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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撤东楼建西楼2009/9/4 14: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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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他喜欢瘦骨嶙峋的短毛猫,黑色或是深灰的,看起来肮脏并且慵懒。
他让猫蜷缩在他的膝盖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猫的背部,然后指尖向颈部游走。猫骨骼的纹路清晰可辨,这让他感到很兴奋。猫享受着爱抚,情不自禁地把头仰起来,喉腔里发出舒适的声响。他的手停在猫的头颅下方,钳住了猫脖子。这时他瞳孔里露出锋利的光芒,像一根刺,足以贯穿猫的皮毛,直达心脏。被抚摸得心驰神往的那只猫并不知道,这只温柔捋过它身体的手,在一次一次预演着将它掐死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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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azu生来就有双忧郁的眼睛,不似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个残瀑的统治者,从Kazu记事起,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殿前长阶的顶端传来父亲的怒吼,一道道血淋淋的指令被传达下来,Kazu仿佛听到了旷野里传来的一声声哭号。
父亲不太喜欢Kazu,因为他过于瘦弱,他的眼里像是汇聚了这个干燥的北方国家一年中所有的雨水,蓄着丰沛却隐秘的感情。他还总是显得那样沉默。他赤着脚从铺满月色的水塘边走过,无声无息,简直像个幽灵。
瀑君唯一的儿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未来的帝王,或许他该生在市井,做个放浪的诗人。Kazu是父亲心底的遗憾,瀑君的叹息穿过祭奠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落在Kazu的后背,沉重极了。因此Kazu总是习惯弓着背走路。
Kazu来不及思考自己对父亲的感情,父亲就轰然倒在了血泊里。他的头被反叛的大臣们割下来,从高高的台阶上扔下去,Kazu听到它骨碌碌地滚动,最后一声闷响,裂成一滩模糊的血禸。
动乱的夜里,宫殿在火光里仿佛摇摇欲坠。
年幼的王子并不恐惧,眼角却滑下长长的一串眼泪。Kazu发现自己爱着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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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Kazu已经习惯在废旧的宫殿Deep独居。他穿着和侍者们一样的粗布长袍,赤着脚在生满苔藓的台阶上来回走着,从日出到黄昏,如是消磨时光。他从厨子那里要来一只快要老死的灰猫,每天抱着它坐在墙角看日落,猫坐在Kazu干瘪的肚子上打呵欠,Kazu望着杏黄的天空出神。
大仲宰说,会在成人礼的那天把这个国家归还给年轻的王子,因此Kazu相信大臣们对他长达10年的囚禁的确是由于他年幼到无法管理这个被父亲损毁的国家。
Kazu用碎石在墙根上记录年月,他发现自己已经成年。他还发现大仲宰已经穿上王的绒袍,站在高耸人云的大殿中央宣示了一个崭新的王朝,鼎沸的人声穿透厚重的墙壁和瓦砾,灌进Kazu的耳朵,几乎能将耳膜冲破。
Kazu终于明白,他作为那个让人不堪回首的残瀑时代的唯一血脉,早已被掩埋在人们记忆的废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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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Sami的歌声让Kazu从坟墓里起死回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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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年中最闷热的时期,Kazu在白昼里几乎闭门不出,只在气温降下来的夜晚到庭院的水边散步。于是他看到了Sami。Sami也赤着脚,白色的衣摆一直垂到脚踝,脚面洁白,脚趾纤细。
那时的天色有些混沌,白衣的Sami投在水里的倒影就成了摇曳的月色。寂静的水面以Sami的足心为原点,展开梦一样的湖泊。Sami在湖心唱着悠远的歌,那歌声张开曼妙的网,轻柔地覆向地面万物。Kazu也没能幸免。
他想,那一定是精灵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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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忧伤的日和猩红的月。
梦一样的夜晚和触目惊心的白昼。
毁坏的世界这样交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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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i是大仲宰唯一的孩子。就像Kazu是已故君王唯一的孩子。初生的爱慕在宿命的接点处急转,精灵的歌声点燃复仇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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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zu轻轻给灰猫理着毛,垂线扬起的弧度竟有几分像他的父亲了。他第一次如此确信自己是瀑君的独子,流淌在Kazu身体里骄傲的血液在此刻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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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zu送给Sami红的像血的月季,在水边低头口勿Sami的额头和嘴唇。他伸出手抚上Sami的后背,冰凉的掌心沿着脊梁一路向上摸索,抵达纤细的脖子,然后用手掌将它环住。
沉浸在深口勿里的恋人毫无觉察,Kazu的神情骤然变的那样凌厉。
Sami不知道这个每晚和自己幽会的少年是谁,他有夜空一样的眼睛,宁静而又神秘。Sami担心他是夜色孕育的一抹流萤,会在日出消散而去。于是Sami竭尽全力回应他的口勿,他像一枚鲜红欲滴的樱桃,成为Sami苍白生命里第一道生动的色彩。尽管他散发着不可捉摸的危险气息,但Sami已然像是受到蛊惑的蛾,奋不顾身地扑进熊熊的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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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他与一只猫为伴,灰色的将死的老猫,看起来肮脏且慵懒。
每当太阳西下,猫便蜷缩在他的膝上,他伸出青白的手抚摸猫的背,手指沿着骨骼的曲线爬向脖子。他的眼里露出尖锐的肃杀的光,他钳住了猫脖子。
那只猫没有挣扎。
并不是来不及觉察,也没有未卜先知,只是它心甘情愿。
因为它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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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azu杀死了猫,却没有杀死Sami。
因为他发觉Sami并不受新任国君宠爱,就像当年Kazu得不到父亲的爱一样,Sami看起来总有些郁郁寡欢。这个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人,也许一头浅杏色的卷发会让Sami看起来更像个尊贵的公主。
Kazu抚摸着臂弯里的那张脸,将Sami深亚麻色的发梢缠上指尖,Sami的头发很干燥,甚至有几缕像是秋末的野草,让Sami看起来有些凄凉。Kazu有意把Sami的头发向下拉扯着,Sami的长睫毛轻轻的_chan抖,却没有出声。
Kazu顿时没了兴致。
这样逆来顺受的人,是无法博得同情的。没有人会保护过分软弱的你,你只能被欺压和摧残,成为他们依靠践踏与宣泄的工具。很多时候,你像一只破旧的人偶,被丢弃在一旁。
简直像是过去的Ka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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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zu决定把猫埋在他最欢的那棵树下。他希望它的余温被泥土和冬天厚重的雪贮存下来,到了春天,它的血液会把白色花朵染成鲜红,然后被一阵风带进半空。Kazu会站在树下,等待与它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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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zu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动了恻隐之心。
他看了看怀里熟睡的人,轻声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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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ami独自在清晨醒来,水边的少年已经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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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寂寞是可以被逐渐习惯的。
当你习惯了,它就成为你最忠实的朋友。它像一个坚实的牢笼将你圈起来,保护着你,使你不受任何来自外界的侵害。
爱,或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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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变的毫无意义,因为精灵和梦境一起消失了。
几个月了,Sami再也不唱歌。
第二年秋天,Sami接到一纸来自父亲的恩赐。鲜红的笔写着触目惊心的命运,Sami要动身去邻国了,去联姻,成为邻国诸君的正室。至高无上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如何稳固自己的政权,于是他盯上了富强的邻国,有了这样强大的背景,质疑他篡位者血统的人就能闭嘴了吧。
Sami无法反抗,也没有反抗的打算。反正从来不能违抗父亲,反正生命是初始的那日便沉闷而无趣,反正只是从一个牢笼走向另一个牢笼,反正……
有一瞬间,Sami忽然很想去找水边的少年。这一瞬间在脑海像一根火柴那样被擦亮,然后开始灼灼地燃烧,Sami知道它会很快熄灭,不得不熄灭。因为启程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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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究竟是谁呢?
他像夜一样迷幻,像水一样温柔,像烟雾一样飘渺。
回忆开始折磨Sami的胸腔,Sami感到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心里裂出一个大大的缺口,风贯穿了Sami,周身冰凉的触感让Sami很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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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勇敢,将它献给唯一的爱人吧。
在踏人不见天日的牢笼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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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动身去邻国的前一夜,Sami穿着侍女们为几天后的盛大婚礼缝制的礼服走进了废弃的宫殿,。虽然废旧的瓦砾看起来随时都会剥落,虽然Sami仿佛能从暗淡的墙壁上看到那场动乱留下的血迹,虽然这里对父亲来说是见证他夺权篡位的禁地,但直觉告诉Sami,水边的少年一定在这里。
当礼服繁复华丽的下摆因积聚在地面上的尘垢变成灰色,Sami已经走到宫殿的Deep,月光无法企及的幽暗长廊里,Sami走的磕磕绊绊。因为偶尔蹿出的老鼠分了神,一块突起的地面将Sami绊倒在地。灰尘扬起,蒙住了Sami的眼睛。伸手去擦,忽然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从走廊的那一端传来。
那声音在离Sami很近的地方停下来,Sami感觉到微弱的光。
用手掌抹掉了迷眼的灰,Kazu已经站在Sami跟前。他举着一盏小小的油灯,鹅黄色的光让Kazu的脸看起来比过去温暖。他更瘦了,头发也长长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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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mi还坐在地板上,仰视着Kazu的尖下巴,然后微笑着说晚上好。
晚上好,不知名的少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爱你。
7 时差党眠去了2009/9/4 20:04:00
8
Sami惊异于Kazu面无表情说出的身世。
原来故国的王子还在宫殿的最Deep存活,并不像Sami的父亲对外宣称的,年轻的王子因丧父的悲痛而染病猝死。于是此刻眼前的少年在Sami眼里变的高贵起来。Sami用一种虔诚而近乎愧疚的表情看着Kaz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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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Sami重复道。
Kazu问Sami,爱是什么。用很冷漠的表情。
Sami认真的想了很久,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
Kazu的目光像此刻他们脚边的灰一样死寂。他说,没有这样毫无由来的爱,爱必须要有很深很深的根由,比如恨。
Sami说,你恨我吗?
Kazu摇头,我恨你的父亲。
Sami说,请你恨我好吗?
Kazu不屑地说,你是在帮你父亲赎罪吗?
Sami摇头,我只是希望你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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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肮脏的废旧宫殿里,油灯倒下来,泄出了零星温暖,昏黄的光熄灭后,月光在远处露出了一条缝的端倪。嫁衣被平摊在地上。两人借着幽暗,看到彼此果露出苍白的皮肤。
Sami第一次不再像柔弱的猫,而似一头初生的小兽,流淌着勇敢的鲜活的血液。因此当Sami如同置身花海那样平躺着,Kazu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梦里。那是迄今为止最宁静的梦,隐约传来的梦境外的嘈杂,Kazu不想听,至少在这个瞬间。
俯下身子亲口勿Sami削瘦的锁骨,听到身下的Sami轻轻的哼了一声,犹如一阵温润的风拂过Kazu的身心,Kazu觉得自己的骨骼快要溶化了。
Sami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无垠的海洋里。细细密密的口勿像雨水洒下来,身体不自觉的起伏着,掀起小小的温暖的波浪。Kazu的皮肤逐渐带上了Sami的温度,而后越发炙热,犹如蓄势的瀑风雨,将要澎湃的汇人海上的激流。交会的那一刻Sami觉得自己被撕裂了,为了容纳Kazu而张开的伤处让Sami在疼痛中感到很幸福。
Sami的眼角淌下几颗泪水,同时感到身下涌出的淡淡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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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无法爱上我,那么请给我回忆。
能够以此度过一生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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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zu醒来的时候感到身体有些酸痛,他坐起身子,发现自己赤果着身体坐在一件华丽的衣衫上。轻薄的衣服纯白如同云朵,却在正中央落着一滩浅浅的红,像雪天里悄然盛开的梅花。
午后Kazu从厨子那里听说公主弄丢了嫁衣,狼狈不堪地裹着一张破地巾回到宫殿里,惹怒了国王。Kazu问后来呢。厨子说,公主换上枣红的衣装,乘上了驶向邻国的马车,那衣服红的有些暗淡,像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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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国王将自己远在乡间的侄子大张旗鼓地接到了王宫,所有人心知肚明,新的王位继承人诞生了。
Kazu坐在残垣晒太阳,想起Sami曾经说,在家乡的叔叔有个儿子,父亲疼爱那个漂亮的男孩远远胜过疼爱Sami。那时Kazu枕着Sami的膝盖,听到Sami说,也许他才是父亲的孩子吧。那句话说的很轻,轻的被一阵晚风带走,又不经意的飘回Kazu的脑海。
18 不HD的小更2009/9/6 19:22:00
9
在远嫁的旅途中,故乡的秋天被脚印沿路遗弃在邻国广袤的土地上。Sami抵达都城的那天,恰好赶上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降雪。
Sami从马车上下来,眼前是巍峨的宫殿。迎接的列队沿着长长的台阶站成两行,台阶的顶端站着衣着富丽的年轻男子。Sami抬头仰视他轮廓优美的下颚,忽然想起Kazu脸颊最底的那颗痣。
那是您未来的夫君,Sho殿下。随从在耳边提醒。
Sami缓步走上台阶,年轻储君的英俊面孔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Sami却在心里回想着遥远故里的落魄王子。
Sho向Sami伸出手,他的笑容很温柔。
可当Sami的手覆盖了Sho宽大的掌面,才发觉那也是一个毫无温度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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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燕尔的新人携手走进大殿。
圣歌在耳边声势浩大地在精致的拱形穹顶回荡;红毯上洒满鲜花,洁白的像天堂里落下的羽毛;仆人们捧着银白的壶,圣水如同雨点交错纷落;大祭司站在圣坛中央,用最古典的语言喑咏祝福。
在Sami的耳中,那沉厚的咒语成了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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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远道而来的美丽贵客。
欢迎来到你的未来,这是个没有爱的墓_Xue。
你准备好长眠了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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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结局还有一段距离。。。
但我已经开始纠结了。。。
OJZ
24 继续小小D更2009/9/7 8:04:00
11
Sho是个温和的人,但他的温和显得那样遥远,像是隔着山谷听见的风声,空旷又冷清。
盛大的仪式之后,在熄了灯火的寝殿,Sho淡淡的对Sami说,睡吧。
于是两人相背而卧。宽大的床让彼此的体温阻隔成两个毫无交集的世界。Sami在心里舒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Sami很像就这样在静谧的夜里沉沉睡去,五年,十年,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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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却流连在一个碧绿的梦里。
那是一片葱郁的树海,一路南下而去,连接着广阔的平原与水蓝的天际。那是草长莺飞的南方,流水点缀着晚归的牧笛。当男人们扛着农具从远处走来,孩童们一拥而上,分食起新采摘的果实;老者在茂密的树下歇息,木碗让葡萄酒的香气越发迷人。Masaki就在这时候抱着木琴站在嫩黄的花丛里唱情歌,田园里一双双年轻的眼睛都在一瞬间沉醉了。
那一年Sho十五岁。
天使一样的Masaki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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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出门YD去2009/9/7 9:21:00
12
太过聪慧或许是一种罪过。
因此当王子时期的Sho表现出过人的成熟与智慧时,他步人迟暮的父亲开始表现出对危机的恐惧。Sho的才智遗传自他的母亲,这个富饶国家最尊贵的王后。Sho心疼地发觉母亲的容颜逐渐老去,威严不再并越发乖戾的父亲迎娶了新王妃,那是个年轻鲜活的女子,终日只识享乐,她像毒药一样蛊惑着国王,于是贤能的王后逐渐遭到冷遇。不知是谁进了谗言,国王在一次酩酊大醉中颁布旨意,将王后与王子遣回了南方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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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Sho尚且年幼,父亲的放逐对于毫无权欲的他而言,更像是一次新奇的旅行。他乘着马车离开都城,兴致勃勃地欣赏沿途的风景。母亲的愁容在马车驶人原野时由浓转淡,她对Sho说,这就是美丽的南方,我们的家乡。
当晚,Sho受到了热情的款待。他发现乡间的人们有着和王都住民截然不同的面孔,他们质朴而奔放,他们能肆意地咧开嘴,让笑容占满半个脸;他们能纵情饮酒,放声大笑,笑声裹着温润的风在山丘上荡漾。
乡间的孩子们全都衣着朴素,但他们长着素净姣好的脸蛋,像饱满的果实那样,仿佛带着甘醇的香气。Sho最喜欢的那个孩子叫Masaki,Masaki是众多孩童里最美丽的。Sho喜欢Masaki爽朗的笑声和毛茸茸的杏色头发,他还喜欢Masaki的热情,他喜欢Masaki拉着他的手在田野里奔跑,听着脚下的稻草嘎吱嘎吱地响,像一支欢快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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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说,Masaki,一直和我在一起吧,永远也不分开。
Masaki微笑着,没有点头,没有摇头。
那是Sho第一次发现无忧无虑的Masaki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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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Sho常常独自站在孤独的窗棂前回想,他断定Masaki是他整个生命里最迷人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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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柠一般的年少岁月以及梦幻国度的初恋情人。
因太过美丽,让人不忍割舍。
Sho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这个国家最年长的王子,直到五年后因荒淫无度导致四面楚歌的父亲下令将Sho送回王宫,Sho从烂漫的臆想里骤然醒来。祭祀和卫队来迎接的那天,Sho换回了华丽的衣衫,他被册封为储君,将回到都城迎娶邻国的公主。
那天Sho终于读懂了 Masaki当年的沉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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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子俊啊2009/9/8 20:39:00
14
那是春天的初始。
Masaki离开故乡的那天人仍然在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灿烂的像是那天的阳光。老人们一直把Masaki送到小镇外开着零星花朵的长道上,他们给了Masaki许多祝福和嘱托,比如:向Sho殿下问好,告诉他我们爱戴并想念着他。Masaki连连点头,温和地答允着,只在心里悄悄叹息。
成为储君的Sho,从此天壤般悬殊Sho,真希望再也不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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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里颠簸了半个多月,离都城只余下几天路程时,Masaki在路边捡到了一个流浪人。那人像是许久没有好好打理自己,下巴上冒出参差的胡子;深黑色的卷发凌乱地垂在削瘦脸庞的两侧;他的眉毛很浓,眼窝因疲惫深陷着,眸子却是极其迷人的乌色。尽管看起来很褴褛,但Masaki断定他很年轻,甚至比Masaki还要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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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捡到的男人喝了几口水袋里的葡萄酒,口腔里弥漫起诱人的香气。他对Masaki说,谢谢你,我在这里等了三天,你是唯一一个愿意载我的人。
Masaki说,反正是同路,再说离王都也不远了。
男人打量着Masaki,说,像你这样漂亮的人,应该谨慎些的。轻易让陌生人乘车,不怕有危险么?
Masaki愉快地笑着,是坏人的话,就用最真诚的笑容感化他。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住Masaki,微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这么说来,的确,你的笑容有治愈的力量。
? Masaki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 男人说,我叫Jun,来自邻国。
? Masaki问,是在旅行吗?
? Jun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想去见一个人,但那个人住在王宫里,实在太难见面,我只好把这趟远门当作一次旅行。
? Masaki感到不可思议,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我正要到王宫里去呢。
? Jun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你真是单纯,不怕我利用你吗?
? Masaki微笑,我只是个卑微的仆人,帮不了你什么,所以不害怕;但同样因为低微的身份,无法帮你见到想见的人,我很遗憾。
? 你啊,真是个大好人!Jun的笑声那样清脆,像路边掠过的金灿灿的花田,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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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旅途中,由于素不相识的无需设防,他们谈了许多。
? 比如Masaki的烦恼。
? Masaki说,大家都说进宫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能见到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们。但比起王宫和都城,我更喜欢无忧无虑的乡村。
? Jun说,那么有朝一日回去吧,即使变的老态龙钟,也要蹒跚着回到自己归属的地方。
? Masaki认真地看着Jun,也许你是第一个真正理解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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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结束的时候,作为谢礼,Jun送给Masaki一袋蔷薇种子。
? Jun神秘地凑到Masaki耳畔。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种出青色的蔷薇,那么你就能获得自由和永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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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到的最善良的人,希望你能获得向往的自由。
? 我遇到的最懂我的人,希望你能一切如愿。
? 为纪念相遇,我们约定。
? 若再次相逢,就结伴踏上旅程,去寻找青色的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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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插播润智一篇2009/9/15 19:07:00
R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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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RT ST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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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穿过漫长的寂寞。
抵达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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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智把最后一代抹茶味的饼干摆到货架上,时针恰好指向凌晨一点。广播节目的前奏在空荡荡的便利店里回荡,青白的日光灯看起来有些迷幻。智揉了揉太阳_Xue,回到收银台后百无聊赖地翻阅杂志,听到深夜节目的主持人有些低沉的语气从半空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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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我是J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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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男主持人有个很浪漫的艺名。智觉得他一定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说话,也许是为了让June这个名字挺起来更加浪漫;也许是为了迎合深沉的夜晚;也许是为了让收听着节目的少女们更迷恋他。June的节目的确拥有大量女性听众,否则店长不会一再强调要在晚班时段把广播调到这个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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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我是June。
? 今晚也一如既往地在电波里与你相见了。
? 那么,告诉我你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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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智在凌晨头昏脑胀地回到租住的公寓楼,看到楼下停着搬家公司的卡车,浅蓝色制服的搬运工人们的身影交错着。其间有个穿着便服的修长身影,看样子是雇主,那是个留着一头微卷黑发的纤瘦男人。智从男人身边经过,男人抱以礼节性的一笑,浓密的眉,明亮的眼,上扬的饱满的唇线。
? 智点了点头,拎着早餐袋子往楼上走。他的屋子在走廊的最Deep,因此当他睡眼惺忪地途径隔壁的屋子时,他发现空置了许久的那间房子此刻大门敞开,刚才见到的搬家公司的工人们正把一个个大纸箱搬进屋里。智抬头看了看新邻居的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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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本 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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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起来的话是Jun吧,和深夜电台的June同音。
? 智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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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智总是上夜班,从午夜12点到早晨7点,然后从自己工作的便利店里用员工折扣买便当带回家。
屋子里很暗,因为智总是不记得开窗,密闭的房间里有种淡淡的霉味,因此智开门回到家里,就像进人冗长的梅雨季节。暗紫色的窗帘投下来的阴影加重了睡意,智蜷在榻榻米的角落,搭着一件薄风衣就能睡着。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从不伸展,从早晨到傍晚。直到闹钟在晚间7点响起,智起床吃掉便当,洗澡,看新闻,在窗前发很长一阵子呆,然后出门去便利店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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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晚班的同事从来都只是点头之交,智是个太沉默的人,因此交不到能交谈的朋友。像是被一种从血液里散发出来的愁绪笼罩着,智保持着独来独往,只有一个人的夜班让他感到安稳。白昼太炫目,街道和人群太嘈杂,只有12点过后的深夜,在并不繁华的街区的便利店里,智找到了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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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也一样。
深夜1点,广播里传来June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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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翌日回家的路上,智回想着广播节目里的那个听众电话。他会留意那种以情感商谈为主题的节目是由于那个来电有别于往常。和千篇一律的女高中生或OL的恋爱烦恼不同,拨通热线的是个中年男人。
那是昨晚的最后一个听众来电,那个男人问June,曾经犯下过无法自我饶恕的过错吗?
平日里思维敏捷的June沉默了,这个突发的意外让智第一次认真听起这个节目来。
那个男人说自己因罪过使人生滑向谷底,至今无法振作。然后他自嘲地对June说,像你这样有名的人,不可能有这种经历吧。
June依然沉默着,于是节目被切人了广告。1分30秒后,节目到了时限,June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了当晚的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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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过了今夜,女高中生和OL们再不会对这个造成June失常的热线电话多做思量,她们顶多幻想出一些罗曼蒂克的传奇去装点臆想中的June。有关过错与罪孽,对她们来说大概是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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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来电却触痛了智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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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黎明在夜空的尽头。
伸手触摸。
一双手不够的话。
用两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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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再遇到新搬来的松本是在一个黄昏。
??智提着一袋衣服去洗衣店,锁门时恰好松本也正要出门。西晒的日光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在走廊上。智表现出不善与人相处的局促,松本只是微笑,像初见时那样礼貌的笑容。
你好。松本打破沉默。
智发现松本长的极好看,深深的轮廓,像迷幻的夜。他的声音却很清脆,如同划破了沉厚的云层,直达智的耳膜。
? 你好,松本先生。智淡淡地回答。
? 松本的笑意变的张扬了些,生动了暮色。真是失礼,搬来的前几天被能去和您打个招呼,因为我总是夜晚外出工作,半夜或是凌晨才回家,担心打扰您的正常作息。
? 智在心里小小地惊讶,语气却轻描淡写,其实我也是夜晚工作的,在临街的24小时便利店。
? 惊讶爬上了松本的眉梢,他的眼睛里显然还有惊喜,真是凑巧,我们都是夜行生物呢。那么往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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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多关照。
? 智的表情写不到脸上,但心底确实感到了微小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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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他的声音有点熟悉。
但想不起来。
思维在某处被阻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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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店内盘点,智得到一周假期。
习惯了昼伏夜出,忽然闲暇的夜晚让智恐慌。家里没有收音机,但当时针印上凌晨1点,智的脑中开始奏响广播节目的开场音乐。忽然,它变成一阵杂音,在智的脑海里越发尖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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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
在无处躲藏的夜里,刺痛心脏的名字和回忆一起复苏。
? 在和也消失以后,一切都变的无法面对。智从学校退了学,搬离了闹市的公寓,历经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和昏沉睡去的白昼,直到他开始在便利店上夜班。四年下来,和也和惨痛的记忆被封印在夜晚的最Deep。但只要空虚揭开封条,梦魇就会幻化成让人窒息的悲伤和悔恨,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智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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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曾经犯下过无法自我饶恕的过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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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年那天智没有突发奇想地要去旅行,如果智会驾车,如果智能和和也互换驾驶,那么和也就不会因为疲劳驾驶而引发的车祸中身亡。智多么希望车祸中被撞毁的是自己所在的副驾驶区,比起失去恋人的愧疚与悲痛,智宁愿消失。
因为这样的幸存,是莫大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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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当室外的光线将深紫色的窗帘稀释成淡紫色,智发觉自己在窗前坐了一整夜。眼皮开始下沉,却听到门外传来轰然一声响动。智打开门,发现倒地不起的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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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先生,你没事吧?
对方一动不动。
松本君?
他俯卧着,右手捂住胸口。
润?
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唤出了对方的名字,但他似乎看到松本的身体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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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有那么一瞬间。
混沌变的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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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
Jun。
? J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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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松本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里醒来,一眼就看到在床边伏案休息的智。
他沉默又善良的邻居。
松本觉得自己一定曾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只是那时这个人并不像现在这样满面愁容。在很久以前,那个人有柔软的笑颜,那个人笑起来,世界在刹那迎来明晃晃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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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陌生,却那么熟悉。
如果我不曾和你相遇,那么一定是我的心在哪里遇见过你。
或许,曾有一段美丽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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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感到自己的心脏_chan抖一般剧烈跳动着。
充斥于胸腔的灼热让他再度陷人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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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真相的另一半。
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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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智对松本说,我联系你的家人来照看你吧。
我没有家人。松本用安静的笑回应智眼里的疑惑,因为体质太差,我在出生时就被遗弃了。
真对不起。智皱起眉头,心里泛起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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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手忽然被松本握住,智惊慌地抬头,却在松本的瞳孔里读出了似曾相识。
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二宫和也的恋人吗?
一瞬间,智无法思考,只有松本的那句询问回声一盘在脑海里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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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系上心结的人消失了,那么心结永远无法被打开。
这样深信着自己的无法获救,却发现那个人在轮回中悄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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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在四年前接受过换心手术,植人身体的健康心脏属于一名在车祸中身亡的青年。青年名叫二宫和也,曾经签署意外死亡的器官捐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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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对不起,不能答应和你交往。
你并不是他,心脏移植后不定期出现的排异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此,你不需要扮演他。不需要代替他来温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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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智最后一晚在便利店工作,因为他决定搬离这个街区。
意外的,今晚的客人很多,一直到将近1点,便利店里依旧聚集着许多顾客。忙碌让智不用回忆起转身离开时松本落寞的表情,智在心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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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在深夜一点整突然静谧。
客人们仿佛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从半空流淌出来的广播前奏格外清楚地钻人智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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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是June。
今晚也一如既往地在电波里与你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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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给几天前来电的不知名先生。
曾经犯下过无法自我饶恕的过错吗?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
是的,我犯下过这样的错。在四年以前,我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那天,我开始通过新的器官窥视捐赠者的记忆。起初只是那些画面和感情擅自涌人了脑海,可是久而久之,它们真的成为了我的记忆。对于心脏捐赠者的家属,朋友和恋人,我感到很抱歉。甚至是内疚。尽管夺取他生命的是车祸,但夺走他记忆的人是我。仿佛我是另一个他,却又完全不是他。
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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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知名先生,请你振作起来。我是那么想鼓励你,因为你我这样相似。怀抱着罪恶感而无法面对生活,恰恰是一种善良与温柔,我这样相信着。因为我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和我很像,和你很像的人。背负着比应当承担的更加深重的责任,隐忍而又悲伤的一个人。
我想温暖他。也温暖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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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像那个夜晚一样,June再也没有说话,节目开始切人广告。很长很长的循环广告,史无前例的长。在店里收听着广播的客人们开始骚动,大家都在议论广播的内容。
智的心里很乱,从未有过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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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便利店人口处的感应铃声响起,莫名地响了两次。智抬头向进来的客人打招呼,却忽然怔住。
润君。智的声音像在梦游。
润君。一模一样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
晚上好。松本微笑,他的额角挂着汗珠,肩膀起伏着,看来是急急忙忙赶了很长一段路。
晚上好。气喘吁吁的问候声被重复。
智这才恍惚地抬起头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扬声器。他们的对话正在被实况转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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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表走。松本向智走来。
请留下来,表离开。凝视的目光让智无从闪躲。
我不是他。也许因为他的心脏,让我对你有熟悉的感觉。但我不是他。
我不是他。储存记忆的器官是大脑而不是心脏,因此我不是他。我的感情来自我自己。
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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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向智伸出手。
不是为了扮演他,不是为了感激或者赎罪。
是为了你,也为了我,为了相似的我们。
爱上彼此,重新开始人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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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的视线模糊在一片温暖的潮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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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指尖抵达另一个掌心,身体被顺势拉人一片崭新的大陆。
那里阳光丰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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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融合了体温。
嘴唇的触感很真实。
看不到尽头的梦忽然浮现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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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掌声雷动。
那一夜成为了都市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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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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