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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雷雷更健康2010/3/6 18:57:00
这年的初春,三十五岁的矢岛勇介决定自煞。
没有勇气从把他驱逐处境的那栋七十二层的高楼上跳下,也不愿意静卧在铁轨上,以身体迸裂的惨烈姿态死去,矢岛选择了一种比较温和妥帖的死法,煤气自煞。
离婚后妻子已将门牌上的“矢岛”换成了“铃木”,摆明了不再欢迎矢岛。无处可去,只得在汽车里度过了人生中屈指可数的最后几夜。
这辆toyota是矢岛最后的财产了。
最后的倒数几夜,矢岛躺在汽车的后椅上,闭着眼,将他三十五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最后一次一一细数。
他可以说是跌宕起伏的小半生是这样结束的:合伙人卷款逃跑,辛苦创立起来的律师事务所被当掉,宣布破产的同时,妻子将离婚协议发给他。
事后回忆起来,竟然不觉得有多痛苦。
矢岛唯一记得的是最后一天他去公司,和搬走办公用具的工人擦肩而过。当初他租下城市中心这座大厦的六十一楼,第一次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俯瞰这个城市,矢岛仿佛感觉到这个城市的心脏正在他的脚下稳稳跳动,那一刻他以为终有一天他会将这个城市征服。
而此时他再一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面前,在折翼之前最后一次站在他曾经短暂逗留过的天空上朝下凝视这个城市。道路网如同血管一般从心脏向四周延伸,车流奔腾涌向远方。而他和这一切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转过身去,矢岛看见他曾拥有的一切都被无情搬走,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大理石地板,过高的天花板下,没有灯光。白色的大理石地板,就像逆光的舞台。
有那么一瞬间矢岛希望身后的玻璃凭空消失,然后他就这样后仰着倒下,让身下的城市接纳他最后的呼吸和心跳。
因为身后的孤寂与荒芜不可忍受,仰头倒下。
那样的心情也只是一瞬间。
他一个人,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将窗外的世界整齐割断,眼前是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他站在中间,逆着光,仿佛在表演开始时等待着灯光和伴奏的姜尼斯偶像,就算他知道这些永远都不会再次眷顾他。
原来从二十二岁到三十五岁,整整十三年,到头来一一清算,竟然只剩下这一幕。仿佛这十三年的时光,早已经从生命中月兑落粉碎。
再往前的岁月,他明亮而荒唐的前半生,被父亲的债务缠身,在舞台上吹小号,被怪叔叔拐进神奇的东大特训班……直到他想起了矢吹。
因为矢吹的出现,灰暗的回忆画面变得鲜亮起来。
矢岛苦笑起来。
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他和矢吹在一起的短暂四年。他全都还记得。
记忆中的其他部分,伤痛和甜蜜早已被时光磨平。只有关于这四年的回忆,却依然清晰如同昨日,如同两极固执着不肯融化的孤独浮冰,又仿佛除了这四年以外的人生都毫无意义。
记忆中的矢吹永远是矢岛离开时的少年模样。阳光下微微透出焦黄的卷曲头发,眼角的泪痣,永远不愿扣上校服第一颗纽扣。
你知道在决定死去之前,人总会首先想到生命中那些珍贵的,重要的人或事。
而矢岛想到了矢吹。
并不只是少年情欲。他想,把盖在身上的外套往脖子上拉了拉来抵御车内冰凉的空气。当时……他是真心爱过那家伙的。
真爱只是件小机率事件,他或许偶然碰到过,但最终还是错过了。
此时的矢吹早已不知去向,也和他一样老,但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不良少年最终也会娶妻生子,变成稳重可靠的男人。
尽管当时是他率先说出“再见”,可现在矢岛也没怎么后悔,因为后悔毫无意义。
第二天矢岛开车上路,汽车的后备箱里静静躺着一个小煤炉和一卷胶带。
当年他和矢吹租的公寓,位于城市边缘。老式建筑的墙壁上被前任房客留下了乱七八糟的涂鸦,走道狭窄,甚至没有独立的厨房和洗手间。公寓下就是一片开阔河滩,隔着的一条河流,把城市分割为两半。对面是拥挤的高楼,那是矢岛那时拼命想要挤进去的地方。
当年他拎着一小包行李离开脏兮兮的公寓房间的时候,兜里的钱几乎只够他坐公交车。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矢岛用手勉力勾住扶手才站稳脚跟。公交车慢_Tun_Tun地驶上大桥,矢岛抬起头看向窗外,宽阔的河面被夕阳晕染成金色,一艘运砂船朝河流上流吃力驶去,发出低鸣。
河流的左岸,平坦的河滩上长满齐腰深的杂草,稀稀拉拉地分布着火柴盒一样的老旧房屋,仿佛被这个高速发展的城市抛弃在河流的另一边。
就如同他抛弃矢吹。
矢岛知道矢吹就在那些火柴盒之中的一个里。分开早已谈妥,所以离开的时候没有争吵,也没有打架。矢岛离开的下午,矢吹从上午打工的便利店里下班回来之后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午睡;矢岛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只是佯装睡去。他走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关门时也只有卡擦一声轻响,自此以往,他和矢吹便再无瓜葛。
而此时,换作是他自己,被这个冰冷城市抛弃了。
原本矢岛还担心,河边的房子或许早就被拆掉了也说不定。不过当汽车驶上那条古老的黑色大桥时,矢岛看见对面的河岸还是和十三年前一样的荒凉。火柴盒一样的房子,依然静静排列在河滩后的高地上。
房子的房东已经换了一拨。头上顶着卷发卷的大妈看着矢岛停在一边的车,对他要租这里的房子的话将信将疑。无法拿出任何有效的身份证件在正规的租赁市场上肯定行不通,可是当矢岛许诺“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愿意用我的车做抵押”这样的话来,大妈还是神色一松,收下矢岛装着礼金押金租金的信封,就带着矢岛去看房间了。
凭着记忆,矢岛找到当年他和矢吹租的那一间。几乎没有特别的检查,就果断的对大妈说“我要这间”,对方把钥匙丢给他一副之后,便离开了。
因为很久没有住过,低矮的房间里有一股浮尘的味道。没有任何家具,四叠半的小房间里光线昏暗。矢岛把行李袋丢在地上,走到窗前。
房间面朝着河流,可以看见倾斜的河滩和遥远对岸的高楼。矢岛记得窗外应该有一棵樱花树,可是窗外却什么也没有。或许被人砍掉了,或许在某个夏季的瀑雨夜被一道雷劈断,拦腰倒下。
空荡荡的窗外让矢岛心中一阵失落。
贴着墙在地上坐下,矢岛从衣兜里掏出烟和火机,点燃一根烟。
zippo打火机矢岛用了很多年。金属的边缘早已被磨得平整光滑。抽烟的时候用大拇指摩动打火机的金属盖子,也是他自从学会抽烟以来养成的习惯。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回到……这里。
妻子离开了他,高中时期的朋友早断了联络,深陷债务危机的父亲也早已过世。而这个房间,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的窄小破旧,却至少让他恍惚想起自己曾经并不是孤身一人。
将打火机举高,矢岛端详着手里的打火机。黑色的镜面倒映出他模糊的影子,没有任何花纹,只是因他的一次不小心,在侧面有了一条小划痕。
打火机是矢吹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那一天他和矢吹就像这样肩膀靠着肩膀坐在窗前,用打火机点燃一支烟,一人抽一口,在抽烟的间隙接口勿。
那是他们搬出来住的第二年。
从最开始不良少年的传统相遇,不知何时一步步跨过了那一条危险的线,最后拳头变成了亲口勿。
闭上眼,回忆的片段在黑暗中清晰脉动着。如同电影蒙太奇一般的画面里,矢吹灿烂微笑着的脸。
翘了课去听他吹小号的矢吹,鼻尖因为奔跑沁着汗,而矢岛站在舞台上,看到矢吹一点一点地朝舞台边蹭过来。没来得及月兑下的校服,立领上黑银的校徽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因为贪便宜,一起去看了早场的电影。爱情片还是动作片矢岛已经记不得了,他只记得慢慢耷拉到他肩膀上的矢吹,那一瞬间,电影里的爆炸声瞬间缩小至尘埃大小,满耳都剩下矢吹平静绵长的呼吸声和小呼噜。
他们也曾经像所有蹩脚的纯爱剧里演的那样,两个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沿着河堤赶去柏青哥店。矢吹抱怨着“诶你好重!”,而矢岛只管微笑,用手紧紧圈着矢吹的腰。碰巧是春天,河堤上的樱花树开成一列,一团团的花云从他们头顶上掠过,然后被远远抛在身后。
矢岛曾经真的这样以为,他和矢吹会永远在一起也说不定。
这种想法在矢吹抓着他的手臂敲门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矢吹说完话后闷热的室内就只剩下电风扇吃力旋转的声音。这恐怕是第一次矢吹如此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弯腰,恭敬的鞠躬。矢岛跪在他的身侧,因为震惊和紧张,鞠躬的姿势有些僵硬。
“作为总是让你失望的失败儿子,这一次我又要让你失望一次了。对不起。”
就像所有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矢吹爸爸的反应就是被气得涨红了脸,就近抄起墙角的的扫把,狠狠地往矢吹身上打。
矢岛听矢吹炫耀他的光荣事迹,知道他曾经和自己的老子在学校办公室里叫板掀桌子,但这一次,矢吹稳稳的跪在地上,竹棍打在背上的时候,也只是身体下意识地缩了缩,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后便迅速消失。
然后很庸俗的,矢岛扑过去为矢吹挡了几棍,更加庸俗地,矢吹爸爸吼着“别人的儿子我不敢打,我打自己的儿子总行了吧!”然后把矢岛推开。
这样几回合之后,三个都瘫倒在地板上,喘着粗气。在一片狼藉的小房间里,矢岛抓住了矢吹的手。
矢吹爸爸叹了口气,把扫把丢到一边,“滚吧。”
在离开之前,矢吹看着那个瘫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眼睛的男人,声音沙哑:“谢谢你,老爸。”
因为钱包吃紧,而不得不租下河边的廉价公寓。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小波折,是矢吹带着脸上的伤口出现在黑银,被猿度教头抓住把柄要在毕业前把他开除。3D出了名的热心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山口久美子经小田切龙之口得到了矢吹公寓的地址,在闯人公寓之后看见房间角落的榻榻米上半支起身体的矢吹光溜溜的胸膛,双手捂眼尖叫着冲出了房间以后,才想起在榻榻米上搂着矢吹腰的是……一个男人?
最后自然是在久美子的帮助之下矢吹顺利毕业,在分别时,这个爽朗的女人在矢吹肩上重重打了一拳,一边微笑着说:“矢吹君,一定要幸福啊。”
矢岛还记得那时,有促狭的羞涩从玩世不恭的不良少年脸上一闪而过。那个什么久美子的女人也一定看到了,因此笑得愈加爽朗。不知道这么多年之后她还是否记得,或者早就忘了。毕竟没有必要把他人的幸福一一铭记,更何况他与矢吹最终也没能够永远在一起。
矢岛将手里的烟蒂摁灭,丢出窗外,又点亮另一根。
在第一天搬在这里的时候,两个人买了几盒庆祝的线香烟火。在河堤尽头的桥墩上,一人牵起一支,用打火机点燃,烟火就开始劈里啪啦地燃烧起来,绽放出金黄色的火花,罗旋着落进河水里。
环视着他们曾一起生活过的房间,十三年的时间孕育出了从天花板边缘向下生长的柑苔色霉斑。除此之外,仿佛什么也没有变过。
将烟夹在手里,矢岛站起身去拿被他丢在一边的行李包,把放在里面的小型煤炉和胶布一起拿出。
在关上窗之前,矢岛最后一次地眺望窗外的河流,大桥和滩地。这一次,他不再迷恋对岸的灯火,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河滩上的一段细长河堤。无数个夕阳闪耀的傍晚,他和矢吹沿着河堤走走停停,一前一后的走着,把烟蒂丢进河里。
而此时河堤上空无一人。
将窗户嘭的一声关上,矢岛撕开宽胶带,一点一点将窗户的空隙封死。
他看着眼前完全密闭起来的窗户,舒出一口气,把胶带剪断,丢到一边。
矢岛再一次坐下,把小型煤炉挪近,接上揷座,在摁下开关之前,他把剩下的半截烟抽完,摁掉,丢在地上。
撕开锡箔纸,矢岛把剩下的最后五根烟握在手心。至少在最后,让我把烟一根一根地抽完吧。这样想着,“啪”的一声,矢岛又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失去了出口,在封闭的房间中缓缓爬升,整个房间都氤氲起来。
烟雾中,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二十岁的时候,矢岛终于下定决心要考司考。
那么厚的几撂书压在小桌上,每天都接近1,2点才睡觉的日子,熬了接近两年才最终胜利。
而矢吹打着零零散散的工,偶尔也会因为没有正式工作而苦恼。因为矢岛要参加特训班而辞了冰淇淋店里的工作,矢吹打的工由两份变为三份。
艰苦而平凡的日子,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每一块骨头都无比酸痛。两个人都是。
但心里却很充实。
照着食谱矢岛好不容易学会了蛋包饭的做法,而矢吹偶尔会把店里的拉面打包回家当晚饭。
矢岛在窗台前拉起一条晾衣绳,他们的衣服,T恤衬衫和四角内库,洗过之后皱巴巴的晾在一起,把窗外的天空堵死,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整个世界只剩下水滴落在水桶里的声音,滴答滴答的节奏仿佛永远不会改变。
黑色的立领校服是永远不会再穿了。叠得整整齐齐,脸立领上黑银的校徽都被擦拭得锃亮。因为有着它的庇护,被当作不更事的少年,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挑事打架,虽然并不喜欢这个学校却一直受着它的恩惠和荫庇,可以用脸贴着课桌睡着觉,说话粗鲁没有礼貌也没有关系。
立领校服的第二颗纽扣被扯了下来,校服上残留着断裂的线头。那个夏日末尾,被夕阳照耀着的草坡上,他和矢吹相对而立。他记得矢吹微微低垂的头,双手仍然揷在库包里,银色尖皮鞋蹭着草皮。
“我知道黄毛你喜欢我,所以……”
说着表脸的话,把右手从库包里拿出,抓住矢岛的手,一颗小小的东西滑进矢岛的掌心。
金属冰凉的质感已经被少年的体温褪去,暖意里透着点汗水的湿腻,矢岛盯着躺在他手心里的纽扣,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掌心里也有了细微的汗水从掌纹里渗出。
据说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后来矢岛和矢吹就“到底是谁先告的白”争论了很久,尽管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了。
就像是谁先提出要分开一样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们决定分开。
在闷热的夏天温书到很晚。没有空调机的房间只有一架风扇在吃力转动。矢吹倒在榻榻米上上,因为炎热只穿了一件商社派送的T恤,刚洗过的头发湿嗒嗒地贴在额头上。枕头上摊着一本过期的体育杂志,翻动声音。哗,哗哗,哗哗哗。而矢岛在一本题集上贴上便利签,合上,又拿出另一本。
“要下雨了啊。”矢吹说,很久之后矢岛才嗯了一声。放在地上的水盆里,已经浮起了好几只飞蛾的尸体。这种夏日特有的小昆虫不知蛰伏在何处,等到雨季前夜才会扑向这个世界里所有发光的地方,然后在光明中心满意足地死去。
小腿有些发痒,伸手去挠,头顶上的灯泡在摇晃,而矢吹已经睡着了。矢岛看了看表,十二点半。再念半小时的书吧,然后熄灯,爬上榻榻米,把那个霸占了整张床的家伙踢开,然后躺下。可是不会儿身边的家伙就会附上来,双手缠住他的腰,脑袋抵住他的脊椎。
心理书上说,这种无意识动作通常预示着这个人潜意识里害怕孤独。
最开始的时候矢岛不习惯这样的亲密,被矢吹紧贴着,对方的呼吸,心跳都被放大到无限大,相贴着的皮肤滋生着薄薄的汗意,有不舒服的滑腻感。
到后来慢慢习惯之后,矢岛反而不能离开这种睡法了。一直等到他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功成身就,有了宽敞的房子宽敞的卧室也有了妻子,夫妻习惯分开睡两张床,有需要时才挤在一起,完事后又起身返回自己的床上。这时候,一个人躺在床上,就算身体摆成大字形也占不满床上的空间时,矢岛突然发现这世界何其空旷。
而身边的呼吸声太遥远。
时间和空间意义上的遥远。空间里的他的妻子,和时间里的矢吹,都已经仿佛遥远到另一个世纪。
那时他才真正地感觉到他离所谓的少年时代已经彻底的远去了。曾经水手服下的大腿,弯下腰时衣领里的羞涩曲线,现在都已经失去意义。
在认识矢吹之前他和英喜最喜欢躲在电线杆后看着邻校的女生朝他们走来,从他们身边经过,被私自裁短的深蓝色校裙拍打着大腿上的皮肤。
然后他认识了矢吹。
第一次做的时候是在黑银的体育仓库里。香草味的安全套,700圆三个的那种。矢岛一直记得那股味道,和冰淇淋店打工的时候女生喜欢的香草味冰淇淋一模一样。他同样记得自己如何笨拙地拆开包装,锡箔纸被撕开的声音,把薄薄的一层橡胶往阴茎上套时的声音。自己已经微微立起的阴茎,在那层隔膜之下绛色的皱巴巴皮肤。
尽管事先用润肤乳做了润滑可是第一次还是伤到了矢吹。少年的冲撞没有技巧,只是被欲望操纵着挺进。也没有想到要替矢吹手淫,跌跌撞撞找到前列腺撞击了几下,矢吹的阴茎才_chan_chan地抬起。
体育馆里只有一沓发霉的垫子,散发着霉味。空气的灰尘误人鼻腔,引诱矢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顺着微微缩紧的身体,矢岛有些仓促的身寸了精。
矢吹捋动着自己的阴茎,稍后也身寸了出来。
从矢吹身体里退出来的时候,带出的黏液有几丝血丝。矢岛才意识到他伤到了矢吹。矢岛记得那时矢吹站起身来穿库子,屁股上因为凉意起的一层鸡皮疙瘩,和顺着大腿流下的黏液,透明肠液混合着安全套上的润滑液,因为身体里的伤口而微微透着粉红色。
那时自己歉疚的心情甚至罪恶地混合着施虐的快感,和一些说不清的满足。不只是生理上……毕竟性关系总是代表着更近一步。
现在再次想起那场荒唐的少年情事,稚嫩的亲口勿与冲撞,注定的伤害与被伤害。矢吹分开的腿,褐色乳尖上唾液的痕迹,嘴角一点未消的淤青,因为情欲而微眯起的眼睛,他溅在矢岛肚子上的浸夜……
三十五岁的矢岛勇介发现,在封闭寒冷的陈旧房间里,在他决定去死之前,他勃起了。
已经感到身体上的不对劲,所有热流都汩汩涌向下腹,衣库被撑起。但还是制止不了想象。回忆中的矢吹,想象中的矢吹,和他在一起的矢吹,和他ML的矢吹。他们曾经就在这个房间,毫无节制地ML。那时十八九岁的他们,精力和欲望都太过充沛。身寸精勃起再身寸精,相连的身体没有间隙。
矢岛想起他最后一次和矢吹ML。二十二岁的那个闷热夜晚,距离他离开还有最后一周。那时矢吹还不知道矢岛心中早就盘算好的分别,任由矢岛的手熟练的滑进他的背心里,从肚脐向上,经过肋骨,弹动他的乳头。窗外的路灯整夜整夜的亮着,光线逾越进他们的小房间,无声地冲淡了夜色。就如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这时矢吹总是会微微拱起身,蹭向矢岛,抓住他的手臂,分开腿,让矢岛的一支腿伸进去。
他们喜欢以侧体位开始,以后背位结束。
矢吹的呻喑,在晃动中慢慢地变大。直到后来从记忆里月兑落,顺着脊椎下滑,没人矢岛股间。
下身勃起得更厉害了。
矢岛手向皮带淌去,闭上眼睛,想像矢吹在他身边。
但最终改变了主意。
已经不想再自慰了。
点燃最后一支烟。随着烟灰掸落,生命随着一点点缩短的烟一起进人倒数。
他开始想象。他死后,尸体是会僵硬的半倚靠在墙上还是倒在地上。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或者几天之后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到那时他的阴茎是否还会荒谬地维持着挺立的状态。
烟已经短到要烧到手指,矢岛把它丢掉,这一次,他慢慢的伸出手,摸索到小煤炉的开关……
end
…………
…………
…………
…………
“咚咚咚!”
…………
…………
…………
…………
敲门声适时响起,让矢岛浑身一滞。
敲门声非常有耐心的响着,矢岛本不想应门,但随即转念一想,如果是房东大妈的话,如果不应门是不行的吧,怎么还是要敷衍一下的。
“来了来了”这样咕哝着,起身,把煤炉踢到房间的角落,走过去,打开门,拉开一个小角,以免对方看到被他贴死的窗户。
“你好,我是隔壁的住户矢——”
声音被切断了。
隔着门链,矢岛看到门外的人。他隔壁的住户。
他已经不需要对方自报姓名。
“矢吹。”
…………
…………
…………
“矢岛。”
矢吹早已经不再是十八九岁的矢吹了。时光如同虱子一样爬过他们的生命,将青春时候飞扬着的意气一寸一寸蚕食。三十五岁的矢吹,已经有细细的皱纹在眼角若隐若现,仿若裂纹。他们的生命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第一道裂纹,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然后逐渐开始习惯四分五裂的人生。
原来长至肩头的头发已经被推平成干净利落的平头,后颈清爽。就像如同矢岛在踏人社会以后,也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剪短。
矢岛模糊地看见矢吹眼角的泪痣还在。皮肤上这粒小小的斑点成为将现在和过去相连的唯一结点,让矢岛终于将眼前的男子和记忆中的矢吹重合。
辗转着来到泪痣上的亲口勿仿佛永远地停留在昨日般清晰,所以他到死都会认得他。
“爸爸!爸爸!”
是这声音捅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矢岛惊醒般地往下望去,矢吹手里正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正拉动着矢吹的手,甜蜜地撒着娇。
“我的女儿,矢吹知华子。”矢吹简短地介绍道,然后把不停撒娇的孩子抱起来到怀里。
“哦。”矢岛看着有些认生的小姑娘害怕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往矢吹的怀抱里使劲缩了缩。
连孩子都有了。
人是自私的动物。明明当年是自己提出分开,嘴上说着“请你勇敢地继续踏上寻找幸福的路途”,却隐隐希望对方仍然在原地等着他,不论多少年。
矢岛收敛起他最后的一点嫉妒与失望,淡淡问:”那你的妻子呢?”
“前年离婚了。”
“…………对不起。”
“…………没什么。”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开货车。很没出息吧?”矢吹轻轻地微笑起来,“你呢?”
“……………………………………………………”
“我失业了。”
“…………对不起。”
“……………………”
“为什么会来这里?”
总不能回答“想要在一生中最重要的房间里结束失败的人生”这样的话吧,矢岛艰难开口:“你呢?总不会是那之后就没有再搬出去吧?”
矢岛忍不住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重大失误,和前任恋人碰见寒暄的时候,绝对不能提当年分手的情况难道你忘了吗。
矢吹果然咬了咬下唇,脸上的神色黯了黯。
“离婚后房子判给了妻子,所以搬来了这里。”
为了化解之前的尴尬,矢岛微笑起来接腔。
“我也是。”
“你结过婚?”
“嗯。”
“有孩子吗?”
“没有。”
“哦。”
果然人的自私是相通的。矢岛看到矢吹脸上有细小的神色波动。总是希望自己事业成功家庭美满的站在前任面前,报复他当年的擅自离开,炫耀着“因为当年你离开我,所以才会不快乐。”
可是他们两个都半斤八两。
“不邀请我进去?”
“啊……房间还没有整理好……”
“要表我帮忙?”
“不、不用了……”
这样推谢着,房间的门链不知怎么地松月兑了,矢吹惯性地向前一步,半只脚跨进了矢岛的房间里,刚好够看到半面窗户,边沿被胶布封死。
矢岛透过矢吹的神色知道对方已经看到他为自煞做的准备,手脚一松懈,矢吹整个人便跨进房间,看见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角落里的小煤炉和一地的烟灰。
“…………你打算自煞。”
“嗯。”
“…………要我劝你吗?”
“………………不用。”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矢岛咽了口水。因为我破产了,离婚了,身无分文,人生无望,并且十分后悔。
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子之后,矢吹再度开口。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自煞?”
“因为…………”
“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东西,都被留在这里了。”
三十五年的人生当中,唯一一次,说了这样矫情的话。即使知道对着矢吹说了这样的话就等同于认输,但还是忍不住月兑口而出。男人的自尊与骄傲什么的,在赴死之前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轻尘。
等待着矢吹的嘲弄,哪知小半分钟过去后,矢岛听见矢吹的一声轻笑。
“噗”的一声,一下子打破了室内赴死前的沉默与压抑。
“笨蛋!”
“咦?”
“不是这间啦……”
“什么?”
“我是说,当年我们租的那间公寓,不是这一间。”
怎么可能!?
看着矢岛震惊的神色,矢吹把怀里的知华子放在地上,快步走到窗前,把胶布撕开,打开窗户。
“还记得吗?我们租的哪一间的窗外,有一颗樱花树。”
“我以为被砍掉了……”
“不是的。”
矢岛被矢吹拉着探出窗户,向右看见那株樱花树长在隔壁的窗户外,枝上早已经蓄满了鼓囊囊的粉色花苞。
“那是我租的房间。”矢吹轻声说着。
夕阳照进窗户,金色纤维跌进矢吹的双眼里,那里有一种东西正在闪烁。矢岛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三十五岁的矢吹已不再年轻的脸。他脸上有矢岛同样拥有的,被岁月的刀锋磨砺过如同伤痕一样的细长皱纹。
矢岛鼻翼上曾经长过青春痘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只留下一个浅色的小疤痕,鼻翼的皮肤因为阳光烘烤,已经出了一层沉甸甸的汗。
十三年前,他和矢吹都那么年轻气盛,不惧怕青春痘的肆虐,就像他们以为他们不会惧怕任何考验。而如今他们的脸上都不会在长出那玩意儿了,不是他们战胜了青春,而是时光战胜了他们。
“………………”
“………………”
“………………”
“请你再重新考虑要表自煞。”
矢岛扫了一眼眼前的矢吹,矢吹下巴上青色的胡茬随着他下颚振动而起伏。
他终于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即使面对着陌生人的死亡也会想要劝说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是这个社会残留的最后一点微薄善意。可是对他说着这话的人是矢吹,一切便有所不同。
想要了结生命的人无非有三种,一种人是因为极致的痛苦,一种人比较混账,是因为嫌弃毫无波澜的生活;还有一种人仅仅是觉得活着毫无意义,又不惧怕死亡的痛苦。
“你知道我嘴笨的,说不出漂亮话来……”矢吹伸手惯性的抚摸眼角,少年时的习惯,他终于没能改掉。
“但是十三年前……”说道这里时,矢吹犹豫了一下,矢岛知道“十三年前”这个字眼一定让矢吹想到那个他们分开的午后。“你也是这样手中空无一物的闯出了一片天……”
“可是,今年我已经三十五岁了。”那股少年的冲撞劲头,早已经不适合这个年纪的男人了。
“是啊,”矢吹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重新开口。
“我们都才三十五岁。”
像是说着“我们都才十八岁”一样说着“我们都才三十五岁”这样的话来,口气里表脸的自大让矢岛恍然想起记忆里遥远的黄昏,被夕阳照耀着的草坡,手心里的第二颗纽扣,微凉的汗意。
“……像十三年前那样,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吧。”矢吹伸手握了握矢岛的肩头。男人对男人的鼓励,利落简洁。
矢岛只是突然有些动摇,他是否真的觉得活着毫无意义。
然后又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如果真的从这里重新开始的话……和矢吹隔着薄薄的墙壁,每天礼貌的寒暄打招呼,在深夜里听得见矢吹女儿的哭声……还有更恐怖的,说不定会偶尔听到对方带女人回来的声音……
不想要这样。
可矢岛更不想要去想的是,在十三年后,他与矢吹是否可以重新开始。
“………………”
“………………”
“………………”
勃起的阴茎仍然抵着库裆,怪难受的。矢岛侧了侧身,侧抵着墙,把股间突起的库裆埋进阴影里。尽管在撇清了关系的这么多年之后,矢吹早已不会肆无忌惮地紧盯着他的下半身。
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让他看到。
就像不愿意向自己证实,自己对这个世界还存有眷念。
身下挺立着的东西,在生命尽头也不愿倒下,全身的血液都与意志背道而驰,涌向那里。
而这欲望因矢吹而起。
一起走过的河堤,半路遗失的第二颗纽扣,他们挤在桥墩前点燃的线香烟火。噼啪噼啪燃烧的声音,像是生命被耗尽的声音。
其实在那座黑色的大桥上,在那个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公交汽车里,矢岛透过车窗,看着河滩上的小房子被一个一个挤出视线之外时,他眼里也有泪水。
“………………”
“………………”
“………………”
“…………我会考虑的。”
end
为什么脑补得很欢快的东西写出来就这么囧=口=
为了有娱乐精神,所以硬把结尾掰成了HE|||
果然隔了太久,都快写得ooc了
我就喜欢少年情愫的幻灭,捂住大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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