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RP写RP2010/3/12 13:05:00
66主,故事悲催。谨以此文献给在我文中无数次打酱油的6同学。
为了剧情需要,有些地方不符合实际,如年龄差,请见谅。
-------------------------------
我叫小六子,从我第一次掀小姑娘裙子到现在我孙子开始掀小姑娘的裙子,我一直都叫小六子。我记得我仿佛是有大名的,但因为他们从来不叫,到后来我也就忘记了。他们是谁?他们就是福禧堂来来往往过的许多人:前街卖油条的二婶、后街打酱油的三叔、还有总是拄着拐杖来抓药的老主顾。
今日是正月初一,按镇上的惯例是要去寺里烧香拜佛的。这新年拜佛有两个规矩:一是要穿上新衣服,以示喜庆和尊敬;二是要空着肚子去,据说可以多吸些福气回来。因此福禧堂没有开门,粗糙的木门板整整齐齐地排在店门处,像隔壁阿四的板牙。我把门闩抽开,门前那条永恒不变的青石路上铺满了阳光,显得亮堂。我朝门前看了看,地上没有放着婴孩,我这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老堂主说他就是这么捡着少堂主的,是故我委实不放心。老堂主说那也是正月初一,他象我今天这样来开门准备去寺里。他刚取下门板,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便照了进来,也照在了门口那个竹藤编制的篮子上。篮子里躺着个婴儿,用小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吮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黑漆漆的在晨光里发亮。婴儿脖子上挂了个名牌,写着堂本二字。被子底下藏了有点碎银,别的便什么都没有。老堂主一生未娶,便收下了这孩子。姓氏也没改,只是取了个名儿叫光一。老堂主说这故事的时候磕着烟袋,声音因为抽得太多而哑掉。老伙计们哄笑起来,我转头看少堂主,他一张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老堂主看着他促狭的样子也笑,眼神甚是得意。其实说实话我想象不出少堂主吮着手指躺在摇篮里的情景。虽然他长得清秀好看,但不苟言笑,一张脸像万年化不开的冰山。我刚被领回去的时候十分怕他,尽管他明明长不了我几岁。
“六老板,准备去寺里啊?”小吃店的老板娘推着个小铁皮车从我门前经过。车里装的是汤圆,底下用炭火温着,热气腾腾。大家拜完佛肚子饿得慌,她的汤圆正好行销。我冲老板娘点点头咧口笑笑。我皮肤黑,一笑就衬起一口白牙,山下常笑话我,但我想还能乐就是好事儿干啥憋屈自个儿。老板娘乐呵呵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声音顺着风飘了回来:“新年快乐啊!”我抄着手靠在门上仍旧笑。
“爷爷,爷爷。”小孙子从里头跑出来,红彤彤的一团扑着就上来,抱住我大腿不撒手。他穿的是大红色的棉衣,村上给他新做的,衣领和袖口处还镶了点兔毛。只可惜这孩子虽是我从路上捡回来的,却随我一般黑,穿红色不怎么好看。但难得村上一片心,我也不好说啥,就手搂了小孙子道:“小黑皮,村上爷爷做的衣服好不好看啊?”
小黑皮仰起小脸,扯开一口白牙——咳,这点儿也随我,声音倒是十足孩子的糯声糯气:“我想要爷爷的帽子。”
他说的是我头上那顶新做的黑色毛毡帽。我把帽子摘下来扣在他头上,大了些,大半张脸一下子都给遮没了,把跟着出来的横山和村上笑了个十足。
中岛、知念、森本一行人从里面打打闹闹地跑出来,互相扯着对方的新衣瞧着乐。见了我,立马收了规矩,行过礼:“六掌柜早。”
我把帽子从小黑皮头上取回来重新戴上,又一把抱起小黑皮:“大家准备好了就出发,省得耽搁晚了。”
寺里人头攒动,香火比平日旺了好几倍。整个镇上的人都挤到这里来了。我丢了几个铜钱进功德箱,又从旁拿了三柱香跪下。小黑皮见我跪下也跟着跪下,学我把小手合起来,装模作样地拜神。我把眼闭起来,像所有人那样儿举着香拜了三拜。我想我看起来虔诚得很,恐怕只有佛主才知道我其实压根儿没许愿。站起来的时候小黑皮正趴在蒲团上掏桌子底下的香灰,我赶紧一把把他扯起来带了出去。
小吃店的老板娘在寺门口忙得不亦乐乎,横山嚷嚷着快要饿死了。我便掏出钱来指了指小铁皮车:“去吃汤圆吧,我做东。”
我要了一碗给小黑皮,还没见他嚼就没了。一碗汤圆眨巴眼的功夫就只剩下汤。我心想着坏了,还没说出来,小黑皮已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大家也只好赶快把碗里的扒完就匆匆赶回家。
吐过一回又躺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的时候小黑皮已经好多了。我坐在他床边,有些生气:“和你说过多少回,吃东西表吃太快。”他低着头很是老实,鼻子红红的一抽一抽。其实我也不忍心骂他,这孩子我捡他的时候他正在缩成一条团倒在炭堆里,嘴里塞着几块煤渣,想是饿昏了头。刚来的时候每顿不吃到吐绝不放手,现在虽然已不再那样,却始终改不掉吃东西太快的毛病。我总担心哪一天他会被鱼刺卡死,鸡汤烫死、馍馍噎死。山下却说我小时候也这个样子,还不是好好的活了几十年。
正在这时横山进来撞见,骂了我一通,说大过年的表冲孩子动气。说着又安慰起小黑皮。我自认无趣,踱去前面店里,村上他们已经开了店门恢复生意。我靠着门口抽烟,烟圈飘到空中又散了开去。几个孩子笑闹着逼问对方做了什么初梦,有梦见吃糖葫芦的,有梦见进学堂的,也有梦见邻村小山凉的。中岛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我:“六掌柜做了什么初梦?”我抽了口烟,笑道:“什么都没有。”中岛说我骗人,撅着嘴走开了。
其实我说的是实话,我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无边无际白茫茫的一片。我想那或许是雪,成片成片的大雪落下来盖住了整个世界。寻不到来路,也看不清前方。这样子的初梦持续了很多年,如果它也能算是个梦的话。这个梦的来由是那件事,而那件事的开头也是这样子的,白茫茫的一片。
2 RP写RP2010/3/14 13:21:00
事情要从我十一岁那年冬天说起。我三岁死了爹,六岁死了娘,九岁被老堂主从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算到那时我在福禧堂刚好当了两年的伙计。福禧堂是个药铺,铺主叫中居正广,但我们习惯叫他老堂主。当时连着下了好几日的雪,一个人住在后山上的森光子奶奶下不了山一直没能来取药。少堂主很是担忧,便主动抓了药说是要给送去。老堂主怕他一个人不安全,让我也随着一起去。
山上树木的枯枝挂满冰条,路面也结了冰。我们一路磕磕绊绊好容易才到了森光子奶奶的屋。屋里简陋得很,那些木桌木椅都很是上了点年头,摇摇晃晃显得不稳。墙上挂着一张画像,据说是她年轻唱花旦时别人给画的。画像里的光子奶奶穿着戏服,风姿卓越,一笑一颦仿若西施再世。只可惜她这一辈子既没遇见范蠡也没碰见吴王。她现在偶尔也还唱上两曲,声音虽不如从前那般圆润动人,却依旧韵味十足,只是不再着戏袍,因为已经穿不上了。她把戏服都整整齐齐地叠在柜子里,天气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五彩斑斓的戏服在院里绳子上被风吹得翻飞,像飘扬的旗帜,隔老远都能瞧见。
下山的时候路更难走,脚底滑得厉害。我在鞋底绑上干稻草也不顶用,仍旧是一步三滑。少堂主许是从小走比我惯些,他走快几步又停下来等我,却就是不肯来拉我。我几次险些滚下山去,吓得脸发青。在山坳拐弯处我又摔了一跤,疼得我龇牙咧嘴。我赌气说你走吧,我自己慢慢爬回去。谁知道少堂主竟真的自个儿走了。我坐在地上骂娘,却听得有人喊我。我回过头看见不远处一头牛拉着一板车赶过来。我认得那牛,是生田斗真家的二妞。再看看那板车上堆着一板车的土豆。土豆里坐着两个人,手里拿鞭子的是生田,另一个是喊我的山下。
“小六子,你怎么坐在这里?”山下趴在生田背上,探过头问我。
我又不好说是我跟少堂主耍赖皮,只好道:“我累了,在这里歇歇。”
“这地上多凉啊,小心生病。”山下指指土豆堆:“你要是不嫌咯人就上来一起吧。”
我瞄了一眼生田,见他也点了点头,便连忙爬了上去,心想再咯人也比一路摔下山的强。
在牛车上颠颠抖抖总算回到镇上,我跟山下、生田道了谢便往福禧堂走。福禧堂就在山下家斜对面,我走到店门口时回过头看了一眼。山下正跟着生田眉开眼笑地搬着土豆。说实话初时我一直以为山下是个姑娘。不光是我,我们街上除了亲眼看到山下出生的人都以为山下是个姑娘。这也怨不得大家,山下一张脸粉嘟嘟的,笑起来又是几分羞涩。有些好闲逛的说山下比勾栏里的花魁还要好看,于是大家背地里就偷偷叫他小花魁。山下不喜欢,却又没办法。我从来不这么叫他,所以他喜欢我。实际上那是因为山下虽然比我小却比我高出大半个头,让我抬着头叫他小花魁实在是别扭得很。我从九岁进堂就没怎么长高过。老堂主老是抱怨他的饭菜不知去了哪里。可这又不是我愿意,我年年新年许愿都盼着自己能长高可年年都没动静。
正在这时路上跑来一个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嘴里喊着:让一让,请让一让。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堂主。我赶紧跑过去搭把手,他背上那人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看样子已经昏了过去。街上的人跟着就围了过来,包括斜对面在捡土豆的山下和生田。横山把两条长椅拼起来:“来来来,快放下。”
少堂主焦急地冲里头喊:“爹,爹。”香取从里屋出来,说老堂主出门去了。香取是店里最年长的伙计,从老堂主开店就一直跟着他。他叫山下快些去把医馆的藤木大夫请来,又让生田去寻老堂主。他弯下身去探那人的脉搏,又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那人身上带了好些冰渣,这会儿全化了,衣服给浸得湿湿嗒嗒。香取和村上一起把人抬到他和少堂主的房间去,又请少堂主去拿套自己的干净衣服来,横山则主动跑去准备跌打药。他看我愣站在一旁,便叫我去烧些热水来。
我坐在灶前拉着风箱,往里时不时添把柴火。烟有些熏人,我眯着眼盼着水快些开。我有点担心那人,我看见他左手手肘无力地垂在一旁,猜是断了骨头。水开了,我取了木瓢勺了大半盆水进去,藤木医生已经到了。那人躺在床上,衣服被大家七手八脚地扒掉换了干衣裳,少堂主还特意把炭火盆拿了进来取暖。少堂主从我手里接过木盆和毛巾,替那人擦了擦四肢和脸。把脸上的血污擦开一看,那人原来年纪也不大,和少堂主相仿。
藤木医生取了块板子给他左手缠上绷带做固定,我猜得没错,他左手真断了。村上到铺里抓了些药去煎。我碰了下那人的手,烫得像团火。
“怎么样?”老堂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生田。藤木大夫说左手骨头已经接上去了,孩子年纪还小,养一养该不会有大碍。只是烧得厉害,得先退了烧才行。老堂主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额头,又看看断掉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屋子:“小光,你去把我那药丸拿点来给他吃了。”
少堂主应了一声,钻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个药盒子。我知道那药丸,是老堂主特意做来救命的,里面都是些名贵药材,做起来也煞是费功夫。我看看躺在床上那人和他换下来的衣服,琢磨他多半是付不起这药钱的。后来大家就这样忙忙碌碌搞到半宿,我都不记得是几时回房睡的觉。
KK老矣,尚能饭否?于 2010-3-15 14:14:39 编辑过本文
10 RP写RP2010/3/15 14:18:00
突然有这麽多回复真是内牛满面。。。。。
昨天回去顺了下时间表,发现太阳他们出场太早不对。所以把第二段改了完全可以忽略的几个字,大家可以不用重看。我只是想说现在太阳他们还没出现。
个么,继续。
------------------------------------------------------------------
第二日醒来,房间里就剩我一个,和我同屋的横山和村上已经不在了。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了少堂主和香取的房间。福禧堂算不得大,却养了好些人,房间不够用,大家自然就只得挤着睡。最初老堂主和少堂主各自一间房,香取、横山、村上一间。后来我来了,香取个子大,便和少堂主住去一屋。我则跟横山、村上凑合。我想要是我们都长大了该怎么办呢?山下说我这是瞎操心,老堂主自然会有自己的安排。
我过去的时候发现少堂主趴在床边睡着,香取仍在床上。那人缓缓睁开眼,看了我一下,张张口似乎想说话。
“你醒了?”我走过去。
少堂主被我惊醒,看着那人睁开眼,眉梢泛起喜色:“你醒啦,你终于醒啦。”他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烧好像也退了,真好。”
香取也醒了过来,他看看少堂主,突然道:“你昨晚在那里趴了一夜?”
少堂主没回话,只是问那人:“你想不想吃东西?要不我先去给你弄点水?”
香取也笑着说:“没事儿了就好。”
他往院子的天井走去,打了水起来洗把脸,伸着懒腰抓抓头发,小小声对我说:“昨天那孩子唧唧哼哼了大半宿,害得我觉都没睡好。”
少堂主给那人喂了些粥,那人精神看起来好了些。老堂主叫他表乱动,让他又睡了一上午。捱到中午的时候,老堂主叫少堂主扶了那人出来吃饭。我这才细细打量了他一回。他个子和少堂主差不多高,脸很圆,却没什么禸。一双大眼睛显得有些突兀,嘴唇抿着,但总有一种微微撒娇的感觉。他说他叫堂本刚,今年十六岁,乡下闹饥荒,他跑出来是来投靠他舅舅的。昨天赶山路,结果没想到路太滑从山上滚下去摔晕了。多亏了抄近路的少堂主把他给救了回来。少堂主一听他也姓堂本,又和自己同岁,更是高兴起来。
老堂主问他你舅舅是谁?他说叫井之原快彦。我们一群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人是谁。我们问他舅舅是干什么的,他摇摇头说不清楚。我们又问他舅舅长什么样子,他想了想说眼睛很小。香取一拍腿:“哎呀,莫不是南街算卦的那个眯眯眼?”
老堂主敲着桌子道:“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好像他刚来那会儿大家是喊他井什么来着,不过后来都叫他眯眯眼就给忘了。”
下午的时候我去南街帮忙打听,卖布的滨崎说眯眯眼的真名是叫井之原,不过这两天似乎进城去了。
我一转身险些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我顺着往上一看,原来是镇上的铁匠长濑智也。
“哟,小六子!”他冲着我肩猛地一拍,差点没把我拍到地上去。这打铁的就是手劲儿大。我老觉着长濑长得像附近道士崖上的熊瞎子。虽然我也没见过,但老堂主说有。他总是吓唬我们说如果不听话,就叫道士崖上的熊瞎子把我们抓走。我每次这么一喊,长濑就凶我,但也没哪一回真动手。他其实脾气挺好,可我怕少堂主,他俩是交好的发小。
长濑时常去滨崎家的布店闲逛,我们都猜测他是看上了滨崎家的姑娘。滨崎家取名字忒没创意,生了个女儿就叫滨崎步。听说先前真的是布匹的布,后来因为女儿被人笑话哭着回去,就改成了进步的步。步姐姐长得好看,小小巧巧的像个娃娃。她和长濑站一块儿看起来特别滑稽,你如果能想象一只小松鼠站在一头黑瞎子旁的情景大概就能明白。
我回去说给老堂主听,老堂主说那就让刚现在我们这里住几天,反正他那伤也得养养。我心里老大不乐意,这又多个人怎么睡?而且眯眯眼这种算卦的,还回不回来都指不定哩。少堂主倒是欢喜得很,说让刚和他一起睡。少堂主身子很单薄,床倒真是占得不多。
少堂主自打捡了那堂本刚回来,每天都围着他转。店里的生意虽然也仍旧照看着,却有些心不在焉。老堂主说你若是捡了个闺女我倒也罢了,你捡了个小伙子有啥高兴的。少堂主一抿嘴往里屋窜进去:“我哪有高兴。”
香取在一旁笑起来,老堂主耸耸肩:“这不会又是另一个海胆吧?”
海胆?我疑惑地看向香取,他说少堂主小时候有一回也是在那山脚下捡了只小野猫回来,取了个怪头怪脑的名字叫海胆,宝贝得不行。结果哪知道少堂主对猫过敏,后来只好送人了。少堂主为这事儿还伤伤心心哭了好几回鼻子。我捂住嘴偷偷笑,少堂主哭鼻子的样子我还真想见见。
又过了几日,听山下说眯眯眼回来了。我赶紧跑去南街,眯眯眼穿了一身杏黄的袍子,手里拿着卦盘,正眉飞色舞地和大家不知说着什么。
“你们那是没见着,泷泽府嗨真叫一个大。门口那朱漆的柱子足有碗口粗。”眯眯眼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比划了一下,众人跟着哦了一声。“栏杆上都是雕的花,喝茶都只喝第二回,其余的都倒掉。”众人便又跟着哦了一声。
我在他刚好说道啧啧,保你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金光灿灿的房子时打断了他。我说眯眯眼,你有个侄子在我家养伤呢,你快去把医药费付了把人领走。
眯眯眼说慌啥,我这还没说完呢。
我哪管他说完没说完,死命扯着他往福禧堂走。他一面走还一面回过头道:“大家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接着讲。”
我心想靠,你丫又不是说书的。
老堂主让我进去叫刚,倒了杯茶让眯眯眼在店里先坐着。眯眯眼接过茶喝了一口:“要说这茶啊,还是泷泽府上的好。我跟你们说,我这回进城啊。。。”我嗤了一声,钻进里屋去了。
我进去的时候刚巧看见少堂主端了药给刚。
堂本刚愁着个脸说又要喝这个?
17 RP写RP2010/3/17 10:50:00
想看RP的姑娘们,请。。。。深呼吸。我必须坦诚这文的重点其实在于酱油而非CP。请大家跟我一起念:CP啊,就是浮云哪~ 不过我保证肯定会有RP就是了。。。。。。
顶锅盖逃窜。。。想殴打我的请尽情殴打,反正有人答应如果我光荣了她给我烧纸,XDDD
个么继续,由于上一次不知为毛更新的段落最后那点被吃了,我再贴一下。
------------------------------------------------------------------------------------------------------
我进去的时候刚巧看见少堂主端了药给刚。
堂本刚愁着个脸说又要喝这个?
少堂主从袖子里掏出块杏仁糖,说你喝了药给你吃这个。
怪不得,我就说少堂主又不爱甜食,怎么前两天和我抢最后一块杏仁糖。
刚努努嘴,乖乖的把药喝了。少堂主把糖塞到他手里。
刚接过糖,掰了一半,舌忝 舌忝 ,再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嚼起来。他把另一半递回给少堂主:喏,你尝尝,好吃着呢。
少堂主把手往他那边一推,说:不用,我不爱吃甜食。
刚看着少堂主笑起来,少堂主便也跟着笑起来。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我来福禧堂两年多从来没有见到少堂主那样子笑过,好像春天提前到了的感觉。
我敲敲门说刚,你舅舅来了。眼睛却一直盯着刚手里那半块杏仁糖。
刚看看我又看看糖,笑了笑:给你吧。
少堂主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准确些说是剜了一眼。我赶紧摆手说不用了,我不爱吃甜食。
刚哦了一声,高高兴兴地把那半块收进口袋里。
井之原看到刚的时候显得挺高兴,摸着他的头问他家里的情况。刚说家里人逃难走散了,说着眼圈便一红。井之原叹了口气,和我们说着打扰了牵着他往外走。老堂主说等一下,你得把刚的药钱结了。横山拿过单子,上面列着刚这些天所用的药材费用。老堂主说吃住的钱就算了,把药钱给了就行。
井之原打着哈哈,说老堂主您也知道我这人没啥钱,要不先缓缓?
老堂主说你这才去了趟泷泽府,这点儿小钱应该没啥问题吧?
井之原笑起来,眼就更小了:那都是别人的钱,我哪有什么银子。
老堂主说没银子有铜钱也行。
街上的人凑过来过来看热闹,七嘴八舌说眯眯眼,多亏人家福禧堂救了你侄子一命,这钱怎么也该给。
井之原看实在躲不过,只好从怀里摸出钱来往柜面一扔:“得,拿去吧!”说完便没好气地扯着刚走了。
少堂主站在门口,巴巴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老堂主笑他:“你这回不会又要回屋哭鼻子去了吧。”
香取说敢情还真捡了只猫回来?我一脸不屑地说堂本刚绝对不是那只猫,起码也是只熊。香取呵呵呵地笑,他爱笑嘴还特别大,笑起来就像是能一口_Tun下一个大馒头。他说对对对,是只熊。你看他走路一晃一晃的样子,就像小熊。
后来我无比后悔我说这样的话,猫至多挠人,而熊是直接吃人的。
十五岁春天的时候我奇迹般地长高了。长高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和田中家那小子打了一架。他想偷生田家的土豆被山下逮住。山下和生田扯着他,他便大骂起来,说他偷个土豆总比山下他娘偷人强。山下的脸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生田扭住他的手,他却趁机掀翻生田的土豆摊子溜到街上,一面跑还一面继续骂骂咧咧。然后就撞到我了。我抬脚照着他小腿猛地一踢,他不防往前跌了一下,我便趁势将他往地上一掼,骑在他身上对着他一顿乱打。他爬起来踢到我肋骨,我蹲下身去,他便跑了。连带着又骂我小六子克死爹来克死娘。我懒得理他,我家兄弟那么多谁知道是谁克死的。我过去生田摊子,山下靠在墙角生气,生田抱住他,我看不清楚他怀里的山下。我只见得生田用手轻轻地拍着山下的背。我转回头,开始帮生田他娘捡滚得到处都是的土豆。
其实我也听过山下他娘那些不好的传言。山下父亲死得早,就留下了这破破旧旧两层楼的木板房。山下他娘一个人拖着两个孩子过日子,不用说艰难得很。楼下租给了生田斗真家。说是一家,其实也不过就是生田斗真和他母亲,生田的父亲把他们都给抛弃了。许是因为差不多的境况,山下和生田特别要好,常常帮着他们照看摊子。生田他娘也非常喜欢山下。
山下娘身体不是很好,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很少下楼来,但长得十分漂亮。她有时候就靠在二楼窗边,嘴唇抿了红纸,头发梳得油亮。街下有男人路过都忍不住抬头看上两眼。山下的妹妹年纪还小,在家里帮不上什么忙。山下身上的衣服总是补了又破,破了又补。后来渐渐山下家有些陌生男人出人,山下的衣服终于换了新的。坊间便流言说山下他娘怕是做了暗门子,把自己给卖了。我不敢问山下是不是真的,因为他每次提到这个就一脸铁青。流言越来越多之后,他把新衣服月兑下来给了生田,自己仍然穿回原来的旧衣服。生田也没敢穿,都叠起来放在一边。
土豆全部捡回筐子里后,生田他娘连声同我说谢谢。山下和生田从墙角走过来到了光亮处,他脸上又恢复了笑意。他过来摸摸我的肋骨问我疼不疼。我说没事儿,我先回堂里了。我转身的时候山下又在后面低低地说了声:小六子,谢谢你。
我快走到店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山下家二楼的窗口紧闭着,糊上的白纸右下角破了个洞。我常觉得他家那个地方很是让人遐想,因为我第一回遇见山下就是在他楼下。山下在二楼推开窗,不小心把横杆掉了下来打在我头上。这戏码像极了说书的口里讲的段子。我当时倒真以为抬头看见的是个小女子,只不过我却不是那风流书生便是了。山下慌慌张张跑下来问我有没有事,我不记得我第一句说了什么,我想不外乎是没关系一类的客气话。但山下说我当时就看着他傻乎乎的笑,吓得他还以为真把我给打傻了。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山下智久。我指指福禧堂说我就住那里,有空一起玩。他说原来你就是前两天老堂主捡回来的那个小六子啊!于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山下就没喊过我正名。
说书人是从北方来的,说话很有趣,我们都爱跑去听,回来再自己演。有一回说的是三打白骨精,我说我要演孙悟空,香取不让。我说我个头儿刚好,香取却一把把我扛起来说孙悟空天下无敌。我打不过他,只好认输演了猪八戒。少堂主演唐僧,村上演沙和尚。刚演观音,横山演白骨精。老堂主看见笑了个够呛,他说这白骨精白倒是白,就是太胖。结果气得横山三天不肯和老堂主讲话。
26 RP写RP2010/3/20 11:25:00
虽然不是第一次写文,但第一次收到如此多的回复,LZ受宠若惊.
个么,那就继续吧.
特别鸣谢提供汪老头子小短文给我的某人
---------------------------------------------------------------------------
说实话西坪镇很小,打横的两条街把唯一的一条主街切成了三段。打横两条一叫前街,一叫后街。切成三段的主街往北那一段叫北街,中间叫中井,再往南便是南街。中井靠近南街的地方是个包子铺,卖的包子皮薄馅大很是好吃。包子铺里有对兄弟,大的叫大包子,小的叫小包子。但大包子他娘不是小包子他娘,小包子他爹也不是大包子他爹。说白了,就是寡妇嫁给了鳏夫。但俩人脸都禸禸的,就像他们家的包子。我们觉得肯定是他们包子吃多了的缘故,心里羡慕得不行。
?
福禧堂在北街,店面不大,雇不起许多人:香取算是管事,锁犀角、麝香一类贵重药材的钥匙都在他手上。香取也做“刀上”,管切药。不过最近这活儿少堂主接了过来。他跟着学了三年,终于出了师。日日天不亮就起身,把饮片切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连最讲究的教书先生稻垣吾郎都赞不绝口。要知道这稻垣说是没落的贵族后裔,小时候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比我先进堂的村上和横山除了要抓药记账,还得兼顾做饭打扫。我年纪最小,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多是哪里缺人便去哪里凑个份子。我最喜欢的是清早起来开铺。鸡打过两道鸣,天才微微开了亮。横山拿着笤帚开始扫地,村上系了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少堂主猫着腰在院子里切饮片。香取多半会从后门出去看看天,如果觉得天气好的话就把竹筛子翻出来,把饮片和丸药摆好,待阳光一下来就顶在头上沿着梯子爬去屋顶晒台放下。我便拿着抹布擦桌椅,擦柜台,再用鸡毛掸子把土给掸了。堂子里总是飘着一股药味,像是已经渗到那些木头里。我闻着从不觉得苦,反倒感到安心。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老堂主就起来了,拿着个旱烟袋四处闲晃:去厨房看看早饭做好了没有,或是去看看少堂主指点两句。有时候也会踱到前面来,夸一句小六子擦得很干净嘛。
吃过早饭就开门。香取和横山把门板一块块卸下来,按顺序靠着墙竖好。我喜欢在这个时候跑到外面青石路上,看铺头上方墨色的牌匾里福禧堂三个大字在晨色里泛着金色的光。福禧堂生意不算繁忙,日里卖得最多的就是小柴胡、藿香正气丸和七厘散一类,需不着几个钱。
有一回老堂主突然问我,小六子你想不想学做药?我着实愣了一下说好。打那天起我便忙了起来。我跟少堂主学,最开始是学裁纸。用一个大弯刀,把一叠叠白纸裁成大小不等的方块,包药用。后来渐渐上手就跟着学碾药。两脚踏着木板,在一个船形的铁碾槽子里碾,一边碾一边听少堂主背“汤头歌诀”。他说开药铺还是要懂些医术才好。他一面把碾好的药分类做药丸,一面摇头晃脑地念:“四君子汤中和义,参术茯苓甘草比”。我往往听不了两句便睡着,于是免不了又要吃少堂主的爆栗。每年有烟叶卖的时候少堂主还要帮老堂主做烟丝。他嫌外面的烟丝不如他切的好。老堂主拿着烟丝同别人炫耀,结果害得少堂主每年不光要帮老堂主切,还要帮老堂主的朋友切,比如那个总是戴着黑乎乎眼镜名字也很奇怪的塔摩利桑。堂本刚不和他舅舅去算卦的时候也会过来帮忙,虽然嘴上说是感激我们的救命之恩,但其实不过是黏在少堂主一个人身边罢了。他来西坪镇四年,与少堂主不光同姓同年,就连身高竟也长得一般齐,没事儿老爱在一起玩,镇上的人都笑称他俩是堂本兄弟。
那年夏天森光子奶奶去世了。在自己床上很安详地躺着,再也没睁开眼。她生前留了口棺木,老堂主受她嘱托把她埋在后山向着河的一面。棺木是少堂主、横山、村上和我一起抬过去的。葬礼极其简单,除了福禧堂的人就还有山下、生田、长濑和刚。老堂主把光子奶奶的戏服也带去一并烧了。他说有这些陪着她上路她才不寂寞。少堂主将从光子奶奶墙上揭下来的那幅画像也丢了进去。恣意的火苗迅速将一切_Tun噬,只留下一地焦味。
走到山脚的时候,少堂主停了下来回头望。我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光子奶奶的小屋孤零零地立在山腰上。我第一次发现那屋子原来是那么的小。少堂主向着屋子的方向鞠躬拜了三拜。我知道他很崇敬光子奶奶,他常说那是一个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了一生的人。我想下雪天里我终于再也不用跌跌撞撞地送药去了,但天气好的时候却也再看不到山腰上飞扬的五彩旗帜。我弯下腰,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光子奶奶头七刚过,滨崎家的步姐姐就嫁人了。夫家是她爹生意上的伙伴,在江浙开了一家极大的布庄。刚晓得消息的时候,长濑在滨崎布行门口跪了一宿,最后被滨崎老板一盆冷水泼了回去。她爹说我女儿这辈子不能跟着个铁匠过苦日子。步姐姐一直没有露面,到婚礼当天才看见她穿着一身红戴了凤冠披着盖头坐进了花轿。婚礼办得很热闹,敲锣打鼓唢呐一声比一声高。我看不见步姐姐的样子,但我猜一定漂亮极了。人家都说女人这辈子最好看的时候就是嫁人的时候。那时我还不懂,最好看的时候却未必是最幸福的时候。
再没过多久,长濑就离开了西坪镇,往江浙去了。他说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我们都知道他心里还是放不下。临行的时候长濑拍了拍少堂主和刚的肩,说多保重。刚在一旁微红了眼圈,少堂主用力抱了抱长濑:“路上小心。”长濑撩起衣袖露出他的胳膊,绷起肌禸:“小六子不是老说我是道士崖上的熊瞎子嘛,没事儿的。”
新年少堂主满二十,岁及弱冠。那天的菜肴格外丰盛。老堂主拿出上好的二锅头给大家满上,包括我。他举起杯子笑得很是开心:“大家,新年快乐!”我学着他们仰脖子一饮而尽,却觉得喉咙像被刀割一般,跑到门边咳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自然又被大家笑话。少堂主举过杯跪在地上敬老堂主:“爹,二十年来,谢谢!”老堂主有点不好意思,接过酒杯:“小光,生日快乐。”
我很快便醉了,晕晕乎乎地趴在桌上。无数张笑脸在我眼前晃啊晃。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很不错。我当时真的是那么想来着。
睡到半夜我醒了,头疼得厉害,口干舌燥。我摸去厨房喝水,看见后门虚掩着。我担心有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听见门外传来少堂主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到屋里的人:“刚,你冷不冷?”原来是他们。可这两天刚随他舅舅眯眯眼到处卜命算卦,东跑西跑,怎么这个时辰又跑到这里来了?
“小光,生日快乐!”堂本刚像是从哪里抽出了张纸,“这个,送给你。”
“这都画的什么呀?”少堂主说是这么说,我却听见纸张被叠起来揣进怀里:“谢谢!”
接着好一会儿没了动静,我觉得奇怪,凑了只眼从门缝往外看。不看倒也罢,一看吓了我一大跳。我看见少堂主把刚抱在怀里,刚的手也反抱着他。两人的唇紧紧地贴在一起。他们抱得很用力,密不可分。我的心嘭嘭嘭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去。我心慌意乱地赶紧回去房里,躺在床上,一直反复对自己说我看错了吧?肯定是酒喝多看错了吧?
36 RP写RP2010/3/21 19:09:00
TO 看此文看到萌的GN:LZ深感欣慰。KK那就是LZ家中红旗,本命西皮啊!XD、
TO 34L:LZ之前没写过RP,LZ之前是写本命的。而且LZ之前的文风格和这个不太一样,所以,我想大概不符合GN要求,ORZ~
这一章更得有点多,LZ的存货就要没了,怎么办?!
----------------------------------------------------------------
第二年秋天不知何故一直阴雨绵绵,天气迅速转凉。老堂主一面收起蒲扇一面说这天真怪。他看我拎着个药包问我是不是给稻垣先生送药去?我说是。他便拿了油纸伞给我:“这天怕又要下雨,你快些去快些回来。”
稻垣先生的私塾在南街尾,他说那里清净些。私塾前面不远有一间当铺,山下在那里帮忙打杂。店主我们从来没见过,大家都说他是传说中的男人。店里只有个伙计,长得很高大,跟长濑差不多,名叫松冈昌宏。我打他门前经过的时候他叫住了我:“小六子,山下他娘身体好些了没?” 山下夫人从去年冬天受了风寒之后一直就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发作,山下不得不时常请假在家照顾她。好在松冈这人很好说话,倒也不是很介意。我回他说还是老样子。松冈有些忧虑地问我山下他娘是不是不行了?我挥挥手笑道:“哪能呢。山下夫人还得撑到山下娶亲,莉奈嫁人呐。”松冈笑笑说那倒是。
正说着旁边传来一阵惊呼声。“是凤!是凤!”有孩子叫起来。肯定是小孩子又在面店门口转糖人了。
面店就在当铺和私塾中间。卖面的是一对儿表兄弟,年长的叫坂本昌行,年轻点儿的叫长野博。两人都是好脾气,生意做得乐乐呵呵。他们在店门口摆了个转糖人的摊子,小锅子里咕噜咕噜地煮着糖稀,连门口的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念得起私塾的孩子兜里常常有两个钱,放学出来总爱去转上一转。转盘上绘有花草虫鱼,飞禽走兽,最差的是小糖饼状的八陀,而最好的则是神气的板龙。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通常转到的都不过是八陀而已。所以今天竟然给人转到了仅次于板龙的凤凰,孩子们自然是兴奋不已。从前我也这么巴巴地盼过,希望有一回我能转到个板龙,但最辉煌的时刻也只是转了个老鹰。我们中间唯一转到过龙的只有少堂主,不过那条龙给刚吃了。山下稍微差点,转到过凤,分了一半给生田。我拿着我的老鹰,看了一圈,只好自己砸吧砸吧地嚼了。
我和松冈凑过去看热闹,只见坂本往熬糖的炉子把火挑得旺些,再用布将石板仔仔细细擦了一回。接着用小铁瓢从锅子里舀出一小勺糖稀,在石板上挥舞起来。凤头、凤身、凤爪,眼看着一只红黄色的长翎凤凰就活灵活现地立在了竹签上。转到凤凰的小孩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了半天,终于在凤尾的地方先下了口,其他孩子望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松冈哈哈大笑起来,故意逗那孩子道:“选了半天就先啃了凤凰屁股啊!”那孩子气得脸一下子就红了。其他孩子过来帮忙,冲松冈喊起来:“料到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松冈唬他们说:“乱讲话要被道士崖的熊瞎子抓去!”孩子们就含着转到的八陀咯咯咯笑着跑散了。
送完药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起来。我吃过晚饭就给山下他娘送药过去。路过一楼时看见生田和他娘收了摊,一人端了一碗白粥。生田冲我笑笑,他笑起来眼角会堆起褶子,这点儿和少堂主很相似。他问我要表也来碗?我连忙摆手说我刚吃过了。
山下家上二楼的楼梯很窄,光线也很不好,走起来吱吱呀呀的,让人担心随时都要垮掉。我爬上去就听见山下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好分辨,带着鼻音,有点粘腻:“莉奈,你把那个盆子拿过来。”然后我听见脚步声噔噔噔地跑过去,木盆闷声闷气当的一声,接着又噔噔噔地跑过来。盆子被放在地上,立刻便有水滴在盆子里的声音。
“怎么,屋子又开始漏水了?”我走过去,山下正在调整盆子的位置,头也不抬嗯了一声。莉奈贴着墙根站在另一边,看哥哥做事。虽然同是一个母亲所生,兄妹两人长得却不是很像,大概莉奈像父亲多一些。我过去捏捏她的脸:“莉奈,你娘在里面吗?”莉奈点了点头。
我敲敲门:“山下夫人,我给您送药来了。”里面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传出虚弱的声音:“请进来吧。”
我打开门的时候瞥了一眼山下,他跪在木盆边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山下夫人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裹了被子坐在床上,靠着墙的一面。她手里拿着针线,大概又在补兄妹两人的衣服。她脸色苍白看起来很不好,嘴唇没有血色。她这病得富养,但哪里可能呢?自从她病倒以后,山下家就鲜少有陌生男人出人,但家里的经济状况立刻变得十分拮据。今年夏天开始老堂主已经不再收取山下家的医药费,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他们的状况有所重大改观。大家虽然想要帮他们一把却无能为力,无论是要养活一大家子的福禧堂还是只喝得上白粥的生田。
“夫人,您病了就表再操劳。针线活叫莉奈帮忙吧,她今年也八岁了。” 我把扎好的药放在桌上:“这药跟往日一样服用就好。我会和智久再说一下的。”
“有劳了。”她说完便忍不住拼命地咳起来。
山下听见咳嗽声赶紧进了来,手里端着一碗水。他扶过母亲喝了些水,山下夫人才缓过劲儿来。她脸上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泛起一点不正常的红晕。
山下看见她手里的针线十分生气,一把夺了下来:“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叫你表乱动!补补补,你还能补出个什么来啊!”
山下夫人眼泪往下滚,断断续续道:“我。。。我不想。。。我不想总是这么没用啊。”
莉奈站在半开的门旁,露出脸,默不作声地也开始抽抽搭搭哭起来。
山下把针线又扔了回去,推开莉奈噔噔噔跑下楼。我走过去摸摸莉奈的头,她的头发和她哥哥一样柔软:“莉奈乖,去陪陪妈妈。”我牵过她的小手,让她坐到山下夫人身边。我请山下夫人好好休息一下,答应她去找山下。
下到一楼的时候,生田他娘担心地问我山下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刚才山下脸色很难看地跑走了,生田已经追了过去。我问她他们往哪个方向跑了。生田他娘说好像是后山。
我追到后山脚下恰好遇见生田,他说他也跟丢了。山下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磨磨蹭蹭,但跑起来却很快。我和生田决定分头找,他往北,我往南。
我往南没走多远就找到了山下。他坐在靠近河边的树林里,抱着膝蜷成一团。我以为他在哭,伸手轻轻搂了搂他的肩。我说回去吧,你衣服都湿了。他抬起头来,我才发现他没有哭,但也没有回话。我说你如果不想回去,那我陪你坐会儿吧。我在他身边捡了块干净点的地儿坐下,手里撑着伞。我又怕他冷,就月兑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
秋雨的天阴沉沉的,眼看夜色越来越深。我絮絮叨叨地和他讲了很多。我说我三岁没了爹,六岁没了娘,和哥哥们到处流浪,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说有一天五哥给了我半个馒头,让我坐在那里等他们。但是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天完全黑了他们也还没回来。我就一个人往哥哥们去的方向不停地走,我想他们肯定是不小心把我给忘了。其实我知道是他们嫌我拖累,表我了。但我就是不想承认,我怕这么想我就没力气走路了。不过后来我被人贩子弄到这里来,又碰巧遇见了老堂主。我很高兴,我觉得现在就算我承认了我也还是有力气走下去。
我还没说完,我还想说其实我很羡慕你,你娘还在,你还有个妹妹喊你哥哥。但是山下却站起身来说:“我们回去吧。不然真要生病了,我可付不起药钱。”他从脸上挤出个笑容:“你扶我一把,我刚才好像扭到脚了。”
我搀着山下出来的时候看见很是焦急的生田,我才想起生田还一直在找。生田看见山下也顾不得许多,一个劲儿地问他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说山下好像扭到脚了。生田二话不说蹲下身去:“上来,我背你回去。”
山下乖顺地趴在生田背上,我在一旁撑着伞。生田比我高,我只好抬高了胳膊撑着。我看见山下把脸贴在生田背上,有什么亮亮的东西顺着他脸流了下去。
快回到镇上的时候,山下让生田把他放下来。他说他其实没有扭到脚,他没事儿。说完,他从伞底走了出去,一个人越走越快跑了回去。
生田满腹疑惑地看向我,我笑笑说大概他只是想找个人靠靠。
42 RP写RP2010/3/22 15:42:00
被某人抽打上来更文.........
上次忘记说了,说这文真名实际是酱油总动员的GN乃真是GJ!拇指!
乃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
--------------------------------------------
过了几日的夜里,一辆轿车停在了山下家门口。我看见山下从楼上下来,穿了一身白衣服。我觉得那颜色特别扎眼,象在给谁送葬。有个长得像根儿拉面的瘦长男人打开车门,山下正要进去时生田喊了一声。他的身子僵了一下,却仍旧没有回头地钻了进去。生田愣了愣,拼命拍着车门,问山下怎么回事,叫他下来。但山下只是端坐在车子里,看着前方。车子无情地重新发动。生田往前撵了一段路终究赶不上停了下来。山下那小小的白色身影嵌在黑色车子里在我视线中越来越远。生田跪在地上,我猜他哭了。
少堂主找我碾药,也看见了,便问我山下去哪里。我摇摇头说不知道,然后就跟着他回里屋去了。其实昨天晚上山下来找我我就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他和我说他不在家的时候拜托我帮忙照顾他娘和莉奈。我问他要离开家吗?他却只是看着我很认真地又说了一次拜托了。那一刻我想起在后山寻到他的那天晚上,我们坐在河边,看见河水缓缓向着远方流淌。但是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改变不了河水前行的方向。无论是山下还是我们,都只不过是随着命运颠沛流离。我拍着他的肩说好。我说从今往后你娘就是我娘,你妹就是我妹,你媳妇,嘛,就还是你媳妇。山下沉重的一张脸才算缓了一缓。他说小六子,你的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第二天那瘦长男人领了个小丫头回来伺候山下他娘,顺便把福禧堂的药钱也给结了。我问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她低着头说叫长泽雅美。我挥挥拳头威胁那丫头说你要是胆敢耍点坏心眼我就要你。。。我做了个拧断脖子的姿势,眼神特别狠。小丫头吓得半死,鸡啄米似地拼命点头。不过她之后倒是一直温和勤快,手脚也利索,不知道是不是我威胁起的作用。
接下来一个星期都下了很大的雨,哗啦啦地冲刷着路面,直到那轿车走过的痕迹一点儿也看不见。老堂主望着雨说这天真怪,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后来我听人说接走山下的是城里头的泷泽秀明,泷泽府的主人。泷泽家祖坟在西坪镇,所以每年都会见上一回。泷泽看上去温温和和,倒不像个坏人。但那人又说泷泽秀明好男色,山下怕是给人当那个的。田中家那小子说果然是个小花魁啊。众人哄笑起来,我正想动手,却看见旁边一个拳头过来直接打上了田中家那小子的脸。拳头的主人是生田斗真。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凶的模样。
那天福禧堂关门后我过去找生田,我怀里揣着一小壶酒,是从老堂主的酒坛子里偷的。生田坐在地上正数着满地的土豆:“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生田娘很担心地看着他,对我说自从山下跟着车子走了,生田就有些不大对劲。
我扬扬手里的酒:“要表一起喝?”
结果那壶酒几乎全被生田一个人喝光。他反复问着我:山下会回来的吧?会回来的吧?会吧?我只好点点头:会,会。
那年冬天发生了件对福禧堂来说极大的事。那日雪下得很大,我和老堂主从外面回来,头发和身上落满了雪。一进门就看见堂本刚靠在火盆边和少堂主说着话。火盆里的红炭照得两人面颊发红,眼睛也亮亮的。我又想起新年那晚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的情景,觉得脸颊跟着发起烫来。我瞥了一眼老堂主,他眉头皱了一下。
“爹,你回来了。”少堂主抬起头叫了一声,脸上还堆着笑。老堂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从他们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过了几日,老堂主在饭桌子上突然说:“小光,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探门亲事了。”所有人都诧异地看向老堂主,除了我。我心里隐隐料到是怎么回事。我扒了口米饭,听见少堂主说:“爹,不急,我这手艺都还没学完。”“你不急爹急,爹都是半百的人了。再说这药铺子的事情你一年半载也学不完。成家立业,总是先成家再立业嘛。”
少堂主有些急:“爹,我这辈子不成亲,留在这里孝顺您。”
“傻孩子,爹这辈子就后悔没能成个家,你表赴爹的后尘。”
“可是爹。。。”
香取见气氛有些开始不对劲,赶紧道:“这成亲的事不急,慢慢来。等到姻缘来了,老堂主您怕是想拦也拦不住。”
老堂主没接话,少堂主也埋下头开始扒碗里的米饭。那顿饭吃得大家无比沉闷。
新年将近的一天傍晚,我刚回到堂子,就听见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横山、村上躲在门边缩着头。我探过去看了一眼,只见老堂主气得发抖,抄着火条往少堂主身上一顿好抽。香取在一旁劝也不顶用。
我推推横山:“这是怎么了?”
横山小小声回答我:“媒婆给少堂主探了门亲事,老堂主很满意,但少堂主死活不肯。老堂主问为什么,少堂主说他有喜欢的人。老堂主问是不是堂本刚,少堂主没回话。老堂主就气坏了。”
村上在一旁补了句:“老堂主想孙子想疯了吧?少堂主怎么可能是喜欢刚呢。刚可是个男的。”
我没敢告诉他们少堂主喜欢的人真的就是堂本刚。我更不敢说我还看见他俩抱在一起过。
老堂主一直抽得没力气了才罢休。他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我怎么就捡了你这么个孽子回来?你是要活活气死我才算数!”少堂主跪在地上,也不说话,背脊挺得直直的。香取使了个眼色让我们把少堂主拖回屋去。我们架着他过去,让他往床上一躺,他便疼得脸都变形。我们赶紧月兑了他的衣服,只见里面一身白衫背上都渗出了血迹。村上怕伤着少堂主,拿剪刀把白衫剪开才月兑下来,背上全是血痕。老堂主看来这回是真动了气。
46 RP写RP2010/3/24 15:09:00
LZ瓶颈了...........................
大概存货还够再更不多的一次,飘~
-----------------------------------------------------------
少堂主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发高烧,说胡话,喊着刚的名字。横山和村上这才明白他俩真是那啥。老堂主守了他一宿,把毛巾拧了冷水重新给少堂主敷上,又心疼得要死。他摸着少堂主的脸说小光,爹养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打过你。这一回算爹求你,和刚分开吧。少堂主却始终不吭声。
我担心手里的药冬天冷得快,只好推开门进去:“老堂主,药来了。”
老堂主接过药,让我把少堂主扶起来。少堂主这一折腾,原本就清瘦的脸整个儿月兑了形,就剩下颧骨撑着一张皮。老堂主勺了口药喂他,他只管往下咽。喂过药我们把他又放下去。老堂主给他掖好被子,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少堂主却只是睁着眼看着屋脊,眼珠间或转动一下。我对老堂主说我在这里看着少堂主,您去休息一下。
实际上我怀里揣着今天上午堂本刚去寺里求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平安符。他塞到我手里,请我转给少堂主。我给又不是,不给又不是。我坐在那里,看他的样子心里难受。其实在福禧堂这么些年我也算摸清少堂主的脾性,他就是外表冷淡心里火热。他能大冬天冒着雪给光子奶奶送药,他能看着路边受伤的乞丐蹲下身给他包扎,他能在我在山上迷了路的时候举个火把到处找我,他能为了给老堂主找药差点掉下山崖去。他这几年打理铺里的生意也日渐上手,各味药材优劣好坏他一眼就可以分辨。医书也看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诊断些简单的病症。老堂主虽然不说,但我们都知道他心里欢喜得很。他有时候背着少堂主和我们讲小光这孩子聪明踏实能吃苦,就是脑子有点一根筋儿。现在这一根筋儿看样子是拴在堂本刚身上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个死结,解不开。
我从怀里掏出平安符悄悄塞到少堂主手里,他抬起手看了一下,眼睛一亮。他声音有些哑:“是他给的?”我点点头。我说少堂主我虽然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老堂主养了你这么多年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子气他呢?少堂主缓缓侧过头看向我:“小六子,你有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我说什么叫喜欢呢?是想要亲他那种?我一不留神把那天看到的事给说了出来。少堂主给我逗得笑了一下,他说嘛,也算吧。我脑子里闪过一双唇,有点发干,时常微微嘟着。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少堂主说等你知道了你就明白了。我说不管怎么说你快好起来吧,福禧堂还靠你呢。少堂主说小六子你什么时候话变得这么多了?我有些不爽:“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事儿特别多。”少堂主又笑了,他说小六子你长大了。赶明儿我让爹给你探个媳妇。
我看见他笑心里也缓下劲儿来,跟着笑。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和他说话他才笑的,他笑都是因为他手里那个小小的平安符。
除夕前三天,眯眯眼突然来了。他跟老堂主说他是来辞行的。他说少堂主和刚的事儿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刚觉得对不起我们无颜再在镇上待。朝香反正生了孩子也说想回老家去,所以他们打算明天就回乡下。老堂主叹了口气说刚是个好孩子,只是他这当爹的也是没法子。眯眯眼说他都理解。说完,他又说让他进屋去看看少堂主,说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老堂主说少堂主大病初愈,身子还虚,请眯眯眼暂时表告诉他他们要走的事。眯眯眼允诺说那是当然。
眯眯眼进屋去坐了好一阵子。我给他端茶进去的时候听见他正在劝少堂主。他说从卦象来说刚和少堂主也不合。少堂主是一月一日生,名字是七画。刚是四月十日生,名字是六画。六和七加在一起是十三,大凶。生日隔了一百天,百日忌,也是不吉利。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少堂主倒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眯眯眼走的时候老堂主还给了他好些膏药。他说刚左手断过,下雨天爱犯疼,这膏药特别管用。眯眯眼代刚谢过,想要说什么却终还是欲言又止。
第二天下午少堂主突然发起疯来,问我们刚是不是走了?不知他是从来哪里听来的。他要去找刚,被我们死命拉住。他说刚走了他也表活了。老堂主气得快呕血,便撂了狠话出来:你的命是我给的,你把命还来给我我就不与你为难。少堂主果真便安静了下来。那天夜里少堂主突然咯了一滩血,毫无征兆地撒手人寰。藤木大夫说或许是受了什么激,一时血气攻心,没缓得过来。
因为事发突然,葬礼搞得手忙脚乱。福禧堂那两日也关了门,不再做生意。来送葬的人都劝老堂主节哀顺变,为少堂主掬了把惋惜的泪。老堂主只是麻木地点着头。少堂主是除夕那天下的葬,老堂主一直喃喃念着明天是小光生日,满二十二了。我偷偷把平安符丢进火里,希望少堂主一路平安。回来的路上,老堂主一句话没说,直愣愣地回了房。第二日再出房门时神情已恢复往常,只是一头黑发换银丝。
54 RP写RP2010/3/29 11:00:00
感谢各位GN的支持,请放心这文不会坑,因为LZ已经写好结局了>_<
LZ没更新只是因为这两天为一件很穿越的事在BLX(真相的人民:怒!乃明明是去看滚滚了!)
个么,其实LZ是想吼一句:小熊猫好萌好萌好萌好萌~~~~~~~~ 某人哪,你果然是我心目中的小熊猫。
呃。。。原谅LZ太high,继续XD~
---------------------------------------------------------------------------------------------------
春天桃花开的时候,生田娘死了。说是去乡下拉菜的时候叫发疯的牛给顶死的。
守夜那天,生田穿着白麻孝服独自一人跪在黑色的棺木旁,异常冷清。因为没有钱,请不起和尚道士来超度,只有三柱清香袅袅。
傍晚有人帮忙送了份厚厚的份子钱过来,没说是谁。生田抓住那人,眼睛发红,因为太过用力手上血管也清晰可见:“是他送来的不是?是他送来的不是?”
我知道生田说的那个他是山下。那个在我们之间已经很久不再提及的名字。
那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钱塞给生田转身就走了。生田抱着那钱呆坐了半宿,夜里又抱着棺木哭了一回。
从那以后,生田的店愈发没生气。我常常偷了老堂主的酒过去和他一起喝,他依旧笑起来眼角处堆满褶子,却不再神采飞扬。老堂主骂我酒鬼,我也认了。
到了夏天我就不再怎么去找生田,因为香取去道士崖采药,被毒蛇咬了。藤木大夫咬牙把他腿给锯了,却还是没能阻止毒素的扩散。他全身开始溃烂,光是看看我就觉得疼得不行,他却没有哼一声。有时候他实在是疼得厉害就和我们说话。他说他和老堂主老家是一个地方的,他是孤儿,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他从小就爱跟在老堂主屁股后头转,像个小尾巴。等他这个小尾巴长得比老堂主还要高出许多的时候,老堂主有天突然问他想不想跟他一起去外面。他说好。然后老堂主就带了他到西坪镇开了这间药铺。他说他本来以为可以跟在他身后转上一辈子的,结果没想到四十来年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我说你表说这种话,你忘了你可是天下无敌的孙悟空。香取笑笑,说小六子,老堂主这辈子不容易,你就把他当爹一样孝顺吧。我拼命忍着眼泪点点头。
又过了两日,香取就走了。那夜是老堂主守着,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只看到香取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我猜可能是说到从前那些好笑的事情吧。那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是我们都揷不上边的。
村上说今年流年不利,过年的时候特意去求了镇邪祈福的佛像回来贴着。一张四方桌,老堂主、横山、村上和我一人坐了一方。大家都闷着头吃饭,没有说话。老堂主突然道:“这桌子太空了。”
隔了几天,老堂主从外面领回个人。那人年纪比我小,个子却比我高。长得白白净净,模样很是俊俏。老堂主说他叫内,从今开始就是我们福禧堂的新伙计。内和我搬去了原来少堂主和香取那屋住。内常爱粘着我,那么大一个人,长手长脚地挂在我身上。我凶他他也不怕,让我觉得很没面子。
后山上桃花再开的时候,生田退了房子,关了店门。他收拾好包裹,对我说:“小六子,我走了。”
我问他上哪里去?
他说不知道。他说他要去挣好多好多的钱,回来修漂亮的房子,然后把山下给带回来。
我说你表走,山下一定会回来的。
他摇摇头说,山下就算回来也还会再走的。
我只好道:早点回来。
但是生田却再也没有回来过。没人知道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坊间有很多流言,有人说他仍然在外苦苦挣扎为生计忙碌,有人说他娶了妻子生了儿子过着小生活,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那时兵荒马乱,什么都可能。后来山下真的回来了。我想他不可能没有听见这些流言,但他从来不问,就好像生田这个人从来不曾在他生命里出现过。他有时会站在楼下店门处发呆。每每此时我就想生田应该是死了吧。不然,他一定会回来的。
像根儿拉面的瘦长男人后来又来过一次,找来了两个木匠说是受山下所托把那破木房给翻修一下。我和内常去帮忙监工,一来二往和那两个木匠熟络起来。两个木匠一个叫丸山隆平,一个叫安田章大,就睡在一楼生田那屋子里。丸山喜欢学他乡下的老娘。他说他家隔壁住着个小寡妇,细腰肥臋,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可好看了。有一回他趴在门上偷看小寡妇洗澡,哪知他娘拿着做菜的大铁勺就出来了:“小兔崽子,你他娘的怎么这么表脸!”他说我他娘不就是你么?结果他娘拿那大铁勺往他额头一敲,到现在都还留了个疤。丸山说话乡下口音特别重,模仿他娘的样子滑稽得不行,把我们笑得前俯后仰。安田说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们便都嘿嘿嘿地笑起来,心里盘算起各自的小九九。
长泽雅美从旁边路过听见,羞得低下头。我招招手说:过来,哥哥请你吃酒。结果那丫头贴着墙根儿一溜烟地跑上楼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吓唬她吓唬得太厉害。
偶尔有钱的时候我们也会去中井的大仓烤鸡店要只烤鸡。看厨子拿一根铁叉把鸡串上架好,刷上一层油,那油顺着鸡头滴在火炭上滋滋作响。待店里秘制的香料反复刷过好几次,鸡皮开始变得焦脆,透着诱人的蜜色,香气四溢,叫人口水一个劲儿地往外流。烤鸡店老板的儿子叫大仓忠义,取忠信明义之意,时常会跑来凑个热闹。到后来连横山和村上也跟着我们一起玩。大家聚在一起,一脚踏在长凳上,边喝酒边撕着烤鸡,大声聊着诸如醉仙楼新来的小妹胸很大,弹棉花的驼背生了个麻子女儿一类的话题,觉得日子好不惬意。老堂主抽着烟,拿眼斜睨着我们说完了完了,福禧堂没个正经人儿了。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想如果山下也在就好了。因此等房子修好的时候丸山和安田说要去找那个长得像根儿拉面的男人要余下的工钱,我便随着他们进了一回城,去泷泽府看山下。
63 RP写RP2010/3/30 17:31:00
我终于带了正确的文档过来了,囧~
答姑娘们的问题
1.到此为止,斗山已经全部结束,土豆同志表示已打完酱油准备回家下面条去。
2.故事很悲催是事实,因为本人只会脑内悲催向,跪。。。。但是LZ坚持认为这文应该算是正剧。
3.故事到这里大概才写到三分之一强(==!),离结束还有一段距离,仍然有很多同志在蠢蠢欲动准备出来打酱油。
4.之所以会发便当是因为要给后来的同志们腾房子。大家知道最近地价很贵,LZ资金有限租不起太多房子。但是请大家放心,便当人士纷纷表示便当非常好吃,LZ没有亏待他们>_<
LZ代表福禧堂剧组热烈欢迎各位到西坪镇影视基地参观。且于四月九日至十日期间购买福禧堂药品满二十四元送三角尺一把,满五十一元送茄子一根,满218元送桂花楼桂花糕一盒。如果买满666元,恭喜你,可接受小花魁香口勿一个或小六子DV一回。多买多送!大家走过路过千万表错过!
咳,咳,言归正传,咱们继续:
---------------------------------------------------------------------------------------
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进城,觉得什么都新鲜。丸山和安田倒不笑话我。一路上看见许多家铺子上头都有一个相同的字,我没怎么念过书,认识的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个。我问丸山那个字是什么?丸山说那是泷字。他说这么些铺子都是泷家的产业。我问他城里最大家的是不是就是泷泽?丸山说如果论商便是泷泽,但论官家还是要数樱井。我问他那谁更厉害。丸山想了想,说樱井家世代为官,比完全靠生意起家的泷泽恐怕还是要略胜一筹。
转过几条街,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丸山说到了。我下车一看,只见眼前一片灰砖黛瓦。檐角飞翘,四角蹲了些我不认识的走兽,每片瓦面都刻了精美的浮雕。墙上内嵌一扇黑漆小门。丸山叩开门请管事帮忙通传。我撇撇嘴道泷泽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家子气。丸山问何以见得。我说修这么个大院子,门却这么小。安田在一旁听了噗嗤一笑:“这不过是人家的后门而已。你这个样子难不成还要从正门进去?”我略微一窘,幸好那管事带着那根瘦长面条儿又出来了。丸山说小山,一共是六两银子,上回给了三两,今天该给余下三两。小山从怀里掏出三两银子给了他们,二人便告辞离去,留下我。小山从头到脚把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你就是那个说要见山下少爷的人?”丸山和我说过,像山下这样进了泷泽府的城里头一律都管叫少爷。我说是,我叫小六子,是他朋友,他娘托我给他带几句话。小山把身子让了让:“进来吧,我带你过去。”
后门连着的似乎是下人的杂院,有人正从井里往外打水,盆子里放了好几件衣服。我跟着小山横越过去,绕进回廊,兜转着路过几个凉亭,穿过一道垂花门,好容易才在一间屋前停了下来。小山让我在门口等等,进去了片刻就又出来,身后跟着山下。两年没见过他,山下比从前似乎又高了一点。他脸上没什么禸,身子也薄,穿了件白色绸衫,像风一吹便要飘。山下见着我的时候脸上很是惊喜,连忙招呼我进屋坐下,又差人去拿了些吃的点心过来。我挑了一块儿白白的咬上一口,嘴里立刻一股子浓郁的桂花香气,又细腻又香甜。我说这个叫啥,怪好吃的。山下说这是城里桂花楼特制的桂花糕,别的地方买不到。他端起一盏茶嘬了一口,又从盘子里挑了块儿最小的半透明的糕吃,那举止优雅得和大户人家的公子没什么两样。我再看看自己,刚才吃太快还掉了点儿在地上,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便蹲下身去捡。山下说别捡了,等下自会有人来收。我只好又悻悻地坐回去。
我问山下说你过得还好吗?他说有吃有穿,挺好的。我说你娘身体好多了,莉奈现在勤快又能干。山下笑了笑,眼睛却低了下去。我和他说少堂主的事,说香取的事,他端着茶说不出话。我说你走这两年,我觉得西坪镇都不是西坪镇了。山下只是喝着茶,半晌才悠悠地说了一句:还有福禧堂呢。
山下的房间背后有个竹林,风一吹就沙沙作响。我好奇往那边望过去,看见桌子上散着些纸,旁边还摆着笔和墨。我说你在习字?他点了点头。我说那你学了什么字?他说照着三字经瞎抄而已。我问他那会不会写我的名字?他笑了一下,说你的名字好写,我写给你看。他站起身来,走过去。将砚台里的墨又磨了磨,提笔写了起来。写罢,举了那纸给我看。是小六子三个字。我说不是这个,是大名。他楞了一下,说你大名是什么?我想了想,却竟也想不出。山下笑起来,说小六子你活得可真够洒月兑,连自己名字都给忘了。我冲他咧嘴笑了笑,又捡了块点心塞到嘴里。山下坐回来也不说话,屋子里只剩下风吹竹林的声音。我咽下最后一口点心,终于忍不住道:“生田走了,你知道吗?”山下伸向茶盏的手顿了一下,端起茶抿了一口说我带你四处转转吧。
山下房间出来不远是一个荷塘,中央有个古色古香的亭子。塘里因为过了季节,独剩下一池残荷。山下看着那池塘说夏天的时候荷花开了许多,粉的、白的,煞是好看。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在唱戏。声音又清又亮,透着一丝凛冽:“生把鸳鸯两下分,终朝如醉还如病,苦依熏笼坐到明。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又青!”山下轻声跟着和了一句:“可怜侬在深闺等,海棠开日到如今。”他和罢不好意思,便说唱戏的是涉谷昴,原本是这城里戏班子的台柱。少时扮相和嗓子都是一绝,多少人争着捧他。泷泽亦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后来戏班子发生了些变故,涉谷跟着离开了城。前不久泷泽在集市上无意间碰到他流落街头,便将他带了回来。“只不过,”山下停了一下,叹了口气:“只不过他眼已经瞎了。”我感叹说泷泽老爷真是个好人。山下却意味不明地突然笑了一下:“小六子,世上哪有人这般无条件为你。听人说戏班子发生变故就是因为泷泽的关系。这回大概是为了赎罪吧。”
我和山下顺着荷塘往前走,涉谷的房间就在另一面。经过时我探着头望进去,院子里的人一身青衣打扮,低垂着头,白色水袖拖在地上,声音陡然拔高:“毕竟男人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假恩情。”他抬起头朝向我的方向定定地看着,一双大眼睛明明空无一物,却让我觉得像要在我身上烧出个洞来。我拉着山下赶紧走开了。
临走的时候山下让我把所有的糕点都带走。我没拒绝,因为我觉得真的蛮好吃,想要带回去给福禧堂的大家也尝尝。
回去的时候碰见小包子,他凑上来问我:“六哥,你这两天去哪里了。”我不好说去了山下那里,便说是堂里的事。我捡了块点心给他:“你哥呢?”他塞进嘴里连说着好吃:“他又在铺里呗。”我敲了下他的头:“你小子也给我帮忙去!” 小包子鼓着腮帮子,拿着咬了一半的点心跑开了。
这包子铺的兄弟俩性格实在不同。大包子逢人便是个笑脸,总跟着他娘在铺里帮手。小包子却喜欢偷溜出来跟着我们混。我常大手一挥:“小子,给爷拿俩包子去。”那小包子便屁颠屁颠地去了。当然这包子我也不是白吃,谁要是欺负他我得给他出面。结果后来有一回,路上有个流氓喝醉酒看走眼,以为小包子是个姑娘,就动手动脚调戏他。要说这小包子小时候长得土里土气不觉得,可年纪越大倒是越长越秀气,只是脸仍然有些禸禸的。我正要上前,却看见大包子冲了过来,把小包子挡在后面。那人刚开始还凶得很,被大包子揍了几下就哑了口。当时我也呆住了。大包子总是穿长褂子,没想到衣袖撩起来胳膊上肌禸满满。那流氓连滚带爬地跑掉,还不忘回头骂了一句:“拽个屁!你家媳妇儿长得像个包子,爷还不稀罕。”大包子牵着小包子的手回去,小包子笑得一脸花枝乱_chan。于是打那以后我就很少再吃到他们家的包子了。
回到堂里我把点心包打开来,横山、村上和内立马开始你争我抢。我挑了一块儿桂花糕给老堂主送去。他咬了一口道:“这是桂花楼的桂花糕吧?”我惊奇地想老堂主真不愧是老堂主。我点点头:“嗯。”“桂花楼是老字号,我年轻那会儿挺喜欢的。”老堂主又咬了一口:“不过这年岁大了,吃起来就觉得有些腻。”他吃罢喝了盏茶清口,问我山下过得如何?我将山下的话依葫芦画瓢说给了老堂主听。他只说了一句话:“那孩子看起来温和,性子真倔呢。”
夜里我躺在床上,从怀里摸出山下写了我名字的那张纸。借着月光,能依稀看出是小六子三个字。我看了又看,把它小心翼翼叠好揣回怀里。闭眼人睡的一刹那,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少堂主和堂本刚,心里蓦地觉得很难过。
71 RP写RP2010/4/4 13:52:00
姑娘们,清明节快。。。乐。。。?(为毛感觉这么怪——!)
个么,继续,这一章挺无聊的。
-----------------------------------------------------------------
人秋之后我越发忙碌,倒不是因为堂里的事情多起来,而是老堂主陆陆续续又捡了四个孩子回来。最大的不过七岁,最小的才五岁,有老主顾来抓药都笑我们药铺子兼职干起了看孩子的活儿。这四个孩子都长得讨人喜欢,惹人疼,今天卖水果的大姐做顶帽子送过来,明天卖豆腐的三姑又缝了件衣。最可爱的要数宏太和光,一个眼睛大又黑像两颗黑葡萄,一个笑起来就露出小乱牙像只小猴子。街坊邻居路过都要忍不住捏上二人小脸一把,说长大了可表长成小六子那样儿哦。每每说完还要看上我一眼。听他们说我刚来那两三年长得也是十分可爱,只不过。。。我顶顶讨厌听这句只不过,我想我再怎么长歪了也赶不上田中家那小子。孩子里年纪最长的是山下翔央,我因着他的姓,有时忍不住多看他两眼。翔央话不多,做起事来十足认真,像个小大人。孩子们来了房间变得拥挤,宏太、光和我跟内睡一屋,太阳、翔央和横山、村上一屋。太阳常常跑过来和薮光一起玩,嘻嘻哈哈打闹一番。有时实在太吵了,我也忍不住骂:“你们三个整日唧唧喳喳地吵来吵去活像三只鸭子,我看赶明儿干脆就叫鸭鸭鸭得了。”不过虽然骂归骂,但自打孩子们来了,福禧堂也变得生气勃勃,让人做起事来也充满了干劲儿。老堂主喜欢反手背在背后,手里拿着烟袋,眯着眼,看我们忙来忙去的样子,笑得额头皱纹显得更深。
我从山下那里回来之后晚上时不时会去稻垣先生那里跟着习字,我请他教我写山下的名字。山下和久都还好写,唯独那个智字我怎么也写不好。稻垣先生很有耐心,手把手一笔一笔慢慢教我。他总说能多学点东西始终是没坏处的。稻垣先生墙上挂着一幅字:温易腐,寒常鲜,人若苦,心必坚。我看不明白,问他什么意思。他端了笔在纸上又写了一次,边写边慢慢说道:“温暖的气候容易让物体腐烂变质,寒冷的气候能让物体保持鲜美。人如果生活艰苦,那么他的心一定可以坚定强大。”他把那幅字给了我,又埋下头开始翻阅日间学生们留下的作业,时不时提笔批注。从贵族大少爷沦落到家徒四壁的穷教书先生,稻垣的脸在油灯橘色的光下显得安详而平静。我想稻垣先生一定就是这样一个拥有坚定强大内心的人吧。回去后我把纸贴在墙上,老堂主看见了,点点头若有所思。第二日,他便领着四个孩子去找稻垣先生请他给他们上课。老堂主说四个孩子的学费他一时拿不出那么多,但是他保证今后会一点一点还清。稻垣先生笑着把孩子们都迎了进去:“我和你,谁跟谁啊。”
从那天开始,福禧堂不再只是传出“紫苑汤中知贝母,参苓五味阿胶偶”一类的汤头歌诀,也经常听见“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一类。
孩子们闲暇之余,常玩一种自己发明的叫做躲鬼的游戏。游戏规则是猜拳输掉的最后三人做鬼,其他的孩子就在整个镇上找地方躲起来,时间大约一炷香。如果一炷香之后谁还没有被找到或者找到却没有被抓到就算赢。这个游戏需要很多人,南街的浅香、中井的伊野尾还有北街的松本光平也常常一起玩。我们如果有空也会加人进去。四个孩子里太阳性格天然,藏不住事儿,总是没两下就被抓住了。有一回在躲的地方被撞见,慌不择路,最后竟然抱住福禧堂的柱子不肯下来。后街的草野也和我们一起玩过几次,他跑得很快,有一回跑得太快结果没人知道他跑去哪里,等天黑了他才一个人从后山偷偷溜回来。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孩子们在被抓住的一刹那其实是很开心的。能被人寻找并且找到的感觉一定很好吧?我想,大概是这样的原因。
有一天我看见太阳蹲在地上画画,拿了炭笔在地上涂了一大片的黑,接着又用石灰粉在里面画了一个圆。我问他画的那个圆是什么,他说是太阳。我又问他那这一片黑是什么?他说这是晚上。我笑起来说太阳怎么夜里也有了。他认真地一笔一笔画着太阳的光芒道:因为月亮没了,所以太阳只好连晚上也要独自出来。我听老堂主说过,太阳本来是父亲升职,一家人高高兴兴去外省赴任。结果却在半路上遇到贼匪打劫,父母和妹妹都不幸变作刀下魂,就活了他一个。太阳妹妹的名字叫做月亮。塔摩利大叔听见,一直说这年头越来越乱,连官道上也有贼匪,看样子离这天下大乱也不远了。我摸摸太阳的头,接过他手里的石灰粉,在太阳旁边画了许多星星。我说你看,这颗星星是宏太,这颗是光,这颗是翔央,这颗是我,这颗是。。。。我画了许多的星星,直到它们覆盖了整片黑。我说你看,就算没有月亮,太阳身边也还有很多星星,所以太阳不是一个人。太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晚上我和老堂主提到这件事,我说稻垣先生说生活艰苦能让人的心变得坚强,但为什么有的人的人生就注定如同野草被人践踏,而有的人的人生就注定如同牡丹被人敬仰?老堂主看着我,先是哈哈大笑了一通。他说小六子,没想到你居然会想这么深奥的问题。我正要反驳,老堂主却认真起来看着我:“听好了,小六子。你的人生是被人践踏如同野草一般的也好,是被人敬仰如同牡丹一般的也好,对我的人生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野草的一生和牡丹的一生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重要。因此,为什么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谁的。”我后来把这些话讲给了稻垣先生听,他在纸上写下了野草和牡丹两个词,然后笑了笑:“那个人哪,总是会不经意说出这样的话呢。”
78 RP写RP2010/4/6 19:12:00
我被LS震惊了! 那个川粤菜让我内牛满面,太有缘了!谢谢TL的GN,我爱你~~~~~
其他TL的GN,我也爱你们.....
既然这么厚份礼,那今晚我们就来连更吧!!!!
先是依旧废的一章
PS:文里一切人物设定均为剧情发展所需,并无任何诋毁或故意贬低之意。
----------------------------------------------------------------------------
春天万物复苏,反而极易引起不适。报社的国分太一和山口达也都病了,戴着大口罩,跑来堂里抓药。国分太一看起来总是一脸温和,让人觉得无论怎么激他大概也不会生气。
他拿了药站在那里不急着走,笑眯眯地看着老堂主:“我说你知道了吗?南军打过黄河去了。”
老堂主从腰里掏出旱烟袋点上:“真打起来啦?”
“可不是?这两年日子越来越乱我就知道要出事儿。结果果然打起来了。”
山口达也揷嘴道:“南军是东山将军的麾下,听人说是想_Tun了北军,一统天下。”
“北军由皇帝直接领导,这岂不算是造反?”
“呸呸呸,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二婶过来拿药,进门听见造反二字心感厌恶。
我把药递过去:“他们爱打不打,我们在西边,反正挨不着。”
“话可不能这么说。谁知道他们打着打着会不会打到咱们这儿来。”坐一旁的老主顾三大爷将拐杖顿顿地,表示不赞同。
“您哪,与其操心这仗会不会打来,还不如操心下您那口棺材。”二婶是镇上出了名的辣椒嘴,心直口快。
三大爷不爱听,偏过头去,撵她走。
二婶倒是不在意地笑笑,拎起药往外走,接着就听见她在喊:“三浦你等一下,我去你那打点酱油。”
这仗到底打不打得过来我们还不晓得,福禧堂却先遭了殃。
有天有个少爷模样的人带了个算命的到镇上来。算命的皮肤黑黑的,眉毛拧成一个八字,一双眼耷拉着眼皮似醒非醒。他手里拿着卦盘,一路走一路不知道在掐指算些什么。到了福禧堂门口,那算命先生眯起眼睛指着我们的房子对那人道:“这块地儿好,聚财聚气,是龙头所在。用来建府邸最适合不过。”那少爷满意地点点头,一张包子脸比包子铺的兄弟俩更甚。他身边站着一人,浓眉大眼,头发与众不同地卷曲着,赶时髦穿着洋服,紧身的,黑色小马甲贴身修出很好的曲线。我在心里啐了一口:又不是女人,整什么身子段。但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其实,真的蛮好看。我想如果山下穿洋服不知是个什么样子。那人扭着腰靠在他身上笑道:“翔如果在这里建府邸,就是没灵气也旺气。”
那少爷进了屋子又转上一圈,全然不顾周遭奇怪的目光。老堂主走过去,朝他拱了拱手:“这位公子,请问有何贵干。”少爷扬扬下颌,我才看见他身后还站了一人,瘦瘦小小的给他遮住竟没瞧见。那人穿着一身灰,佝偻着背,稍稍抬起头,皮肤白净,下巴上有颗小小的痣,面相与隔壁养的阿黄颇有几分相似:“樱井少爷想在这里修个院子。你们这堂子多少钱?我们要了。”
樱井,我听在耳里觉得怎么那么熟悉。再细细一想,啊,可不是丸山说的那个比泷泽都还略胜一筹的官家。
在场的人一众愕然,好好的堂子怎么突然有人跑来说要了。
老堂主说对不起,这堂子我们不卖。
樱井努努嘴:“你是嫌我买不起?”
老堂主欠欠身:“樱井少爷想要买个我们这个小铺子易如反掌,只不过我这是药铺子,关了镇上的人也不方便。”他一面说,一面露出极其为难的神情:“还望樱井少爷多多体谅。”
樱井上下打量了一番,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老堂主和我们站在后面一直行礼送行。待他走远了,老堂主道:“这下麻烦了,这樱井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走人的。”
果不然没过两日,樱井又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那个长得像阿黄的人,只是这回换了一身墨蓝。樱井勾勾手指:“二宫,你来给他们算算价钱。”
长得像阿黄的人便走上前来,拿着算盘噼里啪啦拨了一通:“老堂主,我们给你另外找个店子开,就前街当口如何?那里过往人多,做生意正好。搬家你不用愁,我们府里的随便给你找几个来。另外再付你拆迁费这个数儿。你也是做生意的,当知道这买卖只赚不赔。”
老堂主依旧推说不行,说这地方他从二十多岁就一直在,实在是不能卖。
樱井怒了:你这堂子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老堂主听罢也勃然大怒,说樱井你有两个臭钱了不得?我告诉你,你休想动福禧堂一条石头缝儿!
后来二宫又来游说多次都未能成功,最后樱井放出话来说这福禧堂他要定了!
我想樱井修府邸又不是非得修在福禧堂这里,以为他说说这话也就算了。我却没有想到官家多是十分信命,算命的说这里好自然是这里好。再加上我们又不肯卖,樱井心高气傲哪肯罢休。结果,闹了这么一出,我们和樱井就这么杠上了。
80 RP写RP2010/4/6 21:21:00
依言二更,虽然不多
-----------------------------------------
再没过两年,莉奈嫁给隔了几个村的藤井。出嫁前我受山下他娘托付又进城去看山下。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不在泷泽府。管事说山下现在可是老爷们宴会上的红人,这几日住到赤西府上去了。我心里咯噔一声。我想起前一年,泷泽在后街买了个小院儿,将涉谷昴送到西坪镇静养。涉谷脾气躁,言语时有刻薄。烤鸡店的大仓却常常过去看他,还拽上我。有一回我受大仓所托给涉谷送些好吃的过去,放下东西正要走却被他叫住。他说你往我这里跑来跑去不就是想知道山下的事么?怎么又从来不问?我背对着他,我心里这点小九九估计早被他察觉。他又继续说道:泷泽开始带着山下出门了。出门我懂,便是要跟在泷泽身边去各种酒席宴会陪笑脸。山下讨人喜欢,泷泽不带他出门也说不过去。但我一想到觥筹交错,灯光舞曲就禁不住背一僵。涉谷许是感觉到了,接着又道:“做少爷的,你以为能端得住多久?端不了了便就只好出门呗。”他的话像千万根针扎在我背上,我没转身,只是定定道:“我会把他带回来的。”涉谷拍拍手:“看不出你竟是这般勇气。不过,”他轻声笑了一下:“那种事是进得出不得。只怕你心里要清楚才是。”听了管事的话,我想如今更难出去了吧?
?
我问管事讨了赤西府的地址,转了好几个圈才找到。赤西府不似泷泽府那般恢弘,却修得精巧别致,透着一股西洋气。我见着山下的时候着实楞了一下,他比从前黑了一点儿,又壮了一些,胸膛厚实,断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模样,愈发像个男人了。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淡淡。我和他说了他妹妹的婚事,他叫我进屋去,从箱子里抽出两根金条让我带回去。我问他你不回去了?他嘴角扯了一下:“我这样的人回不回去又有什么关系。” 时值冬天,他穿的是黑色缎花夹袄,金线滚的边,很是漂亮。我说莉奈一定会很希望你参加婚礼的。山下瞥了我一眼:“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我便住了口。山下说得没错,莉奈其实并不希望山下回去。倒不是莉奈不想见他,而是夫家那边颜面上过不去。娶了个做少爷的人的妹妹,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莉奈在藤井村子一辈子也抬不起头。只是山下娘一心想叫山下回去,她始终怀有莫名的天真。我岔开话题问说你怎么又跟了赤西了?山下一面换衣服一面道:谁有钱我跟谁。我月兑口而出:可是泷泽和他不是叔侄吗?山下把叠进去的衣领翻出来:“一件衣服谁穿不是穿?”我心里一急,扯住他道:“什么衣服不衣服的,不喜欢就回来。”他冷笑了一声:“回哪儿?” 他把袖子扯回去,拿起条大红色长围巾站在镜子前往脖子上绕。听起来像是个问句,但我知道不是。
我一咬牙上前从后面抱住他。他身子僵住了,我记得生田也常这样抱他。我说:“回西坪镇,回福禧堂。”我越过他的肩头看见镜子里的他低垂着眼,藏在浓密睫毛后的眸子像一片暗色的墨,看不见任何光亮。
“山下,你好了没?”有人的脚步声快速地传了过来。山下从我怀里挣月兑出来,正色道:“叫赤西看见了就不好了。”
一个男子出现在门外,应该就是山下说的赤西。那人穿的是洋服,头上扣着一顶黑色礼帽,帽子底下的头发蓬松有些乱。他没有戴白色手套,也没有装腔作势夹根拐杖,看样子是个不太拘小节的人。他进屋一把拉过山下,斜睨了我一眼,不再理我,只是径直拉着山下往外走,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哎呀,要迟到了。”
山下转过来向我欠欠身:“小六子,我赶着去个宴会,对不住了。你在这里吃完晚饭再回去吧。”我自然是不肯的,道过礼便回去。
出门的时候山下的丫鬟追了出来,递给我一个点心盒子,说是山下让拿给我的。我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十来块桂花糕,白白的晃人眼。我拿了一块尝了一口,觉得又甜又腻,喉咙像给什么堵住,顺不了气。我把余下的包好,带回去给了太阳他们。几个孩子吃得欢天喜地,跟过节似的。
没过多久听人说,山下又搬回泷泽府了。
新年的时候我给他寄了一封信,信上只写了两句话:新年快乐!以及,福禧堂就在西坪镇。我寄去的是泷泽的地址,他没有回信,我也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
91 RP写RP2010/4/12 18:51:00
各位GN对不住,这几天LZ忙着帮家中红旗庆生和沉浸在悲痛的气氛中无法自拔所以没来得及更新(某人揷花:谁让你自虐去看虐文的?!)
谢谢各位惦记,LZ很感动。
个么,继续更新。
PS:LZ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剧情发展需要>_<
------------------------------------------------------------------
次年秋天,莉奈生了个大胖小子,藤井家欢喜得不行,满月那天大老远地送了红鸡蛋过来。山下母亲在对面二楼叫了我过去,挑了几个差我给福禧堂拿回去。她硬要我先吃一个。我拗不过他,便剥了一个。鸡蛋敲在木桌沿儿上的声音噔噔噔地格外好听,细小的裂纹顺着底部延伸。把红彤彤的蛋皮剥开,就露出洁白光滑的内里,叫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好吃不?”
“唔。”我咬着鸡蛋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
山下娘脸上泛着红光,很是高兴,话也多起来。说当年山下满月的时候,山下父亲也是这般欢喜,煮了几大篮子红鸡蛋,见人就派。说着说着眼圈却红了起来,我安慰她说现在生活倒也好了。山下娘却哗地一下眼泪全下来了:“他那叫什么好生活!那叫什么生活!都是我给累的。都是我!”她跪坐在地上,捶着自己胸口,哭天抢地。我和长泽怎么劝也劝不住。然后又忽然道:“外面天黑了,智久还没回来,我要去找他。”她说完就爬起来一下子跑上街,见到个人就问见到她儿子没。路人莫名其妙摇着头说没看见,她便指着街上众人开口骂:“你们把我儿子藏起来了是不是?你们把我儿子害死了是不是?”
我和赶来的内合力把她摁住,拖回堂里。老堂主看了看,摇摇头道:山下娘怕是疯了。我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托要进城的人去知会山下一声。
过了几日山下赶回来,他娘已经痴痴呆呆,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山下叫她,她却把他撵了出去,说他不是她儿子。她用手在腰际处比划了一下:“我家智久还小,只有这么高。”
山下拿她没法子,服药也不见好。藤木大夫说这是心病,压了这么些年,终于压不住了。山下只得托给了长泽和我,留了些钱。走时他眼神愈发暗淡,背脊挺得直直地端坐在车里面,在我视线里越来越远。
山下娘疯了约莫两三年后,终于有一天不慎从二楼阳台跌下来,头摔到石头上死掉了。死的时候手里还拽着两个红鸡蛋。她的血顺着青石路的石头缝流,后来用水冲了好几次也还是没能彻底冲干净。镇上人说晦气,好段时间都不愿来福禧堂抓药。山下拎着东西来陪了几个不是,老堂主却叹了口气道:这哪里怨得了你。
山下家的房子就空在那里,没人租也没卖。孩子们起哄说对面房子闹鬼,到了晚上比胆大便是跑去屋子跟前转一遭。我看不过眼,把胡闹的孩子们骂了个结实。我瞧见二楼窗棂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一下雨便顺着往下流,脏兮兮地留了好些灰印子在墙上。
山下许久才回来一次,一次比一次瘦得厉害。
转眼年岁日渐长,老堂主开始和我提亲事。我推说横山和村上还没成,我不急。老堂主许是碍于少堂主的事情,也不再催。
四月,清明刚过,不知何故一直连绵下雨。我讨厌这种天气,湿湿嗒嗒,总让人觉得阴阴郁郁不爽利。山下回来拜祭他母亲。
我陪他一起上的祈山,就在道士崖旁边。山下母亲坟上的杂草除得干干净净,坟石块儿垒得整整齐齐。坟头上揷着一根树枝,枝头挂着长长的五色纸带,给雨水浸湿褪了色,染得斑斑驳驳。莉奈已经来过了,藤井是个挺勤快的小伙儿。山下特意晚上一两天,好和莉奈错开不见面。
我爬上坟头帮山下把他带来的那串纸带挂好,净白色,挨着莉奈那串显得格外亲热。山下把香烛取出来揷在松软的泥土里,掏出洋火点上。香烛的气息就顺着青烟袅在雨后的空山里。他把各式各样的纸钱掏出来,满满地堆了一地。然后抽出一张凑近烛火点燃,又轻轻地塞回纸钱堆的下方。火苗开始是小小的一点点地侵蚀,既而越烧越旺,渐渐就变成一大团红色的跳动的火焰。黑色的烟灰伴着微风在空中转了个圈,又落了下来。他从来不磕头,就这样和我静静地看着,看纸钱燃尽,看香烛耗光。他也从不燃鞭炮。“太吵。”他说。
下山的时候他也仍旧一路上不讲话,沉着个脸,比这连续下了好几日雨的天还要阴郁。我心里压着难受,讨好的讲了几个笑话,他也不笑,至多扯了下嘴角。我很是窝火,想扯着他领子问他到底什么意思?但还未等到我发作,天公先不满,突然地下起大雨。我们慌得只能往前快赶,山下一个不小心踩滑了脚,从山路下的斜坡一直往下滚,直滚了半个山头才停住。
那斜坡上长满了一笼笼带刺的荆棘。山下被荆棘和碎石划得到处是伤,一张脸上血水混着泥水纵横。我连滚带爬地去到他身边,我听见他在哭,哭得很厉害,胸腔发出闷声像要窒息一般。我用手去扶他,他便打开我。我再去扶,他就再打我。我扯住他前襟和他扭打起来,看他一张脸狰狞得像个鬼。我抽了他一记耳光:“谁都表你了,爷也要你。”
在一片恸哭声中,我好不容易滚着泥水才将他拖回了镇上。藤木大夫说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俩逃荒多年。
躺在医馆床上的山下安静下来,一双眸子又和从前一样黑漆漆的,没有亮光。第二日我去看他,没想到泷泽也来了。山下脸上被白色的绷带缠了个严实,这下越发看不出表情。藤木说山下脸上的伤恐是要用上好的药材敷脸才有挽回的余地。泷泽二话没说让人从府上取了雪莲灵芝,山下却把人赶了回去。
等到拆开绷带那天,我去医馆陪他。脸上横七竖八的小伤口倒是好了个八成,但最深的那条伤疤从左眼眉骨处一直拉到鼻翼,像条蜈蚣趴在那里。闭上眼便是一条,睁开眼更是骇人。藤木惋惜说:“那些雪莲灵芝你若服下这伤疤就算好不了也能淡去许多,日后再养养许就不会有什么痕迹了。”山下却笑起来:“我看这样挺好。”
山下破了相,交际场也不再要他。泷泽恼山下不听话,也不再理他。山下却淡淡然然地回了家,把家拾掇出来打开一楼店面自己做起了小生意,卖些烟酒什么的。他手里有些存钱,亏不亏本儿倒是不在意。
他两只脚踩进泥潭里,却硬是又自己拖了回来。我不知道他回来是为了等人,还是真的只是回来而已。
赤西来看过他两回,一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第二回身边带了个人。那人个子不大,眉眼却很凛冽,和山下赤西那种五官柔和的感觉完全不同。他见着我们倒是很客气,说话也彬彬有礼。我想出来做少爷的,是不是一个个都是这般模样。我看过他在前面走过一回,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靠在樱井身边的身影。
结果山下告诉我那个靠在樱井身边的人叫松本润,就是龟梨和也的表哥。我猛地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因为腰身扭起来都差不多模样。
我对山下说赤西这回怕是不会再换人了。山下点点头:“赤西待龟梨和其他人很不同。”我笑他是不是吃味。山下说赤西和我只能做朋友,是做不了情人的。我问那我呢?山下怔住。我趁机亲了他一下,他的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柔软。他脸有些发红,恼地拍了我一下:“小六子,别闹。”我本来想笑他做了好几年的花魁怎么亲一下还脸红,却笑不出。山下把我撵回福禧堂,说内又该找你了。
97 RP写RP2010/4/13 16:55:00
这一更不多,LZ尽量尽快突破瓶颈。。。。(某人揷花:喂!你怎么又开始瓶颈了!)
----------------------------------------------------------------
夏日渐近,天气晴朗。后山脚下的小河教往日宽阔。
我躺在河边的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咬着草根,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弓起来的腿上抖得欢乐。树叶的影子落在我脸上,舒舒服服让人昏昏欲睡。
内坐在一旁,难得一本正经地突然问我:“小六子你心里是不是有人?”我反问他有谁?
内说反正不是我。我笑了一下,涎着脸:“那爷亲你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内说扯起一口白牙笑得不是个好人。然后拍拍屁股走了。我仍躺在那里,把草叶子搁在鼻子下方,有股清香。
天上的云看起来像软和的棉花。我闭起眼,摸摸自己的嘴唇,心就砰砰砰地越跳越快。
我心里是有人,我知道。那人在我十一岁那年被他掉下来的横杆打到的一瞬间就钻进我心里再也不肯出去。
我想不肯出去那就不出去吧。我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草叶,也回堂里去了。
“死小子,疯哪儿去了?还不去把晒的药材什么的赶快搬下来。”老堂主见我时脸上带着愠怒,我晓得他不过是装装样子。因为他下一句就又笑着道:“快去搬下来了一起吃晚饭,今晚有红烧禸。”
我刚爬上去就听见山下在叫我:“小六子,小六子。”我从屋顶晒台探出个头:“什么事儿?我在收药材哪。”
山下站在楼下,双手从后面搂住太阳,笑眯眯地看着我:“要表我帮忙?”
山下喜欢太阳,每次见了他都爱摸摸他的头或者捏捏他的脸,有好吃的也会分他一份儿。山下不是个爱亲近人的主儿,我好奇便问他。山下说太阳是唯一一个第一次看见他时不是问他脸怎么了而是问他你疼吗的人。
我招招手道:“上来吧。”山下便放开太阳,顺着梯子爬上来。
他一屁股坐在晒台边上,盘着腿:“你别说,这里的风景真不错。”
山下从前没上过这里,今天大概是第一次。我顺着他眼光的方向看过去,夕阳正沿着后山渐渐西沉,余辉染红了天边的云彩。后山底下的小河像条亮色的带子蜿蜒,有些人家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烟,隐隐约约可以闻到饭菜的香气。
我翻捡着竹筛里的饮片:“喜欢以后可以常上来玩。”
“嗯。”山下看向前方,很是高兴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打山下破了相回了西坪镇,我觉得他心情日渐好起来。好像痛苦委屈不满这些情绪都被他扔在了那笼荆棘中。
“我说你不是上来帮我忙的吗?”我故意冲着山下喊。山下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又笑笑地转了回去:“我来陪你还不够么?”
我心里嘀咕道耍赖,却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爱看山下笑,羞涩的也好,开怀的也罢,抑或是在别人怀里,又或者像如今这样脸上还有条骇人的疤,我都不在乎。山下于我,早已经不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般的可爱模样。
“你看你笑起来那十八道褶儿,快赶上包子铺的包子了。”山下就爱寻我开心。
“那要表咬上一口?”
“想得美。”
我凑过去挨着他坐下:“我要下去了。”
他说:“嗯。”
“不然天快黑了。”
“嗯。”
“今晚就在这边吃晚饭吧。”
“横山会杀了我的。”
“没事儿,今晚我们就吃红烧横山。”
“红烧太油腻,清蒸吧。”
“再放点笋片?”
“也好。”
风吹乱了山下一头黑发,他便拿手拨了拨,眸子里映着夕阳的光亮。他忽然转过来看着我,:“小六子,谢谢你。”
我扯开嘴笑:“嘿嘿,就这样?”
山下一下子领悟过来,站起身想走,被我拖住亲了一口。他干净利落抬腿踹了我一脚,踢到我肋骨。我疼得缩起来,他倒是麻利地顺着梯子爬了回去。
我呲着牙揉揉肋骨,这家伙大概被踢惯了居然愣是从来没骨折过。我想起刚才山下的模样,深刻检讨自己近来真的越发表脸了。我站在夕阳的光辉中,脸颊一片红。嗯,黑里透红。
我把竹筛顶在头上,小心地顺着梯子往下,嘴里哼着自编的小曲儿:“你不让爷亲一个,爷让你给亲一个。过来亲一个,亲呀嘛亲一个。”结果一落地就看见老堂主板着脸站在我身后,吓得我赶紧撤回屋里去了。进屋前还听见老堂主在叹气。
又到秋天的时候,报社的报纸卖的比往常要好。
“南军败节,已经退回黄河以南了。”老堂主拿着西坪报忧心忡忡,“要再这么下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打到咱们这儿来了。”
村上抹着柜台桌面道:这打仗的事儿谁说得准,指不定明个儿又打回去了呢。
老堂主摇摇头,叹了口气,把报纸放在桌子上背着手又转回里屋去。
那时候我们都还不觉得什么,甚至隐隐觉得真打过来也挺刺激的。我们还不知道最大的灾难就要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