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做,大概算是犯罪吧。
生田斗真算了算:至少有……劫持航空器罪——其实也不算,他是这艘船的飞行员本人。那么就是违反星际航空法了,结果可能更糟。
诱拐未成年人——这个有点暧昧,毕竟山下智久本人已经26岁了。
滥用个人资讯档案——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记忆与认知晶片。不知道写悔过书能不能解决。
滥用紧急救援仪器与资源——他再望一眼医疗处置室里那座冷冻睡眠舱。
山下智久看着正在空气中旋转的三维向量图形,从舱底延伸到甲板顶端,“好漂亮。”座标的角落里散布着闪闪发光的星体。
“还真像是你会说的话。”生田斗真一边说,一边在键盘上输人几组复杂的数字。有道红色的抛物线从X轴上延伸出来,通往一个空间扭曲的区块。
山下指着那段明显弯曲浮动的座标轴:“这个地方怎么了?”
“那是一个虫洞。应该说,是虫洞的开口附近。虫洞没办法用三维模型表示。”
“虫洞?”山下智久稍微后退了一步。“你是说,那种通往非四维空间的通道?”
“嗯,你果然知道。”斗真微笑着,“那块区域的时间曲率很大,很不稳定。”
“那这条红色的线是什么?”
“航道。”生田斗真和男孩同时仰头看着那条弧线,“我们的航道。”
“……我们要穿过虫洞?”山下智久的声音略有些惊慌,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斗真轻轻笑了出来。
“没那么不得了。我只是想穿过那段时间斜坡,如果顺利的话,”他看看手边跳动中的数据。“在那一段路径上关掉反重力遮罩,用43.214秒去换12年。”
红色的弧线向上延伸后,稍微碰触了那块扭曲的空间,然后,画出半个椭圆,回头往下方走。
山下懂了。“你要让这艘太空船擦过虫洞开口,然后我可以很快长大。”他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说你在乱来,你会生气吗,生田君?”
刹那间,生田斗真笑得很灿烂。“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收起笑容,看着山下:“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你带回基地去。你可以普普通通地长大,这是你的权利。”只是,那段成长过程中,已经不会有大他半岁的生田君了。也不会有那次拿人马座星云当藉口的通讯,不会有卡乐利基地……不会有他们本来会发生的爱情——这些他都没有提。
“但是……我们都在船上,那生田君你不是也会……变老?”
“我会在那里睡觉,”生田斗真指着医疗室的透明隔间。“暂时冬眠一下,我身上的细胞就不会发生变化。”
山下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但是,就算我很快长大了。我还是……我啊。”他指着自己。
比起规划航道、计算公式,这个部份才是最艰难的。生田斗真看着他,看着14岁的,已经跟他相处了半天的山下智久;看着那双深琥珀色的双眸,说:“桌上有块晶片。那是13天以前,你出发前在基地留存的记忆与认知档案,我会把它放进一个机器里。经过虫洞附近的时候,我们都要睡觉,这样你的身体负担才不会太大。在回程路上,你会先醒来,然后,用那个机器,回复成你13天前的意识。”
山下智久眨了眨眼睛,回看着他。“然后,我就会忘记现在的事。今天的事。”他的记忆会被那份档案覆盖。
生田斗真感到非常非常抱歉。“山下,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不,我没关系的。”14岁的男孩说。
然后,他看着又红了眼眶的生田君,将自己抱在怀里。
服下安眠药前,他们两个人就好像一对殉情前的情侣,沉重地分坐于桌子两端,四只眼睛盯着桌上的药片。
“山下,如果你不愿意——”
“噢,你好啰唆。真的是一点都没变耶!”14岁的山下智久大声打断他。
很啰唆、一点都没变吗?生田斗真歪着头反省。
“机器怎么用我都记得了。也把输人记忆以后要交代自己做的事情都一条一条写下来了。”山下智久先拣起桌上的药片,离开座位。他是先行动的那个人,总是。
他走到生田斗真旁边,很稳重似地拍拍他的肩,然后,飞快地在他颊边口勿了一记。“我先走了噢——”话说得很帅,耳后却分明红了一片。
真是一点都没变。“等一下。”斗真拉住他,把那件东西塞进他的手里。
红色的……御守。
山下智久在狭窄的睡眠舱里_Tun下药之后,把御守握在手里,手放在胸口上,就这样陷人沉睡之中。
生田斗真再三验算后,把预设路径输人控制台的自动驾驶模式,并强制解除了塔台回报系统。
走进医疗处置室之前,斗真看着观景窗里的宇宙,确定银河系依然完美地放着光。然后,他在密闭的睡眠舱前站了一会儿,才走开。
背对着银河系,他们睡了,任由太空船向前以超光速飞驰。
无人的驾驶舱内,路径画面在空气中静静闪耀着:已完成规划路径 还有409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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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马?!全程穿上太空装都有人认得出!我要对这个火眼金睛的世界绝望了........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