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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三无产品2008/10/2 16:48:00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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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始稠,云淡清空,半笼西天残阳轻抹。
举目远眺,但见山路蜿蜒尽头,云踪树影之间,半段檐梁斜挑。啁啾暮鸣中,光一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仍复埋头赶路。
待到行至房舍前,暮色已浓,只余残霞半缕未收,寒意轻欺。光一倚在门前树下平复chuan_Xi,边来回思忖如何开口借宿一晚。不待光一探手扣扉,门倒自内开了。来人撞见光一,不由得一声低呼,还未及掩回门去,光一抢前一步,抵了门,请求道,“在下过此山林,天色已晚,求借檐暂度一宿。”
对方反问:“你是何人,所为何事。这山林又不是要塞,哪有随随便便闯进来的道理。”
对方温糯的嗓音平弱了质问的语气,反倒添了关切的意味。光一静了静气,答道:“在下堂本光一,须往山后小镇一趟。”
正想反驳前往小镇也不必非踏到这山半腰来,略一思量不禁笑意暗生。又正了正色,说:“既是本家,也算缘分。虽是蓬荜寒舍,尚足遮风避雨。”边说着,让开路来,把光一往里引。
“本家的意思是……”光一环顾四周郁郁绿叶,闲问道。
“我叫刚。堂本刚。”对方略侧过身,微微笑着答道。
其时暮晖忽灭,刚的笑颜在蓦然而至的夜色里灼灼灿漫,直欲遍燃枝末林梢。
光一心中霎时一凛,怀中玉笙萧然欲动。
再欲端详,刚已经穿过庭院,静候厅堂阶前。
庭灯昏黄,一袭紫衣尽染。光一看在眼里,反倒稍稍松了口气。
许是路途劳累,竟草木皆兵至此。
22 三无产品2008/10/4 1:24:00
二
西窗描烛影,皓月叩帘栊。房内静静燃着半捧香屑。光一坐在桌前,覆起右手,和着时断时续的树声轻敲桌面,细细回忆启程时师父的反复叮嘱。
“不可轻敌,痛下杀手,破釜沉舟,成败皆在此一举。”师父按着他的肩,低沉的语气惊起数枝飞鸦。
“定不负师父所望。”光一接过师父手中的玉笙,郑重地收进怀里,作别云雾缭绕的深山。
他当时只听闻空谷风旋,流水琤瑽,却不见师父转身前脸上逐渐浮现出的不可捉摸的笑意。
?
翌日,红日已高,映得满院树影婆娑。光一踏出房门,正见刚裹着团花锦绸,歪在庭院树荫下浅酌。直到光一走进十步以内,刚方才笑喑喑地回了头,道,你起了。
光一一时有些窘迫,便眯了眯一双猫也似的眼,挨着刚坐下,抬头望着枝叶间光影细筛。细细端详,树叶极似桃,却在这菊季里绿得娇翠欲滴。心中虽疑惑暗生,但因尚且有任在身,也就不做纠缠。
忽觉有人轻推了一把,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坐了刚的半截长袖。光一歉意地让开来,问话绕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刚斜斜地推了个甜白釉盘过来,盛着四个颜色深浅不一的小红团子。
“四季团。等着你不起床,还以为我一早白忙活了。”
光一拈起一个,嗫了半口,只觉清香四溢,全然没有看着那般甜腻。含糊地道了谢,又接过清茶半盏。
刚只是垂着头拨弄手边的草叶,一时便也无话。光一放下茶盏,问道:“请问阁下对山后小镇,可还熟悉?”
“十天半月的总要去一趟,认识的人也有那么几个。”
“那……可曾听说有些奇怪的传言?”
“陆家牡丹七年未开。陈家猎户捕了只狐狸,受了重伤捆在自家院子里,一转眼工夫竟给逃了。”刚勾了勾笑,问,“这算不?”
“这……倒也有些趣味。”光一未料到是这等回答,不觉一愣。又问:“可曾有……妖精作怪的传说?”
“这个嘛……”刚一双大眼四下望了望,摸着颈边一缕发,“倒是没有。”
眼看着光一眼底暗了暗,刚稍作犹豫,又道:“说起来,我也有多半月不下山了。阁下要是有什么要打听的,不妨到岚致堂去问问掌柜二宫,这方圆五百里之内,就没有他不知晓的事。就说是我介绍的,他自当知无不言。”
“在下既作叨扰,又蒙指津,实在惭愧。”光一顿时坐了正,要来谢他。
刚略抬手拦了拦,笑道:“说了是缘分。况且于人方便,不过也是给自己行个方便罢了。”
“若是有帮得上的地方……”光一殷切地说道。
刚仍是笑了笑,并不作答,略收拾了杯盏,起身离开,宽大的袖子在轻风中若飞若扬。
33 三无产品2008/10/5 23:36:00
三
??? 将玉笙小心揣进怀里,仔细掩上房门,到前堂来寻刚,却四下无人,风也住了,檐角闲垂着只翠竹风铃,寂然无声,动也不动。
??? 下了堂阶,忽听得锦瑟翻音转柱。循声到了后院,原是刚在廊下抚琴。刚收了弦,抬起头,见光一正立在檐下,光辉满身更衬得他唇红齿白,偏又气宇不凡,心下不免唏嘘。
??? 等余音尽了,刚先将琴畔燃着的缕花薰球放人盒中,方慢慢看着光一走近前。
??? “出了门,先往东行,约一刻钟,可见小溪。顺着溪下,即能出山。小镇就在山前不远,到时再问岚智堂便是。”
??? 光一尚不及开口,不禁愕然。
??? “在下一时半日恐怕不能下山,可否劳烦阁下代送样东西给二宫?”
??? “自然。”受惠至此,不免一口应承。
??? “那请上廊少候,我去去就来。”
??? 光一往琴畔随意一坐,看刚奔走过墙角时衣袖仿佛扬起一地碎花。收回神,瞥见琴柱间夹了半瓣桃花。正要挑出,细雨忽纷纷而下。
??? “这山中秋雨总是如此。”刚将取来的包裹往光一怀里一放,翻开雕花朱盒,取下琴上的花瓣投人薰球中,登时异香弥漫。刚不动声色地将朱盒盖上,又捧起琴,斜侧着脸对光一道,“不如先进屋歇会儿吧。”
刚收了琴,再奉了茶,方在光一斜侧坐下。窗外雨不见停,反是愈大了,檐角的竹铃沾了雨,又受着风,急急缓缓敲出秋意无边。刚默默凝望雨帘清荡,并不作声,手里的天青杯映着微弱的光,热气如烟自杯口蒸腾而起,和着满天急雨,仿佛都噙进刚的眼里,波光潋滟,几近漫溢。
眼看着刚眼睫扇动,光一竟探手想拭去摇摇欲坠的水珠,不曾想倒泼了自己的茶杯。匆促间刚急急地抓起光一的手,细细压干袖子上略染的茶渍。光一慌乱地抽出手来,刚按了个空,惊讶地抬起眼。
“在下……”光一哑了嗓音,目光闪烁。
“不必在意。另沏一壶便是。”
刚背转身,一时之间竟不知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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