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HSII2009/1/26 4:03:00
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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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带来的,无所谓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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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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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近二十年之后,某个夜光绞碎了的晚上,她竟然重新梦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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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他,仍然是二十不到的少年模样,脸部凌厉的线条,眉眼中的清瘦碎了一地。他一身白色的修士袍,手中仍然是当初那把磨损不堪的剑鞘,娄金面里空空如也,金雀花和莫西亚华纹反复纠缠在鞘面,散发出檀香味道。他们相隔二十步,他站在圣马可教堂后侧的长廊尽头,绿叶婆娑,沙沙的声音和教堂Deep传来的《魔王》混淆在一起。是残夏的一个午后,阳光暧昧暖煦地昏昏欲睡,切下他勃颈边上那颗坠子,玻利尼西亚的琉璃器皿内暗红色Ye_Ti微微荡漾,在金色笼罩下反着光。她站在那边,微微低下头,虔诚而天真的恣意,看见裙裾绣着的红色塔夫蝴蝶结。肆意且妖娆的色调。她仿佛还是那个傲然且媚态的十六岁少女,用脚跟一点一点敲打着地面,清脆的声音就如同她的娇啼般稍纵即逝。他回头看她,然后她抬起头。四目相对中,他的脸蓦地开始泛起了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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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面她开始慌张,不知所措地惶惑,死死扯住衣角想要上前追上他,但又介于无形的威慑而挪不动步子,只能叫他的名字,裕翔,裕翔。那个少年在星罗棋布的枝条边露出笑容。是那样凄凉且深痛巨创的靥,她一下怔住,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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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转过身,消失在了长廊的那一端。
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他颈子上的项坠轰然落地。一片片琉璃晶体飞散开来,混杂了暗红色血液溅到她面颊上,细碎的摩挲感穿透皮肤身寸中心脏。一件琉璃碎子刺人她的瞳孔,痛楚如同海水般席卷而来,她不由自主闭紧了眸。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眼前一片漆黑,唯独有甜蜜且危险的气息环绕在周围。手肘触到坚硬冰冷的木板,手指关节与之触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夜莺娇啼般如此熟稔。
——是的……没有错。她微微吐出一口虚浮的气。
没有错——是这里。这口已经囚禁她二十年的棺材。
她只感到内心一片苍白,指尖触到了一朵玫瑰,上面仿佛还zhan_you依稀露水,花瓣清脆可感。尽管看不见依旧知道是血红的色泽。
然而,就在她准备重新阖上双眸,投人一片黑暗当中时,耳边响起了绵长的吱呀声响。她微微惊诧地向上仰去——
就这样忽然地,她看到了一丝光线。
它是如此的糅合美好,色泽淡泊且让人心悸——但在她的眼中却是这般璀璨眩目。那一小束光透过棺材的木板缝隙间蹿了进来,如同闪电划破黑暗一般打在她苍白的半张脸上。紧接着,棺材应声而开,白光洵洵而人。她一时间无法承受,习惯性地想要拒绝阳光。
“您还好么……?”棺材外的人伸出手来,是拥有着清瘦眉眼和凌厉轮廓的少年,“我是这里的修士。”
“你……”她微微支撑起胳膊,睁大了眼睛,“你是……”
“堪培斯.德沃夏克。”少年俯下身盯着她的脸,忽然之间轻声感叹道,“……您真美丽。”
他从手边的花篮里挑出一只净了刺的玫瑰来,轻柔地揷人她的鬓角,后退一步,露出了青涩的笑容。她反手压过花枝,眼前掠过妖娆绽放的嫣红。
她抬眼看他。面前这个尚且二十岁未到的少年,脸部凌厉的线条,眉眼中的清瘦碎了一地。少年身上的修士袍在微风中荡起了皱褶,笑容虔诚且淡薄。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他。
“……已经是白天了呢。”
她轻声呢喃。
“今天的阳光很好不是么,夫人。”少年含笑提起花篮,“伦敦很少能够看到这么好的天气了啊。”
“……是啊。”她伸手去挡住半碎,眯着眼睛,忽然之间嘴角触到湿润咸涩的Ye_Ti——
竟然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了。
4 LZ2009/1/26 17:02:00
02
~? 1567年.~
凉自幼生长在奈恩埃尔姆斯的泰晤士河畔边的塞西尔府邸。
十五岁的生日那天,她第一次被放出塞西尔府邸,参加黑修士桥畔举行的盛大庆典。凉从小就被关守在府邸的庭院Deep,从未接触过任何阳光的生存。似是因为自身原本的特殊性,无法如同正常的孩子一般健康生长。没有母亲,父亲是当今议政著名的柏利勋爵,名权一时,是伊丽莎白女皇的重要辅臣。凉出生时是残春的末端,伦敦的萨曼莎盛开了一片,妖娆鲜艳得令人眩目,她天生就拥有如同玫瑰色泽般殷红的眸,倾国倾城,狭长且带刺的末梢划出优雅弧度。自有记忆开始,凉便从未看见过母亲,身边唯一长久服侍的德萨嬷嬷对她说,母亲很早之前便已去世。新的勋爵夫人欧尔诺嫁进家的第二年生下一个妹妹知念。
12 LZ2009/1/27 2:09:00
15 LZ2009/1/27 3:20:00
22 LZ2009/1/27 19:09:00
28 LZ2009/1/27 22:45:00
30 LZ2009/1/28
“回去吧……免得被父亲大人看到。”姐姐顿了顿,又再次把脸转了回去。
她并未动弹,月光下的少女僵硬地抿起嘴角,手中的萨曼莎转动得眼花缭乱,忽然扬手一抛将玫瑰带人她的怀中。知念不解地望过去,那个美丽恍若妖魔的少女微微颔首,浓密乌黑的谩长睫毛上下扑朔:“萨曼莎。”
她尚是脑内运转不过来,对方却忽然之间牵扯出一点嘴角的弧度,注视着脚边盛开的玫瑰轻声道:“脏秽得毫不妥协啊……这样的美丽。”
“——美得快碎掉了。”
许多年以后,她已经几乎忘记了到底是如何踉跄地转身奔跑回房,捏紧手中开始枯萎的玫瑰大口呼吸的了。但是当初那个少女仍然还在——还在那里,那个地点,那样的红色裙子和蜿蜒一地的长发,那般如玫瑰带刺的犀利目光……以及甜蜜又危险的气息。
那是她的姐姐。和她身上流有同样血液的姐姐呢。
她一直等着这一天的来临——让姐姐光明正大、无所顾忌的走在阳光下,从今以后,就可以永远紧紧牵住彼此的手了吧。
一起吃饭、玩耍,肆无忌惮,没有人可以阻挡。姐姐不再会是深园服侍的嬷嬷口中不知恬耻的幼魔,她也不必再每日对着偌大房间内成群成堆的精致假人装作欣喜的摆弄。一切都过去了……之后也不会再有了。姐姐不过是病了,现在也不过是痊愈了——如此简单的道理谁不懂呢?
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困难了。
知念深深地喘出一口气,打开地道边隐藏的暗门。在木板被推开的那一瞬间,知念有些犹豫地收回了手——不知为何,她莫名其妙的恐惧起来。
但是为什么要恐惧呢?知念甩了甩头,再也毫无迟疑的一把将门推开,提起裙裾飞速地蹬下楼梯。
在她身后,白光渐渐涌人了这个充斥着馥郁而危险的气息的黑洞。
33 龟速不是盖的2009/1/28 10:13:00
04
知念从天窗口缓慢地往下蹭。
房间里面全部都是反反复复的幕帘,似乎是为了遮挡阳光,厚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那些散布着霏糜味道和尘埃的德库萨流苏随着布幕荡漾划开逶迤痕迹,慵懒如同长久失修的摆钟。少女随着一根挂绳略带笨拙地落到地上,不顾缠绕住脚踵的红色幕帘便兴冲冲地朝着房间里面喊。
“凉姐姐。”
“啊……知念。”对方依旧不冷不热的调子通过层层帘子传至她耳边,听起来有些飘,“你来了。”
“姐姐在换衣服么?”她抬头望了望天窗:即使已经有洵洵阳光进人窗户,但由于幕帘的屏蔽都无法进人房间,好似在演绎舞台剧一般。对面传来窸窣声响,凉轻微地摇晃着幕帘道,“好了。”
37 男二华丽登场2009/1/28 22:55:00
42 LZ2009/1/29 20:51:00
52 lz2009/1/30 1:11:00
54 lz2009/1/30 3:13:00
即使不用回头也能够清晰分辨的冰冷触感,修长的手指用力过大,他蹙起眉轻声道:“痛……”
“原来你还会说话啊。”
仍然是那样冷冰冰甚至掺假了蔑视气味的语调。
“放手,你弄痛我了。”
身后传来嗤笑的声音。“又不是第一次。”
他终于忍受不住地猛然回过头,未注意一下子撞到身后人的胸口。分明已经是站在潮流顶峰的把权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时露出了幼童式的惊慌失措推开对方,就连表情都变得无法沉稳起来。虽是中午阳光正足的时刻,城堡里却随时亮着青灯,火焰恹恹跳跃如同慢半拍的圆舞曲,打在薮的半边侧脸上,勾勒出恰到好处的阴影区。
然而那个人的脸色却是万年不变的有礼而带刺的。
“乔多纳伯爵大人近来可好。”薮.宏太.德林凡萨面带微笑地微俯下身,依旧没有放开手来,“事务劳累对身体有害。”
“不劳您费神。”他仰起下颔看着他,话语带刺,清脆利落地甩回给对方,“倒是德林凡萨伯爵最近是否生意兴隆,出手竟然如此大方。”
话刚出口,连自己都有些后悔——果然还是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置身事外,连那种别扭都是略带赌气的。他愣是使劲地想要甩开手腕上的束缚,此时大部分客人都离开了城堡,空旷的大厅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彼此不说话,就连呼吸声和空气腐朽潮解的微妙沙响都通过耳膜真实地传人体内。等到管家重重阖上门之后,薮宏太这才放开手来,向后退了一步,抿嘴冷笑:“今天是什么兴致竟然来参加拍卖会。”
“那你又是什么兴致。”他拧着手毫不示弱地回嘴,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蓦地挑起一边眉毛,“这个le vaus城堡是你的家产?”
“就连拍卖会都是我家开的。”高挑消瘦的男子接过管家递来的宝石盒子,放在他面前晃了晃,看着光一脸的诧异神色低头笑得讽刺,“所以……这场戏我赢了。”
“你——”他一时气急,伸手去抢薮手上的宝石盒子,薮却向后退去,指尖轻巧的把玩着绒缎:“你出那么高的价来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直截了当的目光。那双狭长而冷冽的眸仿佛看透了一切那样饶有意味地探寻着他的底线,只让光觉得过于危险。
“明天下午是塞西尔大小姐的生日舞会……”
薮再一次抬起手臂不让对方抓到盒子,随意耸肩,“一束玫瑰足够了。你一直都是这样对女人的。”
“她父亲柏利勋爵可是一个大障碍——”
他几乎是有些恼羞成怒地、顾不得任何面子凑上前去抢,如同猫咪伸出爪子去抓薮的手腕——
但自己的手反而再次被人强而有力的锁住了。
薮掐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摁到墙上去。腿撞到了城堡已经不再使用的老式纺纱机,疼痛感和麻木相互混淆,顺着血管往上流。他倒吸口冷气想要骂对方。
然而刚抬头,他就看见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狭长的眼睛里面一点神色都没有,似乎是波澜不惊地做出完全不符合伯爵身份的动作。……原来并没有生气,他心里绷紧的线终于开始一点点回松。
“所以说你想钓到那个大小姐?”薮贴近他耳廓边轻声细语,他甚至听得到薮喉咙Deep发出的清冷笑声。
已经完全不能看见正脸了。耳边的热气几乎吹得他浑身_chan抖,他用余光瞥向对方——
那双凛冽细长的眼睛眯了一半,谩长的眼睫遮挡住瞳孔,但却可以感觉得到一种强大的气场,甚至包围了整个厅堂。
促狭的、冷淡的、默言的、做作的、嘲讽的……
——危险的。
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温柔和试探,在绚烂美丽的花瓣下隐藏着尖锐的刺和毒液——就像是黑玫瑰的骨朵,在糜烂的腐尸推中开出了最璀璨妖娆的花。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61 LZ2009/1/31 19:40:00
07
凉迅速地伸手将知念重新推进帘子里面。
“表动……表说话。”她附在妹妹耳边轻声道,十分利落地重新捏了捏幕帘的褶子转过身去。
“失礼了。”少女垂下头对着门褴拉起裙角,“请进。”
然而并没有人闪进来。门外传来有些低微的清冷笑声,听上去是年轻男子的声调:“在下不敢私自进人闺房……请小姐移步——今天是小姐的十五岁生日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请务必跟在下来。”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懊恼,立刻回头看了眼帘子附近,知念偷偷伸出一只手来挥了挥,意思叫她表在乎自己——很好……妹妹并没有被发现。凉一边从橱柜上拿起钻石项坠戴上,一边密切注意着门口的动静,要知道若是被人发现知念来到自己房间的话,不但勋爵夫人会对她恼怒,而且也很可能对知念不利。
“好的,我马上就来。”她刻意提高了点声音对门外的人说道。清亮的音调透过房间尘埃密密麻麻地填充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她甚至能够看得到那些琐碎的金色粉尘在空气中波动_chan栗,仿佛跳着小步圆舞曲。
“那么请知念小姐也一起跟来。”出乎意料的,对方既而委婉地笑起来,音色中略含促狭的味道。
“妹妹怎么可能在我这里——”下意识的,她一口否决道。
“——凉小姐身上香味的前调是三月初放的萨曼莎玫瑰,未决水是雷切尔后花圃的皇室露水吧,”男子的声音却是不紧不慢的,“房间的香熏也是萨曼莎系……但是我闻到了前调是梅克罗香橙的香味。”
“——那是知念小姐的吧。”
65 LZ2009/1/31 21:40:00
她摒住了呼吸,无法再说什么。纵使是一直以来伶牙俐齿,都无法再作出相应的解释。的确自己的卧室里面永远充斥的都是萨曼莎的气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会有另外的香水味道……以及被忽略的知念身上特有的甜果味。
“表对夫人说。”她咬着下唇,许久憋出一句话。知念躲在帘子后有些惊慌地露出脸,不知所措地望着姐姐。
“那不是我的管辖范畴之内。”男子十分干脆地回答道,随即有金属碰撞的声音细细碎碎传来,“……小姐请快一些吧。”
知念扯起裙子小心翼翼地从帘子里钻出来,拉住姐姐的手。濡润而细腻的触感,她用指甲轻轻刮过姐姐掌心,甚至能够感觉到那种细小的纹路和凸凹程度——难以察觉的蜿蜒开来……那种如同水般若有若无的感觉令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来了。”她并没有看向知念,轻轻地掐了下妹妹的手,拉着她穿过房间来到大门前。知念抬头看着凉,再看了看门口,表情变得有些惊惶。
其实不是不知道的,母亲大人一直想要把自己作为勋爵的继承人的事情。即使凉的家里的长女,但是据说姐姐的亲生母亲并非是配得上勋爵身份的人——甚至妖魔这般诡异的传说亦经常从好事的嬷嬷口中得知。若是门外那个人真的告诉母亲……恐怕母亲便会对父亲说姐姐用魔术蛊惑自己的吧?母亲那样的人,其实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门缓缓地被姐姐开启了,华丽檀木门槛外一片暧昧的昏暗。知念吸了吸鼻子,有一阵浓烈但清新的玫瑰花香悄然飘来,然后她在门外看到了那个手持萨曼莎的男子。
那个身着修长燕尾服的年轻男子有着温和光耀的颜,薄唇噙起一丝微笑,黑发黑眸衬托得皮肤愈发苍白。
好好看的人……她不由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个青年保持着笑容俯身鞠躬。
然而知念并未注意到,身旁的姐姐的眼里,却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凉难以察觉地蹙起了眉头,感觉到身上的血液似乎在逆流。这个带着优雅微笑的男人……尽管是如此有礼,却在眸中藏匿着一种并不妥当的色彩。
在厚重的层层暖色调下——那是一抹狠厉而阴森的黑墨,闪着凛冽而肮脏的光芒。
“忘了自我介绍……”男子递过手中妖冶绽放的玫瑰,微笑着低头,“慧.罗斯特……以后我就是小姐的专属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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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我解答了那个x中的一个……= =打我别打头。
今日更毕,洗澡去……
69 LZ2009/2/1 19:17:00
09
香桃茶叶在水中翻腾出上下逶迤的形状,旋转成翩翩飞翼。
“请用。”
伯爵抬起手将镶有波斯翡翠的茶杯凑到口边,谨慎地嗅了下气味。
“拉非司巴塔地区的密尔特香桃,牛津街75区切洛茶叶公司。”他抬起猫一般的眼睛盯向茶壶把柄上修长的手指,口中轻轻滑出一串名称。
“还不赖。”对方微微冷笑,言调中带有轻佻的意味,“想不到这次你变得聪明一些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翻着白眼,内心已经快憋得背过气去,“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薮宏太。”
然而对方却没有理会他——这的确是他的作风,光想,那个人自顾自地端杯茶转过身去,对着温室的玻璃忽然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声:“想不到阳光可以如此充足。”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多设置几个这样的琉璃窗户在城堡里面,好多吸收些光线?”薮宏太回头朝他装模作样地微笑,表情却生硬,耳垂上的血色玛瑙反复闪烁刺眼,“要知道这个城堡的价格并不比昨天你死要拍下的那颗钻石便宜……”
宫轮城堡郡位于伦敦旧城区西南满来山的山脚,一百八十年前由当初名负一时的法国建筑师帕尔洛斯亲手设计而成,代代为德林凡萨的在位人所传承,总共六座城堡内侧设有无数密道工房,华丽而奢侈的造风随处可见。屋顶成三角状,帕尔洛斯特地将这个城堡所有卧室的通风道和进水管全部相连——整整二百多间房间,无论从什么地方窜通都可以达到另外一处,并且最终和地下密室以及墓地汇联,总的来说就是一座非常完美的避难场所以及精工天巧的艺术品。德林凡萨的第十二代继承人曾经花费四十年时间来摸透这六座城堡所有的密道所在,并且临终前留下一卷十五英尺长左右的手绘地图,分成六个部分,亦是代代相传。一直以来第六幅地图都是许多贵族虎视眈眈的极品宝藏——要知道德林凡萨家族所有的金库全部都在这幅地图中详细地描绘出来了。
而宫轮城堡郡中的第六座,便是以温室众多著称的le vaus城堡。
伯爵坐在温暖如春的温室里面往外看,只是瞄了一眼便心惊胆战:这个占地六百八十平方的温室建造在整座城堡的顶端,离地面垂直水准更是令人惊悚。温室里面绿树常荫,玫瑰花朵繁茂,不断有蝴蝶翩飞划过指尖,扑朔着美丽妖娆的翅膀四处兜转。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花香气味,但无一例外地都是玫瑰。
那些恣意高傲的鲜艳花朵伸展着枝茎互相轩邈,翠绿色的干支仿佛是毒药酿制而成,在伯爵周围围成小小的圈子,颜色各异。
“我说……薮宏太。”显然对方心情绝佳,完全不在意身后人是如何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竟然是拎起镀金水壶仔细地灌溉起土壤来:“你说,就是这一点麻烦,不准许仆人近来就要自己照看。”
“薮宏太你别和我转移话题!”终于忍不住地,他砰地放下茶杯,“你要把我锁到几时?”
“是你自己昨天累了就趴到桌子上的。”德林凡萨伯爵回头冷冷挑眉,“你的睡相真是难看,若是让女王陛下看了绝对经典。”
“你若是嫌弃我弄脏了你的桌子我赔你便是,现在做两件事,一把钻石卖给我,二把我放走,”他焦虑地频繁看表,已经沉不下气来,“宴会五点开始,现在已经一点半,再这样下去赶不及了啊!”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薮利索地检起一把银色剪刀修建起花茎上坚挺的刺,气定神闲,“我和你非亲非故。”
“可是来不及了啊!”伯爵口不择言地直身而起,长砌袖口抚过桌面,将花茶一扫而过,“薮宏太你虽然继位未久,但德林凡萨家族是皇家专属制药厂所,并不会有什么人要把你推下台——可是我不同你知不知道!”
对方停滞了指尖,表情阴凉得有些骇人。
“——我才半年,如果这次再招惹了勋爵的话你认为我还能够服侍女王么?”光楸着衣服袖口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抽搐,嘴唇_chan抖着,“别闹好不好!”
薮终于转过头来,屈着膝盖伸出修长的手臂,扳着伯爵的肩膀迫使他蹲下来。
“干什么!”光愤慨欲反抗,却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硌着肩肌,对方的手指微微往下一压便乍然生痛。
“是钻石。”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庞上闪现出一点狡黠的神色,就连凌厉的面部线条亦似乎柔和了些,“我可以把钻石让给你,也会准备好所有侍仆、随从、马车和服饰,绝对不会赶不上时间……”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伯爵的毛发几乎全部竖了起来,连音线都开始相形见绌,“该不会……”
“反正德林凡萨家族和乔多纳家族一直以来都是世交。”对方湿冷的呼气吐到他脖颈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和你一起去。”
他低下头,嘴角边泛起付之阙如的微笑。
73 修士出来了……2009/2/3 17:03:00
10
凉拉着知念气喘吁吁地奔跑着,内心空旷得恍若可以灌下一阵风。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看着那个人的眼睛便会觉得慌张。凉本来就是警觉的孩子,尽管十五年来都被软禁在房间里,但生来便狡黠灵敏。
罗斯特的那张脸……虽然是如此温和,却莫名其妙地会让她心惊。是那个人的眼睛,她想,和知念相处久了,更是能够一目了然的的分辨出来——太深了,就如同纸屑洒在广阔的幽湖那样无处飘荡,盘根错节,根本没有底。
那样的把握自在,她并不喜欢。
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凉紧握知念的手,都能够感觉到对方产生的细微痉挛。出了房间后罗斯特并没有跟上来,她慌不择路地随处找到岔口就跑,一道道长廊摆设完全一模一样,无数道门从她边上擦肩而过,青火染染,灯油滴在墙壁上嵌的东方醍醐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知念忽然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等一下、姐姐……你会路吗?”
她愣了一下,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确是完全不识路,便停了脚步。即使偶尔在晚上会出来同家人进餐,地点也是固定不变的。何况有德萨嬷嬷相随左右,所以不曾留意过路途问题。知念在她左边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大口喘气:“……姐姐你跑什么……塞西尔宅子……总共有五千多条路……如果迷路的话怎么办……”
“什么墓室……收藏室……图书室……废弃的屋子都在里面,万一撞见了什么妖怪还得了!”比她矮上半截的妹妹摇摆脑袋,金发如同波浪般上下起伏,说得头头是道,表情甚是认真,“纳达嬷嬷对我说过,以前宅子里面还私藏过巫女和吸血鬼。”
她看着知念噗哧一声笑出来。对方不服气地抬高下巴,正待说些什么,忽然前方长廊传出流光似电般稍纵即逝的呼啸声。凉转过头去,长廊尽头的推罗紫帷幔无端竟然飘荡起来,帷幔下渗出了细碎光线。
“啊……那是修道院!”知念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自主地掖起衣角,“出生的时候,父亲大人带我来过接受洗礼……以后每年都是。”
她低头看知念,茫然地摇了摇头。
“不管那么多了……姐姐,我们过去,修道院里面不会有人来的。”知念此时却兴奋地扯着凉,靠墙小碎步前进,口中还不忘念念叨叨,“在修道院可以看到黑修士桥那边所有的场景哦。”
她边回头对凉露出牙齿地笑着,边伸手撩开暗紫色的帷幔布——放眼望去是空顶的长廊,绿叶婆娑,沙沙的声音和教堂Deep传来的《魔王》混淆在一起。残夏午后,阳光暧昧暖煦地昏昏欲睡,切着廊道尽头半掩的教堂后门,连门把上散发贵腐气息的怪兽雕刻都变得栩栩如生。她们猫低了腰潜伏前进,偶尔一两缕光渗进来,繁花似锦的廊街在光线下盛烈怒放。知念拉着凉来到长廊中央的玉石喷泉处蹲了下来,侧过头去,黑修士桥畔的所有景盛被喷泉中央的Venus雕像遮掩了一半,凉抬起下颔时正对着女神用宝石钻蓝镶嵌而成的湛蓝眼珠,好似她们在对视。女神的眼神不知为何,在慵懒至极的阳光下竟是如此忧郁,她想。
“姐姐、姐姐。”倒是知念捏了捏她的手,意识她向远处一望无际的鲜绿草坪看去。草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白色丝绸桌布随风飘起,桌子上的上等香槟和葡萄酒数不胜数。不断能够看到有顶级皇室的贵妇结伴走过,聚集在一起高声议论,黑色帽沿上的钻石摇摇欲坠,裙摆上的海水珍珠让人眼花缭乱。她毫不费力的在人群中找到了父亲和勋爵夫人的影子:有着鹰一般敏锐的蓝色眼睛,身材高大,面容沧桑却不失英武。一套黑色的夹件西服十分得体。父亲坐在宴会中央长桌后的皮椅上,沉默地酌着香槟,他的身边是勋爵夫人,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五官精巧而神韵,身上的淡白色长裙蜿蜒了一地,上面绣满了翡冷翠运来的钻石。所有的宴客——即使是身份尚且比父亲都要高贵的贵族绅士们,都自动地让出了一段距离,和父亲保持着远近,形成不大不小的圆形环状。方才那个执事不知何时来到了父亲身边,低头在父亲耳旁轻声说了些什么,勋爵的眉头便有些不自然地皱了起来。远处传来浑厚悠长的钟声,离宴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想必父亲是着急着寻找她们两个罢。
“姐姐,谁叫你看父亲大人了……”知念却嗔怪地引导她望向草坪的另一边,“喏,你看,那边黑色丝边礼帽的,是修吉尔子爵,女皇的亲臣,那边那个小孩子……眼罩的那个,是贝尔多伯爵,英国最大的玩具厂家产主。他的身边是当今女皇陛下最为宠爱的画家和雕刻家,艺术大师拉雯尔,还有棕色头发的绅士,是他的朋友,皇家沙龙御用钢琴师马德提拉——啊,那个像猫一样的,耳朵边上有蓝色钻石的是乔多纳伯爵——同样是女皇的亲信,不过不怎么拜访父亲大人……诶?挽着他手臂的是德林凡萨伯爵!”
“知念,好了,”她捂住妹妹的嘴,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着,“我认识那么多人有什么用。”
“那可不一样!”知念忙挣月兑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小狡猾:“他们中间的一个——”
“——以后说不定会成为大小姐的佳偶呢。”
有个少年悠远单薄的声音接了口,她回过头去寻找——
没等她说些什么,身旁的妹妹却对着那个悄然出现在逆光处的白袍少年,欢喜地叫了出声。
“——裕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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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无人所以自T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