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准主 | JF轮番打酱油】おと·な·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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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锅得钢2010/4/16 20:49:00
归去一云无踪迹，何处是前期？
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两个人一起去了温泉，说起来着实是怪异的举动。
冈田起初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惊讶的歪头“诶？”了一声，眉毛一高一低扭成了完美的平行线。
“我和你？”
“我和你。”
“没有别人？”
“没有别人。”
冈田苦笑着抱过长濑的吉他随意弹了两下，“长濑君，你是变成复读机了么？”
对方在旁边笑着看他对自己的吉他为非作歹也不去制止，伸长手臂舒展了身子，眯着眼睛含混不清的丢下一句“那就这样决定了，你表忘了请假。”
于是靠墙坐着的冈田忍不住为这人自我中心的语气僵了一下，转而把脸藏在吉他后面，嘴角的弧线向上延伸开来。
两个人的关系趋于缓和，大概还是以之前冈田生病为契机。
那天长濑醒过来的时候，冈田正坐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侧颜被窗外的阳光包裹着，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像是一碰就会消失掉的虚幻存在。
半梦半醒的长濑被他脸上淡漠的神情吓了一跳，不期然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脸，冈田受惊似的缩着肩膀转过头来，眼神里全是疑惑。
“你醒了？”
回过神来，冈田看着长濑笑。声音不清不楚的掠过去，搅得长濑心里痒痒。
“嗯，一不小心睡着了。”边说边站起身来，单膝跪在床上，伸手拨开冈田额前的头发试了试温度：“好像退烧了。”
“刚才啊，”冈田别过头去在长濑手上蹭了蹭被头发刺得有些痒的眼睛，生气了似的盯着对方。
“刚才我一直在想，我才是病人吧？为什么那个应该照顾我的人却一直在睡呢？”
长濑被他盯得的很是窘迫，一时语塞找不出说辞来辩解。冈田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长濑这才气急败坏的把他裹在被子里报复性的捶了两拳。
被包裹在被子里的冈田只能茫然的蒙头乱撞，长濑眼看着那个人在被子里不断扭动却怎样都找不到出口，干脆整个人压到了团成一团的冈田身上，伸长手脚按住了被子的边缘。
对方不可避免的被这突然加载到背上的重量吓得怔了一下，原本刻意掩盖起来的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就这样如同山风呼啸般瞬间涌现上来。
那些不分你我的日子，以及那些相对无言的日子。
他蜷缩在黑暗里忽然被迎面袭来的无助_Tun没，到底是那些久远的开始逐渐模糊的记忆是真实，还是清晰的让人心脏抽痛的距离感才是真实。
然后忽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的思考过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以至于终于演变成了这种略显尴尬的局面。
或许自己一开始就应该诚实的服从自己的心理，拽过对方的领子让他说清楚那种刻意的疏远算是怎么回事。
只是自己没用那份勇气，顽固的守着可笑的自尊。
直到对方快要走出自己的视线才终于慌乱起来，不得要领的想要补救些什么。
他蜷缩在黑暗里忽然觉得庆幸，庆幸长濑看不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长濑见身下的冈田没了动静，才开始自责玩的太过火了。
从对方身上退了下来，手忙脚乱的边掀被子边嚷着“喂，准一你没事吧”，过了没多久就看见那人边揉眼睛边从乱成一团的被褥里钻了出来，发尾毛茸茸的四处乱翘。
长濑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扶他，嘴里却依旧不忘抱怨“别吓我啊，忽然就不出声了。”
对方并不理会他的牢骚，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任由长濑整理他身上七扭八歪的T恤，过了半晌，才忽然开了口。
“长濑的手好暖。”
“哈？”长濑被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一把将冈田拽到眼前，手掌又覆上了对方的额头，“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冈田并没说什么，只是把长濑的右手放了下来，双手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腕，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睁开眼睛定定看着他。
“长濑你不会再离开了吧？”
“诶？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嘛。”
“不会再自己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吧？”
“……”
“不会再把我一个人留下了吧？”
长濑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渐渐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
那个表情总是很淡然的男人，此刻分明流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他有些想笑，虽然现在并不是可以笑的时候。
所以他只能把头埋在冈田的肩膀上，尽量不笑出声音破坏当下的气氛。
冈田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僵在了原地，察觉到对方肩膀轻微的抖动才低下头想看清对方的表情。于是长濑抬起头来顺势用空闲的左手把他按在怀里，在冈田用双手拉开两人的距离之前抢先反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就这样别动了。”
他抬起左手揉了揉怀里那个毛茸茸的脑袋。
“我哪儿都不会去的。”
“不会把你丢下的。”
冈田就这样被他全在怀里双手紧紧抓住长濑T恤的下摆，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他听见有一声清脆的声响夹杂在窗外花苞绽放的绵软韵律中不经意的从时间的旁边踱了过去。
那是最近一直横在两个人之间的界线崩断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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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锅得钢2010/5/13 21:36:00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
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
?
一个人的旅行跟两个人的旅行之间的差别很微妙，同样是靠在椅背上漫无目的的望着窗外，或是抬手撑着脸颊打瞌睡，却总觉得哪里有难以言表的不同。
冈田低头在手指间来回缠绕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细线，被窗缝间倾泻进来的风吹乱了头发。抬起手随便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原本缠绕在指间的细线便被春日里的暖风包裹着，消失在未知的天际。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独自回大阪时遇到的那位堂本，就像是两个不相干的生命被时间刻意安排着产生了短暂的交集，然后回到各自的轨道，彼此都是过客。
只是那个人，现在依然如他所希望的生活在拥有广阔天际的地方吗？
冈田盯着窗外发呆的时候，莫名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
“又在发呆。”
像是突然回魂一样，冈田猛地转过头去，长濑并没有特意侧头看他，却还是因为他过于夸张的反应忍不住笑出了声。
“发呆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我啊。”
长濑挑起眉毛质疑似的“诶”了一声，才从方向盘上空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
“稍微睡一会儿吧，昨天很晚才回来吧。”
冈田有些惊讶的怔了一下，继而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总觉得，什么都瞒不过你……”
?
冈田原本以为会因为自己请假而感到困扰的，只有师傅和平日打工的店里的店长而已。但是三宅和森田不这么想，坚持认为他们两个是冈田自我中心随意翘班的牺牲品。
“冈田大师不在的话，其他家伙的落语根本就不好笑嘛。”
三宅有些故意的提高了声音，惹得冈田赶忙慌张的跑去捂他的嘴。森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三宅因为窒息的关系隐隐泛起了泪光，才终于开口帮腔。
“所以我们肩上的担子很重的。”
并没想到森田会开口，冈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转过头来看他。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呆，让森田久违的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所以说，在冈田大师不在的时候，在落语全军覆没的时候，靠漫才来拯救寄席的我们两个肩上的担子可是很重的。”
“诶？”
“而且上次你发烧不醒人事的时候，可是我们两个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交给那个面相凶恶的电线杆子的。”
于是冈田只好认命的摸了摸自己的财布，看那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在自己面前击掌欢呼笑的虎牙都露了出来，过了很久才想起要吐槽明明自己才是年纪最小的一个。
“我跟你说啊，我会很多国家的语言的，你要是想听我现在就可以说给你听。不过啊，冈田冈田，你得先帮我把袜子月兑了。”
这是三宅盘腿捧着杯子左摇右晃的时候说的话。
“为毛大爷我都二十好几了还会被人当成高中生寻衅滋事啊!明明我长了如此男前又成熟的一张脸不是么？”
这是森田咧着嘴红着脸眯着眼睛缩在一边的时候说的话。
那时候冈田有些想睡，渐渐失去了分别真实和虚幻的能力。恍惚间他好像又记起了许多年前的时光，被很多人围绕着的柔软又温暖的时光。这段记忆被他遗忘的太久，以至于那些人的轮廓都被岁月磨砺的模糊不清，但是那种温暖的感觉他却依然还能辨认，在他来到东京多年之后，终于又再一次体认到的熟悉的温度。
?
“呐，我们到了。”
条件反身寸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因为阳光的照身寸而呈现出粉红色的掌心。
“啧，你这种突然睁开眼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现在的阳光可是很刺眼的。”
抱怨似的念了起来，长濑的手却并没有移开。他感觉到冈田正不安分的眨着眼睛，小刷子似的睫毛从手心反复掠过，很微妙的触感。
他低头看着安静的坐在那里咧嘴偷笑的冈田忽然就想做些什么，直到空闲的右手已经伸到半途，才猛然发现连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终于还是作罢，连带着覆在对方眼睛上的左手也一起抽了回来。
“下车吧。”
他转而在对方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神色有些躲闪，强装的像是因为阳光的缘故而略微皱起了眉。
但冈田并不知道自己被遮住眼睛放空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偏过头去看了看长濑五味杂陈的表情，KY的想起了什么。
“啊，怪不得说你是面相凶恶的电线杆。”
“哈？”长濑很没形象的咧开嘴对着他表示疑惑，冈田捂着嘴低头笑了很久，才抬起手在他眉心轻轻按了按。
“你这里不累么？”
“有点……”
“所以说长濑你真是个笨蛋。”
?
长濑换好浴衣的时候冈田正对着门外的露天温泉发呆，掰着手指数了数，这大概是他这一天里第18次放空。长濑笑的有些无奈，轻手轻脚走到他背后，把眼前那个因为换衣服而凌乱的像个绒球一样的脑袋狠狠按了下去。对方果然因此吓了一跳，禁不住“啊”的叫了出来。
“背后偷袭什么的实在太过分了。”冈田撇着嘴回过头来瞪他，但是真的看到长濑之后，忍不住又想起了森田那句电线杆的比喻，“噗”的一声破了功。
长濑挠着头在他身边坐下，举起拳头对着冈田又捶了一记，才轻描淡写的说“跟别人出去的时候表总是放空，你这种态度很容易引人误会的。”
冈田听了却并没做出悔改的样子，点点头，用理所当然的神情看着他，“只有跟长濑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忍不住走神发呆的。”
旁边长濑不出所料的愣在那里，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更加的莫名其妙，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冈田本来就没打算等他回应，先他一步开了口，指着门外拽他袖子。
“你看。”
?
温泉旁边的染井吉野随着春日的微风轻缓的散落开来，在阳光的映身寸下被淡粉色的光晕层层包裹，逐渐融会在通透湛蓝的背景里。
冈田探出手去，等着花瓣飘落在自己的掌心，才又回过头去看长濑。
他想长濑一定不会明白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但是他并不在意。有些事情，即使不说明，总有一天他也会明白。
那个时侯他只说，“放空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我”。
那个时候他没能对他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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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锅得钢2010/5/27 20:20:00
这次忽然想用阿丿的歌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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また同じ夢を見た 僕は風に吹かれてる
繰り返すメロディーは 誰のために奏でる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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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冈田无端端醒了过来，用了不长的时间适应眼前的黑暗，然后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长濑就睡在他旁边，冈田侧头过去看他，嘴巴微微张开着，正像个孩子一样小声嘟囔着意义不明的梦话。
他的睡相绝对称不上好，大概已经在被子里翻滚了好几个回合，浴衣七零八落的挂在身上，脚下踩着团成一团的被子。大片的肌肤正果露在初春的月光下，平滑的肩线泛着微弱的银色光亮。
而冈田则木板状平躺在他旁边，一如既往的规矩的像是个人偶。此时长濑侧卧在那里，胳膊肆无忌惮的越过两人被褥的界限搭在他的胸口，冈田胸口大幅度起伏了一下，呼吸不太顺畅，这便是导致他醒来的直接原因。
?
“喂，长濑。”
轻轻推了推长濑的胳膊，对方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醒来的意思，反而把头在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一些。
冈田只得无奈的笑笑，他早就知道自己绝对叫不醒他，只是胸口被他压得实在有些憋闷，只好强硬的把对方的胳膊抬了起来。
“别走……”
原本一直睡得很沉的人在胳膊被抬起的瞬间忽然发了力，一把揽过冈田的肩膀将他紧紧扣在了怀里。冈田难免被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僵在那里却不见他再说些什么。抬头试探着看过去，还是刚才一样的睡颜，只不过扁着嘴，略显不满的样子。
“究竟在做什么样的梦啊……”
他这才放松下来往他怀里靠了靠，越过长濑的脖颈看着窗外厚重静谧的夜空，渐渐安下心来。
?
长濑睡到半夜忽然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春天的夜晚多少还是有些凉意，他伸长手臂摸了半天也没能找到自己的被子，只好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毫无防备的被眼前那一团四处乱翘的黑色毛球吓的不轻。
冈田在他怀里睡得很沉，眉眼间的圆润弧线看的长濑产生了分秒的失神。他略微撑起身子，看冈田整个人连着被子都被自己揽在怀里，忽然想起了刚才的梦。
低下头轻叹了口气，探出手帮冈田将睡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对方像是因为忽然瀑露在外的那一小寸皮肤而感受到了寒意，兀自往被子里钻了钻。
长濑浅笑着坐起身来，早已没了睡意。恶作剧似的把刚刚理好的头发揉乱，起身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
院子里有一个人。在石台上坐定，仰头看着头上的樱花。
月光如同薄雾一样包裹着整个庭院，环绕过初开的樱花奔涌在老旧的回廊。长濑站定在那里不敢出声，一瞬间像是被置放在了时空之外的境地，不确定究竟身在何处。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退回去。抬脚要走的时候，脚下的木板在沉静的夜晚发出了不容忽视的吱呀声响，引得对方转过头来望向他的方向，咧开嘴挥手对他笑。
“呦，这位小哥，过来过来。”
对方压低了声音挂着殷切的笑容一个劲儿对他招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对方身边。
?
走到切近长濑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这间温泉旅馆的主人井丿原眯着眼睛看着他，或者其实是张大了眼睛看着他也不一定。
“怎么？睡不着？做恶梦？还是烦心事太多被困住了？”
对方用一种让人窝火的围观语气笑嘻嘻的发问，长濑却完全生不起气来。
“我哪里有什么烦心事。”挠着头看向另外的方向，像是生怕被对方从表情上看出什么破绽。直到听井丿原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窃笑，才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去。
“对了，这里的饭菜很好吃。”
对方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把脚上的鞋甩到一边，盘着腿上下打量起长濑。
“长野叫你来的？”
长濑摸不着头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是我家LEADER的朋友推荐的这里。”
对方闻言叹了口气便向后躺倒在石台上，“真是的，每年总要忽悠几个人过来打探消息。”
长濑这时忽然有了兴致，转身盯着井丿原的脸笑的有点不怀好意。
“难道这之间有什么故事么。”
井丿原警惕的瞥了他一眼，便佯装恼怒的抬手赶他走，“去去去，我虽然八卦，但都是听来自娱自乐的，才不会随便说出来娱乐你。”
长濑听了挑起眉毛“诶？”了一声，低声嘟囔“我才不信你嘴巴真有那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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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终还是松了口，并不是抵不过长濑的软磨硬泡死皮赖脸，而是看见长濑不知第几次瞥向自己房间的时候忽然改了主意。
井丿原单手撑着下巴盯着飘落在左手掌心的花瓣，话也说得不清不楚暧昧不明。他说小哥你知道吗，人类的复杂并不是体现在勾心斗角权衡心计，而是明明抱持着同样的心情却能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长濑那时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好敷衍的“哦”了一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他掏出扇子指了指远处某个房间，“你看，有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要面对，”然后方向一转胡乱的指向了他脑海里东京的位置，“有的人却跑到东京自己躲起来了。”
“东京不在那边。”长濑揉了揉太阳_Xue。井丿原听了不满的斜眼看他，“你有意见？我说在哪儿就在哪儿。”
长濑看他一副无理搅三分的样子，终于还是妥协了没再说什么。
“离开了之后却放不下，留下的人反而痛苦。被抓不住的希望勾着，永远也走不出去。”井丿原说着歪头打量着长濑，笑的有些做作，“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猜我为什么要说给你听？”
长濑苦着脸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你该不会是想说，你从我身上看到了同样的未来吧。”
旁边井丿原欢天喜地的拿起扇子在手心敲了一下。
“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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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冈田醒来的时候有些吃惊，长濑还是以前一天晚上的姿势把他揽在怀里，看上去动也没动过。他知道以长濑的睡相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勉强抬起手来拽了拽对方的衣摆，长濑便揉着眼睛说着“早上好”有些做作的醒了过来。
“你昨晚做了什么奇怪的梦？”
换衣服的时候冈田随口问了一句，长濑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过了很久才敷衍着反问了一句“难道我说了些什么？”
“嗯，说了这位小姐你表走，美好的夜晚才刚开始，然后就把我拽过去了。”
长濑听了猛的转过头盯着冈田的脸，像是要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冈田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指着长濑那张哑然的脸笑的说不出话。
于是自觉被当做笨蛋的长濑抄起枕头对着眼前的脑袋就是一记痛击，“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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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收拾好东西便出门对井丿原告别，井丿原咋咋呼呼的跟了出来，说是要送他们一段。
长濑凑到他旁边，看冈田走在前面把简单的几件行李扔到车上。这时井丿原身上早就没了前一天晚上的神婆气场，挂着标准姧商笑容歪头看长濑，“你回去跟长野说，要想知道我家厨子的近况就自己过来，表没事怂恿些不相干的人来考验我作为一个人的信用度。你看，昨天晚上就说多了吧。”
长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低头看着井丿原，样子有些自满。
“我后来想了一夜，如果是我，决不会这么没出息的一直在这里等着。”
话音刚落，从旁边路过的拎着菜篮子的男人禁不住愣了一下，没好气的向这边瞪了一眼。长濑被这人的气势吓得定在那里，转过头问井丿原“那个看上去面相不善脸色阴沉的男人是谁？”对方并没回答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小哥你还年轻，有些时候，耐心的等待一个人是比直接冲去找他还需要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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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长濑一直在想井丿原说过的话，却没能明白什么端倪。冈田眯着眼睛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的哼着几句简单的旋律。
“在唱什么？”他头也不回的随意问了一句，冈田转过头来撇了撇嘴，“不知道，昨天听到店主在唱的歌。”
他静下心来仔细听着冈田口中的歌词，忽然觉得心脏有些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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あなたを待っているよ いつでもここにいるよ
あなたを待っているよ ささやかな光の中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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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锅得钢2010/8/8 20:13:00
忆昔西池池上饮，年年多少欢娱。
别来不寄一行书。寻常相见了，犹道不如初。
长濑一觉醒来只觉得做了一场繁复冗长的梦，梦的内容记不真切，却依稀还能回忆起井丿原似笑非笑的神情。梦里他不耐烦的用扇子拍着腿，撅着嘴神情夸张的念着长野怎样怎样，他家的厨子怎样怎样。长濑醒来之后对着天花板皱眉，却始终不能想起一字一句。
“你去床上睡比较好。”
冈田在旁边若无其事的开了口。长濑被他吓得不轻，慌忙撑着胳膊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直愣愣的躺在地板上，手里还握着游戏手柄。
“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在我快挂掉的时候。”冈田边说边抬手将摊放在腿上的书轻轻翻过一页，转过头看着长濑笑。
“我还在想你怎么忽然没动作了，原来是睡着了，就顺便KO了你。”
从温泉回来之后长濑总是有些不安。冈田在他身旁轻声低唱的印象太过强烈，致使他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某些不详的预感开始止不住的奔涌翻腾。
不同于刚才关于井丿原的梦，那一晚在温泉旅馆时便开始缠绕着他的梦魇反而越发的清晰成形起来。他在梦里不断叫喊着表走，那个人却始终连头都没有回，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你该不会是想说从我身上看到了同样的未来吧。”
他还记得那一晚他这样问过井丿原。
“正解。”
他还记得当时井丿原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
仔细回想起来他有很多话没对冈田说过，混沌不明的感情对于思想大条的青年而言永远都是死敌。很多事他始终想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着发呆的冈田会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一样。
冈田是个很简单的人，对于过去一直笃信的这一点，长濑却渐渐开始感到不确定。那个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反复确认自己不会再丢下他的冈田，眼神竟像是被墨色晕染过一样让人捉摸不定。长濑转过头盯着窗外越发炽烈的阳光_Tun了_Tun口水，他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欠缺了什么，又好像有什么多得快要满溢出来。
冈田把书放到一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仰起头喝水的瞬间，刚好看到阳光从长濑倾斜着的下颚和脖颈间穿透过来，停顿在喉结的尖端随着他_Tun咽的举动上下游移。撑住头晃了晃，他只觉得刚才产生了一瞬间的幻象。伸出手拍了拍长濑的肩，“你要表喝水？”
对方却并没像他期盼的那样对这个问题做出回应。
长濑略显迷茫的转过头来，眼神却很是坚定。
“我想去见见那个传说中的长野。”
井丿原盘腿坐在院子的石台上抬头望天，手里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领口的布料伴着扇起的微风忽左忽右的摆动起来，搅得他下巴有些痒。视线所及总能看到淡粉色的雨随风骤然而降，樱花就这样在他眼前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凋谢，他忽然略感惆怅。
“你等了几年了。”
他没来由的开口问了一句。被问到的男人皱了皱眉，故意不去回答他。
井丿原像是本就没指望对方给他回应似的跳下石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手背在身后低头缓慢的迈着步子，被他踩踏的吱呀作响的木料声中夹杂着他自言自语般细碎的言语。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身后名为坂本的男人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捧着怀里的菜转身进了厨房。
回程的路上长濑只觉得头隐约发疼，他靠在副驾驶席上从眼角瞥着替他开车的冈田，心里的不安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方才长野见到他们并没有十分吃惊，纵然长濑看上去面相有些不善，也只是随手指了个座位招呼他们坐下，便兀自回了后边煮面。长濑皱着眉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四处打量着不大的店面。因为他的到来吓走了几个客人，但是长野好像并不在意，接过钱的时候还眯着眼睛例行公事般的说着“下次再来”。
直到长濑终于耐不住性子，才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张红色拉面的照片开口搭了话。
装作颇感兴趣的样子问了“那是店里的招牌菜么？”却只换来长野一阵敷衍的轻笑，此后便没了声音。长濑歪头看了过去，正看到长野仰头盯着那张照片，神情温和起来，像是挖掘出了什么久远的回忆。
“我听茂君说了，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长濑闻言赶忙坐的端正了一些，点头说了声“是”。
“这面还是那家伙做的，我所见到他做的最后一碗面。很辣，研发失败的东西，吃了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长濑转过头对着身边的冈田眨了眨眼，像是在说“还好我没一时嘴快点那碗面。”冈田会意的的对他笑了笑，撑着下巴继续盯着不远处的长野。
这就像是随处可见的一个故事，经由街头巷尾的口耳相传终于被增添了过多不切实际的晕染。长濑本以为这其中掩藏着怎样曲折婉转的纠葛，到头来，却只为自己起初的探究心理感到羞愧。
长野的叙述方式总是云淡风轻，像是在转述某处某个不曾相识的人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凑在一起为了共同的梦想而努力的两个人，在某个并无不同的夏日午后忽然意识到有些什么像是产生了化学作用一样，正不受控的在两个人之间变化着。也许之前早已透露出些许的蛛丝马迹，像是探身拿工具时不小心重叠在一起的十指，或是夕阳的映身寸下毫无知觉渐渐歪向对方肩膀的两个人影。但是更多的时候，因为没有面对的勇气，便干脆忽视了眼前无法正视的事实。
这是人类的通病，归结于心底的脆弱。
长野收好行李说着“我要去东京了”的时候，只留给坂本一个稍嫌无情的背影。对方本就不是个多话的男人，靠在门边看他像是倾尽全身的力气扣上了行李箱，就像是被无声宣告了两人之间关系的终结。
“一定要去么。”
那时就如同此刻一样，正处于樱花凋落的时节。长野提着箱子站在树下，伸出空闲的左手接住了飘落下来的微小花瓣。
“我以为你明白的，有些东西已经不受控了。”
坂本的双手揷在口袋里，像是正在阻止自己探出手去挽留他一样，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他知道很多事情再说也是无用，彼此的心情只有彼此最为清楚。如果长野已经定了这样的心思，劝他留下也只能彰显自己的软弱。
他听见长野的声音从不远处飘过来对他说了声再见。
他呆立在原地，直到确信长野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才终于抬起头来。
那时他想，有些人，说了再见，大概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长濑不安的侧过头瞄了一眼身边的冈田。长野的神情还沉浸在曾经的回忆中，并没有留意到对面两个人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各自皱紧了眉。冈田双手撑在椅子上握紧了拳，长濑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迎上了对方讶异的神色。
“旅馆的老板说，想要知道坂本先生的情况，就自己过去看看吧。”
出门的时候长濑想起井丿原的话，回身嘱咐身后的长野。长野手里拿着个苹果做着无意义的抛接运动，若有所思的苦笑了一下，“那家伙，大概不会原谅我了吧。”
冈田不太敢去看长野凄然的神情，抬起头看着头顶层层叠叠的云，细密的雨丝便毫无预兆的打在了脸上。长濑赶忙对长野道了别，月兑下外套罩在冈田身上，拉着他跑向停车场。
途中冈田又哼起了在井丿原那里听到的歌，长濑停下脚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撑着伞走向了长野的拉面店。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他兀自嘀咕了一句。
冈田扯了扯他的袖子，抬头安慰似的笑着催他快走。
“大概能见到了吧，在经历了不知多少个相同的季节之后。”
他听见冈田推着自己向前走的时候低声念叨了这样一句，也听见自己心底一直紧绷着的弦终于随着这句话砰然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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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锅得钢2010/10/31 19:18:00
晚风吹过窗纱，心期便隔天涯
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
有些时候长濑想起长野和坂本的事情，还会觉得这一切或许只是个梦。这两个人在只属于他们的梦境中经历了相遇和分离，他却只能静静的在一旁看着，融不进去，也跳不出来。
井丿原事后不久就特意打了电话过来，依旧是有些聒噪的声音，略显市井的语调。他在电话那边念着“店里现在又多了个厨子”，提防着长濑回嘴问他要说服长野回去的好处费的时候，对方却只是沉默着不做声。
“喂，小哥，你怎么了。”
他撇着嘴抱着电话等了很久，直到仰头把杯子里的茶一口喝尽，才终于听到对方被电波侵扰的有些沉闷的声音顺着电话线拖沓着传了过来。
“大概，我没有一直等下去的勇气，也没有向前迈进一步的菓敢。”
井丿原皱着眉应了一声，对不远处的坂本和长野摇了摇头。并不知道挂断电话之后，长濑靠墙看着花期已过的落樱，兀自颓然的叹了口气。
从长野那里回来之后，两个人都微妙的发生了些变化。只是依旧装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才能够彼此相安无事。长濑偶尔侧头便能看到冈田托着下巴靠在一边发呆，手里的书被风吹着一页页的翻动，磨蹭着指尖发出些许令人焦躁的声响。冈田的脸被阳光晕染上了一层明亮的色泽，长濑愣在那里看他微微抬起头来，目光相遇，避开，别过头去咬了咬下唇。
习惯了之后，他竟然反倒开始依恋这样的气氛。
长濑放下手上的杂志凑了过去，拿过对方手上的书，漫不经心的翻看起来。
“这跟落语完全没关系嘛。”
“笨蛋，你真当我是只会说落语的机器啊。”
像这样的对话，在长濑看来，竟也从未有过的让他产生了安心感。
长濑偶尔还会梦到那个梦。冈田甩开他的手，就这样一路背对着他，任由他在后面怎样的追赶，却始终再也没能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惊醒之后，他直愣愣的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像是要被那份黑暗吸进去一样，忽然一阵晕眩。
其实他渐渐有些明白了，不管是坂本还是长野的心情，他都有些明白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日后每每想起初见坂本时自己说过的话，都难免闪过一丝愧疚。
原来很多事情，真的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能体会其中的苦楚。
原来自己，才真正是没有勇气的那一个。
闲下来的时候，长濑收到了同学会的邀请函。他对着那张纸反复看了几遍，却并没能在记忆中翻找出几个人的面孔。玩笑似的举起那张纸在阳光下照了照，长濑眯着眼睛叹了口气，暗想记忆真是个不靠谱的东西，远不如一张白纸来的通透。
那天出门的时候，长濑靠在门边，看冈田站在隔壁门前手忙脚乱的翻钥匙，牵扯出一片细碎的声响。对方像是察觉了长濑的视线，停下手里的动作略微偏转过头来，看长濑背着大的有些夸张的包渐渐靠近过来。
“要出门？”
“嗯，同学聚会。”
老旧的公寓走廊有些狭小，扶着冈田的肩侧身从他身后蹭了过去，长濑产生了一瞬的分神。
那时候他想，如果在经过他身后的时候停下来，是不是刚好可以合理的演变成把他圈在怀里的拥抱姿势。
但那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拍了拍冈田的肩膀，低头说晚上一个人表忘记吃饭。
“知道了，你管太多了吧。”
冈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夹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看得长濑心里的恶魔悸动起来。他开始后悔自己的怯懦，却也只是咧着嘴点了点头，便挥手说了再见。
傍晚的时候，森田和三宅接到了冈田的电话。电话那边冈田低声笑着，问要表一起去吃个饭。于是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下，压抑着笑声问“冈田大师请客么？”便听见那边“はい、はい”的应着声，恶作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其实冈田并不觉得饿，只是不想放任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他缩在角落看三宅和森田边吃边讨论新段子，蝉鸣从窗外浓郁的墨色间隙透了进来，吵嚷的他有些心神不宁。
“呐，KENくん，”听到他的声音，三宅捧着果汁转过身来，歪着头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看。冈田低下头习惯性的摩挲着嘴唇，眼睛却一直注意着被自己提在手里来回晃荡的酒壶。
“KENくん喜欢上别人的时候，会怎么样呢。”
无视了对面三宅惊慌失措喷出的一口果汁，冈田提着酒壶凑近了嘴边。旁边森田有些别扭的别过脸去，暗地里伸着腿踹了嘴边都是果汁痕迹的三宅一脚。
“我的话，绝对会说出来吧，”胡乱擦了擦嘴，三宅下意识的和森田分开了一点，“不说出来的话，很寂寞啊……”
“很寂寞……吗……”
三宅看冈田一脸落寞轻轻摇晃着空荡荡的酒壶，忽然有些担心。
长濑觉得自己跟同学会的气氛有点格格不人。他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尽可能的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周遭环绕着各种炫耀的语句让他的耐性几乎耗尽，忽然开始假想如果冈田在这里会说些什么。像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或是“饶了我吧，这种场合我真的很没辙”，这样想着，仿佛就看见了对方求救似的弱气眼神，就连自己的神情都渐渐变得平和了一些。
长濑这天见到了很多许久没有见过面的人，连带着高中时代一连串的回忆都被眼前不断闪过的面孔勾了起来。堂本光一眯着眼睛对他挥手的时候他忍不住想笑，这是长濑难得还保有印象的几张面孔之一。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的午后他们总是一起逃了课躲在学校的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那时候长濑满腔的豪情壮志总会被对着F1比赛结果分析数据的光一若无其事的泼冷水。但是即便如此，对于长濑而言，那也是他至今为止的生命里最后一段闲暇的时光。
这天光一看上去有些遮掩不住的焦躁，视线一直在人群中徘徊。长濑不明所以的低头看着他，“你在找谁？”
“另一个堂本。本以为他今天会来的。”
很多事情光一不想细说，长濑也就没有了细问下去的欲望。他稍显无聊的端着杯子左右踱着步子，打量着对方四处乱翘的发尾。
“长濑，”正在走神的时候，光一毫无预兆的叫了他一声。
“理性和感性，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像是并没打算等长濑回应，对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有时候选择了一些东西，就注定了要失去另一些东西，这一点大家都懂。”
“但是，爱这种东西，真的强大到可以支撑着两个人面对所有问题么？”
这个问题问得长濑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光一略显犹疑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这天晚上长濑回去的时候已经人夜，他习惯性的侧头向隔壁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有灯光从木质门板的缝隙间倾泻出来，在走廊的地板上摊开一地温暖的光晕。于是或许是不知不觉间被这温暖的色调蛊惑了，长濑转身走了过去，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那扇门。
冈田斜靠在沙发上睡的不很安稳，桌面上凌乱的摆着几个空荡荡的易拉罐，看的长濑忍不住皱起了眉。
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背，看冈田揉着眼睛撑起身坐了起来，因为还没睡醒的关系眼睛里仿佛蒙着一层雾气，连神情都被这雾气渲染的温暖绵软起来。
“你回来了？”歪头看着长濑，冈田牵扯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
“呐，你说过的吧，”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便抬手扶住了长濑的肩膀，“说过哪儿都不会去的，不会丢下我的。”
“说过的，现在也是这样想的。”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窘迫，长濑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底那个恶魔好像又一次长了出来，只好别过头去，双手绕到他两旁，用有些暧昧的姿势扶着他的腰。
但是冈田像是故意似的收拢了自己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长濑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夹杂着几丝不安的情绪，强忍着才能不让泪水掉下来的样子。
“怎么……”忽然担心起来，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冈田的唇便附了上来。他像条鱼一样滑进了长濑的怀里，不得要领，却又小心翼翼，反复摩挲着，一点一点描绘着长濑的唇形。
然后在他有所回应之前，胆怯的拉开了距离。
那是长濑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上扬着嘴角，却是比哭泣还要悲凉的神色。
他的双手回到了长濑肩膀的位置，无意识的握住他领口的布料，细微的抖动着。
“那么，这样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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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锅得钢-坑已平2010/11/18 10:13:00
晚春盘马踏青苔，曾傍绿阴深驻
落花犹在，香屏空掩，人面知何处
冈田从长濑的生活中消失，毫无预警的就好像这一切本就是幻象。长濑有时会想，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会让自己在那时产生一瞬间的犹疑和畏惧，竟会让他觉得不安，然后悄无声息的独自逃开。
在同学会遇到的时候堂本光一问他，“爱这种东西，真的强大到可以支撑两个人面对所有问题么？”他把冈田圈在怀里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这句话，光一的声音像是放大了数倍在他脑海中回响着，“爱这种东西……爱这种东西……”，他突然就有些茫然。
爱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想他可以拥抱冈田，拍着他的背看他挂着泪痕人睡，手还无意识的拽着他的衣角；或是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揉乱他的头发，在遮住他眼睛的时候放肆的向他靠近。
但是他始终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什么。
毫无形态的东西，在两个人之间不知不觉酝酿出来的氛围，长濑从来不敢想要为这种感情寻求一个定义。他喜欢冈田，看到他抬头对他笑就会想要拥抱他的程度，但是真的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却又像被下了咒一样不断重复着那一句话。
爱这种东西……爱这种东西……
他想起了那天光一提前离开时的表情。
他说“我不明白……刚的心情，还有我的心情。”
很久以后长濑忽然觉得，大概那时的自己隐隐害怕着有一天那种怆然的神色会出现自己和冈田的脸上，才会在拥抱他的时候不自觉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量。
那天长濑把冈田搂在怀里，抚着他的头直到他的呼吸平缓下来。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臂弯之间却只剩一团冷冰冰的空气。
冈田就这样消失了，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他所能想到的只有冒失的闯到寄席后台，却被森田和三宅没好气的推了出来。
“呐，你还是回去吧，”三宅皱着眉，眉梢有些沮丧的向下垂着，脸色不是很好。
“那家伙已经走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抬起头瞥了长濑一眼，“但是果然是你做了些什么吧。”
长濑定定的看着这张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森田在后边一面“KEN，KEN”的叫着他一面拉他回去，转过头来眼神有些冰冷。
“既然已经走了，就别再扰乱他了。”
他怔在那里，发现自己根本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成年人的世界永远都要被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他想要抛开一切去找他，但是他的生活并不是一出浪漫主义的爱情映画。
长濑抱着吉他靠在窗前望着纷纷扬扬的花瓣，恍惚中看见了冈田的脸。那时冈田托着一片花瓣仰头对着他笑，带来了一室的安逸静好。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如果回到那个时候，自己又有没有勇气握住他的手，回应他的笑容。
“那家伙怎么了？”山口看着长濑站在窗边叹气，完全没有要练习的样子，抬起胳膊捅了捅旁边的国分。
国分却只是抿着嘴不说话，视线跟着长濑一同望向窗外。
“花要谢了。”
“哈？”山口扁着嘴看他，一脸的不明所以。
那么，你心里的某些东西，也要一同凋谢了么。
长濑领到了很短的假期，城岛边在自己脖子上绕围巾边向他若无其事的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条件反身寸一样想要说“不用了，谢谢。”却被城岛的眼神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松冈拍了拍他的肩，换上了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沉稳笑容，“你啊，休息一下吧。”
他拼命的向上拉扯嘴角，忽然觉得很累。
那天他随着人潮走过了很多地方。
并没有真正想去的目的地，只是觉得把自己隐匿在繁华喧闹当中，才会不那么寂寞。
他一直没有对人说，那天，他看到了冈田。
他们之间只不过隔着数十个人，在他看来，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冈田背着初来东京时的背包，在人群对面定定看着他，然后微微别过了头。就好像很多年前毫无预兆的闯人他的生活一样，这一次，他毫无预兆的偷偷溜走了。
那个时侯他曾经微笑着这样说过，我们很笨，毫无章法，但是我们还有梦想，还有想要去实现的事情。
现在他却只是在人群中默默的回转了身，再也没说过“我需要你”，或是“我不需要你”。
长濑搬了家，却并没有退掉他和冈田的两间公寓。每到周末的时候他还会回去那里，抱着吉他反复弹着他曾经弹给冈田听的曲子。
井丿原偶尔会打来电话，像是故意要让他心情好一点似的，不断说些不着边际的笨蛋话题。
“不过你啊，比我家厨子还麻烦。”
“诶？”
“你真的以为爱是会让人痛苦的东西么？”
“结果，现在反而比较痛苦不是嘛。”
长濑靠着墙坐在那里，挂着一脸的苦笑。他忽然在想，当日那个坚持理性却一脸苦闷的堂本光一，是不是还在和自己一样痛苦着。
这天整理信箱的时候，长濑在冈田的信箱里发现了署名堂本刚的明信片。对方用很熟稔的语气邀请他去参加自己的摄影展，并附上了两张人场券。
长濑拿着明信片的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他从没想过原来身体会比自己的感情还要诚实。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消失，却在不经意的抓住一根稻草的时候，被各种感情堆积在胸口，无法发泄而只是想哭。
“这次，可以找到你了么？”
他看着印在人场券上的冈田的侧影，像是会随时转过头来对他微笑一样生动。
堂本刚看到长濑和跟在他身后的光一时并不十分意外，只是略显别扭的抓了抓头发，笑着说了“好久不见。”
长濑心急的抢在光一之前开了口，“冈田准一，你认识的吧。”
低头看着他手里的明信片，过了很久刚才又笑着问他。
“怎么，你把重要的人弄丢了么？”
看着对面两个人全都默不作声的样子，刚忍不住想笑。
“冈田他啊，现在就住在奈良啊。”抬起手来动作夸张的对着外面指了一下，“就在街角那边咖啡店旁的公寓。”
长濑莫名的一时语塞，“那为什么……”
会把人场券寄到东京的地址。
却看到对面的刚捂着嘴笑的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哎呀，我把地址搞错了啊。”
低下头说了声谢谢，长濑拍了拍光一的肩跑了出去，转身的时候他隐约看到刚抬眼打量着光一，嘴角带着狡猾的笑容。
“那么，这边的堂本先生，我们也来关于爱进行一下感性和理性的对话吧。”
长濑从公寓的管理员那里要来了冈田的备用钥匙。
“对，我是他的朋友，不过那家伙现在好像不在。”
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胸口的轰鸣却像是要出卖他一样，一声高过一声的鼓动着。
依旧是老旧的木质建筑，开门进去，简易的木制家具，贴墙的书柜，好闻的咖啡香气。
被这种有几分熟悉的氛围环绕着，长濑才终于久违的安下心来。他躺倒在地板上，抬手把人场券举到眼前，看着那人黑白的侧影，仿佛就可以预见到他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早上的时候泡一壶咖啡，捧着书坐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有些困扰的样子。
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抱着靠垫，犹豫着要看哪一部电影的样子
还有，开门的时候，犹疑着是不是出门忘了锁门，却看到自己躺在这里，惊讶的掉了手里的东西，呆愣在门边的样子。
就像现在，冈田准一站在门边，脚边滚了一地的蔬菜水果，惊讶的微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的念着“naga……se……”
长濑就坐在他眼前，边凝视着他的眼睛对他笑着，边起身把他抱在了怀里。
“不会让你一个人的，”长濑凑在他耳边小声念着，“所以，也请表丢下我。”
“呐，我们回家吧。”
长濑低下头，看到冈田被他圈在怀里，无措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料红了耳廓。
然后，轻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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