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更新缓慢2010/4/25 17:01:00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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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最后还是决定搬家。
那时樱花的花期已过，相叶站在台阶上，想了想还是把口罩摘下来塞进脚边的行李包里，回过头时便看见二宫办完店铺的转让手续推门走出来。
“走吧。”
是曾经住过的地方，虽然只有一天。出了站台天刚蒙蒙亮，还带着丝丝凉意的海风吹散了清晨的雾气，相叶索性把行李丢在一边在堤岸上坐了下来。不远处有渔船正在准备出行，相叶想到从前二宫铁青着一张脸站在这里斩钉截铁的说不住下来时的表情，就忍不住笑出声。于是一个没注意便被二宫丢过来的背包砸了个正着。
“小和你觉得怎么样？难受么？会晕么？噗……”一脸正经的凑过去表达关心却在三句话后彻底破功，一个白眼过来就灰溜溜的不再说话。
然而在没走出几步却又站住了脚，“不住在这里也没关系啊……”
二宫停下来回头，看见相叶站在他后面抿着嘴。
“笨蛋。我现在看起来像是不舒服的样子么。”
从前的积蓄剩下不少，二宫也就没急着找工作。只是偶尔做些临时性的工作，像是哪家店有几天人手不足的时候便去帮帮忙，带着相叶一起。
相叶的情况与其说是稳定，不如说是两个人都已经习惯了，即使在外面遇到情况也都能很有默契的应对过去。
樱花谢后不出一两个月天气便热了起来，阳光越发肆无忌惮的照身寸在海面上，泛起的波光让人不敢在午时直视着海面。不过沿海的城镇也多风雨，越是临近夏天越是如此，有时台风刮起来有好几天都不能出海。
所以城镇里每到人夏的时候都会举办盛大的祭典，钟鼓齐鸣、花车游街，以祈求这一年风调雨顺出人平安。
一般祭典的准备期都有一个月左右，因为是全镇的盛典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有份参与准备工作，二宫和相叶也不例外。
只不过当看到二宫抱回来的那一大箱不知名的半成品相叶还是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这是花车上要用的摆设，”二宫把一张纸丢在相叶脸上，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明书已经给了，剩下的20天就要把这箱东西全都拼折好。”
相叶看着手里那画着密密麻麻图形文字的纸就觉得这个还未到来的夏季已是分外炎热。
因为租下的是有些年代的房子，院子里木质的走廊踩上去总是吱吱作响。后来的多少个午后，两个人就坐在这里，电扇吹起的风带动窗门上的风铃轻响，剪刀胶水摊了一地。相叶总是最先耐不住热，赤着脚跑回屋子里，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西瓜大口的咬进嘴巴里，最后被二宫出其不意的抢走剩在手里那最大的一块。
只是今年的台风到的却比往年都早，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傍晚狂风卷来乌云眨眼间便是风雨呼啸。
虽说已是紧闭了门窗，但狂风击打在玻璃上的声音真让人不由的会以为下一秒这房子就会被连根拔起。然而就在二宫还未来得及盘算这老旧的房子安全系数究竟有多少时，他听见了相叶哭泣的声音。
毫无缘由的，从刚开始略带压抑的抽泣，慢慢变成了无所顾忌的痛哭，伸出的双手紧紧抱住二宫，哭泣的声音穿透黑夜，一如多年前那个瀑雨磅礴的夜晚。
二宫叫他的名字，得不到回应。于是伸手把他推起来，却看到相叶望过来的眼神在自己的脑后失去了焦点，只是不断从眼中涌出大量的泪水。
然后他听见他说。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相叶一直在说却也是一直都没有真正对二宫说出口的话。现在，在这个还听得到外面海浪翻卷、不断有电闪划破夜空不断有大滴大滴的雨点被狂风席卷拍打在玻璃窗上的夜晚，这三个字组成的这句话，一声一声的，传进耳膜里，刻在心脏的最Deep。
对不起。
从相叶把缓解剂的解药递到自己手里的那一刻起，之前所有的疑虑便在顷刻间得到了解答。一直以来相叶所有的隐瞒与退缩，都有了最完整的解释。这一切二宫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懂，为什么相叶不明白，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便不是原谅与被原谅的关系。
没有人对谁有亏欠，没有人需要被偿还，从前种种换来的，难道不是我们理所当然应该在一起。
相叶的哭声还在耳边萦绕，缠绕在脖颈的双手一直都没有松开，然而二宫除了回应他的拥抱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抚他。
后半夜时，倾盆的大雨洗刷着窗棂，反倒将窗外所有的声音都阻隔在了那一墙水帘之外。
不断将放在相叶背后的双手收紧再收紧，那一刻，二宫终于感受到多年前，在那个废弃厂房里，相叶抱住自己时的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即便如此。
二宫抬起头，窗外不远处灯塔上那被雨水模糊了的灯光却依旧明亮。即便现实如此，在这场漫无止境的黑夜里，我也想和你，一起走到最后。
夕阳余晖带出天边晚霞，橘红色的波光填满了整个海平面，空气里充斥着的是海风独有的潮咸。相叶坐在长椅上，看着二宫抱着纸盒走进祭典的主办处，再看着他推开门走出来。
“给钱了？晚上去吃大餐！”
并没理会旁边雀跃起来朝他伸出手臂的相叶，二宫把手揷进库子口袋里，略带玩味的笑着看了相叶一眼。
“干嘛……？”
“后天祭典结束后晚上有庆典活动，记得么？”
“嗯，你之前说过。”
“刚刚主办处的一个大叔说他们组成了个临时乐队要在活动上表演。”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呃，所以呢？”
“他说他们还缺个主唱。”
“嗯……”
“我说你曾经在酒吧唱过歌。”
“……喂！”
最后是我拿着话筒唱歌难道不是因为你猜拳出千的结果！相叶跳起来，冲着二宫嚷嚷。猜拳哪能出千，谁让你总习惯先出布，说八百遍也改不了。二宫心情很好的笑出了声，侧过身敏捷的躲开了相叶挥舞起来的手臂。晚霞的光芒毫无保留的倾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就连发丝间也能够清晰看到，那一层又一层橘红色的柔和光晕。他们笑着打闹，一如曾一起携手走过的童年、少年时代。却又有所不同，因为那时那刻，他们真的愿意相信，海风能够吹散所有的阴霾，将它们都卷人进九天苍穹中，再也不会回来。
然而相叶最终也没有成为那临时乐队的一员。
祭典的当天，当第一锤鼓音回响在小镇上空时，相叶摔碎了手里装着面包和煎蛋的盘子，他满面惊恐的去抓餐桌旁二宫的手。
“小和快走！”
“会有人来……会有火……”
他混乱的说着毫无头绪的话，脸上是不断加深的恐惧和焦急的神色。他拽着二宫，拼了命般的想把他拽出屋子。
“相叶！”
二宫出声制止他，用没有被钳制住的手拉住他。“没有人会来的你冷静一下。”
“不是的，你相信我……”完全听不进劝阻，相叶摇着头，语气里带着恳求。“你相信我啊小和，快点和我一起走……”
“相叶……”二宫和他僵持在房间里，外面是已经正式开始的祭典，游街花车上的鼓声和人们的呐喊声混在一起，响彻天空。
一个不注意，相叶的脚踩在刚刚打翻在地上的食物上，滑倒的时候带着二宫一起重重的摔在地上。相叶挣扎着想爬起来，二宫快他一步翻身制住他。
“相叶你冷静一下！”被二宫压在身下的相叶在二宫几乎贴在耳膜的喊叫声下停止了挣扎，但只有一瞬间，下一秒他反抗的力气几乎要把二宫掀翻在地。
“……真的会有人来啊！你相信我啊！真的会有人啊！他们要来抓你……”
二宫把相叶挥动起来的手臂压在他头顶的地上，被挣开，再压住。“相叶你听我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相信，低下声音拿出所有的耐心一句一句的在他耳边说，“不会有人来的，谁也不会来的……我哪里也不会去。”
然而相叶依然是没有丝毫停歇架势的挣扎，手被制住了还有脚，床头边的小矮柜被他踹翻，抽屉被摔出来，零零散散的物件落了一地。
你要去哪里啊？已经没有人会来找我们了，这种时候你要去哪里啊？！二宫觉得自己就快没有力气压制住相叶了，他看见身下这个人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是一味的挣扎与嘶喊。
他叫着相叶的名字，尝试着安抚他。然而握在对方手臂上的手却止不住的_chan抖着，你，究竟还认不认得我。
当之前相叶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好像皮带一样的绳子再次在混乱中出现在二宫眼前时，他几乎没有考虑的把它抓了过来。
“为什么绑住我啊！为什么绑住我啊……”相叶的嘶喊混在外面人潮鼎沸的喧闹声中，依然那么清晰。
二宫的手握在相叶被束缚住的手腕上，不想让他奋力的挣扎最终在皮肤上留下伤痕，就这样纠缠着，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尽。
然后他听见相叶的喊声渐渐变的沙哑。
“为什么绑住我啊……”
为什么绑住我啊，小和……
为什么，我真的已经无法想起，我们究竟是如何走到这里……
祭典结束后街道上寂静的让人有一种刚刚所有的喧闹都不过是一场幻境的错觉，就连海浪拍打在堤岸的声音都变得那么遥远。
相叶回过神，他看见面前昏暗的房间里二宫渐渐清晰的脸庞，然后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脸上，和自己的泪混在一起。炙热的，灼烧着心脏，那么疼。
尾声
那一天天气晴好。相叶推开窗便看见门口二宫坐在树下的阴影里，玩着好像是最近才开始感兴趣的游戏。
他走出去，阳光灿烂得让他觉得眼前世界是一片无际的白。他感觉到二宫侧过头口勿他，阳光般温暖的触感，他闭上眼睛想要回应他，却有温热的Ye_Ti先一步沿着脸颊缓缓滚落。
他记起曾经的某一天，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的，真正属于二宫和也的未来。他看见那时被暮色笼罩着的二宫的笑颜暖得好像能让人在顷刻间融化，他贪恋着那一刻的温暖，所以没有选择离开。
纵然他现在已经再也不能想起，那时那刻，同样在二宫身边欢笑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了。
END
115 tl2010/6/17 1:2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