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玫瑰花2009/5/15 10:21:00
五月的黄昏就是这样，就算太阳已经慢慢向地球另一侧爬去，也还是燥热的难受，从车窗吹进的风都是股股热气。刚开始泽井先生还会和相叶聊两句，说是聊，也不过是一问一答，随着开车时间的加长，泽井先生沉默起来。相叶也不想说话，虽然对目的地还有很多好奇，不过反正他接下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去了解。他觉得这样安静比较好。
他紧贴着左侧的车窗坐，再怎么偏过来，夕阳还是会晒到他的右脸。想想如果是一家人一起开车出去玩的时候，爸爸坐在驾驶位，妈妈坐在副驾驶位，后面的就都是相叶的地盘。有阳光也表紧，他可以横躺起来躲避着，有一次还因为鞋子踩到车窗上去而被妈妈骂……然而，现在坐的是泽井先生的车，不注意仪态可不行啊。
窗外的景色其实很美，绵延的山脉上郁郁葱葱，夏季也快到了，四处都有野花绽放开来，有种肆无忌惮的美，盘山公路的曲折又给这美增加了趣味。
相叶雅纪就这样侧着脸看着窗外，一路发呆过去。景色美虽美，看多了也就千篇一律，并不会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直到泽井先生扭头过来说，“相叶，我们到了哦。”
他这才把脸扭过来看向正前方，那条不是十分整齐的小路的尽头，有几栋孤零零的房子，外面有围墙围住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大门上挂着的牌子倒是在夕阳下清楚的很。“仓泽孤儿院”。这几个大字比什么都还要刺痛相叶的心。无论是那烧掉他所有宝物的红色火焰，噩梦一般的白色医院，还是一片漆黑的葬礼，都从记忆里翻腾出来。他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他紧闭上了眼睛。还是迟了。
泽井先生在敲车窗了，“相叶，相叶，下车了。”
他用手紧紧捂住脸，飞快的揉掉了泪水。
泽井先生拉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院落里种了不少植物，有高大的树木，也有围起来的花圃，还有一块大概是专门为孩子开辟的沙地，上面还揷着没来得及收走的小铲子。滑梯和秋千也有。
泽井先生一边为他介绍一边低头看了眼手表，“哦，已经七点了啊，糟糕，相叶，我们可错过了晚饭时间啊。”
进了中间那栋房子的门，泽井先生说那是以后他除了自己宿舍之外主要活动的地方了。教室，餐厅都在这里。
泽井先生和他都没有换鞋子。走在长廊上，脚步声特别清楚。
泽井先生推开了走廊尽头那扇门，一间还算的上面积很大的房间，里面坐了几十个小孩，却没什么声音，没有争吵打闹，也没有笑声说话声，每个人都安静的吃着自己面前的那份东西，看到泽井先生带着他进来，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
泽井先生先跟坐在中间正吃饭的女教师模样的女人点了点头，把他带到中央，“孩子们，这是你们的新伙伴，相叶，你做下自我介绍吧。”
同时被那么多道目光打量，相叶觉得有些不安，“大家好，我是相叶雅纪，今年十二岁。”他尝试着挤出了一个微笑，“希望能和大家相处愉快。”
在安静了一分钟之后，突然有人鼓起掌来，随之而来的是每个人都停下来鼓了掌。
泽井把他带到角落里坐下，跟那个女人说，“上原小姐，相叶就拜托你了。”
上原微笑着说，“泽井先生，您请放心吧。”利落地从旁边柜子里找出一副餐具摆在了相叶面前。
泽井伸手摸了摸相叶的头发，“那么，我有事就先走了。相叶你和大家好好相处哦。”
相叶点了点头，目送着泽井出门。
泽井从亲戚家那里把自己接到这里，其实也谈不上有多熟，可泽井一走，丢下的是满屋的陌生人给自己。
相叶雅纪，加油。虽然这样和自己说着，还是觉得有压抑不住的泪意涌上来。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孤单一个人了。
“大家听我说，”上原小姐站起来拍拍手，大部分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了脸。“相叶来的很突然，我们的厨房没有准备相叶的晚饭，大家每个人分一点自己的饭菜给新伙伴好不好？”
相叶觉得一股热气腾地从心脏直升起来。孤单，或者被遗弃也仅仅是难过伤心，可是为什么连饭菜都是要别人施舍，毫无尊严的要这样活着啊。
在上原微笑着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有个孩子站了起来走到了相叶身边，用勺子舀出了米饭扣在他面前的碗里。
相叶涨红着脸低下了头。接下来听到椅子磨蹭地板的声音，零零碎碎的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住，然后是餐具间清脆的碰撞声。大家很有秩序的排成一列，准备分自己的食物给他。
那顿饭到底什么滋味，相叶根本不记得了。大脑根本就一片空白，在外面看到仓泽孤儿院招牌的时候只是单纯的难过，自己今后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吃完晚饭上原小姐带相叶去了他的宿舍，房间里摆满了架子床，上下两张床用一段很短的阶梯连接，在相叶看来，个子比较矮的孩子要去上铺还挺艰难的，因为腿必然不够长。
幸好自己个子还是够高的，在上原小姐的帮忙下，相叶把被褥放到一张空床上面。
“要和大家做好朋友哦。”上原小姐这样微笑着和他说然后走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感觉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脸上，相叶有点紧张，他抬起头笑了笑，可是这个时候刚才明明在看着他的人全都把脸扭了过去，和自己身边的人谈笑着。房间热闹了，真是让人觉得孤单的热闹。
他默默的爬上上铺，把床铺开，就躺了下来。
很累，很困，很想睡。表管别人说什么。
“喂！”有只手在粗瀑地推着自己。
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是个满瘦小的男孩，眼睛像没睁开的样子，有虎牙，“喂，你住到下面来。”
“诶？”
那男孩显然不满的神色，“我说，你住到下铺来。”
反正住哪里他自己都是无所谓的，相叶简单的答应了声好。
看着那个男孩把下铺收拾腾空，相叶把自己的被褥堆起来，抱着跳到地上去，胡乱的堆在床上随便铺一铺，也懒得认真整理，反正今天睡过了明早又一样的乱啊。
不过这下他睡不着了。整个架子床摇晃的很厉害。
他躺在下铺上伸头一看就能看见那男孩跪在上铺，背朝外面，正认真地整理着。
“你叫什么名字？”他忍不住开口问。
男孩听到了，因为背部顿了一顿，但还是没开口说话，继续着手里的折被单的动作。
“我叫相叶雅纪。”
男孩跟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晚安。”
相叶轻轻地跟空气说了声。
半夜的时候相叶被推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有一堆黑色的脑袋聚集在他视线所及的上空，吓了一跳的同时安慰自己这是自己在做梦。正要重新闭上眼睛的时候有人拉住他的耳朵，鲜明的疼痛诉说着不是梦境，“痛痛痛！”
“哼，这家伙还真是讨厌。”
“如果不是这家伙我们就不会吃不饱了。”
“就是，我饿得睡不着啊。”
“新来的家伙不教训一下不行啊。”
相叶觉得怕，他往墙壁那缩。有手伸了过来，啪的一下打在他脸上，随清脆响声的是火热的痛感。
看着上方的脑袋压下来，几只手都伸了过来，相叶扯住被子蒙住头，保护好头部比较重要只有躯干被打的话是表紧的。
“我说……如果上原知道了会怎么样？”
上铺传来了有点冷的声音。
“喂！二宫你……”
“告状的话我们就打死你！”
“他今天刚住这里，明天身上就有了伤痕，难道上原会不问？”那冷冷的声音语带轻蔑。
“这么黑他知道是谁打的？”
有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到时候我们就说是你打的好了。”
此起彼伏的笑声让相叶感觉自己像是在森林里遭遇狼群的羊。
“上原的逻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最后一定是会集体受罚的。”床咯吱的响了一声，上铺的男孩，二宫，翻了个身，“你们继续吧。”
“哼，算了。”蒙着被子的相叶感觉到之前压在床上的重量正逐渐减轻。
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咯吱咯吱的声音，大概是大家正回到各自的床铺吧。
相叶轻吁了一口气，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呼吸上了空气。
他抬头看着顶上的木板。恩，算了。他闭上眼睛。还是明天，找个机会和自己上铺的二宫，说声谢谢好了。
7 玫瑰花2009/5/15 14:46:00
孤儿院各项规则订的很明朗。几点到几点，能做些什么，不能做些什么。比起自己以前上的学校规则细了很多，自由度也少了很多，惩罚倒是严厉的很。
上原老师对他不错，但是他不敢再从上原那轻易得到什么优待。因为怕被其他人欺负。
他已经发现在孤儿院生存的方法了。越不起眼越好，越不引起注意越好，越普通越好。
但是到学会这种方法很明显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挨过几回打，还是不同的几伙人，被上原问起的时候，他只笑着说是自己不小心撞的，摔的，上原顶多皱着眉头嘱咐他以后要小心。
其实他记不清到底是哪几个了，大家都穿差不多的衣服，而孤儿院，实在太多小孩了。
三天下来，他记得清的，还是只有他那个上铺，叫做二宫的男孩。
男孩下巴有颗痣，永远心不在焉没睡醒的神情，身量不高，瘦，有点猫背，这些显著的特征然相叶总能一眼找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去寻找这个目标，然后学着他。
孤儿院下午有固定的休息放风时间，上原老师宣布解散后，大家就一哄而散，各玩各的，奇怪的是，这时候，他总是找不到二宫在哪里。
因为上了心，所以他在快到时间的时候，就紧紧盯着二宫。他看见二宫早在上原要宣布休息之前就靠近门口闪了出去。等上原宣布之后，他再想从门口出去的时候被上原点了名，“相叶，不能出去哦。”
原来是这样。
第二天，他靠近二宫站着，在二宫悄悄挪动的时候也跟着，在二宫从门口闪出去的时候，他也紧跟着闪掉了。
二宫在前面跑着，他在后面跟着，腿长就是优势，很快，他就追上了二宫。
耳边有呼呼的风声。
二宫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继续奔跑着。
原来，二宫来的是这样一个地方。
一整片的绿色，很高的草，二宫躺在草地上枕着双臂看着天空。这样度过休息时间实在是太酷了。其他的那些游戏简直幼稚死了。
相叶学着二宫也枕着双臂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觉得心情宁静起来。好像白云漂浮在空中一样。真美好。
可惜自由时间不会太长。二宫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相叶也跟着站了起来，回去的时候是从角落的一个墙壁爬上去的，二宫蹭蹭蹭踩着那些细微凸起就翻过去了。相叶一个人摸着那些凸起，找不到着力点，爬不上去。他心里害怕起来，如果被上原发现就糟了，私自出来会被罚。更郁闷的是，好不容易发现的心灵花园，因为自己的笨手笨脚也不得不放弃了。正烦恼着，从墙头浮上一个毛茸茸的头，是二宫。
他正从墙那头伸出一只手来，脸上是不高兴的神情。
顾不得那么多了，相叶拽着那只手，翻过了墙壁。转过了角落，就是大家还玩的很开心，其乐融融的一副景象。
“不许和别人说。”
耳边传来二宫恶狠狠的声音。
“恩，我很喜欢那里的。”
相叶笑的十分灿烂。二宫帮了他，也算是对他进人那个领域的许可吧？
二宫甩了甩刚才拉住相叶的手，“你还真重耶！”
“对不起！”有点愧疚的抓住二宫的左手，帮他轻轻按摩着。
二宫刚开始是要下意识的甩开他，反抗了两下没甩开，也一副由得你去的神情享受他的按摩了。
这时候，上原的声音响了起来，宣布休息时间结束，大家进人手工时间。
孩子们带着还没玩够的垂头丧气的心情投人到手工劳动中。这些手工劳动其实是很简单的，用胶水把盒子粘牢之类的，但是每天都是有定额的，大家手里都要分到固定数量的原料，如果没做完，晚饭的数量就要相应缩减，也算一种惩罚。
相叶刚开始做，总是笨手笨脚，不是打翻胶水，就是把盒子和自己的手指粘牢。
他偷偷看旁边的二宫，做的不算快，但是做的很好，短短的手指上下翻飞，一个纸盒就好了。二宫也瞥向他这里，他低头看着又粘在一起的手指和盒子，只好嘿嘿尴尬笑了两下。
嘛，他自己其实是很想的开的，反正，做不完就是吃不饱而已，上原昨天也安慰过他，说是熟能生巧，相叶这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掌握的。他抓抓头，都怪纸张太薄了。也许，熟悉了就好了吧。
二宫伸手把他的原料拿过去一份，啪啪啪三下，很快一个盒子就好了。二宫观察了一下四周，觉得没人在看这边的时候，把盒子丢到他那成品堆里。
“二宫，这样你自己会做不完啦。”
他前两天也有观察过二宫，二宫是做的很好，但速度不快的，等到劳动结束时间到的时候，也就是刚刚好把自己手头分到的任务能恰好完成的程度。
“少啰嗦。”二宫低头专心开始做，“你负责观察一下大家，没人注意的时候把你的原料递过来。”
就这样简单的时机他也没掌握好，把纸盒偷偷拿过来的时候，因为害怕被人瞧见，力气用的太大，纸盒或多或少都有损伤。
“笨蛋。”
二宫明明没抬头，怎么好像看到了一样呢？
“算了，这样才像是你做的。”
虽然这是赤果果的嘲笑，相叶的心情还是被惊喜和开心所占据了。二宫一个人居然把两个人的份都做完了。今天晚上终于不用再受惩罚饿肚子了。
“二宫，好厉害啊。”他吃饭的时候还忍不住回想起二宫灵巧的双手，看着眼前拿着筷子的短短的手指，真想象不到刚才纸张上下翻飞的景象啊~ 不过那又是确实存在过的。
“你的饭粒喷出来了。”二宫完全没有因为得到赞扬而沾沾自喜。
“可是，二宫你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多领一些来做呢？”也有人很厉害会多领啦，这样总会得到糖果或者糕点一些别的让人看了很眼馋的奖励。
“太累，吃饱就好。”二宫垂下眼睛，低头专心扒饭。
相叶发现上原老师开始往这边看，也学着二宫垂下目光低头扒饭。虽然得到糖果糕点这些物质奖励不错，可是，那些别人羡慕的眼神、上原的表扬、自己比大家厉害的这样的认知不是很激励人心，让人很自豪吗？
他摇摇头，二宫果然是个奇怪的小孩。
吃完饭按规矩是一个小时的阅读时间，这个时间往往是最难熬的。相叶身处其间，更能感受到那种不想读了这什么啊又看不懂又没意思放我们出去玩吧的叫嚣。二宫却是一如既往地看的认真，手边还有字典，如果遇到不认识的字还会查的架势。
然后，就是一天的最后环节，睡觉。
这次终于不再是对着空气，“二宫，晚安。”
“哦，晚安。”二宫慢_Tun_Tun往上爬的时候无意识的回了他一句。
终于，有了朋友哪。
22 玫瑰花2009/5/18 8:48:00
孤儿院不断有人离开，也不断有人进来。
离开的有的是被领养走的，有的是因为年龄大了自然就要出去归人社会了。
无论哪种，相叶都很羡慕。
孤儿院的生活虽然很容易适应，但是，很无聊。
电视一个礼拜才能看几次而已，喜爱的棒球队的赛事也无法一直追下去，更不用说如今流行的那些东西了。
事情有规律后闭着眼睛也知道这时候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那片草地长的越来越高了，躺在那里，和二宫头靠着头，闭着眼睛听着彼此呼吸和风声固然是不错，心情能够难得的宁静，可是经常去也变得无趣起来。
也和二宫说起过。
“嘛，自己创造点乐趣就好了啊。”二宫比较无所谓的说。这样说着的时候，二宫正在自己的秘密基地做着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数钱。
仓泽孤儿院里根本就不存在金钱的流通。孩子们没有机会和外界接触，更加使用不到金钱。但二宫对金钱有着莫名的执着。
“要钱干嘛呢？”
相叶很纳闷，在里面，大家都更喜爱作为奖励的糖果糕点一些东西，金钱因为没有用处所以也失去了存在价值。只有二宫，会把自己偶尔得到的吃的拿去和别人做交换。
相叶进来的时候，身上也有远方亲戚留给他的一点钱。明白二宫对金钱的执着后，想着反正这些自己留着也没有用，他就把那些钱都给了二宫。
二宫看着零钱里夹杂着的万元大钞，两眼放光，然后，抬起头对他笑了。那是相叶第一次看见二宫笑。原来二宫是有虎牙的啊，他有点迷迷糊糊的想着，二宫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平时那种阴暗的气息和一直在默默算计人的感觉就消失了，还……挺可爱的啊。
“要是能和二宫一起被领养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相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已经十二岁的他们，本来被领养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想领养孩子的家庭都喜欢领养比较小的孩子，对于自己亲生父母的记忆不太深刻，比较容易融人后来的家庭，还寄希望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忘记原来的父母原来的家庭就最好不过了。十二岁了，再怎么想忘记，那些愉快和悲伤的回忆，都已经深深刻在生命里了。又怎么会有人一起领养两个，光经济负担就不知道有多重了。不过，偶尔做做梦也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的呀。他也会这样幻想着，有个富豪家庭领养了他和二宫，把他们当少爷似的对待，上学都坐兰博基尼去，回家有专职的保姆照顾，饭菜好吃的不得了，功课哪里不懂有私人教师帮他们做作业……连洗澡都有漂亮的女佣帮他们搓背……
二宫低着头没说话，把钱一张张整理好。其实也不过就是把本来折的好好的钱再重新数一遍然后再叠好再整齐的放进二宫所谓的存钱罐其实不过是开了个口子的糖果罐而已。
“难道二宫不愿意和我一起被领养么？”相叶并没有设想过二宫是这样的反应。心里有点难过。他把二宫当作朋友了，所以人生蓝图里才有这个“和二宫一起被领养”的环节啊。
“也不是，”二宫抬起头，目光有点闪烁，“我嘛，”他有点暧昧的笑笑，“我才不想被领养哪，哪个家庭也不愿意。”
“诶？”相叶看着有点不自在的二宫，“大家不是都觉得被领养会比较幸福吗？”如果是因为到了年龄离开这里的话，要自己一个人背负着社会责任，要工作要养活自己，听说，很辛苦的。如果有人能够依靠，毕竟还是幸福的吧。
“我觉得那样不自由啊。”二宫继续低头数钱。边数脸上边浮现出幸福的微笑。那可以称得上可爱的表情。
“如果二宫不想被领养的话，那么我也表。”相叶认真的说，“我想一直陪着二宫，一直和二宫在一起。” 那样，就能经常见到这样的表情了吧。
“笨蛋。”二宫瞪了他一眼，不过相叶早就习惯了，早就没有像最初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了，“如果有家庭领养你当然是去比较好了。”二宫这样说，“你又和我不一样。”
又来了又来了，相叶翻了翻眼睛，二宫动不动就说什么我和你不一样，“我和二宫一样的啊。”二宫你又不是什么皇子。这句腹诽就默默的烂在了胃里。
“好吧，你说好要陪着我哦，约定。”二宫伸了手过来。
“好，约定就约定。”比起虚无缥缈会领养他的家庭，还是现在就在身边的二宫和也更重要。他把拇指抵上二宫的拇指，“约定，一百年不变，相叶陪着二宫，永远在一起。”
“笨蛋，不是永远在一起好不好。”二宫嗤笑。“是相叶陪着二宫，谁都表被领养，一起离开孤儿院好不好。”
糟糕，耍的小花招被拆穿了。相叶讪讪地笑，露出一排牙齿。
“算了，永远在一起就永远在一起吧。”二宫的手指勾住相叶的手指，晃了几下，“相叶和二宫，永远在一起。”两个人的拇指抵上了。
二宫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右手抓了抓头发，“对了，相叶雅纪，我叫二宫和也。”
“诶？和也？名字不错嘛。”相叶眯起眼睛想了想，丝毫没意识到认识这么久才知道对方全名是不是应该先伤心一下，“这么好听的名字，我得给你起个好听的外号！”
二宫和也看着冥思苦想的相叶，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着自己的第一个也许是最后一个的外号，等了半天，相叶一脸欣喜的跳起来，抓住他的肩膀，“就叫小和吧，小和怎么样？”
二宫控制住想翻白眼的举动，果然，期待着这个笨蛋起外号的自己也是个笨蛋！他抬手就敲了相叶一下，“你这个笨蛋！”
笨蛋完全沉浸在自己成功起的好听的外号里面了，在草地里翻起了筋斗，“哈哈，小和，以后我就叫你小和啦！”
于是隔三差五的有领养人过来挑选合意的孩子的时候，相叶就和二宫一起逃了。不被领养没关系，以后没人可依靠的时候，还有二宫，啊不，还有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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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虽然俺也是看了重生才萌的这种相依为命的设定。。。
但是，为毛开始郁闷鸟……
29 玫瑰花2009/6/3 8:21:00
于是就这样一起度过了三年。
在外面的世界，流行已经换过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在仓泽孤儿院里，连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如果没有逐渐长高的身高，也许连成长都意识不到。
二宫和相叶渐渐变成孤儿院里年纪最长的孩子。再过一年，他们就能离开孤儿院，融人社会。相叶有时候会幻想在外面的世界。提着公文包，到处拜访客户？还是做着体力活，然后下班后幸福地喝杯冰啤酒？这时候他会推推二宫，然后喋喋不休的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二宫眯着眼睛听，偶尔笑笑，虎牙一闪，打击他两句，比如，你没有学历能穿西装进公司？或者，凭你的力气，等工作结束后一定马上累的睡着了。然而，二宫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设想，却没有说出过来，至于那未来会不会有相叶，相叶却从来没有怀疑过。
一定有的，一定。
仓泽孤儿院的院长早就换了。泽井先生是个好人。他把相叶从亲戚家接过来的时候，一路上都很亲切，那之后虽然再没和他有什么交集，但脆弱时候被照顾所留下的温柔印象太深了。所以后来的院长因为存在着是因为对方泽井先生才离开的念头，一直不抱好感。上原小姐不是坏人，在他来到这里两年后，也因为出嫁的关系换了新的老师。
这些人相叶一直是有距离感。他们喜欢逢迎上司，于是孤儿院的检查活动越来越频繁，孩子们开始练习很多东西，站成整齐的一排，鼓掌，欢笑，唱歌，跳舞。他和二宫年纪大了，又不听话，反而逃过一劫。他们的生活倒轻松了。这里反正也熟悉的很，如果遇上不想看见的人，转个身翻个墙就好了。和二宫一起玩的捉迷藏游戏变得很好玩起来。
相叶躲在衣橱里，院长的羊毛大衣盖在他的头上，他忍着鼻痒，轻轻推开。柜门被他推开了一点，从细细的缝隙看出去，整个书房变得新鲜起来，书桌本来是很宽大的，可是从缝隙里只能看到斜斜的一角，上面还有半杯咖啡，平时不会注意到的，咖啡杯上有一条细细的金纹，在夕阳下正闪了一道光。
呼，好累。
捉迷藏游戏真累……现在应该是安全的了吧……怎么还是没有找到他……好困……眼睛快要睁不开了……那就这样吧……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漆黑一片。他恍惚了一阵，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周围毛茸茸的衣服让他想打喷嚏，他揉了揉眼睛，以便尽快适应这黑暗，二宫没找到他，输了。他推开橱门，爬了出来，还带出来一件衣服，他伸手捡起来挂了回去，他往窗子的方向走去，天空半牙新月，恩，二宫输了，叫二宫做什么好呢……去厨房偷新鲜玉米到草地里烤给他吃还是罚二宫洗两天衣服呢……
正盘算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一下子急了起来，不敢按照原定计划从窗户翻出去，要是被抓个正着，关禁闭是跑不了的。他迅速的一蹲，藏在办公桌下。
有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音，还有院长听起来客套虚假的声音，钥匙开门，门把旋转，两个人的脚步声。“啪”，大放光明。
听院长的语气，对方是很有来头的。院长请对方“稍坐”就又出去了。
相叶从办公桌下面的缝隙里，看见院长的尖头黑皮鞋跨了出去。
对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很舒适，想必是翘着二郎腿的坐姿，因为地上只有一只脚。过了两分钟那双脚的主人站了起来，开始在铺着地毯的办公室里踱步。相叶的心跳随着对方的脚步而跳跃着，要是对方一时兴起坐在院长的位置上，或者靠着窗户的话都有可能会发现他。再加上惊吓客人的罪名，惩罚会更加严重的啊。
怕什么就来什么，对方的脚步真的往这边挪了过来，马上就要站到能看见相叶的位置了，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了，越来越近了，现在只要一低头，就能抓个正着了，上帝啊求你了千万别让他低头啊……
脚步声传来，似乎是院长回来了。那双脚的主人移开来。又坐回沙发上去。
呼。幸好。相叶蹲的腿都麻木了。真不知道这要延续多久，早知道会这样刚才就应该直接跳窗而走。也许动作快一点院长来不及看清他的脸的。可是自己的身高也太有特征了。唉。
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院长领了个人进来，就又出去了，临走还说了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的话，似乎是请慢用或者请享用之类的话。
院长带进来的是个孩子啊，鞋子和成人比小了些，穿的似乎是裙子，一个女孩子。难道院长还带了蛋糕糖果么？
接下来，他隐隐约约明白了。
对方以很恶心的声音称赞着那个女孩。可爱啊，白皙啊，光滑啊，真让人恶心。伴随着那些恶心的话语，是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些莫名其妙，他无法理解的声音。
那女孩，没发出任何声音。这让相叶纳闷了，那个男人所做的事情，到底和那个女孩有没有关系呢。
从办公桌下面的缝隙看，那个男人正背对着他。
相叶偷偷地挪了挪，顺便舒展一下四肢，很缓慢的速度爬到办公桌边上，头靠着，尽量比较少的探出身体观察。
他惊呆了。
连衣裙半褪，胸膛上粉红色两点正被男人低头舌忝 舐，在日光灯下水泽艳丽。白皙的肌肤，牙齿紧咬着下唇，扭曲的秀丽的脸庞，不从心力般挣扎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女孩，那是，二宫和也。
“小和！”
相叶蹿了出来，抱住男人的腰部用力把他甩在地上。他攥住二宫的手臂把他的上半身拉向自己，“二宫，你怎么了？”
二宫被他碰触后明显整个身体抖了抖，蒙着水汽的眼睛看向他，伸出右手握住相叶的手臂，从齿缝中迸出了相叶两个字。本来熟悉的有点尖利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十分奇特。让相叶觉得心脏停跳了一拍，接下来听到小心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被从地上爬起来像野兽一般的男人抓住肩膀，抡了半圈，他挨了两个耳光后被丢在地上。头脑嗡嗡作响。有巨大阴影压了上来，挡住了日光灯的光线，那男人举起了手臂眼看又要落下，又要打他吗？脸上依旧鲜明的痛感让相叶不由自主的瑟缩了身体。
那男人动作却变得缓慢，倒了下来，相叶用手撑着，躲开那男人的身躯。
“小和？”
二宫站在地毯上，赤着脚，手里举着的是院长的宝贝镇纸。那镇纸一角沾了血，举着它的二宫仿佛也丧失了所有力气，慢慢的蹲坐下来。
“小和，你怎么了？”这时候才察觉腿麻的厉害，相叶连滚带爬的扑到二宫身边。
“难受。”二宫的嗓子有点嘶哑，听起来不像是他自己的声音，“不知道院长给我吃了什么药。”
“那怎么办？”相叶焦急的问，他伸手去拉二宫，却被二宫甩开了。
“表碰我！”二宫皱着眉大吼，相叶被二宫的手一挥，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毯上。
沉默，房间一时只剩下二宫的喘气声。这声音让相叶很不安，他倒了一杯水，想递给二宫，又想起他说的表碰我，于是放在茶几上。“小和，喝杯水会不会好点？”
闭上眼睛，紧咬着嘴唇试图控制呼吸的小和，看起来，很奇怪。相叶觉得自己也连带着变得奇怪了，呼吸渐渐加快，心跳渐渐加快，有热的喘不上气的感觉。他为什么会觉得那样的小和，很诱惑？小和他，明明在痛苦着啊！
“相叶，我们得走。”二宫说了句话，声音变的很奇怪，虽然听得出来他在极力的控制。
“好啊，去哪？”
二宫睁开了眼睛，“离开仓泽孤儿院，去哪里都好。”
34 rosemary2009/6/10 8:24:00
41 撒土2009/7/2 10:24:00
森林太大了。走啊走啊还是走不完。仿佛做梦一样。无休止的一直蔓延下去的森林。
他们最后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买了所能到达的最远一个地方的车票。生活是意想不到的艰辛。他们年纪太轻，小镇上能打的工实在太有限。工钱实在少。每天为了果腹而奔跑，为了未知的是否晚上还能存在的住所烦恼，天气则能决定他们的心情。
两个月后，每天都会抽时间去图书馆读报纸的二宫对相叶说，应该没事，没有见到有相关的报道，我们也是时候找一个地方定下来了。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坐在马路上，吃着晚饭，相叶低头咬了一口面包。
小和的面孔在路灯橘黄的光线下，有点阴暗难明。
去东京吧。
二宫说的极淡。
相叶点了点头。嗯。
东京实在太大了，两滴水滴进海洋，瞬时不见。
生存并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二宫最开始设想的很美好——因为太美好了所以实现很难。
二宫买了萝卜伪造了名章，顺利的把两个人的学籍转进了一所很烂的高中——因为太烂了所以管理也松。
即使如此两个人的学费生活费加起来也是一笔大的压死人的数目。打工是远远不能解决的。当两个人每天都为了要交的左一个费用右一个费用而头疼的时候，相叶提出自己退学，专职工作。
反正，对学习也没什么兴趣。
相叶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打工的时候太累。白天还要上高中的课程，这也导致了白天基本都用来补眠根本听不进去课程，更何况班级的状况时时刻刻很乱。
虽然说在相叶眼里高中是个很美好的地方。有社团，有比较轻松的作息，有很可爱的女孩子，然而，这些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他不可能参加社团，也没有力气和余光能关注什么女生。不是没有人和他告白，他转学第一天，就有个貌似不良少女领头的姑娘跟他告白，但是，他没时间。没时间交往，没时间约会，没时间暗暗体会那种叫喜欢的感情。
他成绩又不好。数学之类的理科他还有点兴趣，有固定的规则只要能理解然后套进去，不同的题目也能顺利的解开，解开题目的那一刹那，有仿若游戏通关的喜悦。但是文科的科目实在太棘手了。英文文法对于他来说是最难的。那么多内容，还有那么多单词，都是不可能记得住的。
这样说来自己去打工留小和在学校努力似乎并不公平，因为小和会很累，只怕打工结束后还要挑灯夜战做功课，因为他们的目的并不只是高中顺利毕业后做更为规范的工作。
不过，如果是小和的话只怕还是有希望。我的话则要花很多力气希望也渺茫啊。
二宫低头默默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两个人的路这时候开始分开的。
现在只要负担小和一个人的学杂费，而且相叶可以全天打工，两个人在物质上轻松了许多，甚至还能租得起一间小小的房间了。签租约那天，二宫长长吁了口气，偷偷和相叶说，幸好在老师家访以前租了房子，不然我真担心老师按照学生手册的地址找结果摸到厕所去的话要怎么办哪。相叶拼命忍住想大笑的冲动，直到出了中介的门才笑出声来。
二宫在后面拍着他的脊背，“喂表笑了”的叫着，最后自己也撑不住，笑了起来。
房间很小很小。可是总比公园，或者地下通道感觉上要安全许多。
二宫果然像相叶猜测的那样，累。他无数次在夜里半途醒来上卫生间的时候，看见小和还在那背对着他做功课。灯光被小和的肩膀挡了大半，橘色的灯光看起来很暖，连小和瘦弱的肩胛和肩胛上一根根的细弱的茸毛都看的清楚。
小和的成绩像他们俩希望的那样好。没有钱上辅导班，课余时间还得持续打工，即使这样也能保持全校第一名的小和，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么厉害的小和，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却都没有家长去听听老师对他的表扬。
有一次相叶忍不住跟打工的店里借了西装，自己对着镜子吹了个很成熟的发型去学校了。二宫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呆住了。然后噗地笑了出来，露出两颗虎牙。
“我是他哥哥。”相叶对着二宫的班主任笑。他乔装打扮了一番，兼之又在长身体的阶段，样貌在本来就没怎么和他打过照面的老师面前自然是生疏的。
他笑嘻嘻地攥着二宫的成绩单一路走回家去。进了家门看见小和在，轻轻嗓子开始念起成绩单上的成绩，念到年级第一名的时候，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得意的音调。
“喂，当人家哥哥那么好么。”
二宫把他扑倒在地，从他手里抢出那份成绩单。
“当年级第一的哥哥感觉特别好哎。”
相叶索性环住手臂抱住二宫。
唔，小和还是瘦。
小和的头发蹭过下巴。他听见小和说，相叶啊等我上了大学我们就不用这么累了。等我大学毕业了就能找份好工作就能好好的养家了。兰博基尼可能暂时还买不起，不过我们先买辆别的什么随便开开好了，女仆请个钟点的给你煮饭好了，不过你爱吃的麻婆豆腐其实我也会做啦。还有我会买间大房子，浴室也大的，能给你搓背的那种……
相叶听着听着就觉得眼睛有点湿。那些算不上梦想的东西，二宫记得那么清楚。
他轻轻挪动了一下，口勿上二宫的唇角。
45 浇水2009/7/6 9:01:00
最开始并不是因为胁迫。相叶因为在修理厂打工的缘故，和飞车党渐渐熟悉起来。他觉得他们并不都是坏孩子。但是是怎么发展到连用球棒砸便利店橱窗拿走人家收银机里的钱都不会觉得内疚的程度，他自己也没有印象。大概是潜移默化吧，中国不是有句古语叫近朱者赤吗？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要攒小和上大学的费用。
因为没有家底的缘故，连贷款也成为不可能。要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钱来，对他们两个来说太难了。
所以当山口组的老大叼着一根烟斜眼扫了扫他，然后跟他说，相叶你加人山口组吧。
他是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当个流氓并不是他的理想。可是当个有钱的流氓似乎也不错啊。
他跟山口组借了钱，然后当了山口组的小弟。
二宫因为自己也忙于打工的缘故，并不知道相叶回家越来越晚回家是有别的缘故。
如果小和正面问他相叶你最近都在干嘛。他会说出来。因为他就是没办法骗小和。在小和面前撒的谎，立刻会被发现。他对着镜子端详过自己想撒谎骗人时候的脸，但还是搞不清楚小和到底是依靠什么看出来他在说谎的。
幸好，小和没起过疑心，也没有问过他在干嘛。
于是，他也不说。
事情是在二宫大学联考前发生的。
相叶本来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山口组和桑田组因为抢地盘火拼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方对上的时候，相叶在很后面的位置，如果在开始的时候偷偷向后跑然后躲起来的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但偏偏相叶的性格是那种就算不做到最好也算的上认真，所以最后和其他组员一起被police拉到了police局。
一开始还抱着如果快点审讯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在二宫早上上学前赶回去，但后来看police的态度就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相叶！谁是相叶？！”
被police叫着名字的时候相叶刚刚睡着，被身旁的同伴推醒了。
“你弟弟要见你。”
弟弟？他心里突地一下，哦，是二宫。
怀着惴惴不安和即将要挨骂的预感他见到了二宫。
二宫看见他先扑上来抡了他一个巴掌。火烫的感受猝不及防。
然后二宫被police拽开，还被威胁见面就此取消，在二宫一叠声说着对不起相叶也一个劲地道歉之后，police勉强同意了两人继续见面。
“相叶你是个笨蛋！”
“哦。”他低着头嘟囔着，抬头瞟了小和一眼，被那目光一瞪。又飞快地低下头。
“我不上大学了我们把钱还给他们好了。”
“你才是个笨蛋！”相叶激动起来，“那不是你的梦想吗？而且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又难得筹齐了钱，你要我之前的一切都是白工吗？”
有付出才有回报，然而既然付出了，也一定要有所回报。自从离开了仓泽，两个人陷人生活的苦战之后，这句话就成为了两个人的信条。
看见小和动摇的表情，“顶多以后再不掺合社团的事情了。”
最后小和果然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好吧。”
他被拘留了几天后出来，小和的志愿已经交上去了。
东京大学法律系。
“不是经济系才是你的梦想吗？”
“虽然赚钱很重要，但我想过了，要关键时刻能保护相叶才最重要。”
“你就那么确信我一定会进监狱的啊。”相叶哭笑不得。
“虽然我很想相信你以后不再进行社团活动的话，但总是有不好的预感呢。”小和冷冷地说。“到时候就不必再为你请其他的辩护律师了，何况……反正律师也是很赚钱的职业。”
就算抱着小和撒娇也没有用，交上去的志愿也不可能再修改了。
而且，小和的预感，其实准的要命。
“社团并不是你想加人就加人，想走就拍拍屁股就走的地方，你以为这是fan club啊！”老大神谷狠揍了他一顿，用脚踩着他的头这么说。
“我没有，我会把钱还上的。”相叶想抱住头蜷住身体，这种姿势被打的话会比较安全。可惜他的手臂已经受了伤完全不能弯曲了，只能这样任人宰割。
神谷蹲了下来，视线与相叶平齐，伸手出来拍着他的脸颊，因为身体其他部位太痛了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何况，fan club发钱给你啊？”神谷掐着他的脖子，“你还要退出吗？”
恶狠狠的语气，狞笑着的脸，一点点加上来的力道。
和之前一直很亲切和豪爽对待他的神谷相比，这时候这个人相叶完全不认识，是恶魔啊！
空气被强迫性地抑制住了。肺部艰难的运作着，好痛苦！
相叶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在无意识中已经流了一脸。
神谷是什么时候松开手的他已经不是很清楚了。
头脑里全部回响着神谷说的，想要退出？你再等一百年吧！
和小和的约定，果然无法实现了吗？
64 玫瑰花2009/11/28 12:31:00
其实山口组没有什么必要留住他的原因。他相叶雅纪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人缘也不见得多么的好，打架也不见得有多
么的上手，更不见得有多么讨组长欢心。
组长不肯放他，不外乎他是个玩物——猫儿抓了老鼠，总喜欢玩玩，断没有放掉和一口吃掉的道理。
相叶雅纪经常鼻青脸肿拖着一身伤痛和疲惫回家，所幸的是二宫往往也很累，早就在那睡的香甜，来不及理会他。
相叶轻手轻脚地洗漱过后，蹭到床边躺下，听着身边细密的呼吸声，这时候终觉安稳。
刺青被发现的时候相叶正在洗头发，后面有拉开门的声音，猜想是二宫进来拿什么东西所以他并没太过在意。结果那
脚步在他身后停止，二宫的声音有点_chan抖，“相叶，这是什么。”
二宫一年四季总冰凉的手掌贴在他后腰上。
相叶一呆。他自己都忘记了。
身上的那个刺青。
是跟着的大佬光顾了刺青店，然后顺便带手下的小弟们一起刺了青，说要留个纪念。他有心不做，因为怕疼，可是衡
量了一下老大的脸色，觉得如果不刺的话大概一会儿要更疼，就乖乖躺了下去。那细密绵长的疼痛持续了很久，他爬
起来的时候瞄了眼后背，是个称不上漂亮的人物，有点飘飘欲仙的意思。
刚刺完之后他谨慎了很久，穿比较长的衣服，不想被二宫看见。可时间一久，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后背还有这么个
小东西。
“弁天。”不待他自己回答，二宫吐出了答案。
下一秒他被二宫一个大力推压在墙壁上，洗发精的泡沫因为不自然的倾斜角度流到眼睛里，他赶忙闭上眼睛，“小和
，疼！”
“谁叫你刺的这个！啊？！”二宫放开了相叶的手臂，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过了喷头，帮他冲着泡沫。声
音还是很凶。
“小和，我自己来吧，这样你也会淋湿的。”相叶闭着眼睛，用腾出的手去接淋浴喷头。被二宫的手无情地拨开。
等到洗发精终于被冲干净，相叶才试探着睁开了眼睛。
小和铁青着脸，身上的衣服果然被水溅了个半湿。
因为自己也心虚，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被朋友硬拖去……”
“为什么是弁天？”二宫抽了一口气，“还有，你哪来的朋友。”
“这弁天，怎么了？”相叶一脸懵懂，他确实是不知道，当时图案的选择是店家老板做主，自家老大笑得一脸暧昧说
这个好，相叶适合这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适合，也不知道小和为什么这么生气。
“山口组的人？”二宫皱眉问。
“恩。”相叶低垂了眼脸，知道这个答案小和定不喜欢听。
像是厌倦了一样，二宫松开手上的力道。
“为什么还和山口组缠在一起？”出奇的冷冰冰。
相叶没法子回答，他跟山口组借的钱利滚利生的快，打再多工也来不及还，干脆不敢想了。离开，更是想都表想。
“把衣服穿上，我们出去。”
相叶擦了擦身体，慢_Tun_Tun的穿好衣服，头发一直滴水下来，用毛巾乱揉了揉。小和站在玄关等他，手已经握在门把手
上。
小和带他去了一家刺青店，跟老板说要洗掉他后腰的刺青。
怎么洗掉比纹上时还要疼，相叶趴在床上，紧咬着牙。可是泪水并不听从意志的召唤，他一眨眼，一颗泪珠就砸在床
垫上。
“很疼？”
小和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
他咬着牙关几乎说不出话，只给了二宫一个泪眼婆娑的微笑。
小和什么也没说，但轻轻的口勿上他的嘴唇，极其温柔地用舌撬开他的牙齿，相叶一怔，甜美的感觉袭来，似乎后腰上
时断时续的痛苦也轻微了。
相叶闭了眼，可是汹涌的泪意继续不断。然而这次不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到底为了什么呢？他自己似乎也不是很
明白。
TFS.
79 施肥2009/12/17 8:21:00
相叶并不是计划好才要去东京大学的，真的是路过而已，远远看见校庆的红色条幅，很喜庆。
他停住脚步犹豫了一会儿要表进去看看小和学习的场所。对着橱窗照了照，似乎今天穿的也不是很瀑走族。普通的T恤和牛仔库。
突然觉得诱惑很大。
于是拐了进去。
他觉得很新奇。大学的一切。
女孩子们穿着很成熟，大部分都画了淡妆，笑容和举止都相当优雅。男人们一眼看过去就感觉会是社会未来精英那种。不由自主产生，啊，果然是东大啊的感觉。
然而，小和在这里上学。他是这里的一员。虽然平时和他相处起来并没有感觉太大变化，但小和同这些优秀的人们是同学。搞不好他和那个高高的男生同一个社团呢，或者把过那个女生……不，小和没有那个时间。
相叶觉得很开心。徜徉在小和的校园里。如果能遇见小和，那就好了。这么偶然的机会，校庆的时候小和本来是以应付的心情做着分配下来的分内事，然而却看见自己来了学校。他甚至稍微想象了一下小和看见他的惊喜的脸，“喂！相叶，你怎么来了！”一边这样嚷着一边冲过来抱住自己。
相叶站在花坛旁边傻笑起来，恩恩，一定会这样的没错。
但是看见小和从礼堂中出来的瞬间，相叶几乎是条件反身寸般的蹲了下来。
下巴拄在花坛的石灰石边缘，只露出眼睛，他盯着二宫看。
是完全不同的小和呐。
很阳光的神情。
他抱着几个纸箱，很自然的和旁边的男生讲着话，笑的连牙禸都看的到了。这时候后面有女孩子叫他，“Ninomiya Kun。”
他停住，回望，相叶看不见他的表情。
很可爱的女孩子呐。
一看就是乖乖女那种类型。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跟旁边男生打招呼后，在二宫耳边悄悄说了什么。他很温柔的点着头，然后在女孩子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女孩子的脸开始红了。
并不觉得疼痛。只是身体似乎一下子悬空了。脚踩不着实地的感觉。虽然是蹲在地上，可是还是没法子稳住身体。相叶一个趔趄摔了出来。
然后没有过多思考什么，十分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他转身就开始跑。
跑，风呼呼地从身边冲过。跑，脚底踩着松软的草地。跑，他不知道该朝着什么方向。跑，心脏激烈的跳动着。
直到了跑出了东大的校门，相叶扶着路边的栏杆喘着气。
——不知道小和有没有看到自己。
他注视着紧攥着栏杆的自己的手。青筋迸出，指尖泛白。
——应该是没看到吧。
他回身望向东大，熙熙攘攘的学生让校园显得很热闹。小和并没有追出来。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情。不过大概能了解小和看到自己刺青时候的心情了。
——那是完全无从了解的对方。
他本来是替山田组送货的，结果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堵车之类的理由自不必说——大佬们都是重视结果多过过程的。
也不过是结结实实又挨了一顿打。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觉得如何疼痛。态度倒是做了个十足十，抱紧头部，扭曲身体，哀嚎着。
然而，真的没多疼。
奇怪。
回家的时候被二宫抓个正着。没有想象中的唠叨，二宫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拿过药箱，替他一点点上药。他看着小和攥着棉棒的手在自己身体上移动，心里出奇的平静。
房间里吊着的灯泡瓦数出奇的低，在夜幕降下之后，给整个房间撒上昏黄的光，连人都飘渺起来。二宫站起来把收拾好的药箱放到柜顶的身姿就这样映衬在相叶眼底。
他缓缓地抬起手，拉住二宫。
小和整个身体一僵，也没有回身，就那样站着，任由他一根根捭开手指，一只左手，一只右手，交握。
“小和。”他声音有点_chan抖。
下一秒，二宫就扑了上来，把他压倒在榻榻米上。
力量冲击很大，相叶的后背撞到了，很闷的痛，和胸口的痛有一点点像。
小和的口勿有点狂乱，他无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个晚上。于是他闭上眼睛。
过程很痛。然而也不是没有快乐。终于被缓缓进人的那一刻，胸口有点酸麻，想哭。
好在的是，小和的左手，和他的右手，没有分开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连呻喑和呼吸都被好好的压制着。
结束之后小和才终于说了句，对不起。
他有些困惑，于是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二宫。
小和抬起右手摸着他汗湿的头发，什么也没说，只有眼睛亮晶晶的。
他也没有再追问，闭上眼睛享受着小和的抚摸。
表紧了。一切都表紧了。什么都表紧了。
这是他的小和。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