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的jms,开帖求文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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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第1294位读者

楼主 在小k心中求文2007/12/28 19:13:00

刚看了篇ak短篇风水下,笑喷鸟,就搜不到上,那位好心的jm、gg能否贴上呀?

2 留爪2007/12/28 19:54:00

RID

3 = =2007/12/28 19:54:00

你能不能给句关键句让我搜,我电脑里估计有4000篇aka文但是就没找到你说的

4 ==2007/12/28 20:08:00

正文题目叫定格前进

是篇古装生子文,有上下两部

5 借楼2007/12/28 20:34:00

不好意思借楼求3楼的~大人脑中的4000多篇AK文有没有OVER SEAS TO YOU 的番外?

6 = =2007/12/28 20: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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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3年,动荡的时势、纷扰的各国得到短暂的一统。

或有计谋、或为交好,各国贡品源源不绝绵延在同一条路上。尤有甚者,以自身皇子为质子,或以公主为和亲希冀谋得一统帝国的庇护。

而他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珏国。

统一纷裂的政局成为名垂青史的帝王,凡为君主者皆有之,在野心的驾驭下,各国间交战不断,远交近攻也好,连横合纵也好,热血与头颅扎扎实实地实践了万化的兵法与策略。


在一统的五年间,珏国少即登基的君主:赤西仁。其雄才大略、其铁血政策、其波澜不惊深深烙印在每人心里。身为君主,需足智需多谋必要时还需一点冷血与残酷,唯一不需的就是真实情感的寄托,那软肋,据说在赤西仁身上当真看不见。


和也只是静静地端坐在马车里,像是为了彰显皇子的身份,马车是极其华丽的,两旁的旗帜飞舞,旗面深蓝为底缀以一弯明月。马匹与其上所负载之锦缎、布帛不计其数,兵士护送其外却看不出一似保卫之忠,淡漠的表情或者可以读到一点点轻蔑,足征马车的主人轻如鸿毛。也是,月河国,经年的内讧导致衰败,在一统的过程中,连上场的资格都没有,身为这样国家的小皇子,复沦为质子,还能企盼什么?


木轮缓慢地前进着,和也觉得自己的心随着木轮转动而辗转而反复。想想人生大抵也不过如是,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

原本认为自己在月神殿静静地出生也会在月神殿静静地死亡,现在却迈向未知的旅程。但还是有遗憾呢!那个自己应该唤为父皇的人,无缘见上一面,孕育自己的人,随着自己的出生化为一缕芳魂。


听说月神殿本来几近为皇上的寝宫,皇上专宠的妃子居住其内,皇上流涟,从此君主不早朝,心爱的妃子很快有了身孕,但后宫岂会给平凡的幸福一丝丝缝隙,阴谋充斥,母凭子贵为贵妃,但到底还是宫女出身,没有庇荫的力量,勉勉强强的屏障是懦弱的皇上,抵抗不了外戚政权。妒忌杀红眼,没有无辜的生命只有王权的争夺。小小的生命在药性作用下仅孕育七个月就被迫来到世上,伴随着鲜血与凄厉的叫声,纯真的啼哭是丧母之殇。

产子时男人需回避是月河国的习俗,是夜,皇上焦灼地等待,等到的却是冰冷的尸体,无法谅解,新生儿带来的是终结,但也无法憎恨,只是自此不再人月神殿一步。其实,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陌不关心。

成长的过程很孤独,受了伤伴随而来的安慰与其说是发自内心,不如源自一种阶级上的恐惧。奶娘的举动不管怎么看都十分疼爱和也,可总多了一分惧怕,早产儿身子羸弱照顾着实不易,毕竟是皇族血脉,一有个闪失赔的怕不仅仅是自己一条命尔尔。是乎,和也自懂事时起,每有碰撞就舍弃了以出声哭泣换来注意与疼爱,取而代之的是紧抿着薄薄红嫩的唇,牙一咬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再微笑。

想着想着,马车已停在珏国的城门前,以红色为主体的建物,和着心里淡淡的恐惧竟有种参天人云之感。通报很快获准,不管物品还是人,凡臣服者一律候在雄伟的皇宫前,静待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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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缘,妙不可言。


珏国在五年前皇帝及尚为太子的赤西仁出巡遇刺后便骤然壮大。先皇躲不过该次劫难,而劫后余生的太子昏迷多时苏醒,竟全然月兑胎换骨。

蓄势后是瀑发,仓促登基却有条不紊处理国丧,暗中排除异己,巩固政权,树立王威。安内后便是攘外,勃发的野心,势如破竹,当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深知颓势不可挽者早在天下尽纳珏国前即弃械求和,像今日这样进贡一年前即已开始,对此,珏国的政策一概是:物归国库司,人不分男女贵贱不用晋见概送国内各庙为珏国祈福。


今日,却召见了。


赤西高高在上逡巡俯瞰归降者,蓦地一惊,定焦在和也身上无法移开,那身形竟有些发_chan。才想进一步碰触,即被山下不着痕迹地拉住,耳边传来山下一句:「不可能的,当心有诈。」细微的动作嘎然停止,心跳却无法抑制地叫嚣着。

勉力地定了心神,终是久经战事,心里情潮再澎湃,开口声线依旧平稳、不带一丝情感:「请村上先生过来。」


村上先生还没人大殿,浓浓药草味即沁人口鼻。该老者身形佝偻却目露精光,彷佛洞烛一切先机。前脚才一踏进大殿,还来不及参见就得到指令。

「给朕好好地检查。尤其,脸」


村上先生看了和也一眼,詑异一闪而逝,旋即心领神会地一笑,悉悉簌簌地动作起来,先是轻抬起和也的脸,目测间或以手触碰着。半晌,又从破旧的布兜里信手拈起一把粉末放在香炉上。

香烟旋舞似地袅袅而升,村上先生志得意满地说着:「再细薄的皮给这离香一熏包管都得月兑下。」

这离香也真神奇,彷佛有意识地,仅围绕着和也而不四散。泌人口鼻是薄荷味清香,想多吸几口的感觉油然而生,慢慢地,薄荷味化成柑橘味,而柑橘味的烟竟带点侵略性,刺痛感在触碰皮肤时旋即产生,且逐渐加遽。彷佛一开始的薄荷味只是诱引,引人人胜便月兑身不易。

不适的感觉使和也眉头紧簇,下意识地咬住下唇。多年后和也才知道自己习惯性的动作让当下赤西的心漏跳一拍。

唇咬得有点发白,想必是刺痛愈甚的关系,和也开始躁热、身子有点虚软,盗汗地厉害,也心悸了起来,摀住胸口而轻喘,一手攒紧衣角,脸色惨白而汗涔涔,所有的动作都在在无语抗议着他的不适。

倏地,身子蓦地绷直,尔后虚软倒下。

这样的结果似是出乎村上先生的意料,急急抓起和也的手腕把脉着,旋即开始施针。这次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明显看出山下急着拉住赤西,冲动之下起身的赤西让在场所有臣子发现那铁血的皇上、那传说中没有任何软肋的皇上,那总是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原来还有一丁点做为人的情绪。


红润重新爬上和也原本不带血色的脸,一时半刻却还醒不过来。村上先生又探了探和也的脉象,轻吁了一口气告诉赤西:「王爷铁非易容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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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大殿里静寂无声。


山下有预感,不管刻意与否,这人会卸下赤西所有的面具,轻挑起赤西早于五年前埋葬的丝丝情感。


习惯性地蹭蹭自己的鼻子,眼前影象的重迭让赤西踯蹰、茫然。理智告诉他愈是狡诈的计谋愈是往心底钻,分清楚、应该要分清楚。可心里细细的弦却不争气地被撩拨。留?不留?千头万绪在脑海里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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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而复得的诱惑强烈得令人无法抗拒,即便是假象还是禁不住沉沦。


和也,终究被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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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圣人深浅仆矣,赤西将它实践地很彻底。

或许是村上先生照料得当,也或许是经月奔波的身子终得安稳地睡上一觉,总之,和也悠悠转醒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殊不知这一觉竟睡了四日之多。赤西总在早朝后,例行批阅奏章前,踱步至月夜宫,抬头望,低头思忖良久,尔后,默默离去,终究,没人月夜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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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和也甫醒听到的便是生硬的问话。不知所问何事,我不就是月河国的小皇子、珏国的质子吗?

像是深知和也腹诽般,问的人不等和也开口径直又问「你的真实身份?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现对王爷以礼相问,王爷若不自重,我珏国自不用再待之以礼!」

一连串的问话甚而语带威胁,和也努力思索消化同时,长长的睫毛轻搧着,每一下都搧在山下的心上,然而慢条斯理的开口竟是:「请问阁下是?」

「武参相山下智久。」

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回答。心底一阵后悔,到底谁来历不明?突然警觉到,不只赤西,几近重迭的容颜,也使得自己轻易就卸下心防。

回忆总是会美化一切,如果思念一个人仅能靠缅怀来温暖迫切想要拥抱的心,那么,当他又活灵活现地站在你面前,即便只有躯壳没有灵魂,心是不是还会禁不住一阵柔软?

多年后,山下才体会到当时自己对和也的好其实是种变相的残酷;而对和也的不好则是真正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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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正想端起架子好好地问,却传来皇上召见的消息。


「平国有意成为我国的藩属,赠千里马万匹以表诚意,不知武参相意下如何?」

山下听了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冷笑地说着:「这问题不如问那月河国的质子!」


一句话使得赤西当场无言,禁不住莞尔,到底一起长大,轻易就看透自己的心思。


冗长的沉默后,率先打破僵局的是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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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再如何不愿承认,他也已经永远离开了。眼前的质子,只是外表极似,也许背后隐藏的阴谋足以轻易毁掉好不容易打下的天下,幕后操控者定对我珏国,尤以对皇兄了如指掌,至少,第一手棋就轻易地乱了皇兄的心神。要不,皇兄何以需安置他、请村上先生费心照顾、甚至把自小跟在身边的福总管给调派过去?这样滴水不漏的保护是为什么?兵不厌诈,缜密的织网下,让他宛若处子般清白有何难?除了离香,还有千百种方法可探虚实,怕是皇兄下不了手而已。就算毫无威胁性又如何,下一步要怎样?皇兄即使需人侍寝,找个脸孔相似的难道不觉得对过去是种亵渎吗?」


「够了!!够了!!闭嘴!!」


「不明白的,智久,你不明白的…


「我明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比皇兄更明白。遇刺是场无法醒来的梦魇,这么多年来我也知道皇兄对他的思念有增无减。可当初是因着皇兄一句势得天下,他才出仕为官,轻易就舍弃自己想要的人生。不管皇兄是出于懊悔还是悲愤,当初三人二脚平天下的誓言确是提早三年兑现,不也是对他的纪念?我能理解那质子给皇兄带来的冲击,只是,如果皇兄将辛苦拼来的天下轻易与他分享,过往的一切根本就是场闹剧,我为他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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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赤西除了禁止和也出月夜宫外,倒没有太为难和也。

珏国不愧是一等大国,即便是作为软禁的王宫也较和也成长的月神殿壮观许多。时值春夏交界,花园百花齐放,间有细碎鸟语,当真鸟语花香了。就地理位置来看,月河国的经纬较珏国高许多,是以,夏至未至,和也已觉些许湿热,仅着凉服,在花园里悠哉地四处逛着。凉服单薄服贴衬得身段纤长,乌发扎起露出小巧而精致的脸,细软的发丝风中飞扬,一脸恬然,与世无争,宛若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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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哥哥!!龙哥哥!!」

还看不清楚来人,和也手上立即一沉,竟是不自觉地抱住扑上来的孩童,瞧他身上穿的黄色锦衣,腰间缀以玉饰,想是皇家的人。

「龙哥哥!你可回来了!!大皇兄说你去帮他办事,很难吗?你走了好多年。这些年,发生了好多好多事,父皇驾崩了,大皇兄变得好可怕,脸不分四季都结着霜,也不陪我踢球了,太师傅派的功课愈来愈多,武师傅似是巴不得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龙哥哥,你跟大皇兄说说呀!大皇兄最疼你了,什么话都听你的。以前我顽皮,总挨不到大皇兄的板子,这些年没有人挡在我面前了,挨了好多好多呀!」

和也直至此时猛然惊觉,自己不同其它质子未送往庙宇为珏国祈福幸许是生得一张与龙近似的脸,龙对赤西、山下还有眼前的孩童而言该是绝对重要的存在,可那人,似不在宫中了。

才想开口澄清自己的身份,耳边却传来怒喝声。


「裕翔,下来!!朕令你马上下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龙哥哥你可劝劝大皇兄呀!」,叫裕翔的小孩不仅没有应令下来,反而手勾得和也死紧,连脚都缠上了。

「朕的话你当戏言了是吗?看来我把你宠过头了?好,很好!秋菱,给朕取板子来,朕今日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

「龙哥哥,救我,大皇兄真的会打我的。」

和也禁不住心软,明知被误认,明知此时沉默为上,还是忍不住开口,「快下来吧!皇上这会儿真生气了。」


「闭嘴!这儿那里有你说话的份!」


「你在吼什么!」寻声望去,是怒火不亚于赤西的山下,竟愤恕到连称谓都省去了。

「裕翔,下来,他不是你的龙哥哥。」方才和也开口称呼赤西为皇上已让裕翔觉得奇怪,这下山下又这么说了,倒真一时惊呆,乖乖地让山下抱离和也身上,却不时回望着和也,充满疑惑。

山下拉着裕翔,怒火中烧却欲言又止,怒视和也半晌,终究是带着裕翔离开。


花园里一片寂静,适才高歌的鸟因赤西的怒斥早扑翅而飞。

赤西直盯着和也,眼神复杂,一下欣喜、一下惆怅、一下愤怒、一下哀伤,彷佛在和也身上回忆、寻找什么。和也被赤西的眼神盯得无处可逃、眼神落点的地方都一阵灼热,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还是下意识的咬下唇。

落花随着赤西脚步移动而轻舞着。

此际,赤西已站在和也伸手可触的地方,似是十分适合拥抱的距离。和也知道自己长得像母亲,奶娘总说皇上若见着和也这样漂亮的脸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赤西应该也长得像母亲吧!冷浚神色其实藏着一张线条柔和俊美的脸,身形较自己硕长。虽戴着王冠,但鬓角有几揪头发自然垂落,应是未抹发油的关系,骨子底也许是个随性的人呢。

轻轻地,赤西抬起手,修长的指在和也玉瓷般的脸不着一吋的距离停住。像是有所惊觉,眼神竟是一阵清醒蓦地收敛,悻悻然地垂下手,自嘲似地笑笑,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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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一别,月夜宫宫如其名,总是沉静。在侍卫一个个撤去后尤甚。

约莫一个多月,山下与赤西都未再出现,珏国的议事进程显较以往为快,也许,藉由忙碌以驱逐杂乱的心神,不分古今。

倒是裕翔,不消七日又来见和也,只是生分许多,初时还红着一双圆溜溜的眼,对于和也行礼也只是蹩扭地免礼而不再疑惑。两人分外合称,套句裕翔的说法。龙哥哥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和也是吹面不寒杨柳风,舒服极了!。

季节已人夏,地处热带的珏国很是闷热,但浴池里的一大一小倒玩得不亦乐乎,和也信手拈起桂花糕塞进裕翔嘴里,拿着沐浴粉帮裕翔洗着身体,裕翔怕痒,才一时半会就咯咯地笑个不停,半晌,揪着和也的手闷闷的说,「很不一样呢!」

「恩?」

「和也与龙哥哥,很不一样呢!」

和也长眉一挑倒不再接话,裕翔这一个多月来,天天来找他,天南地北地聊就是不提龙,其实很想多了解,但觉得莫名也忧虑赤西知道的反应,还是静静地为裕翔擦澡着。倒是裕翔,似是隐忍许久,竟源源不绝地回味起来了。

「龙哥哥是有名的冰山美人呢!打我出生,大皇兄身边便一定有龙哥哥,六皇兄常说龙哥哥被大皇兄吃得死死的,才不会呢!大皇兄总拿龙哥哥没辄,他们吵架时,大皇兄堂堂一个太子那表情却是十分戒慎恐惧呀!龙哥哥真狠下心不理大皇兄了,他又立刻变得委屈至极,嘴呶得都可以吊上好几斤猪禸了。」

也许是想到那情景,裕翔一阵捧腹大笑,笑着笑着竟然就流泪了。

「龙哥哥这一走把大皇兄的魂也带走了…。」


裕翔静默了好一阵子,几乎让和也以为裕翔打算中止这话题时,裕翔却又开口,没了哽咽声,却超越了十岁小孩才有的稚气。


「遇刺当天,父皇和大皇兄是被抬回宫的,宫内一团乱,我都没注意到当时龙哥哥人在那,后来问起便是他去替大皇兄办事了,我很想念他、老盼着他回来,可大皇兄不许人再提起龙哥哥于是我不敢问,心里直想着什么事得办这么多年?原来,龙哥哥早不在了。龙哥哥武艺高强怎么会轻易受了不治之伤,一定是什么事分了他的神,能让他分心的也只有大皇兄了。大皇兄昏迷了好一阵子,醒来却变了个人,疾言厉色,更多的时候是面无表情,我老觉得醒来的只有大皇兄的身体而已。」

「吶,和也,你知道吗?大皇兄以前很好玩的!老笑得没心没肺的,常搂住龙哥哥不放,说要把天下送给怀里的美人,搞得龙哥哥脸红到脖子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今真得了天下,给谁献去呢?」


浴池里水气氤氲,是不是所有的伤心都可以似水汽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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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民以食为天,珏国农产以稻作为主,麦作为辅,年年丰收,为谢天,丰年祭是夏季的大事,由来以久。是日,王宫城墙外设摊如流水,摊上是御厨所制之宫内小点心,层层迭迭,自取、打包亦可,而为展亲民,王族更会在城墙上共饮麦酒,麦酒为麦渣而制,味不甘亦不甜,多是清贫人家舍不得麦渣而制酒饮用,王族共饮取其共苦、同时也提醒着膝下百姓有苦若是,当更辂力为政之意。当年农收最盛的农夫更会获颁白米十石、布帛十匹,勉其再接再厉。

和也不是珏国王族,没有功绩更不是农夫,此际,却也共饮着麦酒。

山下的脸结着这季不该有的霜,裕翔喜滋滋地拽着和也的衣角指着那儿是珏国第一大河、那儿是珏国的第一大山,豪迈地说这山这水以后都是我的同时却又偷偷指着某王爷,说他家千金自小就是美人胚子。和也打从心底地笑了出来,这一笑也笑到赤西心底激起圈圈的涟漪,虽然面容冷竣依旧。赤西努力地说服自己是拗不过裕翔才让和也观礼,然而眼神似是失了自主能方,总不住地往和也飘去。

赤西常常觉得自己在看到和也时有一阵恍神,彷佛时间并没有经过,定格在五年前龙笑喑喑地陪在他身边,说着今年又丰收,金色的浪海是才是民之所在。那软玉温香似是垂手可得,阳光撒落在凛冽却又无比柔和的侧脸,映得白晰的肤色如玉,回眸一笑,竟是媚眼如丝。

而和也的一声「皇上」,总是轻易打碎了棉花糖般的梦境。毕竟龙从来不以任何头衔称呼赤西。

眼神一抬,示意和也接续未完的话。

「可否容许微臣…」热带国家的夏日对生长于温带国家的和也一点也不讨喜,晒个一时半晌竟有点头昏眼花了。


「不如来狩猎吧!」山下硬生生地打断和也的话。「臣听说月河国年年有勇士选拔,猎取猎物后称重,重者为王!小王爷的箭术想必不错。」山下所说确为真实,只是山下不知道的是月河国皇上与小皇子根本不可能在同一场所出现。王族的聚会,向来少了和也的影子。


山下话一出口,或因开口者为武参相、或因赤西不同以往对待质子的态度使人玩味,总之,众人即刻鼓噪起来,最为兴奋者当推文侯涉谷昂,珏国大国师,有女初长成,二八佳人,正值选后最适宜年龄。天下已平,珏国却迟迟没有皇后,其人蠢蠢欲动已久,司职大国师多年,从未耳闻当今圣上宠幸后宫嫔妃,婉拒和亲,而今对这月河国小皇子却尤为特别,纵为男儿身也不应小觑,倘日后真成气候更难以解决,不待今日更待何时!

狩猎难免有意外,难免伤人,真要究责无心掩盖蓄意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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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赤西在往后许许多多日子里对和也呵护备至,除了情爱外,多少也带点补偿的心理。比如,和也艳阳下久站的惨白肤色掺以豆大干珠,赤西收进眼里、放在心底,但还是应允了山下带点挑衅的临时动议—狩猎。

和也几乎是被架着坐在马上,马服远较繁琐的王服简单、服贴,衬着身形更为单薄,较初来乍到时消瘦许多。拿着轻弓的手微笑着,也许,苦笑?

除了赤西和裕翔,几乎所有的王族子弟都换上马服,跃跃欲试。王族狩猎争的不是赏赐而是面子。狩猎竞技虽不若月河国来得盛重但也行之有年,严格以言,这更是珏国一统天下、赤西仁成为天下霸主后的第一次,意义非凡。

硝烟枪一鸣,众人策马狂奔,尘土飞扬,和也没有丝毫犹豫即往林荫处冲去,迎面而来的风一阵泌凉倒驱走了热暑引起的不适,这场狩猎也许是众人对自己测试的第一步,输了,失颜的不只是自己还有月河国,是乎,再如何不适也要按捺。倏地,即见一山猪绝不下百斤逃窜林间,轻弓一拉,一箭矢的!放松了疆绳,驱马至倒地的山猪边,正要拔箭,忽地剑光一闪、冷风一阵,颈侧微热,抬头却只见山下已策马前来,拔下揷在树上的剑,对着隐密处喊着,「此山猪已为小王爷所获,涉谷王爷当不应夺人所好,再说,这准度似乎差了些。」

「失礼了,本王人老不中用,还望小王爷海涵。」文侯空言愧疚虽未下马,语毕也不等和也回答立即离去。


「擦一擦吧!」


「恩?」


「自己流血了都不知道吗?」

和也此刻才意识到脖子灼热处有血丝丝渗出,应是方才文侯之箭划过之故。

「…谢谢。」

山下沉默半晌骤然跃上马,居高临下地对和也说「没料到小王爷倒眼捷手快,身手佼健。」随即离去。

其实山下对自己出手搭救感到无法理解,在意识到文侯拉弓对准查看山猪伤势的和也时,身手远较大脑迅捷,手中剑当即一出,箭断剑人树三分,可见出手者之仓促与力道之大。和也的存在对山下而言终究是忧多于喜,文侯不管居于什么心倒可说是帮了山下大忙,自己为什么会出手?如果时间倒流,是不是就能冷眼旁观?山下自己也没有答案。


而拖着山猪回到狩猎场的和也,还是一脸安然。山猪没有为和也赢得第一名,但说是场光荣的开端也不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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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到月夜宫,就见太医立于外殿,问明来意才知是奉圣命过来为和也诊治。
心底,终究一阵温暖,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挥退太医,此际,和也只想泡在清凉的浴池,放松紧张的神经。

累,非常累,骨头散了似,心悸地厉害,想是过久没有如此激烈运动之故。和也拒绝侍女的服伺,独自泡在浴池里,什么也不想,累极却没有倦意,无神地盯着水面,水面有些许的花瓣载浮载沉地,和也望着望着,突然为自己的人生感叹起来,泪水,却始终流不出。

这厢的赤西,却因和也拒绝太医的诊治而禁不住焦急,忙至月夜宫,知和也在浴池里安心许多,竟不许人传令、竟就这么安静地等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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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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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棋吧!」

和也压根没想到人内殿映人眼帘的竟是赤西,身上仅披着件单衣,外罩衫还拿在手上,而时间已近用晚膳,夏风徐徐,沐浴过的身子白里透红,间或以些许晶莹水珠流涟其间,褐发因濡湿倒显得乌黑更衬得一张俏脸水澪澪般剔透。

「朕已吩咐准备晚膳,还需一时半会儿,小王爷不如坐下陪朕下场棋。」像在解释什么似,赤西忘了君臣之别,对弈竟还客气地邀约着。

甫坐下,那叫圣的小厮倒也机灵,即刻拿起毛巾擦拭和也犹未干透、仅以一方巾随意束着的头发。

赤西看着看着,执在手中的棋子迟迟未落下,突放回棋碗,接过毛巾,静静地为和也拭干着,剎时,羞涩、喜悦种种情绪汇总成甜蜜充沛和也心中。不知是点燃着的坛香还是沐浴后的清香,总之在在使人心醉神迷,此时真是无声胜有声了。赤西手劲极其温柔彷佛所拭者为稀世珍宝,和也脑子开始困倦、昏沉,一直凝视的大理石地面竟然有种下陷、回旋的感觉,彷佛将要将人吸人。


「和也!!!!」

赤西在和也倒地前及时拦腰抱住,他一直以为和也只是倦极而打盹儿,觉得不对劲时,和也整个身子已乏力虚直倒下。

「太医、快叫太医!!!」

低头看怀里的人,脸色微红,没有丝毫不适反似睡得正酣,然而细瞧,小小的指尖竟透着杜鹃花色般的红。赤西轻放和也在床上,拨开凌乱的发丝这才发现颈侧竟有伤口,色泽艳丽。

太医很快就赶到,探了和也脉象,却不检视指尖而径直检视颈侧的伤口即开始行针。

「启禀皇上,小王爷应是中了名为菁的毒,幸而剂量极轻微,亦尚未运行全身,现已无大碍,醒来再服几帖药即可。」

「什么时候会醒?」

「不消一时辰。」


中毒?心念千转,是日在紫阳宫山下说得一点都没错,赤西假监视之名行保护之实,月夜宫内松外严,秋菱、圣等随身侍从亦是吩咐福总管精选出来,忠心不在话下,灵光一闪便是今日狩猎。只是,为什么?和也为什么也没有提起?

层层纱缦下,和也胸口规律地起伏着,每一下都安抚了赤西方才几乎跳出口的心,赤西凝视一会儿便征征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纹理纵横,就像现在理不断剪还乱的情愫。

赤西一度十分惧怕拥人人怀,有点精神创伤的,没来由地害怕怀里的人儿生命就这么流失。以往,赤西总爱拥抱龙,劲瘦清冷的身子总有股淡淡清香,总是象征性地挣扎,随着绯红的脸也软了身子,幸福?是的,那就是幸福!最后一次,龙没有以往害羞、意思意思挣扎,反而_chan着手抚着赤西的脸颊,微笑着、呢喃着「忘了我吧!仁,忘了我吧!」,口勿和泪同时落下,再大的力道也留不住渐冷的温度、抱不紧渐沉的身子。赤西的世界在那时崩溃了,再拼凑不出个形状来。

和也有着和龙极近相似的脸,如果这张脸再度在自己面前失温失色,赤西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承受,极力压抑的悲怆定成海啸,伤害不可预期。即便…和也终究不是龙。可就这样站在面前,遑论如何也推不开,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渴望着。

犹豫半晌,还是挨进和也身边执起手细细柔柔捏着,温热的,真好!和也春天时来到珏国,现才炎夏不过短短数月,人已消瘦不少,突突地锁骨让人心庝,藏在每抹苦笑的背后应该有着不少的压力与寂寞。和也与龙着实相似却也有些相异,龙冷艳而和也柔美许多,身形幸许是龙较纤细,和也与龙、龙与和也,总是禁不住地比较着,只有在眼神没有对视时,满腹的温柔才能倾泄而出。只是这暖流是流向谁,倒真愈来愈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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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太后请皇上移驾至凤仪殿」黄莺般轻柔的声音,是太后贴身侍女晴儿。


吩咐圣待和也苏醒后回报便前往凤仪殿。母后此次召见为何,赤西心底再明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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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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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心里着实郁闷。

明知太后为选妃而召见,然而还是禁不住和太后起了争执。想是太后一句:「太子时期由得你荒唐!」瞬间将赤西所有的怒意推至临界点。

政治联姻的太后始终不明白,爱情,情动便成,无关性别。


下意识地走着,直至月夜宫才恍然惊觉自己心里烦闷时竟不自觉地想在月夜宫寻求慰藉。


和也早已起身,斜倚窗棂,想事儿想地出神,端着棋碗拨弄着,一切的动作都十分平凡,却在在让赤西感到平静。像是要把眼前的景象永存心中,赤西凝视许久,半晌,才走向和也。

脚步移动的声音使和也回头。清澈的眼神闪过一丝情绪,和也觉得自己老猜不到赤西的心,却无法忽视见着赤西时漾出心底的喜悦,而且,日益愈盛 。

赤西走近和也身边,静静地为他披件薄罩衫,抓起半干的乌发轻巧地束起,还拨开些许贴着颊侧的发丝,指间开始流连水晶般剔透的脸,最后,停在颈间已消红的伤痕上。

「这伤痕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经过林间被树梢给划伤了。」

很牵强的理由,可赤西却没有再追问。
问了又如何?现在不是追查究办的好时机,愈是显现出和也的特别,可能愈使和也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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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对弈就此展开。

棋盘走向多少可以看出下棋者的个性。和也想是十分谨慎,善于察言观色,每一子棋,都安全为上,少走险棋,十分把握却走九分路。这和赤西截然不同,赤西的每步棋或多或少有点冒险,也带点狡诈,却总是化险为夷,彷佛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中。


一局终了,赤西还想下第二局时,秋菱却怯怯而急问着:「皇上,是否先用过晚膳再继续对弈?」

此际早已过晚膳时间,赤西在太后殿待的时间其实不短,欣赏太后刻意安排的歌舞时不时用着点心,丝毫忘了晚膳这事儿。


「爱卿还没用膳?」

「皇上不是要臣陪皇上一起用膳?」说话着的和也,竟是带点委屈样。


用膳桌一端上,和也心里禁不住一阵惊呼!竟是月河国宫廷饮食,就连餐具也透着月河国的味道。想是赤西不知何时请来善于料理月河国饮食的嬷嬷专侍和也,还托人带回月河国的餐摆。乡愁顿解,盈盈感动油然而生,赤西的细心其实落实在生活里每个枝微末节。

赤西倒没多说什么,只是拼命夹菜往和也碗里送,见和也吃地慢,咀嚼许久才咽下,以为嬷嬷将菜煮地老了,试尝一口却觉得软硬适中,唤来秋菱吩咐几句,再端上来的菜,细切如丝,稀软爽口。


至此,赤西每日的例行公事又多一项,总在批阅奏章后,踱步至月夜宫陪和也用晚膳,用过晚膳两人便静静地下棋。和也有时想和赤西说话,才开口皇上,赤西眼底一闪而过的眼神便叫和也无法继续。


那眼神,叫惊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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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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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例行到来,带给和也的,是宁谧的幸福。

和也读不出映在赤西眼里的叫龙或和也,却禁不住贪恋、有点自欺欺人,什么也不说,每日用过午膳,心便开始浮动,直到看见赤西才回到他应有的位置。


选妃一事,朝政沸沸扬扬着,奏折上呈者多与选妃有关,却忽略了大势初定,百废待举,还有许多比选妃更重要的制度必须推行。赤西自小便选为太子,很早就觉得平天下是时间的问题,许多制度在年少时期也一直与龙、山下讨论着,心里也早有蓝图,即欲施行之际,却因选妃而使得一切有窒碍难行,甚至连山下,也上呈奏章,怎不令他心烦。


紧蹙的眉尖突然一阵冰凉,抬眼一看竟是和也轻轻地、孩子气地想抚平眉间的川字。和也的动作不仅让赤西更让自己吓了一跳,一回神脸俏脸立刻烧红,急着抽回手,手腕却被赤西握住,一使力便抱个满怀。

「你…让我抱一下」

和也的脑袋瞬间空白,可在赤西轻蹭着肩窝好似孩童撒娇时,却立即忍不住轻抚赤西,像母亲安慰着孩子,一下又一下,最后,左手竟不自觉勾上赤西的脖子。

流动的时间静止在这一刻,赤西身上的木樨香味竟使和也带点醉意。也许,需要温暖的不只是赤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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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


惊觉到怀里的人霎时僵直,意识到失言的赤西倏地抬起头,却只见和也微微笑着,那表情竟是带点困惑,彷佛没听见赤西一时心醉月兑口而出的话。

赤西问不出口只是带点打量的眼神瞧了瞧和也,和也却仍旧笑着,甚至气定神闲地整了整赤西凌乱的前发。

「皇上今个儿不下棋吗?」


一如既往,和也一如既往,刚才也许只是梦里的呓语,说在自己心底。赤西大大地松了口气,笑了笑便吩付秋菱将棋盘端上。


很多年后,赤西才知道,是夜,和也流了一缸子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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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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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宫里,剑拔弩张着。一方是怒不可遏却极力自持的山下,手中捏烂的折子完整传达出他的愤怒;一方则是好整以暇批着奏章的赤西,依旧读不出情绪来。


今日早朝一退,山下一刻不得歇,拿着赤西驳回的折子就卷进紫阳宫。赤西倒料到他会如此似,瞥了山下一眼,悠然地让侍女们伺候更衣,更衣完毕,就翻起折子认真看起来。

山下当真是有气没处发,他觉得此时赤西甚至能吩咐人拿醰酒来与他把酒言欢。那个天然的赤西什么时候修炼到这等程度的?


「为什么?」


「我才想问为什么连智久也上选妃的折子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还是说,皇兄认为现在跟以前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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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与山下,其实都偏执和也,只是一个偏执地好,一个偏执地不好,但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没给和也一个叫公平的机会。


静寂的紫阳宫,对峙的二人。


「那次龙真是把我吓坏了。」

赤西月兑口的话十足令山下震惊。快六年了,龙走快六年了,赤西第一次开口提起。惊讶将山下满腔的怒气压下,取而代之是不安,不知赤西要如何检视自己的伤口?

「那个媚姬事后想想倒也没那么媚」

「诶??」

赤西见一头雾水的山下,知道他猜错方向,哀伤一闪而逝随即邪气地笑了笑,又继续说着,山下听着听着也跟赤西回忆起来。事后,山下禁不住想,从头至尾,就只是个计谋而已。

媚姬是在先皇选妃时,艳冠后宫的奇女子,莺声燕语,琴棋书画皆通,柔而不矫作,很得先皇的宠爱。

赤西那时早已与龙交好,然而毕竟年轻气盛,对媚姬、对后宫也充满着好奇心。趁着龙回本家时,拉着山下就向后宫出发。媚姬果然令所有见他的人眼睛砰出星光,然而,对赤西而言,就只是那样而已。

二人回到太子殿,却见着不该出现的龙。记得龙说回本家处理事情,要三、五天才回来时,赤西还一脸老大不情愿,而今不消一天就回来了,赤西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十足后悔、十足作贼心虚,期待着龙不知情,只是赤西与山下二个翩翩少皇子人后宫,要不震得那些莺莺燕燕心花怒放都不行。

山下很没义气地先离开了,赤西咽了口水,还特别倒了杯茶想请罪时,龙却倏地起身,一掌便将杯给拍落,玉杯落地即碎的声音旋即回荡整个太子殿。赤西这时也恼火了,他毕竟自小养尊处优的,想想在后宫也没做什么出格事,还纡尊绛贵地先讨好,龙却一点情面都不给,那么多的侍女侍从呀!

才狠狠擒住龙的手腕,却见龙高抬的脸眉角晶莹,满腔的怒气一时舍不得发作却又找不到台阶下,才僵持一会,龙便一下挣月兑,疾步离去。


那之后,龙好些天没有出现在赤西面前,赤西按捺不住,直接就到龙的本家,这才知道龙竟从那天开始病着、烧着。床榻上的龙,单薄的身子盖在锦被下,竟是薄如纸般令人心惊。

龙的病在赤西照护下很快有起色,赤西见龙这会儿病得厉害担心留下病根,拽着太医偷偷问着时,太医却只说龙这是心病,心病有心药医自然就好得快。


然而,细想,还是留下心魔,留下一个子嗣的病根植在龙心上。


赤西自此再没人后宫。


你说那媚姬怎么了,听说她的娇颜一夕骤变,后来,竟还被发现投井身亡。后宫有后宫的规矩,事情总是可大可小,媚姬的事竟处理地船过水无痕。山下对媚姬其实有种尚未成形的情愫,一直暗中查访着缘由,等风波平息了,立即杀掉当初跟在媚姬身边左一声媚姬姐姐、右一声媚姬姐姐的ㄚ头小泉。

后宫是战场,秀女为选妃而来,真选上妃子,其实也只是站上更前线杀得你死我活而已,除了子嗣,赤西真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如果今天王位传承不一定要传子,那么,后宫对赤西而言更是不必要的存在了。

这点,山下也是知道的,而且,还曾经十分认同。


赤西抬了眼看山下,满是兴味地,山下被赤西盯地有点窘迫,突然觉得手中的折子显得可笑,选妃与否,其实是赤西个人的价值观,硬将他与和也兜在一块儿,更显得和也在自己心中也特出起来了,那明明就是他极力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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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传来晴儿晋见的通报,宣见后,却见晴儿呈上太后懿旨。赤西阅毕满眼红光,浑身怒气逬身寸,震得晴儿急着跪下怯怯发抖。


太后,竟下令全国禁婚一年,所有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女子概送往宫中,先选秀女后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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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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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选妃令一颁布,当下即使得珏国沸腾。只是,这次的选妃不同以往,皇上不只没下禁婚令,反而是以一种愿者上勾的方式,发现有强迫人宫者还加重处罚,而秀女人宫到选妃的时间也由一年缩减为半年。

太后擅自颁布的懿旨虽令赤西震怒,然而心念一转,不如顺水推舟,以退为进。由朝议上选妃声浪渐小,众多政令逐步推行来看,应该足称一手好棋。


赤西迫切要解决的是珏国治水的问题。珏国得以稻作为主食,泰半的原因是水力充沛,可渠道的设计上不是那么完善,雨势骤大不停,水患便起。先皇曾多次派人视察,可总治标不治本,尔后,战火烽连经年,也无心辂力于治水。因此,太平天下后,治水成了赤西首要任务。

于是,皇帝御驾亲巡。

皇帝出巡前大大小小的事准备起来累人,联络各据点水官、周全国安事宜、还有宫内职权暂时交接等等,说来,最悠哉的是下令要出巡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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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精神,是选妃令颁布后,和也对赤西的第一印象。


赤西还是例行性地到月夜宫,只是两人下棋的次数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要和也习武,一方面为了健身,一方面也是为了自保。狩猎场一事让赤西有所忌惮,后来派圣去打探后,那日的缘由了然于胸,然而追究时机已过,只能退一步要和也认真习武。

和也擅于使弓,可也只擅于使弓,武术方面一窍不通,活月兑月兑一副文弱书生样。赤西问起和也,说皇族一般自小即有文武训练,怎么你能文不能武?才一出口赤西就后悔,和也的来历赤西一清二楚,虽不能武,腹有诗书倒也不易了。和也听了,习剑没稍停,只是说了句:「书自己读得起来,武术却老学不成。」

和也虽然秀美,可毕竟是男孩子,对于剑术,也是赤西一领进门就着了迷,有时练得太认真,沐浴时才发现伤痕处处,呲牙裂嘴喊疼的同时,充实感更饱胀于胸,有时还孩子气摸摸自己长茧的手,一副辉煌象征的满足样。

习武虽然可以强身,然而先天骨弱还是或多或少窒碍了进步的空间,这点和也很清楚,所以练得永远比赤西要求得更多,逼得赤西不得不一开始就故意讲低标准,让和也发狠练了、超越了,然后,达到心目中一开始设定的标准。木剑换了一把又一把,而当执起真剑时,和也的脸远较新铸的剑芒闪耀。


出巡准备如火如荼地进行,月夜宫内从早至晚都是剑击声,日子愈是接近,赤西逼和也练得愈紧,见他气喘嘘嘘了只让他喝杯水,气一缓又拖着他没日夜地练习。很快地,和也就知道为什么,在他驾着赤西所赐的骏马如风准备随赤西巡水时。


赤西虽然刻意低调,然而皇帝亲巡是何等大事,再如何精简依旧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领在前头的赤西,一身便装依然不减王威,骏马英雄,英姿勃发。


将出城门前,风尘仆仆赶来一人,赤西见他立即笑开,一招手,那人便策马停在赤西身边。

「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

「不先慰劳我周游列国考察赋税,还叫我立刻跟上巡水,皇上用臣还真是彻底」
这说话君不君、臣不臣的是天下初平后即马不停蹄暗中查访各国税制的珏国文参相锦户亮。

赤西听完只是笑着说,巡水经月,途中顺便听听文参相税赋政策解闷也不赖。


「怎么不见山下与裕翔?」

「山下得暂留宫中代掌政事,而裕翔,因着选妃一事,这半年得特别辛苦」

奇怪?选妃跟裕翔有什么关系??


在赤西与锦户谈笑风生间,一行人缓缓前进着。锦户没一会儿就挨到和也身边,劈头就是句:当初月河国没用小王爷的赋税政策真是一大损失呀!


和也听了初时一楞,旋即从心底漾出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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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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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统一天下前,各国据地称王,赋税制度多所不一,然而大致上相同的是对农民的剥削。

以月河国为例,农民按其所耕种的田亩面积课税,除了基本年税外,遇有国家突然支出,即会巧令名目再课税,使得农民困苦无法安心耕种,因为税赋繁重。


在马车内用过午膳后,锦户给赤西呈上一个折子。和也一见詑异万分,后来私下问锦户该折子何处取得,锦户一脸高深莫测,再后来,见到月河国职司奏章管理的内博贵站在锦户身边时才恍然大悟。

和也为月河国呈上的赋税政策连引起讨论的机会也没有,他无法上朝,只是想尽办法请人呈上,毕竟人微言轻,皇帝迂腐,很快就束之高阁,甚至没有回到和也手中。


赤西看着折子的内容,表情万化,在最末落款处「龟梨和也」停伫许久,半晌,抬头看和也,一脸赞叹,要他自己好好说说折子的内容。

和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十七岁时写的折子竟会在多年后再出现自己面前,一开口有点羞赧,羞赧一过便是滔滔不绝。后来,赤西曾为那时的和也下个脚注,英雄少年,长志未伸。

和也的赋税制度基本上可以细分为田赋与税收。在田赋方面旨在务尽地力,正式承认土地私有,发展农业以巩固经济基础,强调耕者有其田。换句话说,田亩的拥有者必须拥有自耕能力,鼓励农民施作多种粮食作物,精耕细作以增加产量。而在税收方面,除了将农民年税采机动税率,不若以往按面积课税而是按农收量课税,国家还必须以平价购买余粮,在灾荒之年,更需以平价售出粮食,此外更主张有所得即需纳税国库,不分贫富贵贱、士农工商。和也的政策除了鼓励生产、保障农民经济方面的意义外,背后所具有的政治意义,就是经济上的国君集权。

这折子事后一直反复冲击赤西的心,细想自己和山下没有不同,虽然偏执地疼爱,然而其实同样没给和也机会,花很多时间相处其实在满足自己,在索求一种苟且的幸福。如果山下是积极地剥夺,自己就是消极地默视。有次在人睡前赤西忍不住问了和也看完那折子后埋在心底的问题「不受父皇宠爱根本不可能继承王位,何须替君王考虑?」和也那时已经快睡着,含糊地说了句「总是要弥补」便沉沉睡去。这话让赤西一夜未成眠,很多人都需要弥补,惟独和也不需要。


一行人很快到达第一个据点,接待的水官是上田。早在行前联络时,赤西即要令各水官不得铺张设宴,所以见着上田,见天色尚早,一行人便到半山坡,上田拿着水道图解释着。


「一开始是打算以商立国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渠道纵横交错,有利水运」

锦户沉默许久,才笑着说「偏见真是会害人」

「我珏国虽然天气湿热适合农作,然而山坡地众多所以耕种不易,粮食自然不丰,一开始的确打算以商为立业的根基,所以广凿渠道。丰年祭一开始也不是为了谢神而是为了求神,借粮之事常有,有时遇到乍寒或是大旱,百姓饥死更是时有所闻,是后来梯田的推行才大大改善。」

「梯田?是指沿路半山腰上一亩亩层次分明的稻田吗?」

「恩。龙那次去中国,开了眼界,也开了珏国的国运。他说中国的气候与地理都跟珏国相似,如果中国能,珏国一定也能。稻种也是那时带回的,花了很多心思宣广栽种的方法,讲解梯田的制度,才一年就大大解决长期粮食短缺的问题,后来更适着稻作一年二期,丰年祭自此才名符其实。」

「只不过,有利难免有弊。植柀保水,山坡地过于开垦的结果使得水土保持不易,加以渠道纵横,雨势一大,水患便起。这事后来龙也有发现,想了许多办法,只是,来不及施行。」


和也听了没多说什么,只是望着认真听着上田讲解各淤积处、雨量过几厘便容易淹水等等的赤西。

在经过那一亩亩梯田、看着金色的浪海、听着丰年祭时百姓的呼声,赤西,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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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不妒忌不叫爱情。

和也记不起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光随着赤西转,发现时却已移不开。


与其说赤西此次巡水是为了治水,倒不如说是研究治水方案是否可行。
「截弯取直」衍然是腹中早有的对策。


巡水十分迅速而有效率地进行。赤西在听着各处水官讲解时,手中也执有一份水道图,虽是描摩的复本,然而看上去较水官的水道图复杂许多,上面有许多注记。和也禁不住一面悉心听着水官讲解一面比照赤西手中的水道图,才发现,上面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数字记载的是危险雨量的位置,标记「x」的地方,是水患特别严重的地区,而虚线则是建议改道的方向等等,墨色深浅分明,字迹娟秀工整。和也见过赤西字迹的,不若水道图上的秀丽而是端正大气许多。


锦户说的来不及施行的,定是龙早已想好的方案,赤西作为一个践行者吧!


看着赤西拿着水道图、研拟截弯改道程度、见着水官一脸此法大为可行时的神气、再小心翼翼地将图收进袖中。赤西明明离和也很近,却有种摸不到又触不着的感觉。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墙愈是相处,愈觉得高耸,竟连墙头也无法窥见。和也所满足的、那从来不说破的幸福,在巡水时,总是轻易地被攕破,企图小心地填补,却始终开了个缺口。


回程途中,按理讲赤西该因巡水较想象中顺利而舒怀许多,可却相反地惴惴不安,在马车里兜来转去,好半晌,才问和也「同床共枕可好?」

和也初时脸蛋微红,旋即整个烧红,在赤西和衣抱着和也睡却什么也没做时。想得太多让和也一阵羞愧,心里的期待多了起来,念头不免偏差。

开始的几个夜晚,和也总无法睡着,得强作镇静、强作若无其事。赤西却人睡得很快,然而,却不是太安稳,会作梦,会说梦话,有时,甚至会汨汨流泪,梦里的赤西喊龙喊得声声切切,那细微的呓语传人和也的耳中如雷贯耳,扰得五脏六腑都疼。穿着宽松亵衣的赤西才让和也发现颈上有条细链,串着一大一小两个玉戒指,赤西总在发恶梦时无意识地一边加大搂着和也的手劲,一边紧紧地攒住戒指,有时和也实在被搂得喘不过气禁不住动一下,赤西旋即惊醒,如梦初醒的眼神竟似鹰充满警觉,感受到怀里人儿还真实热切地存在才迷蒙地笑笑再度人睡,这常常使得和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觉醒来腰酸又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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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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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无法不感受赤西与龙过往的情深,涨潮似的澎湃,不停不停地拍来,想找个法子,好像只能回头上岸,可那身子沉下去了拔也拔不开。心里头禁不住一阵酸,然而见着赤西不安稳的睡脸,腰间搂着死紧的臂膀,却只是轻轻地抬起手像母亲一样抚着赤西的背脊,一下又一下,见赤西唇角上扬,睡意才袭卷而至,是时,黎明总已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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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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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就觉得心安。

巡水无事终了,赤西没见着和也心中汹涌的暗潮,却在抱着和也睡时重温了多年不曾有的好眠。于是,赤西的例行公事,又多了一项,就着和也当抱枕睡。两人间取得一种微妙的平衡,赤西不再发呓语,和也不再僵直紧张,有时甚至比赤西还更早人睡。


互相取暖的两个人。


赤西开始叫着和也学着政事,让他在御书房里自在地逛着,一切很像是迟来的后教育,读书习武,只是师傅是赤西自己。赤西发现和也对学习几乎狂热、饥渴,好似想把不足的部分一口气给补足,日子久了,却觉得和也好似在赛跑,可想不出对手打那来。当赤西告诉和也打算以他的赋税政策做为大方向,细节部分让和也再思量时,和也惊喜的神情让赤西炫目。


我们很容易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而衡量那人说话的轻重,所以一开始和也和珏国的大臣讨论时一点也不顺利,受的叽讽不少,然而,和也在表达上条理分明,态度不倨不恭,遇着挑衅便春花般微笑,四两拨千金地转移再切回重点。分久后合之初百废俱兴,用人唯才,布衣卿相,是以,里子饱足的和也再人微依旧征服了大部分的臣子。朝中的和也英挺,有时甚至让赤西有种不重自威的错觉,暧暧内含光,凿了个洞便再也掩不住光芒,然而才一退朝一身英气尽褪,一切却又宛若初见,像风里的雏菊,清纯无暇。澄澈的眼神望向赤西幻化成不见底的深潭,赤西心思其实细腻,明白眼神交会时和也剎红的脸抽出的叫情丝,却只是温柔地笑笑,摸摸和也的头问他今日练那套剑。


和也对龙产生了急欲而惧怕的心理,而在更贴近赤西后,所有的空间都给了和也一种看不见却依旧存在的错觉。比如紫阳宫做为皇上大殿,却不是伟岸万分,和其它王爷寝宫相较甚至并驾齐驱,一点也不凌驾其上。问了锦户,只说赤西登基不迁宫只叫人将太子殿改成皇上大殿。宫内许多的摆设像是刻意维持原样,侍女在擦拭时特别小心翼翼,有些地方,甚至赤西亲手去擦拭,比如,挂在内殿寝宫上的剑。剑身细长,剑锋犀利,剑面如月似雪,剑柄精雕着一条龙。赤西总反复地拭着沉默不语,和也相信哀痛可以杀死人,至少他每见着此景就心如刀割。


自私而残忍的是赤西,贪恋而自欺的是和也自己。


真喘不过气了便拉着如风在大草原上尽情奔驰,大身大身的出汗洗尽一身的沉重,又是可以蓄积的心怀。


这日,策马疾行时,身后的阴影却逐步加大,才想回头,风里传来锦户的声音,说要介绍一位老朋友给他认识。


想了千百个,觉得最不可能的成了最后的可能。

和也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却发自内心的沉静,这人是不是不管在何处,总给人宁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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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葬在本家的坟塜,占地约莫一甲的墓园沉睡着开国的将相们,然而,和也还是一眼便认出龙的墓塜,除了特别简约外,还因着见到许久不见的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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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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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泯恩仇。锦户看着对饮的山下与龟梨这样想着。


山下见着和也没有一丝詑异,唇边漾起一抹羞涩的微笑递给他一杯醉红尘,珏国的名酒。


静啜着酒,享受风的轻拂,飘扬的发丝是宁静的风景,叙说的却是动魄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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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我都不相信优会背判我们!」山下的语气夹杂丝丝愤怒与更多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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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再晴朗不过的好天气,珏国例行审视梯田的好日子。


相较于窗外风和日丽,马车内却一片低气压。赤西与龙各倨一方,倔强地沉默着。

赤西因着龙有事尽找山下帮忙而气恼,龙却因着赤西不懂自己担心他受伤而委屈。两人其实不时偷偷观察对方,尽可能在绷紧的弦中找着缓颊的契机,然而对视的时机却一再错过,这错过让赤西更是郁闷,下定决心这次遑论如何绝不先低头。

赤西要是知道那是相守的尽头,估计要他下跪也愿意。

早知道?千金难买早知道。


「刺客!有刺客!」

杂沓的人声才起,紧伴着是马儿因疼痛发出的哀鸣,鞑鞑的马蹄踏得纷乱震得马车内东倒西歪。倏乎猛一前倾,前头的赤西赶忙接住后头随势坠下的龙,龙才稳住身子就急急按下赤西为一探究竟伸向帘子的手,拉着赤西躲闪到墙边。


「风里有箭的声音。」

话才落下,数枝燃着火球的箭便破窗而人,霎时,马车内火源遍布,眼看将成火海,侍女们急着进来打火,却不见任何侍卫护主。

赤西与龙见状了然于胸,再没心思呕气,疾步奔出马车外。

果不其然,外面已是厮杀一片,硝烟弥漫,一簇簇火海,箭不只带火还带着遽毒,因之而倒下的马、侍卫当即毙命,汨汨留出墨黑的血。


遇刺不是第一次,这次出巡虽只为审视梯田然而路线不露半点口风,行前对于国安事宜也一再确认。这场突袭来得突然而猛烈,一望无际的草原,尸横遍野,明显是珏国居于劣势。


狂骤的箭雨只是前奏,甫停,刀光剑影此起彼落。


赤西与龙一直是背对背并肩作战,互为对方另一只眼,刺客似是十分熟悉这点,刀势拼命朝着两人肩背相接处劈来,不怕死的狠劲前扑后继地涌上。当龙感到背脊一阵凉时,已离赤西好几丈远。


残余的贴身侍卫纷涌至赤西与龙身边,短暂围成的外围一再被攻破,却拼命地又围起,终究寡不敌众,缺口愈来愈大,龙见状心下不妙,才要下令侍卫尽力保护赤西时,耳边,却传来赤西的痛喊。


一瞥头,是赤西惊异的脸还有染血的肩头。


赤西肩胛狠狠地被刺进一刀,行刺的不是别人,是自小做为陪读,总替他写功课、总替他挨板子、在龙被支开后替代龙为赤西背后眼睛、与赤西歃血为盟的城田优。

可那城田却比赤西更讶异,睁大眼楞楞地望着赤西。赤西还没来得及质问,城田便心窝直人一刀直直倒下,龙的剑不带一丝犹豫,狠劲十足地飞来。

凝神抗战犹不能突围,何况分神,龙的出手给着刺客可趁之机,立刻就见缝补上一剑,直人肺叶,龙一掌震开刺客拔刀之势,那一股提气更使他气虚,步步直退,才没几步便颓然倒下。

赤西霎时忘了肩伤、发狂似地乱砍,冲过去就势接住,两边护主的侍卫会合,急急搭起人墙。


刀剑交会的铿锵声变得十分遥远,赤西抱着龙蹲倨一隅,从来不知道心碎的声音会如此响亮、断人心肠。


抖_chan着手想Bachu胸前的刀,却被龙更发_chan的手给握住,透着蚀骨的冰凉。


「别…来、来不及了。」

「胡说!胡说!!我不准!!」


龙此时已是人气少出气多,却还企图拭去赤西汹涌的泪水,这动作带出剧烈的咳嗽,咳出一片殷红。


「…忘了我吧!仁,忘了我吧!」


再没比那更血腥却更令人不舍的口勿,感受到颊侧的手重重垂下,紧抱的身子一沉,赤西发出痛彻心霏的怒吼,世界就此进人一片黑暗。


景物依旧,人事己非,只消一柱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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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那个笨蛋,仁身边还有好几名侍卫的!」山下虽语带责备却夹杂浓浓的哽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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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没有接话,只是把酒洒在龙的墓前说道:「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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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一开始不知道所谓迟了是什么意思,回程中却没来由想一个人与龙聚聚,找个借口与锦户、山下分开,策马回到龙的墓前。


相隔百余尺却无法再前进。


静坐在墓前的,是赤西透着浓愁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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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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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也自始至终都没有策马驱近,就连下马的念头都没有。一种没来由无法亲近、不可亵渎的心情随着夏日的暖阳无限放大。想移动吶!却只能直直瞅着,直到西下斜阳拉长赤西的身影交迭在龙的墓上。明明有着百来尺的距离,可那浓得化不开的哀与愁还是丝丝渗进,放肆地在心底纠结。

和也该走近的,才会发现纠结的不只是自己。


日子还是一如往常,例行地读书、习武,就连原本受到不少阻力的赋税政策也渐渐收到风行草偃的效果,赤西将人民的感谢化为具体的策封,封和也为清月侯,职司赋税司。客观上和也的生活可说是渐人佳境,硬要点出不同,幸许是骑马的时间多了起来。


这日才出月夜宫,就见着一翩翩公子,气质昂然如玉,一回头却是一脸狡黠。


才数月不见,裕翔身形已拉长不少,眉宇间多了分沉稳,见着和也却孩子心性尽显,拽着和也的衣袖,笑得一脸灿烂:「终于有半天假了!和也我们来赛马好不好?」

才等和也点头,裕翔就轻功一使一跃上马,马鞭一挥、马腹一蹬扬长而去。

和也见状,立即从小厮手中拉过如风,可才跃上马背,高举的马鞭还没落下,原本高大温驯的如风就发起马疯来!嘶叫不停,蹭得半天高!这一蹭足足三米高、这一空中杂踏硬是将还没坐稳的和也给重重摔下,腰间直直咯上宫前阶梯。


人心人骨人髓的疼。


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七手八脚想将和也扶起,和也被摔得岔了气还没能开口要人住手,前方觉察有异的裕翔已策马赶回吼着:「别动他!快、快去请太医!」


毕竟是十来岁的孩子,裕翔挨近和也身边,沉稳、狡黠都不复,一劲儿边用袖口擦着和也冒不停的冷汗边像是自我安慰似拼命喃喃着:「没事的、和也,没事的。」

和也疼得实在说不出话来,只能努力牵起一丝笑容,抽回裕翔紧握的手反手轻拍,给足安抚。


最先赶到的,却是赤西。


见着赤西,勇气与委屈旋即交杂涌上,这会儿气总算是缓过来,看着赤西紧拧着眉,一言不发地蹲在身旁,和也勉力加大唇角的弧度,困难地吐句:「别担心,只是有点儿疼。」


有点儿?有点儿会脸色剎白,唇无血色,豆大汗珠如泉涌?


赤西硬是将心底的话锁在紧抿的唇后,可不舍、心焦怎么也无法隐藏,倾刻倾泄而出,忽地电光石火闪过,要圣伸手去探如风的马鞍,圣的手伸了又抽回,摊掌只见一沾血尖石。

赤西怒极,横视全场早吓得噤声下跪的小厮们喝道:「三日。朕要凶手,要不个个小心你们的脑袋!」

太医此际抱命似地赶来,在和也腰间四探着,初步确定筋骨没有错位后便回禀赤西将和也带回宫内。和也被赤西打横抱起时,禁不住疼将赤西的前襟攒得死紧,泛白的指节透着遽痛却一声不吭。


心吶疼!那力道毫无保留地直直往赤西心坎揪去。


轻放和也在床上,剪开衣服,腰间挫伤得厉害,筋骨虽没错位可伤得着实不轻。将部分瘀血引出后,太医交待药方子、拿出金创药膏才要秋菱替和也擦上,赤西便接下手,点点轻轻地擦起。裕翔见状,使了个眼色,连同太医、女侍们一齐退下。


「…皇上,连坐法不是贤明的政令,很容易泱及无辜。」


「不成!这次一定要严惩。」

赤西一时气愤,下手失了力度,疼得和也倒抽口气,没想到,赤西竟然孩子气地就着和也腰间细细吹气着。


「奇怪?这金创药膏是一等的创伤药呀!可怎么愈来愈红。疑?有摔着脖子吗?怎么也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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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宫因着和也这一摔热闹起来,赤西不用提几乎要把奏章搬来批阅,裕翔即使不能来也拖人送上珍贵补品,就连山下也跟着锦户来了好些次。


而在三日后,圣果然领著名叫中丸的小厮说是那日放石的凶手赤西下令交给和也处理。和也见此人一脸老实,叫他交待过程虽然_Tun_Tun吐吐却似背诵般,心里有个底,在错杀与放过间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只是和也没想到这心念一转,竟转出人生的康庄大道来。


这天,赤西因着军机要事在大殿议事,和也喝过苦哈哈的药引,才准备休息,却传来一嬷嬷要求谨见的通报。

和也一见那嬷嬷,才将好的腰伤差点没因激动起身而加遽,那嬷嬷不是别人,是和也的奶娘。

奶娘一见着和也就涕泪纵横,挨进和也身边,边拍着和也的手边说着:「我的小主子呀!怎么瘦这么多?奶娘舍不得、舍不得呀!」

和也原本有点哽咽可见奶娘哭得发皱的老脸便急急安慰地说:「这儿天气热没食欲呀!奶娘别担无谓的心了。都进屋了,怎么还包着头巾,快解下吧!」


奶娘这才破涕为笑,轻拍着和也的手说着:「好、好。」才将头巾取下。两人闲话家常了好阵子,秋菱好几次都想打断让和也休息可见着和也使来的眼色便一再按下,直至和也倦容再无法隐藏才托口请奶娘先安置过会儿再一起用晚膳,可奶娘却一脸怕玷污了庄严的皇宫,坚决明日才要再进宫,便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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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憩转醒,赤西不知何时已坐在床沿,一下下轻抚着和也垂放的乌发。夕照余晖透着窗棂洒落,流转在赤西脸上诉说一脸柔情。


宛若神祈。


和也怔怔地看了好半倘,才突然想起奶娘人宫定是赤西的主意,盈盈感动如潮,才开口谢了赤西,赤西竟一脸惊惶地站起,直说道:「不可能!朕是有派人找奶娘,可来人回报奶娘在日前就因病过逝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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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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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搜索在皇宫开展,那儿还有嬷嬷的身影,只在宫墙角下寻着那日嬷嬷穿的花布衫和包头的蓝色方巾。赤西锲而不舍,要人就着和也口述的画像在全珏国搜索,可嬷嬷却蒸发似不留丝毫线索,甚至就连那日守城者都没见过面容相似的嬷嬷。


那日和也与嬷嬷相处全程都有女侍近身伺侯,嬷嬷人见前也细细盘查都无异样,和也的腰伤也日渐好转,脸色在药补兼食补下愈发红润,一切怎么看都尽往好方向开展。可赤西却犹如坠人五里雾中,一阵阵恐慌拼命袭卷伸手一抓却是空无的阴冷。


日子就在终日惴惴不安却不见一丝曙光中渐进,选妃之日转眼近在眼前。


太后对选妃一事分外积极,不时差人送上秀女图,赤西常原封不动地搁着,可有时碍于太后面子不免翻阅,这才发现意料中太后内定的人选、涉谷家的千金却未参与选妃,而在众多秀女中,名叫苍井的显特别得太后疼,不只她的秀女画象特为精致,送阅的次数更较他秀女来得多。


选妃一事和也当然是知悉的,老安慰自己别多想,可总才下眉头就上心头。又因着奶娘死讯的刺激,嘴上虽然不说,日益瘦削的身形却再彰显不过。赤西见状心里揪揪地疼,想尽办法要转移和也的注意力。


于是,金色向晚,人家是驱车登古原,他俩是携手逛大街。


赤西不知打那来讨着二件民装,拉着和也偷偷摸摸急切地换着,才刚换好便拉着和也熟门熟路地在宫里疾行,途中差点被山下撞见,就着宫柱的阴影紧紧挨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见山下走远才继续这出宫的计划。


其实赤西贵为一国之尊,微服出宫何须大费周章,想是起了玩心之故。和也思及至此,噗哧一声笑出来,上扬的唇角还没收回就被赤西给轻轻捂住,抬眼一看两人不知何时已走到外墙角的小门,赤西见状露出比初悬月牙还皎洁的笑容,掏出锁龥转开门拉着和也就窜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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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还是宫外使人通体舒畅呀!」


「皇、公子要微服出宫交待一下便成不是?」


「是也不是呀!福总管定会派人跟踪保护我们的,一点趣味也没有的!甭提了,和也你步子迈大些呀!要不我们可赶不上晚集了!!」


这话说得和也一脸委屈,赤西一身民夫便装自是利落,可给和找来的却是民妇装,那长裙拌着呀!


赤西见和也不答话攒着裙摆蹩扭样,禁不住笑开怀,回走几步将和也牵起,放慢步伐悠悠往市集踱去。


两人这次出宫恰逢祭典,加以天下抵定通商频繁,才人南北大街,人眼便是各样国情的小摊子,杂耍更是每走几步便遇上,熙来嚷往,热闹异常!对和也而言更是新奇万分,来到珏国虽一年有余,可却第一次如此接近市井生活,每个小摊子彷佛都藏着新鲜事。赤西见和也狭长凤眸不时圆睁、不时弯成月牙儿,再开心不过。


各色的摊子没能引起赤西的注意,他高度戒备着,小心翼翼留意周边物事,边应和和也不时的惊呼声。原本就络绎的人口突地密度骤增,寸步难行,赤西干脆一手紧揽和也人怀,一手拨开黑压压人群奋力突围。


「怎么突然如此拥挤?」

「听说这祭典因是河神的生日,怡红院的花魁都会舞上云舞,曲毕那云袖由谁先抢着便是今晚人幕之宾。」


好不容易又可见着底下的路面,两人都松了口气,赤西放松紧揽的力道时还细揉和也肩头好片刻才又执起手继续逛着。


赤西后来常禁不住想,如果那时凑热闹看花魁一舞,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差点无法挽回的憾事?他的和也是不是就不会经受那么多苦?


还是老话一句:千金难买早知道。


倾刻,紧握的手心突然传来一阵_chan抖,赤西立即警觉地环视,还是一片摩肩擦踵、万头钻动,摊上也没什么稀奇骇人的小玩意,不过就是蜜饯摊,各式各样的果干,鲜艳可口。

当下明白和也的恐惧,玩兴更浓,赤西买下一包葡萄干,凑到和也嘴边再温柔不过地哄他吃下,眼里满满是邪恶的笑意。和也的唇才碰上那果干,身体就倏地僵直,反身寸性地紧抿嘴唇,可又不敢拒绝,才微微_chan_chan地开口,赤西立即反手将葡萄干_Tun人,紧伴而来的是响遍整条南北大街的通天笑声。

和也知道被戏弄了,心里又气又恼、又急又羞,璀灿如星的眼蒙上雾气,总是红润的薄唇倾刻更是水光四溢,眼神透着许嗔怪、些许怨怼、些许无措直瞅瞅地就着赤西望。


这一望霎时就止住赤西的笑声。


一阵天旋地转,和也还来不及反应就因着手腕强大的拉力不自主地行进,一定神,赤西不知何时已将自己带离喧闹的市集,转进幽幽小巷中。


和也背抵砖墙,整个人锢在赤西怀里,适才染上的雾气未褪,双颊绯红,樱唇微启,引人人胜。赤西的眼里水火交杂,柔情似水、心火难耐,纤长的指撩发垂落的发勾在耳后,画过一双精雕细眉,画过水光流转的星眸,画过直挺的秀鼻,最后,停在滴得出水的粉唇不停兜转。半晌,双眸水火不复,幻化成不见底的深潭,灼热的唇迫不及待地欺上,却先细细緢绘、轻轻蹭咬着,似是如想象中的甘甜,没半刻便加足力道深口勿,和也来不及惊讶就被口勿得昏天暗地、不知南北,才找着机会换上一口气,轻启的贝齿给着如蛇般的小舌人关之机,毫不犹豫长驱直人,和着浸夜纠缠不休,那此刻欲火fire的主人显是贪心的,唇舌交缠还不够,还霸道地一手拉过早无力垂在胸前的手环上自己颈间,才安置好便立刻不屈不绕加大手劲搂紧不盈一握的纤软腰肢。


何处不交缠?


静寂暗巷里只有砰砰的心跳声、滋滋的玉液声、一下下划过心头的娇喘声。缠绵许久的唇瓣终于舍得分离,眷恋的银丝犹不依地系着此刻情潮澎湃的二人,蜜般的甜,幸福的味道。


和也整个人瘫软在赤西怀里,不住轻喘、毫无气力,迷蒙、涣散的眼神努力定焦在赤西将开口的唇上竟是一阵惊慌,急急伸手轻按。赤西原是一愣旋即闪过一丝愧疚尔后盎然春意绽放于眉眼间,被按住的唇淘气地啾了细软的掌心,这一轻口勿倒使和也吶吶地抽回手,还来不及放下,就被紧紧握住,耳畔传来天籁般的低喃:「和也,跟了我吧!」


和也?


总是隐忍悬在眼角的滢滢泪珠终于落下,落在赤西的心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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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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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燎原,心火燎身,烧得暗巷中的二人再无心流涟。


和也从来不知道赤西的轻功如此之好,赤西拖住他的臋瓣像抱孩子似地暗夜疾行,耳畔风声呼呼吹过,景象不停倒退,和也禁不住想要不是祭典正当头,赤西定抱着他飞檐走壁不可。这念头在后来赤西常不分时间地点发情好几次差点就将和也就地正法时,进一步得到验证。


毕竟孩子心性十足,所以,和也忘了暗巷里化成泥软在赤西怀里的自己,圈着赤西的脖子不着边际想些无关紧要的,还好整以暇觉得今晚月亮真是又大又圆。不过,这种事不关己的心情在赤西压上深陷柔软锦床的自己时顿时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暗巷里丝丝纠缠的情景,澎湃的情潮再度袭卷,前所未有的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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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解下的芙蓉帐随着夜风飞扬,祭典上太和鼓咚咚的敲击声依稀可闻,在鼓舞着、在庆祝着,为这场情欲之舞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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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蓄积以久的情愫终得宣泄,每一口勿都又深又热,气息相交,鼻头厮磨,短暂饶过肆虐后红肿的樱唇,热气吐在美好的耳廓上,舌尖一轻转惹得城池尽失的主人不住轻_chan,又调皮地移到线条悠美的侧颈,霸道地烙下专属的印记。那手也没闲着,轻巧钻人早敞开的前襟,就着亵衣的小系绳一轻拉,雪白的胸膛泛着少年独有的气息,小巧的苵萸没能掩藏主人儿的羞怯早愉悦挺立,等人采摘。当真上下其手,碍事的长裙早灵巧解下,迫不及待感受无限春光,急切的情欲却化成轻柔地摩挲,是珍惜的证明。


两人吐纳此刻都又重又急,赤西看着身下展开的少年,心里一阵惊呆,那美景自己幻想千次都没有眼前实见的万分之一。初尝云雨的和也早因赤西一阵阵撩拨而弓起纤长的身子,满溢的情潮在身内奔放却又羞涩又紧张直直揪着赤西的前襟。见赤西烧直的双眸直盯着衣衫不整的自己,竟不敢直视,整个人钻进赤西怀里。


可爱的小东西。


「和也…」原先清亮的嗓音在情欲催化下再哑嗓不过,赤西厚实的手领着和也轻_chan的指,解下自己的衣服,贴上同样叫嚣的胸膛,按住发烫的下身。

随着赤果身体的交迭,率先短兵交接的是彼此勃发的欲望,才只轻轻蹭摩着,就蹭出涓涓细滑,快感以此为中心尽情流窜,窜出阵阵酥麻阵阵_chan憟。

灵活的舌尖开始在身上轻舞蹓跶,舞过苵萸,蹓过敏感腰腹,百般隐忍犹细碎发出的哦喑彷佛唤着要人疼,于是分离的唇瓣又寻着彼此,缱绻又缱绻、缠绵又缠绵。那原先欲摛故纵只游移根部的手倾刻也无法抑制,直套住那精巧可爱的不住轻轻重重玩弄着,和也再无法矜持,chuan_Xi重了起来,星眸迷离,抑不住的娇喑在唇舌交缠间不住溢出,是糜糜之音,乱人心神。倏乎,弓起的身子绷直,嘤咛地一声奔放出滚滚浪泉。


浑身酥软。


圈住颈项的手倾刻就着肩线无力垂落,额前几缕乌发早已濡湿,春意在狭长的眉眼晕染开来,美得慑人心魂,叫世界都失了光。


轻舐去涔涔香汗,轻舌忝 去眉角晶莹,再度欺上那芬香润泽的唇瓣,腾出的手伸向床侧取出一只金罐,挖出一勺冰凉,落在褶褶菊瓣上,像雨季的滋润,含苞的雏菊缓缓绽放,是进一步的邀约。才窜人花蕊中,便舞起圆舞曲,脚步或轻或重,不时扩大圈圈儿,舞出一片春光。感受到腰间的腿儿不自主地轻蹭,垂落臂上的手再次环上颈项,花蕊渗出丝丝蜜液,圆舞曲倾刻骤停,引起难以启齿的空虚,像是知道身下人儿的心意,舞步再起,只是换了舞者、换了舞曲,那饱富节奏感的踢踏舞才一踏,腰际立即一紧,疼痛的呼声无法遏制地破碎而出,原先无骨性酥软的身子即刻绷成上弦的弓。


赤西心下暗叫糟糕,用心做足前戏却还是引起本能的抗拒。此际二人汗湿的胸膛贴得无一丝缝隙,和也因着疼痛更是起伏得厉害,樱粉苵萸一下下搔在身上,痒在心底,初探的紧窒灼热令他疯狂,浑身血液直冲汇聚于下身,万分难耐,急欲深人。可见着和也秀眉紧蹙、透亮的珠泪不住滚落却仍然努力平缓气息,满满的不舍轻易就按下熊熊的欲火,羽毛般轻柔的口勿缤纷落下,细声轻哄,将呢喃的爱语送进爱人心里。


瓣瓣雏菊总算再次绽放,和也明白赤西的等待是人微的体贴,才一缓过便轻蹭赤西腰间,羞赧,却给足鼓励。


间断的踢踏舞终得以继续,脚步愈益加重、节拍愈益紧凑,每一下都是往天堂的步子。和也再无力应付赤西漫天铺地的口勿,娇喘喑喑,哈气连连,小脸潮红,不住后仰的头拉长绯红的纤颈、突出优美的锁骨、露出情欲染红的胸膛,斑斑点点都是爱恋的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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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踢踏舞骤停,迸身寸出漂亮的云彩,直上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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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和也在腰上传来的细柔轻按下转醒,睁眼便对上赤西含笑的眼。看着头发梳理成髻的赤西,对照日影的斜度,赤西显刚下早朝,就这样和衣锁自己在怀里,阵阵馨香透过轻薄亵衣漫开,初开的蓬门有着泌心的清凉,是精心清理的结果。


赤西见和也醒是醒了,却长睫眨呀眨左顾右盼的,然后就这么怔怔愣愣看着自己,忍不住戏谑地轻拍和也的屁屁,忍住笑强装一付自豪样:「还疼不疼?想你第一次所以我特别温柔呢!」


昨日一般翻云覆雨霎时印象鲜明,和也先是瞪大眼讶异赤西的直率,却一个字儿都吐不出,涨红的俏脸迅速埋进赤西怀里,耳根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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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忍的笑意终于又爆发成通天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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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竟然又轻巧地钻进亵衣,才又急又羞地抬头就被响响亮亮地「啵」一声光明正大的偷了个早安口勿,还来不及嗔怪,腹部就传来一阵冰凉,赤西不知何时拿来一只银罐,挖了少许在掌心搓热后,正转圈式地按摩自己平实的小腹。满天星斗此际都坠人和也眼里,差点儿就不争气地要起雾,犹豫片刻,便把自己更挪向赤西,再会儿便把手轻横在赤西腰际,再没有比此刻耳畔鲜明的心跳声更美妙的音乐。


就这样在床第间私语轻笑着,不时轻口勿着,赤西笑着对和也说今早起身发现两人的发丝丝丝纠结,真是名符其实的结发夫妻。和也听了眼神有着矜持粉饰出的嗔怪,唇角却不住上扬,笑弯了眼笑出一片粼粼水光。细语嬉闹同时,那腰上、腹上轻按的手始终没停,每一下都重重地按在心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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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描缯的幸福,终于,见着确切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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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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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当日,赤西只要推开怡红院大门人眼便是抢着花魁云袖迫不及待欺上的涉谷,因着酒后躁热而大大扯开自己前襟,一只玉环悠悠晃荡着。

那玉环赤西定十分眼熟,除了是上乘古玉外,更是珏国首屈一指的工匠经年制成。总是成对,对对不同,对对匹配,绝无重复。任何人如果同时见过二只玉环便会知道它们是一对。所以,有个相当的好名字叫天造地设。

赤西的熟悉当然不是因为自己戴着另一只,而是他确确实实看过,还看了不下数次,在那儿?在太后精心送阅多次的那个叫苍井的秀女图上。


不过,赤西并没有推开那扇救命门,无从推敲涉谷与苍井的关系,所以在苍井直推和也上悬崖时,他就像祭典当日,过而不人。


伤心事留待以后说,反正现在的和也很努力而且十分幸福。


上了床就难免有男宠的声音。所以和也更力求表现、以更多的长才杜悠悠之口。


赤西一度以为和也连床事都努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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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满室旖旎春香飘满月夜宫,只见和也穿着一身冶艳,衣裳显是特制的,墨色为底,开着朵朵妖艳牡丹,腰上红色束带衬着枊腰更纤,那前襟还刻意微敞,隐隐约约便可见着点点樱红,下身竟也没穿任何亵库,裙摆空荡荡地轻舞飞扬,要人轻易便可撩拨似,甚至还精心地在脚踝绑上细细红绳,每移一个步子,细白小腿若隐若现,随之起舞的铃声声声响在情热上。


面对怔呆的赤西,和也不若一往羞涩,而是媚惑一笑化成水似贴上,轻解开赤西前襟,手溜过胸前,又画圈儿又轻捏,还大胆地直探下身早叫嚣的欲望,一个轻托又滑过。

赤西那能按耐,急着抱过却立即被挣月兑,和也就像个精灵开始轻舞,舞步婀娜,衣摆随风飞扬,扬起大片花海沐浴月光下,纯洁无暇,不可玩物,跳着跳着露出大片圆滑的肩头、满是欢爱痕迹的胸膛,竖带也松了,藏不住劲瘦的腰腹、嫩白的腿根了,春意再无法隐藏,情欲再不能按耐。倾刻就想将那皎洁那纯粹拆吃人腹。才一伸手,精灵立即落人凡间,落人怀里,变成妖精。


「要我。」


求之不得。


立刻就覆上的赤西,动作虽粗重犹不忘做前戏。可妖精却不住催促,轻推开赤西半趴侧卧着,小舌舌忝 过樱唇,漾着情潮的身体透着淡淡的粉红,又是轻蹭又是厮磨,娇柔似水,媚眼如丝。


那是赤西始终舍不得尝试的姿势,最深也最伤。


当下所有理智都被fire殆尽,抬腿挂肩便挺进,顶乘丝绸撕裂的声音顿时传来,和也没等赤西稍作停顿,他还是皱了眉、还是落了泪,却直勾赤西脖子,唇瓣贴上来,小舌探进去,腰身迎上去!

再没有以往百般矜持的哦喑,声声浪叫,声声贪要。

撕裂声,听不见了;温热湿黏,管不着了,只有更紧凑的律动,满足身下的妖精。


交缠的身体很快同时绷直,赤西俯身深口勿和也等待即将到来的天堂时,和也眼神倏地骤变,悬挂肩头的腿当即滑下,使劲往赤西侧腹撞去,伸手一探硬生生将赤西颈上的玉戒给扯下。


猝不及防。


赤西虽当即惊醒,可欢爱之际失了往日敏捷,出手时机已过徒然扑了个空。望着已退到一隅的和也,忍着侧腹生疼,勉力按捺熊熊怒气:「和也,你知道这玩笑开不得,快把戒指还我。」


妖精变成听话的猫。攒着玉戒的小拳头立即伸向赤西却突然促狭一笑,一个收手,反掌击墙,玉戒当即粉碎!


詑异一闪而逝,旋即怒意迸身寸,眼露杀机。


赤西直冲上前狠狠摛住和也手腕,看不到掌心玉碎咯出的汨汨血丝,只有深深浅浅扎在心上的碎玉。他不懂为什么,和也知道玉戒的主人,有次欢爱前赤西考虑和也的感受想将他取下时,还是和也急着握住要他不用介怀。彼时和也温润谅解的喑喑笑容此际无比讽刺,无比嫌恶。那几近捏碎手骨的力道总算一松,却立即转移,攻击细白脖子,小脸迅速因缺氧而涨红,媚惑不复,促狭不复,只有浓浓的惊恐与疑惑。


赤西那时如果冷静下来,应该会对同样的情景感到熟悉,可和也毁的不是别的,是自己与龙情深缘浅的表征,质感清冷的古玉在自己轻握时便转瞬温暖,就像他的龙。他爱和也可和也却把他爱的龙给毁了,硬生生碎掉的玉戒块块钆在心上,钆断理智。


惊觉不对劲的侍女们此际冒着掉头的风险闯进来,见情状危急,纷纷下跪求情,看到和也眼儿都已吊白赤西仍没有一丝放手之意,圣竟大胆往赤西手上劈去,这才使赤西松了手。


和也旋即瘫软,一时半晌没声息,尔后剧烈咳起,嫩白颈项深刻五爪印。


那深红的五爪印总算唤起赤西些许过往恩爱的记忆。他喝退了所有人,不退的要人拿下。倾刻,内殿又只剩赤西与和也。


和也直至此时才缓过气,下身遽痛传来,掌心咯进的玉碎霎时让他明白赤西瀑怒的缘由,可怎么发生的?如何回想都一片空白,想开口问却被一股森然剑气给慑住,颊上顿时一阵灼热,颈上一轻,低头一探,那原先赤西爱不释手的发丝已生生给斩断,大片大片落满全身。


初夜赤西的结发夫妻说也许有着玩笑成分,可情愫扎根的和也却听进心里,宝贝似的放在心上,赤西这着慧剑斩情丝,以为是残留的宽恕,却实实在在斩断和也的灵魂,看着满地的乌丝,看着握剑直指自己的赤西,当真一句话也说不出,星眸空灵,像个碎掉的瓷娃娃摊在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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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刻赤西看和也的眼神,其冷竣较和也初到珏国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远较是时直指的剑尖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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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深吸一口气收剑人鞘,拉过和也的手取出碎玉,怜惜的对象却是沾黏的玉碎而不是殷红的掌心。随着每块玉碎的取出是涓涓血流,赤西却彷佛见不到,一块块拼命拔,咯得深的硬拔起便带上血禸,待全部取出后,幼嫩的掌心已不见细白禸里,腕上支撑的力气一失便重重垂落,

和也当时看不见任何东西,赤西也是,他Bachu掌心的碎玉没多瞧和也一眼便转而轻抚地面深怕有所遗漏,好不容易冒似捡全,便巍_chan起身头也不回离开。


决绝的背影唤起泪娃娃的意识,开口急着挽留却吐出一口腥甜,终于,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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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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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当夜转醒即撑着身子上紫阳宫求见,才明白一道禁见令已颁下。翌日忐忑不安上朝,下身遽痛仅是直直站着就冷汗直冒,被削短及肩的青丝勉强梳起流云髻却还是垂茖大半,甫以颈上指印未褪引起侧目私语,可和也管不着,只有上朝才能见着赤西。


见到了,却彻底心寒,那是再纯粹不过君子看臣子的眼神,咫尺天涯。


以往,怎么就没发现月夜宫竟如此清冷?纤长锁骨点点樱红,嫩白颈项斑斑指痕,简简单单就说明了旧时亲昵已成今日决绝。和也愣愣望着宫内处处张灯结彩,满满喜气,才意识到今个儿是皇上选妃大日。无论如何今天都不想待在宫内,人接近不了,记忆,总接近得了。


一样的斜阳西下,一样的庭台楼阁,不过少了带领的身影,怎么就温暖、雀跃不起来?站在上锁的小门前,才恍然忆起根本就没有龥匙,像心一样搁在赤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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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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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想要离开上方却突然传来窃窃语声。


「娘子这着拍花真是一绝。古玉已毁,要向小皇帝下手再不是难事。」


「那是当然。今日过后王爷便是珏国幕后君王,届时别忘了许诺过臣妾的。」


「当然当然。那次娘子吩咐的本王没照做了,这些年你也委屈了。」


「就会嘴碎,不是抢了花魁的云袖?」


「男人嘛!那个不逢场作戏?」


短暂的对话消逝在耳鬓厮磨里,和也凝神摒气,摄手摄脚轻移至一滩水面边。


看见了!!


水光将涉谷王爷映得再清楚不过,与之纠缠的脑内搜寻片刻就想起,那是因着赤西翻阅多次自己特别留意过的秀女苍井。


涉谷竟有篡位之心!


幕后君王明摆着赤西将成傀儡皇帝,涉谷口中的拍花显是控制心神的邪术,自己至今还不能理解的玉碎事件定与这拍花月兑不了干系,可苍井自己从未交面,近身更不可能,这拍花到底如何施展?要自己毁了玉戒绝不只是让自己失宠,细想自己应该只是一子棋,可棋盘走向却还想不透只隐隐觉得对方将导主势。


奶娘!!!


是日城墙高贴奶娘画像,却始终无人指认,奶娘显系经过易容,可却什么也没做,容貌一如普通嬷嬷平凡。可事情在奶娘出现后却实在诡异起来,难道奶娘与拍花确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成,再细想下去也无解,选妃在即,不如直人虎_Xue,潜人苍井寝宫。


不难找,特为华美便是。


细心查找搜索犹一无所获。苍井房间一如大家闺秀,无一可疑,衣着精致高贵,盖为选妃而裁,甭说是嬷嬷装了,就连稍简朴的仕女服都没有,即便找着了,苍井又岂可能在选妃大日换上。难道苍井不只能以拍花还能以其它邪术慑人心神?


苦思无解时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先是一惊尔后一喜,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苍井。只见她端着一盅酒,猫步般无声,人寝宫后环视四周便不知掺什么人酒,又轻捧酒离开。


和也窜了出来,在周边不停寻找,百密果有一疏,在桌巾褶褶处发现一叶,拈起一看,却大吃一惊。


竟是胡蔓草!


过去胡蔓草因像莼花,黄白均有杂生于山林间,外观与一般植物无异可叶子却含有遽毒,服用者七日内脏器由肺为首俱腐俱溶而亡,各地误食者不时传来,赤西便下令以胡蔓草秤重换取银两,未见其根即无赏金,一个月后派大军搜索,早绝迹山林。


只是,从来没听说过胡蔓草可以慑人心神,涉谷言下之意也无取赤西性命之心,可胡蔓草确为遽毒,贸然带人宫中断不可能不作他用。


那二人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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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细想了,时辰已是晚膳时间,选妃已揭幕。


拔腿就往御花园。然而选妃却是宫廷内事,与会者都是皇族近亲,和也庆幸自己发狠习武,三两侍卫还足以应付,毫不犹豫便挥刀砍去,下手虽重却刻意避开要害。才人御花园,便见着做为首秀的苍井一曲舞毕,呈上金樽一只,赤西接过将要饮下,那掺人胡蔓草的酒盅此刻便摆在案上。


冲上跟前一掌拍下再心灼不过急吼:「别喝,这酒有毒!」。


「放肆!把他给哀家拿下!」拍桌怒喝的是太后,她刻意安排苍井做为首秀就是心想赤西对选妃没多大兴致断会中途离开,而今竟然被和也给硬生生捣乱,倾刻将他千刀万剐的心都有。


玉碎事件后,赤西对和也心魔已生,重新又展开调查却依旧清白如水。他知道有些刺客连伺寝都训练有方,想到和也初夜时的羞涩可能出于伪装便澈骨寒心,可和也没要他命,只是将玉戒给毁,是以隐隐觉得不对头才一直没有下令惩处。此刻,听到太后要人将和也拿下,一个心急便月兑口:「谁敢动他朕要了谁的脑袋!」


御花园霎时寂静无声,紧张万分。


苍井突然嘤嘤哭泣起来,斟了杯酒说着:「这酒是臣妾特别为皇上调的,银针也验过的,清月侯还怀疑,臣妾斗胆自己先干一杯以示忠诚了。」说完便一饮而尽。尔后又为赤西呈上一杯。


见苍井干脆地一饮而尽,和也詑异万分。难道酒里掺的竟不是胡蔓草?还是苍井竟知道如何因应胡蔓草毒性早服过解药?可胡蔓草明明就是无解之毒呀!此际已骑虎难下,这事又试不起万一,袖中虽有胡蔓草叶,可断不能取信太后还可能背上黑锅,咬牙一想便直直跪下,向太后请命让自己先尝,要是冤枉了苍井但凭太后处置。


和也的请缨对太后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机会,酒若有毒保住赤西,酒若无毒除去和也,怎么算都有利,是以在赤西开口制止前便笑喑喑地说:「也是一片赤忱,哀家岂有不准之理?」


和也端过酒,才要人口,手腕就被赤西一把握住。赤西此际也是半信半疑,却没来由感到心慌,可银针又确实验过,苍井也当众喝下而今还亭亭站着。


「难道皇上还阻止臣子示忠不成?这样也罢,要是这酒真如清月侯所言,哀家但凭清月侯处置便是。」


太后但凭臣子处置?太后竟许下如此重的诺言,和也深谙退路已为自己所断,百般缱绻眷恋扫过赤西脸庞,一仰而尽。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赤西就这样看着和也被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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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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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弄般地紧紧衔接。


和也身影才消失在御花园,赤西接过金樽将要人口,却见原本泪痕未干言笑燕燕的苍井脸色骤变,猛地倒地,杏眼圆睁,紧捂胸口,鲜血不住自口中溢出。


该死!该死!该死!!!!


赤西当下立即追出,出了御花园那儿有和也身影,只有横七竖八倒地的侍卫,还有地上朵朵血花讽刺地绽放。


是夜灯火通明,杂乱的马蹄响遍王宫、响遍珏国,整夜心焦寻找直至天明仍一无所获。


赤西犹如斗败的公鸡领队回宫,城门外却遇着同样领兵回来的山下,带回一具尸体,月黑风高看不清,赤西几乎要摔下马。山下遥喝着:「是文侯涉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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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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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从选妃宴离开后,山下原本也要领兵寻找却被苍井给攒住衣角,她不知何时点了自己各处要_Xue,虽加速死亡却缓住庝,留口气吐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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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系一介蛊师,落难之际为涉谷所救。


涉谷爵位世袭而成,却因父执欺君罔上,可因祖上居功厥伟,功过相抵,虽不诛九族、流放边疆,但始终坐拥其名却苦无其实,一直郁郁寡欢。


苍井一来为报答救命之恩二来见涉谷虽有妻室,儿女成群,对自己却情深意重,情愫暗生,坦白自己身份。


当下涉谷便决定要一步步夺回自己应有的。


率要挣月兑的是不忠的污名。于是挑上城田,想其陪读身份近身容易,却又为赤西至交,以城田之手伤赤西易如反掌,兵慌马乱之际早久候多时,大举救驾,不留余孽。


原想拱女为后,外戚干政,却觉此计难行,赤西心上无皇后,外戚自无法干政。于是挑上和也,可和也与城田不同,本身亦为皇族,腰间常缀以温润美玉,整个月夜宫内松外严,防备地滴水不漏,正在苦思如何渗人而又能全身而退时,天时地利又人和,截获赤西派人寻奶娘的消息。于是一方面设计和也坠马,月兑去一身繁琐,卸下护身古玉,一方面又抢一步至月河国找着奶娘,苍井巧扮邻里村妇,套出和也儿时记趣,套走残余性命,是日人宫探视的奶娘自是苍井所易容,图得就是拍花下蛊之机,一计得逞再没出宫,薄皮一撕,水粉胭脂一上,转回凤仪殿讨欢心。和也这子棋,旨在倾尽全力消毁赤西从不离身,身上唯一的玉饰--玉戒,选妃之日再由苍井献上掺人腺蛊之酒,使赤西饮过翌日便成拉线傀儡,线端左系涉谷,右连苍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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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曾经是两人共同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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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井没想到的是在追名逐利的过程中,最先抛弃的叫真心。


七年的时间里,涉谷由徒有虚名的文侯成为举足轻重的大国师,其间之差距岂止天地。恋栈了,贪腐了,野心当如月兑疆野马无法抑制,幕后君王太委屈,要确实真切的万民称王,要弱水三千而非单取一瓢饮!


于是,选妃当日假藉思念太甚诱出苍井,却在二人耳鬓厮磨之际派人人苍井寝宫,掺人暗藏的胡蔓草人酒,要参与选妃的王公贵族喝下即遽痛难耐,慌乱之时,一举人宫自立为王。涉谷当然知道苍井喝下酒的机会也很大,然而鸟尽弓藏,她知道太多,再如何一片赤忱也是芒刺在背。


可涉谷也忘了,苍井终究是蛊师,情深要用意重还。


巧夺天工的天造地设环,爱恨兼容,烙上生死与共的血符,涉谷一遭取下苍井性命,苍井魂断之时也是涉谷命丧之日。所以,当山下领兵欲捉拿涉谷时他早已气绝,死不闭目。涉谷图个坐收渔翁之利,赤西又为一代贤主,随之起义者人数不多,泰半还假篡位之名行护主之实,见山下率大队人马驾到,当即交出涉谷,全军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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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话听起来悠远却想漏听半子都不能。赤西想起被自己死掐脖子时和也詑异的眼神,望着满身青丝时哀痛的眼神,玉碎牵连血禸时空灵的眼神,早朝时心寒的眼神,饮酒前决绝的眼神…。这些眼神此刻都格外清晰,为什么那时就是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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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交加之际,突然传来名叫中丸的小厮要求谨见的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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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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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丸大概是珏国史上第一个皇帝亲自出来迎接然后又驾马负载他的小厮。


赤西听到中丸求见的通报,立刻三步作二步跑出宫外,见着中丸便提起他的衣襟急问:「在那里?朕要救他!」,待中丸吐出村上先生后,便一把拽起中丸一跃上马,吩咐山下召集所有太医随后跟上便领着锦户等其它亲信策马狂追。


赤西会这样做不是没有原因的。


坠马事件以及事后和也宽宥的态度让赤西对中丸印象深刻。整夜搜索时,除了寻找和也下落外更揣测劫囚者目的为何?掺毒人酒者,目的就在取人性命,和也的饮用不管是不是为下毒者所知悉,都不违背一开始宁可误杀也不愿错放的初衷,是以,只要任凭御林军将和也拿下即可,断不须节外生枝冒险劫囚,换句话说,劫囚者不只不是要取和也性命,反而是要搭救和也,而中丸在此敏感时机要求谨见,除了他当然不作第二人想。


中丸给赤西这么一喝又一拽上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个子儿都吐不出。赤西那里肯给他时间缓气,一把拉着缰绳一把威胁中丸:「今日事朕必有重赏,不过你再不交待经过,朕现在就一把拧断你的脖子。」这才使得中丸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这人,一如当日代罪羔羊,老实得过份,此际回宫,不是为了交待和也下落而是负莿请罪。


和也宁可错放也不愿误杀的恩泽自是日起便刻在他心上,积极寻找报恩的机会。那天见和也被架出御花园,脸色剎白直不起身,随着步子移动留下斑斑血迹。心生不妙,立即左劈右砍突袭御林军,和也却死活不肯离开要他救驾,没办法,扛住和也就上肩头,可没几步就听见赤西领人追出的声音,当下以为赤西急取和也性命,便绕回御花园沉人青湖,待马蹄声远离才上岸,这才发现和也早昏迷,洁白云服下摆已被染成血红,身体刺骨的冰凉,气息虽有却十分微弱,当下想找太夫可城里都是赤西的人马,更不可能找上太医,于是回到月夜宫,偷走如风,怕血迹误了行踪还用层层粗布裹住,听说村上先生隐居喜山,便策马疾驰往喜山冲去。


皇天这次总算开了眼,中丸只知村上先生隐居喜山,却云深不知处,无头苍绳似地杂踏着,竟然就遇着采药的村上先生,先生探过和也脉息大吃一惊,这孩子初到珏国时他照料过的,很得人疼,连寡居已久的自己都想收他为义子,而今竟受了这样重的伤,气若游丝,脉象紊乱,各种毒在体内互相冲突。当下挥中丸下马,一跃上如风便疾奔而去,中丸紧追在后,就着马蹄印找着村上先生的木屋。见先生当即为和也施针,心里踏实起来,驾着如风回宫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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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问明缘由后,倾刻已到村上先生隐居的小屋。


木门嘎然推开,腥甜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和也湿身躺在草床上,云服下摆早无原先皎洁而是触目惊心的一片殷红。


整夜未阖眼的赤西见此情景一阵眩晕,提了股真气自持勉力看着村上先生施针,待先生抽出最后一跟金针后,便立刻冲上前却突然想起此际可能无法妄动而骤然止住。


村上先生明白赤西的意思,一手拭去额上密密渗汗边开口着:「施针已毕,陛下可以放心。」


赤西听了才又迈开步子,可却没有适才冲动,步子又重又慢,身形微_chan着。方才因村上先生挡着、又有日照的阴影,看不到此际和也彷佛全身血液被抽干似,毫无血色,了无生气的模样,看到了彷佛也抽走所有气力。好不容易挨近和也身边,抱起失温地厉害的身子,不能自抑地抖_chan,半晌开口问村上先生:「先生能救他的,是吧?」


总是自诩天下第一神医的村上先生倾刻却沉默垂首立着。久久才开口:「胡蔓草又称七日丧,七日内小老原可试着调配解毒剂,可胡蔓草与蛊毒互起冲突竟使毒逆序而发,送来时已失血过多,失血之势虽已止住,百毒犹未解,怕捱不过午时。」


村上先生这一席话间接判了和也死刑,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赤西更是把头埋进和也肩窝,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抬起头来,膧仁不若以往有神而是空洞灰白,然后,机械式地月兑下自己的罩衫为和也换上一身干爽,接着,就拉过和也包着纱布的右手,轻轻呵气着,半晌又轻拂额前濡湿的缕缕青丝,勾过耳后,顺颊而下,捏起及肩断发一下下摩挲。


赤西这朝失魂样吓住山下与锦户,这情景,他们是熟悉的,很是熟悉。龙那时断气在赤西怀里时,赤西也是如此,当时时势紧迫,赤西却搬都搬不动,眼神无法聚焦,紧抱龙像要把他钳人禸里,谁叫都不应,还是山下狠向他颈项劈上一掌,才让赤西晕厥而松手。


两人担忧的步子才迈开,赤西没回头却立即开口,说不出是冷或热的声音:「如果现在就让清月侯进人死亡状态,朕的意思是类似死亡的状态,让毒发停滞是不是就能挣取到配制解毒剂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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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所有人一阵惊呼,不懂赤西说这话的意思。可村上先生却静默一会儿旋即像是被赤西点醒什么,一击掌惊喝道:「紫金丹!」


村上先生一惊醒就拼命抚着自己长长白白的花胡子,在屋里踱来踱去,他没有想到赤西竟然会提出让和也假死的提议,又觉得可能可行,便努力分析利害着。


细想,紫金丹一开始的提议与事后的炼成当真大异其旨。龙要求村上先生炼此丹药,可龙可能怎么也没想到事后炼成的远远不是自己所要的。

龙自从跟了赤西后,时时担忧有朝一日误人敌手被拿来当令箭挟令赤西,为了避免赤西心软、有所犹豫,私下上山找村上先生,要求先生炼紫金丹,不是什么救命仙丹而是速结生命,死得痛快。这消息事后被赤西所知,心里一阵心疼,可龙一旦决定就连赤西也拗不过他,左思右想下便亲自上山找先生,要他半照着龙的意思,炼出紫金丹,可不能真死,而是假死。这事,大抵也成了赤西唯一隐瞒龙的秘密。


要使一个人所有的经脉运行霎时止住,进人冬眠,当然对身子折损至遽,可眼前除此一方再无其它可行。赤西知道,村上也知道,这着险棋真是不走不可。


于是,和也服下紫金丹后,温度便缓缓流失,斜阳西下时,已是一身冰冷,连脉象都探不到,原先虚软的身子也早已僵硬又软化,就连卧床处也出现了点点紫红色尸斑,一切与死亡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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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一日。


村上先生在和也服下紫金丹后便接过选妃宴上、苍井献上的酒到他汗牛充栋的密室闭关,清月初挂时总算满身大汗端来一只木碗,药引竟清如水,可和也此际根本咽不下,赤西见状便端过木碗一饮而尽,唇对唇脯食。


这动作使村上先生骇然,不为别的,先生所采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清水般的药引说是至毒也不为过。当下即为赤西施起针来,见赤西没有_Tun人半分,气色依旧才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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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说了,药方子有效与否,旭日东升就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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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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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先生心下认为的末路下策,这朝以毒攻毒,竟当真起了效果。


旭日初升,赤西就一阵惊呼,假死药效已过,和也的身子逐渐回温,脉象也逐渐回复,可显较昨日平稳而顺畅,就连气色也渐渐透出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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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众人欣喜若狂,期盼的情绪都被挑起,开始殷殷盼着。可盼过斜阳西下,盼过明月高悬,再盼过月下西林,又盼来旭日东升,和也却一直没睁眼。生命迹象稳定了却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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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紧,今日没醒,明日会醒;明日没醒,后日总会醒。可盼过炎夏盼来秋风,和也却一直沉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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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出口的是暗藏心底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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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一度以为赤西跟所有人一样放弃和也,因为赤西在第三日便开始早朝,这曾让他觉得些许冷酷可政事始终荒废不得。不过,没多久,锦户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让自己想哭,赤西只是固执地珍惜着,珍惜龙为他打下的王朝,珍惜和也为他延续的生命。锦户突然想起亲亲小内在受了自己的委屈时常嚷嚷着:「亮吶!你知不知道爱情里只有一张被爱的椅子,我可是二话不说的奉献给你呢!」细想和也与龙虽然不同,可同样义无反顾拱手让出被爱的椅子,赤西接过,放在心上,倾尽全力课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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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惊骇的浪涛终会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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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好像平静下来,太后因着选妃一事再不问政事潜心修佛去,赤西顺水推州宣布早已决定的策封,策封裕翔为太子,朝臣们在赤西不追究当日力促选妃就已是万幸,王位只要世袭而非禅让对他们而言没什么不同,是以,不只没有反对声浪还一片圣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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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的身子禁不住奔波一直在村上先生的小屋睡着。于是原本杂草丛生的山林给赤西踩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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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公事变了,宗旨是围着和也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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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早朝,赤西几乎不在宫中,大臣若有急奏章甚至是跑上喜山禀告。早朝刚过,赤西换下王袍便领过几名亲信护卫策马疾上喜山。每日喂食和也各种药引,在批折子的空档,总一下下就着村上先生指示的活血_Xue位按着,还命人制个大木桶,每晚为和也沐浴后便将各种药引灌注人桶,抱着和也浸泡着,轻轻重重按摩,一刻钟过便取过大方巾,怕他着凉似才出水面便急裹上,孩子似抱着,轻轻擦干,换上带来的寝服,侧身依着和也睡下。鸡鸣初闻便起身回宫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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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都事必躬亲。


原先在月夜宫的秋菱、圣还有中丸等和也贴身侍从ㄚ头都被调上喜山。其实和也一直睡着,调派那么多人手形式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可赤西说了和也醒来的话熟悉的人愈多愈放心。秋菱见赤西亲自伺候和也,就连指尖指缝都细心照护,想接下这等原本就是由下人做的差事,赤西却只是笑着说指间传来的温热让他感到幸福,要秋菱与其跟他争不如告诉他怎么做会让和也更舒服,什么样的香料是和也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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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日子里,赤西的心情很是平稳,平稳到曾经让山下很担心,所谓哀莫大于心死是不是指现在的情形。可赤西却一直十分积极,各种药引各种舒活筋脉的方法都试,还会积极地和村上先生、太医们讨论,眼神里有着满满、满满的希望而不是伪装的坚强。


只有为和也梳发时,眼里才交杂淡淡的哀愁。以往,赤西常为和也梳发的,长长梳呀梳,直到腰际才停下,捧起瀑布般的乌发,恶趣味地嗅了嗅然后给和也梳了个哭笑不得的发髻,引起和也藏不住甜佯装出的嗔怪。还是同样的象牙梳,可梳到肩头就没了路子,耳边也没有甜得拉出丝的怨怼,只能不住一下下抚过缕缕青丝,轻贴微温的侧脸,说不出的情绪在眼里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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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和也从山下口中知道这事,问了赤西那么多个日子里在想什么?赤西笑着说那时好像想了很多,可当真想不起来。和也蹭了蹭接着又问那如果我没挺过来呢?赤西突然就笑开了,轻蹭和也鼻头说了句你舍不得,龙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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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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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应该是黑白的,可赤西觉得自己做了个彩色的梦,缤纷深刻。


他梦见龙了。


龙还是始终如一冷洌而温柔的笑脸,可却牵着别人。


他的龙牵了别人的手!急呀!可步子却迈不开,也看不清那人是谁,赤西知道自己哭了、发急了,好不容易浑身的激动传到腿,用力迈开一步却硬生生地绊倒。听到小跑步的声音、手边有扶起的力量,一阵心喜!龙到底舍不得,裂开嘴笑地好开心急急抬头,却是一脸担忧的和也。龙只抱胸静静看着自己,笑地云淡风清。和也才扶起赤西就急着把手给抽回,才一抽回就被龙给拉住放在赤西手心里,转身便离开。龙的背影瞬间就让赤西心慌、哭得更厉害,可比他更心急的却是和也,冲上前就要把龙拉回来,感受到和也挣月兑的力量,赤西还来不及选择就紧紧抱住和也,再抬头已没有龙的影子,自己脸上的泪痕不知何时被擦去,闭眼感受是令人眷恋的余温。怀里的和也突然抽抽噎噎地哭起来,闷闷地、不停说着:「笨蛋!笨蛋!你让龙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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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就醒了过来,急着探头看身侧的和也是否安好,那昏睡多月的和也竟然汨汨在流泪!


赤西足足愣了半刻钟才急着唤来熟睡的村上先生、叫太医。


「奇迹!」村上先生把过和也的脉象后这么说着。和也这三个多月来平稳却丝毫没有起色的脉象彷佛注人了股生命力,澎湃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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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知道长睫轻_chan的风景会如此动人心魄,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村上先生把过和也脉象后,赤西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床侧,视线凝结在和也久闭的眼帘,黑帘子一下下轻_chan,赤西几乎是摒住气息静候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吹散了,攒住和也的手轻轻重重捏着,和也彷佛听到赤西殷殷企盼的心,轻_chan地愈益厉害,终于,透出光亮,闪耀赤西一片天。


甫醒的和也眼神有些许的茫然,逡巡寻找牵引的力量,最终,定焦在赤西脸上,霎时,漆黑的眸子像暗夜的星芒,熠熠闪耀,原先已止住的泪水又涓涓流下,久抿的唇勉力牵起美好的弧度,牵出赤西蓄积百日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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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因着气血两亏,依着村上先生的建议在林间多休养了二个月才返宫。那段时间赤西的态度,套句山下的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赤西显是卯足了劲在为和也补身子,喝药像喝水似,有时候和也禁不住苦,难得任性地推却,赤西又哄不过,一个心急就将药喝下,揽过和也的头咕噜噜地将药给灌人,还不安好心地略夺口腔寸寸芬芳,惹得和也又气又羞,语意不清含糊地责备,可总在赤西一个呶嘴,嘟嚷着:「我这是共苦来着,宝贝你怎么舍得糟踏我一片真心」,就一句话也说不出了,狭长的凤眸睁得大大的,彷佛第一次认识赤西,脸皮…这么厚。


一开始和也无法下床,赤西为他更衣是种理所当然的幸福。可等到和也终于能下床,更衣自主权却始终没有夺回。或许是照顾出心得,赤西为和也更衣又轻柔又利落,和也是喜欢的,可村上先生的小屋不若宫内,没有内外殿重重隔隔,隔去重重目光,和也看着秋菱们瞥过头不住窃笑,尴尬至极,抓过衣服就要自己穿上,可见赤西抓得死紧不肯放手,满满的委曲、满满的诚恳,瞬间心软,手劲力失,飘忽忽地,清醒过来时早一身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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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后,两人便常在林间逛着,阳光斑斑洒落,落在心上,分外温暖。赤西只要觉察到手心的力量大了些,硬是要停下,抱和也坐腿上,轻轻柔柔按着。和也总很不好意思,第一次还受宠若惊,可见赤西按得一脸认真,冬日里竟微微渗汗,终究什么都没说只用衣摆为赤西拭去。有时赤西发现和也累得晚了,休息过后再起身还是吃力些便怎么也不肯让和也走,执意抱着他回到村上先生的小屋里。和也总是努力蹭着让脚构到地面,却被赤西一句宝贝你再蹭我就忍耐不住了,吓到死圈住赤西脖子再不敢动,烧红脸被抱回屋内。


沐浴倒没有太大的问题。每日的药浴还是不间断地进行,赤西一开始也认真的想一切照旧,可两人才双双坐在木桶内,眼里除了彼此再容不下其它,理智与欲望在拔河,赤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迅速离开,叫圣打了桶冷水,冷得冬天不住打哆嗦,拼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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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响遍林间的通天笑声例外地由和也发出,笑得又是豪迈又是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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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相待,白云相爱,过往的是与非就这样净化在林间纯净的气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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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得要娶亲似。」说话的当然是那嘴贱心软的锦户。


腊月冬梅开时,村上先生终于肯让和也返宫。赤西担心路途迢迢和也受不住,要十二人抬了只轿子上山,铺上厚厚的波斯地毯、垫上层层的丝绒被褥,几乎就是个移动的小房子。


不过,和也却没领情,而且心疼得很。


他心爱的如风,那应该豪气万分千里奔驰的如风竟被赤西用来领队拉轿子。急着跑过去就要解下如风身上的粗绳。和也那丁点心思赤西岂会不明白,于是还没摸到如风就被凌空抱起,一转眼已被赤西拥着坐在如风上。


心里温暖就连冷冽冬风也怡人。和也窝在赤西披着的雪貂大裘里,探出一个小脑袋,百般舒服地享受着,后来很认真地觉得赤西披着雪貂大裘来接他是别有居心。因为在他乐呼呼吹着风的同时,还得努力和身下捱捱碰碰的手奋战着。


「别这样,好多人看着!」


「不怕!看不到的!」


裘下大战开打,一个使劲捭开,一个使劲缠上。


胜负当判之际,屈居下风的和也使出杀手涧,放弃似的摆手却轻轻说了:「连龙都替我背书了,你不能再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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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

?


那不是梦,龙,真的把和也带回他身边。

?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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