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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3号2008/11/1 20:50:00
尝试着在此地第一次发文- -认识者请勿扒马甲。。。。。
新人,所以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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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的孟宗竹,寂静的乱石堆,路Deep雾气氤氲。没有人知道,在这尽头,有间爬满了苔藓的小木屋。
因为山下村子里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一个传言——
这罗隐山上有着几百年前留下的妖阵。那终年不散的浓雾,就是食人的妖气。
进去了,便再无出路。
?
一
梦里不知身是客。
梦醒了,客也才知道自己仅仅是客。
世上许多人都是如此,不外乎泷泽秀明。
只是,他的梦做得太美,所以,跌得比别人都疼。
疼过之后,就要让自己不再重复那样的疼。
于是心如止水,避开所有人,住到这座没人敢贸然上来的罗隐山Deep。
他不缺钱,无须为生计烦恼,每月固定的日子乔装去城里采办需要的东西,剩下的时光,便没日没夜地所谓清闲着。
拿惯剑的手习惯了拿起笔,杀惯人的心也习惯了品味一切。他开始觉得万千红尘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又是某个采办的日子。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上,各种新的江湖传闻源源不断。谁家庄主惨遭分尸,某个名门一夜灭绝,很多很多,讲的人都满面惊骇,说到精彩处更是添油加醋,好似自个儿事发时就在场,倒也换来了激烈的回应,于是故事就讲得越发地玄之又玄了。
他冷冷地笑着,神色清雅,无动于衷。
即使最后他听到所谓凶手的名字,也只是抱起最后一包茶叶,悠然而过。
他已淡出这方丈江湖,江湖却,从未遗忘过他。
?
二
木屋的旁边有一湾清泉,凉意丝丝沁骨,人口却是回味无穷的清甜。
泉上是不知名的苍木,一到春日便会飘开几里飞絮,散到青空Deep。
泷泽总会躺在那块宽大的青石上,仰望着遥远的苍穹。然后想一些琐碎的旧事。
比如归云楼,比如玉龙令,比如清霜剑,比如涉谷昂。
只是太多的思绪,这头穿过那头,便也乱了,模糊了,然后就远了。都不像是自己经历过。
飞絮落进发上,贴到面上,融进水里,一日复一日。春总是短暂而匆匆,数着数着就尽了。
已是第五个春末。
泉水打着旋,撞到乱石上。
突地,惊起偌大的水花。
?
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泉边开满了一种血红的花。
稠到极致,便像是血。
衬在遍地的绿里,煞是醒目。
泷泽坐在树下,青石板的小桌,一套小巧的茶具。
第一道水注进壶中,悠远的茶香就忍不住一点点地泄出来。
滤掉,第二壶水又成。
他动作优雅,很慢,带着一种韵味。断然不似曾经。
后山却在此时传来刀剑相交的金戈之声,一下子就打破了他的好心情好耐心。
随后而来的淡淡腥味,更是让泷泽皱起了眉头。
这曾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像是一种魔咒,他不自觉地就站起了身。却又像回过神来,再坐了下去。
厮杀渐止。
只是,血味渐浓。
他终于还是起了身。
?
四
会死了几个人呢。
这是泷泽一路上想的唯一事情。
想着想着,便真的瞧见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满身血污,几处剑伤,白白毁了一件上好绸衣。只是那一头乌发,虽乱了,但依旧柔滑光耀。
上前一瞧,又发现这昏死的人出奇的好看。
好看得,有些亲切,又让人忍不住就怜惜起来。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他,不再关心前方可能存在的其余人,回身走向小木屋。
一道轻响。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泷泽侧头看下去,——金色的牌子,雕着祥云刻着凤。
归云楼,金凤令。
——金凤令出,千里追杀,誓得其命。
他一怔,才突然忆起这怀中男子,可是那昭字辈最杰出最得宠爱的弟子——山下智久?
原来,竟已是这番模样了。
?
五
有些东西,只需要一丝丝的凭借,便能汹涌且清晰起来。
锁是锁不住的。比如记忆。
泷泽支起头,侧眼望向山下。有关归云楼的故事,就慢条斯理条理清晰地,一页页浮现出来。
山下苍白着脸,靠在床头,乖巧的浅笑迎向泷泽。并不开口说话,眉目间一片清明。
很静,仿佛人了画。却叫一阵风猛地撞开窗,像一个不速之客。
窗外,夏意正喧腾着,一点点蔓延开去。
汩汩山泉,看着依旧清浅。
却也只是,看着,罢了。
?
六
泷泽师叔。
他人山归来,便看见山下靠在门边,轻轻唤着。
伤很重,只好了个七七八八,所以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精神倒是好多了。
但这四个字,依然唤得软糯如丝。
眯了眯眼,数年前那场枕剑堂中的决战冲开层层枷锁,竟清晰如昨日。
也是伤得很重,似乎连站着都很吃力,手中无名的剑却抬得很稳。
泷泽师叔。
也是这般的温润口口勿。
下一刻,剑意便若正月里的疾风,狠狠刮过不大的前厅。
所有的人都在那一瞬屏住了呼吸。或惊讶,或惊艳,或痴妄,或痴迷。
连当时还心高气傲的自己,也失了神。那带着杀意的剑与少年,美得惊心动魄。实在,难以忘却。
透过回忆,泷泽再次定定看着山下,等着他。
吃饭吧。
山下转身推开门,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
夕阳中,竟似要化了。
?
七
一个人惯了,便觉得如此过一辈子何等逍遥自在。
只是,终少了些什么。
在泷泽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今次这餐又会是怎样诱人的菜色时,山下已摆好了桌子,低低撩起里屋的帘子,只探进一个头,淡淡地说:吃饭吧。
这种暖意让人很容易依恋。
很像,家。
?
八
当地一直有这样的说法,罗隐山是个哑巴。
没有半分虫鸣。因为没有虫,于是连鸟也没有。终日只有森森的花草树,以及鬼魅般的雾气在这格外繁茂的丛间飘渺回荡。
其实这里也曾热闹过。
直到某日生出一株清新的花来。颜色姿态素雅,宛若大家闺秀,正正配得上它的名字。
温柔。
但香味诡异至极,令人生厌,却对天下的虫是致命的诱惑。迷了神失了意,凑到花边,便叫藤蔓卷到花蕊里吃得干净。
等到春风又绿,温柔开满整个山头,吃光所有的虫。
最后,没有虫,也没了生计。
一夕之间,温柔全部枯萎。
?
九
泷泽望着窗外,手里的书随意地摊开着。
火一样的晚霞燃尽天涯海角绚烂夺目,但很快便退去了。就好像最后的一份激情也消失殆尽,小木屋随同整座山都瞬间沉寂得肃杀,只剩这桌上一盏微弱的孤灯。
屋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刷碗声,穿揷着水声。
泷泽师叔。
嗯?泷泽下意识地应着,目光还停在书页的中间。
这五年,你就居在这深山里,不闻江湖事?
那还能怎样?泷泽合上书,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边,反问道。
过去的所思所想,都放弃了?山下抱着碗从后门走进来,眼神藏在长长的睫毛下。
泷泽忽然笑了,放下书,饶有兴致地看着山下。
山下也抬头扯出个笑:嗯?
此话倒问得可笑,归云楼独霸天下,还会轻易让一个曾在楼里搅起血雨腥风的人再生风波?
此话倒说得可笑,师叔岂会因难而退?
山下抬起眼,璀璨如星,笑意深浅不明。
于是,泷泽也笑了。
韬光养晦,择机卷头重来?山下放好碗筷,头靠在柜边,余光扫着泷泽直言不讳。
泷泽并不急着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山下,看到了什么猜透了什么,突然道:
其实我本想说,归云楼独霸天下,终究不是天下。
果真如此。
不是原来如此,而是果真如此。
泷泽端起茶,看着山下像是终于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般,擦干净沾水的手,放下卷起的袖,然后悠悠道:
你由我来杀。必须杀,不得不杀。
杀,杀,杀。
泷泽觉得,第一次有人将这个字眼念得像首缠绵的诗。
10 3号2008/11/2 0:52:00
话说小问一下..为啥昭字辈可以取名叫智久..还是我对这X字辈的理解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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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这个师门下的字辈,和名字无关0V0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睡不着又不想复习便又凑了点字,因为接下来可能要等几天才能来了- -
十
泷泽远远看见木屋那一点灯光,心里就很舒服。尽管这是一个扬言要杀他的人所点。
但那个字说了,便似忘了。
该怎么过日子,依旧怎么过日子。
他阅人无数,从不随意断定一个人的深浅。
涉谷初任楼主,山下便是归云楼中最年轻的护法,深藏不露。
对于这样的人,总是要时时存着警惕的。但……
就像是温柔,轻易便叫人忘了防备。
即使泷泽心中明白,这半月相处下来,待他终不似初时那般冷淡。
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笑的是自己。这样想着,于是进门时就真的暗暗笑了笑。
桌上还有几碟凉菜,色泽鲜润,又是未见过的菜品。
山下俯在桌子的这头,闭着眼,呼吸平稳而悠长,竟似睡着了。
泷泽自然不会去打扰他,自顾地坐下,但实在不太饿,将凉菜一碟品了一口后又放下了筷子。
他抬起头,看见烛光旖旎。
光晕下,山下眉头微锁,睡得安然。长发散了几缕在前,勾着唇线。
泷泽看出了些兴致似的,眼神里一片柔和,好像在看着最喜爱的东西。
风绞得烛火忽明忽暗。
让人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场梦。一场快要醒来的梦。
也许是注视得太久,山下恍惚地睁开眼。感到那束专注的目光时,三分睡意残留的脸上竟飞上五分嫣红。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知怎的,泷泽想到了这句诗。
回来了啊。还是山下打破了沉寂,只是嘴上这般问着,眼中却写满了疑问,问那刺得他窘迫的目光。
我在想一些事情。
和我有关?
算是吧。
山下轻笑:师叔这番人物,也会想些与自己无关的事么。
泷泽也轻笑,但却不喜:我就很像是无情无义的人么?
山下站起身,一边收拾饭菜,一边回了他一句。
是别人认为你无情无义,还是你想让别人以为你无情无义。
话里有话。
泷泽眯了一下眼睛,还击道。
那,是别人指使你杀人,还是你想让别人指使你杀人。
山下脸色微微一暗。
你到底是为了别人施舍的荣耀地位而杀人,还是为了真正让别人都对你俯首磕头而杀人?你要仔仔细细思考的东西太多了。
泷泽一脸严肃。
山下抬起头,不紧不慢。眼神全然不似惯常的平和浅淡。
那是五年前枕剑堂中的神采,幽深如潭的眼里凝起凌厉的冰霜。
相望,无语。
烛影扭曲狰狞,明明灭灭,如这二人之间。终在又一阵疾风后,啪地熄去。
清冷的月光透进来,似水溶去了那些锋利的棱角。
山下抱起碗筷,双眼清亮,笑得孩子气——
我不会上你的当。此招不通。
泷泽长叹一声,有些失望,却很尽兴地也笑了。
18 3号2008/11/2 20:44:00
=V=
你就不考虑考虑投我所好。。。。。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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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上麻袋扛回家,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仰望LS众等,感谢大家的捧场- -
个么我属于挤牙膏型,只能一点一点的来,此次更了或许真的要等好几天才会来了。。。。我会非常努力并短期内解决掉此文的《==这是个目前的设想或是梦想
考试是个烦心事啊烦心事~~~~
十一
当山下最后的伤也痊愈了,泷泽便开始等。
等那个缱绻的杀。
夏渐浓,山上葱葱郁郁越发地有了些生气,也有了暖意。只是没有知了,多少没了几分特别的欢腾。
听不到这夏虫扯着嗓子反反复复唱开的烦心调子,可心还是噪得慌。
推开门,便见到山下坐在那块泉边的巨石上,手里一把木刀,正认真地雕刻着什么。
一切,一转,一顿,一挫,再吹开木屑,很流畅的动作,也专注得近乎虔诚。
忍不住问道:你在做什么?
玩。埋头回答着,手上没有停下半刻。
玩?泷泽扬扬眉。
有时间,你不计划杀我么?很自然地问出这句话,心底却像是松了口气。
啊?这次山下总算是抬起了头,满是不解。倒像是泷泽问得唐突了。
你不杀我了?
山下眯了眯眼,那光华中突然就有了一抹跃然,连带嘴角的笑意也飞扬起来。似柔情蜜意,似欲说还休,又似恋恋不舍,他说了四个字:
我在杀啊。
泷泽皱皱眉,盯着山下,很久很久,没有移动或是开口。
有些预感,抽了枝发了芽。却隐隐约约,道不明亦把握不住。
十二
夜里,铺天盖地的大雨来得很急。
千军万马的声势,杀气腾腾,誓要压垮这座孤僻的山。
雨很快过了,许多的痕迹也就被冲没了。
十三
还是等。
雨后的清晨,安谧得几近寂静。
捧起书寥寥地翻过几页,又心神不宁地放下。走到屋外四处望望,无景可赏。于是回到屋里,什么也不做地呆着,却看见矮几上放着刻了一半的木雕。
是无所事事地等,或是等得无所事事。泷泽想这无关紧要。
山下不见了。消失了。
就像是被夜里的雨带去了远方,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留。朝夕相处的几十个日夜,突然间就恍惚得成了罗隐山中的雾。
有那么几分恼——竟然有人就这么在自己眼下不动声色地彻底离去。又那么几分怒——竟然有人让自己这番无边无际地等。
只是,本就毫无瓜葛的两人,又谈何等与不等?
他奉命而来,为他所救,每日谈上几句话准备三顿饭,说我来杀你又迟不下手,然后在某个清晨独自离开。仅此而已。
但,泷泽在看到空荡荡的屋子时,突然就忘了。
忘了,他与他的仅此而已。
很多年前,教他的老师傅说:一切暖的温柔的,都是渗得骨的血。进到Deep,融了你的心,便同你成了一体,此生再摆月兑不了。
山下说:我在杀啊。
——在杀一颗心。
泷泽捂着心口,那里有道不易察觉的裂口,仿佛很痛很痛。
他原来早就失去先机。
十四
也许是阵风。
匆匆地到来,离去,返回。
山下站在门口,提着酒壶和食盒,似不请自来的旧友,等着屋内之人的惊喜。
泷泽立在门后,面色阴郁。
我真该杀了你。
山下陪笑着,装作没听见。进了门,放下手中的东西,忙东忙西起来。
两双牙色的长筷,两个剔透的玉酒杯,两张对放的楠木凳。
两个心事重重的人。
山下斟好了酒,才递去自己的杯,泷泽已然饮下。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顿了顿,索性放下。
木屋的门没有关上,就这么敞着。带着温度的风贴着地面,有一阵没一阵地刮进来。
还是闷得慌。
泷泽便一杯接一杯地喝,很快一壶便尽了。
伸手向那第二壶拿去,却被山下拦了下来。
洛川酒后劲大,不能喝急了。而且……
而且?
我是买来我们两人喝的。山下淡淡地这么说着,眼中却掩不去对自己银子的心疼,带着点焦急又带着点羞恼。
洛川酒一年只产一百壶,自是千金难求。
泷泽忍不住笑了,虽然眉宇间还是冷冰冰的。他起身斟上两杯酒,轻轻相碰——
你不过赢得了先机,而我最后会赢你。
山下喝下这杯酒,不置可否。
25 3号2008/11/4 22:52:00
丢下一小段以防大家等得毛躁- -好像一次比一次少的样子。。。。请原谅我还要准备考试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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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当夜已深。
酒空了,人也醉了。
山下趴在桌上,嫣然满面,勾起笑来尽是酒的醇香。
师叔……你不知道……那个洛川酒,有多……难买,但……师叔若是喜欢,我便……每年买来,我们……一起醉……
酒意翻腾着,滚烫滚烫。就差那么一瞬,泷泽便要月兑口而出:好。
咬到了舌尖的字终还是费尽全力收了回来。
他觉得这个人实在厌恶至极。厌恶到连他自己都恨上了。
恨恨地,又晕沉着——
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此招……不通……
却像是在对自己说。
?
十六
一切都似回到了开始。
甚至更陌生。没有半分交集。
他不言谈,山下便绝不会开口,眼神都各自远远地错着。
只有一日三餐还是山下打点,那声呼唤却也没了。
是冷战,考量,或等待,却很像——
逃避。
有种火,反而更盛。
直到在饭桌上,山下嚼着饭菜,模糊不清说道:其实我本不打算再回来了。
泷泽抬头看了一眼,夹起竹笋放到嘴里。
可买好酒,就像中了魔,等到醒过来时便到这里了。
泷泽皱了皱眉,见他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终于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话多,吃饭。
那一瞬间,都好像是有了两颗心。
该担忧的越发担忧,却不知道剩下的意味什么。
?
十七
雨开始多起来。
遇到深夜来雨,滴在屋檐上的水声便格外烦心。
他与他背靠背,挤在仅有的床上,隐隐感到彼此的温度。
数着雨滴,最后谁也没睡着。
?
十八
一夜之间,这座罗隐山上便开始出现来来回回的信鸽。
山下也不避讳,甚至就在泷泽面前拆开口信,然后带着点挑衅:不看看归云楼怎么对付你的?
泷泽斜视一眼,伸出手笑道:好啊,省得我费心思去猜。
纸条相交时,他的手指滑过他的手心。温热而干燥,是适于拿剑的手。
寥寥扫过,他皱起眉头:就这样?
山下点点头。
楼主的意思,这笔迹师叔总还认得。
一时人心暗自浮动,翻江倒海。
房门没有关上,远远地便能看见漫天的山岚。像藏着一个秘密。
泷泽望着山下又像是没有望着他。
最后,山下笑开了,像是刮起一阵温柔的东风——
但楼主的意思,并不就是归云楼的意思。所以,师叔你还是得费心思猜。
?
30 3号2008/11/7 19:05:00
一觉睡到自然醒果然爽之-V-,ME总算是解放了。。。。但更新依然很龟速ing。。。。
我不知道目前在写些什么,望天~~就让它顺其自然吧,咳咳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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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泷泽醒来时,身旁很凉。
仿佛是一夜都没有睡过人。
然后他忆起来,昨夜直到自己睡去的前一刻,那偏室小书斋的烛火也仍未熄。
还在想着,就听到一阵咳嗽声。
断断续续,再没有停止过。
他感觉不对,披上外衣要去看看。才到偏室门口,门就自己开了。
山下抬起头,愕然地看着泷泽,双眼里血丝一缕一缕。
你醒了啊。咳咳。
你咳得很厉害。
老毛病了,我去睡会。倦倦的样子,不等回答便要推开泷泽出来。
侧身让开,泷泽就这么看着山下慢慢地离去。门半合,书桌上厚厚的像是昨日才搬回来的归云楼半年的账本。
竟然就这么放心地丢下本该好好封存保管不得外泄的东西,是太放心还是太自信?
踏进去,随意翻开一页。却先去注意了那些披录的字迹。
有些嚣张,并不如外表那般隽秀,却和主人一样掩不住的傲气。
指尖沿着那些笔画游走,像是有了什么奇妙的相连,看到了秋桐叶落般的忿恨,惋惜,决裂,疲惫,和瑟缩。
瑟缩……
不自觉地,想到方才的对话。
老毛病了。再稀疏平常不过的口口勿。
却就此打开了一个缺口,脑子霎时即被这四个字涌得满满的。
是宿疾么……很严重的样子。
没来由的,担忧起来。
?
二十
咳嗽让山下没有休息好,于是脸色反而比躺下前更憔悴。
坐起身来,就是又一顿猛咳。
泷泽端着药汤进来,便正好看到眼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递上碗。
喝了它,兴许能暂时消停会。
药苦得发咸,山下直皱眉头。接过温水漱了漱口,似喘过神来般长长舒了口气,然后便下了床又要往那小书斋走去。
一把拉住又松开,泷泽轻声道:休息去吧,没人逼你卖命。
山下回过头,望着泷泽。眼神很空,勾起了什么心事。
半晌才淡淡回道:谢了。我没事,别太担心。
你……
怎么?
你什么时候知道要道谢了?
山下没有再回答,笑。
虽然很浅,但是泷泽看清楚了。
于是他也笑。
有风,是暖的。
?
二十一
泷泽想到一些事情,在两人相视而笑的此时。
也许他们是相似的。
否则怎能连落寞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只是他还没完全看透他,也或许不愿看透他。这一步之遥,始终踟蹰着要表跨越。
要。
表。
像是为了留一条连自己也不明是何物的退路,迟迟没有定论。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山下智久,这个人,到底……
他的眉眼间透着魅惑?还是整张脸都是令人糊涂冲动的邪气?
泷泽抬起眼,扫过他的额,扫过他的眉,扫过他的唇。
浅淡的日光很柔和,橙色虽薄,还是温暖的。
而他的面容有些安逸,有些痴恋,有些惶惶。
这一刻,泷泽就觉得什么都无妨。
……
就很想抱紧他。
又是一阵雨,洋洋洒洒,突然就从天边飘到近前。好似秋也近了,暖意变得转瞬即逝。
笑也是刹那间便尽了,山下慢慢推开这个怀抱,说,这算,什么?
尾音带着些_chan抖。
仿佛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就很冷很冷。
?
二十二
这算什么……
泷泽望向一片水汽氤氲的窗外,放下手默默在心底反复地念着。
屋内静得出奇,没有任何人出声,却觉得满脑子都是回声。
他也不清楚,答案似乎清晰了,又似乎更模糊了。他该说些什么才好,可说些什么好……
但还未来得及仔细想,话便月兑口而出。
你不是很冷么,两个人抱住也许就不冷了。你看,你都在发抖。
山下看向泷泽,长袖下手捏得发白。他觉得心上像是破了一个大洞,时不时会有冷风吹进来,让他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或者,再挤进那个才被自己拒绝了的怀抱,就此不分开……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山下感到惊惶。匆匆地,就离开了这个并不宽敞的屋子。
仿佛落荒而逃。
泷泽在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他先走了。
否则再如此僵持下去,他亦束手无策狼狈不堪。
因为他竟连自己说的话都弄不懂了。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冷的不止是山下。
35 3号2008/11/9 21:12:00
这次比较混乱@@我Fen_Li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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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很静。
来来回回就只有筷子碰上碗盘的声响。
菜是上顿剩下的,山下扒拉着碗中的饭粒食欲寥寥。泷泽觉得气氛不好,放下碗筷想上山透透气。
起身的一瞬间,山下也放下了碗筷。
泷泽秀明。
他对上他的眼。这第一次唤出的名字。
很轻缓很柔和的忽起浅笑。
很厚重很酸涩的刹那停顿。
泷泽突然想起来,他一直认为,美,是该带点杀气的。
就像此刻的山下,渐渐敛去了所有的表情,隐在光的阴影下,眼中闪过亮彩,说——
可知道,这病都是因为你。
?
二十四
成年旧事,好比一壶烈酒。
伤身,更易伤神。
山下很少坐下来想想自己的过去——已然过去,想了也无用。
何况想得越多,弱点亦会越多。而他在得到自己所想之前,不需要也不能有。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向泷泽,这个该是敌人的人,突然摆出旧事重提的架势。
只是一念及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心就乱了,好像一团墨溶进水里,化不开散不去。
然后就是那只拉住又松开的手。
就是涩得令人难以忍受的药。
就是相视而笑。
……
所有的一点一滴都回涌而来,搅起些波澜,让他手足无措。一时间,仿佛所有的挫败与不堪都是因他而起。
叫着泷泽秀明的这个男人,竟连存在都是种威胁,甚至危险。
这他早该明白,也早已明白。
他再不允许这威胁或危险。决不允许。
于是,杀意瞬起。
?
二十五
五年之前,枕剑堂,少年,剑。
就是全部的故事。
泷泽给了山下致命的一掌,而山下给了泷泽很浅的一剑。
最后,泷泽败了未死,山下也还活着。
而延续到如今,剑伤早已不见踪影,内伤却化作沉疴。然后又一次狭路相逢。
谁都不是输家。
但始终谁都没赢。
?
二十六
菜已凉透。
泷泽还等着山下,在渐浓的某种带着血腥的气息中。
几乎一触即发。
风。
伴着花香,涌进窗来。突然就扰乱了山下的杀意。
他望向窗外,谈不上什么后悔与可惜,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每次见面都是敌人,这是命中注定。
很微妙的语气。
泷泽勾起笑:那你对我下得了手么?
山下转向他,挑起眉反问道:那你呢?
泷泽摊开手,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仿佛另一个主角不是自己。
看吧,我们每次皆杀不了彼此,这也是命中注定。
然后便又是沉寂。
持续了许久。
泷泽突然倾过身,离山下很近很近。
他说,也许我们相遇,亦是命中注定。
山下望进咫尺之内的双眼——深,又似浅。
呼吸打在脸颊上,很烫。
好像就快燃烧。
39 3号2008/11/12 21:05:00
咳咳。。。。。不久的将来,会有甜蜜会有虐。。。。。。来尝试回温柔一刀XD
再这样下去我也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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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只有很短的距离。
近到连风也穿不透。
山下想移开,可那逆着光的瞳仁里,藏着一种魔性。
然后,就不再那么戒备。
然后,就看见忽而的笑。
一层层地漫开,像木桨划开的尾尾波光,沿着长长的芦苇道散进春风里,带起远处的清香。
一寸,又一寸,再一寸。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是凉的,还是暖的。很轻,还是很沉。
就这样彼此贴上。
口勿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亦柔软得出乎意料。无论他的,还是他的。
他想,明明滴酒未沾,甚至连酒香都未嗅到。
为何,突然就醉了。
?
二十八
润湿的舌尖是凉的,一点一点勾勒他的唇。
很痒,忍不住想舌忝 舌忝 。
于是伸出舌沿着未干的痕迹划过,很慢,但还是追上了另一个同类。
便如同他与他的两次相逢,从一开始就纠缠不清。
——挑衅,较量,或者是征服。
所以,直接而放肆。
从舌尖到Deep。仿佛都在被灼烧。
而他们,却像是扑火的飞蛾,忘我而奋不顾身。
嘴里残存的淡淡药草味,很快蔓延开来,处处即是。那涩到浓处,便化成了甘甜。
很微弱。但也并不是不存在。
反而令人想要追逐。
于是,这个口勿,慢慢地变得放纵。
连影子也悠长起来。
?
二十九
最后,这个口勿是山下先退开了。
几乎是一瞬,他靠在泷泽肩上猛烈地咳起来,噗的一声吐出一小口血。
微小的血沫溅在泷泽脸上,之前的那种滋味又泛上来。他抚着山下的背,待到他气息匀了,才开口说话。
为何这般严重……归云楼不是治不好这伤。
山下依旧靠着,有些乏力,所以并没有打算离开。
只是没有,咳咳……好好调养罢了……累了就容易,咳……犯病……
别说了。
怎么……你心疼了?
我就是心疼了。
山下抬起头,带着点讥讽,有些无力地笑开:怎的?师叔……什么时候学会,咳咳……心疼敌人了……还是,又作什么阴谋?
我就是心疼了。不管怎样,我反正,就是心疼了。
有些无赖,泷泽望着眼前的山下,只是低声重复着同样的话。
山下想要再辩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泷泽伸出手将他飞起的鬓发轻轻压回耳后,轻轻地叹了一声。
以后还有那么多的日子可以斗,在这个屋子里,我们就暂时忘了它吧。
何况你也呆不了多久了。
好吗?
也许是真的倦了,对着如此玄机重重的一句话,本该是反问着不是你扬言要赢我么再层层深人,山下此刻却想即使这是个陷阱——
好。
没有半点犹豫。
?
三十
是一个圆。
或者,叫做轮回。
总是走不出一个局。
45 3号2008/11/15 2:15:00
古文姑娘,素长篇吗?素HE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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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太懒也不会编故事,只是为了萌萌细节><,SO顶多中篇。至于结局,前面已经讲过了,广义上的HE一一只能接受大众HE的同志们,请趁早。。。。自由地。。。。。
最近事情出乎意料的多,所以请忽视更新那肥短的身材吧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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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山下还是很憔悴,毕竟一时半会这病是平复不了的。
于是,人就更加的安静了。
但却并没有之前的寂寥。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与泷泽之间就不一定需要话语。
仿佛一颗心变作了两半,分在两处。
因为相同,所以相通。
也更近了。
近到当他看见泷泽坐在屋檐下,避开余威不减的阳光,看天上的云时,就觉得看云的是自己。
想活得如云般逍遥自在,却也想活得如云般居高临下。
一个矛与盾,参与商的梦想。
所以,眼里总是有鲜为人知的寥落,像黑夜里的孤星。
如此的相似。
他走到泷泽的身旁,席地而坐,看着同一片云,突然忆起五年前的那个夏末。很疲惫,就好像那场血雨腥风一直持续到了现在,从未全身而退,亦从未将气喘匀过。
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哪怕就闭一下眼,歇歇也好。这样想的时候,已经靠在了泷泽身上。
泷泽半眯着眼,一脸闲散,半杯茶飘着屡屡香烟。
好像早就知道山下会靠过来。
好像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无风。
水声潺潺,只有心跳,是相同的。
?
三十二
第一片叶子开始落下,秋的步伐便快起来。
泷泽指着山间,转过头对山下说:你可见过漫天的飞叶,不是美,是壮烈。
山下手中还端着腥涩的汤药,浅笑着道:漫天的尸体,想来是很壮烈。话中亦是浓稠的腥气。
泷泽不以为然,仿佛早已习惯。
你喝完它,我们便去个看尸体的好地方。
山下皱着眉小口小口地喝着药。不回答,就是默认。
其实此时要看青空落叶尚早。
实在太早。
至少要等这黄了的青梅酿好第一壶清酒,残叶雾苍穹方成天下人间一景。
但泷泽就是等不住了,仿佛有什么在催促着。山下跟在身后,一步深一步浅细细品味周遭,很慢,甚至越来越慢,就好像故意与他做对似的。
泷泽回过头去,始终是那个许久未变的清淡神情。阳光落下来,有些光有些影,仿佛正要从画中走出来。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很快的决定。
宛若一阵风。
就像一下便飞驰在林间的他与他。
是花,是草,是树,还是雾,拉成许多许多的线从身边滑过,模糊成一个印象。
拉在手心的手腕略凉,却——
很真实。
?
三十三
山下望着前面的背影。
扬起的发丝散作恣意的泼墨,偶尔擦过脸颊。
手腕处传来温热的力度。
本不喜与人接触,但一起化作风的感觉实在很好,所以他没有挣开,甚至扯开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很明媚的笑。
看不清四周,因为太快。
却刚刚好能看清泷泽匆匆回头时,与他一般的笑。
就像两个孩子。
忘了飞驰的目的,单纯地飞驰。
所以,前所未有的欢畅。
52 3号2008/11/16 20:57:00
这个那个。。。。我是又Fen_Lie混乱了。。。。。。。为毛我总是不能让甜蜜长久点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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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风能持续多久,总之不会是永远。虽然有那么一瞬间,山下与泷泽都想到了恒久。
但一瞬间,不过眨眼而逝。
风戛然而止也只需要一瞬间。
他们停了下来,连笑都还来不及退却。
迎面而来的,不止是忽起的雾气,还有馥郁的芬芳。就好似天下所有的花都同时盛开,却看不着,摸不到,只有一层层密不透风的气息。
然后,有个血色的影子,蹒跚着,终于在近前倒下。
没有半分杂色的红衣,隔着雾便宛若一团艳丽的血。而能穿上它的人,必也是衬得起这艳的人。
红袖添香暗销魂,归云楼下第七阁阁主便是如此的妙人。
山下扫过一眼,笑道:倒真是个看尸体的好地方。
泷泽未作回答,他看着前方。
雾的Deep走来——
又一个女人。
她问了一句话:我能住下么?
还未得到回答便已肯定的口口勿。
?
三十五
不得不答应。
因为要求的人是苏三娘,更因为她的手上拿着凝魄香的解药。
满林子的香,满林子的毒,谁也逃也不了。所以她胸有成竹,笃定得很傲然。
可惜。
泷泽秀明挑了挑眉,然后说了一句话:我最恨人威胁。
话音才落,人已不在原地,——只为当说出“我最恨人”时,他已纵身扑向苏三娘。
“威”
齐整的指尖,一点寒光锋锐如针。
风作,叶起。
苏三娘抽刀相迎。
“胁”
光乍闪,一道高声和鸣。
侧身,刀碎,人落。
解药已然在手,而另一只手,恰时捏在她的颈间。
只有一招,还未瞧个透彻便已结束。
山下走上前,接过递来的解药,送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你若最恨人威胁,为何还要给我解药?
泷泽看着山下,很自然地回道:万一解药是假的呢?总要有试药的人。
山下突然就笑得很开心,甚至想也不想地吃下了解药。半晌,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苏三娘不解地看向他。然后更加不解地看向了泷泽。
因为这个操控着自己性命的男人又说了一句很温柔的话:其实我想说,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还未来得及开口,山下便问了出来。勾着嘴角,带着讥讽,又好像有些理所当然的欣喜。
只是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等待回答。
?
三十六
风又刮过一阵,雾气便也混着香气渐渐散了。
山下缓步走到了苏三娘面前,拿开泷泽的手,她便无力地摔倒地上。于是蹲下,还是那很轻的语气,不急不缓地问:知道我是谁吗?
她努力地回忆,终是摇了摇头。
我是山下智久。
苏三娘突然一下,就觉得掉进了冰窟。
偷走归云楼的二十万银两,又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七阁主,很好。你不是想要住下么?我回答你,住,慢慢住,就是不想住了也得住,住到我高兴为止。
她张了张嘴,全身微微_chan抖着,想要辩解什么,却又叫山下打断:
若我是你,定等到我们都死了才出现,没主人的屋子高兴住多久都没问题,你说是也不是?又何必拿着真、的、解药出来威胁一个比自己强的人?
怎么,能骗了又杀了七阁主的人在这点小事上反倒糊涂了?
三道问,一道比一道疾,一道比一道狠。
最后一问时,山下回头看向泷泽。
因为她等不及了。
哦?
你那七阁主的能耐你最清楚,“影杀”快到了吧。能救她的只有我。
起身,山下拍了拍衣袍。
我累了,先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泷泽负着手,盯着山下走到了弯道才开口:我说过的,在这小木屋时我们不斗。
没有任何回答。
微微叹了一口气,他回过头,说:起来吧,跟我走。
58 3号2008/11/17 21:57:00
= =2008-11-17 19:00:00
三十七
床只有一张。
而山下与泷泽决计不会好心退让或再造。
所以,苏三娘就哀怨起来。
虽说劈材的斧头于她不算什么,手中的图纸也浅显易懂,可真要造起床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递给她图纸的男人正厌厌地看着泷泽端来的新药,哪有半分不久前说着“天黑前造不好,就自个儿看着办吧”的模样?
娇嗔着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得到的回答却是:你是香,还是玉?
那淡漠的神情,偏又一派悠然,衬着浑身的清傲,好个神仙般的人物。
一下子,她恨不是怨不是,通通憋回到心口,一阵一阵地难耐。
索性操起手中的斧头,劈得啪啪直响。
于是,话便又来了。
你小声些,他还要养病。
说话的是泷泽。微微皱着眉,眼中隐隐不满。
她恨不得当即扔下斧子,一走了之。
山下推开那碗依旧令人敬而远之的药,道:你这是演给谁看?
你啊。
然后,苏三娘便真的扔下了斧子,一走了之。
十步之后,又收住了脚步。
——十丈之外,便是彻日彻夜守候的“影杀”。
比起受气,命,自是更重要。
?
三十八
床,是一定造不好的。
最后,苏三娘还是带着些得意进了里屋,睡在了那唯一的床上。
只是一想到山下的话语,又堵起来。
他说,我高兴。
泷泽袖手一旁,本是主人的人完全放任不管。
到最后,也只是因为山下高兴她今夜方才睡在了床上。若是他明日不高兴了呢?
苏三娘觉得,这个山下智久简直是自己的克星。
倒一时忘了自己身上还真真切切背负着债——二十万两的白银和七阁主的命。
迷迷糊糊要睡去的时候,她突地想起:
这山下为何……不杀她?是不屑……还是……
他与泷泽……不该是敌人么?
还来不及细想,便倦意袭来,坠人了梦乡。
屋外,风打了几个旋,匆匆而过。
?
三十九
多了一个人,泷泽并没有多大怨言。
宽木椅搭起来的“床”上,山下贴得很紧。
那悄无声息的淡淡气息,像是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萦绕不散。
睡不着。
于是有的没的,一潮一潮。
窗开了半扇。
从白昼到黑夜,都是一样的景致。
黄了的叶,三三两两,下落,又下落,还是下落。
看久了,仿佛铁石的心也在坠,坠,坠。
永远没有底。
索性也不去在乎了。
长夜本就漫漫,无眠自更甚。
?
四十
天突然转凉。
雨淅淅沥沥,从清晨便拉开了帷幕。
苏三娘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披着斗篷的山下坐在前厅,摊着账本细细查阅。
泷泽不在,屋子显得空挡冷清不少,虽然他在时也不曾如何说话。
踏出的半步,就不自觉地想缩回去。
坐。
山下连头也未抬,轻轻唤道。似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
他出去了,今日就我们俩。
此话一出,苏三娘更是哭丧着一张脸。站在内堂进间,更不愿出来了。
山下抬起头,笑着道:我就那么可怕?又不会将你怎样。
下令追杀我的,不就是你么?!
我是让别人杀你,既然有人听命,我自己何苦再动手?
这个无理的辩驳,叫山下如此理所当然地说出口,就好像再有理不过。
暗暗松了一口气,苏三娘又问道:那你为何让泷泽秀明救我?
山下放下账本,回头道:此话何解?一来是我让你住下的,——不守住你,那二十万两我找谁要去?再者,我是我,泷泽秀明是泷泽秀明,他要救你与否,关我何事,什么叫让他救你?他是不是听人差遣的人,天下皆知。
那他……你……
他,我,什么?
苏三娘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措辞。
?
四十一
沉默就像是凝固了。
她站着,他坐着。她盯着地,而他盯着她。
雨声不止,却只让人觉得静。
我来问问你。
很平常的话语,此刻却是平地炸起一声雷,一石惊起千层浪。
苏三娘抬起头,对上山下的眼,又匆匆移开。
忐忑不安,莫名就成了惴惴不安。
泷泽是个怎样的人?
她没有回答。
山下也不着急,因为他又接着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也曾是归云楼的人,可知道涉谷楼主最喜欢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句倒是回答得很快。
然后,她看到山下很熟悉地笑了。像屋旁安静时的泉,又像泷泽惯饮的清茶。
涉谷楼主,最喜欢挑拨离间。
风携起沁骨的湿,猛烈地灌进来,顿时一地狼藉。
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
61 3号2008/11/19 22:49:00
于是我又来了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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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泷泽走进屋时,只觉出静。
又不是罗隐山惯有的静。
苏三娘挑挑拣拣吃着饭菜,山下依旧坐在一旁查阅账本。
烛火闪得很快,山下便轻轻挑了挑,接着轻轻叹了一声:趁着还是热的,快吃吧。
只有一句话。凝满了十二分的温柔。
苏三娘抬头匆匆撇过。
他坐下,添饭,吃菜,不多话。
雨还是没有停。时辰尚不晚,天色却已渐暗,阴冷便徒增几分。
这沉默沉得剑拔弩张。
唯有等待。
吃尽碗中最后一粒米饭,象牙筷,红木桌,很清脆的相碰。
山下抬起头,笑得温和,烛光从下方打出几抹阴影。
味道如何?
味,道,如,何——
人口清苦尽了复甘甜,人喉酣醇尔后是微辣,人胃却是漫天烟火炙热难耐。
痛快。
相当美。
但一次足矣。
泷泽叹了一声,该是长长的一声,却匆匆地断了。
像是无力再持续下去。
?
四十三
欺人。
还是,自欺欺人?
?
四十四
苏三娘笑了。
换了个人般,云鬓下的容颜明艳得很嚣张。正如这个季节的龙爪菊,所有的爪牙都突然伸展开来。
她说:你们俩之间,什么都可能有可以有,就是不会有信任。
没有信任。
于是什么都不会长久。
山下瞪过去,眼神像卷起风瀑的寒冬:表以为呆在这木屋你就死不了。
救我。她对着泷泽,语调哀婉满面戚然,脸色快得叫人跟不上节奏。
泷泽抬眉看回山下,眼神里写道:我要她活着。
苏三娘转过头,又是那带着张扬的笑意。
山下公子,我没你教养好,逼急了就乱咬人,撕破了脸就表脸,你见谅。
呵呵,哈哈哈。
笑声落进三人之间,跌跌撞撞。
欢快,又狰狞。
?
四十五
烛火跳动到第十四次。
山下拍拍肩上并不存在的尘,脸上凛冽的阴狠和煞气渐渐敛去,换上了一种浅浅的悲悯。
你要死了。
马上。他又补充了一句。
他看着苏三娘的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至少是半个。
你说什么?
苏三娘呆了一呆,几乎是下意识地月兑口问道。
回答她的是屋内突起的风。
白的裳,黄的衣,像是微张的羽翼,倦倦地飘飞起来。
停下来时,她的面前是一把五寸的刻刀。
离咽喉却只有一寸。
所幸它再进不到一步,于是她长长舒了口气。
——因为拉住它的是泷泽。
你先进去。泷泽冷冷地说道,更像是个不容拒绝的命令。
目的达到,她亦乐得退场,甚至是很轻盈地进了里屋。
余下的两人,依然对峙。
来龙去脉你心知肚明,又何故顺她的心意。
泷泽松开手,有些头痛的样子。
山下挑了挑那好看的眉,将刻刀小心翼翼收回袖中,说了一句至少旁人看来很是突兀的话:
你还不知道我能有多快。
我不想知道。泷泽轻轻皱了皱眉。
山下耸了耸肩:你怕伤了自尊。
是,谁能追得上山下公子你。泷泽勾起个揶揄的笑,用口形道。
于是山下也得意地笑了。
?
四十六
人生如戏。
又有哪个戏子不会唱一场虚情假意的戏?
戏里什么都可以存在。
不过戏又能多长?
曲终人散之时,便是破灭之际。
65 3号2008/11/23 0:09:00
吃着生日蛋糕,我来了。。。。。很忙,所以短了点见谅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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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下棋是件有趣的事。
泷泽时不时会找上山下,熏着宁神的香,在小书斋中来上一局。
驰骋厮杀,各霸半阙,胜负掐指间犹未可期。
苏三娘冷眼旁观,却往往撑不到第一阵铺开便离去。
比起这步步为营的游戏,她更爱赌博。
快意。
乾坤逆转或是一蹶不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都只要一瞬。直觉往往比算计更重要。
她甚至从未在意结局。
择尽人世的选择,走尽天下的路,尝尽所有的滋味,才知最好最优最美。
所以她从不拒绝任何邀请,善意或是暗藏杀机,利用或是被利用。
——只要手中握着一笔筹码,她又为何去拒绝如此刺激的乐趣?
都道她是个天生反骨的女子,叛尽可叛之人——谁知道她的下一刀会挥向谁,谁知道她落人的下一个怀抱在何处?
倒不如说她是玩性太重的人。
对涉谷昂说:好。
对泷泽秀明说:成。
对山下智久说:嗯。
她的承诺一天一个。
这是一场天下豪赌,——主角不是她。
于是,就让它越乱越好。
乱,方有机可乘,有利可图。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笑得很开心。
连那段泷泽与山下之间,百思不得其解苦恼了自己整整一宿的对话,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快,便快去吧。
对着镜,眉黛似青山。
?
四十八
又是一局棋。
山下执起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你说,她想明白了么?
泷泽轻笑:只怕她想也懒想是你我合演了一出戏,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呢。
呵,师叔不也算盘打得欢快。
大家都打,我为何闲着?
啪地一声,一子落定。山下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又是僵局,这来来回回倒显得无趣了。
泷泽袖手俯看半晌,叹道:知我者如你,世间决无二人。
哦?
而知你者如我,世间亦决无二人。
师叔还真是自大。不过……
不过?
倒也有自大的本钱。
抬眼相视,同笑。
?
四十九
树树秋声,山山寒色。
泷泽轻轻拍掉肩上的落叶时,苏三娘恰从屋内出来。
日光是熟透的金黄。
台上的棋,杀意寥落无路可走胜负未知。
她嫣然一笑,柔着语调道:你们俩只能下出个死局么?
泷泽望着远处的雾,未答。
山下回头一瞥,亦懒洋洋不作答。
就好像这一局棋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她咬了咬唇,有些无趣,又觉出些陌生的滋味来。
这两人便如此随意地坐着,中间隔着宽大的石台,什么都没有又似乎什么都有。
本是悬着千钧的发,断藕的丝。
却总也断不了。
一时,她也乏力起来。勾起些沉寂了太久的回忆。
于是连暗下目光流转也错过了。
一错,便是失。
68 3号2008/11/29 0:36:00
扔完终于可以睡觉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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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十月初三,阴。
很疾。
不管是风,还是咳嗽,或是追问。
秋叶卷到半空,生生在脸颊上擦出一道血痕。
微毫的腥味。
于是,就如一触即发之时的一声轻响,两军对垒之际的一道失矢。
这一刻,所有的人想的却是——
终于来了。
终于。
?
五十一
苏三娘最后这样问着:若是他定要杀你呢?
——其实,这个“若是”,本就多余。
只是他与他的心底还是加上了这样的一个词,在眼眉抬起,于风中堪堪擦过时。
温良的眉,藏着戾气的眼角。
匆匆又非匆匆的印象。
下一刻却是飞身后退,因为箭,来,了。
隔着摧枯拉朽的箭雨,却像是永别,还看在眼里,而已经很远。
愤怒成了一道鸿沟。
苏三娘举袖捂着嘴,远远地,含笑等待着一幕就要拉开的决裂。
袭来的人自是涉谷派予她指使的,——却正是已在这木屋四周潜伏了许多时日的“影杀”。
想象着接下来便会见到山下惊讶与挫败的脸,她就不禁更加开心起来。
不过,也许山下根本无暇顾念到此点,因为有个实在更适合怀疑的对象就在面前。
而泷泽,亦然。
再小的缝隙,也经不住猛水的冲刷。
人心从来隔阂。更何况是如此的二人。
她早已说过什么都可能有可以有,就是不会有信任。没有信任一切便皆是空谈。
一边与她做着背叛对方的交易,一边又演着彼此相信的戏,
假戏久了,竟然也有些期盼起对方的信任。
如此聪慧的人竟犯下如此可笑的错,倒正是应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风中,旧疾再次发作的山下脸色惨白,而泷泽已抽出沉睡得太久的佩剑。
唤作“断”的剑。
传闻,它若出鞘就绝不落空。
斩,尽,一,切。
?
五十二
泷泽的傲,江湖盛传。
这份傲进了剑里,便是一场横扫千军目下无尘的骄傲。
甚至傲慢。
于是,连衣袂发丝都散发出一股漫漫孤意。
映着光的剑法,是醒不了的梦,堪不破的阵。流转间,又似一朵绝世的花。
我花开后百花杀。
山下亦是从骨子里就带着傲的人。
傲到五年之前剑碎之后,便发誓终身弃剑。
他有绝顶的轻功,绝顶的头脑,使一手绝顶的暗器。
只是那一排夜罗钉挥出时,苏三娘就不忍地闭上了眼挡住了面。
因为出手之际,他轻轻咳了一声。
岔了气的暗器无声地带过冷风,迎上那曼妙的剑招,却比这深秋的风显得更萧瑟颓败。
这样的输,不禁让人生生惋惜起来。
一抹哀婉爬上苏三娘的眉心。
?
五十三
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快?
那哀色还未退去,她却不得不喝令道:追!
原来,错的竟是她。
惊鸿的一剑斩绝攻上前的“影杀”,而那不经意的暗器击在流矢之上,借力打力,生生冲散完美的包围。
泷泽与山下并肩,快得望尘莫及。
就要人山林时,山下微微回了回头。
于是,苏三娘便见到了一个尤如过眼云烟的笑——
眼里没有笑意,唇边也没有绽开笑纹,只是眉梢挑了一挑,浅窝现了一现。眼角含着讽,带着险,而且奇,她瞧在眼里,突然头皮就有点发麻。
一时忆起涉谷曾经的交代:山下若是这般笑了,多半,不,怀,好,意。
她迟疑了一步,终还是追了上去。
硬着头皮也得追。
因为她的怀里是一块当着此刻身边众等发出的金凤令。
雕着祥云刻着凤,沉甸甸分量不轻。
——再如何恣意妄为肆无忌惮,此刻样子却总是得做做的。
毕竟,谁也不希望死的是自己。
?
五十四
第二次这般在林间穿梭。
比上次更贴近的距离。
有一只手贴在背心,暖暖的气息一丝丝地于体内扩散开来,肺部的疼痛因而渐渐消减下去。
也不知奔向前路何处,只是这样暂时的漫无目的也并不坏。
山下突然就想起曾经为了修习轻功的自己。
或荒野独行,或飞渡林间,或夜走城郭,无需他人相伴,一人就踏出个满目胜景来。
有时候在荒白的月下,掠过古都的城墙,抬头低首,看见月华下只有自己的身影一晃,也不觉得萧条。
殊不知只有这番相伴踏山掠水之后,方觉那份逍遥是因寂寞早已深人骨髓,而浑然不察罢了。
可这样的一个人,偏偏与自己注定是如此的关系。
他叹了一声,微不可闻。
风刮着树皮有些痛。
不远处便是山谷,几道黑影一窜,瞬间没人林内。
泷泽轻轻地,收回了手。
下一刻却是提气速退,看着山下如画的眉聚起踌躇的峰。
随即五枚制钱迎面而来。
擦着脸颊飞过时,隐隐生痛,轻轻一抹已然见红。
身后迎其而上的黑影却没有这番好运——五人无一幸免,碰地一声坠到地上,无声无血。
泷泽停了下来,心底叹道山下果然狠不下这最后的心,否则如此近的距离又怎会击不中他?
所以他连提剑护身的意识都未有过。
而这一招暗器出手,却是断了山下自己的出路。
因为真正的杀着乃从天而降的七人。
陷人剑阵中心的山下,一双文静安静又沉静的眼睛里,突然就涌起了一种感伤。
往事已成空,一梦终须还。
一柄细细弯弯的飞刀带着这样的诗意,破开三分阴寒的天色,飞沙走石,烟笼云涌。
泷泽听到一个声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师叔,你也一样狠不下心杀我,不是么?
一时如那抹人影中青色的刀光割破喉咙,凌厉惆怅。
他看看手中的“断”,终挥挥手,道:退!
人散开时,他抬头瞥见山下正立于高处。
手中又一柄刀刃压于袖口,几缕发丝拂过玉面随风。
衣襟如水,眼神悠悠。
很瘦,很清,很涩,很苦的一幅画。
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五十五
更多的人,更大的包围,更厉的杀气。
一个玄色的人影走进来,却是山下麾下的归云楼西方总管,锦户亮。
山下不禁抬眉:我不是吩咐过……?!
吩咐过什么?
这是一道更清越的声音,从更深的人群后踱来。
泷泽的心霎时被很深的沧桑感所填满。
楼主,我吩咐他表轻举妄动,这泷泽秀明成精般狡猾无比,须得万无一失一击必中。
山下回得行云流水,就好似早已操练过无数次。
只是衣衫虽仍翩缱,仪态虽仍清雅,那眼底的寒意也太烈了。
烈得像一把冰彻刺骨的火,恨恨地誓要_Tun没可及之处。
那好,本楼主就在这里守着,想这铁桶似的包围密不透风,算得万无一失。左使你既领下那块金凤令,便请动手吧。
苏三娘赶到时,刚好见到握着飞刀紧了一紧,又紧了一紧的山下。
下一刻,却是一道厉风扑来,她亦被推进了这个圈。
涉谷笑了笑:你也是有令牌的。
于是,苏三娘拿着刀的手也紧了一紧,又紧了一紧。
万籁无声的肃杀,极静。
一时,僵局顿生。
被刀剑指着的人,都不禁想到了同一个问:
还会有变数么?
木轮碾过地上积压的残叶,发出粗粝嘶哑的声响,割得人心发怵。
就好比此刻从坐椅上响起的这一把苍老的声音:
怎么,你是舍不得杀么?
问的是山下,又像是冲着泷泽。
不,老楼主。
一回答,就起风了。
?
五十六
苏三娘想起山下的一句话。
——你还不知道我能有多快。
是的,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快。
大漠长风,电闪雷鸣。数丈之内,谁也阻挡不了防备不了他。
她好似突然明白了那一夜的对白。
若不是山下无意杀她有意做戏,泷泽又怎会拦得住他的刀?
自古当局者迷,她亦人得太深,便错过了这早已呈上的暗示。
罢。
可一环扣一环,一问随一问,这个谜底又成了另个谜面。
他与他的联手,到底为了什么?
此刻,是否亦是一场戏,——亦真亦幻,亦实亦虚的,一场戏?
她迎上山下的眼眸,扫过泷泽的嘴角,心底猛地就有了着落。
答案,已然近了。
压抑得太久的急躁,蠢蠢欲动。
?
五十七
鬼魅一般的身形,连衣衫都化作了握不住的雾。
只能看到光。
一式七刀,一刀七杀的光。
破梦似的锋锐,奔泻而出,恍然有铁蹄得得,战马嘶鸣,人声纷乱,剑戟错落,兀自划开一方天地。
泷泽突然就迸出一种豪情。
器中之剑,可走偏锋,而唯有刀,得天下之霸。
于是,那本该红杏青巷细雨金风中走出来的人,弃了三尺似水柔情的剑,唯一把夺来的朴实无华的刀,陡增几分疏狂几分开阔。
大漠的烟,塞北的风,关外的雪,灼烈的酒,都凝在那短短的刀锋上。
迎上去便是千军万马的沉重与喧腾。
人生难逢对手,那种久违的锋刃割开肌肤的刺痛,就好似一碗烈酒穿肠而过。
所有郁郁的寡欢,寥寥的失落,凄凄的孤寂,都叫它粉碎。
痛快。
痴迷。
一整个天地,就只余下他和他。
醉得一塌糊涂。
舍不得,醒过来。
又,不,得,不,醒过来。
所以在擦身而过,看见山下嘴角勾起时,泷泽于心底轻轻叹了一声。
挽起的弥天剑势便徒然交织成了一片惘然。
谁人手中的针,也在这一角相望的彼方,顿时洒成惆怅的雨。
起起伏伏的惨叫,衬起两人独自的失意。
而一道灿胜长虹又寒凉萧瑟的剑光就在此刻骤然迸溅。
断绝一切的一剑。
山下捂着肩,踉跄三两步退败,眼底却有着莫名的艳。
带着喘意的声音,淡淡地道:属下无能,杀不了他。
那你就得死!
楼主,你明知我毫无胜算,却逼着我领下金凤令,不过就是为了这一句话!
哼,身为楼中护法,谋权夺利私结党派意图不轨,当杀。
涉谷挥了挥手,众归云楼高手便要作势上前。
慢!
这一声灌足中气,叫众人心底莫不一震。
归云楼历来能者居上,恕我直言:楼主你空居其位不思正务,说我谋权夺利,也不过是你将自己的职责通通抛却于我。我凭己之智量己之力,得众人归心,何来私结党派?只盼归云楼能承数代之基业创今世之辉煌,又何来意图不轨!好一个血口喷人,今日却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一通肺腑之言,换得全场哑然。局势便也悄无声息地逆转了。
握着剑提着刀的手,渐渐松下去。
杀意溃成一地。
涉谷皱紧了眉,却无话可说,无招可应。
突然一道温热落在了他的肩头,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诡言不可听信,今日谁得山下人头,谁便是明日的左使;谁得泷泽人头,谁便即刻人主枕剑堂。
无计可施时,权势利益便是最好的号令。
?
五十八
日斜西山,残阳如血。
映得心也快滴血。
苏三娘舞起手中的刀,另一只手却握着药瓶,身后数道明晃晃的光就要压来。
风挟着一抹潋滟的波光滑过。
再抬首,却是山下淡淡的眉目。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沾着血的手拿过那细长的瓶,随意地抛向了乱局。
谁的剑划过它,泛着青的幽气,就随风化进这方小林。
迷了人的眼,酥了人的骨,封了人的脉。
走!
捏住肩的手很凉,苏三娘看着他的侧脸。
一时就忘了身后的狼藉。
?
五十九
奔。
这一日就只剩下这样的字眼。
另一抹追上来的淡雅身影,素洁得似不曾经历那阵血雨腥风。
甚至连笑都很悠闲。
到头来,你也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师叔,你笑你自己,有意思么?
怎会没意思,笑一笑,十年少呢。
山下横了一眼,无声地携着苏三娘提气轻纵。又咬了咬唇,最后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
此局已成,我们的帐,便要开始慢慢细算了。
说到最后时,生生地咬牙切齿起来。
就好像肩上的伤突然痛得,如火燎原。
71 3号2008/12/4 20:54:00
咳咳,因为此文被人拉去批斗了,于是潜心思过几日
各位久等了。。。。。虽然还是只有这么一点点
然后高呼:CDCDCDCDCD!!!我要CD去!!!!某人你还是攻么是攻么!!!!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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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苏三娘不明白的事,很多。
而且越来越多。
比如以泷泽与山下的身手,在那一场混乱中,何以不趁机除去涉谷,甚至……老楼主?
比如山下何以一直孤身无应?
比如泷泽与山下是真的联手了?
又比如此时此刻,烟云凄迷的渤淮道口。
奔了一日,终停了下来。
道东达曹州城,西抵洛河镇,往往分道扬镳便从此处开始。
东边远远的一群黑影,风也般地近了。却是同之前林中黑衣人相似的装扮,该是接应泷泽而来。
只是飞蹄扬起的灰土还未沉静下来,翻身下马几道光,抓着她的山下复人包围之中。
山下冷哼一声:方才林中,教训还不够?
泷泽拍拍素袍,也不急着回答,半饷才道:我喜欢逼你,又不想逼你。你说我该找个什么借口你方愿随我走?
虎要归山,鱼要赴海,我亦有我要去之地。广袖下暗器已然扣好。
那我的剑可还留得住你?
此话一出,金戈之声大盛。
山下正待发难,身子突地软了下去。
他捂着肩伤,失去意识前,看了泷泽一眼。
失望,又释然。
像极光秃秃的树枝上,最后落下的叶。
泷泽走过去抱起他,很紧却很轻,翻身上马,再无多言。
夕阳下,马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宛若分不开的一体。
望望天。
偶尔的云,却都是碎的。
?
六十一
泷泽看着山下安静的脸。
连日的消瘦,有了些棱角,怜意就生根发芽起来。
屋子里是迷药特有的余味,他却只觉得难受。
难受得,那把沾过迷药的“断”,他也不想要了。
已是那日之后的第七个晨曦。
山下一直很安静地沉睡在满室氤氲中。
也许,他该杀了他。而他亦一定更愿意他杀了他。
这样的手段不止他不屑,连他自己也唏嘘。但又有怎样的法子能留下他困住他不杀了他?
不杀了,杀不了,这就像是一个魔咒。
泷泽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终收袖踏出了房间。
此时苏三娘方从阴影Deep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盆清水。
讳莫如深的沉静。
掀开帘幕时,她勾上清浅的笑,撞进一双眼里。
深不见底。
?
六十二
世上最快的不是山下的轻功,不是泷泽的剑招,是——
消息。
那日夜还未尽,江湖上已然流传起这样的故事。
山下智久如此鞠躬尽瘁,最后也只有个这样的惨淡结局。
七日,可以酝酿出很多变化。
泷泽端起一杯清茶,远远望着城南金碧辉煌的飞檐。
一时人心戚戚,风雨倚危楼。
——独霸天下的归云楼也不再是坚不可摧。
只是这样的步步为营,却叫他没来由地失落起来。
心底就好似这深秋的苍穹。
空空如也。
扫过几上一盘残局。
一人独自经营,竟索然无味至斯。
?
六十三
也许是太无聊了。
泷泽坐在这锅灶边上,望着瓦罐咕咕哼着调。
若隐若现的香味四处弥漫开来。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
突然忆起曾经山下扬着眉,推开凑过来的他,悠悠地道:师叔还是一边歇着罢,这鲈鱼汤的火候最是难掌。
又有哪样的火候好掌的?
低头望着掌心,一道断不彻底的纹路。却是正在惘然中,褐衣人似道鬼影飘了进来。
城主,时候到了。
一根玉也似的指,指向那瓦罐。
泷泽回过魂来,端下那已吐沫的罐,取过一旁的碗勺,尝了小口。
还是老了三分,失了最娇嫩的一层鲜味。
有些郁郁地放下碗,泷泽又颓然坐了下去。已是第四锅了……
褐衣人似也不在意泷泽的漫不经心,只是静了些许时候方道:时至今日,归云楼暗下人心已是溃散,就差个契机,便如千里之堤毁于蚁_Xue,我们是否也该……?
泷泽皱了皱眉,并未回答。
难道不怕又要再熬一锅么?这汤可不比台上鲈鱼,起晚了半分就是身家性命。还是,你在等什么?
等什么,我能等什么?泷泽抬起头看向褐衣人。
东阁的两人如何解释?褐衣人扯出个冷冷的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也有一个人这么说过,那时刀光潋滟黄衣蹁跹。
泷泽震袖起身,大步踏出门去:
既然如此,你便起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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