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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群星超市2009/9/19 23:24:00
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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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金銮大殿霞光万道,不为万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只因西土而来的贵客。
那人一身玄黑,曲裾深衣,不沾片彩,踏上殿前碧砖,仿若步步生莲。满殿光辉不及他一人眼神清明。只见他微微倾身,便做礼数,问殿上之人。
殿上一袭珠帘,看不清帘后的情形。玄衣人也不急,只是苦了身后的童儿,一双眼忍不住左右乱瞟。
片刻后,一官衣女子自帘后走出,语笑嫣然:“圣僧远道而来,一路风尘,想必很是辛苦。今日国主身体不适,有所怠慢,还请圣僧见谅。”
“相国说笑了,我非国主邀客,国主不怪出家人唐突叨扰,已是圣心宽仁。”
“既然如此,便不多言。请圣僧和高徒先行休息。其他事,待国主身体渐好,再行定夺。”
见帘后再无声响,玄衣人眼际带笑,向着殿上眨了眨,也不管那人看得到看不到,随后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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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后,官衣女子忍不住失声轻笑:“那和尚虽是出家人,却生了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方才他那般,莫不是看上主上你了?”
帘后之人不言语,凤眼只盯着空荡的大殿,也不知出什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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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凉女儿国来了两个男人,说不上是大事,也不是小事。
说不大是因为西凉虽尽是女子,总会有自东土或者西方而来的异国人行商出旅,多为男子。说不小是因为这次来的是两个和尚,上次西凉国有和尚出现可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那大唐国远来的御弟圣僧法论高深、仪表堂堂,险些就被西凉女主留下做了国君。这次听说又是个模样不凡的和尚,一时间谣言四起,更有坊间开了赌,压这次西凉国会不会上位易人、今日国主他日禅位成后。
传说这次的和尚是西土佛门圣地来的,只带了一个八九岁未剃度的俗家弟子,也是珠圆玉润的模样。师徒二人就住在近殿的东阁,时时等待国主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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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儿连日来呆在东阁时在闷得发慌,假托了个理由就跑出来散心。他知道逃不过师傅法眼,也不敢走远,只转了转就回了东阁。却不知一进屋就看到相国也在。女相国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师傅,师傅却当看不到,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正派模样。
相国一见是桑儿,立时笑得更甚。
“圣僧,令徒既然回来了,您可以随我走了吧。”
“国主盛情难却,出家人也就不推辞了。桑儿,收拾收拾,随我一同面圣。”
相国见他答应,也不催促,先出了东阁,近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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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天色也不早了,国主为什么突然说要见你?”桑儿一边帮师傅整理袈裟,一边好奇。
玄衣的僧人声色不动,只说了四个字。
“夜观国宝。”
3 群星超市2009/9/20 10:44:00
桑儿随师傅进了宫,却一路忐忑,心思不知飞去了哪里。
他不敢告诉师傅,白日里他在宫外听戏,听到说书先生讲百年前那位玄奘法师,也是这般就被女儿国国主请进了宫,差点做了西凉国主君。若不是半路杀出个蝎子精,只怕早就成了一对眷侣了。
只是这时,他看师傅表情肃穆,相国还允了自己跟随师傅同行,倒不像说书先生讲得那样半遮半掩,也就不敢做声,只低头跟着师傅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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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领着越走越远,终是进了深宫内院,最后停在一楼前。
僧人抬头,只见“隐月阁”三个大字霸气十足刻在匾额上。
女相见他如此,便言道:“这匾正是我家主上御笔亲书,圣僧眼力非凡,觉得此三字如何?”
“铿锵凛冽,曲玉断金,非凡人笔法。”
女相听了立时笑靥如花:“代我家主上谢过圣僧美赞。”顿了顿又说,“此处已是内庭,隐月阁内藏国宝,没有主上谕令,他人不可擅人。我家主上只命我带圣僧至此,圣僧自己进去即可。”
“有劳相国。不知……我这徒儿?”
“主上既然允了令徒同行,圣僧自可决定。”
“既然如此,桑儿,你就随我人阁吧。”
桑儿想不明白相国一直在笑什么,也看不懂师傅的表情,只得乖巧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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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儿一路随师傅前行,只觉得步步生疑。隐月阁内素雅非常,不见说书先生讲的女子闺阁轻纱罗帐就罢了,请冷冷的倒不像人住的地方。若说是藏置国宝,桑儿反而有几分信了。只是一步一步确是向内室而去,不知师傅是如何认得路,也不怕走错了方向。
终于,师徒二人停在了一扇门前。未及桑儿反应,师傅直接推门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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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屋内宽广,却除了一张软榻,别无他物。
此时榻上,正坐了一人。颜若冠玉,宛如嫡仙。推门带起的风正吹得此人黑发飞舞,白衣飘然。
“师、师傅……有、有人。”乍见此情景,桑儿一时乱了方寸。
“自然有人。既是国主传召,还能有谁。”
“可、可是……”
“可是什么,你觉得眼前那人不像一国之主?”
“像……像极了,可是国主不是说来看国宝吗!”
玄衣的僧者终于笑了,“国主即是国宝,桑儿向来聪慧,怎么此时倒变笨了。”
桑儿管不了许多,终于压不住声音轻喊了出来。
“可是!国主怎么看都是个男人!”
9 群星超市2009/9/20 18:36:00
榻上之人仿若才听见有人说话,此时抬眼正与桑儿相对,吓得桑儿连退数步。
“桑儿不得无礼。”玄衣人说是如此,语气却未见责怪,反而不掩欢喜。
“师傅……”自打进了这深宫,桑儿便开始理不清,相国不像相国,国主不像国主,现在连师傅都有点不像平常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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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徒无知,请国主表介怀。”
白衣人也不答应,只盯着桑儿。僧人见此,嘱咐童儿道:“桑儿,你去代为师转告相国。就说为师倾心国宝,一见钟情,今夜就留在隐月阁了。”
桑儿大惊:“师傅!”
“为师自有打算,速去。”
“……是,师傅。”
桑儿无奈,只能一人出了隐月阁。今夜这般情景,虽与白日里说书先生讲得大为迥异,但又说不上哪里隐隐不对。师傅从未让他守过清规戒律,他知道师傅非是一般的出家人,却也觉得那国主不同凡人。
莫非……真的……
桑儿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心想都是被那说书先生给害的=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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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徒儿既已走,想问什么就直说吧。”白衣人边说边慵懒地半倚在榻上,此时人未束冠,满头青丝随意披散,赤着双足,一派恣意悠然。
出家人仿佛对这满屋春色视而不见,径自寻了桌椅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品了品,道:“国主当真破费了。有缘得见国宝已是荣幸,这君山银针乃是天下名茶、中土产物,西凉女国能喝到此茶的,除了国主,恐怕别无他人了吧。”
“想不到西土佛门的圣僧,对凡尘人间的茶也有研究。”
“我本是从红尘中来,此时亦身在红尘中。凡夫俗子也就罢了,国主既然亦非常人,休要再用‘圣僧’二字折煞出家人了。”
“好狂妄的和尚,好厉的一张嘴。”
“国主谬赞。”
“你来我西凉,意欲何为?”
“我本来也不知晓,今夜有幸见到西凉国宝,倒是明白我这番来此为何了。”
“为何?”
“为窃国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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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白衣人似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半俯在软榻上连连拍手,笑得仿佛快要直不起腰来,“堂堂西天佛门的紫玄法师,九世修身,十世圣人,竟然是窥宝窃玉之徒,想不到啊想不到。”
紫玄见他这般模样,竟也笑了:“国主今天看来兴致不错。紫玄这里还有一则故事,不知国主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但讲无妨。”
“传闻西凉国国主早已因故而亡,现而今的国主乃是猫妖化身,为政多年,媚惑西凉。”
“哦……是吗。”白衣人懒散地移了移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可信?”
“不信。”
“我倒是不信你有如此信我。”
“我为何不信你?”
“你又拿什么让我相信你信我?”白衣人目光一凛,直视紫玄。
“就拿我这九世修为的金身。”
23 群星超市2009/9/21 20:54:00
白衣人听了这话反而不去看紫玄,嗤笑一声,“你比金蝉子如何?”
“金蝉子,乃是万年前佛祖历劫之时近前的第二弟子。紫玄法量尚不成大器,如何与前人相比。”
“数百年前金蝉子还是玄奘时,就是当世活佛。啖其禸得长生不老,功力可增万倍不止。当年我与他有数面之缘,也未曾拿他如何。今日你既然有自知之明,我既是拿了你的九世金身又有何用?”
“有用与否,国主一试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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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玄尚未话毕,身影已栖到白衣人近前。转瞬间,手中结印几番变化。未待白衣人有所反应,定身咒已打在他身上,使其动弹不得。
“——你!”白衣人一双凤眼惊怒不掩,本就清冷的屋子,此时更是寒气大盛。
“若有失礼,国主见谅。”
“你倒是尽会做些和嘴上说的天差地别的事情。”
“我知国主心性高烈,不这么做,怕你不肯平心听紫玄把话说完。”
“你又知道?”
二人之间此刻距离不过数寸,白衣人此时方看清,那和尚一双眸眼带桃花,流光溢彩,勾魂夺魄,哪里有半分出家人肃穆的样子。只是这双眼竟叫人看不透,仿佛万丈红尘皆不在其中。
四目相视,紫玄竟不躲避。
白衣人不禁心下一悸,逼得他反而先撇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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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玄一笑,眉目流转,似是心情大好:“数日前,我在大殿之上初见国主,虽隔着珠帘,就已知晓国主非凡人。只是离得远些,国主又在周身施了法咒。寻常人若见国主,只当你是一国君上。这也是为何你能以男子之身,君临西凉女国。碍于那法咒,彼时我也辨不清你真身。在东阁住的这几日,我以为国主是有意避而不见,哪知国主反邀我夜观国宝。如此这般,我倒是不懂了,还想请教国主。”
“哼……辰良嫌我日子过得无趣,道我每日里只知自斟自饮。不过是见有了外人,替我寻些开心罢了。她想必当你是什么清白的良家子,绝料不到却是个花和尚。”辰良即是那西凉女相。白衣人这番话说得随轻佻,眼中却全无戏谑之意,又恢复了适才横眉冷目的模样。
“既然如此,紫玄已应了国主之约。不知国主是否也能应紫玄一事?”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他堂堂一国之主,岂有被缚应事之理!有在一,未必能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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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玄也不再逆他的意,转身回了先前的座位。甫一坐定,定身咒随即化去。
“所求何事?”白衣人正身而坐,竟是二人今夜第一次静心而谈。
“无他,只问国主尊名。”
“问我名讳……你可是要收妖除害?”
“非也。”
“那问来何用。”
“你既不以‘圣僧’相称,我又何必再声声‘国主’相唤。这些个繁文缛节弃了也罢。”
“哦?那你又可愿过西凉东去。”
“不。”
“既不肯走,又不是要收妖。和尚,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已说了我要窃取国宝,想要的……当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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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的和尚敛了笑,直盯着白衣的妖,法相庄严,眼神却始终一派清明。
“我为渡你而来。”
44 群星超市2009/10/11 4:34:00
我……我放十一长假去了Orz。
假期结束回来填坑-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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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玄就在东阁安安稳稳地住了下来,每日里多半时间用来教桑儿法论和功课。偶尔和桑儿人城四处游走,被女子们围堵注视也混不在意。见了通商的旅队,便一定要上前攀谈,问些土风民情和异国趣闻。他通晓梵语,偏隅小国的语言也略知一二,商旅们很是愿意和他往来。再者他虽是个出家人,到底还是个男人,比起西凉女子,商旅们多半还是和紫玄相处自在些。
自那一夜后,紫玄进出宫门再无人问管,出人自由。辰良相国见了他虽永远是那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在桑儿看来却是自然多了,再没先前的暧昧不明。
桑儿那日出了隐月阁当然不敢真按照师傅的嘱咐回话。他见相国不在,也乐得少一桩麻烦,径自回了东阁。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进了屋便倒头大睡。第二天晨起之时,师傅早已备下了早课在等他,神色如常。桑儿看不出端倪,干脆便放弃了猜测。紫玄看着徒儿收了心专于课业,心中宽慰,此子果然是可塑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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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玄心中所想,幼徒自难猜到。
那夜他在隐月阁中问国主名讳,本只是心血来潮。西凉国他要长住下去,张口国主闭口陛下,只让紫玄这个出家人觉得麻烦不已,便想借着一个理由问清楚。
他本以为,那番“渡妖”之说,那人不会挂在心上,只回给自己一声冷笑也就罢了。却不想,那白衣的妖望着紫玄,琥珀色的眸渐渐聚了烟雾,竟仿佛出了神,久久无声。
正当紫玄意欲打破这片沉默,那人终于开了口,却教紫玄心头一动。
“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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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看那人,他已是一副不愿再多言的模样。
抑制不住的欢喜从心间升起,紫玄也不去究为何,只看着白衣的妖,再也停不下笑意。
“摄日为华,隐月为光,好一个隐月阁!当真是藏置了一国之宝。”
“和尚,放肆!”
“罪过罪过……是紫玄忘形了。紫玄愿以茶代酒,向国主赔罪。”
说罢,紫玄催动真气,注人桌上的茶壶,那早已凉透的茶水霎时沸腾,顶得壶盖翻动。不多时,便又平息下来。寻了一干净茶杯,紫玄斟满,亲自送到光一近前,直到看着他喝下,才满意地又坐了回去。
一杯茶后,二人皆是无语。
紫玄径自祭出了佛珠,闭目打坐。
光一也懒得理会,横身躺在榻上就寝。一觉醒来,屋内已无人,紫玄不知何时离去,他却是被阵阵馥郁的茶香惹醒。抬手覆上近前的茶杯,正是不寒不热,人口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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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之后,隐月阁成了紫玄常去的地方。堂堂佛门弟子,时时出人女儿国国主的后宫内院,说出来荒唐。然而紫玄那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全无避讳,倒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反而让人没了说法。
光一从不拦他,见他来了也不闻不问。他喝他的酒,和尚泡和尚的茶。他只当东阁备不上好茶,这个花和尚专爱到他这里占便宜。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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