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条/页，1页
1楼主 角度暴力2010/5/25 19:21:00
设定有大雷，不适者请右上角点叉
---------------------------------------------
1、此时，彼刻
晨雾虔诚地轻口勿土地，露珠晶亮，顺着叶片纹路摇摇晃晃。掠过风的枝桠轻_chan，摇曳着将水滴摆落，坠到一地花瓣。
将手伸出窗外，放到视野里满地白色的正中，透过朝曦看得到那剔透的骨。纤细，柔弱，一节挨着一节，然后汇聚到那不太宽阔的掌里。慢慢将手握紧，用力，感受，却什么也没有。
他轻轻叹气，荼靡也谢了。只剩下潮湿顽固地遗留在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味道。
其实不能说没有。
手边放着一株夜来香，北方的温室植物。单薄的叶上挣扎着几朵惨白，将六瓣卵状的翼支撑到最大，倾尽了这一夜所有能量。却在他醒来的时候，残喘不已。
用长久的消殆去换那一瞬的释放。舌忝 了舌忝 唇，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缺水。口好渴。
跌跌撞撞地跑下楼，冲进了园子。水管就在自己面前，他却突然停住动作。
“谁在那里？！”
一只乌鸦在空中盘旋呜鸣，扇着翅膀来回放肆，叫声嘶哑。独行者无畏地宣泄着什么，只是很久，寂寥的天空也只有这一个落寞的身影。阳光被一小片云彩遮掩着，但是天空并不灰败。金边的云缓慢地游动着。
“仁少爷，怎么了？”一个仆人慌张地从屋内跑出来。夏令时让很多人搞不清楚清醒的时间，当然这原因多半并不怪他们。
“……没什么…”赤西轻轻摇了摇头，片刻以后他转过身，看着房子前面的一处地方， “出来的时候踢翻了花盆，去整理一下吧。”
仆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堆碎屑的上面正是赤西二楼的卧室。早些时候的响动，他们比谁都要敏感。
“好的。”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盆夜来香。
仆人离开，生动的气息却不曾散去。赤西难得皱起了眉，听到园子外面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你雇用了一群善良的人，”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这让他有些在意起来。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却不违和地立刻融人到周围的空气中，“将花盆从窗边推下，他们只是不好意思拆穿主人这种恶劣的玩笑。”
“事实上，”赤西在那里笑了起来，眼睛习惯性地眯成了缝，“是我父母雇了这群善良的人。”他站在一堆白色的花瓣中间，很轻的风都能让脚边翻滚，白雾越来越轻。红日终于从云中窜了出来，将一道金亮抛撒到男人身上。
男人站在篱笆外面，周围都是灰旧的路面，但他看上去闪闪发光。
沉默，持续得并不太久。越来越多的阳光笼罩在男人四周，眯着眼睛的赤西看他，几乎快要以为这是一尊漂亮的雕像。男人缓缓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什么，手臂越过横立的篱笆，然后将一张纸片递给了他，“初次见面，或许，我们以后会是很好的邻居。”
赤西礼貌地点点头，伸出手，却是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顺着手背摸到纸片，然后把它拿了过来。他听到男人惊讶的声音，“你的眼睛……”
“看不清楚东西已经很久了，”他微笑，顺利地将名片放进口袋里，然后抬起头打开篱笆，“不过，我还是知道你的——生田斗真，你叫这个名字对不对？”
男人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抿着嘴没有说话，清晨的风越来越大，地上的叶和花瓣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听得人难免犯困。他张了张嘴，并没太想要呵欠。
“梦到的。”
于是，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晨雾已经完全散去，早起的活物开始发出各种声音，蠕动声和着扑扇翅膀的声音，再加上惬意温和的干净笑声。但是同时在笑的两个人，却有可能并不是同样快乐。
“为什么会突然搬到这里？”赤西低下头，用脚尖摩擦着地上的花屑。碎物很多，还夹杂着和了露水粘稠的土，他的鞋尖很快沾上了污泥。
“因为很干净，”生田的语气没有多少起伏，满园的落物全部归人他周围不断扩大的光圈中，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比起城市里的钢筋水泥，这里要干净很多。”
“可是这里太空了，”赤西停下动作，站稳了脚。现在他的脚边，除了一个小泥坑外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是被城市遗忘掉的角落，所以才会干净，干净得甚至一无所有。”
生田不接话，他始终站在阳光中间，这让赤西无法直视他的样貌。虽然就算是在平常，他也看不清楚任何人。
“我们都应该生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赤西的声音刚停，生田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和刚才拿名片的时候不同，那个时候的他只觉到他凛冽的臂骨。而现在，他的手臂在他手掌下面，被着力气不大却安稳踏实的力道握住，男人特有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布料传了过来。
“如果我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也许你也是。”
掌心温热。十指相扣的时候，清晨的最后一阵风吹过，赤西的眼角瞬间湿润。
4 角度暴力2010/5/25 21:11:00
2、烟味
生田拉着他的手走出了园子。
当双脚踩在外面铺满灰尘的街道上，每走一步，都有微小的尘粒被冲力弹起。由于重力无法张狂的灰雾持续地环绕在双脚周围，延伸一路。
有时候赤西会觉得，自己要比一般人看得清楚很多东西。但同时也有很多东西他并不会注意得到。
“你的眼睛，其实并没有事吧。”生田的背影在他的眼前晃动，冷峻，挺拔，走出了刚才的光圈之外，却同样明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索性掩上眼睑，没有回答。各种嘈杂声陆续响起，他的耳朵还来不及对这些声音细细消化。清爽的空气并不能够让人立刻从一夜的混沌中清醒过来，理智经常拗不过身体。
只是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挣开双眼，眼角重新变得干燥。生田不得不也停了下来，他们的手掌还相连着。
“我没有其他意思，”转过身后，生田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跌宕，“你看得到别人根本不会注意的很多东西——在这里，依附着城市生存却能从根本切断与这个巨大攀附体的一切联系，只要是眷恋过那种奢侈虚华生活的人，都不会倾心留意。”
赤西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人。
生田的身上还沾染着都市的繁缛气息，一身尘土显然在来到这里以后并没有做过多的修饰，疲态微显，挺拔的身体却依然维持着高雅的气质。
他经常会从二楼的窗户上看到很多从这里匆匆路过的人。虽然不清楚，但那些模糊的影像周围逐渐凝聚慢慢放大直到张扬跋扈到与这个地方格格不人的眼神，令他印象深刻。那些人总是敏感而疑惑地审视四周，好像并不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不断被他们忽略掉的地方是否真实存在着。他唏嘘，人们总是善于误解一些简单的东西。
但是，生田斗真显然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明显到两者的气味都完全不同。
“你说得很对，”赤西努了努嘴，却很轻松挣掉了两人之间牵连的部分，“阅历和习惯无疑只能相互依存，我很明白自己有多不谙世事……只不过，我还是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小心地对待——好像自己真的是个百无一用的废人。”
生田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在看到赤西重新微阖的眼睛时，止住了动作。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微微弯下腰，显示出对刚才举动的抱歉，“是我失礼了。”
赤西静默。
生田却在起身以后，突然退回到他身边。举起手臂，他向赤西示意前面不远处的一栋房子，“我的房子外面有一个和你那里一样的园子，如果你不介意……”
“——我想，”赤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的确，这是他们的第一次面对面。
生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诧异，就像静置的湖面上泛起的涟漪，激动，却实在短暂。
“……也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过……”回归平静以后，生田又固执地拉起了他的手，“你可以先过去看看那里——我只是想请教一下，究竟应该怎样，才能够完美又充实地装饰那个空无一物的园子。”
温厚的手掌干燥有力，带着一丝无法抗拒的任性。
这一次赤西没有再挣扎，因为顺着他的指引，他看到在那栋闲置了好多年外表却依然光鲜的大宅旁边，停靠着一辆与主宅明显毫不相搭的破旧的红色汽车。
“你对它感兴趣？”生田有些意外赤西的反应，但这种质疑并没有持续太久。他默默地将赤西引到那辆汽车旁边，然后将他的手放到车身上去，“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它。因为除去它这极不实用的内里以外，单纯的追求怀旧也不值得。要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款古典轿车都比它更有价值。虽然它曾经是丰田引以为豪的佳美。”
“确实，这一辆既掉了漆又到处补丁的车，很难看出价值在哪里。”赤西小心翼翼地抚过车身，来到车尾的地方站定，他闭上眼睛似乎是在窃笑，“看，就连车标都不见了。”
掉了漆的车身已经用上好的材料重新刷过一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拙迹。但是，任谁都不能够小觑眼睛不好的人在触觉上面独有的灵敏。生田自嘲地吸了吸鼻子，“对于一个傻瓜来说，或许只有这样的车才最适合他。”
赤西故作惊讶地抬起头，刚好对上生田戏谑的脸，“你真是会开玩笑。我想，电视台还不至于会失误到每个月为一个傻瓜至少浪费掉一个经济节目的黄金时间……每周一次的电台广播也不可以……不过，”赤西看着他瘪了瘪嘴，“也许你只是在怀疑一个视力受损的人在听力上面或许存在的障碍而已。”
“看来，我们之间确实有些误会。”生田靠近他，手指搭在车上顺着车身的方向向前滑动。直到离赤西重叠放在后车窗上面的手很近的距离时，他才停了下来，“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为自己申请到一个辩解的机会。当然，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对我的身份再做任何说明，因为这些你应该已经从各种各样的电视和广播经济节目中了解到了。我是一个商人，出于对公司品牌的考虑，会经常出现在各种节目上面。但同时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搬到这里以后，尤其需要交到一个像你这样对园艺有所研究的朋友。”
赤西微笑着，并随之舌忝 了舌忝 干燥的嘴唇，声音因为口渴而变得有些嘶哑，“我不懂得园艺。刚才你也看到，我可以轻易摔坏一盆植物。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你或许会感兴趣的特长——如果是因为昨晚太累而没来得及换衣服的原因，我想，你身上香烟味道的香水也许可以再撒多一点。”
几句略显无理的话倒没让生田有多生气，他礼貌地维持着风度，态度绅士。最后，也只是有些好奇地问他，“你为什么不觉得我只是因为抽了太多的烟又别扭固执着社会形象，才会做出这种多余的事情来呢？”
赤西似乎因为没有等到希望中的发作而有些失望，他把双手从车上移开，低下头开始玩弄自己修长的手指，“也许吧……不过，抽烟总是不太好的。”
生田呆愣了两秒。赤西却并不理他，开始自顾自地往回慢慢走去，模糊的影像已经足够让他找到回家的方向。不过，他也只向前走了两三丈的距离，手臂就被人牢牢地握住了。香水的味道依然很重。
“我想我真的应该为之前对你的冒失行为道歉……”生田的声音平稳而诚恳。
“你喜欢交响乐么？”赤西没有看他，抢过了话头兀自说着，“明天中午有一场很棒的演出——不如到那个时候，我们再听听你对道歉的说辞。”
6 角度暴力2010/5/29 17:29:00
西皮RT
---------------------------------
3、白日游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还可以做些什么？
赤西坐在音乐厅一楼中间的的贵宾席，身着讲究的深灰色西装和米色印花衬衣，系了领带，头发整齐地被理短，脸色平静，眯着眼睛面对舞台——那里刚刚演奏到D大调弦乐交响曲的第二乐章。
指挥者的手势不断引导着旋律起伏，第一小提琴在双簧管的协奏中流畅过度，与第二小提琴的音型交织应答，持续表现主题的纠缠与发展。乐手们的身影潇洒而骄傲，宽大的舞台被聚光灯所占满。仅仅几个人的灯光中心，却吸引着全场听众的侧目。
海顿在他二十二岁的时候遇见波拉波尔，他却在二十一岁的时候与自己的恩师分道扬镳；海顿二十七岁时成为指挥家，并谱出第一交响曲，他此刻却只能坐在这里，洗耳聍听。
生活的轨迹全无相同，又怎么能够不自量力地拿去比较。
他掩下眼睑。这位交响乐之父酿出来的第一枚果实，令他的所有膜拜者颔首推崇。即使后来陆续出现了众多天资卓越的音乐大师，但仍然没有人能够取代得了他的地位。
那么自己的地位又是怎样？赤西摇了摇头，这样的想法无用又可笑。他从不愿去深究一些毫不实际的东西。他觉得对的，做了，那便是经历，何必在意旁人对它指手画脚。
临近尾声，台上的人出来谢幕，全场瞬间敞亮。他将手伸向旁边一直空着的座位上，拿起了自己的墨镜——那本来是留给生田的位置。然后他将墨镜带好，跟其他人一样，站起来向演奏者们拍掌献赏。
灯光照在他脖颈以上果露的皮肤，泛白的脸色和大大的墨镜显然令他和他人格格不人。过了不久，终于还是有人将他认了出来。
“您是……赤西先生？”仪态端庄的少妇用着惊讶的语气问他，声音_chan抖，其中满溢着震惊以后的不可置信。同坐在贵宾席间的其他人听闻到此，也不免也向这边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赤西没有回答，只是向她礼貌地点了点头。
人群里面开始有了轻微的骚动。
虽然谢幕的人已经退场，其他地方的听众也开始有秩序地相继离开座位。但临近座位与少妇几乎同时将他认出来的人却始终不肯离去，甚至不时向旁边的人交头接耳，骚动的圈子正在扩大。赤西极不自在地站在那里，接受众人投来的狐疑而又期盼的眼神，费力思量着，总是想要找个机会离开那里，却又始终被包围在原地迈不开脚。
“你也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来，赤西不得不转过身去。鹤发老者穿着得体的服饰，虽然拄着拐杖，却面色红润身健体康。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了道。他知道，自己终是要放弃马上离开的打算。
“跟我来吧。”老者拨开众人，脚步稳重。赤西只得跟在他的身后离开了人群的聚集地，尾随着他走进音乐厅后台。人群只得目送他们离开那里，却没有人再肯出面强留什么。只是，四周的嘀咕声更加大了一些。
头顶的灯耐心地等待着最后一人走出大厅，然后扑闪一下，终于全部灭了下来。
“老师。”话刚刚从嘴边说出，几位正在收拾东西的演奏者立刻被他吸引了目光。不出所料，在看清来者以后，全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仁——你竟真的来了！”刚才的第一小提琴手天野道夫匆忙跑来，面色激动地到他身前。而身边老者却是重重地咳了一声，他便只得收敛语气，可声音里面仍是掩饰不住难得的激动，“本来只是侥幸给你寄去了两张票子，没想到是真的能够请到你来！”
赤西有些不太自在。与自己当初的决然不同，这个与他同时拜人师门的天野，有着比任何人都执著的对音乐的追求。这场相对于他出道性质的音乐会，是该他努力了多久，才会换到的成绩。
“你的演出很棒，我要为你感到骄傲。”赤西真诚地向他祝贺。
天野在一瞬间的兴奋之后，神色却在随即变得几分落寞，“可是这样的成绩，始终还是差了你六年。”
……原来，已经过了六年……却是有人比他记得还要清楚。
赤西勉强地向他微笑，正要再说什么，身边的老者已经等不及先开了口：“你的目标是指挥家，而这个人，在交响乐的领土上已经不再可能同你拼比什么。”
口气决绝，赤西只能控制住不让自己的_chan抖太过明显，“小原老师……”
小原幸雄却打断了他的话，“我还记得在你在离开了时候，我们就已经断了师生情分。”
赤西的手臂无力低垂，袖口处修长的手指此刻没有一点活力，仿佛并不打算抓住任何救助的稻草。旁边的人尴尬地想要回避这一幕景象，却谁都没有勇气离开那里。他暗暗好笑，自己这番狼狈，终究还是怪不了别人。
“不好意思，打扰了。”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赤西惊讶地转过身去。
生田单手搭着西服外套，一手捧着花束。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赤西想，他现在一定是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一样坦然，这个人从来不懂得何为谦卑。
“外面的人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在这里。”说着，他将花束送到天野面前，“祝贺你，演出很精彩——赤西先生为了表示心意，特意让我将这个带来给你。”
“……仁，”接过花束，天野满脸激动，“谢谢你！”
小原却在看清生田的样子时气愤不已，他面对赤西，重新做出了严师的模样，
“我本以为你不过是天性闲散，过些碌碌无为的逍遥日子也就罢了。写些那种烂俗调子，也只不过是打发你那偶尔的无聊。可是现在，你竟然会甘愿与这种满身铜臭的商人为伍，终是将你那些卑劣的物质欲望瀑露出来，实在是让人无法容忍……你的父母该要为此怎样痛心……”
“小原先生——”生田出声制止了他，却是极礼貌的那种，“如您刚才所说，您跟赤西先生已经没有任何情分——作为晚辈这样说很失礼，但我还是必须提醒一下您——我们在附近定好了晚餐，为了避免错过时间，所以，我们必须要失礼先行离开了。”
生田走过去，小心牵起了赤西前一刻还在微微_chan抖的手。被那张温暖有力的手掌紧紧握着，在他们大步走出房间的时候，赤西已经感觉不到刚才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任何战栗。于是他也紧紧地，回力握住了那只手。
1010条/页，1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