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南北2010/2/22 0:32:00
白色的墙壁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了昏黄,医院的庭院当中巨大的桑树遮蔽了被修剪平整的草坪,树上小小的桑椹果已经成熟,聚成一簇一簇,在夕阳的照耀下温暖可爱。
被漆成白色的房间顶棚上有暗黄色的水渍,松本站在长方形桌子的一侧。另一侧的房门缓缓开启,松本站直身体,穿着白衣的男护士带领着患者穿过门栏走了进来。
年青的患者抬起头,对突然出现的来访者露出漂亮的笑容。
“你好,我是樱井翔。”
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的美国,一个自称F.C.的炸弹狂人陆续向各大学校和航空公司邮寄炸弹,造成多起重伤事件,在警方悬赏100万美金缉拿真凶时他还向美国的新闻媒体投递了一份长达三万五千字标题是《工业社会及其未来》的论文。最终这名被称为UNABOM的炸弹狂人落网于1996年。真名为西奥多·卡钦斯基的炸弹客曾是一位数学天才,据称他的博士论文在全美只有10到12人能够看懂。
2003年11月25日,日本东京大学佐田雅志教授收到匿名邮包,在办公室打开的一霎那邮包炸开,佐田教授被炸飞4根手指,炸瞎了一只眼睛。警方在炸弹的某个部位找到了凶手写的两个英文大写字母“FC”。
2004年1月24日,日本大阪大学相川真纪研究员被严重炸伤,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当地警方同样在炸弹残骸上找到了“FC”字样,此案件与两个月前东京大学的炸弹事件联系起来,日本警方就此认定这是一起连环恐怖袭击案,并为此案成立了专案组。
2004年6月17日,日本筑波大学基因学专家久保田比吕收到的匿名邮包是最后一枚标注了“FC”的校园炸弹,被切除了大半个肺部的被害人保住了性命。而警方也是在这次案件中得到了有效线索,锁定了嫌疑人。
7月12日,嫌疑人樱井翔落网。
落网的樱井一开始采取的是完全不合作策略,无论怎样被讯问,他完全不说任何字、脸上表情也没有任何改变。由于直接证据的匮乏,案件审理一度进人僵持状态。
案件的转折始于7月21日,那天的案件审理过程发生了什么任何人都无从得知。不过那天之后,樱井开始作供,对其犯下的三项谋杀指控和其它的非法邮寄、使用炸弹罪供认不讳。
2004年8月5日,受全日本瞩目的校园炸弹案公开审理。樱井翔的代理律师以其当事人患有妄想型精神Fen_Lie症,在实施犯罪过程中神智错乱为由替其辩护。
历经一个星期的审理过程中,由法庭指派的精神病专家确实鉴定出樱井患有妄想型精神Fen_Lie症。樱井翔最终被判决无罪,但被转移至精神病院强制其接受治疗。
松本读过很多遍西奥多·卡钦斯基的案例,这件美国的案例中曾有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小组的组长,约翰·道格拉斯,对于犯罪嫌疑人侧写得出: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一个智力超群、受过正规教育的中年男子。而后来,另一位调查局的罪案分析专家却认为,真正的元凶只不过是一个蓝领工人。
错误的侧写分析被写在犯罪心理学德教材中,作为一件反例告诫后来者们,必须多观察、再多观察,多思考、更多思考。
而樱井翔的案例,这是他在行为科学科实习时接触到的第一例案子的档案。案子当年遗留了很多谜团。然而,他看见案子的第一眼,就将这件炸弹案和书本上的“UNABOM 案”联系了起来。
一样的标志,一样的犯罪手法,甚至是一样的月兑罪借口(当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借口了),松本认为樱井模仿了西奥多·卡钦斯基。
他的毕业论文,就是关于UNABOM案件中关于高智商的Organized型犯罪特征。
按耐不住地好奇心让他以研究为由向上级递交了探病报告,得到批准之后他兴致匆匆的来到了位于福冈县的太宰府精神病院。建立与1931年的医院门口是郁郁葱葱的樱树,现代化的建筑和舒适的环境让人意想不到这是一所精神病院。
因为事先有了联系,松本被径直带到了病院后面的三层平楼的简易会客室中,与前面现代化建筑落差过大的楼房显得有些阴森。这让松本有些不自在。
与樱井的会面说不上愉快。坐在桌子那头穿着病服的樱井出乎松本意料的年轻,面带微笑且彬彬有礼。但却给人微妙的违和感,仿佛那微笑的面具之下,隐藏着些什么。
松本就几个当年遗留下的谜团询问了樱井,樱井双肘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考虑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依旧是微笑着面向松本。
“当年的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他说,“若你想得到确切答案,我觉得问当时经手案件的警官会比在我这里得到的答案更确切些。”
意料之中的回答,松本抖擞起精神,毫不气馁。他同樱井谈论起他们那个年代看得一些电影和动画片。樱井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然而两个小时的交谈之中樱井并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直到医生过来提醒他们会面时间已经结束。
樱井从椅子上站起来。
“和你见面真是非常愉快。”
松本认为这只不过是最后的寒暄。
然而樱井却继续说了下去。
“下个月……不,或许在过上一个星期,我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他注视着松本,面带微笑,“真是让人迫不及待,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松本全身僵直起来。
“在我躲避魔鬼的这段时间内。”那是樱井在走出房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会再有炸弹袭击的出现。
松本在那一瞬间中,如是想着。
然而回到东京的两个月内都是波澜不惊,松本再次致电精神病院时被对方告知樱井已经出院。对于樱井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松本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将毕业论文递送给导师希望得到修改意见时,他对导师提起了这次不寻常的会面。
“我记得之前有个学生的毕业论文就是分析那件案子的,”导师想了想,对他说,“当时好像他还去见过樱井几次。”
导师并不记得那个学生毕业论文的题目,好在他们这个学点招收的学生不多,从2004到2008年四年间毕业的学生也只不过有200多人。松本向导师申请了查阅资料的许可,去学校图书馆将这两百多份毕业论文一一翻阅过了。
只是其中并没有一篇是关于樱井翔案件的研究。
他又再次向导师求证,导师想了半天,终于想起那是一份废弃的课题,后来学生是以另外的课题毕业的。但是作废的毕业论文在实验室废弃电脑中或许有保存。
松本带着早已被格盘的电脑硬盘去了电脑市场,找了家店铺,花了五千左右,约定好一天之后去取。
硬盘里果然保存了那篇尚未完成的毕业论文,松本将文档调出,看了它最后的修改人。
“大野智”。
17 南北2010/2/22 15:00:00
论文正文总共分为四部分,大部分地方只构架了整体框架。即使是成文的部分依旧可以看到类似草稿的语句。
比如说一段关于犯罪嫌疑人性格分析中,全篇引用了樱井翔的自述,引号中的话显然没有经过任何修饰:“我基本上不怎么哭的,人家问我看电影哭过吗,我回答没有;还有看书有哭过吗的问题,我也说没有。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不是缺少了什么啊。”
大野智在下面分析道,樱井属于连环杀手中高智商杀人犯的典型,他可以轻易融人普通人的圈子,在被捕前他的同学和同事当中拥有非常好的人缘,几乎人人都认为他很聪明、努力、诚实,魅力出众。他杀人并不是出于金钱或者政治的动机,杀人本身就是目的。
而他并不需要通过审视自己杀人的过程与被害者挣扎的画面以获得快感。在大部分连环杀手当中,前额叶皮层的脑细胞数量比正常人少。这部分大脑具备了人们通常所说的移情作用,当其受到损伤时,会导致此人冷酷无情,不具备良知和同情心。而同时连环杀手们期待极端的刺激,他们通常具备了很低的静息心率和唤醒水平,这使得普通的刺激无法满足他们的欲望。他们会期待血腥的场面、人们绝望挣扎的画面,以及尸体。而樱井并不需要这些,与其说他是在杀人中获得刺激,不如说他是为了策划些什么。
“樱井表现出的感情比普通人要冷漠,”这段分析终止于这半句话。松本向前翻了翻,前面有一部分专门分析了樱井的成长环境和家庭因素,其详尽程度让松本叹为观止。
然而后面的分析也是半途中止,大野指出樱井有高于常人的控制欲,但是同时也具备了相当的社会责任感以及对家人的责任心。同时纵观樱井的成长历程,可以说与普通人并无两样,甚至比普通人要幸福、顺利的多。
与大部分连环杀手童年时期受到的虐待相比,樱井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长大的。
大野也在文章中提到了纵跨美国二十年的连环杀人犯西奥多·卡钦斯基,并且比较了两人的作案手段和樱井此案中与其相关的因素。
“FC”字样的重复出现,在西奥多·卡钦斯基一案中具犯罪嫌疑人供述代表了“freedom club”。而樱井对此却含糊其辞,大野在文中分析到几乎所有的连环杀手都有将自己的罪行作为“炫耀”的潜意识,然而樱井在这方面却与其他犯罪嫌疑人大相庭径。他几乎对自己的犯罪过程避而不谈,纵使被询问也是寥寥几语带过。
长达二十六页的论文并未完成,松本翻到后面,发现第四章只写了个标题。
“犯罪的实施”
下面没有任何内容,他略一思索,翻到论文前半部分。
成绩优秀,名校的经济学专业毕业,后从事新闻播报工作,对于社会学和心理学颇有研究。
松本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将未完成的论文翻到最后一页,文章底部列出的参考文献中书籍那一栏基本就是那么耳熟能详十几部著作,他略微扫了一眼。视线定格在一部少见的调查报道上。
“[12]Sheila I.The woman who fell in love with murderers [M]. New York: McGraw-Hill, 1990”
他翻找到论文前页,想找到引用这本书的地方,遗憾的是却一无所获。松本又仔细找了第11篇和第13篇参考文献,均发现了其在论文中的引用标注,唯独缺少了第12篇文献的引用标注。
他将这篇未完的论文打印了出来,想要找人询问。然而三年前的毕业论文并没有给导师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从导师那里得到的大野智的联系方式也是错误的地址。
实习的任务渐渐重了起来,一个礼拜之后,他几乎完全遗忘了这件案件。
再次想起是在一次执行完任务之后的同事聚会中,同一个科室的警员们都聚在一间小酒店里喝酒。有前辈提起他们那一届的一个怪人。
“从来不多话,可是却倔强的紧,当面顶撞了那个脾气瀑躁的老教授然后甩门走出教室的那个。”前辈喝的有点多,转向一边说,“泷泽,那人叫什么名字了?和你一条路线回家的那个。”
坐在角落里的泷泽前辈一手端着酒杯:“大野智。”
“对,就是那个大野,不是说他的毕业论文是研究的那年很轰动的案子么?”
泷泽想了想:“好像后来换了课题,怎么了?”
“出来的同届生里大家都有联系,只有他一毕业就不见了踪影。”
松本坐到了泷泽边上。泷泽是日本科警研行为科学科中少见的天才,整个日本唯一能在世界上排上名号的侧写师,二十六岁的卓越研究员。
此刻以卓绝的才能和俊美的外表著称的侧写师坐在靠墙角的位置上,拿着大瓶的啤酒杯像是普通人一样被别人说的笑话逗的大乐。松本趁着旁人说话暂停下的间隙向泷泽询问了有关大野的情况。
他以为泷泽会对于他为什么想要认识大野感到好奇,没想到对方只是皱着眉想了想:“我和他也不熟,毕业之后都没有联系。”
又失去线索的松本颇感失落。
“我记得当时他和一个低年级的学弟很要好,”泷泽拿出手机,调出通讯录,“啊,就是这个,二宫。”
他将手机递到松本眼前,二宫和也的名字下面是手机号码和电邮地址。
泷泽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说:“我记得二宫毕业后在秋叶原开了一家电玩店。你去找找他,他大概和大野还有联系。”
松本将手机里的地址端正的抄在自己的记事本里,“东京都千代田区丸之内2丁目7番1号”。
30 南北2010/2/23 0:39:00
工作断断续续忙了四五天终于暂告一个段落,松本上午向上司告了假,打算去千代田那边走一圈。刚出科警研的门就碰上了上个案子里和他打交道的村上刑警。
两人打了个招呼,村上问到你这是去哪儿?
松本大概说了个地址,村上说:“等下我要去秋叶原,带你一程?”
“怎么?那边出事了?”
“哪儿呀,”村上说,“在网上收到了恐吓信,说是要在秋叶原杀人什么的,上级让我们去看看。”
“在秋叶原?秋叶原什么地方?”
“谁能知道,”村上耸了耸肩膀,“现在这世道,每天宣称要自煞要杀人的没有两万也有一万,收到了恐吓信就去看看呗,省的又被说警视厅不作为。”
坐警视厅的小车比起挤地铁来说要好的多,松本权衡一下,现在出发坐公交到秋叶原估计要12点了,这个时间挤地铁还真是够呛。他拍了拍村上肩膀:“快去办事,我等着和你一起去执行公务。”
村上咧嘴笑了笑,拿起手上一个文件袋挥了挥,放在松本手上:“没事,我到这边来就是找你们科,碰上你直接给你就成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停车场,村上开的那辆车真是够呛,车身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划痕,侧门积了厚厚的一层黄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辆威严的警车。
按照村上的说法,这是为了将警车混杂在车流当中以利于隐蔽,松本对此不敢苟同。
村上交付给他的案子是一项十九年前的老案子,当年惊动了整个日本的“女子高中生水泥埋尸命案”,松本大致翻了翻案卷。
“这个不是早就结案了吗?都快20年了你要我看什么?”
“我哪知道,你们家泷泽要我送过来的,我可是翻了好久的破纸堆。”村上看了眼松本,点了根烟。
松本太阳_Xue跳了跳:“泷泽可不是我们家的。”
“那是,他要真是你们家的那还不是寒碜我吗?”
“……”
“对了,你知道这件案子里的那个少年犯神作让吗?”
“我怎么会知道,”松本兴趣寥寥的翻着卷宗,“当时出新闻的时候我才七八岁,少年犯又不会以真名播出。”
“他04年的时候好像因为涉嫌非法绑架、监禁以及蓄意伤人罪又被判处了有期徒刑4年。”
“哦,这次又是女高中生吗?”
“不,好像受害者是个男人。”
松本放下了卷宗:“04年……04年……”
2004年正是樱井的案件轰动整个日本的时候,这样一个小小的绑架案件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松本注意到这件案子的量刑,对于日本国内并没有照成多大危害的绑架案来说算是重的。
“那人没有上诉吗?”
“据说当时好像上诉了,不过不久之后他又撤销了上诉。”
交谈之中两人已经到了千代田,村上决定先送松本去丸之内2丁目7番再去秋叶原。车子沿着笔直的马路缓缓开过,道路两旁是高耸的大厦。
按照车上导航系统所提示的,村上将车开到路边停下。行道树的绿荫遮盖住一小块地面,六月的阳光落在大楼外的玻璃幕墙外,刺痛了人的眼睛。
“你的朋友……”村上有点迟疑,“在这里开电玩店?”
松本抬头,大厦顶上巨大的标牌,赫然是“三菱银行”。
他隐隐觉得这并不是泷泽给错了他地址那么简单,这里面有些问题,就像是那天樱井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在我躲避魔鬼的这段时间内。”
可是他并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找不到二宫,他只有再次留言给泷泽,询问二宫的手机号码或是电邮地址。村上要去一趟秋叶原,他也就索性跟着村上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还能顺路买上新出的漫画单行本和电玩。
车子刚到秋叶原的人口,就看见一辆货车和一辆出租车撞在一起留在马路中央。四周的人群尖叫着乱成一团,村上大吃一惊,立马和总部联系,并试图与当地警备联系上。很遗憾的是无线电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干扰,村上调试了一会,里面依旧是一片杂音。
乘着村上调试的这段时间,松本从车内跑了下来,赶往事发现场。周围的人群简直就是个灾难,尖叫声和四处逃窜的人群让松本根本无法分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用力挤了进去,看见不远的马路上倒着几个人,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死了。
他慌张的举起警徽:“我是police,大家表乱,按照顺序疏散,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一个带着眼镜留着半长头发的青年男子扯住他的胳膊,似乎想要跟他说些什么。松本凑了过去。
“小心!”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推到了一侧。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推开他的村上在一边闷哼一声。
他回过头,刚才那个青年拿着一柄二三十厘米长的格斗刀,将它刺人了村上腹部。
刺眼的血汩汩的从创口处流出,青年Bachu刀,尖叫狂笑着走向他。松本呆站在当场,看着村上倒地,四周的声音像潮水一般快速褪去,就像是平常在电影院看到的慢镜头一样。用手捂着腹部的村上,血缓缓的从指缝中渗出。
有人从背后拉了他一把。他向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上,失去目标的凶手挥舞着刀追赶四周其他的人群。声音又回来了,尖叫声、东西撞翻在地的声音,在耳中想起的声音是那么尖锐。
“砰”
随着一声枪响,持刀男子倒在地上,周围的人尖叫的更加厉害。松本错愕的向后望去。
一名便衣刑事双手平举手枪,就站在他身后。
顺便,喷了2 become 1啊 XDDD
36 南北2010/2/24 11:52:00
手臂上包着七八层绷带的松本证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等着人过来录笔录。
昨天心有余悸了一整天。到被呼啸的救护车送到医院,他坐在椅子上麻木的让护士将他的手臂上被刀划出的血口包裹了一圈又一圈,自始至终都在问同一句话:“那个police怎么样了?”
小护士被吓得够呛,八成以为遇上了疯子,低着头_chan抖的回答:“不知道。”
刚刚包扎完毕,松本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出病房门之后才发现——他不知道去哪里找村上。
被搜查一课的同事领出医院时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汹涌澎湃,不是海边,而是那些抗着摄像机开着闪光灯举着话筒的记者们。他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礼遇,也完全不想受到这样的礼遇。
稍稍令他安心的消息是,村上的手术成功,已经月兑离了生命危险。
下午他也没有会科警研,泷泽打了电话过来慰问,让他在家里休息好了再说。不多时他又接到了搜查一课来的电话,通知他第二天上午过去做笔录。
当天晚上的滚动新闻里全是这条,第二天早上他去门口取报纸,首页上就用大粗体标注着“外神田一丁目先路上における无差别杀人事件7死10伤!”。
松本匆匆浏览了一遍新闻内容,大致上是说嫌疑人昨日中午12时30分左右,驾驶一辆白色箱式卡车行驶至秋叶原电车站附近闹市区,驾车撞向步行街上的人群,之后还持刀在大街上疯狂刺杀路人,造成至少7人死亡,另有10人被刺伤。犯罪动机还在调查中云云。
其余大片大片的版面都用来介绍这名男子的生平事迹,各种各样的评论家批评着日本社会的教育问题和电子游戏的危害。松本对这种教育式的评论完全不敢兴趣,看了一眼就将报纸扔在了一边。
搜查一课3系的大办公室里忙忙碌碌的全是往来的人,昨天的血案让许久不动的Zheng__Fu也必须挪动着庞大的身躯,围绕着这次事件做出一系列的应对措施,来安抚群众。
日本本身就是一个禁止枪支私自买卖、流动的国家,这次发现刀具也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倒也并没有慌乱手脚。首先是首相福田康夫在电视上作了演讲安抚民心,指示Zheng__Fu要做出预防再犯的检讨。
松本站在窗前,看着下面像水流一样连续不断的车流和行人:“什么时候才能录笔录啊……”
“混账!居然在闹市里开枪,你知道万一不准会是什么后果!”
松本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系长进了门,铁青着脸没头没脑的将一叠资料甩在跟在后面的刑事身上,摔了门直接走进小办公室。
被甩了一脸资料的刑事就是昨天开枪的那个,又小又黑的没精打采站在路边上,松本看着他开面无表情走到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了上去,还没两秒钟就软绵绵的趴在了桌子上。
他迟疑着要表现在上去道谢,结果有人先一步从笔录室探出头来:“松本润,松本在么?”
“啊,来了。”他匆匆穿过办公室里的一排桌子,向笔录室走去。
在他身后,有人问小刑事:“大野,你又被教训了?”
“嗯。”
41 南北2010/2/24 19:20:00
2008年6月10日,日本Zheng__Fu决定加强铳刀法,要求购买特殊刀具的买家出示身份证,并禁止18以下国民购买匕首。6月11日,内阁首相福田康夫集八位国务大臣进行预防措施的会议,预定运用2009年的Zheng__Fu预算开发一种可以迅速发现网上犯罪预告的技术。7月,全日本共计有22个都府县因事件影响而对规制匕首进行检讨,其中13个已实际规制。日本Yahoo拍卖和购物亦禁止用户出售匕首。
整个事件几乎可以用“疾风瀑雨”来形容牵涉进案的人群,媒体除了对这件事件当中有关秋叶原文化和Zheng__Fu的刀剑管理不力做了大量抨击之外,对于警视厅在这次事件当中的迅速反应可以说是满是赞誉。
除了及时赶到现场为了“救助普通民众”而负伤的村上信五外,连同并不隶属于警视厅本部的松本也被大加赞赏。甚至被莫名其妙的授予了荣誉称号。而那天在大街上枪击嫌犯的刑事则被媒体所忽视,甚至连嫌犯的逮捕过程,也被含糊其辞的报道说是“在警民的共同努力下,仅历时五分钟嫌犯加藤智大就被制服”。
在全国的一片沸腾之声中,警视厅的两份调令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一份是有关村上信五的人事任免,由警部补升任警部,调人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特殊犯罪搜查4系。
另一份,则是有关大野智的人事任免,除了一个星期的反省之外,由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瀑力犯罪搜查1系调人特殊犯罪搜查4系。
大野对于这份调令显得不那么重视,作为莫名其妙的通过了国家公务员Ⅰ类考试合格,在任职副警部时由于一系列的运气导致不满一年级升任警部的幸运人员,对于他来说要参加警视之类的升级考试真是太难了,偶尔也会兴起就这么干一辈子退休好了之类的想法。
对于进人特殊犯罪搜查4系,本人的想法是总算可以远离血腥的现场,懒懒散散的渡过职业生涯直到退休。
然而有人似乎并不那么想。
2008年8月,茨城县水户市在修整那珂川一段的堤岸时,为了将原先连通着贮水池的一段一段的老堤坝和新建河堤连起来,挖掘开了一段修建于90年代早期的老堤坝。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程,结果在挖开的土堤中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包裹在一个旅行袋中,里面被倒人水泥,砸开水泥之后能清楚的看见死者的长发,当地警方无法推测尸体的死亡时间和身份,遂向警视厅求援。
本来以为只是一起单独的案件,结果在继续搜寻现场的途中又发现了另外一具尸体,并没有被水泥包裹,挖掘出时已是一堆白骨。两具尸体的发现现场并不远,根据修建这段堤坝修建记录推断,两具尸体应是在同一天埋人堤坝当中。报告上来之后,搜查一课决定由成立破案小组,破案小组的人员以瀑力犯罪搜查3系人员为主,并从其他各系中调人人员进行支援。
而相对清闲的特殊犯罪搜查4系中抽调出的人员,正是村上信五和大野智。
没有死亡时间、没有死者身份、没有作案现场,就连有没有过案件的有效期也不知道。police所能面对的,只有两具年龄不清、性别不明、身份不具的尸体而已。
由于年代久远,尸体上的衣物基本已经腐烂,辨认不出款式和颜色。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唯一一件比较有价值的证物,是在旅行袋中发现的一卷和尸体一起包裹在水泥块中的录影带。
录影带被埋在水泥之中,已经完全无法播放,被送到科警研法科学第二部之后,经过处理取出了一部分尚能播放的胶带,经播出后发现是1996年播出的热门连续剧《白线流》最后一话的画面。而堤岸的施工记录也证明了案件发生于1996年3月间。
另一方面,尸体经过解剖之后发现水泥中的被害人是一名女性,年龄大致是15~17岁左右,死因是后脑遭重击头骨破裂,该名女性右腿胫骨处有陈旧性骨折痕迹。而另一名被害者是年龄大约为40岁左右的男子,由于尸体破坏的较厉害无法得到更多的线索。
破案组决定兵分三路,一部分查找在1996年3月左右当地的失踪者,另一部分去当时承包堤岸建设的公司调查看是否能得到什么意外收获,剩下的一部分以录影带和装尸体的旅行袋为线索,到当地彻底调查。
大野和村上被分配到筛选失踪者那一组中,两人被告知需搭乘第二天的新干线到水户。
村上一直盯着那份录影带的照片,直到大野没好气的叫他:“走了。”
“总觉得在哪里看过类似的案件。”村上自言自语,“啊,我知道了!是那件案子,‘女子高中生水泥埋尸命案’,我前两天才看过案卷,绝对不会搞错。”
村上所说的,是在198_9_year在东京足立区发生的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四名未成年男子当时绑架了一名女子高中生后,将她囚禁并强瀑,在虐待该女子四十余天后又将其杀害,用水泥掩埋弃尸。这是日本首次用水泥弃尸的案件。据报道当时在埋藏了尸体的水泥块中也有一卷当时热门连续剧的完结篇录影带。
大野沉思了一会:“你是说这件案子是由一个模仿者做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村上皱着眉,他们刚刚从警视厅的大楼出来,村上发动了配车,“同年龄段的被害者、同样的水泥弃尸、同样放置了当季热映连续剧的最后一集,若说是巧合,着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8_9_year的那件案子明显是群没大脑的人做的,”大野对此嗤之以鼻,“若要效仿某个知名的连环杀后还有点可能。8_9_year那件案件中那几人根本没有做好杀人的准备,效仿那么蠢的作案手法又有什么意义?”
村上吃惊的看着大野:“前辈对于那件案子倒是很了解啊。”
“那是,”大野得意的笑了笑,“那可是我当年的毕业论文里面的案例。”
“前辈不是police学校毕业的?”
大野很久都没有回答。村上觉得有些奇怪,瞄了一眼副驾驶座,座位上的人眼神直盯盯的注视着前方,过了五六秒才开口:“嗯,不是。”
“我还以为前辈一定是职业出身呢,前辈原先是哪所大学毕业的?学的什么专业?”
大野伸了个懒腰,在狭窄的车厢中手撞到了车顶:“那时候的事差不多都记不清楚了。”
车停在大野家门口,大野下了车之后又折返回来,对村上说:“记得明天八点过来接我去火车站,表迟到。”
“啊,前辈,”村上叫住他,“今天发现的事情要向上面反映吗?”
“随便你啊。”
走进玄关,“我回来了”的话音刚落,母亲就过来迎接他:“今天回来的比较早,你先上去吧,我把饭热了之后给你送过去。”
大野含糊的应了,快步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里。
床头柜上倒扣着一个相框,大野走到镜子前,注视着镜中的人,突的转身,“哗啦”一下拉开了衣橱。
在衣柜的一角,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东西静静放置在那里。
“是真实的。”他对自己说。
46 南北2010/2/24 23:02:00
根据女性受害者的年龄和小腿上曾有骨折这两点,通过查询当年的失踪人口,基本确定了被害者的身份。死者高志弥代,系茨城县水户市本地学生,于1996年3月11日下午失踪,失踪前曾与同学说过要去见东京过来的男朋友。之后便再没有消息,死者家属曾经于3月13日报警,但是因为无法提供高志弥代可能被囚禁或遇害的证据最终不了了之,只是在当地警局象征性的做了笔录,也没有立案侦查。
而关于男性受害者这方面,因为当地并没有符合此特征的失踪者记录,因此将范围扩大到了茨城县。然而一系列的搜查下来,结果依旧不如人意。
另一方面有人提出,进人90年代后,日本以土地价格下降为导火索,资本泡沫瞬间破灭,从1990年到2000年,日本经济陷人了萧条期。中小企业纷纷倒闭,失业人口增加。很多中年人被裁员之后成为负资产者,流落街头成为流浪汉。这一类人的失踪、死亡数据根本无法统计,而男性死者很可能就是那些流浪汉中的一员。
确认了死者身份之后,那个所谓的“东京过来的男朋友”成了关键。但是时隔十多年,死者的同学对于那个男朋友所能拼凑出的线索实在有限,大概能知道是二十一、二岁左右,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性。被问及此人姓名及工作,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不知道。
村上的报告提交上去之后根本都没有拿出来讨论过,大概上面也觉得这件案子是模仿者做的可能性极低。12年以前的凶杀案可被找到的线索太少,一个月内专案组几乎是毫无进展。
尸体肯定不是用手提着弄到施工现场然后被埋在沙石中的,90年代的土堤的筑造分为三部分:将运到目的地的土压实;砸实接触水的斜面并在堤坝表面的重要部分用可塑混凝土加固;在修建好的斜面上种植草皮。若是要将尸体埋人堤坝中央,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在卡车的土里藏进一具尸体,下车时直接和车里的土一起倒进堤坝中。专案组也想过若是这样,案犯与承建这一段堤坝的建筑公司一定有什么关联。最起码是能轻而易举的将尸体混进工地之中。因此第一步就对建筑公司展开了调查。
遗憾的是,这间建筑公司破产于2003年,相关工作人员基本上不知所踪,即使找到了一两个也对于那珂川堤坝的工程没有什么印象。
案件眼看就要冻结,专案组组长决定将证物和目前取得线索全部递交给犯罪行动科学部,希望能从行为科学方面取得犯人的相关线索。
村上向大野吹嘘着:“那群人可牛了,他们连嫌犯的长相衣着都能分析出来。”
大野一边啃着作为午饭的面包一边含糊不清的吐槽村上:“知道嫌犯长相的可不是侧写师,是目击证人。”
几十天的废寝忘食的工作,除了第三天找到了女性受害者的身份之后就一直没有了进展,对于刑事来说是常有的事,可肯定不会是愉快的回忆。当然,对于大野来说,最近的“工作”他只是努力让自己在开会的时候表睡着而已。
“你是不知道他们的厉害。”
“……”
“换做你,对着这两具尸体,能分析出什么来?”
大野托着下巴:“一具尸体被旅行袋包裹住之后倒人了水泥,并在里面放人了录影带,另外一具却是孤零零的丢在泥土里了事,真是差别待遇。”
“说明人生来就不是平等的啊。”村上发着感慨。
大野眼睛亮了亮。“错了,”他说,“说明高志弥代的死是凶手精心策划过的,而另一个人的死,则是个意外。”
“若真是精心策划,那么这个抛尸的仪式必定有什么象征,”大野对村上说,“也许你一开始想的对了。”
村上一拍脑袋:“模仿者?”
“模仿者。”大野念叨着这个名词,特定身份(女高中生)的受害者,有如个性签名一般的古怪抛尸仪式。
“村上,”大野说,“8_9_year那件案子,嫌犯是怎样杀死被害者的?”
“致命伤应该是被重物殴打到脑后照成的脑出血。”
“连作案手法都如出一辙。”大野用手轻轻击打着车窗。
“难道你觉得……”
“女子高中生水泥埋尸命案中的嫌犯有谁参与了杀人过程,又在96年出狱的?”
“这个估计要去查了才知道。”村上说,“可是就算是我们去查了……也没有办法……”
大野吐出一口气:“犯罪行动科学部里这个案子的负责人是谁?”
村上睁大了眼:“啊,是泷泽,没有问题,我们想到的他也肯定能够想到。”
“泷泽?”
“泷泽秀明,一个月前还是他问我要8_9_year那件案子的案卷,我才会又去看了一遍那案子。”村上说,“他可是科警研里面的精英,前辈认识他?”
“……”大野靠在椅子上,头随意摆动着,好不容易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着闭上了眼睛,“当然认识,”他说,“天才嘛。”
村上对于连自家系里的人都认不全的大野居然能认识泷泽而大受感动,大野脸上实在挂不住,只好又加了句:“原先我和他是同学。”
“同学?”
“嗯,大学院的同学来着。”
村上看了看大野又看了看前面的路:“果然……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
57 南北2010/2/27 21:11:00
求退烧 orz
松本联络到二宫已经是一个月以后,对方对于他询问的事不置可否,嗯嗯啊啊的应付着。当松本提起樱井翔的名字之后,二宫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
但具体是怎样的改变,松本也说不上。两人约好第二天下午在咖啡厅见面之后,二宫问道:“你们应该有公车吧?”
“哈?”
“警视厅不是很多配车吗?”
“我不是警视厅的是科警研的……”
“过来接我吧,我懒得挤公交了。”
二宫报出来的地址大概是松本这几个月都不会忘记的,东京都千代田区丸之内2丁目7番1号。
他迟疑了一会:“你在银行里面开电玩店?”
二宫在电话那头“噗”的一声,大概是被水呛到了:“没想到现在的学弟们这么有想象力,银行里面怎么可能开电玩店?”
松本尴尬的笑了几声。
“不过我以前倒是开过一家电玩店,现在倒闭了。”二宫轻松岔开了话题,“记得明天过来接我。”
见面之后发现二宫的长相倒是和电话里的声音不太相符,电话里感觉他警觉又咄咄逼人,喜欢占据主动的地位相对方发起攻击。可实际见面,却发现他本人没什么气势,很普通的样子。
比起说普通来,还不如说……长的颇为可爱。说是学长,却出乎意料的显小,即使微微佝偻着背,在一般女性眼中也会觉得如宠物犬一般的可爱。脸上表情有些不耐,看见松本走过来的那一刻却能够迅速的挂起笑容。
如果他是连环杀手的话,一定会被归类为“潜行者”那一类,最危险的连环杀手类型,这种类型的连环杀手会在锁定目标后对其进行跟踪并尽量逐渐接近,一但出现合适的时机,就迅速展开攻击。
松本迅速在心中下了定义,却觉得有些好笑。大概这几天修改毕业论文到了走火人魔的境界了,竟然会对普通人做这种分析。
进人咖啡厅之后二宫点了咖啡和蛋糕。松本试图套近乎:“喜欢吃甜食吗?”
“不,”二宫摇了摇头,靠在椅子上,“若是别人请客,不点最贵的东西怎么划算呢?”
松本一时语塞。
“事先说明,若是问樱井翔的事的话,我只是和他见过一面而已。”二宫翘起腿,“我知道的估计你都知道了。”
“我想联系到大野智,”松本解释道,“比你高一届的学长。”
“只是这样?”二宫看着他,松本点点头,他就松了口气,“那直接在电话里问就好了。”
“嗯?”
“他就在警视厅工作。说起来,”二宫意义不明的对松本笑笑,“你们还是同事。”
松本取得大野电话的当天就向大野致电,说明来意之后。对方沉默了一阵:“对不起,当时的事我已经大多记不起来了。”
“我这里有一篇你当时没有完成的论文……”
“这个我记得,”大野打断了他的话,“后面我没有完成它,因为我不管怎么分析只有一个结果。”
大野说:“樱井不是凶手。”
在连环杀手中,炸弹客通常和投毒者一起被归类为“遥控者”,他们的行为实际上是一种随机性很强的侵害行为。遥控者实施的侵害行为是有计划的,但被害人遭受侵害的时间和地点则是随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被害人也是随机的。这种连环杀手的嗜杀欲不强,擅于伪装或干脆避世,当中的许多人只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或是“与众不同”而作案。
若是放在樱井身上,这些都算是比较相符的。
“你为什么会推论出樱井不是凶手?”松本追问。
“我记不得了。”
不等松本说第二句,大野就挂断了电话。
松本再次打过去,却发现他已经被大野给拉了黑名单,无论怎样播出号码,对方总是无人接听。
本来就只是出于兴趣而展开调查的事,纵然有这个好奇心,没有机会那么就表深人下去好了。松本耸耸肩,将手机丢到一边,继续分析最近瀑力犯罪搜查3系专案组递交上来的案件。
“那珂川堤女子高中生水泥埋骨及中年男子弃尸事件”,被媒体简称为“那珂川堤埋骨事件”,这件案子侦破已是在很久之后。因为线索和证据不足,12年前的案件很快被冷藏,成为每年里数以千计的“冷案”之一。科警研犯罪行动科学部和大野智推论出的结果,最终因为没有证据支持而湮没于一叠叠的案件报告之中。而这件案子中的凶手之一,正在迫不及待的登上舞台。
64 南北2010/2/28 21:23:00
继续求退热
进人夏季之后,东京都发生了一系列的杀人事件。先是在凌晨的某隧道中,早起锻炼的普通实名发现了某医院院长的尸体;接下来是一对老年夫妇被邻居发现死在公寓之中;到此为止,都只是一般性的杀人事件而已。
而接下来,警视厅Gong_An一课课长本田雄一被乱刀捅死弃尸在日比谷车站内的垃圾桶里,这令Gong_Anpolice们格外愤怒,用警视总监的话说,就是有人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
然而事件并没有终止,Gong_An一课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中又失去了两名探员,就在Gong_An一课人人自危的时候。杀害Gong_An一课课长的嫌犯被逮捕。
犯罪嫌疑人佐川勤,职业是出租车司机。对其讯问之后发现他不仅杀害了Gong_An一课的课长,在此之前还是个杀人惯犯。只不过之前他杀害的都是东京都内的流浪汉和各国偷渡到东京内的暗娼,杀人之后用出租车将其尸体载到东京湾处,将装人麻布袋在系上重物抛尸。
佐川勤对另外两名探员的遇害毫不知情,讯问的人几乎将他家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相关证据。
案件被第一时间送人科警研犯罪行动科学部。根据泷泽的初步分析,男人之前的作案和此次作案完全不一致,之前他的作案模式是很明显的猎食者模式,一接触被害人立即展开攻击行为,几乎没有计划性可言。之所以选择流浪汉和暗娼,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这一类人容易接近得手,另一方面则是这一类人不被人关注,即使失踪也不会被旁人发觉。
而通过观察车站中的监控录像发现,佐川勤曾多次到车站中踩点,还有过跟踪被害人的现象,并最终在车站的厕所中将被害人杀害将尸体丢弃在卫生间的垃圾桶中。这一行为比起嫌犯之前的猎食者模式,更像是潜行者模式。
泷泽向专案组申请与嫌犯见面,以期得到更多的信息。而跟随泷泽一起与佐川勤会面的,是犯罪行动科学部见习生松本润。
在询问阶段惯常的记录方式是笔录,而泷泽则坚持要录音。佐川勤坐在他们对面凶狠的盯着他们,泷泽微笑着将录音笔放在了桌面上,解释到:“这只是我个人的习惯。”
他抬起头,盯着佐川勤:“除了我的个人分析用之外,我保证这里面的录音绝对不会向外流出一个字。”
佐川勤看向他的律师,后者点了点头。
这是松本润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面对连环杀人犯,佐川勤的长相温和,脸部没有明显的特征,属于被扔在大街上就很容易淹没在人群之中的大众脸。
问讯开始,泷泽一下子就切人问题:“我想问一下佐川勤先生,为什么要杀害本田课长?”
佐川沉默。
泷泽将之后再佐川招供出的弃尸地点位置上打捞出的部分尸骸照片摆在桌面上:“之前的被害人都是不被人关注的人群不是吗?为什么你会选定本田?”
“那些人,”佐川第一次开口,松本注意到他的面目表情微微扭曲,嘴角上扬,“那些都是垃圾,是我们这个社会里的糟粕,要建立一个伟大的国家,就要将这些垃圾全部处理掉,不是吗?”
这是典型的“上帝情节”,佐川下意识里将自己认定为神圣的代言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去”清除“那些他所认定的”垃圾“。松本将佐川的回话记录了下来。
“那么本田雄一呢?”泷泽注视着佐川,“警视厅Gong_An一课课长,东京大学毕业,日本police大学受训,在任期间兢兢业业,勤奋负责。”
“是吗?”佐川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我是在决定杀他的前三天才知道,日本最大的垃圾并不是那些乞丐和妓女,而是在我们Zheng__Fu中的那些蛀虫,那些愚蠢又自大蛮横的Gong_An。他们才是真正该死的人!”
“所以你在杀害本田之后,又继续杀害了其他两名police?”
“不,我没有杀他们。”佐川低下眼,“我不会放过一个垃圾,也不会杀害一个不该杀的人,另外两人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垃圾,怎么会去杀他们?”
“那你又是怎样判断本田该杀的呢?”
“那是神的旨意。”
松本盯着佐川,集中精神注意着他的面部表情,然而佐川说出这话时是坚定、放松的,看不出是否撒了谎。
“你能否告诉我们,神是怎样将这个旨意传达给你的?”
“你们不会知道的,”佐川坐直了身子,“神就是神。”
之后佐川不愿意再说一句话,这次会面就此结束。泷泽捡起了桌面上银白的录音笔,将它放人西装口袋之中。
警视厅的走廊长且明亮,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撒下的热度让人能够感受到“这不愧是夏季”,纵使在四季都开着中央空调的警视厅大楼中仍能感受到夏季的燥热。
松本从后面追上泷泽:“前辈……”
泷泽停下脚步,转过头:“你觉得怎样?”
“上帝的旨意那一段很奇怪。”
泷泽点了点头:“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一些讯息,大概是关于Gong_An内部的腐败之类的,引诱他产生了杀机。”
“那么其他两名police呢?其他两件案子也与这起案子有关吧?”
“相隔时间这么近,很难说没有关联。只要我们知道佐川后面有人,那顺着佐川这条线索摸下去,应该就没有错了。”
“若是这三件案件相关,那么三名被害者之间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松本说道。
泷泽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这些事情就让警视厅那些人去考虑吧,我们并不police,只是侧写师而已。而我们所掌握到的情况,也只是后面有人向佐川传递了某些信息、甚至于下了某些指令,让他改变一贯的做法杀害了本田。”
透过玻璃窗落下的阳光映照在泷泽侧脸上,男人的脸庞就像是古罗马的那些雕刻,轮廓鲜明又俊美,他的手指揷人了西服口袋,看样子在漫不经心的玩弄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
“松本,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有不偏不倚表达出我们所观察到的东西。”
68 南北2010/3/2 21:09:00
吃了大亏而震怒的Gong_An部行动极为迅速,仅仅两天时间,就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线索。
其中之一是警视厅的计算机专家在从佐川的个人电脑里找到了一个被删除的word文档,经专门软件恢复后,从里面找到了关键词“本田雄一”和“Gong_An”,文档的最后修改人署名为“hide”,与佐川在自己的用户名“Issei”不同。
通过检查佐川的邮箱,能够确定这篇文档是一个免费邮箱发来的邮件附件,邮箱的申请人身份不明。这个邮箱的拥有者显然和佐川已经有了一段时间的交流。由于佐川已经删除了几乎所有的邮件,专案组只能知道佐川与邮箱拥有者最后一次联络是在案发前一天,佐川回的最后一封邮件大概因为当事人心情激动尚未被删除。
“我坚信神迹将会出现。”
这是佐川邮件中的唯一一句话。
其二是在被害人本田的记事本上,发现了唯一一条和其他两个被害人有联系的记事,“8月12日,与X、X及X截获o邮件”。一句短短的话并不醒目,但是联系到Gong_An掌握了大量政治家、法官和检察官的丑闻可以得知,这四人大概获得了头文字为o的某人的某些信息。
专案组一方面将这发现迅速向上传递,同时申请了与此事相关的最后一名police的警护。
然而案件的发生比警视厅的处理来的更为迅速。
2008年8月23日傍晚,东京都江户川区一户居民住所发生火灾,过火面积300平方米,共有3户居民受灾,60余人被疏散。火灾历时1小时32分才被扑灭,2人在火灾中死亡,3人受伤。
死者之一,是隶属Gong_An一课的警员。
大野和村上是在8月23日下午5时左右接到警报的。之前两人正解决了一起企业的业务失误事件,悠闲的坐在警车里在江户川区的街道上闲逛。村上提议说难得来这边,不如去某家有名的拉面店试试那里的口味。
想到即使回家也没有什么事,大野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哪知道开到一半,车中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各在江户川区筱崎町执行任务的警员请注意,在筱崎町2区发生火灾,请迅速支援。现在重复一遍……”
两人面面相觑。
“火灾要我们支援干嘛,”村上说,“弄错了警视厅和消防厅的职责了吧?”
大野直接拔了对讲机的电源,朝村上笑:“就当作我们没听见吧。”
话音刚落下,他的携带铃音就响了起来,一阵急过一阵。无奈接起,那边是警视气急败坏的声音:“大野,你们在火灾现场附近吧?”
大野无奈的看着面前隔了几条街道升起的浓烟,心想早知道就该将车里的定位系统给关了:“是……”
“快去现场支援,那里估计已经发生了凶案。里面有Gong_An一课的警员,以他的生命为最优先行动!”
“可是……”
“快去!这帮混账Gong_An什么时候给过我们好脸色,现在弄成这样还是……”警视的话没有说完,就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村上在一旁好奇的看着大野:“怎么了?”
大野活像_Tun了只蟑螂,将手机用两只手指捏着丢到了车头,皱着眉:“还能怎样,去救人打坏蛋。”
车开到火灾现场紧紧用了一分钟,Gong_An和消防都还没有赶到。两人下了车,在人群外喊了句:“大家退后,小心危险。”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二楼已经是浓烟滚滚,村上看着窗口印出来的火舌和霹雳哗啦的声响,愁眉苦脸的问:“真要进去?”
“进去,”大野有气没力的说,“小心嫌犯还在里面,记得以一般市民和Gong_An朋友们的生命为优先。”
两人将在车后备箱翻出的毛巾浸了水,扎在脑袋上。大野示意村上抽出枪,叫了句“police!”一脚踹开门,也不理会后面的惊呼,向里冲去。
一楼是客厅、偏厅和储物室,两人转了一圈,没发现人。大野抬了抬头,示意村上和他分开行动,分别从两侧的楼梯上二楼。村上点点头示意明白,大野就握紧枪,向一边楼梯奔去。
他小心翼翼的上了楼梯,快到楼梯口时突然听见后面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一惊之下转身查看,却冷不防有人从后面刺了他的背部一刀。
疼痛从背部一直传递到五脏六腑,他侧过身,倒地立刻向一边滚去。刀又从他的肩膀处划过,直刺他的手腕,一惊之下他想要缩回手,对方却早有防备,踢起一脚,顿时他的两条手臂都又痛又麻,手中握的枪掉在了地上。
他暗叫不好,对方又一道刀光闪过。大野连退几步,后背顶住了墙壁。那人趁机捡起地上的枪,枪口对准他。
大野举起手,示意他并无敌意:“你是谁?快放下武器!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袭击他的人看起来是个二十岁还不到的青年,大眼、尖下巴,挑起一边嘴巴笑:“我本来就没打算出去,又来个人给我陪葬还算是不错。”
十有八九是个疯子,还是个刚杀了人的疯子。大野勉强笑笑,这个时候神经却格外敏感,都能感觉到背后割开的创口处,血流了下来,渗进皮带。“表冲动……”他对年轻人说,尽管觉得这种话毫无说服力。
果然,年轻了笑了笑,继续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你。”他扬了扬枪,“进去。”
进去就是火海,大野咒骂着谁会傻到烧死自己。却不得不慢_Tun_Tun的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后退。
“表拖延时间。”年轻人警告他。
话音没落,大野迅速的从后面又掏出一把枪,“砰!砰!”连开两枪。恰巧站在楼梯口的年轻人向后倒去,大野清晰的看见他脖子处有血喷涌出来,紧接着是人从楼梯上滚下的声音。
“混蛋。”竟敢威胁我,大野半跪在地上,伸手抹了抹后背的血,看来伤得不轻。他将枪小心揷回后背,想着等下治疗的时候千万不能昏倒,要先记得把这把黑枪换个地方藏好。
他站起来,想要下到楼梯下捡回那把配枪,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大野向前伸出手,却没能抓住任何东西,“砰咚”,倒在地上。
85 南北2010/3/8 19:33:00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从睡梦中醒过来,昏沉的意识慢慢从像是幽暗海底一般的Deep一点点的浮上。耳边清脆的鸟鸣从模糊不清的音调渐渐清晰起来,鼻尖是洗过的被罩上清洁剂的香味,似乎是一个平常的早晨,大野在被子里慢慢磨蹭着,想要再多睡一会。
然而背上的伤口与床单摩擦产生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昏过去之前的记忆一下子涌进脑海。他立即坐了起来,情急之中拉扯到的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毛,然而现在根本不是能顾及这些的情况。
隐藏在后背处的枪连同枪带一起消失了,只要想到要被追寻这把黑枪的由来以及被发现的后果,他就不禁大汗淋漓。面前的房间是一间单人病房,大野无心打量周围的环境,心里面乱成一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醒来了?感觉怎样?”病房的门被打开,有人走进来询问。
“嗯……”大野胡乱的应道,着急的想着该怎么应付来自警视厅的追问,直到来人凑到他面前,才瞪大眼,倒吸了一口气。
英挺的鼻梁,形状漂亮的眼睛,深黑色的瞳孔总是给人温柔知性的印象。然而脸部的轮廓却稍嫌硬朗,男人总喜欢适时微笑着,周身透着洗练温和的气息。但是大野知道他本身与其说是一个亲切的人,不如说是会冷漠的对待陌生人的类型。
时隔三年多再次与樱井见面,其冲击性甚至比自己被发现私藏枪支更为巨大。大野皱着眉头注视着樱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把枪我帮你藏起来了。”樱井似乎能看穿大野的心思,从旁边拖过了一把椅子坐下,托着腮微笑着说,“不用担心。”
大野依旧皱着眉,咬了咬下唇之后伸出手:“还给我。”
“借给我用一段时间吧。”
大野没有答话,病房中的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粘稠的附在皮肤上。这样的气氛无论如何也谈不上让人喜欢,尽管大野心中尽是疑问,却完全开不了口问话。
“我出去散步,刚巧在附近看见有房子着火,想着作为一个市民应该为国家尽些义务,想要进去救人,就看见昏倒在楼梯口的你。”樱井暧昧的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是挺重的,拖出来颇费了我一番功夫。”
无力指出樱井这番话中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漏洞,大野呻喑了一句,抱住头:“警视厅那边怎么样,查到死者的身份了吗?”
“哪个死者?”
大野愕然,想着难道那个年轻人难道没有死。樱井却接了一句:“总共有两个死者,也许新闻里面播了身份吧,但我没有在意。”他耸了耸肩,“我去给你母亲打个电话,她刚刚才回家休息,至于你的工作,似乎你那个叫村上还是村下的同事给你请过假了。”
他在心里面想着樱井的这番话又是半真半假,灵敏的察觉出樱井一定暗地里调查过这件案子。大野心想着难道此次的失火和樱井以前的案子有关系?他记得接到的上级指令是保护Gong_An一课的警员,皱着眉想樱井什么时候和Gong_An课扯上关系了。樱井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你想吃什么?我顺便带回来。”
“那把枪……”大野看着樱井,“你还给我。”
“我只是借用一段时间,你要收钱我也可以直接付给你。”樱井推开门,“反正你还能弄到新的。”
虽说可以弄新枪,但是要花费颇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当时为了找到和配枪同一款式的枪也花费了一番心血。大野摇了摇头:“不行……你要枪干什么?”
樱井停了手上的动作,搭着门把的修长手指无意识的上下抚摸着,大野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下,盯住他的领带。
“你要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樱井回答道。
大野一惊,想要辩驳,被樱井打断了:“反正枪在我那里,要是你找的到的话就拿回去吧,报警也可以。”
他转过身,带上门的那一瞬间,声音从门后传了过来:“即使是相同款式的枪,弹道也会不一样,你自己小心吧。”
随后的几天里,樱井没有再次出现。母亲得到报信之后气喘吁吁的从家里赶了过来,在说话之前就紧紧抓住他的手哭了。尽管他不停的安抚着说:“没事了。”母亲依旧一边摇着头一边落泪。
“电视上说死了两个人,如果你也……”母亲哽咽着,“如果当时没有让你去考警视厅就好了,如果让你毕业出来直接就职就好了……”
大野苦笑,只好安慰母亲这么危险的事一定不会有下一次,折腾了半天之后连医院难吃的饭菜也变得香甜起来。尽管好奇为什么能够住进单人病房,但是想想用不着自己付医药费,就连基本的好奇心也变得没有了,只想要舒舒服服的睡上个好觉再说。
背上被捅了一刀,又是工伤,请上十天半个月的假也不能算是过分。若换了平时的大野,一定会拖到再也请不到假为止才拖拖拉拉的去上班。但是这次他却迅速的在三天后办了出院手续,回到警视厅报备。医生交待说这几天不能从事什么剧烈运动,以防背上的伤口裂开。而大野回去的第一件事,却是递交了报告,希望调职到瀑力犯罪搜查2系。
递交上的申请书毫无消息,大野变得急迫起来,像是有人在背后追赶着一样。他破天荒的跑去找课长,得到和“等你做出成绩之后再说”相似的婉转说法也毫不气馁,依旧是一直向上级表达自己的决心和意愿。
而在特殊犯罪搜查四系的搭档村上则是一直以郁闷的情绪不肯理睬大野。直到某天下午,大野又一次堵截课长归来之后,村上站到大野面前。
大野抬起头,看着村上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很讨厌和我搭档吧?”
“啊?”
“所以一直想要从这里调开。”
自从大野奇怪的变得积极之后,熟悉的同期生之间对于反常的大野也是议论纷纷,村上想必是听到了写什么吧。大野犹豫着要表把实情说出口。
“并不是的……”令人信服的借口比想象中还要难早,大野艰难的选取词汇,突然间灵机一动,“就是上次的火灾,让我差点死在里面的那次。”
村上看着他。
“不是由瀑力犯罪搜查2系负责么?我想来想去觉得气不过去,所以才想要过去那边弄个清楚事件的经过。”半真半假的谎言很难令人信服,然而村上却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眼神,相信了他。大野松了一口气,幸亏是接触较少的村上,若是换做对他了解较多同期,打死也不会相信怕麻烦又对危险事物缺少好奇心的大野会这么想。
“原来是这样,”村上说,“那我也和你一起申请调人瀑力犯罪搜查2系好了。”
“啊?”
“毕竟是因为我没有掩护好前辈才害的前辈受伤人院的。”村上如此解释。
有那么一瞬间,大野几乎要以为村上根本就是在调侃自己,当得知村上是认真的考虑时,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真是自己找来的麻烦。
然而第二天,两人希望调人瀑力犯罪搜查2系的申请,居然被批准了。
90 南北2010/3/11 22:42:00
进人十月之后一连下了几天瀑雨,闷热的天气却一点也没有降温。尽管城市的下水道建设几近于完美,但马路上依旧有残留着的水洼,汽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泥水落在皮鞋上,星星点点的泥印让人觉得不快。
大野打了一个呵欠,这是他监视符合侧写对象的第三天了。Gong_An部在四人莫名死亡之后明显焦躁不已,尽管嫌疑人当中有一人被捕,一人被证实死亡在火灾现场,起幕后人依旧没有露面。
仅仅靠死者的笔记上那句话很难推断出他们到底威胁了哪个O字打头的高官或是议员之类的,况且要从任务内容一向来奉行“特殊隐秘”性质的Gong_An部打听他们内部人员的工作,简直就是不可能事件。大野也曾被苦恼的同事开玩笑说:“难道那个笔记本上记的人是你?”也只有苦笑的摇摇头。
若不是死了人,让气焰嚣张的Gong_An部灰头土脸一次,也算是大快人心。
尽管这次的案件说是刑事部和Gong_An部协同合作侦查,但是不管怎样看都是自己这边被撇下了,不仅什么情报都不肯透露,还被指责着“这样一点小事都不能做好”。
大野想着若是自己一定会勃然大怒的吧,可是部长却依旧是对对方一脸和气的笑笑,转过头来对着下属们转动着头部。
“做做样子好了,”部长说到,“反正对方也不指望着我们。”
这么说起来,作为不折不扣的“政治police”的Gong_An部在整个警视厅都是张扬跋扈的,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想必就是因为打定了主意敷衍对方才将自己和村上调回来的,大野心中暗暗叫苦,可是这次申请调过来并不是为了偷懒,而是真的想要破案……这么说出来的话,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吧?
根据泷泽他们对幕后嫌疑人的侧写,搜查2系圈定了符合侧写的两百二十多人。从接近一千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中圈定两百二十人,乍看之下效率好像很高。但是只要想到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指证这两百二十人,必须秉着疑罪从有的指导思想一个一个排除这些人,就会觉得工作量瞬间巨大了起来。
事到如今,连想要好好工作的大野都会觉得灰心丧气,更表说本来就打定主意要摸鱼偷懒的同事们了。
大野盯着隔着一条街道口位置的住宅大门,在市区内能拥有一栋独立住宅曾经是他的梦想。初中时到学弟家玩,拘束的坐在沙发上喝可乐的时候,就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到如果今后也能买上这么一套房那该有多好。
想要在家里格出特别的画室、工作室、储藏室,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带着儿子出海钓鱼,买上一面墙的漫画书。
大野苦笑了笑,大人的世界里干什么都离不开钱,若是没有那件事,大概自己现在的目标也只是“赚钱”而已吧?
后来因为工作关系,碰见了那个莫名其妙打电话给他的松本。心里面不知道念了多少遍将他的电话如此简单就告诉松本的二宫,却生怕打电话过去责怪他的时候反被对方敲诈饭钱。松本倒是对樱井翔的案子不是那么执着的样子,这让大野好歹松了一口气。
头脑中胡思乱想着,呆愣愣的看着毫无动静的民宅。直到有人敲车窗才惊讶的抬起头,樱井凑在玻璃前,冲他笑着。
大野只好开了门,让樱井坐了进来。
“在监视?”
“不是,只不过在这边休息而已。”
“胡说。”樱井将脚微微伸直,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根本不会开车还坐在驾驶座上,不是监视是什么?”
大野哼了一句,不再理他。
“Gong_An部的那件案子?”
“不是。”
樱井又笑了起来,笑容让人觉得颇为可恶。大野转过头,装作注视着另外一边。
“据说你调回搜查2系了?”
“嗯。”
“怎么突然间这么积极?”
明知道对方有明知故问的习惯,却依旧会觉得恼怒和难堪,嘴巴里哼了句:“突然想回去的。”不出所料听到了樱井的笑声。
“真努力,”他说,但是话语里面却有些落寞,“可惜我们都是没有长性的人。”
大野默然。
当年他毅然放弃了大学院里所获得的知识跑去考police,当年他在会面室隔着玻璃对他说:“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的。”当年他想方设法的从警视厅里弄到一切关于案件的资料。
纵然后面从事这个职业的道路走的还算是顺畅,他却没办法将当年信誓旦旦说的事情变成现实。等到整个人都安于平庸无趣的生活时,一晃眼就过去了四年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樱井还是那副老样子,却让人愈发的难以捉摸起来。
“大野。”
听见他突兀的叫他的名字,大野有些愕然:“嗯?”
“我有时候会想,就算进了医院四年又有什么关系呢?有前科什么的根本无所谓。”
大野默默的听着樱井的话。
“我出来之后也可以过普通的生活,就把那四年当做自己倒霉好了。忘记比追求真相什么的,来的简单多了。”
他不明白樱井为什么会这样说,大野甚至还记得青年被带走时脸上惶恐、不甘的表情,他曾经说即使花一辈子的时间也一定要找出真相。
“我们……都把这事给忘了吧。”樱井从口袋里掏了支烟,点燃了,“你也别管这事了,不是说想要做米虫吗?”
“你查到了什么?”大野注视着后视镜,嫌疑人之一从民宅里走了出来,提着公文包,沿着墙慢慢的走着。
“什么也没有,我只是想放弃了。”樱井轻快的答道。
对讲机响了起来,大野拎了起来:“这边是z-18,嫌疑人出来了。”
“别管了,”出人意料的,对讲机里传来的是留在总部的村上的声音,“这边找到了线索,让所有人都回来。”
“哈?”
“回来吧。”
“我不会开车……”
樱井扭动了车钥匙,大野看了眼他,他比了个开车的姿势,然后指了指自己。
“我知道了,”大野对着对讲机说,“马上会来。”
99 南北2010/3/15 22:23:00
专案组的同事从网站运营商那儿得到了近两个月内登陆过那个邮箱的ip地址,剔除了几个网吧地址后,剩下的唯一一个私人地址是在都内的某高档公寓内。原先完全符合侧写的二百二十人中并没有此公寓的住户,专案组组长做出决定,将条件放宽之后再次对公寓住户进行再次塞选。
所有探员被召集回总部,决定包围公寓之后对两人进行紧急讯问。在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大野接过从前面传过来的资料,抽出一张向后传去。
他扫了眼那张薄纸,二次塞选后留在纸上的住户名单共有两人。大野的手指划过纸面。
“男,1982年1月生,现就职于日本电视台,在新闻节目中任电视编导一职。曾于2004年因非法邮寄、使用炸弹罪被指控为三项谋杀负责,后因其患有妄想型精神Fen_Lie症,被判决无罪,在福冈县的太宰府精神病院接受三年治疗后被判断为痊愈可出院。其父现任总务省通信基盘局局长。”
他的手向上抬了抬,指尖按在写了名字的那个地方。照片上的人有好看的眼睛和漂亮的笑容,刺的他眼睛干涩。
“樱井翔”。
二系的专案组奉命包围了公寓大楼。大野和村上一组,坐在车里干等着Gong_An部的人过来。
“警视厅的工作拍档分配的真是奇怪,”村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这样两个大男人出来盯梢太奇怪了,还没盯梢上肯定就被反盯梢了。”
“知足吧,”大野在车里点燃了根烟,指了指站在树下的加藤和小山,“要像他们一样站那儿一两个小时,你还不会想死。”
那份樱井的简单资料被叠成整齐的方块,放在他的钱夹里。他又吸了一口烟。
“他是无辜的。”
是这个固执甚至是冥顽不灵的想法支撑他到现在的。就算是没有证据也好,就算是人们都不相信也好,他相信樱井是无辜的,他一直在为此寻找证据,想要找出真正的凶手。
从转角的街道开来的三辆黑色轿车轻巧的停靠在路边,从上面陆续下来的男人们站在一起。大野轻声“咦”了一句。
“科警研来的人还真多,看来Gong_An这次是动了真格了。”村上说到。
继案件发生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看的出上面对于这一次的线索非常重视。大野眯着眼仔细辨认一会,认出了网络信息和行为科学的人。大学院的同学泷泽在一群精英中依旧非常醒目,他迟疑的看了看走在泷泽左侧的年轻人。
“那个……卷头发的是谁?”
“是泷泽君左边的吗?”村上说,“是松本润,行为科学科今年进来的新人,据说非常有才能,很得泷泽器重。”
松本……大野没花多少时间就回忆起了那个有点唐突的电话。“你和他很熟吗?”大野问村上。
“也说不上,大概在一起吃过一两餐饭。比起他来我倒和泷泽君更熟悉一些。”村上像是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下,“前辈……”
“嗯?”
“前辈不是看上他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大野没精打采的吐槽着,将后视镜弄正又扳斜。
上去的Gong_Anpolice和科警研的硕士博士们仅仅花了半个小时就将男人押解下来了。以前同事间开玩笑时也说过,Gong_Anpolice的彪悍之处就在于他们具有法律单独授予的搜查权、逮捕权和一系列的特殊权力。他盯着用西服盖住了手腕处的男人被搀扶着走向Gong_An部的轿车。
他只是没有想过,会在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体验到那些彪悍的特殊权力。
2008年10月16日,樱井翔因涉嫌四宗故意杀人案在家中再次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