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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鬼婆婆2008/12/13 10:41:00
不推荐有CP洁癖的人看，可能会雷到
一
堂本刚说从未见过见沼的神官哭过，后来他也老迈下来，摸着发干的眼眶才知道，眼泪不是你想要就会有。
见沼是他出生的地方，那里有大片的森林和大片的沼泽，他曾经为了捡球从皇宫跑出去，神官却拉住他“雾天皇子人了森林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句话令年幼的堂本刚十分害怕，躲在神官后面，小声怯弱得问着是不是有怪物。
神官抱起他，摇着头“有比怪物还要失魂的东西。”
神官叫中居正广，他的眼睛很大，很澈，像是从三生河里清洗出来，每年八月他会拿着送魂铃铛绕着皇宫走上一圈驱邪避祸，刚跟着他，抓着他的衣角，不管自己几岁。
在刚的记忆里，皇宫永远都是黯淡的灰色，只有中居会带给他一点生的色彩。
冬天他被人裹上厚重的皮毛，中居就会蹲在自己一边，用手轻轻摸过去说是让皮毛中小小的怨灵化佛升天，堂本刚人生第一次许愿是他长大了要嫁给神官。这个愿望记忆深刻，后来变成晚上常作的梦，梦里的中居正广笑着，牵着他的手，说“皇子，等到雾散了，我带你去那边森林。”
那一年，天旱不雨，中居伸出手，他的手指是男人般的修长，那么一点，他说“龙神伏地，我要去祈雨。”刚看着他换了白色的狩衣，整整帽冠，他问他“必须去吗？”
中居笑着说“不去，我们都会渴死。”
刚知道他在撒谎，他睁大自己的眼睛望着他，望着他拿了一根笛子渐行渐远，终于大声得哭出来，无论宫人奶姆怎么哄他，他都不能止住眼泪，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再也不会见到中居正广。
哭到恶心的时候也就睡了过去，听见笛声，悠悠飘扬，温柔得一塌糊涂，刚惊醒，大声喊着“表笛子，表笛子！”
从此见泽上下将笛子深埋人土，不得再碰。
刚有个母家的弟弟，他的父母亲人除了自己这边全部阵亡在十年前的一场战祸，他很心疼今井翼，比心疼自己的小狗还要上心。翼晚上睡觉总会噩梦，哭着推醒刚，说见到大片红色，说听见自己的哥哥一声声呻喑。刚搂着他，像搂着只战兢的小兽，放平了声音，轻轻道“没事没事。”
今井翼是皇宫里唯一穿水蓝袍子的人，他跑起来头发会一扬一扬，然后突然坐下拍着胸口像是做了很伟大的事情。刚捂住他的眼睛，他说“我喜欢眼睛大的人。”刚觉得自己有些自恋，在哪里他总喜欢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或物。而且他又自私，自从神官走了后，他一天比一天自私，他碰过动过的东西都不肯他们再离开自己。
他牵着翼的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那里的森林和农庄，他说“我宁愿你变得丑陋下去，却只属于我一个人。”翼給了他一个笑容，风吹过来，他俩的袍带宽袖同时被扬起，挡住彼此。
后来医生也不能治好今井翼的病，他的脸上起了大片的胞，平下去也是疤痕，一只眼睛也看不清，刚很害怕，他记得中居跟他说过什么是言灵，他跪在翼的床侧，握着他的手，无比的后悔自己那天那句话，他要说什么，翼却抬手挡了他，他笑起来还是很好看，一口牙齿干净得白，他说“我那天不该随便吃野果的。”……
刚捧着他的脸，泪水掉在上面，他说“骗人的，说什么爱你的人的泪是最珍贵的药材，都是骗人的。”
今井翼闭上眼睛，仍旧笑着“那是哥哥你不够爱我。”
晚上堂本刚没有回自己的寝殿，睡在了今井翼的旁边，他听见了一个笛声，直楞着坐起来，光着脚跑出去，站在庭院，他看见有人一身雪白的狩衣在角落，隔着一层漫色的薄纱，刚不怕，虽然他胆子小，但他不怕，他仅仅有些紧张，他抿着嘴唇，缓缓得叫了声“神官……”
那个人却一步步走出庭院，刚跟着他，刚问“你要带我去哪？”即使这么多年，他的心里中居永远都是温柔暖色的存在。
笛子吹得很轻，像是从月亮处传下来。
他带着他走进那片森林，转了身。
刚这才往后倒退几步，撕心裂肺得叫起，他早该知道中居正广不会再回来——那个人有着细长一双眼睛，肤色白的吓人，靠在一棵上百年的柏树上含了丝暗暗的笑意“你自己跟着我来，现在又怕？”
刚看见那人身后有几堆篝火，围了满满的人，他就猜出他是谁，自己勉强得笑出，可相信一定丑得吓人，他说“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也是个男的。”犹豫着要表月兑了库子让面前人看清楚。
忽然一阵小风吹近，那个人已经靠着他，他说“无所谓，从现在起你的姓就是我的，我叫堂本光一，我五年后满了天祸再去找你。”他推了刚一下，又拉住像是烙印一样口勿了刚的额头，冰凉透凉，刚看清他，极美的一个人，自己像被小云送出，离着篝火渐渐远行，堂本光一握着笛子，美得不真。刚喊着“你不能姓堂本，这是皇族独有的姓氏，你不能姓！”……他不清楚自己在最后为什么会纠结这个，而不是那个五年的约定。
篝火不见，堂本刚醒过来，他又做了那个梦，他已经分不清那个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如果真实，那今年就是第五年。五年间，他一直记得那个人，摸着自己的额头，这些日子就像有什么要从皮肤下突出，寒极疼极。自己的女儿蹒跚过来说“父皇，父皇。”
刚抱了她，亲了又亲，他不喜欢他娶得有正统血缘的女人，却疼爱他们的女儿。
女儿的小手放在他的额上，小嘴甜笑“光……”
堂本刚松了手，压抑着恐惧，有些_chan抖得问着自己女儿“你说什么。”
“父皇这里有一个字。”女儿抓了他的手，让他按在自己的额上，一直疼一直冰的额上——滑腻一片，可他又能感到什么，站起，拉着女儿的手，从房间角落镜子里望去，他看见那个字——光……
9 鬼婆婆2008/12/14 2:30:00
二
可他没有来找他，这让堂本刚有些恍惚，每天花费很长时间坐在镜子前望着额上那个字，望得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长，那个字和那个人的体温一洋，冷又冷，而那个人却不出现，刚记得他说过什么天什么祸，他想，也许，他没有躲过。
今井翼仍旧喜欢大步奔跑，笑着，即使他已经难看得像炼狱中爬出的恶鬼。除了刚没有人敢再正眼看他，可他的头发却很黑很浓很长，铺开，像条细密的涓河。刚在他身后亲自用梳子梳着他的头发。翼说，哥，我喜欢了一个人。刚说，是谁。翼说，就在南方五星泉心的中间，他的母亲是卑弥呼的后代，他的血是清淡的蓝色，像我袍子一洋的蓝色……翼说了很多，最后他说，那个人叫樱井翔。
堂本刚抱住他，从后面，轻轻得，他说，放心，哥哥会让你和那个人在一起，无论用什么方法。
他对翼的爱已经到了溺，或者是因为在他的心里总有亏欠，那一句话，像是被雷硬硬得霹下，任谁也不能抹去。
堂本刚抱着自己的女儿，从大殿顺着琉璃砖瓦一路望下去，他看到樱井，崭新的袍子，带着点傲慢无理又内敛中收，刚说“五星泉干涸，你不用守着那里了，做了符咒，来皇宫看守犬杯吧。”
樱井行了礼，说话声音很沉，不同于刚不同于翼，一种男人的稳重，他说“陛下，五星泉依旧流淌，我不能来，我们樱井家千年以来只维着这泉水，在它失去最后一滴之前我都不能离开！”他的话掷地有声，刚听见躲在帐子后面的翼似乎有泪水淌下，滴到五彩的瓦上，于是他烦躁得一挥袍袖，转身人后殿。
他将女儿放在地下，擦着翼单只眼睛流下的泪“大不了，你跟着他回五星泉。”
翼摇摇头，忽然挤出笑容，白白的牙齿，他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喜欢皇宫，我喜欢哥哥，我哪里也不去。”然后蹲下，摸摸女孩的头，飞快站起跑了出去。
刚在晚上不能睡着，今井翼的泪水总是不干，一滴滴掉下，他坐起，喊着侍仆去端一杯暖胃静心的茶蜜。
侍仆进来，双手举着跪在下方，刚接着杯子时候，那个人说“五星泉眼生在钟乳龙颌以西，堵住后砸开泉脉，三日必干。”
堂本刚很平静，像是听个笑话，抿了口茶水，放回那人的盘子中，不说话
平静，窒息，淌了满室。
“你要什么？”
“一面镜子。”那人似乎早知道刚会问，答得利落干脆。
“嗯？”
“一面五星泉内妖灵的镜子。他将它别在腰间，从不离身。”
“你叫什么？”刚让那人抬了头，忽然寝室内到处桃花菲菲，一朵朵落了满地，落在那人脚下，纷纷漫漫，却让了几分姿色于那人。
他说“我叫山下智久。”站起来，推开一侧小窗，指着外面幽静庭院”我有一百四十九圈的树轮，却只有二十年的感知。陛下如果要杀我，只需叫个神官推了那边半枯的桃树。”
“神官？”刚自语着，他想这个皇宫已经不再有神官……
五星泉水干了，樱井翔赶回去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只能无力得跪在那里看着最后一滴水被阳光带走。他抓着那些破败下来的金柳，看见松本润趴在一边，紧闭双目，浓密得睫毛不再像往常一样沾着水气。
翔过去，抱起他，将随身皮囊里的水倒进润的口中，他说“我带你走。”
松本润睁开眼，奄奄得，他说“没有水，我哪里也去不了，我的镜子会被晒裂。”
翔说“不会。”他将他放上牛车，想起皇宫里堂本刚柔和的笑脸，他说“陛下会喜欢你。”
皇宫内有很深的井，听人说里面的小神不知多少年前就不见了踪影，樱井一路上和润说着那井，他说那井水又清又凉，他会喜欢它。润却只摸着自己的镜子，从里面细细得望着自己的容貌。而到了皇宫的时候，他忽然搂住翔，他说“其实我不是什么泉妖，我只是只河童。”
樱井笑着抱着他“我早就知道，你个爱美的河童，世上把盘子磨成镜子的河童我看再也找不到。”
润笑出，眼角却掉出泪珠，他说“你来……”他口勿了翔，口勿得很浓，口勿完了大大方方跳下牛车，丝毫看不出他已经无家可归。
殿上，松本润仰头望着堂本刚，他手指摸着自己的额，这个动作让刚很不舒服，他已经放下前发，不会有人看到那个字。
润说”我能看到一点未来。”
刚说“你看到了什么？”
润摘下腰间的镜子，晃了晃，郑重得看着里面，他说”我看见这镜子会破碎一地，每一片碎片都会映出夕阳的血红，我还看见有一只雪白的狐狸用他的獠牙将陛下怀里的女娃咽喉刺穿，没有人可以挡住拦住。”
女儿吓哭，俯在刚的怀里，堂本刚瞪圆眼睛“你胡说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因为有风不知从哪里卷着几片桃花，从润的手指划下，划破，狠重得疼痛，润松了手，镜子从中心开始蜿蜒出裂痕最后摊碎一地，堂本刚分不清哪些上面染了松本润的血，哪些仅仅是照出他的血……
樱井翔呆立在一边，缓缓得跪下，拣着碎片，小时候母亲告诉过他，河童和他的盘子是一体共生，所以盘子碎掉那只河童也会死掉，所以他认为只要他能粘好这只盘子，他面前的松本润仍会站起来，像是幼时他们认识般，哗的从水里跳出趴在自己身上……
堂本刚紧紧抱着女儿，紧紧抱着……
13 鬼婆婆2008/12/14 13:53:00
三
见沼是个地方，它被人叫做沼，叫做泽，见沼，见泽。没有人能走进去，没有人能出来。可这一天却有人从它的角门进去，带着一身的疲倦，他说自己来自北方的冰海，笑起来的时候，淡漠冷静。
刚召见了他，并且喜欢他，刚很容易喜欢上谁，因为寂寞。
他已经做好打算人生的七十年光阴怎么打发。
行者的眼窝深深凹着，像是西边蛮夷过来的喑游诗人，刚怀疑他的东方净血并不纯净。
“陛下，这是深海的鲸禸。”
刚让人烹调了，他吃了一口后，皱起眉头，抱起女儿，迅速将一盘鱼禸砸在地面。
他高呼着“把这个人带去水牢！”然后冲进自己的寝室，将女儿交给侍女，关上门，开始拼命呕吐，可惜无用，那禸沾着他嗓子的黏膜就已经化开，渗人他的皮血骨禸，谁也不能清除。
深海人鱼，嗜者长生。
水牢里，旅者很恬然得看着四周，双腿浸泡早已溃烂不堪。
“唉……”一声短叹，从牢的边角挤出一只土狗，抖抖身上成了人形，不美却可爱，两只眼睛乍看纯洁细看却深得摸不着头绪。
“闲得。”他坐下“冈田准一吗？”他抓着自己的尾巴把着上面杂色的绒毛“堂本刚和一这个字犯冲。”
“犬神？”准一望着他
“犬神还会这样和你说话？犬神早就啃了你了，这样对他的主人。”二宫和也趴下，看了下准一的双腿，一阵呕吐，躲到一旁“我就是只土狗，死了不想做佛，徘徊几下乐得逍遥。”
他说“你别说，让我猜猜你是谁。”
他的眼瞳在眶子中转了一轮，狡黠又明净得給了浅笑“你是……”抖动下，变回小狗模样，钻出，又探头进来“做了人之后都会变得可怕，要我是堂本刚当初掐死你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冈田垂下头，似乎是睡着……
堂本刚抱着今井翼，像抱着小物，他很难过，他说“怎么办，难道也要我云游四处去找人鱼的肝脏吗？”
翼今晚出奇的安静，他垂着两只手，贴着刚的耳边“我讨厌你。”
刚的脸色苍白下来，变得一丝扭曲，他说“我没有听清。”
翼安静得“我讨厌你。”
堂本刚摸着身后的墙壁，他虽然是孩子的父亲，却依旧是个孩子，他的声音先是高昂接着低沉，最后变回一种皇族特有的清冷，他说“因为樱井翔？”
他抓着今井翼，拖着他，从皇宫一侧走向另一侧，宫人都躲得远远的，奶妈捂住小公主的嘴巴，不让她叫出父皇。
翼的手腕被抓出红色的痕。
刚将他一拽摔在犬杯旁边的木屋前，那里樱井翔还在小心仔细得拼着一堆镜子碎片，一粒粒黏着粘着，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給他们，像是个极为卑琐的下等平民。
堂本刚说“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这样！你如果讨厌我！你应该先恨你自己！”
今井翼揉着被摔痛的地方，笑了笑，他说“哥哥，你说对了。”
……
翼那天晚上出了皇宫，一个人，带着面木头雕出的面具，他露了那只完好的眼睛在外面，又黑又明……
皇宫着了大火，宫人去救，却发现他们的主人，手里举着火把，安定得望着那里，火烧得很大，冲飞上天，烧走了他的童年少年……这一个晚上，堂本刚转过身发现隔着很深的鸿沟，有个年少软胖的小娃，握着独角仙一口一声神官，神官，越跑越远，而他也转回身子，顺着面前不知修在何处的碎路，渐行渐远……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再睁眼，自己的女儿已经采花元服，嘴唇抹上鲜艳的阳红，刚很欣慰得看着她，虽然他早已忘记她的母亲是谁，什么样子。
晚上会有订好的访婚男子进人女儿的房间，刚也跟着紧张，他还是青春年少模样，有时也会去水牢看看从多少年前就睡着的冈田准一。
他想如果可以，过了今晚他就可以拿上铜钵，去找寻让人生死的人鱼肝脏。
女儿房门被推开，木头刮着木地，刚趴坐起，不自觉抓了旁边的长刀。
因为他感到一丝寒意，从远处幽幽飘过。
刚披着貂做的外袍一直端坐在女儿房门前，直到初阳未露还休。
他看见了那个男人从女儿房中出来，一身白色的狩衣，披着头发，眉眼间没有片刻暖色，刹那冻住所有明光。
刚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光一”……他记得他拿走了自己的姓……
他将刀对准男人的咽喉“堂本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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