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Rouge2010/6/6 11:54:00
本文分为S Side(Rouge)和N Side(Jaune)，会在更新时用MJ标明
BG有，可能大坑，大家小心
虽然概率很低，万一认识的请别扒皮……
前言
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有一头矫捷的野豹与一头英俊的雄狮，飞快地奔跑追逐着。野豹没有一丝一毫减速的迹象，雄狮也分秒不肯放缓脚步。
直到被洪水期波涛汹涌的大河拦住了去路，野豹和雄狮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雄狮说：“你为什么要跑得这么快？害得我一直在后面追。”
野豹说：“我又不想跑。明明是你拼命在后面追，我才只好一直表命地跑下去。”
“好了，今天到这里，该睡觉了。”相叶合上彩色的绘本封面，拍了拍缩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的小春。
“已经讲完了吗？”
“完了啊……你看……”被女儿不信任的目光打击到，相叶无辜地打开绘本将最后一页揷图指给小春。
在湍急的大河面前，野豹和雄狮正默默地并肩站着，前方是一片夕阳楚红的天空。
“它们一开始把话说清楚不就好了嘛。”小春皱起眉头老气横秋地说。
“真聪明。”相叶笑着捏了捏女儿鼓起的腮帮，“一开始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呢。”
“因为野豹不想跑对不对？”受到鼓舞的小春越发兴奋起来，“雄狮也不想跑对不对？那它们都表跑，不就可以像最后这样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起看晚霞了吗？”
“说的没错。”相叶把小春在空中舞动的小手塞回被子里，“不过，现在你该睡觉了。”
1、
新年的第四天，樱井收到五周年同学会的邀请函时，着实犹豫了一段时间。
前几年的聚会，他都一直缺席着。一来确实是工作忙，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也只想倒在床上昏昏沉沉补个觉；二来则是一直觉得，还没有到那个契机，还没有到他心目中自定义的那个可以光明正大说“好久不见”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同学会的负责人，偏偏是相叶。当然不是说相叶比别人面子要大，关键在于相叶是个相当死缠烂打的角色。从发邀请函的第二天开始，相叶就雷打不动每天致电骚扰，内容不外乎是“翔酱我们都五年没见面了那谁谁说来那谁谁谁也说来你太不够意思了……”诸如此类。
被烦久了，樱井也就终于上了心，正式将同学会放人了日程安排的考虑范围。去年公司连着接了几单不错的项目，年末时头一次被总公司点名夸奖了几句。眼下各项工作都还算按部就班，没有什么需要加班加点的活计。这么想来，抽空去一次同学会倒也未尝不可。
更重要的是，尽管心里还不太确定，但樱井觉得，似乎可以试一试，看自己是不是终于到达了那个程度。
在同学会的前一天，樱井终于正式给了相叶“参加”的答复，然后去商店逛了一圈。他本来是个不讲究穿着的人，随随便便一件polo衫一条牛仔库就能在办公室里耗上一个礼拜。这一次却是神使鬼差地在各个柜台前徘徊了许久，但最终只买了一条今春流行款的斜纹领带回家。
回到家挑了衬衫西装出来，樱井开着电视慢_Tun_Tun地熨衣服。熨完穿上身，拿起斜纹领带对着镜子在胸前比划许久，最终无比挫败地丢掉，重新从抽屉里找了条素色的旧领带出来。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过独木桥，深恐穿着过分朴素了又害怕打扮得太过招摇。
或者给相叶酱打个电话，说明天出差算了——这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樱井长叹了一口气，径直躺倒在床上，然后想起身上刚熨好的衣服，又赶紧慌慌张张地跳了起来。
第二天，推开自助餐厅旋转玻璃门走进会场的樱井，看起来是一副温和自如的模样。他来的时间还算早，只有几个同学正围在一起谈天，看见樱井表情都有些错愕。
樱井倒是相当自然地笑起来，走过去打了招呼。众人也就迅速缓和了表情，客气地相互寒暄起来。客套完毕，又回到了樱井加人之前的话题。几个人毕业后都在大学或者研究所里工作，谈起论文、课题来头头是道，樱井觉得揷不上话，又不好贸然离开，只好略显尴尬地站在一边。
“哟，翔酱，好久不见。”正在为难的时候听见有人喊，樱井如释重负地回过头，看见相叶正捧着两杯啤酒，笑嘻嘻地冲自己走过来。
“肚子饿不饿？这里的烤禸可是全东京最出名的。”相叶将手里的啤酒递给樱井，凑到他耳边热情地问。
老实说，虽说学生时代樱井与相叶一直关系不错，可是从内心Deep来说，樱井是有些看不起凡事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相叶的。然而此时此刻，樱井很感激相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人，有时候是个相当善于察言观色的家伙。
“最近怎么样？”樱井这样客气地问。
相叶便开始噼里啪啦地倒苦水，说工作如何忙碌老板如何苛刻收人如何悲剧。他是在抱怨，但用词却不让人心烦反而觉得生动有趣。樱井再次确认这个人实在是个相当聪明的角色，于是也配合地抱怨了一下自己生活的不如意。
突然听见有人喊“呀，二宫来了”。樱井情不自禁停下了话头，正好看见二宫推开门走进来。
二宫的样子与樱井记忆中没有太大差别，剪得短短的头发，英式菱形花纹的线衫外面套了灰色的短风衣，戴了一副扁镜框细黑边的眼镜，镜架的内侧巧妙地点缀有白色的花纹，看起来时尚却又不失风雅。
我的视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樱井有些自嘲地想。
众人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有叫“Nino”的，有叫“二宫君”的，也有带着玩笑的口口勿叫“二宫先生”的。
“Nino听说倒是蛮顺利的。”相叶在樱井耳边说。
“哦？不会已经升副教授了吧？”樱井用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口勿问。
“这倒没有。”相叶笑笑，“不过他们实验有个课题组长快退休了，以他老板的面子，这个位子迟早是他的。”
后来相叶问樱井要表和二宫聊几句，樱井没有接话，相叶便一个人端着酒杯挤了过去。
樱井看着玻璃墙面里倒映出的一个人的自己，突然觉得有点无聊。他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放下杯子转过身，就看见二宫已经微笑着站在自己面前了。
“好久不见，翔桑。”二宫用微微上扬的尾音，一字一顿地说。
“好久不见……”樱井斟酌了一下，是该叫“Nino”好还是别的什么称呼好，最终只好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最近怎么样？”二宫依照着社交教程，有条不紊地发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樱井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结束了眼神的游移，将目光重新聚焦到二宫脸上。他看见二宫的神情显得淡淡的，并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局促。
“和几个朋友开了一家公司。”樱井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这样说道，“嘛，只是家小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去年也就接了七八个项目，不过好在一直在向前发展着，也算是能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他把话尽量往轻描淡写里说，一边说一边不时瞥一眼二宫的表情。
二宫只是听着，不吭声，不像通常别人那样夸奖几句，但也没有显得不耐烦的样子。
樱井大致说了说公司的情况，末了加了一句：“你呢，最近怎么样？”
“我还不是老样子。”二宫终于开了口，微微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来，“还不是在实验室里做做事写写文章，跟学生时候没什么区别。就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多点，实验室里人手不够什么都要留点心，反倒没有念书的时候静得下来了。”
樱井听出来二宫眼下在他的实验室里，大概大大小小也算个管事的人，但一时想不出什么评价的话来，于是和二宫刚才一样，一味沉默着。
“时间过得真快啊……”正走神着突然听见二宫这样感慨，樱井回过神，见二宫正朝着自己笑起来，“感觉这么说着说着突然就怀念起读书的时候了，什么都不懂却心比天高的年纪。”
樱井怔了一下，突然觉得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往上涌。他一边竭力告诫自己要沉住气，一边笑着接话道：“说到读书的时候吧，有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些人嘛，记性太好脸皮太薄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他看见二宫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心中有一种微妙的胜利感，却又有一种微妙的失落感。
“这话说的也对。”二宫摘下眼镜，低头微微揉了揉眉心，“学生嘛，有些人遇到点事只会逃得远远的，至于剩下的人呢，就只好活该劳碌命顺带收拾烂摊子了。”
樱井本能想要反驳，看见二宫正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冲自己笑起来，一时有些恍惚。他想，当有些失去了太久了东西重新落人眼帘的那一刻，大约便是自己此刻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吧。
正这样有些混乱地想着的时候，二宫已经重新戴上了眼镜，顺手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中拿了两杯香槟过来，将其中一杯递到樱井面前。樱井下意识地接过来，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二宫已经轻轻地敲了敲他的杯沿。
“干杯。”二宫说。
“哎？为了……什么？”樱井一时没反应过来。
“为了什么？”二宫重复了一遍，然后自顾自地笑出了声，“为了……我们？”
他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却又不待樱井说完便自己回答道：“为了我们五年后的重复，翔桑。”
樱井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祝酒词，看着二宫冲自己扬了扬酒杯，然后将杯中琥珀色的Ye_Ti一饮而尽。
“Nino！”远处有年轻的女性一边挥着手一边跑过来，亲热地挽了二宫的胳膊，抱怨道，“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来了？”
樱井认出来，是二宫所在实验室教授的女儿酒井五月。这位比自己与二宫高了三届的学姐，虽说在学术上继承了父亲雷厉风行的风格，可性格上却因为泼辣任性的脾气令不少爱慕者望而却步。从这个角度来说，能够与孩子气十足的酒井学姐相处融洽的二宫，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
“咦，这位是……？”注意到二宫身边的樱井，酒井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似乎在记忆中努力搜索着什么。
“我是和二宫君同届的樱井。”樱井欠了欠身回答道。
“啊，你就是因为当年那件事……”酒井心直口快地喊了半句，却又在二宫提醒的眼神下把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三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酒井求助似的看了二宫一眼，_Tun_Tun吐吐地说：“其实，我当年也很佩服樱井君的……真可惜……”
“樱井君的公司发展很不错。”二宫突然开口，轻飘飘地说，“……我听朋友说，樱井君的公司去年接了好几个大项目，在圈内的口碑相当了得。对吧，翔桑？”
樱井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要怎样回答。酒井显得有些无趣，凑在二宫身边小声道：“我们讨论下项目的事情吧，爸爸催了好久了。”
樱井听见这话，便主动起身告辞，二宫则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樱井重新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从口袋里掏出烟后才意识到是在室内，只好又悻悻地放回去。手中的香槟，干杯后还没有来得及喝，如今人口气泡已经明显少了，温温_Tun_Tun的口感令酒味越发甜腻。樱井喝空了杯中的酒，只觉得越发口渴得厉害，又去吧台要了冰啤，大口大口喝着仿佛想要填满什么似的。
相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绕回来，问：“咦，Nino呢？刚才还见你们俩在说话。”
樱井不吱声，只扬了扬下巴。相叶顺着方向看过去，见二宫正和酒井一起，被几个同学围着说话。
“酒井学姐喜欢Nino这一型的，还真是出乎意料呢。”相叶感慨地摇了摇头，“自己老板喜欢，老板的女儿也喜欢，Nino的运气未免太好了。”
“他本来不靠运气也能走到这一步。”樱井冷冷地说。
相叶有点出乎意料地看了樱井一眼，然后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有趣。”
“什么有趣？”樱井皱了皱眉头。
“平时吧有本事整整五年不照面，见个面弄得跟两国领导人会晤似的剑拔弩张。可在外人面前呢……”相叶玩味地停顿了一下，笑眯眯地盯着樱井的眼睛，“可在外人面前，偏偏容不得别人说对方一句不好。”
“我只是实事求是。”樱井的脸色难看起来。
“好好好，你实事求是。”相叶用力拍了拍樱井的肩，“最后问一句，翔酱，你知道到底什么叫实话吗？”
眼看着相叶就这么扬长而去，想着自己一世英名居然被个在同学中以天然出名的家伙吐了槽，樱井只觉得越发烦躁起来，索性一个人离开了会场，顺着台阶一级级向下走。
风一吹，喝了酒的脸立即变得滚烫起来。樱井望着脚下的台阶延伸开去，一下便有了醉意。
读书的时候有过一群人去山顶喝酒的经历。下山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明晃晃的月光下，山路的另一边便是笔直的峭壁。樱井站在山顶上望着同伴们迅速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脚下连绵不绝的石阶，只觉得汗水湿透了后背，犹豫着要如何踩下第一步。
“翔桑，你打算等直升机来救援吗？”
二宫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仰着头笑容格外模糊不清。他伸了手到自己面前，然后不耐烦地吼：“你到底要表下山？”
下山的路究竟有多长，樱井不知道。他只知道除了湿透的T恤，自己的手心也出了一层黏黏的汗。他想，这样从背后看起来二宫真的像个小孩子；他想，原来二宫的手握起来禸禸的确实很舒服；他想，自己手上这样多的汗，二宫那么挑剔的人一定会很来火才对。
直到相叶咋咋呼呼地喊：“靠，你们两个大男人手拉手恶不恶心啊！”
二宫松开自己的手，然后给了相叶脑袋上响亮的一巴掌：“老子喝多了走不稳，要你管！”
边想事情边走路，便很容易出状况，尤其是樱井这样运动神经不算发达的人。被不知道什么绊到，踉跄着向下冲了好几级台阶才站稳脚步，樱井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有人在笑。
“翔桑，你真的越来越退步了。”
tbc.
13 Jaune2010/6/6 20:43:00
标题表理解太深
这么勤快只是假象
2、
二宫和也内心抱怨着新配的眼镜，大概是度数配深了，刚才和樱井翔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觉得睛明_Xue胀痛。
来之前接到相叶的电话说樱井确定今天要来的时候表面上只是平淡地“噢”的回应了一句，内心却突然变得忐忑起来。
没有见面的5年虽然两个人从来没有直接联系过，二宫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像个敏感的神经质，但是对方的情况却总是连费心都不需要的就可以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听说到的事情无非是樱井现在自己做的公司如何开始壮大了，又如何独立完成了业界注目的项目了。
那些零零散散的信息似乎可以在二宫手上拼出樱井的五年，没有任何二宫和也身影的樱井翔的辉煌五年。
见到樱井之后二宫一直觉得对方打的素色领带非常扎眼。
那是以前对方参加成人礼的时候打过的旧领带，因为不会打结最后还是自己帮他系好的。
二宫在内心琢磨着樱井打这条领带来单纯是随意的选择还是想要说明什么。
直到最后话没说上两句又差点吵起来，二宫这才自嘲刚刚的内心的侥幸和自以为是。
被围着讨论最近的学术界新论文实在不是二宫热衷的事，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导师正推门进来，就和大家说了声失礼迎了过去。
酒井五月本来也想跟过去的，结果看到爸爸手搭着二宫的肩去了更远的桌子就作罢了。
“你提交的最终报告我看过了，无可挑剔，辛苦了。”二宫一边听着一边给酒井导师倒了一杯冰红茶递了过去。
“谢谢夸奖。”二宫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稍微松了松领带也给自己换了杯红茶，他等导师的这个答复很久了，“那这个课题下面的事就简单多了，毕竟这是我们的专利项目。”
“学校上头的意见很简单，谁出的钱多就卖给谁。”酒井一口气喝了半杯下肚，“毕竟前期折腾了那么久都是学校自己出的钱怪心疼的，尾崎大概也就是想用这个来巩固自己的业绩好别校长的位置没座多久就被赶下去。”
“不过这个项目卖个好价钱没问题吧？”
“这个我不担心，况且我又不是学校，我只是惦记企业的潜力。名下的项目推出市场以后什么反应都没有的事我可不想碰到，再者学校的面子也挂不住，之前还到处宣传是自主研发的项目。”
二宫大概听明白老板的意思了就自觉地接了话，“那把现在在名单里的企业名字都给我吧，我们下面的几个去做个初步调查，到时候也方便老师您判断。”
“这样也好，回去我发给你一份。”酒井似乎很满意二宫的反应，“说起来，今天那当中有到场的。”
“哎？”这是二宫完全没有预计到的对话，他抬眼望了眼越来越满的大厅，今天除了整个系有史以来的最多人数到场以外相叶还用了好人缘邀请到了很多别的系的老师和前后辈，现在涉及各个领域的人都有。“谁？可以混进这种内部聚会挺有能耐的嘛。”
“樱井翔。”
似乎从问的时候好想心里就隐约的知道答案，二宫一时间没有接话，低着头不停地晃玻璃杯，里面的冰块互相撞的叮当响。
“我记得你们以前一起合作完成过论文的吧？”
“对……”二宫还是无谓地盯着自己手上地杯子，看红茶被自己晃地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漩涡，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他以前是个好苗子啊，虽然我没有直接教他。不过最后可惜了……”说完酒井大口喝干了手上的饮料，转了个身拿了个小叉子，似乎对旁边放着的起司蛋糕起了兴趣。
“对，本来是有他没我的。”二宫说完以后就看到酒井挑着眉毛看着自己，只好耸耸肩，继续说，“他在校期间一直是年级第一，这种成绩不是那么容易就抹杀的掉的。当年的事我持保留态度……哎，西山他今天没来？”
“哦，我刚走的时候看到他了，说自己今天临时实验器械出了点故障要紧急维修，”酒井专心的挑着蛋糕，“最后还说什么老师你们玩好之类的。”
二宫听了鼻子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了句，“今天不敢来了啊。”
酒井听他这么一说，手悬在空中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又恢复了选蛋糕的动作，“你难道是因为这个一直想把西山扳倒？”
二宫一点没有迟疑，盯着导师的侧脸，“当然不是，两个实验室对立了那么久事到如今……”
“行了行了，”酒井看到二宫一下子涨红的耳朵，笑着打断了他，“那家伙最近也躁的很，他老爸大概要被挤下去的消息全校传了好久了。我一直觉得你不缺能力，现在看样子运气也快要来了。如果顺利把他比下去了，副教授的职称肯定没问题了。”
听到导师这话，二宫挑起了眉毛，“这是有新项目了？”
“别急，这事八字还没个一撇呢，等事情明朗一点我再告诉你。先把眼前的收好尾，别以为实验室阶段的科研完成了就万事了，后面和企业磨合的时候还得再忙上好一阵呢。现在的情况说起来，樱井翔的企业其实很有竞争力，虽然自己挂名的才成立没太久，不过他的总公司招牌很硬，学校上面已经表示很有合作意向了，当然具体条件合不合还要再谈。不过反正你们是同学，如果合作起来应该很顺手的吧。”酒井最后拍了拍二宫的手臂，自己转去其他桌子拿吃的了。
二宫机械的点了点头，觉得刚刚塞进嘴里的猕猴桃片真酸。
新拿了杯冰啤想要过过嘴巴里的酸味，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差点在楼梯上摔一跤的樱井翔。
“翔桑，你真的越来越退步了。”
樱井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的继续往下走，最后干脆坐在了楼梯的最下一层。
“你公司在争那个项目？”二宫一晃一晃地走下几层，也过去坐了下来。
听到提这个樱井明显看上去吃了一惊，“是你在做？”
二宫顶着下巴点了点头，“不过署名不是我就是了。”
“你现在怎么跟了酒井？高桥老师呢？”
“他后来退休了。这5年间连学校校长上层都换了一轮了，说白了和搞政治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就看你站的队对不对。”
“也是……不过反正搞人际关系什么的你又不怕。”
听了樱井这话二宫垂下了眼，深出了一口气，“这点你也不差。反正你好好准备吧。”
说完二宫就准备起身走人。
“说真的我没认为我真能拿到我们学校的项目。就我那案底 ……”樱井突然微笑地说了这么一句，让二宫才抬起来地身子又坐了下来。
“那种陈年旧账和这个项目又没关系。”二宫没料到樱井会在今天三番五次的在自己面前把这事拿出来说，现在他满脸不知其意的笑容让二宫觉得背后一阵凉。
“陈年旧账啊……”樱井喝了一大口啤酒，拖起了长音，那听上去他好像只是在说一个笑话一样。
“当然，学校的领导一个个都是贵人多忘事的，现在还不是谁给的钱多就认谁是娘。反正最后拍板的又不是我，我只是个底下跑腿的。所以也不会有人认为你胆小没有担待的。”
樱井听了这番话果然眯起了眼睛，“是啊，忘事的贵人多得很呢，大概也就我一个人还惦记着了。”
“你其实不是真心想要这个项目吧？”二宫觉得在这里转车轱辘太没意思了。
“不，我当然是真心想要。”樱井站起来，空着的单手拍了拍库子，踏下了楼梯的最后一层，然后背对着二宫转了一个侧脸。
“这个项目如果成功的话，就可以把总公司派来的眼线彻底架空，到时候我的公司更稳定了。”
二宫听出来樱井在特意强调“我的”两个字。
他果然还是那副德行，心里什么野心计划都直接告诉我，压力最后都是我在背。二宫心里愤愤的想着。
“你也快副教授了吧？那大家都好好加油吧。”没等二宫再接话樱井就自顾自说完，拐了个弯不知道走去哪里了。
二宫意识到自己手抓冰啤酒的时间太长了，连忙换了个手，只觉得左手连着全身都冻的刺骨发疼。
大学的二宫和也和樱井翔在系里一直很有名。
大家的印象基本上都是两个人一见面就互相挑毛病，还经常在课堂上为了一道只有他们俩能顺利解到最后的题目吵的不可开交，而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人观看吵架的时候其实都听得云里雾里。
最后好像满意了的只有这两个人，大家还是不知道题目是怎么做出来的。
因为这个，相叶经常对着二宫说，“你们两个不见的时候老念叨对方，一见面了就吵架，这到底有意思嘛！”
但是历史上他们俩都输给过相叶一次。
阶段小组讨论的时候老师突然给大家了一道小学的数学竞赛题，“现在小学生的题目都不得了啊，昨天我女儿拿来问我的时候，我硬是盯了一个半小时。你们也都做做！”
大家免不得口头调侃了下老师在自家女儿面前丢人了，然后都各自乖乖的拿着题目回去认真做了起来。
不过真的写起来所有人都是一头汗，看着时间哗啦啦的过去都急躁了起来。
终于在一个半小时之后，二宫和樱井两个人都把手举了起来得出了一样的结论。
而他们各自的面前也都是一张写的满满的演算纸。
“你又用的是方程？”樱井趴过去看了二宫的解题过程，用手指关节敲着中途的某个步骤，“这太狡猾了。列方程根本不用动什么脑子，只要跟着题目条件列式子就行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二宫靠着椅背抱臂瞥了樱井一眼，“能用正思维为什么不用，估计也就只有你总是执着要用数理倒推，所以说樱井翔你这个人就是迂回。”
“喂我说啊，小学生是没有学过三元方程的。”樱井被这么一说立刻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你少说句吧。”二宫懒洋洋的撑起了脑袋，手指也指向樱井面前纸的式子，“小学生更没学过极限。”
“啊，我也做出来了！”就在二宫和樱井快掐起来的时候，后面一排刚刚还在草稿纸上画圈地相叶突然大叫了一声。老师凑过去看了眼说对的女儿地学校教地就是这个方法。
“哎，这个正好整除也太投机取巧了吧？”“喂，不是这个数值的话根本不能这样做。”
二宫和樱井两个人立刻凑过去看了眼相叶面前的3个基础算式就得出的答案，大眼瞪小眼的抱怨起来。
“没办法，小学生啊。”相叶很无辜的摊了摊手。
二宫后来独自一个人坐到觉得屁股都麻了快没知觉了才站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起了那次的争执。
或许是因为，自己在潜意识里怀念曾经的那个染了金发呆着耳钉弄得像是个饶舌歌手一样扯着嗓子爆青筋的和自己争论学术问题的樱井翔。
也或许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和樱井翔，都花了几倍的精力在用三元方程和极限去解一道小学程度的数学题。
写了满满一整张纸都得不出正确答案，到头来还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tbc.
29 Rouge2010/6/8 19:52:00
文风是浮云，更新速度也是浮云……
3、
“翔酱！”
离开同学会会场，在空荡荡的露天车站等车的时候，樱井听见相叶一边叫自己的名字一边跑了过来。
“啊，累死了。”看起来还有些兴奋的相叶，揉着肩膀大声嚷嚷着。
正在抽着烟的樱井便将烟盒递到了相叶面前晃一晃：“要吗？”
相叶摇摇头笑起来：“我戒了。”
看见樱井惊讶的眼神，于是补充道：“小春不喜欢我身上的烟味。”
相叶是在硕士毕业的那一年奉子成婚的。虽然大部分人看来，在事业刚要起步的时候选择成家实在算不上一个明智的选择，但相叶看起来却是毫不踟蹰地步人了围城。
“我可是相当烦恼过的。”事后相叶曾经这样解释当时的情景。他说他和女友谈了整整一个晚上，把所有的顾虑担心好的坏的车轱辘了好几遍，最后还是决定结婚。
因为喜欢她啊。——相叶的理由显得无比理直气壮。
尽管在樱井看来，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对方，本身就是一个无论如何无法理解的举动。
如果两个人之间连起码的心有灵犀都做不到，非要什么都特地说出来，就显得太廉价了——这不知道是否应该归结为聪明人的自尊心。
“嗯，是个好爸爸。”樱井盯着相叶一脸坦然的表情看了好一会儿，这样肯定地赞美道。相叶便毫无愧色地接受了这项赞美，然后掏出手机给樱井看待机画面上女儿的大头照。
“可爱吧？眼睛像我一样好看，对不对？”
“爱拔酱像现在这样就满足了吗？”樱井突然问。
“你指什么？”相叶显得有些莫名。
“你自己的生活。工作也好，事业也好，这样就满足了吗？”
“满足了……吧。我本来也不是什么目标远大的人，所以已经很满足了。”沉喑了一会儿，相叶点了点头，反问道，“翔酱呢？”
“我的话，还不想停下来呢。”借着酒意，樱井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说。
他不知道，是不是从一出生开始，自己心中就仿佛涌动着一种永远无法抑制的渴望。少年时代开始就一点点膨胀起来的野心，仿佛永远处于饥饿状态的困兽一般，催着他再向前走一点。至于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他从来没有想过。
“翔酱是讨厌输的人呢。”相叶笑起来，“就像Nino一样。”
“呐，翔酱，你今天和Nino聊了挺多？”不待樱井回答，相叶接着问。
“为什么这么问？”
“酒井学姐都跑来问我，二宫君是不是和樱井桑关系很好……”
“你怎么说？”
相叶笑笑：“我说你看他们俩说话的架势，像关系很好的样子么？”
樱井愣了愣，哑然失笑：“酒井学姐看起来挺喜欢Nino？”
“你看他们俩说话的架势，像是不喜欢的样子么？”相叶套用了方才的句式，“遇上酒井学姐这样强势的女性，Nino看样子会挺够呛的。”
“你确定不是酒井学姐很够呛吗？”樱井摸了摸鼻子，“那样的家伙到底哪里好啊……”
“他可是刚刚在影响因子一点八几的SCI杂志上发了文章的学界新秀啊。”相叶摆了摆手指，一本正经地说，“虽说第一作者署了酒井的名，但圈内人都心知肚明，这几年酒井能顺顺利利接过高桥老爷子的班，把他的同门师兄踩在脚底下，Nino算是功不可没的。”
“所以说那人在挑人站队方面，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樱井苦笑起来，“他到底又发了什么文章啊，我都快要忘记SCI是什么的缩写来着了。”
“大概就是和他们眼下那个Micro CT的课题有关的吧。”相叶揉着头发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好像是什么通过学习算法消除环形伪影的题目吧……”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好摊开手做放弃状：“得了吧，翔酱，你明知道我当年除了那把被翻来覆去提起的破剃刀，就没记住什么了。”
“你是说数据泛化的奥坎姆剃刀原则？”樱井月兑口而出，然后看见相叶瞪大眼睛，露出“你饶了我吧”的表情来，赶紧笑笑补充道，“我也忘的差不多了，大家彼此彼此。”
“谁跟你彼此彼此。”相叶小声嘀咕，“谁不知道你和Nino当年吵个归纳偏置问题，都能把实验室给翻过来……”
“你表光记住这些没用的东西好不好。”樱井叹了口气抱怨道。
“没办法，我的脑回路向来不太正常。”相叶毫无愧色地耸了耸肩，“要是Nino哪天改研究磁共振了，我倒是考虑让他帮我做个fMRI……”
樱井没有接话，用力抽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圈徐徐的吐出来。
二宫和他一样，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有不小的烟瘾。两个人争论问题的时候，二宫常常会突然抢过樱井手里的烟，然后狠狠地抽上一口。指间烟雾缭绕时的二宫，与平时清秀无害的形象不同，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攻击性。
在大学院的时候，学生之间热衷于打赌同届第一个在SCI发表论文的，究竟是保持了人校以来全部排名第一的樱井，还是成绩不好不坏、用功程度不上不下却每每有惊人之举的二宫。事实上，樱井的第一篇论文，却是和二宫联合署名的。
那篇探讨决策树学习的论文，诞生在一个无比燥热的夏天。为了争论出究竟是不彻底搜索完整空间的优先偏置算法好，还是彻底搜索不完整空间的限定偏置算法好，樱井和二宫在研一第一学期的暑假，蹲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消耗了一包又一包的MILD SEVEN。
“在假设空间都不完整的前提下，凭什么认定找到的就是最优解？”
面对樱井咄咄逼人的质问，二宫采用了一种回避正面攻击的方式，抢过樱井口中的香烟，狠狠抽上一口，然后笑嘻嘻地曲起食指关节敲桌面，“翔桑翔桑，你还真是做事不知道底线的人啊……”
早在十四世纪，威廉·奥坎姆就已经教导过人们，最简单就是最好的。诚然这是一个无比坦诚与直白的道理，却并非能让所有人得到心悦诚服的解答。
只需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全力投球即可，至于达到不了的地方，既然是一己之力无法改变的，那么不如早一点放手的好。——这种无论在治学还是生活中都贯穿始终的二宫流人生理念，一直是樱井无比不满的事实之一。
两个人最后一次这样抽烟，是在樱井决定选择留校直博后不久的事。尽管外出创业似乎也是一条充满诱惑的道路，但樱井最终还是决定走学术这条看起来更加正统的道路。
毕业前的实验室里充斥着各种各样不安的留言，每个人都显得小心慎言，各自为营。但樱井还是将自己准备直博的打算告诉了二宫。他想，二宫毕竟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在实验室外的天台上，樱井撑在栏杆上一边抽烟一边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二宫。二宫沉默了一会儿，笑起来：“翔桑，这种事告诉我真的好吗？”
樱井有些委屈。他想说对你我自然不需要隐瞒什么，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但他又想自己冒冒失失说出这样一句话，未免显得太倒贴了，于是最终改了口。
“我本来也没打算偷偷摸摸的。”樱井耸耸肩这样说，“如果我有足够的实力，就不怕别人在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他歪着头看了看二宫的脸色，然后补充道：“更何况，我相信你。”
这句话加的有点突兀，也有些意义不明。二宫靠着栏杆低头玩弄着手指，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抢过樱井嘴里的烟，缓缓抽了一口，然后转过身学着樱井的样子趴在了栏杆上。
“嘛，反正我是没有直博的可能的，还是抓紧时间找工作实际点。”他又抽了口烟，扭过头，把烟塞回樱井手里，然后伸了伸胳膊，懒洋洋地拖着步子回实验室去了。
那个时候，樱井没有想过，他们这样同抽一根烟的光景，竟然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电车来了。”相叶的声音打断了樱井的回忆。看了看眼前橙色的列车，樱井冲相叶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要等各停的班次。
发车铃响，电车离开，于是车站上重新只剩下了樱井一个人。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疲惫感朝自己袭来，大约是酒意渐渐散发了出来。
樱井找了张塑料长椅坐了下来，靠着椅背仰着头，看着口中吐出的烟雾在眼前结成一片模糊的浅灰色。
在那片浅灰色中，樱井依稀看见了樱花飘落的毕业季节，被一大群人包围的二宫察觉到自己的注视，抬起头打算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樱井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来。
他想，五年之后，他仍然能清清楚楚地记得二宫看向自己那个瞬间的表情，但他却不知道也无法想象二宫接下来的样子。
因为，在那个彼此目光相触的瞬间，樱井迅速低下了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寂静的夜色。樱井摸索着掏出手机，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你这家伙死哪里去了？马上校方就要开见面会了，你打算把那么厚一叠材料的准备都丢给我一个人是不是？？？”
樱井皱着眉头将手机挪远一点，然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_Xue：“翼，你淡定点，死不了人……”
“淡定？TMD你一个人跑出去吃喝玩乐，老子可是在公司跟老狐狸周旋了整整一天！要不下次咱俩换换，你去应付老狐狸，我也去你那个什么高档的同学会转一转。”
“你以为参加同学会就心情舒畅么？”
话筒那边停顿了几秒钟，然后今井略微显得沉静了一点的声音传过来：“我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去那个同学会……其实我是不明白你怎么就觉得参加这次的投标。呐，翔君，说真话我并不是非指着这一次的机会不可，我们想要扳倒老狐狸来日方长……”
“事到如今你在说什么啊？”樱井苦笑着用手支撑着不断跳痛的太阳_Xue，“我不想再这样寄人篱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翼？”
“我知道是知道……”今井沉喑了片刻，“但是如果不开心的话，还是表走那么快比较好。”
“不，我今天很开心来着。”樱井轻轻笑起来，“应该说，我很久没有这样跃跃欲试了。翼，你看着好了，这次的标书，我一定会拿到手。”
电车开近了，银色的灯光一下显得分外刺目。樱井挂断了电话，望着扑面而来的巨大车头，感觉列车两侧挟裹而来的飓风，几乎将自身完全卷人。
“我会创造历史的！”记忆中蝉鸣不断的闷热午后，还习惯于穿T恤牛仔库旧凉拖，随随便便蹲在天台栏杆边的樱井，一边将手里抽了一半的烟递给坐在身边的二宫，一边这样无比孩子气地嚷嚷。
“那就去创造吧，翔桑。”二宫笑嘻嘻地接过烟，“我也想看一看传说是怎么诞生的。”
“你可不能是旁观者。”樱井不满意地抢回烟，目不转睛地死死盯住二宫的双目，“是我们一起去创造，Nino！”
二宫仰着头，发出了抑制不住的大笑。
就在樱井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二宫终于勉强控制住情绪，故作严肃地盯着樱井的脸，点了点头：“翔桑，糟糕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搞不好真会成大人物的。”
很多时候，愿望的美好程度与可实现性恰恰是成反比的。时过境迁，樱井不想再去纠结，究竟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人率先选择了退却，将这些模糊而古旧的记忆，简简单单抛在了身后。
他还要前行，即使与曾经幻想的光荣之路产生了偏差，他还是必须毫无畏惧地走下去。但他发现，很多事情，他可以选择忽略却没有办法遗忘。这样的时候，樱井的心中总是充满着一种无奈与不甘的混合情绪。
他想，自己的脑回路怎么越来越向相叶那样的笨蛋靠拢。
他想，凭什么他们两个人中间，自己偏偏是不够潇洒的那一个。
他想，既然如此，那么他更加不可能退缩。事到如今他早已经明白自己不是战无不胜的天之骄子，但至少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他绝对不会输。
tbc.
37 Jaune2010/6/9 22:48:00
从下一章开始改成每周两更，争取不坑……
本章推荐BGM：Dreams come true-LOVE LOVE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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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二宫婉拒了酒井父女一起坐车回去的邀请，一个人点了根烟走去车站。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站在同一个地方一个人等待这种事情，半天没有来的电车让他变的有些不耐烦，脚随便在水泥地面乱蹭，稍微换了下站的位置，再抬头时注意到了对面车站长椅上坐着的熟悉身影。
明明他不适合风衣的，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意思。
二宫想如果自己真的有灵魂可以跑出身体，说不定那个自己就已经跑过了街道，一把拽起坐着的樱井，和他大吵一架甚至是毫不留情的动手打上一拳，然后两个人的轨迹也许就可以清零回到毕业的那个春天以前，然后再一起把这段路重新走一遍。
不过现实中的他只是站在站牌的后面，一直盯着对面。看着樱井接完电话，又看着樱井被急速的电车挡住，然后再看不见了。
烟已经烧到了最后烫到了手，一下子把烟头甩到了地上，然后用劲认真地去踩灭火星。
自己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在做着这种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无用功。对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留了背影给自己，然后消失掉。
摘下眼镜揉了揉疙着有些难受的鼻梁，电车也在这个时候开进了站。
车头亮起的刺眼的光反而让二宫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一阵强风袭来，把自己从交错的时空重新卷回自己的世界里。
读研之前假日爱泡实验室的只有二宫和樱井，哪怕是放假学校人都走空了，两个人都还是都会留下来。
“喂，我说你这样下去不行，会追不到女朋友的。”樱井一窝在实验室里就懒得挂胡子，头发也是刚睡醒的乱草堆样，每次被二宫看到都少不了要听唠叨。
“别瞎操我的心，你不是也找不到女朋友。”樱井总是满不在乎地搪塞回来。
这样的对话多进行了几次二宫就再也不提了，因为实在不知道是在损樱井，还是在给自己添堵。
“哎你说人有灵魂吗？”
中午填饱肚子以后总有一段时间两个人会胡侃，樱井也经常会边打着饱嗝边对隔壁系教授花了全部职业生涯时间研究的问题畅抒己见。
“我的意思是，人有非物质的灵魂吗？”樱井又试图完善自己的问话。
“怎么，你去旁听哲学系的课了？”
“那倒没有，只是最近在看的书在说这个。灵魂和死亡，还有永生什么的。”
“意思是如果人类有非物质的灵魂，就可以在死后继续存在，某种意义上变成永生？”
“起码这样，”樱井点了点头，“在人类无法忽视死亡总有一天会到来这个事实的时候不用一直怀揣的恐惧和不安去面对。”
“那这样说来，”二宫笑了起来，“其实是大家希望自己有灵魂吧？”
“也许吧，毕竟几乎对于所有人而言死亡都是件坏事。”
“可是如果我死了，还有什么事对我来说会是坏事？没有事能对已经不存在的东西来说是坏事了。”二宫撑着脑袋歪着看樱井，“没有人可以永生，对死亡产生恐惧是应该的，更何况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可怕的事情多的多。”
“那你在怕什么？”樱井把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
“大概是遗忘吧，”早上已经把带来的香烟都抽完了，只能来回摆弄着空烟盒，“有一天你会消失在别人的记忆里，当然这是你自己不能控制的。可是哪怕是能够控制的自己的记忆也一样，再不想忘记的东西随着岁月流逝总有一天会消失在你的大脑皮层里。从普通人的大脑机能来看这只是个自然现象，可是这种抹杀存在痕迹的方式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皱着的眉头突然被樱井修长的手指展平，“太沉重了。”
看着对着自己露出一排整齐上牙的微笑的樱井，二宫撇了下嘴，“还不是你先提起来的。”
两个人说好等二宫买完香烟回来下午继续在频谱分析上奋斗，如果顺利解决的话二宫答应晚上陪樱井去看学校的露天LIVE。
结果甩着塑料袋回来的时候看到樱井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SHO酱。”二宫站在边上轻轻喊了声，对方完全没有应声，“真的睡着了啊。”
站着想了想，然后把边上的椅子拉开坐下，脸也侧贴在玻璃桌板上，正对面地看樱井翔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不用顾及旁他地端详樱井的脸，让二宫惊讶的是对方脸上有许多小细节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原来SHO桑的脸是这样的啊。”自言自语完了樱井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地趴在那里。
二宫直起身子，视线依旧没有从樱井身上挪开。有的决定就是一瞬间确定的，连考虑理由的时间都被省掉了。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把脸凑上去，轻轻碰了下樱井有些微启的嘴唇。然后樱井的手臂动了动，二宫立刻直起身子和他拉开差距，只觉得嘴唇和脸颊都发烫。
“啊，你回来啦，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睡着了。”樱井手揉了揉眼睛，看上去像是一只无害的猫。
没过几天酒井就通知自己跟着他去和企业的人吃饭，听说是对方邀请的。
“果然科研项目也都是酒席上谈出来的啊。”二宫前一天才刚刚把各个公司的初步调查表交给酒井。
“只要是生意，就都是在酒席上谈出来的。”酒井拍了拍二宫的肩，“你这次好好学着点。”
“怎么您要给我单干了？”二宫随口接了句。
“反正你做好准备，差不多也到时候了。”酒井故意把话说的很模棱两可，“我先去了，你记得别迟到。”
临走的时候酒井顺手把实验室的电灯电源也给关掉了，二宫一个人站在实验室里，手托着下巴看了很久满桌子的实验仪器，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实验报告打印纸，最后视线落在唯一发光的笔记本屏幕上，他折腾了1个月的总结报告，光标还停留在最后导师的名字上。
“啪”地一下把笔记本合上，屋子里顿时一片漆黑。
赶到餐厅的时候天上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雨，外衣的肩部被打湿了一片。
推门进去以后张望了两眼，就看到靠在椅背上向自己招手的酒井。而他的对面，那个背影显然是樱井翔。
走过去转到正面看樱井，月兑了外套的他穿着蓝色条纹衬衫外面套着马甲，几天没见而已发型也变了，变得更干净利落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
樱井的边上坐着一个留着胡子却显得异常清爽的男人，递过来的名片上写的名字是今井翼。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敝姓二宫，请多指教。”
对方留给自己的微笑让二宫一时间跑了神，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去想，樱井在这之前是如何向今井介绍自己的。
“不管合作成功与否，”樱井如主播般的嗓音又把二宫的思绪拉了回来，“都为今天我们的相聚而干杯。”
上等的红酒散发出了厚重的醇香，隔着酒杯里Ye_Ti闪烁的光泽之下看到的樱井让二宫彻底的意识到，现在这个打着领带周旋于商场的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告诉自己想要在学术界开拓出自己天下的男人了。
“老师，那关于这次的课题，学校方面是什么意见？”
“樱井君，”酒井的笑声很爽朗，“我没有直接教过你也喊我老师啊。”
“当然，以前做实验的时候还麻烦过您呢，当然要叫老师的。”樱井小心着措辞，微笑也恰到好处。
“嗯……樱井君也是个内行，如果真合作起来应该很顺手吧。”
“那您的意思是？”樱井向前倾了倾身子，追问道。
“怎么说呢，你也要理解，学校这次很慎重，依旧希望企业方面可以提供更加完整的推广计划，”酒井掏出了烟，抽出来了一根，“大家都赌在上面呢。”
“当然，”樱井立刻拿着餐桌上的打火机凑了过去，“没有人会拿2亿的东西开玩笑。”
酒井吸了一口，说话的时候鼻子还冒着烟，“樱井君不愧是人才，这么大笔数目的融资都可以搞的定。最后结果虽然还是要看招标会不过说白了其实也都互相知根知底了。至于计划案，技术方面的问题都是二宫在负责，你可以直接找他。”
“嗯。”樱井点了点头，最后一句侧身面对了二宫，“那要多打扰了。”
依旧是公式般的笑脸。
晚餐会后来的气氛好的有点异常，二宫和樱井两个人无形中在控制着讲话的节奏，话题也变成了高尔夫和旅游，试图让这么一场目的明显的饭局变得稍微人情味洋溢一些。
酒井的情绪一路高涨，二宫却在边上直冒冷汗掂量到底私生活能聊到什么程度才都不会尴尬。
临走的时候，不停在干杯的酒井导师和樱井翔都醉了，二宫先把老师送上了车，然后又折回来道别。
“樱井……先生，没关系吧。”二宫看了眼自己站都站不稳的樱井。
“没事，翔我送他回去。”
“那请走好。”
一起往门外走准备先帮他们招辆出租车的二宫在门口突然停住了了。
“怎么了二宫先生？”驾着樱井的今井翼回过头来问。
“哦，没什么，就是听到了首老歌。”
二宫这么一说，今井抬了抬眼努力去听店内背景音乐，然后舒心的笑了，“DTC的LOVE LOVE LOVE？真怀念啊……”
“嗯。”二宫礼貌的回以微笑。
本来对摇滚乐队没有兴趣想要夏日祭开溜的二宫硬是被樱井拖着站在人群里大汗淋漓地看2个小时的现场Live。
“SHO桑！我要回去了！”二宫扯着嗓子扒在樱井的耳边吼，才能确保对方听得到。
“NINO！再看一看嘛！快结束了！”樱井一只手还兴奋的跟着大家挥着，一只手条件反身寸的抓住想要往外钻的二宫。
作为摇滚乐迷，樱井这么激动是有理由的，这次的学校传统夏日祭难得找来了地区内很有名的地下乐队来露天表演。
在二宫想要把手挣月兑出来地时候，乐队的鼓手换了鼓点节奏，主唱也搬了高脚凳坐在了的舞台中央，钢琴和小号同时奏起了熟悉的前奏，Dreams Come True 1995年的名曲，LOVE LOVE LOVE。
ねぇ どうして すっごくすごく好きなこと ただ 伝えたいだけなのに ルルルルル うまく言えないんだろう（呐，为什么只是想表达对非常非常喜欢的东西的心情，却无法好好说出口呢。）
二宫不再扭动跟着大家一起安静了下来，怔怔地盯着舞台。已经进人了夏季，晚上7点多依然有太阳地余晖，映衬着舞台的灯光，突然让人觉得场面变得恢宏起来。
ねぇ せめて 夢で会いたいと願う 夜に限って いちども ルルルルル 出てきてはくれないね（呐，期盼着至少可以在梦中相见，可哪怕这样你也从来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呢。）
转过头去看目不转睛注目舞台的樱井，那是一个后来想想觉得很奇妙的画面。他的眼睛聚集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光亮，熠熠生辉如同火焰一样。在二宫的认知里，那就是樱井给人的感觉，目光如炬，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有的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飞蛾强迫症，好像对于樱井的光辉近乎是盲目追随，明明都炙热得快要把自己灼伤了。
ねぇ どうして すごく愛してる人に 愛してる と言うだけで ルルルルル 涙が出ちゃうんだろう（呐，为什么只是想要对爱的人表达爱意，泪水却止不住的流呢。）
ふたり出会った日が 少しずつ思い出になっても（两个人相遇的日子，都慢慢变成了回忆）
愛してる 愛してる ルルルルル ねぇ どうして 涙が出ちゃうんだろう（爱着你，爱着你，呢，为什么，泪水却止不住的流呢。）
最后主唱把话筒举向了观众席，大家都牵起了举着地手，齐声合唱了全曲高朝部分的LOVE CALL。
樱井拽着二宫也把手举起来跟着人群一起挥舞，他却没有跟着唱，而是在二宫的身边自言自语，“为什么现在听，觉得这首歌变得这么悲伤呢。”
天空被聚集在这里爱的光芒照耀成了绯红色。
“是啊，真糟糕，”二宫并没有提高音量，他也不知道在一片呼唤爱的声音之中，樱井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回话。
“眼泪好像真的要流出来了……”
二宫把外套递给了今井，双方鞠躬道别。站在餐厅的门口，依旧是樱井的背影，看着他被塞进出租车的后车箱里。
读书的时候曾经真的以为可以和樱井一起走下去，所以再辛苦艰险也不用太过害怕。
那个飘满樱花的毕业季，二宫永远也不知道当时看到自己就低头转身的樱井是什么表情。
然而现在不再需要去弄清楚当初到底是谁丢下了谁。
确定的只有这个摆在眼前的结果，两个人已经走上了不通的大道，各自一路狂奔，回过头连原先分道扬镳的路口都再看不见了。
不管现在走的路对不对，他都知道，那个人不会停下的，所以自己也不能停下。
自己神奇般的依旧可以记得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那天的温度，那天的风，那天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
记得樱井嘴唇的触感，记得被他握着手的时候通过中枢神经传向大脑的一阵酥麻。
如今已经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莫名执着的感情，所以想把那一天作为一个心中的起点。
那也是二宫最不想忘掉的东西，如果连自己也忘记了，就再没什么人能证明它存在过了。
摊开攥紧的拳头，手心全是汗。抬头看了眼装饰镜里的自己，因为酒精也满眼通红。
餐厅的音响放到了曲子的副歌高朝，二宫觉得胃里的酸都反了上来，急忙闭上了眼睛。
LOVE LOVE LOVE 愛を叫ぼう 愛を呼ぼう（LOVE LOVE LOVE 喊出爱 呼唤爱）
LOVE LOVE LOVE 愛を叫ぼう 愛を呼ぼう（LOVE LOVE LOVE 喊出爱 呼唤爱）
……
tbc
46 Rouge2010/6/16 19:18:00
5、
樱井翔同一个梦翻来覆去地做了五年。
梦里身处空调不断发出噪声的办公室里，有热风一个劲地吹着脖子，手脚却是冰凉的。
“道个歉就没事了。”有人这样含糊不清地对自己说。
“我拒绝。”
“别这么着急给答复，回去好好想想。”
他下意识握了拳，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拒绝。”
转身拉开门，走过长长的过道。有阳光斜斜地透过天窗，照身寸着大理石的路面，前方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五年里，樱井不止一次问过自己，有没有后悔。
他想，如果那个冬天，他做出截然相反的那个选择，他的人生，他的事业，会不会就此有所不同。
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此有什么些许的改变。
被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吵醒，樱井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接过电话，就听见今井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就知道，你小子铁定又把办公室当家了。”
“本来只是想晚点回去的。”樱井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结果最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样不行的，翔君。”今井在电话那头拖长了声音，“你差不多该成家了。”
“你有立场教训我么？”樱井皱了皱眉头，将话筒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一边动手整理昨晚写好的文档，一边与今井打着嘴仗。
“我嘛，是独身主义来着。至于你……”今井停了三秒钟，“你不是适合独自生活的人哪，翔君。”
樱井愣了愣，没好气地丢下句“你该哪凉快哪凉快去”，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今天是把标书送去学校的日子，换句话说，是再次与二宫见面的日子。上一次酒桌上的碰面，彼此几乎没有什么单独的交谈，樱井最后的记忆，是被人边骂边哄地塞进车里，然后便醉死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到了实验室的时候离约定时间还早。在会客室等待二宫的时候，樱井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校刊翻阅。翻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居然是当年自己与二宫合作发表论文的那一期。
略微泛黄的页面下方，有两个人并排的黑白标准头像，看起来无比傻气。
“久等了。”
正对着书页发愣，二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樱井慌慌张张地合起书回过头，见二宫的视线正落在自己手上，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真年轻啊。”无视了樱井局促的笑容，二宫淡定地走过来，从樱井手里接过校刊，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照片，这样评价道。
“说起来，我们两个人没有合影吧？”话题的转换显得相当突兀。
樱井愣了愣，支吾道：“额……毕业照？”
“是说我们两个人的合影。”二宫盯着樱井的脸，似乎看穿了对方企图蒙混过关的企图一般，“说起来，是翔桑的错吧？”
“哎？”樱井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弄晕了。
“嘛，我总不能说是自己的错吧。”二宫耸了耸肩，不待樱井反应过来，就果断地结束了这个自己挑起的话题，“其实没有也挺好。”
“……为什么？”樱井觉得脑子里又开始出现真空状态。他发现只要撞上二宫，自己就会是不是地真空一下。
“没有手机之前，常用的号码都还记得来着。”二宫的话显得答非所问，“有了手机倒是连身边人的电话都不记得了。”
樱井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没能说出口。他突然模模糊糊地回忆起，在很久以前，二宫也这样说过——“……害怕的只是遗忘而已……”
樱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瞬间想起了这句话。他看着二宫习惯性皱起的眉头，突然很想像过去那样，理所当然地伸出手去，将那个紧紧皱起的“川”字抹平。
然而，他只是偷偷地握起了右手，握成一个虚空的拳，然后徒然地松开了。
“这是我们公司初步的标书，请过目。”努力让氛围回到公事公办的效果，樱井急急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企划，双手递到二宫面前。
“哦？”二宫看了看樱井手里的文件，再抬头看了看樱井的脸，笑笑，然后漫不经心地接过来，“我会好好拜读的。”接过后轻飘飘放在了身边的柜子上，没有立刻翻阅的意思。
这个人，虽然依旧顶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娃娃脸，但却是确确实实地变成大人了。
樱井微微有点窘迫，沉喑了片刻，开口道：“这次合作，我公司非常期待，也会尽全力……”
“稍微等一下……”二宫竖起手指，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现在就说合作，稍微早了一点哦，翔桑。”
樱井愣了愣，看二宫斜靠柜子站着，抱了双臂以一副分外淡定的姿态注视着自己。他不由低下头去躲开了这让人莫名焦躁的视线，过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换上了十二分体面的浅笑。
“所以我才这么急着把标书给先生过目嘛。我们公司是有这个诚意和实力的。”
“确实相当有名来着，原田商社……”二宫眨了眨眼睛，露出极其无辜的笑容来，“阿莱，这好像是总公司的名字吧，翔桑的公司，叫什么来着？”
总公司的阴影，一直是樱井心中梗着的一道刺。他不相信聪明如二宫，会不知道这对于自己实在是个禁忌的话题。但二宫却是不留痕迹地挑起了自己的怒火，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明知故犯。
樱井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柜子上的标书拿过来，再次递到二宫面前：“翔翼，是我和合作人的名字。”尽管是个五年前就已经注册的名字，但樱井心中却燃烧着一种报复的快感，用毫不掩饰的锐利目光紧紧锁定着二宫的神情变化。
二宫低头看着标书封面上简介有力的“翔翼”二字，沉默了片刻，然后好看地微笑起来：“是个好名字。”
“我们以后合开公司，叫什么名字？”在等待咖喱饭的无聊时间里，樱井拨弄着墙上的便签，这样兴致勃勃地问二宫。二宫则露出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
“叫樱井二宫合作会社？”缺乏创意的樱井同学苦思冥想之后，得出了这样一个无比土气的结果，“S……N……阿莱，SN？”
二宫白了樱井一眼，掏出水笔在便签上一笔一划写了“pierre d'aimant”。
“这是……啥？”
“磁石。”二宫简短地回答。
“哇，这样一下看起来好帅啊！”樱井便像个小孩子一样鼓起掌来。
“不过这种东西做公司名称真的好么？”二宫叹了口气，对樱井随时随地的情绪高涨感到无可奈何，“北极和南极，可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啊……”
这句话适时地打击了樱井的积极性，以至于再也没有将这个悲催的提案摆上台面。
然而直到很多年后，樱井在无意翻出小学自然课本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一点。
其实磁石最为奇妙的特性之一就在于，无论被分割成多少个小块，SN两级总是紧密相连融为一体的。
“确实是个好名字，听起来喜庆。”樱井也笑笑，淡定地附和道。
尽管对方灿烂的笑颜在樱井看来显得无比刺眼，但二宫那个低头瞬间的沉默，也未能逃过樱井的眼睛。
“话说起来，刚刚与我谈过的铃木社长，还提起翔桑的事情呢。”二宫没有留给樱井太多暗贺胜利的时间，摸了摸下巴转移了话题，“他知道我和翔桑是同学，所以特意问我关于招标的事，会不会一视同仁来着。这样说起来，是不是应该稍微贿赂我一下才好啊，翔桑？”
樱井下意识地将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思索一会儿后扬了扬眉毛问：“二宫先生，不如赏脸一起吃个饭吧？反正以后还要常交往的。”
二宫眨了眨眼睛，紧紧盯着樱井笑容有些生硬的嘴角，然后埋了头捂了嘴，自顾自地笑起来。
两个人去了学校附近一家和式餐厅。二宫知道那里的菜价绝对算不上便宜，因此有些诧异地看向樱井，樱井便微笑起来：“毕竟是和未来的合作人吃饭嘛，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两个人找了角落的位子坐下来。服务生过来问要喝什么酒，樱井没有多加思考，月兑口而出“青梅酒”，说完才发现二宫与自己几乎同时开了腔。两个人都显得有点尴尬，过了一会儿，二宫悠悠开口道：“算了，到底还是中午，我不用了。”樱井愣了愣，便说自己也表了。
慢_Tun_Tun地打量完店里的陈设，二宫笑着说：“这么贵的店，学生时代想来了很多次还是没有勇气啊。”
樱井点了点头：“的确。”
“我有时候倒是挺怀念过去做学生的时候常去的那些小饭馆，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再去一次。”
樱井愣了下，一边轻轻敲着桌面一边回答：“有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倒也未必有多好了吧。更何况以二宫先生现在的身份，再去那些小饭馆也显得不太合适吧。”
二宫思考了片刻，点点头：“说的没错，人的记忆确实会美化一些东西的。”
两个人再度沉默。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菜上得尤其慢，于是气氛越发显得尴尬起来。
樱井看了看手机，突然站了起来：“我一会儿还有约，先告辞了。”
这个行动确实不在樱井原本的计划之中。他本来想着，自己不管怎样绝对不会比二宫先让步，但事实上，他发现自己终究没有二宫那样的毅力。
看见二宫明显有些惊讶，樱井突然在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度不负责任的情绪，想就这么坐下不走了。但若真的不走了，大概也就是继续尴尬和难堪吧。
“这个……这一次的账，请让我来付吧。”樱井清了清嗓子说。
“哦？”
樱井笑了一下：“这样的工作餐，理所应当由我来付钱嘛，二宫先生。”
“那么，承蒙款待。”
樱井看见二宫朝自己客气地点了点头，于是同样礼貌地微微点头致意：“请慢用。”
回到公司后大概脸色不太好看，被今井小心翼翼地追问了。樱井没有长篇大论解释的心情，只好用一句“标书已经交了”简单带过。
晚饭的时候，今井制止了自己的合伙人打算继续用方便面慢性自煞的行为，强行把樱井拖出了办公室。
春天的夜晚还是透着丝丝寒意的。两个人裹紧了大衣，并肩走在有些冷清的街道上。路过之前与酒井吃饭的饭店门口，樱井突然停下了脚步，露出有些恍惚的神情来。
“翔君？”今井回过头。
“这首歌……”
今井侧耳听了一会儿：“哦，是DCT的……”
他突然记起了什么，然后闭上嘴，有些惊讶地看着樱井。然而樱井却仿佛没有注意到好友关切的目光，只是愣愣地听着隐隐约约的旋律在春日的夜空回旋。
今井在那个瞬间有一点错觉，误以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翔君，下一秒钟就有可能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翔君！”今井又喊了一声。他有些不忍心打扰此时此刻的樱井，却又不忍心让那个无论什么困境下都神采飞扬的翔君继续流露出这样寂寞而悲伤的神情。
“走吧。”樱井轻轻笑了一下，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然后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与今井分手后回到家里，樱井没有开灯，径直将自己丢到了空空的大床上。窗外的车灯一阵阵照亮了窗沿又渐渐淡去，寂静的黑暗中，曾经无比熟悉的旋律在脑海中再度高亢地回响起来。
那是属于年轻时候夏夜的回忆。在经过了一场不知何故显得分外温暖与甜美的短眠之后，樱井精神抖擞地挤在欢腾的人群里，一边挥舞手臂一边牢牢扣押着企图溜之大吉的二宫。
LOVE LOVE LOVE 愛を叫ぼう 愛を呼ぼう（LOVE LOVE LOVE 喊出爱 呼唤爱）
……
樱井清楚地记得，在此起彼伏的对爱的呼喊声中，被自己抓牢了手臂的二宫，习惯性地皱起眉头，用蚊子哼似的鼻音小声咕哝着：“真糟糕，眼泪好像真的要流出来了……”
他大概以为自己听不见吧，所以才这样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
绯红色的天空，热泪盈眶的人群，响彻环宇的爱歌。
天知道那个时候，樱井翔多么想低下头，无所顾忌地口勿一口勿身边的男人。
tbc.
52 Jaune2010/6/18 19:51:00
本周任务完成~
6、
樱井走了以后二宫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等上菜，虽然他觉得这样看上去挺傻的，但总觉得既然是樱井付了钱的东西就一定要吃了再走。
手指敲着桌子开始回想以前樱井的手机号，改了好几个坐姿都想不起来，最后只得无奈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
每一次换手机都会把樱井的号码保留在存储卡里，执着地觉得这个号码不能删，就算没有用了也要留着。而现在瞪着这个原来可以可以掏出手机直接按的号码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然后听到女声提示号码是空号请再确认。
二宫没有立刻挂断，而是手肘架在椅背上反复听着人工语音提示，这期间桌子上的菜也上齐了。
等到电话自动转为忙音，才苦笑地合上了手机。
樱井留了价格昂贵又丰盛地一整桌子给他一个人吃。
原本准备回办公室去看樱井的标书，结果在走廊上先碰到了西山。
“我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怎么样？”迎面而来的西山先打了招呼。
“你要是同学会露面的话就不会那么长时间了。”二宫从来没有和西山讲究过客气，一点也不避讳地讽刺道。
“突然实验室出了点问题嘛我也没办法，”西山也不恼，依旧牵动着全脸肌禸地笑着，“没看到当年黄金组再聚首我也是觉得很遗憾的。”
二宫转了转眼珠，没有接话。
“对了，”西山见二宫没回应，就又新起了话头，“你到底把你们的项目给铃木还是给樱井翔？”
“怎么了？”二宫眯起眼睛侧头看西山，“这个还碍着你的事了？”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全院又不是只有你们一个实验室卖项目，”西山推了推眼镜，鼻梁上明显地多出了两道红引子，“这种时候不适合内讧不是吗，所以你赶快决定了我们这边也就省事很多。说起来，樱井翔背后的总公司不得了啊。”
“你想他合作？”二宫挑了挑眉毛，抬高了声调。
“……”西山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回复了常态，“嘛虽然我们以前确实关系不太好，不过本来就这就是个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的世界。再说了，我又没有什么好怕的，当年他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西山说完还故意抬手拍了拍二宫的肩走了过去。
二宫站在原地手用力握成拳，骨头关节清晰地发出了脆响。
“更何况，我相信你。”告诉自己决定直博留校的之后樱井又突然补了这么一句，说的当时二宫心里一咯噔。
当时的情势整个院的人都心里有数。学校虽然说是留了两个位置，但是其实一个因为父亲是学校教授的关系几乎是内定的西山，这就只剩下了几个人抢一个位置的局面。
这一个位置，如果樱井想要，就一定能拿到手，这个几乎是全院都不质疑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樱井从来没有公开表态过，使得同级毕业的几个人都各自为营，一方面争取着留校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做好打算留好退路。
二宫总记得那个曾经拿着一次性筷子欢乐的拍手如小孩说磁石是个好名字的樱井，然而现在一转身却在听他认真的说自己要留校要直博听他说自己的人生规划。
对未来的打算抱负都不加任何保留的第一个对你说出来，最后还加了一句什么我相信你。
这个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改过来的恶习，始终把二宫吃的死死的。
把樱井手上的烟抢过来吸了一口，随便表了个态又懒洋洋地拖着步子回了实验室。
以前当自己说磁石这种名字不靠谱的时候二宫就清楚地知道，对于樱井来说最好的选择其实是留校，这个性格耿直、经常会认死理的人根本不适合做生意，或者说二宫不希望看他去蹚商场的浑水。
可当他做出正确选择的时候，却又抑制不住的想要冲着他大喊，那我们以前说好的呢？
翻完了樱井送来的标书的最后一页之后二宫先给相叶打了个电话。
“NINO！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最近还忙不？弄完项目了就一起去喝一杯吧！”有将近两个星期没相互联系了，相叶一接电话就情绪高涨。
“嗯，还差一点了，等把合作的公司确定了我就不忙了，剩下的都让别人张罗去就行了。”
“酒井老师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连这个都让你做啊。还是说，是为了让你现在适应适应以后你自己做项目？”
“谁知道呢，”二宫手里握着标书，目光停留在封面上的企业名字上有些发怔，“对了，我是问你要樱井翔的电话号码的。”
“翔酱的？哦好，我挂了以后发短信告诉你。哎，他换号码的时候没告诉你吗？”
“这个啊，”二宫的手指在翔翼两个字上磨来磨去，“显然是没有啊。”
刚记下来的新号码念上去很拗口，拨号的时候发出的机械音组合也非常的不顺耳，让二宫总担心自己是不是拨了错号。
待机音没响几下对方就很快接了起来，“喂？”
二宫稍微有些晃神，电话里的樱井的声音，真的五年多没有听见过了。
“喂？”樱井又重复了遍。
“我是二宫。”
对方似乎顿了一下，然后短促地回来一句“你好。”
“我是来告诉你标书我看过了。”
“怎么样？”
“嗯……合情合理。”
“你也不说是好还是不好，这个评价真微妙。”樱井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躁。
“我只能说没有大问题，不过你也知道这不是做理科题，没有正确答案的。”
“哎……”樱井没有掩饰地长叹了一口气，“那你直接告诉我，可能性是多少 ？”
“这种数据是没有的，”和樱井的急促相反，二宫反而故意拉长了调子，“其他的公司毕竟也都不是吃素的。我上次也告诉过你了，学校这次就是觉得自己吃了很多苦头，现在好不容易熬出来了到了认钱说话的阶段了。原田商社再有钱也是总公司的钱，这种软性担保我们不能全部相信，毕竟分总司出了事总部决定不补救直接卖掉的事例绝对不在少数。对于学校上头那些当官的人而言，风险什么的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你的意思呢？”
“所以我的意思是，”二宫边说边随意翻动着标书的页面，“对于这个项目来说，2亿的标准其实不算高，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你要能再提高银行的担保资金数，估计还有些希望……”
“……好，我知道了。”电话的那头明显地又顿了一下，“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尽快给你们看到我们公司的诚意的。”
“是吗，那我要说的就这个，就这样吧。”
“这个号码是实验室的？”就在二宫急急忙忙收了尾准备挂的时候突然听到樱井来了这么一句。
“对。”
“那你的手机号呢？”
“哎？”二宫没料到樱井会问起这个。
“我说，我没有你的号码，你告诉我以后也方便联系。”
“那你身边有纸笔吗？”
“啊，暂时……我现在不在办公室。”
“我也没有你的邮件地址，那你有需要的话问相叶好了。别的没什么的话我就挂了。”二宫一下子就把责任推了出去，等到了樱井的回话之后就扣上了听筒。
晚上酒井回实验室的时间很晚，私下都在疯传导师已经在张罗新的项目了，对于这样的传言二宫总是摆出一副不知情者的样子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5分钟后，开会，对不起回来晚了。”酒井风风火火地把会议室钥匙扔给了二宫，自己走进里室把外套月兑了下来。
其实这样地企业综合评价会议作为技术主负责没有特别参与的必要，最初目的只是为了保证技术负责知道项目的最新进展动态而已。二宫的位置安排地也离酒井较远，他撑着脑袋边转着笔边听各个企业的简介报告。
大概导师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吧，二宫心里默默地想着，以至于漏听了酒井地问话。
“二宫君。”酒井又喊了名字。
“哎？”
“如果是你的话选谁？”
二宫低眼看了眼摊在桌上的几分标书，又抬头看了看酒井，发现导师的表情没有半丝随意，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伸手指着企业标示上写着“翔翼”的那本，语气坚定地回答，“樱井翔。”
“因为他是你的同学吗？”酒井追问了句。
“不，因为他显然是最好的，”二宫微微笑了下，慢条斯理却又语气不容置疑地说，“而且，如果他不合我们合作被对手找去了的话，最麻烦了。”
大二暑假整个学部组织大家一起去京都合宿了一周。
当时一到晚上，所有人都聚在一间屋子里很热忠于玩杀手游戏。随着次数的增多大家的技术也都越来越好，后来甚至上升到推理和演技的高度，二宫和樱井也非常的有兴致地参与着。
相叶在一次又一次不懈地努力下终于如愿抽到了法官，手舞足蹈的地招呼大家赶快确定自己的身份然后开始游戏。
“你悠着点别记错了被杀的人是谁。”二宫又确认了次自己的身份，在闭上眼睛之前吐槽了一句，被相叶喳喳乎乎说着“废话这种事我当然会记住的”给顶了回去。
不过第一轮结束之后相叶果然愣住了。
“喂我说什么来着，你饶了我们吧，几个人都记不住。”
“不不等等，让我想想，主要是因为刚刚的情况实在是……”相叶一只手伸出来挡在自己面前一只手伸着食指在太阳_Xue附近打转，“哦，哦想起来了，翔酱，翔酱你！你挂了！”
“不会吧这么准吧我第一个？”樱井一脸幽怨地抓了抓头发，一把把牌面甩了过来，“啊，这样真不甘心啊。”
大家凑上去看了牌面纷纷叹气，怎么才第一轮一个police就被先干掉了。
“翔酱，你有什么遗言？”
这时二宫觉得樱井看向了自己，于是也目光应了上去。
“不过起码我验出来了一个杀手啊。”樱井对着二宫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是nino。”
这样一来第一轮的结果当然是二宫得到了全票处决，只好也笑笑甩开牌面，杀手。
“哎呀就是因为刚才你们俩一上来就互相指把我给弄混了呀！”相叶鼓起嘴抱怨，“行了行了，挂掉的人退后退后，大家继续，还有一个police一个杀手哦。”
“刚刚是你主张第一个先把我干掉的？”两人站起来退后的时候樱井凑到二宫耳边小声的问了句，“为什么是我？”
“因为，”二宫摸了摸下巴，“你不是我的同伴，而这么些人当中留你最麻烦，越到后面越有可能猜出我是谁。所以不管你是不是police都要先把你干掉，我只是想保证赢而已。是你验的我？”
“是，”樱井手叉腰眼睛似乎还在关心着继续着的比赛，“理由一样，留你最麻烦了，先要知道你是身份。”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过了0点，临走地时候二宫被酒井拍了拍肩，“辛苦了，这个项目就快熬到头了。”
礼貌的点了点头，而后觉得酒井又用了力度抓了抓自己的肩膀。
回家之前先溜去了天台点了根烟，晚风轻轻吹拂在脸上让人头脑格外的清醒。
独自一人看着五年前一样的光景，让二宫强烈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轨迹似乎再一次和樱井的越靠越近。
可是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最后会各自走向哪里。
tbc.
68 Rouge2010/6/24 17:10:00
谢谢愿意每周等更的姑娘们
本文目前还没坑的打算……嗯
7、
挂断二宫打来的电话后，樱井就立即找了原田社长的秘书预约见面时间。
这个项目，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樱井有了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他觉得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将标书拿到手，但至于如此拼命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内心Deep埋藏了很多年的某种东西，仿佛刚刚度过休眠期的种子，积蓄了一个寒冬的力量正不可抑制地向外萌发。冲破冻土的疼痛，与即将见到阳光的期待，混杂在一起变幻出极其奇异的色彩来。
他只是不知道，在那层硬土被打碎之后，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而自己所期望见到的又究竟会是什么。
原田社长对于樱井提出的资金援助答应得相当爽快，在爽快之余也笑嘻嘻地提出了增加年末总公司抽成的要求。
“表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啊，樱井君。”外表看起来极其像尊傻乎乎的地藏菩萨的原田社长，大力拍了拍樱井的肩膀，“听加贺君说，你们最近的效益不错，年轻人不能心太高啊……”
加贺，就是今井私底下一再被称之为“老狐狸”的“翔翼”名义上的二把手。
“您过讲了。”樱井将心中的忿忿掩饰在彬彬有礼的笑容下，“我年纪轻，经验不足，很多地方多亏了本社还有加贺先生的提点。”
原田哈哈大笑：“樱井君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啊，那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
樱井深深低下头去鞠躬致谢。他觉得鞠躬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可以不担心脸上无意间流露出的神色。他记得很清楚，四年前与原田签完合并协议之后，对方也是这样哈哈地笑着，说“樱井君果然是个懂事的人”。
“今晚的便饭，请您和夫人务必赏光。”抬起头来，樱井一脸真诚地发出了邀请。他的笑容很好看，不像一般生意人那么世故，还带着点知识分子特有的单纯与稚气，平添了几分邀请的诚意。
樱井想，自己确实是发自内心地笑着的。至少他离那份标书又近了一点，离某个模糊不清的目标又近了一点。这种难以言喻的执着，樱井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共事多年的今井。大约连他自己也不曾想明白过，这样的执着究竟来源于何处。
晚上的饭局不可避免地喝了酒。原田夫人是位笑容可掬的胖老太太，夫妻俩看起来活月兑月兑土地庙里一对乐呵呵的泥塑菩萨。就在丈夫与漂亮的女侍应生说起荤段子的当口，原田夫人朝坐在旁边的樱井身上凑了凑，趁樱井为她倒酒的时候笑嘻嘻地摸着樱井的手背说：“樱井桑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樱井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冲老太太龇牙咧嘴，笑得一脸灿烂。这种年纪的女人，对性欲之类的事情已经淡了，乐衷的便是和年轻男人们说说笑笑，找回点少女时代的所谓记忆。像樱井这样的男人，白皙、英俊，比起20刚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又多了一份体贴和小心，自然是老太太们中意的对象。今井曾在办公室里开玩笑，说“翔君你就笑一个，咱今后的生计就有着落了”。樱井闻言大怒，找本杂志砸过去吼：“要卖笑你小子自己去！”结果今井顶着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笑得分外灿烂：“那也要老太太们喜欢我这型啊……”
酒过三巡，社长已经醉得迷糊，拉扯着女孩子的手叫叫嚷嚷。樱井也有了醉意，但神志还算清醒。他扯了领带丢在榻榻米上，再把快勒死自己的领口解开，余光瞥见老太太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看吧看吧，总有一天老子会把你男人那点资本统统抢过来。——樱井一边默默地想，一边冲老太太笑得越发好看。白净斯文的一张脸，因为酒意染上了浅浅的红，笑起来便有了点一本正经的引诱的味道。
其实他也并非一直都是肤色白净的类型。
“翔桑，你黑得快看不见了。”大一暑假从海边冲浪回来，二宫一见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是不是涂点防晒霜比较好……”在想到女生心目中自己的形象后，樱井开始忧心忡忡地在宿舍里一通乱翻。
“呐，翔桑，问你个问题。”二宫懒洋洋地躺在樱井的床上，悠闲地看着手忙脚乱的樱井，“在处理灰度时，灰度值小于0的情况要怎么办？”
“全部置零啊……”樱井一脸茫然地回答。
“没错。”二宫眨了眨眼睛，再次大笑起来，“反正已经不可能再黑了。”
这样的记忆显然是不适合眼下的酒桌的。樱井急急忙忙想要控制住思绪，然而往事却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出，让他一时措手不及。
他想起了那个知了吵得一塌糊涂的夏天，自己灰头土脸的抬起头，半天没听明白二宫的话里有话。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相叶拍手大笑，喊着“Nino，不带你这样调戏翔酱的”。
于是，大脑回路偶尔会突然短路的樱井同学，顶着那张被晒得黑里透红的脸，瞪大了无辜的眼睛，不知所措地站在抽屉边，眼巴巴地看着二宫凑到自己面前，与自己鼻子贴鼻子地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然后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笑声。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这样寻找着借口的樱井，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朝门外跑去。
水龙头里泊泊流出的冷水，让樱井火热的面颊稍稍舒服了一些。他抹了抹满脸的水渍，抬起头，便看见镜子里显得无比陌生的自己。
那个染金发，戴耳环，在摇滚音乐会上拼命晃动手臂的年轻男孩子，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个喧嚣纷乱的世界里。
留恋过去是弱者才会拥有的心态，此时此刻，樱井对着镜子的自己，轻轻张开嘴，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你-回-不-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自顾自地笑起来，用手抹了抹镜面，镜中的倒影便顿时被水迹模糊了。
十二年前的春天，在看到宿舍分配名单的时候，樱井翔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下那读音工整的四文字。无比整齐的八音节加上眼下罕见的古式读法，樱井琢磨着新室友大概会是个书卷气十足的男生。
第一印象人如其名。看起来瘦瘦小小一个人，斯文干净的长相，说不上多么英俊，但眼睛里带了淡淡的水汽，看起来分外温柔善良。
可是这个世界上具有欺骗性质外观的事物实在是太多了，比如白雪公主_Tun下的漂亮的毒苹果，比如久久回荡的海妖的美妙歌声，比如二宫和也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
当二宫懒洋洋地看了一眼自己规规矩矩伸出的手径直走到床边开始埋头收拾床铺的时候，樱井想这个人大概比较内向。当二宫拿牛津辞典把咋咋呼呼冲进屋借抹布的朋友直接砸出门的时候，樱井想这个人也许比外表看起来要强势。当二宫直接爬上床专心玩WII对自己一起去参加新生说明的建议嗤之以鼻的时候，樱井觉得自己的良好修养终于被消耗殆尽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认真谈一谈？”
虽说第一次年级例会就翘不符合樱井的完美美学，但另一方面也正是这种坚决不认输的脾气，迫使樱井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定要就眼前的局面与这个漫不经心的家伙讨论出个孰对孰错来。
“干嘛？”对方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彼此认识一下吗？”
“为什么？”
“我们是室友啊。”樱井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二宫桑，我们可是要在一起生活七年的！”
“所以呢？”二宫轻轻笑一下，“所以怎么样呢，樱井桑？”
樱井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你看，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嘛。”二宫抱着游戏机爬起来，拍了拍樱井的肩膀，“放松一点，樱井桑，一直这么认真会很辛苦的。”
“我只是觉得人与人的交往应该符合起码的社交规范。”樱井义正言辞道。
“然后呢？”二宫回过头盯着樱井的眼睛，“然后冷冷淡淡客客气气地相处七年？这么做很有趣吗？”
“至少我没有办法和一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共处一室。”樱井的火气上来了，他开始觉得这个人原本看来无比温柔的眼眸如今显得充满了恶意和嘲弄。
“嘛嘛，彼此彼此。”二宫耸耸肩，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也没办法和一个这么麻烦的家伙在一起呆七年。”
在樱井咬牙切齿的注目礼下，二宫轻巧巧地跳下床，冲樱井露齿一笑：“正好某个白痴撞大运被分到了单间，我还是去那边图个清静吧。承蒙您关照……”
他想想，又笑起来，故意把进行时态换成了过去时态：“不对不对，是曾经承蒙您关照了，樱井桑。嘛，虽然只有不超过一小时。”
可怜又憋屈的樱井同学，只有一边在心里恨恨地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混蛋”，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新室友……不对，是前室友摇晃着身子扬长而去。
那个时候的自己，大概实在是傻得可以吧。因为那么一点点小事，便会耿耿于怀；芝麻绿豆大的情绪，都迫不及待地写了满脸。樱井不由得苦笑起来。无端端被往事包围的感觉，有一点不知所措，却又有一点莫名的心安。大约是眼看就要成功的合作，让樱井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是过去的某个时刻，又奇迹般地轮回至眼前。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下午的新生体能测试中。烈日下操场上到处是挥汗如雨的新生，樱井跑完100米回来，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懒洋洋地躺在树影下闭目养神。
“您还真是别具一格啊，二宫桑。”尽管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远离这个从头到尾没有一处讨自己喜欢的家伙，但樱井还是凑了过去，“您不就是擅长逃跑吗？既然这样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懦弱不就好了，何必还弄出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自欺欺人呢？”
二宫慢_Tun_Tun从地上坐起来，仰头看着樱井，过了一会儿咧嘴笑起来。
“非要证明自己的观点才是正确的。这到底是太认真呢还是太霸道？”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二宫皱起眉头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丢下这句后扬长而去。
结果在测试引体向上的时候，樱井在自己旁边的单杠前看见了二宫。对方冲自己意味深长地笑笑，然后甩掉外套露出消瘦的胳膊来。
我该不是倚强凌弱吧——樱井在一瞬间产生了少许的内疚。
然而当计次开始之后，这个想法便在午后烈日的炙烤与越发急促的chuan_Xi中烟消云散了。樱井想，该死的这人为什么每做完一个都要看自己一眼，明明白白表达出来就是“挑衅”两个字。
于是，樱井同学的目标迅速由“合格”到“优秀”最后变成了——“比那个混蛋多做一个”。原本毫无负担的体能测试，变成了两个人拉锯战式的时间消磨。单杠周围渐渐围满了人，但樱井的视线已经被汗水彻底模糊，只能隐隐约约看清身边那个无比单薄的身影在继续艰难地一上一下。
“好了好了，已经满分了！同学，够了！”
最终在体育老师的大声怒吼下，闹剧总算宣告结束。樱井一撒手躺平在草地上，看见二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樱井没有看见二宫，只看见了上午被字典砸出房间的高个子男生，正在一头大汗地收拾行李。
“Nino那家伙，倒在我床上就不动弹了。结果明明是他霸占了我的宿舍，却还要我帮他收拾行李……”
樱井愣愣地站在门口，听着那个自称叫相叶的家伙絮絮叨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二宫和也那个人，就这样把随随便便月兑口而出的一句话付诸了实践。当然他也不打算承认，在经历了下午那场毫无意义的对决之后，他对于与那个人的室友关系开始有了一点点轻微的期待。
“其实……”他月兑口而出了一个单词，却在相叶抬起头的瞬间改了口，苦笑着冲一脸莫名的相叶摇了摇头。
“嘛，虽然我不太清楚第一天为什么就闹这么大阵仗……总之以后请多多关照了，翔酱！”最后是相叶抱着二宫大包小包的行李，冲樱井热情地笑了笑，然后踉踉跄跄地跑回自己房间了。
樱井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愤愤地爬上床。躺下后想想觉得心里不爽，又在床上狠狠地弹了一下。
“好了好了，休息结束！”樱井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觉得醉意散去了几分，于是掏出手帕仔细地擦干净脸，然后整了整上衣，走出了洗手间。
事实上，相叶的宿舍不过就在樱井隔壁。二宫与樱井两个人依旧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直到因为某个莫名的契机和好之后，两个人天天互相跑宿舍折腾得不亦乐乎，却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恢复原先只维持了不到一小时的室友关系。
“呐，说起来，我还差点就和翔桑同居了啊……”二年级迎接新生的时候，二宫曾经抽空在樱井耳边这样笑着嘀咕过。
樱井没好气地踹一脚过去：“谁要和你同居？快点给人办手续，别偷懒！”
二宫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学弟极其诚恳地说：“请千万当心我旁边那个家伙……”
樱井想，他和二宫之间的事情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眼看着就要走到最后的那一步了，却又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轨迹骤然分开越来越远。新生换宿舍事件是这么回事，毕业那一年的错过似乎也是这么回事。
这一次，大概终于能就走得近一点了吧……樱井在心里琢磨着，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包间的房门。
这一次，大约终于能彼此接近一些了。但至于他们最终会走向何方，樱井并不清楚。
一个礼拜后，酒井的秘书给翔翼发来公函，公布了中标的结果。
这距离樱井翔与二宫和也的硕士毕业典礼，还差17天就整整五年了。
tbc.
78 Jaune2010/6/26 15:50:00
关于76LGN的疑问，现在只能说——阅读时请注意side,本文没有上帝视角....
8、
“你去趟樱井的公司吧。”
“哎？”
正靠着椅背发呆的二宫突然听到导师丢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怎么了一副见到鬼的样子。”酒井在教员室里转来转去为了找眼镜，顺便还嘲笑了一番满脸惊讶的二宫。
“哦没什么，刚刚走神了而已。”二宫闭了下眼睛手掐了掐鼻梁，很快恢复到了平常的神色。
“怎么你最近睡眠不好？”酒井走过来凑近看了眼二宫严重的黑眼圈，“这样下去不行啊，你才几岁啊，就算是做科研你也还没见过地狱呢。”
“是吗，连续36小时没合眼等结果也不算地狱？”二宫端着杯子起身去接热水。
“当然不算，”酒井开始套外套，“不过说起来那个时候你也没现在这样压力大的样子啊……”
“对了刚刚说什么来着？”二宫迅速地起了新话题，防止导师在自己的压力问题上继续做文章。
“我把标最后给樱井翔的公司了。”
“哦是吗。”
“今天本来是要去签合同的，但是突然有别的推不掉的事情现在就要去，所以你帮我去把合同签了吧，带着我的章。”
“就算老师您有事也轮不到我去吧？”二宫看着撒进去的速溶咖啡慢慢地陷进热水里，出现了一个小的漩涡。
“我只是觉得，”酒井耸了耸肩，“如果你去的话他们应该不敢在最后关头耍什么滑头吧。下午2点哦，记着。”
“哦。”二宫含糊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拿起汤匙搅拌刚泡的咖啡。
“我说你不能总是这么晚上打游戏早上起来喝咖啡，这样下去你那可怜的胃会罢工的。”
“没什么关系反正本来我的胃不像你的那么辛苦。”
“喂我说真的哎……”
“哦，知道了，老妈……”
最后樱井总会揪着目不转睛盯着NDS屏幕的二宫的耳朵，“喂！……”
“痛死了……啊，所以当初见你的第一天我就立刻搬走是正确的，不然还不知道7年要被你怎么唠叨呢。”
通常说完这句话樱井就会罢休了，抿着嘴站在一边不说话上好一会儿，然后会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大喊，“喂那你还老来霸着我的床干嘛？”
之后二宫每到早上起来顶着浓重地黑眼圈喝咖啡的时候都会想起樱井以前经常叮咛自己的话，想到的时候就会自觉的少放一勺咖啡粉。
虽然之后立刻就会自己嘲笑自己，总盯着自己说的人都不在了还在这里当什么乖孩子。
樱井的公司坐落在中心贸易区的高层写字楼里，二宫走到建筑物脚底抬头看的时候在心里嘀咕怎么一个恐高的人为什么要专门挑个这么高的楼呆着。
到的时候差不多正好是午休快要结束的时候，和自己不疾不徐的步子不同，周围穿着标准工作正装的上班族手里拿着名牌钱包踩着名牌的皮鞋或是高跟急速的赶着回到各自的办公室里。这和二宫一直以来留在大学里能感受到的学生气息完全不相同，瞬间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人了别的世界。
一个曾经以为自己应该能混的如鱼得水的世界里。
结果还没有进大门就看到了急急忙忙推开门出来的樱井。
“哎？你到了？”似乎是一路跑着出来的，讲话的时候气都连不上，“你等等，我还没吃午饭，不然你先上去等吧。”
“没事，”二宫看了眼门口的简餐店，“我不急，等你一起上去好了，我又不认识路。”
“也对。”樱井歪着头想了下，“那你等等，我买好就出来。”
过了不到两分钟樱井就又风风火火的推门出来了，二宫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一杯外带咖啡而已。
“你就只喝咖啡？”
“店里午餐高峰已经过了，其他东西都要等好久才能做好。”樱井吸了一口防止装太满一会儿走路洒出来。
“我说了我不急的。”
“没事，我习惯了，平时太忙没办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几个快步走到了二宫的前面领着他上楼。
二宫看着樱井的留给自己的背影，皱了皱鼻子，然后跟了上去。
上楼的电梯是外部设计的透明玻璃式观光电梯，樱井一走进去就背对着外面靠在中段手扶栏杆上。
“啊，天暗下来了，晚上搞不好要下雨了。”反着身子仰头看着天空，樱井突然说到。
“是吗……”二宫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看了眼樱井之前按下的17楼发亮的按钮，又看了眼没有人要再进来就按下了关门按钮。
电梯上升的时候二宫因为已经固定位置的樱井而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站哪好看哪好，一时间只能听见铁索间相互摩擦发出的有节奏性的噪音。二宫侧着身子从玻璃窗往外看，在这个地震多发的国家多数的建筑物并不高，逐渐在自己的视线里慢慢缩小，俯瞰会变成一个红白机时代的小迷宫，里面的小人们东走西转，相撞的声音统统被拟化成金币撞击的声响。这个大概就是樱井翔每天需要面对的世界。
最后目光落在了樱井紧紧抓住栏杆的手上，二宫突然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还没变成永远不死的万能小人。
“所有条件都如我们之前在计划书里提到的那样，”樱井的办公桌上早已经摆好了签约合同，封面上还有艳红色的公司标志。“不过你还是慢慢确认次来的好。”
“当然。”二宫利索的翻起了里面的页面，“怎么你有什么话想说？”
樱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咬了咬嘴唇还是问了，“后来为什么导师选择你留校了？”
二宫眼神一晃，他不知道樱井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也不知道对方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
“凭本事留下来的吧，大概。”说完继续翻看起手上的文件材料，“好了我觉得没没什么问题，签字吧。”
有人说哪怕是在夫妻之间，突然多了一张纸就容易倦怠双方的努力。然而在二宫按下红印章的瞬间却觉得这不单单是多了一份合法权益的合作，更像是一对经过了多年恋爱长跑的情侣终于决定鼓起勇气迈进婚姻殿堂，象征着一种多年愿望的实现。
不过正如没有人知道历尽了千辛万苦终于可以在一起的王子和公主之后是不是真的幸福永远一样，这个缔结在一起的愿望原本在二宫的想象里并不是以这样的形式出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不过这一切暂时都被二宫和也抛到了脑后，他现在更多想到的其实是，樱井翔他已经独立了，已经在自己开创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然而自己，还依旧只是别人手下的棋子而已。
樱井看了眼天气越来越糟，就提出开车送二宫回去。
启动了引擎之后，二宫一直手肘抵着窗沿头贴在轻微震动的玻璃窗上，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有雨滴搭在了车窗上，一下子拉开了几道水线。
“啊，真的下雨了。”樱井系好了安全带，前倾透过前窗看了看阴暗的天空，音量如同是自言自语。二宫挪了下身子望了眼驾驶座，眼睛最后落在了换挡的手上。
车子稍微起伏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开出了停车位，打在玻璃上的水线也越来越密集，没过几分钟就哗啦啦地连成了一整片。
大学人学之后二宫和樱井很快就和好了。
说是和好也有些奇怪，本来那场一见面就引起地冲突对于二宫来说根本就是计划外。他完全没料到一开始分到一起的室友根本就是个超乎想象的事儿妈，自己也就一气之下迅速决定搬了房间。至于之后的几年越来越变得严重的后悔情绪自然也绝对没有摆在脸上过。
后来两个人真正亲近起来的也是个雨天。
整理完社团资料最后一个关灯锁门的二宫才走出来没几步就发现天上开始掉雨滴，出去了几步有决定撤了回来，不想才刚刚重新踏回到走廊里，外面就已经瞬间变成瓢泼大雨了。
大概也就是一般的阵雨吧，这么想着二宫觉得现在冒雨跑回去损失更大，就无聊地沿着走廊准备随便转转，一转弯就看到了怀里抱着双肩包一脸踌躇的樱井。
对方稍微转了个方向就看到了自己，樱井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轻微点了点头，尽管脸在不经意间鼓的像是个受气包。
“怎么你不走吗？”二宫觉得有些好笑，就走了过去，视线了最后一批还留在教学楼的学生都一咬牙随便找了点什么快步跑回去了。
“我包里有仪器，走不掉。”
“那你，”二宫不自然的晃了晃自己的手，“要表到房间里坐坐？”
樱井看着二宫手上晃动的社团房间钥匙，用劲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你高中的时候社团是什么？”进了屋子后樱井终于放下手上很沉的累赘，轻松的甩着两个膀子围着屋子走动随意看着墙上贴的东西。
“棒球，”二宫坐着这个人趴在讨论桌上，下巴磕着桌面，“你呢？”
“足球。”
“啊啊——，我们俩果然是不合啊。”二宫拖长了调子。
对方听到这话明显僵了一下，然后脸又变成了受气包的样子，“我没有想要和你作对的意思。”
“那我更不敢和你作对了，年级第一。”二宫几乎是立刻做了回话，堵的樱井好久没接上话来。
“啊，肚子饿了。”隔了好久没说话终于站累了的樱井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怨念地看着外面还没有停的雨。
二宫听了慢_Tun_Tun的直起了身子，伸直了手够了两次终于够到了自己的包，然后悉悉索索的翻了半天，最后掏出了两个便利店卖的最便宜的小面包，“那，前几天放包里的，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吃了。”
“那你呢？”
“你放心，我少吃一顿不会死的。”二宫说完又趴在了桌子上，手张开像是条八爪鱼。
“我说，”樱井咬开包装大口把面包一下子全塞进了嘴里。
“你等会儿说，现在听不清楚。”二宫立刻直起了身子皱着眉头制止了樱井，“你慢慢来，噎死了不值的。”
“我说，”等到樱井终于把嘴里的咽下去之后，又认真的重新把话说了一遍，“上次你的数学建模作业我看了。”
“所以呢……”
“因为你总是方法和我不一样，但是我觉得我们挺互补的所以，嗯，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以后一起做试验试试？那，你看我们房间就是隔壁。”最后一句是硬加上去的，似乎樱井希望完善自己的邀请，把一切都合情合理化。
这次二宫改手撑着头的姿势，直勾勾地盯了樱井半天，对方也毫不示弱地迎接着自己的目光。
“行啊，反正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
“那你，能不能把你的，嗯，电子邮箱地址告诉我？”
“你要我电子邮箱地址干嘛啊？准备以后电邮联系我？”二宫一听差点没喷出来，看了眼樱井别扭的脸，就先拿出了手机，“喂，交换号码。”
“哦哦哦，好……”
后来那天的雨一直没有停，两个人就只得饿着肚子缩在社团活动室一直聊着些有的没的，最后两个人并排坐在活动室并不是很软的沙发座上，二宫闻着樱井领口柔和的洗衣剂味道，头靠着对方的肩上睡到天亮。
记忆本身就是个需要不断的被刺激触发再生再拼接的东西，重新想起这段回忆的二宫认真的想自己是不是那一天开始就感觉到了樱井翔对于他往后的人生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送你回学校就行了吗？”樱井突然开口把二宫从记忆里拽了出来。
“嗯。麻烦你了。”
依旧望着窗外的二宫仰了仰脖子。多年前的那个雨天，其实两个人谁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就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日后学院里有名的黄金组，然后多年以后同样的雨天两个人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好来改善相互间的关系。
也许到底是长大了。
坐在充满了浓重西装男人香水味的车子里，二宫一路的胡思乱想着。
tbc
90 Rouge2010/7/1 12:05:00
本周任务还有一章，只要网络给面子就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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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社团活动室的玻璃被雨水洗成了一片模糊。趴在桌上的小个子男人眯缝起双眼，抬起下巴露出好笑的表情。
“看来我们还真是不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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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今井进办公室的动静惊醒，樱井愣愣地掀掉盖在脸上的报纸，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用力揉了揉翘起的发尾。
“辛苦了。”站起身腿有点发麻，刚开始迈步的时候人在微微打晃。樱井拿了纸杯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凉水，咕咚咕咚仰头灌下去。
“交流挺顺的。”今井把公文包丢在办公桌上，然后一屁股倒在旋转椅上，“二宫桑是个很聪明的人，技术够硬，反应也快。”
“是吗。”樱井叼着纸杯坐回到自己位子上，对着休眠状态的电脑输人启动密码。
“不过刚看见我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来着。”今井突然从自己的椅子上跳起来，扑到樱井的桌上，把樱井吓了一大跳，纸杯掉到了手里溅了一脸水。
“你干嘛啊？”樱井没好气地四处找餐巾纸。
“虽说没开口问，但脸上明明白白写了一句话——‘为什么不是樱井翔’……”
樱井不理会看起来情绪高涨的合伙人，闷头用纸巾擦脸。
“所以呢，我就好心回答他了——‘我们家樱井主管市场，技术方面我负责’。”
樱井将脸从纸巾中抬起，瞥了今井一眼。不需要太耗费想象力，他便大约能够脑内出来，今井笑嘻嘻地对二宫说“我们家樱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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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的时候与二宫分到一个项目组后，二宫便喜欢在人前叫他“我们家翔桑”，不过多半是在嘲弄的场合又或者是在樱井因为什么事得罪了二宫之后。
一次吵过架后两个人去食堂吃饭，樱井抱着餐盘埋头猛吃，半天不带换气。后来察觉到对面审视的目光，才发现二宫正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
“你#%#￥%#？（你看什么看？）”樱井嘟囔着嘴含糊不清地问。
二宫撇撇嘴，突然笑容可掬地伸手拍了拍樱井的头顶：“我们家翔桑真可爱。”
樱井怒，停下筷子正色道：“凭￥#@￥#@！￥@#？（凭什么我是你们家的？）”
二宫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先吃吧你！”
樱井想想也对，正要重新投人战斗，突然瞥见二宫餐盘里还没动过的烟熏火腿，立即将自己的盘子向前挪了挪，整个人身体前倾，露出无比渴求的神色。
“我就是你们家的行了吧……”
“你想干嘛？”二宫警惕性颇高地一手护住餐盘。
“我想要你的火腿……”脑门上挨了一记二宫的筷子。
“其实，我也想要你这个人来着……”吃了痛的樱井丝毫没有吸取教训，舌忝 着脸皮往前蹭。
二宫差点一口汤全喷出来，自认倒霉把火腿塞进樱井盘子里好让眼前这个吃货闭嘴。樱井“嘿嘿”两声，迅速将战利品塞进嘴里。
“切，你要得起我嘛？”不知道是不是不甘心就此落败，二宫一边用筷子敲着餐盘一边不屑地问。
“谁说我要不起？”樱井反应敏捷地抬了头，顶着一张油光铮亮的嘴，毫不谦虚地挥了挥手里的筷子，“Nino，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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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君？”
被合伙人的文件夹砸了脑门，樱井这才急忙忙回过神，问：“干嘛？”
今井无可奈何地爬回自己位子坐下，想了想说：“其实我发现，那个二宫桑和你挺像的……”
“哈？”樱井一边扬了扬眉毛，一边从库子口袋里摸出一包新的mild seven拆开。
“比如说这个……”今井指了指樱井手中的香烟，成功让樱井手头一滞，“还比如……”
樱井暗自屏住了呼吸等今井往下说，不料对方站起身，施施然朝门外走去。
“喂，话别说一半好吧？”樱井忍不住了。
今井回过头，咧嘴一笑：“还比如听人说话时突然走神的习惯。”
樱井夹烟的右手悬在半空，左手拿着打火机半天忘了点上。
“嘛，虽说你从来没说过到底在想些什么……”今井耸耸肩，走到门口，“就像你从来闭口不提你读书时候的事情一样。”
开门出去之前，今井再一次扭过头：“呐，翔君，这个项目要不你来负责技术？”
樱井默默望着手里的烟，没有吱声。
直到传来关门的声音，樱井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略微有点_chan抖地把烟点上，然后狠狠抽了一口。
然后他对自己说，别发呆了，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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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翼”的二把手加贺，对于樱井来说一直是梗在喉咙口的一根刺。多少带着不甘的情绪与原田签订了合并协议之后，加贺这位本社空降的二把手便成了“翔翼”无所不在的巨大阴影。在自家的会议室里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这对于樱井来说是件难以容忍的事情。
于是，私底下今井对这位加贺桑的称呼变成了充满恶意的“老狐狸”。更多时候，借口自己负责的是技术部分，今井会相当不仗义地将与老狐狸斗智斗勇的光荣任务交给一把手樱井翔君，然后自己宁可去工厂找技师们喝酒去。
这一次与二宫所在的实验室签订了Micro CT的开发协议后，樱井迅速借口新建群马的下级工厂，给加贺大大提升了工资与待遇之后一脚踢去了远离东京的荒郊野外。眼下的时机大好，原田去了爱琴海上的什么小岛参加一年一度的业内会议，上报无门的加贺名义上低了樱井一级，手头的股份更加压不过对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行李去工厂报到。临行之前樱井特地请加贺吃饭，笑得跟朵花似的对加贺说：“群马是我祖父母的老家，风景相当不错，加贺先生可以好好享受。”气得加贺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话。
处理完加贺的调动之后，樱井想了想，觉得虽然是社内人事调动，但有必要向合作方报备一下，于是翻了半天找出来从相叶那边要过来的二宫的手机号码。
就在按下通话键前，樱井突然想到，既然是公事似乎打私人手机说不过去，犹豫了半天还是换成办公室座机，拨了二宫实验室的号码。
“我是二宫。”电话接通后的声音，听来沉稳干练，不带丝毫情绪。樱井不由咽了咽口水，然后生硬地自报了家门。
“哦，翔桑。”他觉得二宫的声音在瞬间似乎柔缓了一点，但还是让人莫名地觉得紧张。他结结巴巴地将加贺的调动对二宫说了，说完想想再补充一句，保证不会影响与贵方的合作。
“那很好。”二宫简短地回答。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透过话筒可以听见二宫那边传来的沙沙的杂声。樱井突发奇想，如果在这时候看似随意地加上一句“要表一起吃个晚饭”，二宫会怎么回应自己呢？
然而就在他打算开口之前，二宫说话了。
“那就这样了。谢谢你特地通知我们，翔桑。”语气措辞都无比官方，偏偏结尾的称呼还是“翔桑”，听起来有种莫名的Fen_Lie感。
樱井只好“哦哦”地应了两声，然后茫然地挂断了电话。
结果下一秒钟电话铃又响起来，樱井被吓了一跳，定定神拿起话筒，心脏还在剧烈地扑腾个不停。
“喂喂，翔酱？”
这回话筒那边传来的是相叶咋咋呼呼的嗓音。樱井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但却也同时下意识地嘟了嘟嘴。
晚上和相叶一起吃了饭。相叶的妻子是个新闻记者，经常去国外出差，这两天小春又被接去了祖父母家里过春假，突感无比空虚的相叶这才想到了樱井。
结果吃饭的过程中，相叶一直在打电话。先是和小春打了半个多小时，父女俩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太空语言，弄得樱井目瞪口呆。接下来是妻子打了长途电话回来，相叶又黏黏糊糊地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这回是听得樱井头皮发麻，只好埋头狂吃。
好不容易打完电话，相叶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不好意思地冲樱井笑笑，说“翔酱抱歉啊”。
樱井苦笑着摇摇头，说你一个大男人腻歪不腻歪啊。
相叶摊开双手，以诗人状感叹道：“这就是远距离恋爱啊……”然后突然把话题一转：“呐，翔酱，你和Nino不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会想给对方打电话吗？”
樱井差点被嘴里的啤酒呛死，好不容易咽下去，咳嗽了两声说：“我们又不是情侣，哪来的远距离恋爱啊……”
相叶歪着头想了想，说：“对哦，你们在一个城市，是不能算远距离……”
樱井很想提醒说相叶酱你弄错问题关键了，但不知怎么最后懒得解释了，于是点点头表示默认。
结果相叶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你们为什么能毕业这么多年都不联系呢？”
樱井心里想我不联系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我就要和他联系。但他还是没有开口。
“对了，毕业式那天，你到底去了哪里？后来的同学聚会也一次都没露面……”
这下樱井终于确定，相叶同学今天是来追根刨底来了。樱井端着酒杯在嘴边晃荡，既不喝，也不开口。他其实不太想提当年的事情，但相叶偏偏提了，还是以这么一副直白坦荡的状态呈现在自己面前。
“说起来Nino也不怎么出席同学会的。唯一一次就是两年前，预先也没个通知就突然跑了过来，结果喝到最后在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你见过那家伙醉成那样么？”
樱井继续晃荡着杯子，应和道：“唔，他酒量是不错。”
“就是啊……”相叶用力一拍巴掌，“可他那天晚上吐得一塌糊涂吐完还接着喝，最后是被我强行拖回家的。啊，对了，那家伙和西山干杯的时候还失手泼了人家一头一脸的酒，西山当场脸都绿了……”
樱井没有应声，依旧在低头晃荡杯子。老实说，这么多年了，再听见第三者提起“二宫和也”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浑身紧张，仿佛是绷紧了脊背的猫一般。
相叶的话，听起来是平铺直叙，又似乎意味深长，仿佛只要顺着话头再挖个几公分，就能从空气里挖出个活生生的二宫和也来。那家伙为什么会醉呢？——这样一个疑问在脑海中形成中，第二个疑问句立即不受控制地啪得弹了出来——会不会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想法产生的下一秒钟，樱井就不由苦笑起来。不过喝醉一次，有什么大不了。那个人就不能有点烦心事吗？更重要的是，那个人的事情又能和自己有几毛钱关系？樱井开始有点讨厌现在这个似乎多喝了几杯思维分外活跃的自己。有事没事一厢情愿地脑内着二宫和也——又不是十几岁的女学生了。
相叶之后到底絮絮叨叨说了多少，樱井已经听不清了。他只是一味地盯着晃动的酒杯里打着漩涡的啤酒，金黄的色泽，倒影出扭曲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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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式那天，他的确是提前离开了。他也是在那一天的早上，才得知了二宫获得直博资格的消息。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阳光无比灿烂，校园里的樱花漫天飞舞仿佛是粉红色的云海一般。他记得自己有些茫然地走在无比欢腾的毕业人群中，然后突然看见了二宫笑着朝自己看过来的脸。
那个瞬间，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表情说什么话，于是只有慌慌张张地掉头跑开。
原本毕业式对自己来说不过一种可有可无的仪式罢了，樱井只是想亲眼去看看二宫穿天蓝色硕士服的样子才会下定决心前往学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那个对彼此都意义重大的清晨，他与二宫之间那个远远的对望，竟然是整整五年空白期的开端。
那个晚上，一个人收拾行李从宿舍搬去临时租下的小公寓的路上，樱井觉得眼前模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颜色。脚下的路被昏暗的路灯灯光笼罩着，前方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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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相叶回到家，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让人连开灯的欲望都消失了。樱井接了一杯凉水，一边洗涤着被啤酒弄得无比酸涩的口腔，一边叉腰站在窗口俯视着街道上一闪而过的车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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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翼”还在筹备阶段的时候，樱井就明确地表示了自己不负责技术部分。正蹲在在刚租下的办公室角落里组装电脑的今井灰头土脸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发出疑问：“哈？你个情报学部的硕士毕业生不负责技术，难道要我这个好不容易混到文凭的软院本科生去研究霍夫变换？”
樱井皱着眉头看看铺满浮灰的电脑桌，大手一抹直接坐了上去，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mild seven叼在嘴里，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你不是还知道霍夫变换嘛。”
“樱井翔！”当时还没有变成黝黑皮肤加拉碴胡子的今井，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抓着半截USB线冲樱井跺脚，“你小子骗我上了贼船又来这手！老子不干了，拆伙拆伙……”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世界了。”樱井很平静地点燃香烟，盯着同伴的眼睛说。
今井一时愣在那里，看着樱井咬着烟跳下桌子，一把抢过USB线，蹲下来开始倒腾主机。
“不对，我总有一天会回去，不过……绝对不会以原来的方式。”
樱井一直没有回头，只听见今井在自己背后没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今晚去买书，你列个单子给我……”
樱井知道，自己能走到这一步，没有今井翼是绝对不可能的。在所有同学朋友都对自己避而不及的时候，这个笑起来像猫一样温顺的男人，跑到了他的临时落脚点，用一个古旧电磁炉神奇地变出了一盘三色意面，然后笑眯眯地对自己说：“翔君，要不我俩合作算了？”
读书的七年时间，樱井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那个成天吊儿郎当成绩总在合格线附近做简谐振动的软院吊车尾走到一起。后来他才意识到，今井聪明、沉稳、包容，而且在无论怎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一副心平气和的口气问自己：“翔君，要表吃意面？”
当年“翔翼”因为资金周转困难被迫被原田商社合并。签完字的那天晚上，樱井回到合租的房间，然后正正经经在今井面前跪了下来。他觉得被合并这件事情上，自己必须要付很大部分的责任。因为缺乏经验急于求成，才会把今井这些年做程序员加班加点累死累活攒的家底耗了个干净。结果今井摸了摸短短的头发，笑起来。他说：“翔君你别这么正经啊，我可没压岁钱给你。”
他们两个人小心翼翼走到今天，尽管公司不独立，尽管行动处处受人牵制，尽管还有诸多不如意，但至少“翔翼”在一点点壮大起来。如果说五年前的樱井，在被迫离开了自己熟悉的校园之后，心中只剩了一个笼统的概念想要飞黄腾达；那么如今他的目标已经非常具体——让“翔翼”独立，成为业界屈指可数的王牌。
虽说通往梦想的经历稍稍显得曲折与狼狈了一些，虽说眼下走的路似乎离少年时候的向往越来越遥远，但至少在经历了一个巨大的拐弯之后，樱井总算找到了一个重新出发的方向。
真要说有什么区别，就在于当年的他大概不会想到，走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并不是二宫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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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手机的按键闪烁着醒目的蓝光。
“翔君？”话筒那头传来今井睡意朦胧的声音。
“那个，这次Micro CT的项目，要不技术部分我来负责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