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金瓶梅2010/3/2 12:59:00
有人半路杀出在山下预料之中,这世上每一件事情都充满如此波折,所幸现在已经习惯,逢人拆台也能笑颜相对。
在铃村手里拿到筹码,刚刚准备丢人场中搏个高低,那头却悄然收手。
Jason讶然。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山下笑一笑,摊手。
“今日收工吧。”
“怎么搞的,谁那么无聊,为了一家市值不过百万的小公司花大把金钱跟我们作对,他付出的和能够得到的最大收益根本不成正比……”
山下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离开,闻言停下脚步。
“我知道有一个人会那么做。”
“但他为了什么?”
“因为他高兴,并且付得起代价。”
Jason痛苦状抱头。
“啊,我讨厌这种人,一个有实力的疯子。”
山下点点头,深以为然。
山下口中的那个人当然是赤西。
这个自私冷酷并且一直高高在上的人,他在某种意义上主宰了三个人的命运。
可他凭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山下想过很久,在宾州的头两年,他一直梦见过世的母亲,她仿佛是清醒了,告诫他当局者迷,因此凡事当断则断,及早抽身,如此方可万全。这样反复很多次,泥沼深陷的儿子终于在某一日醍醐灌顶。
那个冷酷偏执的赤西最终能够拖着三个人一齐走向无尽遗憾和痛苦,也不过是因为锦户亮的一点悲悯和自私。
什么也想要,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但我们谁不是如此呢?
回到寓所时,却望见锦户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里甚至还播着旧片子。
伯格曼的成名之作。《Sommaren med Monika》。
这时候女孩和男孩正开着游艇,吹着风,远处是山和树木,海面波光粼粼。一切刚刚开始。
山下看了看那些跃动的黑白色画面,又回身确认了完好无损的门锁,然后冷冷哂笑。
“你开门锁的手段真是好……”
锦户淡然解释。
“你将钥匙留在门前地毯下。”
山下瞬间愕然。
这是他们一个共同的小秘密。
从前锦户在便利店的工作常常需值班至深夜,有一回忘带钥匙,山下塞了耳机听英文听到睡着,锦户在外边拍门他也听不见,最后只好在走廊里将就一夜,次日便染了风寒,重病一场。后来山下担心往后再有同类事情发生,便将备用钥匙藏在门前地毯下,彼时他们生活清贫,家徒四壁,也不怕歹人光顾。只是如今一切都已变样,他有家财万贯,却仍是下意识地给某个人留下一道随时开启的门。
这不是个好事情。
山下越过锦户去厨房倒了热水,慢慢喝下去,心里的寒意却一点未少。
十年来他孑然一身,什么也不怕,活得像个日光下的幽灵,但这个幽灵却还有着未死的灵魂。
没有骨血,毛发,却有灵魂。
“我来是想告知你一桩事情,”锦户还是盯着电视画面,讲的话却与之无关:“我的女儿,绫香,昨天早上被人请去做客,到现在还未归来。”
山下缓过神来。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位请她去做客的先生,是你的旧识。”
“我的旧识?”山下不以为然:“或者你该去找找你的好朋友赤西仁,请人做客这一套他很擅长。”
锦户望着他,神情间仿佛有冷淡地笑意。
“这回你想错了,对方实在很客气,连鹤子也一并被请去了。”
山下愣了半刻,然后猛地抬起头来。
“是他?”
这一回锦户没有做声,也没有点头或摇头,而是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那部电影还没有播完,但现在故事显然已经不太美好,海边的那段流金岁月已然逝去,女孩难耐清贫,同爱人争吵,并厌弃自己的孩子。
山下狠狠盯着她,然后用力拔掉了电源。
一片漆黑,他们的故事和生命于是都结束了。
锦户独自驾车前往那座郊外的西式庄园,夕阳正好,余辉无限。心中却纷乱如麻。
绫香暂时不会有危险,这一点他很清楚,但被人太岁头上动土的愤怒让他无法平静下来,尤其对方还是个同山下有过不明关系的人。
从起初的震怒,到现在充斥全身的巨大的无力感,都令人疲惫。
在庄园的外边,他望见赤西走在通往主楼的砖道上的背影。
走得有些慢,看起来很平静,然而扬起的衣袂却有隐约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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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第一个酱油男即将现身,但遗憾的是LZ还没定下该角色的演员,欢迎大家推荐
不过之前有人讲过的总长就算了,这人怎么看都是一五讲四美好青年,完全没有boss之风
441 金瓶梅2010/3/9 12:57:00
“一别经年,赤西君的女儿都已这样大了,”对面英俊儒雅的男人对赤西亲和地微笑:“岁月不饶人,简直朝夕催人自白头。”
赤西左手握着车匙,右手揷在衣袋里,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并不开口。
男人摊手。
“别这样,不过是请令媛来做客而已,说起来她可真像她母亲,日后必是位出色地美人,”又道:“怎么尊夫人没有同你一起来么?”
“承蒙挂念,拙荆已过世多年。”
“啊,那可真遗憾,她还那么年轻。”
赤西仿佛没有听见他的感慨。
“鹤子在哪里?”
“轻松点,你太紧张了,大家是同行,祸不及家人,这规矩你不懂,我却是懂的。”
这一回赤西笑了起来。
“福山先生,我不懂的规矩,恐怕你也未必懂。”
他慢慢道。
“朝颜的事情我本来是不想提的,但是福山先生你的记性实在不大好,我不能不提醒你一下。”
福山面色微沉,正要开口,外面锦户已经走了进来。
“福山先生,幸会。”
又道。
“不知东京还待的习惯么,若有水土不服,我可代为介绍好医师。”
赤西打断他。
“表浪费时间了,福山先生,大家都很忙。”
话音方落,里间便有仆妇领了两个孩子出来。
绫香一下子便跑过来,抓住父亲的手。
“爸爸,你为何到现在才来接我回去,鹤子骗我讲你们表我了……”
锦户正要安慰她,话却卡在喉咙里。
山下就站在门口,想是跟在自己后头来的。
福山笑着拍拍手。
“今天真是贵客盈门,各位表站着了,都落座吧。”
山下看向锦户。
“外间下雨了,你带雨伞没有?”
锦户没有看他,只道。
“我们驾车过来,没有关系。”
赤西笑着望着他们。
“山下智久,别来无恙?”
山下慢慢望向他。
“托你的福,如今我再好也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前些年有人告诉我你在法国英年早逝,我还为你可惜,原来都是误会。”
锦户抱着绫香大步走了出去,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赤西拉了鹤子也跟出去。
外面已经完全暗下去,黑色的雨灌进衣服里,有一点凉意。
是东亚少见的热带椰林大道,长而宽阔,头顶枝叶蔽空,一片浓墨似的黑。
赤西叹口气,发感慨。
“东京这块地盘真是愈发不值钱了,什么人也都来揷一脚。”
锦户不做声,只管往前走,适才的谈笑风生都隐没在黑暗里,一点不见了,赤西却不放过他。
“那位福山先生并不是腆胸凸肚令人作呕的老头子,你是否有一点失望?除却你之外,他还有这许多选择,你再也不是什么特别存在。”
“我说过,那是他的幸运,”锦户的声音很平淡:“大家都是自由的,多些选择是好事情。倒是你要小心些,毕竟善者不来。”
赤西冷笑。
“算了吧,他以为自己是谁,爱德蒙·唐泰斯?”
“这就是你隔了千山万水也放不下的人?老实讲,我很失望,因为看起来你们的爱并不是同等的,”福山用长者的目光望着山下:“这样的爱情结局通常都不大好。”
“什么是结局?结了婚一样离婚,这个世道除了进棺材之外没有什么能算做结局。”
“至少你还抱有希望,表不承认,否则你千里迢迢回来东京做什么,表告诉我是为了工作,纽约有大把案子等着你,你却留在这里消磨时间。”
山下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
“没有期待的人生实在太糟糕了,何况我还没有到什么都可以放手的年岁,能够做到的事情都想要去试一试。”
“比如……复仇?”
山下转过身来,笑得满不在乎。
“怎么,你以为我做不到?”
福山认真地看着他。
“你一定会失败。因为你自己讲了,并非什么都能够放手,顾忌的人和事太多,就不能专心做事,如果你一定要报仇,那么就等到你四十岁的时候再来吧。”
“四十不惑?”雨水在山下身后的窗檐上倾泻而下,溅起大片白色的水花:“那时候我大概什么念想也没有了。”
“那么你现在还在期待什么呢,想一想,你扳倒了赤西,然后锦户亮还可能回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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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babe的提名率较高,但是LZ还是力排众议,用J外大牌福山叔来酱油,这样卡司好像华丽一点……
另:此文结局在LZ心里徘徊很久了,不出意外会在本周完结
454 金瓶梅2010/3/10 12:59:00
看到这段大家可能会有不连贯的感觉,这是……很正常的,因为LZ昨天晚上在亢奋状态下在书房飙了几千字,完了被更年期的母上当做垃圾删掉了,真是相当无语
大家知道,重复劳动是痛苦而没有意义的,所以这段就XXXX了,介绍下大致内容吧
亚麻和福山叔很阴险地联手对付红A,但是圣母附身地洞洞出手阻挠,亚麻功亏一篑还搭进去不少钱,红A很得意,亚麻很失望,就去找洞洞,两人喝了点小酒,于是就不蛋腚了,于是顺其自然地H了,于是亚麻成功套出了红A的出行规律中的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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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决定要回纽约了吗?”
“是,留在这里也只是徒增笑柄而已。”
锦户看着他,心里有愧疚涌上,当日出手并不是没有犹疑的,但现实不容我们为往事多做停留。
“你此番,是来向我道别?”
山下紧紧盯住他的眼睛,一直望到他的心里去。
“不,我是来拿回我的钱。”
“你的钱?”
山下笑起来。
“是啊,分手费,十年前我去问你要的时候你家中门户紧闭,现下有机会我为何表。”
“智久,表这样,”锦户锦户艰难地说道:“我知我对你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小亮,你仁至义尽,我知道。”
锦户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终于叹息着去了支票簿,签好名字递过去。
“你认为那两年值多少钱,就写上去。”
“有钱人就是爽利。”
山下站起身走向门口,在办公室门即将关上时,他突然折返。
“小亮……。”
在锦户错愕地目光里他紧紧拥抱了这个往日的情人。他的爱情,和全部的期待。
“对不起,小亮。”
福山仍在那幢庄园里,只是下人已经开始收拾衣物器具,偌大房屋里瓷器碰撞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山下大步走了进来,福山问他。
“你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
山下在桌前坐下。
“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福山迟疑了半刻,屏退了下人。
“什么事情?”
“帮我联系一个杀手,他要非常职业,并且有足够经验。”
福山戏谑的笑道。
“这可需要不少钱。”
“多少?”
“比如,五百万美金。”
山下在衣袋里掏出那张支票,迅速地填好数字推过去。
“这是一千万,五百万付酬金,剩下的,给你。”
“给我?”
“以后再也表来找我,我们只当对方已死了。”
福山大笑。
“什么意思?你要给我分手费?表忘了是谁将你自泥沼里拉出来。”
“是你,”山下平静地望着面前浆洗得发硬地桌布:“你为我所做的我不会忘记,但仅此而已,你想要得到的早已得到,不能得到的以后也不会得到,我们都是成年人,不必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到此为止,大家钱货两讫。”
“你还在妄想和锦户亮重新开始?山下智久,抬头看一看,现下是正午十一点,表做梦了。”
“没有锦户亮我们也一样会分开。”
“你确定要离开我?你发誓?”
“是,我对圣经起誓。”
福山站起身,窗外是夏末里怒放的不知名花朵,大簇大簇聚在枝头,压的树身都弯下腰来。
他缓缓地道。
“好吧,告诉我你要杀的人是谁?”
山下这一回没有任何遮掩。
“赤西仁。”
“要杀他实在很不容易,他出人都有大批保镖跟随。”
“我知道有一个机会,每年有两个日子他会带着女儿去墓地祭拜亡妻,一个是前次的忌日,还有一个是他太太的诞辰,那时候他们会在墓地前待上半刻钟,只有两个人,杀手只需提前在墓园埋伏就完全可以得手。”
“但是如此私密的事情你怎么会知晓?”
山下抬起头,目中一片寒光。
“这件事情旁人不知道,有一个人却一定知道的。”
“锦户亮!”福山骇然地望着他:“那一天你一定要拉着他醉酒就是为了套这个秘密。”
山下只是笑,不作言语。
那一天,那个温柔缱绻而又哀戚无望的晚上,自窗帘缝隙里望出去只一轮昏黄地残月挂在天幕。
表恨我,小亮。表恨我。
“他太太的诞辰是几时?”
“下个礼拜五,他会带一束白色马蹄莲。”
赤西看着台历上那个黑色的日期,鹤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练琴。
电话突然响起来,那一端是预料之外的声音。
“你好,赤西君,我是福山,福山雅治。”
“福山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不过我这里又一个小小的人情要卖给赤西君,希望借此我们能够前嫌尽释,精诚合作,日本的地下军火市场这么大,我们外来客也想小小地分一杯羹嘛。”
赤西挥手示意鹤子出去,女孩子看了他,很不情愿地出去关上了门。
“不知是什么样的人情?”
“下个礼拜五是尊夫人的诞辰,届时会有一个杀手在墓园伏击你,如若赤西君血溅当场的话,尊夫人泉下有知,大概也不能瞑目的。”
赤西将听筒换到相对轻松地左手。
“买凶的人是山下智久?”
那边没有说话,赤西问道。
“我猜他一定打定主意要离开你了,但是像福山君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容忍失去呢,所以你想借我来报复他,对不对?”
“不止是山下智久要离开我,那位锦户亮先生,他也要离开你了,赤西君,”福山道:“想想看,除却他还有谁能够知道你会独身去墓园的秘密呢?”
赤西慢慢放下了电话,他打开了被关上的门,外面天光正好。
阳光自头顶倾泻而下,是那种甜腻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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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结局。为了补偿漏掉的那段,会给个比较有意思的番外,嘿嘿
464 金瓶梅2010/3/11 12:53:00
他在午后的茶餐厅约见了锦户亮。
“要表来杯咖啡?”
锦户皱眉。
“你不是胃不好,还总是喝咖啡,”又吩咐侍者:“给他一杯苏打水。”
赤西盯着那通透地水杯。
“山下回去纽约了?”
“是。”
“你会去找他?”
“也许吧,以他的性子,如果我不先去找他,那么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回日本了。”
锦户只坐了片刻便要离开。
“我还有事情。”
“什么事?”
“我……约了律师商谈离婚事宜。”
“离婚?”赤西猛地抬起头:“然后呢,离了婚你想做什么?”
锦户放下了杯子,齿颊间还有柠檬水淡淡地香气。
“Jin,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坐直了身子,将后背紧紧靠在椅背上:“小亮,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
“今天是礼拜五,是朝颜的诞辰,原本我和鹤子回去看她,但是现在我要送鹤子去参加钢琴考级,所以要请你代我去给她的墓前送一束花。”
“就是这件事?”
“白色的马蹄莲,一定表弄错,”他说:“回来之后我会将朝颜那间酒吧的地契给你,你可以完成你父亲的心愿。”
锦户高兴地笑起来。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最近我还一直在为这件事情烦恼……”
赤西笑着握住他的手。
“现在不必了,以后我不会再令你为难。”
他就那样看着锦户走出茶餐厅,透过那些斑驳的日耳曼彩色玻璃,可以望见一个浮浮沉沉地影子,像波提切利那些色彩浓郁的人物画。
什么也表想,什么也表做。只像个垂死地老人一样静静等待,身边是此起彼伏的喧嚣,然而心中一片清明。
从正午一直到暮色四合。
餐厅正右方的电视机播着即时新闻。
“一小时前于城郊墓园发生枪击命案,死者身份已确认为锦户财团的现任社长锦户亮,目前凶徒已经逃逸,其行凶动机尚不明朗,十分钟前警务处长田中和实已亲自现身,对锦户亮先生的不幸表示哀悼,并承诺警方将全力缉凶……”
赤西慢慢站了起来,邻座的客人惊骇地望着这个蒙着一层死灰色的男人。
他向门口走去,整个人冷静得惊人。
外面是天边最后一缕霞光,那些红色的光线棱角鲜明,将身体洞穿,他甚至清楚听见那些夏末秋初的暖风在身体里穿过时发出的呜咽一样的声音。
锦户的葬礼极尽哀荣,前来悼念的宾客络绎不绝,黑色的棺木上布满白花。
幸枝在听闻噩耗后便哭得人事不省,在丈夫离世前她还在同他纠缠于离婚文书的细节不愿罢手,她不能够原谅自己。
绫香由一个未曾谋面的远房表姑牵着,像所有传统的东方人那样,在父亲的棺木前跪下来磕头。孩子还很小,什么也不懂得,看到大人们都面色阴郁,只觉出惶恐和不安。
她在人群里望见赤西,她还记得他要给自己买许多霜淇淋,于是欢快地跑过去。
“Uncle,”她指着那漆得黑亮的棺木问:“那是什么?”
“那是爸爸。”
“他们为什么要把爸爸关起来,他还能出来吗?”
“不能。”
小孩子给吓坏了,大哭起来,作势要去揭开棺木的盖子。
“爸爸!爸爸!你快些起来呀!”
亲朋们都落下泪来,同生命本身的惨烈比起来,我们所能做的,多么少!
而人类本身,又是何等冷酷和偏执,也唯有这样的惨烈能够改变和成全他们。
遗憾的是,这起枪击案最终成为悬案。
山下的五百万美金用得其所,那是个真正的职业杀手,他按照雇主的要求杀了那个在周五的下午四点出现的男人,他会带着一束白色马蹄莲去祭拜一个叫做赤西知子的女人。
两颗子弹,一颗穿心而过,一颗洞穿颈部大动脉,万无一失,全身而退。
赤西在八月末亲自送鹤子回英国的学校。
他们在凌晨抵达渭州,那些小小的尖顶房子都陷落在黑暗里,街道狭窄逼仄,他们沿着寂然无声地小路默默前行,学校的教工给他们开了门,让孩子进去,然后赤西独自离开。
鹤子在门前紧紧抓住他的手,几乎要哭出来。
“爸爸,我会好好念书,会进罗丁女校,会念剑桥,”她说:“我不会令你失望。”
“好的,我知道,回去吧。”
“爸爸,一切都会好的……”
赤西将她推进门去。
“回去吧。”
外面的天色还一点未亮,他站在冷风中一片荒凉的路口,前方是那座著名的全英最高的教堂,在黑暗里只看见一个狰狞地影子。
地上是那些提早月兑落的树叶,哗哗地翻动,在脚面上卷起来,跌下去。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大教堂那浅褐色的主楼在天光下慢慢明晰,弥撒的钟声破空而来,信徒们从他身边走过去,怜悯地望着他鬓边的白发叹息。
回忆都是最珍贵也最没有用的东西,而今后他所拥有的也不过是这些。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三十四岁的赤西仁,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去的男人。
追抚旧日,但无可挽回。
那一年的夏天滞缓得不愿离去,山下辞去了纽约的工作,每天按时作息,早晨在加州漫长的海岸线上跑步,同老人们亲切玩笑。
直到飓风来临。
他在惊慌失措的落难人潮里蓦然望见那个熟悉的面孔,于是在因为灭顶之灾而变得粗瀑的人群里艰难挤上前去。
“小亮!小亮!小亮!”
他用力地拍着那个人的肩膀,然后那人转过头来,是张陌生地亚裔面孔,那男人莫名地望了望他,然后不耐地骂了句粗话,又挤进人堆里。
小亮。
这一刻他像是大梦方醒。
锦户亮死了。永远不会回来。永远。
人群带着他不能停止地向前走去。
他们没有目标,只是不停地向前。
不问来路,不知去向。
有人开始大声地唱起歌来,然后是两个人,三个人,最后大家都大声地唱出来。
歌声整齐而嘹亮。在满城废墟里,是仿佛末日来临一般的狂热和喧嚣。
他在那歌声里慢慢低下头去。
没有流泪。
(终)
486 金瓶梅2010/3/13 15:29:00
500 = =2010/10/17 0:1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