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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2009/4/29 23:54:00
腰是极细的。
所以即使穿了繁复的和服,只要那华丽的束腰一系,仍旧显出几分孱弱。纯白振袖色无地。只有腰带是艳红,细到几分惊心动魄。
及地的发,乌黑顺滑。只拿乌木簪高高地挽了个髻,显得那刀削般的脸颊更加的犀利,脸极白,唇色却是艳的,眉乌黑高挑,眼狭长,眉目间婉转风流。
他启唇道,“主公,兰丸誓死跟随,不离不弃。”
一片血红是旗帜淹没了舞台的效果,渐渐暗淡的灯光聚到他的身上,不甚亮,更显得凄惨,他从头上拔下乌木簪对着胸口刺下去。胸口开出鲜艳的花朵。
他倒下,台下掌声雷动。
后台乐屋。
龟梨和也带几分不耐烦地扯下假发套露出已经被汗水浸透的短发。
“热死了,卸妆卸妆。”
助理中丸雄一走过来,递上卸妆的乳液,化妆棉,拧好的热毛巾。“和也,这场也是爆满。”中丸带着几分兴奋地说。
“和也红了。”手里拿着本不知道什么书走过来的是剧场的经理人,上田龙也。“好好谢谢我吧。当初可是我力挺了要上这剧。现在这快倒闭的剧场可就靠这剧撑着了。和也,你可是台柱啊台柱~”
“啧。天天这浓妆下去老子迟早要毁容。”龟梨和也小心地把浸了卸妆乳液的化妆棉摁到眼睛上,一边带几分不屑地说,
"这剧本真没觉得有多好。森兰丸,织田信长,奶奶的,老子的神水多上档次他们不爱的,这帮女人就爱看男人跟男人搞基。切~再说了,你看田中圣那样子,不就一涉谷不良,哪有信长那样的霸气。"龟梨和也擦好一边的眼,看看化妆棉上残留的黑色污迹,嘴里没个遮栏地说着。
“我靠你龟梨和也,”刚刚进乐屋的田中圣脸色由红到青到白转了个圈,捋起袖子就要扑上去打,“老子知道你不高兴台上被老子压,谁叫你就那娘们长相,吃死你也长不了几两禸,腰细得跟女人一样的。我知道你自卑,要表搞下羞愧至死啊。”
乐屋顿时乱成一团,有扭着要打的,有上前拉着要劝的,只要上田龙也仍旧扯着裂口女般的笑容淡定地坐在一旁翻他那本快翻烂的书,中丸好奇上前瞄了一眼,《炎之蜃气楼》。
龟梨和也其实平时嘴没有那么贱,他只是有些心事,却又没法说,搁胸口挠啊挠地,搞得跟便秘一样。
那感觉太怪了,在舞台上的时候,其实看不到别的人,眼前一片黑,就自个儿按着剧本演绎与自己不相干的人生。当然也会忘我地投人,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看到了,那一片的火海,那个人走进来,露半边膀子,背着箭。那脸,绝对不是田中圣的脸。那是张威仪的霸气的脸,他走过来,自己就感觉被笼罩在了气场中。他见他张口,却听不到他说什么。但是心里就莫名地觉得悲伤了。那悲伤仿佛要把自己捏碎般的巨大,让他觉得窒息,想逃月兑却又身不由己,他看到火蔓延在了自己的周围,看到那个人中箭倒下,看到自己走上前去握紧他的手,说着不离不弃。
剧痛席卷过来,使得眼光变得模糊,自己也渐渐失去了神智。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表演却已经结束了。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
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龟梨和也打量着那乌木簪,这道具好像不是剧目上演第一天就有的。不知什么时候起,就搁到了自己的桌前,被上田龙也看到了,说这点子不错,硬给改了剧本。
那乌木簪通体漆黑,那墨色仿佛浸进去般的沉。却很轻,筷子般的长短,一头有古朴的雕花。他细细地看,雕花下面刻有字迹,“成利”。
成利是谁?
龟梨和也挠着脑袋想不通。问了一圈,负责小道具的笑起来让人发寒的年轻人,叫田口淳之介。跟成利没有一毛钱关系嘛。
龟梨和也拿张小纸片,写了几行字。“招领启事”,往门口一贴,算是了了桩心事。
“外卖到了,都来领盒饭吧。”上田龙也走进来,不离手的那本《炎蜃》卷成卷在手心里敲打着。嗷嗷~一群人狼嚎着扑上去,剧团缺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包饭也是好事啊。
龟梨和也倒是不着急,走在一边等着助理帮他送过来,虽然一样的只是八百块的盒饭,让人送到手边感觉就好像要高档点了一样。
“和也和也,今天是蜜汁叉烧。”中丸不负众望冲出重围,献宝似的端着盒饭跑过来。谁知不小心被绊了一下,盒饭冲着龟梨和也面门直飞过来。龟梨和也好歹也吊了几年威亚,没学会轻功至少身手还算敏捷,一下子跳了开去。只见那盒饭在空中划了一条完美的弧线砸在了龟梨和也的化妆台上。
“啊啊和也对不起,你吃我的盒饭好了。”中丸冲过来。
龟梨和也没理他,捻个兰花指在那汁液淋漓的饭菜中扒拉出一个东西。
乌木簪。“脏了,中丸,去打盘水来给洗洗。”
"嗯,好好。"
“龟梨和也你真作,拿张餐巾擦擦不就好了。中丸这傻大鼻子还真就去打水了。”田中圣看全了热闹,丢下句话走开了。
龟梨和也白他一眼,“你不就是嫉妒我有助理么?”说完端起中丸的盒饭大口嚼了起来。
可是后来的事却是龟梨和也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中丸端来了水,小心翼翼地从龟梨和也那里拿过簪子放到水里泡着。
龟梨和也仍旧吃着他的盒饭也没在意地晃了一眼,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的盒饭吧嗒掉到地上。
“诶?和也怎么又把饭给洒了这可没多的了啊。”中丸着急地跳起来。却看见龟梨和也瞪圆了他原本细长的眼睛,手伸在半空指着那盘水。
中丸走上去,看了看没什么异样。
龟梨和也看到的跟中丸看到的可不一样。他看到那簪子的颜色化了开来,把一大盆水染成血色,而那血色还在向上蔓延。沿着盘边像有生命力一般的,蔓延开来。滑过盆边一直漫到化妆台上。
中丸看着不对劲,拉拉龟梨和也。“和也,盒饭没了咱们出去吃就是了,你现在是台柱了,嘴别张那么大。”
龟梨和也这才回过神来,擦擦了擦眼镜再去看那盆水,却是一切无恙了。
“妈的,中邪了。”龟梨和也呸了一句,找了双筷子把那乌木簪从水里夹起来,找了块不知道什么的布一裹,塞到最底下抽屉里面,想想不省心还拿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压着,这才放心地跟中丸吃饭去了。
等到真有人来认领那东西,已经是又过了半个月的事了。那簪子搁抽屉里就没拿出来过,平时上台就拿根差不多的筷子做做样子。龟梨和也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人不了戏,上座率直线往下跌,这正愁着呢,话也不多了。斜着眼睛看了看来人,觉得不想作姧犯科的,想想那破簪子邪门又不值几个钱,就从抽屉里面扒拉了出来递给了他。
来人见那簪子被块脏兮兮的破布包着露出心疼地不行的表情。中丸在旁边打量了那人半天说忽然开口倒,“啊啦,这不是赤西少爷么?”
龟梨和也皱皱眉,想了半天,没听过这个姓嘛。中丸扯扯他袖子把他拉到一边,悄声告诉他,“这次的舞台的赞助商,赤西财团家的少爷赤西仁。”
哦哦,有钱人呀。龟梨和也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才正眼去打量他,嗯是有钱人,那腰身比自己要宽出好大一截来。
赤西仁从西装胸口的口袋掏出块丝巾,把那簪子轻轻托着,很爱惜得擦了好几遍。龟梨和也看得直打寒战,感情那簪子估计是他娘遗物,自己这么糟蹋了不知道要表紧。这么想着赶紧先发制人,“赤西少爷这么宝贝的东西怎么就丢在咱们这寒碜地方来了呢?”
赤西仁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龟梨和也身上。“这么瘦,不像。”
“哈?不像啥?”龟梨和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赤西仁继续打量他,从头到脚看个透彻,半晌吐了两个字,“兰丸。”
“什么==+”龟梨和也最近成天蔫着,这下可算被点着了,揷起腰就要还嘴。中丸连忙拉住他平时跟田中圣打表紧,这可是金主打了要坏事的,他挡在龟梨和也面前,拿背使劲抵着说道,“赤西少爷话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和也的兰丸这次可是大获好评的。”
“小打小闹,不成气候。”赤西仁摇摇头,不再看他,低头爱惜地拿手指抚着那木簪。嘴里念念有词,“你若有灵,便许我再次相见吧。”
龟梨和也忽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画面,再去打量赤西仁,和那个露半边膀子的男人也是不像的。这个人的线条太柔和,跟那个人带来的压倒般的气场完全不像。
这时上田龙也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笑着打个圆场,“刚好下午和也还有场表演,不如赤西先生你也看看吧。”说着把那簪子从赤西仁手里抽出来,递回到龟梨和也手中,嘴附到他耳边低声嘱咐道“好好演。”
娘的,咱不蒸馒头争口气,龟梨和也算是豁出去了。把那木簪握得死紧。赤西仁还想说什么了,看了看他一副斗兽的表情也就作罢了。
纯白的和服一层层地穿上去,腰带系上了,深吸一口气,再系得紧一分。眉细细地描了,唇反复地描了,眼线特特地画得又细又长往上挑,眼影也用红,只点两点在眼角上。打扮好的龟梨和也在赤西仁面前转一圈,挑着眉问他,“怎么样?”
赤西仁却是面无表情,只说上台吧。
那幻境又出现了。
这次更加的真切。
纤细的手指,妖艳的蔻丹。
他拿着染唇的红纸,轻轻咬合。
他心里面在等他的王。
他知道今晚已经是最后。
长发一直垂到地,他的王最爱他的发,那个瀑躁的君主在温柔的时候,会拿着木梳替他细细地梳。
硝烟味他已经闻道了。
他的王走进来,说兰丸,事情有变,明智小儿叛乱。
你快走。
他如何走
如何走得?
他要战。
他挽起他的发。
便是到死也是要死在一起的。
他穿白,战袍也是一应的无瑕雪色。
他的王爱他穿白,总说这白衣更衬出他的唇色他的眸。
他跟随他的身后出去。
目光一直跟随他。
这才是一代枭雄霸主
他崇拜他仰望他想要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追随他。
他的王浴血,狂笑,英雄盖世。
箭如雨下。
白衣染成艳红。他的王退开他,你走,他们要的只是我。
我不走我不走,他拼命摇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抱上去。
你怎么放开我,你怎么舍得,要死,我们还是要在一起的。
他拿乌木簪刺穿自己胸口的那刻,所有的前层往事都在瞬间回闪。
他看到初次见到时候的王那么高高在上,他在殿前阶下伏低,偷眼看他。
看到元服礼上他给他束发,他赠他乌木簪,他大着胆子悄悄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手心轻轻一划。
看到最初的那夜,将自己献祭般得奉上,纠缠不休。
也曾一起看雨,他教他使枪,他拥着他,在众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口勿。
荣宠一世,他不悔今生。
却还是不甘心。想要更久更长的厮守。
胸口涌出的鲜血染成绚烂的花朵,他的王死死抱住他,看到他的眸Deep。
听着,兰丸,就算辗转千年,再次遇到时候,记得一定认出我。
龟梨和也清醒过来的时候,台下的灯光已经点亮,掌声雷动。他站在台上不知所措。他下意识地拔下乌木簪,又出触电般的扔开。赤西仁跳到台上捡起乌木簪又上前拉着他的手,说道,跟我走。
龟梨和也被他拉着,精神还是恍惚的,却被口勿住了。那人要折断他的腰般的紧紧抱住他,近乎饥渴地口勿。
“兰丸兰丸兰丸,我找了你好久。”
龟梨和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死劲推开他。“这位先生认错人了吧。”
“你想起来了吧,你就是兰丸,我知道的,刚才在舞台上你就该想起来了,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重聚了。”赤西仁的眼神近乎癫狂,龟梨和也感觉到了那种压力,那是那个露了半边膀子的男人带来的压力。
“织。。。织田信长?”龟梨和也声音都发_chan了。
那人狂喜,上前又要抱他,龟梨和也连退几步,退到自以为安全的位置。说你慢着先别动手,把话说清楚。
那人看着他,眼神深情地让龟梨和也直起鸡皮疙瘩。
那根木簪本是信长送给兰丸的信物,兰丸极其珍爱,一直带在身边。本能寺之变的时候,兰丸用这根簪自戗跟随信长离世,这根簪上有着兰丸对信长最深厚的情谊,也带着兰丸无限的怨念。
“可是,上面明明写着"成利"。"龟梨和也反驳道。
"成利是兰丸的本名。"
龟梨和也一阵无力,那个该死的上田龙也说什么研读炎蜃近十年精通战国史,连这都不知道,他丫的根本就只是个同人男!= =+
"兰丸,跟我走吧,这剧场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赤西仁上来拉龟梨和也的手,"你现在看到这些都是这乌木簪的力量,要真凭你们那草台班子,上座率估计最多只有半成。跟我走,我会照顾你。"
"那又怎么样,就算座率只有半成又怎样,老子知道自己还有得学,还有长路要走,这么多年了一路都在黄灯中跑着,虽然那种被压迫被追赶的感觉不好受,但是这些都是老子自己的人生。老子就算是吃八百块的盒饭也是靠自己流汗得来的,江山美人那套老子无福消受。"龟梨和也跳起来,什么都好说,要他吃软饭比拿打刀子剜他还难受。了不起了,有钱又怎么样。织田信长又怎么样,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还翻出来说个屁啊说。说着使劲把那乌木簪往地上砸,那簪子却不知道是什么质地,不损分毫。
龟梨和也泄了气,把簪子往赤西仁身上砸过去,“拿走你的破簪子,老子是龟梨和也不是森兰丸,你要信九世姻缘转生投胎那套你找别人去。老子不干。”
赤西仁大怒,上来拧小鸡般得抓住龟梨和也的手腕,“放肆。”
龟梨和也被那非人的力量吓得一哆嗦,在身上摸到什么东西就去挡,只听到咔嚓一声,手上的力量一松,龟梨和也往后跌倒,抬眼看过去,只见赤西仁木然站立着,乌木簪断成两截,掉在地上。龟梨和也惊疑不定地上前去拍了拍他,半晌赤西仁回过神来,说"你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
龟梨和也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拿着去挡的东西,却是当初随手拿来包那块簪子的脏兮兮的布,一角袖了几个字,“毘沙门天御守”。
那剧场到底还是倒闭了。赤西财团撤资,上座率凄惨使得剧团再也支付不起房租,最终这么宣布的时候,龟梨和也看着一干人,心里还是有点歉意的。扁扁嘴,却挤不出半个字。中丸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龟梨和也身后直说着和也和也你可别丢下我,咱们换个地儿重新开始。田中圣闷在一旁站半天,走上来用拳头抵在他的肩膀,看着他。龟梨和也一下子乐了,哎哟,田中圣你还真以为自己在演极道剧集啊,还真人戏笑死我了哈哈哈。田中圣跳起来就要跟他打。上田龙也不知道哪里飘了过来,伸手比了个V字,还是带着招牌裂口女的笑容说道,“开工开工,下一部剧《飞天拳王》,赞助商敲定啦,场子也租好啦。这次不搞基了,咱们来热血青春吧^-^V”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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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毘沙门天是上杉家的守护神。传闻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惧怕的人之一就是上杉谦信。
兰丸拿乌木簪自煞这事儿纯属胡说,如有雷同那也是胡说。至于织田信长究竟怕不怕上杉谦信,我也不知道。这就是个故事,别深究。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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