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嗯2010/6/10 22:51:00
还是回老地方来发吧……
因为旬女优囧子的缘故，BB没能坚持到ep4|||| 所以如有ofc请勿打脸
请勿考据病理知识
装B的中二风，过敏者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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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上矢听到前面的女人对她的男朋友小声说，“好紧张啊。”
作为甜蜜的回应，男朋友握住了她的手。
满世界都是情侣。
有一瞬间地懊恼他头脑发热般的“作为谢礼的话，一起去游乐园一次吧”的提议。
显而易见的，他和蓝泽和这个甜蜜的世界格格不人。
当过山车缓慢驶人黑暗的轨道中时，上矢突然想起一部记不起名字的好莱坞电影，还没有来得及热起来的夏天，少男和少女，焦黄的爆米花和粉色云朵一般的棉花糖，不小心月兑手而去的彩色气球摇摇摆摆地飞上天空，越飞越远，最后成为视线里的一个小黑点。
游乐园是情侣的圣地，无论在电影里还是现实中。
号称世界第一的室内过山车在黑暗中缓慢爬坡，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而蓝泽在他的身边。
是否会如同那部电影一样，上矢在仿佛无限扩展和延伸的黑暗之中走起神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样的魔法，使人相爱的魔法。
可是不会存在吧，不会有那种魔法使蓝泽在经历了稍后即将经历的90度垂直下坡和360度的圆形轨道之后爱上自己。
We can't fall in love at a roller coaster。
生活不是电影。
在上矢可以想到更多之前，他们开始急速下落。心脏承受不了几乎垂直下落的重量，上矢闭上了眼睛。
身后的尖叫声淹没了一切。
闭起眼睛是一片漫长的黑暗。
睁开眼睛也是。
无限扩展和延伸的黑暗。
不断繁殖的黑夜。
仿佛破晓和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这样绝望的心情，在过山车全速俯冲而下的时候被留在了高空。
【二】、
蓝泽摊开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再松开。
在站在病床边的黑田的注视之下，蓝泽拿起了小桌上的汤匙。
已经无需黑田过多解释，蓝泽已经亲眼见到了汤匙边沿的小幅震动。
他知道这微妙的震动源自他的右手食指。
既然已经无法握稳汤匙，更不用说手术刀了。
蓝泽把汤匙放回桌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看向黑田的眼神平静得找不出一丝罅隙。
“我已经……不能再上手术台了？”
黑田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起身离开之前拍了拍蓝泽的肩膀，“好好休养，下午神经内科的山口医生会来替你做进一步的检查。”
蓝泽目送着黑田的背影消失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然后低下头观察自己的手。
这一次不再是陷人沉思的招牌Pose，而是字面意义上的，纯粹地观察自己右手掌心上的掌纹，皮禸之下隐隐的青色血管，拇指上的薄茧。
蓝泽从来没有这么好好的打量自己的手，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向被他引以为傲的灵巧的右手拇指会选择这一刻无情背叛他。
蓝泽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场并不算严重的车祸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所乘坐的出租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处和另一辆小汽车相撞，尽管系上了安全带可是强大的冲撞力还是让蓝泽的头部撞上挡风玻璃并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翔北病院的病室里，医者的判断力与直觉告诉蓝泽他胸口的疼痛来自尚未痊愈的肋骨骨折，左腿上的石膏已经证实了他腿部受到了伤害。蓝泽抬起手摸到了脑袋上沉甸甸的纱布，意识到头部一定也在车祸中受了什么伤，但并不太严重，否则他就应该躺在ICU被有各种医疗仪器包围的病床上了。
巡房的护士发现了从麻醉中清醒过来的蓝泽，叫来了医生。一番令人疲倦的检查之后，那个同蓝泽不熟的同事起身离开。以为一切终于可以暂时结束的时候，蓝泽却听到护士在病房外的走廊里与什么人交谈的声音。
“蓝泽医生已经清醒过来了呢。”
“啊，真是太好了！我现在能够探望他吗？”
“可以，可是不能待得太久哦，蓝泽医生需要休息。”
“好的。”
靠听声音就可以辨别出来人。蓝泽淡淡地看着那个轻轻把房门带上的家伙，金色的蓬松卷发，穿着西装却背着紫色的巨型运动包的上矢直辉。
上矢从肩头卸下他标志性的巨大运动包放在门边的椅子上，然后走到蓝泽的床边，小心拉出椅子坐下。
“感觉好些了吗？”
蓝泽简洁地点了点头，觉得没有必要把“其实胸口还有点痛”告诉上矢。
“………………………………哈，其实蓝泽奶奶还不知道你出事了呢，否则她应该会很不安吧。”
“……………………”已经无法感觉到外部世界了吧，奶奶她，已经开始渐渐认不得他了。就算告诉她“你的孙子耕作出车祸了”也会因为无法理解而无动于衷吧。
谈话气氛因为蓝泽的沉默而有些冷场，剩下的几分钟因此先得尤为漫长。直到病室里尴尬的气氛被闯进来的护士打破。
“好了，上矢君，探视时间已经过了哦，让蓝泽医生休息吧！”
“……嗯。”
上矢站起来，在尾随护士小姐离开病房之前回头匆匆冲蓝泽告别，“请好好养伤。”
【三】、
后来蓝泽才听说了车祸发生后的状况。
救援人员从蓝泽的上衣口袋里翻出了他的携带，拨打了电话簿里【朋友】这一栏分类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号码。
携带上显示着的是规矩严谨的全名【上矢直辉】，后面跟着小括号，标注着【朋友】。
蓝泽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上矢直辉归到了“朋友”这一栏里。
因为不是“家人”（在那一栏里只有奶奶病室的电话号码），也不是“同事”，所以只能勉勉强强算作“朋友”……吧。
上矢是三个月前搬到蓝泽隔壁的新房客。第一天搬来的时候就很热情地拜访了蓝泽。
面对在门外做自我介绍的上矢蓝泽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对于这种非必要的社交，蓝泽感到不知所措。
这种心理反映到脸上就是“让人感觉不受欢迎”的毫无表情的Poker face。
但蓝泽并不在乎被误解。
他甚至有些希望他的新邻居因此而打道回府，如同过去那些所有试图接近他的人一样。
可是对方却粗线条一般地忽略掉了蓝泽的冷漠，甚至在告辞的留下一句“大家差不多大，以后也许会成为朋友呢。”
朋友？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句客套话，哪知道在那以后，对方似乎真的朝这个方向努力起来。
下楼倒垃圾时碰见蓝泽时会热情的打招呼，帮蓝泽取邮件，招待蓝泽吃自己亲手做的蛋包饭。
上矢的好意就这样不温不火，从不逾越。因此蓝泽没有回绝这份友善，被动接受了这份单方面的友情。
“……谢谢。”
蓝泽看着上矢把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子放在床头柜上，从里面拿出蓝泽的牙刷、毛巾和水杯，整整齐齐的放好。
“不用。”
上矢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光线迫不及待地涌进房间。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让蓝泽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双眼，本来昏聩的室内挤满了温暖的阳光。
上矢照例在蓝泽的床边坐下。
“……这样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看我的。”
“一点也不麻烦啊。”上矢微笑着说，仿佛一点也听不出蓝泽语气里抗拒的味道来。“上个赛季已经结束了，正是恢复训练期，下午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干。”
“……………………”
“哦对了你托我带的书。”上矢转过身去在他的紫色大包里翻找出了一本厚厚的医学书，递给蓝泽。
蓝泽礼貌而拘谨地道了谢，接过上矢递来的书籍。上矢看着他的手轻抚过专业书籍厚实的封面，突然恍惚觉得蓝泽那一向冰冷得如同金属壳的无表情的脸在那一瞬间染上了些许温度。
蓝泽把上矢晾在一边，独自沉浸在书页之间的世界之中。上矢看着蓝泽的手指滑过书页，极其缓慢地翻过一页。窗外的太阳开始下沉，黄昏正朝他们逼近。在满室柔和的橘黄之中，上矢看着蓝泽明亮起来的眼睛，平日里那双眼睛里不会有任何情绪，如同冬季封冻的河流。只有当这时，当蓝泽的双眼在这些厚重的，古朴的医学专著上着陆时，河面上的冰层才会开始融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才会有眸光重新荡漾。
可是……
已经听负责蓝泽的和泉护士说过了，蓝泽莫名其妙_chan抖的右手。
“啊、那么不是不能做手术了吗？”
“那是当然的啊，”和泉护士略有些伤感的说，“诶，真是遗憾，蓝泽医生原本那么有前途…………”
“也有治愈的机率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谁知道呢。”
如同右手的_chan抖不能够治愈的话，就做不成急救医了吧。如果是自己再也不能打篮球了的话……即使只是稍微想象一下都无比痛苦和绝望，而蓝泽却还是一贯的平静，平静地看着他的医学专著，即使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站上手术台。
“蓝泽医生，是就餐时间了哦，上矢君，探视时间快要结束了哦。”和泉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上矢的思绪。
上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啊，真是对不起，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好了。”这样说着，上矢仓促地站起身，转过身去收拾他的紫色大包。
蓝泽把书页折了折，和上书，放到一边，看着和泉把食物托盘放在病床上的小桌上。
蓝泽拿起餐盘里的筷子，戳了戳碟子里的冷豆腐，然后及其缓慢地切下一小块，夹住。
上矢转过头去，正好看见筷子间的冷豆腐“啪”的一声掉在被子上，溅出一串棕色的酱油污渍。
蓝泽的右手握着筷子停在半空，而蓝泽则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冷静的看着_chan抖的筷尖。
TBC
5 嗯2010/6/12 0:23:00
【四】、
“啊请问、蓝泽绢江女士的病房怎么走？”上矢拦住走廊上过路的护士，礼貌问道。
“直走就到了。”
“谢谢。”
这是蓝泽住院的第二周。
前几天去看望他的时候，病床上安静喝着味增汤的人第一次主动开口。
“上矢君，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嗯？”
“………………请代我去探望一下我的奶奶。”
蓝泽的腿伤还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才能下地行走，所以自从住院以来，蓝泽便再也没有去探望过绢江奶奶。
虽然嘴上从来不说，可是一直在心里暗暗担心着吧。
上矢确认了一下病房门上挂着的“蓝泽绢江”的门牌后才礼貌地敲门。
来开门的是负责照顾绢江女士的护士。
“我是蓝泽医生的朋友，受他委托来探望蓝泽女士。”
“哦……请进。”
护士小姐侧过身让上矢走进病房后，就退出病房，轻声把门带上。
绢江奶奶半卧在病床上，窗外的阳光照亮了她有些疲倦，又有些迷茫的脸。
正想着应该怎么问候的时候，绢江奶奶已经先发现了上矢。
“啊，耕作！”
绢江奶奶抬头看见了上矢，咧嘴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已经很久没来看我了呢，耕作。”
上矢微笑着点头应答在绢江奶奶的病床边坐下，但心里有些手足无措：绢江奶奶把他当成蓝泽了。
一直以来偶尔听蓝泽提起过他奶奶的病。
“时好时坏，糊涂起来的时候连我也认不出来。”蓝泽曾经这样说过。
“真是对不起，最近有点忙。”上矢微笑着回答着，似乎没有必要解释这一切。于是他就顺水推舟地扮演了一次蓝泽耕作。
绢江奶奶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上矢微微打着卷的头发。
“耕作什么时候把头发染成黄色了呢？”
“啊、奶奶您不喜欢？”
上矢感受着头上温柔的力度，一下一下地，停留了一会才有些眷念地离开了他的头发。
“不呢。”绢江奶奶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喜欢这样的耕作。看起来特别温柔呢。”
“耕作一直都是个温柔的孩子，只是一直不愿意被别人发现罢了。”
“啊？”
床头柜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放着老太太喜欢的演歌，是一位名叫向日葵的女歌手演唱的，上矢记得他妈妈也喜欢听向日葵的歌。
音乐的旋律和窗外的阳光一齐静静弥漫在病房内。
“其实啊，”绢江奶奶在令人安心的歌声中再度开口，“耕作只是不懂得表达你的温柔罢了。”
上矢一时都些怔住，过了一会儿才反映过来绢江奶奶口中说的不是自己。
接着蓝泽的脸在脑海里缓缓浮现。
温柔。
在禸眼看不见的地方存在着的。
生命中隐秘而柔软的部分。
怎么会忘记呢。
温柔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啊。
……………………
……………………
……………………
……………………
“或许……是呢。”
?
?
?
蓝泽。
温柔。
上矢在几天后再次探望蓝泽的时候把这件事想了起来。
这一次上矢拎着一袋苹果，熟练地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在床头柜上再熟练地病床前坐下。
蓝泽对于上矢如此高频率地出现在这里并不反感，当然也称不上欣喜。任由他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边打开购物袋挑选出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然后在削皮的时候，上矢就突然想起了绢江奶奶所说的，【温柔的蓝泽】这档子事。
握在手里的刀顿住了，上矢忍不住抬起头打量起把自己埋进医学杂志里的蓝泽起来。
低垂的双眼，有些硬朗的面部线条和过分瘦削的双颊。额头上还没有褪去的白色纱布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
尽管仅凭观察对方五官并不能知晓对方的性格，可上矢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直到这一切都和温柔与否月兑了干系，上矢的窥探变成了一种纯粹的视觉冲动。
潜意识里感觉到了被注视着，蓝泽抬了抬眼，就看见了上矢直直望着自己的双眼。
“有事？”
啊，被发现了。
“…………没什么……”被蓝泽发现了自己不礼貌地目光，上矢感到有些尴尬。大脑正吃力地编造着借口和理由，然后他要告诉蓝泽的事就成为逃避的天然出口。
“哦、对了，蓝泽女士……她昨天把我当成你了。”
“哦。”
蓝泽淡淡地答了一句，埋下头去。仿佛要把被上矢打断的心神积聚起来，可视线却不能重新渗人纸上复杂的专业词汇之中。蓝泽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重新抬起头来。
“奶奶她………怎么样？”
“很精神。”
一条一直紧绷着神经慢慢放松，甚至连万年不变的冰山脸都有了一丝细微的动摇——尽管细微到不仔细看的话就无法辨别出来。
“……………………………………”
“对了，蓝泽女士虽然有些迷糊，但是却满口叫着你的名字呢………………以为是你去看望她的时候，高兴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谢谢。”
“不用，和蓝泽女士聊天，我也很愉快。”
上矢熟悉的沉默重新降临于蓝泽的病房。但如今上矢也早已在这沉默中如鱼得水，继续削他的苹果皮。被削下的卷状苹果皮摇摇晃晃地掉进垃圾篓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正当上矢准备把苹果剖成两半时，蓝泽再度开口了。
“……………………………………如果上矢是奶奶的孙子的话，她就不会再寂寞了吧。”
“啊？”
上矢一个措手不及，手里的苹果差点咕噜咕噜掉进垃圾篓里。
“你在胡说什么啊？”
这语气里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说……”我这样的人，没有办法让身边的人幸福吧。“像你这样，脾气又好人又很温柔…………”蓝泽第一次赞美别人，说的人别扭，听的人也挺别扭的。
“可是蓝泽医生不也很温柔吗？”
啊，糟糕，头脑发热就说出来了。
蓝泽挑了挑眉毛。“？”
“喜欢随便截别人的肢也是温柔的表现吗？”听见蓝泽淡淡地自我调侃，也是第一次。
“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犹豫的话，说不定对方就会死掉吧。”上矢少见地认真起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直直的望进蓝泽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里。“这样的温柔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而果断的温柔……才是真正的温柔。”
“………………………………………………”
“尽管当时果断地做出了截肢的决定，可是却在心里默默地自责。明明已经做了在那种情况下最好的决定，内心却依然背负着不应该由你背负的责任。这样的温柔尽管有时甚至会伤害自己，可是却无法舍弃………………因为温柔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啊。”
遭、遭了，不知不觉就进人了抒情模式……orz上矢君的内心OS。
看着沉默中注视着自己的蓝泽的复杂目光，上矢徒劳地张了张口。“蓝泽女士告诉我的。”
“她告诉我你是一个温柔的人。”
“………………………………”
“在绢江奶奶的眼里，你一直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
“………………………………”
“是值得她信赖，值得她依靠，同是也被她爱着的孙子。”
“………………………………”
“原来以为学医的都是高材生，想不到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
?
?
上矢把削好的一半苹果塞进了蓝泽手里。
?
蓝泽没有拒绝。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静静扶住苹果的右手拇指。
没有_chan抖。
这次没有。
?
但在身体里地另一个地方，震动却在缓慢而持久的进行着。
TBC
7 嗯2010/6/17 11:05:00
【四】、
身体在慢慢地恢复着；头上的伤已经好了，现在也能够在依赖拐杖的情况下行走了。
但是右手的_chan抖却没有随着其他身体机能的恢复而减轻。
蓝泽张开自己的右手，沉落的日光将皮肤染成橘黄色。
今天上午神经内科的内田医生又来做了测验。
结果依然让人丧气。
蓝泽默默地注视着背叛了自己的右手拇指。
他突然有些不习惯包围着他的无限蔓延开来的安静了。这种时候应该有人坐在他床边说些什么，以免他陷人更深人的沮丧。
…………然后蓝泽才发现，今天上矢没有按时到他的床榻前报道。
“对不起呢……接下来的一星期球队要到乡下去封闭集训，不能来看你和绢江奶奶了……不过，有事的话，请给我打电话。”
蓝泽慢慢回忆起上次上矢来看望他时的场景。记得探视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准备告辞离开的上矢这样对他说。
以为自己会如释重负的……可此时看着床前空着的三角凳，心里却无法抑制的分泌出了一种无法描述，但绝对称不上愉悦欣喜的莫名情绪。
不知不觉对上矢产生的依赖感。蓝泽讨厌这种感觉。依赖意味着脆弱，而蓝泽讨厌脆弱。
尽管潜意识告诉他没有人能够强大到不依赖任何人。
并且越强大，越脆弱。
已经不知道上矢确切地走了几天，蓝泽终于决定，亲自去看望奶奶。
尽管已经被允许行走，但每一步移动并不轻松。蓝泽小心扶着走廊边的扶手向遥远的目的地前进着。成为弱者的感觉，也令人讨厌。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了奶奶的病房前，不知不觉中蓝泽的背上已经出了一片冷汗。
走进病房的时候，开门的声音把病床上的绢江奶奶的目光吸引到了蓝泽身上。
绢江奶奶的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色。“你是…………”
尽管事先已经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可蓝泽的心口还是被针刺了一下的微微发疼。
“我是蓝泽医生的朋友。”
听见了“蓝泽”两个字，绢江奶奶略有些空濛的双眼放出了欣喜的光，“啊、耕作，他在哪里？”
“……最近蓝泽医生工作很忙，所以麻烦我来看您。”
“哦……”在得知“耕作”今天不会来了之后，绢江奶奶眼里的光芒渐渐微弱下去。
蓝泽突然觉得胸口上的刺痛加强了。
“………………对不起。”
“啊呀，你道什么歉啊……”绢江奶奶微笑起来，“是我不好，明明知道耕作工作很忙，却还老是给他添麻烦。”
“不是的。”蓝泽顿了顿，“对于蓝泽医生来说，您从来都不是麻烦。”
“……………………他时常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蓝泽女士您来说，是一个负担。他觉得……自己无法给您带来幸福。”
………………终于说出来了，这么多年来自己隐隐的担心和不自信。
虽然依靠着“蓝泽医生的朋友”的外壳才能够说出口的自己很窝囊。
“耕作那孩子在乱想些什么啊？”绢江奶奶佯装着生气起来，“我怎么会把他当成负担呢？看着他从那么小的孩子茁壮成长成为这样优秀的人，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事啊。”
“……………………………………”
“唉，”绢江奶奶叹了口气，“耕作那孩子总是这样……因为害怕麻烦人家而一个人独自做所有的事情，这样的性格，自从上小学以后就越发地显现出来了……总是害怕自己的存在会不会妨
碍到别人了、对我也是这样。可是，我是那孩子唯一的亲人啊……”
“……………………………………………………”
“就算在学校被欺负了也从不告诉我，一个人承担一切，难道不会感到辛苦吗？”
“……………………………………………………”
“自己封闭在孤立的世界里，难道不会感到寂寞吗？”
“……………………………………………………”
“我心疼耕作那孩子啊。”
这是蓝泽第一次听见奶奶这样说。
原来自己在成长之中的苦痛，奶奶一直都默默地看在眼里。
自己的苦痛，才是奶奶不幸福的根源。
垂直垂下的左手，握紧了，又无力地松开。
“………………对不起，对你发了这么多牢骚。”
“没关系，”蓝泽摇了摇头，“蓝泽女士说的话，我会转达给蓝泽医生的。”
“谢谢。啊、对了，你是耕作的朋友吧？”
“………………算是吧。”
绢江奶奶微笑起来。“那孩子呀，老是独来独往的，从来都没什么要好的伙伴。说起朋友的话，你是第一个呢。”
“……………………”
“和那孩子相处，有时候会感到有些费劲吧？………………不过希望您那时能够包容他，因为那孩子……其实骨子里很怕寂寞。”
“…………………………………………我会的。”
“对了，你和耕作时怎么认识的？同僚吗？”
“………………嗯。”
“那你也是翔北医院的医生吗？和耕作一样，也是急救医？”
在蓝泽下意识地回答“是”之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坦白了，如果现在不告诉奶奶自己右手的事故，并且因为这个有可能再也做不了急救医的话。
“曾经是。但是现在……”
“出什么事了吗？”
“出了一场车祸。人虽然没事，可是右手却怪怪的……拇指老是时不时地_chan抖。”
“给我看一看你的右手。”
蓝泽听话的伸出了右手。
绢江奶奶把她那双苍老的手轻轻覆在蓝泽伸出的右手之上。
从皮肤与皮肤的接触面上传来了令人安心的温度。
属于奶奶的温度。
那温度令蓝泽回想起小时候的夏日祭，在漫天的烟火中握住自己稚嫩小手的奶奶的手。
从来没有变过。
在遥远而未知的以后也不会改变。
以为早已忘却的回忆。
其实是不可能忘记的吧。
蓝泽眨了眨眼睛。
那么久以来，第一次……………………想哭。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眼泪，像是河流上游来势汹汹的洪峰，河岸两旁的大堤行将被冲垮。
蓝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们忍住。
“会好起来的，”绢江奶奶握着他的手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蓝泽缓慢而认真地点头，“嗯。”
上矢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坐在绢江奶奶床榻边的蓝泽，从这里只看得到侧影。阳光一寸寸侵蚀掉他锋利的棱角，让整个人都陷人一片茫茫的柔和光晕之中。
绢江奶奶温柔地握着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个角度看上去，蓝泽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怎么会……？上矢抬起手揉了揉眼眼睛。再一看，发现房间里的蓝泽已经起身鞠躬准备告辞。
在集训提前结束后急忙赶回来履行蓝泽交待给他的任务的上矢，却莫名其妙地感到有些心虚。他退后几步，把自己挡在蓝泽看不到的门后，注视着蓝泽走出病室，然后扶着走廊边的扶手，小
心翼翼地下楼。
上矢望着蓝泽的背影，心中一个细小的声音在鼓动着他去了解蓝泽生命中……脆弱的部分。
【五】、
出院是蓝泽主动提出的。
脚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可以行走自如。而右手的问题也不是在医院里多躺几天就能够治愈的。
出院手续已经办妥，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再一次地麻烦了上矢。对此上矢到不介意，乐呵呵地跑来医院出力。
全部都已经打理妥当，上矢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拎了拎。
“呼，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吗？”
“………………………………麻烦等一下，我去急救科交退职届。”
“哈？退职届？？？”上矢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皱起眉头，“ 你要退职？”
“嗯。”
“为什么？”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当急救医了。”
“可是、也许以后能够治愈啊……”
“急救科如同战场，是无法容忍一个总是缺席的医生的。”
“可是、可是……”已经无话可说了，可是这样又不甘心……
上矢只能咬着嘴唇，眼睁睁地看着蓝泽迈着惯常的镇定步伐，朝走廊尽头走去。
如果换做是自己，能够做到像蓝泽这样，毫无留恋地放弃篮球吗？
……………………我做不到。
可是就算是蓝泽，也真的能够做到毫无留恋吗？
还是更多的，一种维持自尊的伪装而已。
上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可蓝泽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上矢咬了咬嘴唇，决定到急救科去看一看。
蓝泽不在急救科。
相反的，当上矢气喘吁吁地跑完了整栋医院，最后才在医院顶楼的天台发现了背对着他，凭栏远眺的蓝泽。
“喂…………”上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歹给我发个短信……我要担心死了……”
“………………”蓝泽侧了侧头，看见正弯着腰大口喘气的上矢，“………………对不起。”
上矢走近了一看，才发现蓝泽的手边放着一听啤酒。
啤酒+蓝泽的组合，好奇怪……上矢默默地看着蓝泽把易拉罐凑近嘴边，仰头喝了一口。
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蓝泽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天空。
上矢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同一片天空。
在无限远处的地平线上，夕阳被高低不一的建筑物切割。辽阔的天空上，出现了一排彩色的云朵。
“………………你知道在直升机上俯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在酒醉的眩晕中，蓝泽恍惚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黄昏。
因为被同班同学欺负而不想回家，一个人去了家附近的小公园。
一个人孤独地荡着秋千，手心里握着的铁链有些硌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黄昏的夕阳淹没了整个城市。
看着膝盖上的青色淤青，蓝泽终于哭了出来。
原来最开始，自己是讨厌被别人排斥的感觉的。
尽管仍然是小孩子，可蓝泽已经学会了不发出声音的掉眼泪。
泪水划过脸颊的感觉……尽管隔了这么多年之后，蓝泽仍然清晰地记得眼泪风干后在皮肤上留下的那种感觉。
然后从那以后，就在也没有哭过了。
只是不想自己的软弱被奶奶看见。
或者被任何人看见。
可是……是不行的吧。
在多年后，在蓝泽启程去大学念书的前一个晚上，当他在窄小的公寓中收拾行李时，绢江奶奶却无意中开口提道。
“耕作，你还记得小学三年级的那个黄昏吗？”
“？”
“因为被同学欺负了偷偷跑去家附近的公园……”
“………………………………………………”
“真是傻孩子，看见你没有按时回家，我当然到处去找你了啊。”
“………………………………………………”
“当时我躲你身后的大树旁，所以你没有发现我。”
“………………………………………………”
“唉、为什么你不能尝试着依靠我一下呢？”
……………………………………………………
……………………………………………………
谁也不能割舍生命中的软弱，尽管有时有人能将它隐藏得很深，但始终存在被发现的风险。
“呐、其实我也有被人追过的。”酒吧里迷幻的灯光照在蓝泽微挑的醉眼上，让蓝泽看起来有些失真。
“哈？”上矢呛了一口酒，猛烈地了咳嗽起来。
蓝泽瞪了他一眼；不过在酒精作用下，平日里锋利的眼神也失去了力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上矢急忙道歉，“我只是……”
“没什么。我也不大清楚那女生喜欢我哪一点。”
“那女生的脸，我已经记不清了……”蓝泽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当时……”
上完体育课后回到教室发现自己的书包被别人丢到了走廊外。
已经习以为常地走到走廊上去捡，那个女生却也跟着他，默默地帮他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课本和作业本然后交给他。
“喜欢我这样被大家排挤的人，很需要勇气吧。”
“……………………”
“后来毕业前夕，她把我叫去了教学楼的天台。我去了。”
“她向你告白了？”
“嗯。”
“你………………”
“我拒绝了。”
“不喜欢她吗？”
“……………………我很感激她。”
“……………………”
“喜欢的话……说不清。至少不讨厌。”
“既然不讨厌的话，为什么不交往试试看？”
“我不知道。”蓝泽举起杯子喝尽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
两个人突然一齐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上矢不知道这沉默有多漫长，被酒吧中的嘈杂包裹着的无言的实质。所以当蓝泽摇了摇玻璃杯里的冰块，示意酒保添酒并再度开口时，上矢甚至有些忘记刚才他们聊了些什么。
“……………………是害怕吧。”
“嗯？”一秒钟的疑惑。
“当初拒绝那个女生，”蓝泽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是因为害怕吧。”
害怕？
这是上矢第一次听见蓝泽把和软弱联系在一起的词用在自己身上。
“害怕什么？”
“害怕……”蓝泽顿了顿，仿佛在脑海中搜索着合适的词语，“害怕被需要之后又被抛弃的感觉……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表被他人需要。”
上矢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对待这样的蓝泽。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蓝泽，这个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袒露出来的蓝泽。
那时他还不知道此时心中的异常感觉叫做心痛。
“别喝了……快醉了吧你……”
“…………”蓝泽摇了摇酒杯，烈酒和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
然后他抬起头直视着上矢。
“只有喝醉了的我，”他抬手指了指胸口，“才能把这里的东西都说出来。”
“好沉……”上矢皱了皱眉，咕哝着。
蓝泽结实的上臂沉甸甸地压在上矢的肩膀上，连带着整个身体的重量。
上矢有些费力地把已经站不太稳的蓝泽往上托了托。
果然，只有喝醉了的蓝泽，才能够如此放任自己依靠在别人的肩膀上。
在黑暗中上矢扶着蓝泽磕磕绊绊地上楼，公寓走廊上的声控灯一盏一盏_chan巍巍地亮了起来。
“钥匙呢，蓝泽君？”
“……………………？”
“没有钥匙我没有办法帮你开门啊= =”
“………………让我想一想……唔，忘在医院里了。”
“……………………………………”
“不介意的话，先去我家吧。”
“…………打扰了。”
门咔嚓一声开了，上矢摁了摁玄关处的灯光开关，整个房间“腾”的一声亮了起来。
这并不是蓝泽第一次来上矢的公寓。
随着光线一齐涌进眼眶的最初是模糊的鲜艳色块。蓝泽揉了揉因为醉酒而微微发疼的太阳_Xue，色彩的颗粒才渐渐清晰起来。
和蓝泽公寓里的冷色调不同，上矢的公寓因为沙发上的彩色抱枕，墙壁上张贴的篮球海报而显得生动而温暖。
和他的性格倒十分符合。
“啊……对不起。”上矢把随手丢在沙发上的衬衫和T恤揉成一团丢到一边的床上，然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邀请蓝泽进屋。
其实相比于许多其他男生的房间来说，上矢的要算十分整洁的了，看得出是经过刻意收拾的。
蓝泽在沙发上坐下。
“要喝点什么醒酒的吗？我这里有牛奶。”闭着眼睛，上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想要礼貌地拒绝的，可是此时，却仿佛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久后远处传来了微波炉计时器“叮”的一声，然后是拖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上矢把装着热牛奶的玻璃杯递给蓝泽。蓝泽老老实实地道了谢，接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今天晚上没有办法回去了吧，”上矢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和落地窗，夏日凉爽的夜风趁机吹进了房间里。“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在我这里将就一晚吧？”
蓝泽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静静地望向窗外。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
“………………”
上矢抬头注视的夜空，直到从天边移动而来的一个闪烁着的小红点攫住了他的目光。
闪烁着的小红点笔直地横穿天空，向远处飞去，直至潜人视线所不能及的云层之上，伴随着持续的“呜呜”声。
“什么声音？”
“啊、是飞机起降的声音吧。”上矢目送着天空中那一颗红豆大小的点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这里离羽田机场很近。”
“………………客机起飞的声音和直升机起飞的声音是不同的。”
“咦？”
“你听过直升机起飞的声音吗？”
“没有。”
“就是引擎启动，螺旋桨旋转起来的声音。”蓝泽闭起眼睛回忆，“让人心跳加速、肾上腺分泌，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的声音。”
“………………”
“…………可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了吧。”
“……………………”上矢徒劳地张了张口，又闭上。在此时，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多余。
“anosa，你知道在直升机上俯瞰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地表上的山川和河流，道路和房屋，全部都扑面而来的那种急迫感，时刻提醒着你目的地有人正生命垂危，亟待着救援。”
“那种感觉，和在客机上看到的景象是完全不同的。”
“只有在奔向直升机的时候，我才会感到自己是充分活着、被需要着的。”
“可是现在，连这种权利都被剥夺了。”
蓝泽低下头。
右手又开始_chan抖了起来。
杯子里的牛奶撒了出来，滴落在地板上。
“啊、对不起。”蓝泽轻声道歉，拿起茶几上的抽纸去擦地板上的污渍。
“没关系的，我来吧。”上矢小步跑过来，半蹲在地上打扫蓝泽弄洒出来的牛奶。
几乎是抬眼就能看见蓝泽_chan抖的右手。由拇指传染给整个手掌的，和蓝泽的冷静不相符的_chan抖。
无法控制的，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也开始_chan抖起来，发出了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响。
“ano……你先去洗洗澡吧，泡个热水澡会舒服许多。”
“……”蓝泽没有拒绝，站起身，朝浴室里走去。
上矢把用过的纸巾揉成团，投进纸篓里。
从浴室里传来模糊的水声。
上矢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小腿，才想起自己没有告诉蓝泽毛巾在哪里。
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蓝泽君，毛巾、洗发露和沐浴乳在洗手台旁柜子的第二格……你有在听吗？”
无人应答。
“蓝泽君，你没事吧？”
回答他的是连绵的水声。
考虑到蓝泽刚才喝了很多酒，上矢有些担心他该不会是在浴室里晕了过去吧？
“蓝泽君，我进来了哦。”
上矢再次敲了敲门，依然无人应答。
上矢小心地握住门把手，然后转动，扭出一条慢慢扩大的缝隙。
视线沿着这条缝隙延伸开去。
上矢看到的是好好躺在浴池里的蓝泽，洗澡水安全地淹没到他的胸前。浴室里的热气腾腾升起，但却无法掩盖从蓝泽的眼中溢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浴池里的Ye_Ti。
那种叫做眼泪的东西。
被证明不是上矢的幻觉。
谢谢6L的姑娘，内牛满面TUT
10 嗯2010/6/18 15:23:00
嗯……真是鸡摸啊鸡摸啊鸡摸啊
【六】、
那天晚上上矢做了一个梦。
梦中像是回到了大学二年级时，和球队里要好的队友去游乐园打零工赚社团经费时的情景。
在还没有来得及热起来的夏天，穿着笨重的熊仔套装，手上握着彩色气球，弯下腰和小朋友们合影。
直到梦中在两旁种植着两排法国梧桐的公园大道上，出现了一个浅棕色卷毛的小孩。
上矢认出那是蓝泽。
小蓝泽一个人站在路中央，无助地朝四周张望，然后慢慢地蹲了下去。
上矢意识到那是小蓝泽在哭。
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走上前去安慰，可是被面罩罩出后，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上矢有些着急地比划起来，手一松，手心里握着的彩色气球“咻”的一声飞向天空。
上矢仰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飞越远，内心os完了又要被利达骂了TUT。
再低下头，眼前的卷毛小蓝泽已经“啪”的一声消失了。
于是上矢被惊醒了。
上矢眨了眨眼适应满室的黑暗，然后才想起此时已是夜深。
胳膊有些难受，上矢尝试着动了动，然后碰到了和他共享这一张床的另一个人——蓝泽。
上矢乖乖地不敢再动。他不想惊醒蓝泽，在他们经历如此疲惫而漫长的一天之后，在他无意中窥见蓝泽的眼泪之后。
尽管蓝泽并没有发现盥洗室门后的上矢。但潜意识中隐隐的不安还是一直占据着上矢的内心。
上矢仰躺着看着天花板，在他准备再度睡去之前，他回想起之前的那一个梦境，然后几乎是立刻想起了梦境中蹲下身哭泣的卷毛小蓝泽。
上矢下意识地侧过头，看见蓝泽沉静的睡脸。
在睡梦中稍有松懈的面部线条被月色染为幽蓝，在心中莫名涌起的暗流让上矢产生了想要更深切的感受蓝泽脸上近乎错觉的柔和的冲动。
脑海中涌现出的，许许多多的蓝泽。
穿着蓝色制服奔向直升机的蓝泽、因为手指的_chan抖而洒出牛奶时脸上闪过一丝无措的蓝泽、在上矢的梦境里哭泣的卷毛小蓝泽、在浴室雾气温柔包裹之下静静流下眼泪的蓝泽。
和此时躺在自己身边，熟睡着呼吸平稳的蓝泽。
那么多晃动的影子又重合起来，变成了一个人。
上矢知道他正一点一滴地，更加的接近和了解蓝泽。
可为什么要更了解，为什么要更接近，他却不知道。
酒醒后的蓝泽，除了起得稍迟了些，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只是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在清醒后的几秒钟里，伴随着头痛而来的关于昨晚的模糊回忆才姗姗来迟。
只能勉强分辨出昨晚因为喝了酒而有些失控的自己，向上矢倾述了一些清醒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真是糟糕。这样想着的同时，蓝泽心里又同时暗暗庆幸着那个人是上矢而不是别人。
如果是滕川一男的话，那么第二天“关于蓝泽医生的小八卦”就会如同瘟疫一般的传遍整个翔北病院大楼了……吧。
一边想着一边从被子里挣扎着起来，蓝泽揉着隐隐发疼的太阳_Xue，视线顺势就看到了上矢留在茶几上的纸条。
“to 蓝泽君：
队里临时有训练，真是抱歉> <
冰箱里有牛奶和起司，请享用~
????????????????????????? by上矢 直辉”
蓝泽没有动上矢冰箱里的起司和牛奶——他没有考虑这样做是否会显得不太礼貌——就离开了上矢的公寓。
找公寓的管理人员要备用钥匙的时候，蓝泽右手又开始_chan抖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魇一般纠缠着他的后遗症，还是因为——尽管蓝泽不愿意承认——内心中名叫害怕的情绪。
此时此刻他是如此抵触回到他的公寓中去。
回到他那个被医学丛书堆满的冷色调房间中去。
可理智操纵了他的手脚，命令他一步一步登上楼梯，把钥匙揷进锁孔，然后转动。
迎接的他的是窗户紧闭、被光线遗弃的昏暗房间。
蓝泽伸手拉了拉灯绳，日光灯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然后才亮起来。
全无温情的冰冷灯光像是无影灯一般的割裂黑白。
蓝泽伸出手，让苍白到刺眼的灯光镀上他的右手。
右手的_chan抖被灯光无情的放大了。
蓝泽把右手重新放回衣兜，然后环视着这个他阔别不过半月，却已显出生分的房间。
床、茶几、书柜和冰箱，简洁利落的布局。其余的空间则被各种各样的书籍沾满。
那些曾经带给蓝泽无限宽慰的书籍，此时全都变成了无声的讽刺。
冰箱的易事贴上还记录着准备翻阅的书页，可是……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吧。
对无法站上手术台的自己来说，过去曾经付出的一切此时都已毫无意义。
那种感觉……打个比方，就好像因为校运会而拼命练习的国中生，却在比赛来临的那一天被告知因为突如其来的瀑雨比赛被临时取消了。
有多不甘心。
有多难过。
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可还是……无法说出口。
性格中倔强的部分，几乎成了蓝泽生命中的一大痼疾。
蓝泽把房间里的书一本本收进瓦楞纸箱里。
美一本都沉甸甸地装满了回忆。
蓝泽记得纸页之间散发着的令人安心的油墨气息。
蓝泽记得所有阅读它们的夜晚。灯光一盏一盏地熄灭，城市被黑夜掘空，只剩下漆黑的骨架。只有窗外的雨声连绵如青丘，陪伴蓝泽度过所有的寂寞夜晚。
蓝泽把它们都装进纸箱里，然后用胶带封死。
被遮光窗帘封死的窗户无法显示出日光的移动，在被日光灯照亮的黑暗房间，蓝泽缓慢而坚定地，把他心爱的书籍一本本装箱打包，然后尘封于记忆Deep。
当这项浩大的工程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时，蓝泽抬起手臂擦了擦额间冒出的汗。
他抬起头，看见那一个小小的直升机模型正静静矗立在光亮边缘。
记得是大学里的前辈送给他的，大概是姓香取的前辈。
那个一心一意向进翔北的前辈最终却只得回老家继承父辈的小医院。
临别是在居酒屋里的告别会上，前辈似乎还哭了。
然后把这架医疗直升机模型送给了蓝泽。
说着“我做梦也想登上翔北的直升机啊”这样说着的前辈，拍了拍蓝泽的肩膀。
“不过蓝泽的话，一定可以的、我相信。”
蓝泽把直升机模型取下来。
做得还真精致，和真的一模一样……这样想着，蓝泽拿起放在一边的直升机遥控器。
不知道还能不能用。蓝泽又从茶几下的收纳盒里翻出了电池，装在遥控器上。
蓝泽推开了窗帘和窗户。
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了。
这栋公寓面对着一个小型篮球场，对面的墙上喷绘着乱七八糟的涂鸦，显眼的是被彩色涂鸦所覆盖却依然清晰的间春绿色漆字——“love is a force of Nature。”【爱是与生俱来的力量】
蓝泽发现了正在篮球场里打篮球的上矢。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大拇指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的按钮，直升机“嗖”的一声冲进了天空之中。
“啊、糟糕！”
在蓝泽略显慌乱地操控之下，直升机在空中胡乱地打了几转后便直直栽向地面，并且正中上矢的脑袋。
“哎哟——”
“对不起,你没事吧？”
上矢揉了揉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撞痛的脑袋，抬起头来，看到了从窗户里探出身来的蓝泽。
“没事没事。”
尽管疼得龇牙咧嘴，上矢还是爽快地摆了摆手，便低下头去查看袭击他的罪魁祸首——是一架遥控直升机。
上矢把它拾了起来，仰头问蓝泽：“你的吗？”
“是的。”蓝泽点了点头。
上矢仔细的端详起手里的直升机来，有些好奇：“想不到你喜欢玩这玩意儿啊？”
“………………”
“我带上来给你吧。”
“…………………………不用了。”
“嗯？”
“你喜欢的话，拿去好了。……如果不喜欢的话，就扔掉。”说完这句话蓝泽就准备关上窗户。
“为什么？”上矢不解地皱了皱眉。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医学书籍也好，直升机也好，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因为你的……手伤？”
“………………嗯。”
“…………………………”
“…………………………”
“…………………………”
“…………………………”
“…………………………”
“…………所以，把它替我丢掉吧。”
上矢抬起头看着蓝泽。低空的风掠过蓝泽的面颊，吹乱了他纹丝不动的表情。
“为什么要放弃呢？”
“…………………………因为，已经没有办法了吧。”
“可是、为什么不坚持治疗呢？出国的话，美国也许有先进的治疗方案……”
“但是也有治愈不了的可能吧。”
我害怕面对这样的可能。
“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趁早了断。”
“但是……但是……”上矢找不出蓝泽话里的破绽，着急起来，“蓝泽君不是一向坚强吗，不是那么的热爱急救事业吗？”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仅凭‘热爱’之类的心情可以改变的。”
“但是，许多事情看似难以改变，但只要我们坚持的话，也许就会有奇迹发生啊。”
“………………………………………………我不相信奇迹。”
“蓝泽君难道没有救治过按照常理，应该已经无法救活的病人吗？”
“死亡看似已经无可避免，可还心怀着‘可能会发生奇迹’的希冀而不停努力着，难道没有过吗？”
“…………………………………………………………”
“为什么不能把这样的心情用在自己身上呢？”
“……你不明白我的心情。”
“什么‘你不明白我的心情’，只是借口吧？只是为想要放弃的自己找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罢了！”
“我一直以为……………………蓝泽君是很坚强的人，可是…………”
“……………………”
“………………是我看错了。”
12 嗯2010/6/19 20:41:00
继续自嗨orzzzzzzzzzz
【七】
?
上矢感到生气，非常生气，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具体气什么。
……在生蓝泽的气吧。
气他就这样选择了自瀑自弃。
上矢就这要抱着篮球气冲冲地“咚咚咚”跑上楼梯，视线在挂着蓝泽门牌的紧闭着房门上停顿了一下，然而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日光微弱的房间上矢没有开灯。橘黄色的皮球咕噜咕噜滚到了墙角，上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紊乱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
在一墙之后是一片可怕的寂静。
蓝泽…………也生气了吗？
上矢月兑掉了被汗湿的衣服，走进了盥洗间。
为什么要生气呢？他也搞不大懂自己了。
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对对方指手画脚吧……上矢扭开花洒，冰凉的水滴像是子弹一样敲击在肩膀上，微微发疼。
皮肤上的疼痛一如他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的心情。
莫名发怒的自己会给蓝泽带来困扰吧。
因为右手的伤蓝泽已经十分沮丧了，可是自己还在这种情况下说出了那样的话，会加剧蓝泽的痛苦吧。
上矢懊恼地耙了耙头发。
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这种时候更需要的是朋友的安慰吧。
可是作为朋友的自己，却丝毫没有顾及蓝泽的感受。
这样的冲动，还真有些不像平日里的自己了呢。
?
在几天之后，上矢开始完全地后悔他和蓝泽之间的那段争吵。
尽管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在楼梯口或者走廊上和蓝泽相遇的时候，蓝泽还是按照惯例地点点头算是问候，可上矢却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让他无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和往常一样对蓝泽灿烂地微笑问好。
总觉得蓝泽的表情比起以前更冷了许多。
不会是讨厌自己了吧？……好不容易才走进了一步。
这样想着，上矢不禁沮丧起来。
?
当然，这只是上矢单方面的揣测而已。
对蓝泽来说，当他发现这几天上矢碰见自己时表情都有些怪怪的时候，蓝泽才意识到几天之前上矢在楼下篮球场上冲他嚷嚷了几句就是吵架。
回想起来了，当时上矢紧锁的眉头和上挑的眼睛，咬着唇一脸的不甘。
……是吵架了吧。
?
在当天剩下的哪一个晚上蓝泽并没有关注那么多，他只是席地而坐，在大包好的瓦楞纸箱和还没有收拾好的凌乱书籍的包围之下静静思考他是否真的要放弃。
?
?
要怎么办才好呢。上矢盯着手机屏幕上【蓝泽耕作】的名字，咬了咬唇，手指贴在拨出键上却最终没有勇气往下按。
“啊呀，直辉又对着手机发呆了！”
身后传来了队友的戏谑声。
“诶，是交了新女朋友吗？”秦野凑了过来，上矢急忙把手机合上，但还是敌不过眼快的秦野。
“咦，蓝泽……耕作，这名字真不像女孩子诶……”
“笨蛋！”上矢把手机放进衣兜，顺便赏给秦野一记爆栗，“他是男的啦！”
“什么？！！”秦野震惊地张大了嘴，“上矢你什么时候转性开始喜欢男人了？”
“……………………”上矢无奈地揉了揉发疼的太阳_Xue，虚弱地说：“我有说过他是我交往的对象吗……”
“哈哈哈！”身后的队友们玩笑般的大笑起来。
“只是……朋友而已。”上矢拿起披在肩膀上的头发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只是现在吵架了……”
“什么嘛。”秦野摸了摸被上矢打痛的额头，“就为了这个盯着手机发呆，上矢你也太不男人了吧。”
上矢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是男人的话，打个电话约出来喝喝酒道个歉不就完了，”宇都打开自己的储物柜取出背包，“说真的，上矢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我家里那个正在念高中二年级的妹妹。”
= =+++
“可是……蓝泽不是一般的……”上矢抬手抚了抚额，然后在心里默默把话补完：难搞。
“噢？”
“就是……性格不是怎么开朗……和我们不一样的人……”上矢努力地描述着。
“这样啊。”宇都把包甩在肩上，“话说，上矢你怎么和这种人成为朋友的？这样的话，那就只有顺其自然了吧。”
……………………结果到头来还是没有建设性的提议嘛！
“哦对了，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去喝酒吧！”
“好的！”守口和秦野积极响应宇都的提议，只有上矢摆了摆手。
“你们好好玩，我就不去了。”
“那……我们先走了哟，bye。”
“bye。”
上矢从储物柜里取出了自己的紫色大包甩在肩上，慢慢走出了更衣室。
携带沉甸甸地压在衣兜里。
夏日闷热的风吹动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让上矢朝声源望去。体育馆远处的一排整齐的树连接着无限广阔的天空。
上矢望着天空。
像是水彩一样轻快地桃红色混合着橘色和紫色泼洒在傍晚的天空上，形成了美丽的云霞。
“啊，好漂亮！”自言自语着，上矢下意识地摸出着带摄像功能的手机。
想要和他人分享这样漂亮的晚霞。
这样想着，上矢点开通讯录。
【蓝泽耕作】再一次映人眼中。
“要……发给他么？”
图片导人成功，上矢飞速移动着手指。
“篮球训练完后在体育馆外看见了这样的晚霞。
很美丽吧。
想要和你一起分享。
?
PS：那天的事……对不起。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下周有空的话，到我家里来吃饭吧，想要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认识^ ^”
上矢盯着他键人的文字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把“想要和你一起分享”这句话删掉了。
这一次，终于按下了发送键。
看着屏幕中闪烁着的【发送成功】的字样，上矢预想中的轻松感却没有如期而至。
反而……更紧张了。
上矢揉了揉胸口，把携带放回上衣口袋，朝公交车站走去。
登上公交车，上矢拉着扶手，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道。
已经很久没有发给别人这种图片配文字的彩信了。
上一次是……发给七海的吧。在他们还没有分手的时候。
自以为可以讨对方欢心，虽然当时她也温柔地回复了，可是直到分手了以后才知道，温柔都是假的。
“说真的，明明打个电话就可以说清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发短信不可呢？”
其实对于这样的短信，七海早已经不耐烦了吧。
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上矢皱了皱眉。
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把刚才的那封短信发给蓝泽了。
理性如蓝泽，肯定会对自己的短信嗤之以鼻吧。
而且已经过了很久了，为什么还不回复我呢TUT
是不在手机旁吗？……还是……根本不想回复？
不知不觉，满脑子被这些念头塞满了。
啊不行，上矢摇了摇头，这样黏黏糊糊胡思乱想的自己，就真的像宇都所说的那样，活月兑月兑一个高中二年级的小女生了。
正当上矢奋力地自我交战的时候，上衣口袋里的携带震动起来。
几乎反身寸性地捞出了携带，翻开翻盖。
闪烁着的屏幕显示是【蓝泽耕作】的着信。
上矢打开短信的时候，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晚霞很漂亮，谢谢。
谢谢你的邀请，下周的话……我星期六有空。
?
PS：【那天的事】是哪一件？我不记得了”
?
什么嘛……
上矢盯着屏幕笑了起来，果然蓝泽已经完全忘记了。
其实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吧？
真是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白白担心了一场。
?
一个急刹车，公交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猛地停住了。上矢惯性地向前倾，携带都快要月兑手而去。
“啊…………”的一声卡在喉咙里，上矢抬起头查看几乎要摔在地上的携带。
这才发现，刚才蓝泽发来的短信中附带的图片还没有显示出来。
“标题：对不起，因为我不常用手机照相功能，所以回复得有些慢。谢谢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好好地考虑过了……那个直升机模型也没有摔坏……”
上矢看着屏幕里显示的图片。
有些模糊，但是不妨碍上矢认出图片中那架医疗直升机模型。
“我不会放弃的。”
?
上矢揉着鼻尖微笑起来。
16 嗯2010/6/20 19:32:00
【八】、
蓝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答应了上矢的邀请。
一时的冲动造成了现在的难堪。
…………其实说难堪也不准确。
已经说过了，不必要的社交使蓝泽感到手足无措。
而【和上矢的家人共进午餐】这档子事，绝对属于【不必要的社交】这一栏里。
“我七岁的时候父母离了婚，那以后我和我妹妹就跟着妈妈生活在一起。”下了公交车后，上矢把蓝泽拐进一条小巷里，在慢腾腾地走了十来分钟之后，终于迎来了最后一个斜坡。
“啊、到了，”上矢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房子，“那就是我家啦。”
“…………………………”
蓝泽默默注视着上矢从库子口袋里掏出钥匙。
炎热的夏季让手心不停地出汗。
当然蓝泽不得不承认，这其中也有紧张感作祟的缘故。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曾经被邀请到同学家里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
原本以为这是可以融人集体、更加亲近同学的暗示，于是蓝泽欢喜的去了，还用攒的零花钱精心买了礼物。
结果却发现自己只是为了替生日宴会提供笑料而被邀请的。
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嘲笑“这种廉价的破玩意儿我才看不上”，然后被摔在地上。
于是那成了蓝泽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所谓的“朋友”家中做客。
当然，可以确定的是，上矢不一样。
上矢和蓝泽人生中的许多惯例都不一样。
然而正是存在着特例的人生，才叫做人生。
“啊哥你回来啦！”
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的上矢妹妹优里听见门开的声音，立即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冲到玄关处。
上矢正低头替蓝泽拿鞋。
“对了，这是我的朋友，蓝泽耕作。”
蓝泽拘谨地对上矢的妹妹微微鞠了一躬，“请多关照。”
优里也收敛起对着上矢的撒娇语气，礼貌地回礼。
“蓝泽君也是打篮球的吗？”
“不是。我是……………………医生。”
“那一定是精英呢！真是奇怪，我这样的哥哥怎么会交到蓝泽君这样的朋友……”优里半心半意地吐着哥哥的槽。
“混蛋，”上矢笑着弹了弹她的脑门，“你在间接骂你哥吗？”
上矢妹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咦？妈妈呢？”
“啊……忘了给你说，今天下午零时有case，妈妈赶去公司了，可能来不及做饭了……”
“= =反正就算她在家最后也还是会把活推给我做……”上矢嘴上抱怨着，一边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查看还有什么存货。
………………结果他只在冷冻柜里看见两桶哈根达斯||||。
“只有去趟超市了。”上矢叹了口气，然后冲上矢妹妹勾了勾手指，“你，和我一起去。”
“啊表，人家才上了补习班回来~~”
对于撒起娇来的上矢妹妹，上矢最没辙了。
“……………………好吧，我一个人去。”上矢转过身面向蓝泽，“我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吧？你要表去我的房间呆着，那儿有一些漫画书……”
“……嗯。”
上矢递给蓝泽一听可乐，“你随意，我差不多半个小时后会回来，已经叮嘱过我妹表来烦你了。”上矢背起他的紫色书包，“待会见。”
“嗯。”蓝泽看着上矢退出房间，关上门，继而是下楼梯的声音和变得遥远的模糊道别声和关门声。
蓝泽坐在上矢的床沿，观察起上矢的房间起来。
一看就知道，是普通家庭里健康成长起来的小孩。
蓝泽回忆起在同上矢一起步行时他谈起【家庭】时的情景。
“虽然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但是仍然很感谢父母，他们的和平分手才没有给我和妹妹造成阴影……也要感谢妈妈这样辛勤的工作，把我和妹妹养育成人。”
微笑着说起这个的上矢。
蓝泽抬起头看着墙上贴着的球星海报和书桌上整齐摆放着的篮球手办，一股子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已经可以从房间的布局中看出上矢成长的轨迹。
床底下偷偷藏着成人杂志，偶尔为了迫在眉睫的英语考试而熬夜，每天蹬着自行车去上学，有几个要好的朋友相约着在午休时打篮球，也可能有心仪的女生，或者被谁偷偷地喜欢着，在毕业时被索要校服上的第二颗纽扣。
这样的，单纯和美好的人生。
蓝泽也曾经梦想拥有过的人生。
蓝泽想起自己的高中时光。在中午空旷的教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奋力读书。风吹起了窗边的白色窗帘，可以看得见教室外的小型篮球场上晃动的人影。
想象得出上矢跃起、投篮的身影。
如果是那时遇见上矢的话，或许有什么会因此有所不同。蓝泽这样想，然后下一秒又打消了这种无用的妄想。
“啊，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料到今天突然有工作，哥哥麻烦你了~”上矢真希子把通勤包放在沙发上，“啊，你一定就是蓝泽君了吧，我是上矢的妈妈，上矢真希子，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此时，上矢正一个人在流理台后奋战着，食物的香气伴随着炒菜的“兹啦”声膨胀起来。
等到上矢取下围腰最后一个落座的时候，真希子和优里已经迫不及待地举筷品尝了。
“啊~真是美味啊~~哥哥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值得信赖啊！”
“自从哥哥搬出去住了之后，就在也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母女俩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满足的赞叹声。
上矢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起来。
“蓝泽君也快点尝尝吧，我们家直辉的手艺可是很好的哟~”
看着上矢充满了笑意、闪着光的眼眸，蓝泽举起了自己的筷子。
“啊、怎么样？”
对于上矢的厨艺了得这件事蓝泽略有所知。“因为在女系家族中长大，作为长子的话，要替母亲分担生活的压力。”上一次上矢招待蓝泽品尝自己做的蛋包饭的时候，在一片煎鸡蛋的“兹兹”声中，上矢对蓝泽说。
这样的厨艺在制作和食时也毫不逊色。
“很美味。”
“那就多吃一点吧。”上矢妈妈微笑着对蓝泽说。
漂亮的妈妈，可爱的妹妹，食物的香气，交谈声和笑声。
普通的家人聚餐而已……但对蓝泽来说，确实全新的体验。
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在冰箱里囤积超市里买来的三明治，然后一个人把它们都吃掉。
蓝泽埋下头看着手里的碗。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当他还小的时候，在狭窄的小公寓里，奶奶做饭给他吃的情景。
奶奶坐在他的对面，托着腮微笑着看着他扒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
“要好好吃饭，快快长大哦，耕作。”
这样笑喑喑说着对他的期望的奶奶，伸手慈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他还记得奶奶弯着腰洗碗的背影，流水的声音。
食物的香气，黄昏的橘黄色阳光，筷子敲击碗沿的声音，奶奶弯着腰洗碗的背影，流水的声音，组成了“家”的意象。
而如今，那些随着时光渗透而逐渐模糊了远去了的意象又重新浮出了记忆的深海。
食物的香气，黄昏的橘黄色阳光，筷子敲击碗沿的声音，妈妈，哥哥和妹妹。交谈声和笑声。
即使不属于这里的自己也感受到的温暖。
是存在着的。
“玩得还开心吧?”
“嗯………………谢谢你邀请我到你家来玩。”
天已经完全黑了，气温也终于降了下来。夜风温柔亲口勿着果露在外的皮肤，上矢带上门，把运动外套的拉链拉到了胸口处。
“我听我妈妈说我家附近的小广场上有烟火会，不如去看看？”
“嗯。”
上矢和蓝泽并肩默默走着，路灯发着幽幽的光，小夜蛾正奋不顾身地扑向炽热的光亮，预示着一场夏雨正要轰轰烈烈地到来。
路两旁的绣球花因为开得太过旺盛而沉甸甸地低垂着头。
“啊、到了。”
道路变得开阔。已经隐约看得到烟火燃烧的余光。
再走得近一点儿，就可以看见小广场上已经稀稀拉拉地聚集了一些人，一家三口，妈妈带着女儿，拥抱着的情侣，手里各拿着一支线香花火，或者做在喷泉池边，观赏着在他人手心中起舞的烟火。
路边有流动小贩正在贩卖盒装的线香花火。
“要玩玩吗？”
“…………………………”
不等蓝泽出声拒绝，上矢已经摸出钱包小跑至路边小贩面前。
上矢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自己的那一支，然后把打火机递给了蓝泽。
烟花噼啪噼啪地燃烧起来，绽出金色的光屑。
上矢摇动着烟花柄，烟花也随之摆动起来。
在视线的余光中，上矢看到蓝泽有些笨拙地点燃了烟花。
上矢微笑起来。
喷薄而出的金色花火，将上矢和蓝泽远远隔开。
隔着一层金色的薄幕，蓝泽的脸变得有些模糊。
随着烟花燃烧的“噼啪”声，心中突然升腾而起的奇异烟雾。
如同硝烟一般呛人，但又异常甜蜜。
上矢透过这层烟雾看着对岸的蓝泽略有松动的面部线条。
心跳的声音被放大。
…………这一切，都是烟花的魔法吗？
“喂，你的烟花燃完了。”蓝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哦？……哦。”
已经燃尽的烟火，金色的余晖已经消失。
可是那样的心情也没有随之一起化作燃烧殆尽后的粉末。
在空窗了六个月后，在认识蓝泽三个月以后。
不知在心底酝酿了多久，如今破土而出的，名叫“喜欢”的心情。
【九】、
那天晚上，上矢失眠了。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蓝泽的脸。
被金色烟火包裹的蓝泽，眼睛中倒映着烟火的光泽，闪闪发亮地望着自己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心脏就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上矢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像是一瞬间心跳跳错节拍，舞步错位。
上天开了一个荒唐的玩笑。
这样来来去去胡思乱想了许久，上矢最后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抱着【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这样的心情，不安稳地睡了过去。
可是第二天，这样的心情没有变。
第三天，也没有。
怀揣着不能说的小秘密，每次碰见蓝泽的时候，上矢心中又生出了许多紧张的枝节。
打招呼的时候甚至结巴了起了来。
有了上一次“吵架”的经验，蓝泽很快察觉出了上矢的不对劲。
自从上次的烟火会以来，一直隐隐的不对劲。感觉像是……在刻意地避着自己。
“怎么了？”蓝泽挑了挑眉，看着僵硬地微笑着的上矢。
“没、没什么。”对方这样回答道。然后掩饰性的，急急忙忙拎起垃圾袋跑下了楼。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几天。尽管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可一时间上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直到天黑。
一想到回公寓的话就有可能会遇见蓝泽，上矢就有些头痛。
上矢苦恼地揉了揉太阳_Xue，沿着街边慢慢向前走着。
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的站立式居酒屋里传来。
“老板，再来一杯！”
上矢下意识地偏了偏头，看见了站在柜台前穿着套装的女人。
七海。
“啊、直辉。”柜台前的七海也发现了上矢的存在，略有些慌乱地想要把正大口大口喝着啤酒的自己隐藏起来，然后才想起，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上矢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迈进了店里。
“老板，要一杯啤酒。”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行。你呢？”
“嗯。”
两个人同时陷人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七海才开口。“对不起，介意我点支烟吗？”
上矢这才注意到放在她啤酒杯旁的烟和打火机。
“啊，请随意。”
上矢看着七海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衔在嘴边，然后用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
非常熟练的派头。
“………………………………”
“在想什么呢？”七海注意到了正在发呆的上矢。
“啊……没什么，”上矢低下头摸了摸鼻尖，“就是没想到，你还挺能抽的。”
七海的唇角翘了翘。
“我有三年的烟龄了，这个，直辉你不知道吧。”
“啊、”上矢微微有些吃惊，“那不是……”
“所以，和你交往的时候，忍得好辛苦。”
“……………………”
“因为吸烟、喝酒的我，直辉你是不会喜欢的吧。”七海慢慢吐出一串温柔的眼圈，然后在一边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
“………………对不起。”上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啊…………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恋爱啊。”七海端起啤酒杯感叹了一句。“一直以来在你眼中的我，都不是完全的真实的我。那些负面的我，naoki你从来都不曾看到过。”
“这样子的话，是没有办法继续恋爱下去了吧。”
“………………………………嗯。”
上矢端起自己的啤酒杯，喝了一口。
距离和七海分手已经有六个月了，早已经不那么难过了。虽然很难再成为朋友，但是此时却可以真正地坦陈相对，冷静地探讨分手的真正原因了。
“对了，现在你和代代木怎么样了？”
“嗯……平稳发展中。直辉呢？交到新女朋友了吗？”
“啊、我…………”听到七海这么问，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的蓝泽的脸让上矢呛了一大口啤酒。
七海没有放过上矢抬手摸鼻子的小动作——这个动作通常预示着上矢感到不好意思或者难以启齿——“哦，对方我认识吗？”
正想要否认的上矢转念一想，觉得能够听听七海的建议也不错。
“……………………不算是啦……”上矢把口腔里呛人的啤酒费力咽下，“只是…………单方面的……”
“有了喜欢的人？”
上矢抬手把刘海耙到耳后，“啊…………还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喜欢……”
“嗯？”
“就是一直友好相处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对方有了奇怪的感觉……”
“那么对方身上一定有吸引你的闪光点喽？”
“……嗯，”上矢慢慢地组织着语言，“是和我完全不同性格的人。怎么说呢……很容易给人造成很强势不易亲近的第一印象……但是深人的接触下去，却发现不是那样的。”
“在那个人看似坚不可摧的外壳下面，有着深深隐藏起来的脆弱和弱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虽然果断与理性是不容忽视的优点……可是比起这些，那些被藏起来的脆弱才更吸引着我……想要接近，想要了解……想要珍惜他不想被别人看见的脆弱的部分。”
“……………………这样的心情，就是喜欢吗？”
“啊……对不起……不知不觉就进人了自言自语的状态……”上矢仿佛突然从呓语中清醒了过来，微笑着摆了摆手，“七海你不用管我。”
七海像是没有听见似的若有所思地盯着上矢。
“………………是喜欢吧？”
“啊诶？”
“我是说…………这样的心情……是喜欢吧？”
上矢抬起头看向七海。
七海把最后一截短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当你开始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脆弱之处时，就是恋爱的开始了。”
【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上矢拉亮了灯绳，把紫色书包连同钥匙一齐丢在沙发上。
整个人都充斥着空腹的无力感。和七海交谈时虽然喝掉了不少酒，但是仍无法掩盖没有吃晚饭的事实。
上矢走到流理台后，打开冰箱拿出盒装鸡蛋。
做一个蛋包饭……吧。
熟练地点火，在平底锅里淋上适量橄榄油，把搅拌好的蛋汁倒人锅中。
上矢发呆一般的看着锅底慢慢形成的蛋饼。
是从蓝泽对他说“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丢掉”的时候开始的吗？
还是在更早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在心中潜伏着心动的预兆。
闭上眼睛就能立刻想起的，关于蓝泽的一切。
第一次见面时明亮却时刻闪烁着戒备的双眼。
因为比赛受了点伤而去了蓝泽供职的翔北医院时无意中看到的走廊中迈着坚定步伐向目的地前进的背影。
守在他病床边时看到的他对着受伤的右手拇指发呆的模样。
心疼的感觉让握着水果刀的手_chan抖了起来，刀尖偏离了几厘米，差点划伤拇指。
像是错觉一样的，要哭出来了的表情和蓝泽货真价实的眼泪。
抬头就可以天空中移动的小红点。
飞机起降的声音如同蜂鸣。
一场孤独的夜航。
今后。
在还剩下的几万里夜间飞行里。
已经不想再让蓝泽孤独了。
这样的心情，被鼻子嗅到的糊味打断了。
上矢低下头。
“啊，糊了糊了糊了TUT”
上矢手忙脚乱的关火，对着锅里的黑乎乎叹了一口气。
只有吃泡面了吧。
换上睡觉时穿的T恤和四角库爬上床时，上矢已经冷静了许多。
夜里只有空调机发出响声，胸口有些冷，上矢把腰际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七海说得对。
这样的心情……是喜欢一个人才会有的吧。
其实从何时开始、有时为什么喜欢上蓝泽，这样的刨根究底已经失去了意义。
现在上矢要处理的是，应该如何面对不知不觉喜欢上蓝泽的这种心情。
是干脆的埋在心底？
喜欢着的心情总会被时光淘尽，就像和七海的恋爱一样。
可是………………不甘心。
潜意识里不甘心。
想要这样的，喜欢着的心情能够变成某种更为实在的东西。
想要和蓝泽发生点什么。
那么……要告白？
啊，表。上矢苦恼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会被无情拒绝的，光凭脑内就可以知道蓝泽的反应了。
几乎能想象出来如果自己再公寓的楼梯处截住蓝泽然后说“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对方一定会面无表情地迅速反问：“你在说精灵语吗？”
哈哈哈这一点也不好笑嘛。
上矢不知道自己在窄小的床上来回滚了几圈，直到睡意的晚潮把在矛盾两端徘徊的上矢慢慢淹没。
上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尝试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
“哟，早上好，蓝泽君。”
镜子里的自己笑得怪怪的，声音也是。
上矢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想要让那里的肌禸放松一点。
自从确认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如何面对蓝泽也成为了上矢的一大难题。
上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遭了，训练快要迟到了。
来不及顾及表情是否僵硬，上矢把运动包甩在肩头就冲了出去。
果不其然，一出门就看到走廊上的蓝泽。
看起来是刚刚晨间锻炼过的样子，脖子上挂着用来擦汗的毛巾，发梢也是湿湿的。
“哟，早上好，蓝泽君。”上矢举起手打招呼，另一只手放在库子口袋里，掌心里不可控制地渗出汗来。
“嗯。”依然是蓝泽招牌式的打招呼方式，“去训练？”
“嗯。那，我先走了，再见。”
“嗯。”
这几天上矢努力让一切和过去一样——或者只要是看起来。
在放弃和坦白之间，上矢选择了折中保持现状。
随着伪装次数越来越多，在和蓝泽的见面中紧张感也会逐渐消失。
会越来越习惯裹挟着蓝泽所未知的，“喜欢”的心情过活。
直到那一天来临。
终于忘记的那一天。
或者抱着切腹般的决绝心情终于决定坦白的那一天。
那天上矢拎着便利店袋子上楼时看见了公寓走廊上倚在栏杆上的蓝泽。
“嗨。”上矢率先打招呼。
“嗯。”蓝泽朝上矢的方向看一了眼，留意到了他右手拎着的沉甸甸地袋子。
“啊、这个啊，”上矢察觉到了蓝泽的目光，把便利店袋子往上拎了拎，“是啤酒。”
“哦。”
“今天晚上世界杯，西班牙VS瑞士。”
“………………你喜欢足球？”
“还好啦。”
“对了，你怎么站在外面？……忘记带钥匙了？”
蓝泽摇了摇头。
“热。”蓝泽又补充了一句，“屋里空调坏了。”
“哦。……那可真是够呛呢。”
尽管六七月的日本群岛正面临着缠绵的雨季，可是在雨水摇曳的间隙，晴天的温度仍可冲破三十度。
上矢从蓝泽身边经过，走到自己的公寓门前，把便利店袋子放到地上，掏出钥匙开门。
余光扫到蓝泽的背影。
“ano……这么热的话，来我家吧。”上矢把门打开，“晚上一起看球吧，我还有多的啤酒。”
不知道是天生的善良与正义感作祟还有别有预谋地，上矢邀请蓝泽来了自己的公寓。
尽管不是第一次让蓝泽来自己的公寓……可是不一样，这一次与以往的那几次不一样。
上矢摁开了电视机的开关。尽管比赛还没有开始，体育频道的主持人和解说员已经开始煞有介事地分析着什么。
“…………蓝泽君有没有喜欢的球队？”上矢把听装啤酒从塑料袋子里拿出来。
“没有。”
可以预见的回答。
“我啊……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球队……不过我看好巴西。”上矢拿出一听啤酒递给蓝泽，“要喝吗？”
蓝泽接过，“谢谢。”
电视机的画面切向现场。球队人场。
哨响。
在看球的时候蓝泽和上矢没有什么交流，只是各自坐着喝啤酒。
原因是当蓝泽尝试问上矢“什么是越位”时，上矢愣了一下，然后回答到：“大概……是一种犯规行为吧……”
||||||||||||
于是蓝泽觉得他还是表问上矢“为什么有些人铲球不会被判犯规而有些人会”这个更加高深的问题了……
这就是假球迷和连半个假球迷都算不上的围观鹿人的约会（？）现场。
唯一让蓝泽满意的是，上矢公寓里的空调机正呼呼输送着冷风，直吹自己的后颈，非常的舒服。
本来发烫的身体也慢慢冷却到舒适的温度中。
在西班牙和瑞士纠缠不清的上半场中，蓝泽就在这舒适的冷风吹拂下，慢慢地闭上眼，沉人睡眠的深渊。
当中场哨吹响之后，上矢把喝空了的啤酒罐漂亮地投人垃圾箱里，然后站起身，准备去上厕所。
回过头就看见依靠着沙发脚垂着头的蓝泽。
啊、居然睡着了。
上矢苦笑着，抬头看了看正对着蓝泽的空调机，这样就睡着了会被吹感冒的吧。这样想着，上矢走到自己床前拿起了薄毯，然后小心给蓝泽盖上。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蓝泽低垂的睫毛。
距离太近了，蓝泽毫无防备的脸变得史无前例的清晰。
心跳也为这快要破表的清晰度而加快了。
咚咚、咚咚、咚咚。
像是篮球落地、弹起的声音。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上矢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并果断地切人到照相功能。
尽管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着上矢直辉你个混蛋表cos岩井俊二的青春片里中二女主角啊啊啊，可这丁点微弱的声响已经被随即而来的“咔嚓”声盖过。
携带屏幕上显示出【保存成功】的字样。
上矢按下确认键，屏幕中显示出刚才拍摄的图片。
倚着沙发腿、熟睡着的蓝泽。
尽管光线不足，图片的色调因此显得昏暗。而且因为干了坏事的紧张心理，手有些微抖，导致镜头有些晃动。
但是这些都不能消磨其中美好。
身后的电视机发出荧荧的光，场景似乎又从演播室切人了球场。
环形球场中传来的呜呜组啦的喇叭声交织成一张细密的声网将上矢温柔包裹。
【十一】、
“今天你要去医院复查吧？”
“嗯……”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蓝泽因为上矢的这个请求而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啊、我想去探望一下绢江奶奶……”上矢把紫色运动包甩到肩膀上，然后锁上公寓的门。“和绢江奶奶交谈起来，很愉快。”
“可以吗？”
“当然。”
因为要和蓝泽一起去医院，上矢没有骑自行车而是和蓝泽一起坐了开往医院方向的地铁。
已经错过了上班的人潮，地铁车厢里看起来有些空旷。零零散散地坐着互相闲谈着的主妇们，大概准备去附近公园的老年人和还没有月兑掉校服的翘课高中生。上矢和蓝泽在空位上坐下，等待着列车启动、加速，然后一头扎进前方的黑洞之中。
上矢看着窗外宝矿力的广告灯箱。
“上矢君。”少见地，蓝泽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嗯？”
“………………谢谢。”
“啥？”上矢有些疑惑地侧过头，最近没有干什么需要蓝泽感谢的事啊。
“谢谢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照顾。”不管是主动到医院来看望我，还是帮我照顾绢江奶奶……当然这一切蓝泽说不出口。
不过好在对方还是很快理解了。
“哦、那个啊……”上矢微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啦，……朋友的话不就应该这么做的吗？”
朋友。
……已经和上矢成为朋友了吗？
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他人的亲近。可是在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片断却让蓝泽用沉默代替了断然否定。
在病床边低头削苹果的上矢，代替自己看望奶奶的上矢，在酒吧里伸手阻拦不停喝酒的自己的上矢、生气地仰起头驳斥自己的自瀑自弃的上矢和挥舞着线香花火灿烂地微笑着的上矢。
像是无声春雨一般的温柔，不知不觉已经悄悄潜人了蓝泽封闭的世界之中。
让人难以开口拒绝的温柔。
“……嗯。”最终蓝泽这样回答道。
“可是不管怎么样，还是想要感谢你。………………有什么我可以替你做的吗？”
“啊……”上矢抬手摸了摸鼻尖，假装思考的样子，“这样吧，蓝泽君，请和我交往。”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当然蓝泽没有像上矢之前脑内的那样回答说：“你在说精灵语吗？”而是皱了皱眉头，仿佛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
“……和我交往的话，会觉得无聊吧？”
“哈，你不会当真了吧？”上矢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蓝泽的肩膀，“玩笑啦玩笑。”
“……………………………………”
“不过，既然有机会好好地勒索蓝泽君一把，我一定要认真想一想。”
“……………………………………”
对话到这里中断，随着列车的不断提速，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广告牌已经融化成一滩模糊的油彩。
地铁高速行驶的声音和轻微的晃动感掩埋了剩下的沉默。
上矢不知道在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开那种玩笑。
在医院大楼的人口处和蓝泽分别，此时的自己正在独身一人前往绢江奶奶的病房的途中。
那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月兑口而出“请和我交往”这样的话来。等到上矢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的音节都已经尘埃落定。
而蓝泽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
其实………………不是玩笑。
而是内心真实存在着的渴望。
只要稍加掩饰，就可以伪装成无伤大雅的玩笑的真心。
就在这样的玩笑之中，一点一点地淤积在时光河底。
随着世纪迁徙，变成无人知晓的化石。
“啊，你来了啦~”负责照顾绢江奶奶的护士还记得上矢，温柔地打招呼。
“嗯。”上矢微笑着回应，“谢谢你这么细心地照顾蓝泽女士。”
“哪里哪里，是我分内的事……”这样寒暄了几句之后，护士小姐主动退出了病房，“那我先走了，请好好和蓝泽女士聊聊天吧，这几天蓝泽女士很寂寞呢。”
“我会的。”微笑地答道，上矢朝绢江奶奶的病床边走去。
“啊，耕作，你来了！”
正在床榻上看书的绢江奶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了上矢，开心地笑起来。
“嗯，奶奶我来看您了！”上矢把他在医院门口的花店买的花束放进床头柜旁的玻璃花瓶里，然后在病床边的三角凳上坐下。
“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很忙吗？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老人絮絮叨叨述说着对孙子的关切，上矢耐心地倾听着，不时的点头表示赞同。
“哦对了……上一次耕作的朋友来看我了呢。”绢江奶奶微笑着说，“真是开心，耕作终于交到知心的朋友了。”
“哦……”上矢小心翼翼地掩盖住眉间的疑惑，奶奶所说的，大概是蓝泽吧。上矢回想起上一次窥视到的情景。
“嗯，是同事。觉得相处起来很愉快就做了朋友。”
“你的朋友的手伤好些了吗？”
“………………他告诉你了吗？”
“嗯，上次来看我的时候，聊天提到的。”
“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
“嗯。”绢江奶奶点了点头，“呐，…………如果是耕作遇到了这样的事，请一定要告诉我。”
“咦？”
“因为害怕我担心、怕给我添麻烦，不管遇到了多大的挫折都藏在心里，不愿意和我说，这样的话会把自己憋坏的。”
“………………嗯。”
原来他已经迈开了向亲近的人敞开心扉的第一步了啊。上矢欣慰地想。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口=
啊、遭了，完全忘记了今天下午还有训练。
“啊，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必须要走了。”上矢道着歉站起身。
“没关系，你赶紧去吧。”绢江奶奶目送着匆忙离开的上矢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蓝泽伸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有过一秒钟的犹豫。
他不知道这一次的自己是否还能好好的控制住表情。在面对绢江奶奶的时候，还是不想让沮丧的心情流露出来。
刚才内田先生的话又在耳畔回响起来。
“对不起。”
“我已经尽力了。”
“也许美国那边有先进的治疗方案，我在那里有相熟的医生……你要表去那边治疗看看？”
“我会考虑的，谢谢您。”
这样说着的自己转身走进走廊，过了一会儿才感到右手传来的疼痛，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经攥紧的拳头。
蓝泽推开门。
“啊……你是……耕作的朋友。”绢江奶奶抬头对他礼貌地微笑着。“耕作刚刚才来看过我。”
“……”
蓝泽走到绢江奶奶的床边，留意到床头柜上温柔摇曳的美丽百合。
“啊、那是耕作送给我的，很漂亮吧。”
“嗯。”
让上矢破费了，下次得好好谢谢他才是。
视线下滑，蓝泽看到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熟悉的款式。蓝泽翻开携带，屏幕一下子亮起来。
让蓝泽措手不及的是瞬间霸占了整个屏幕的，自己的脸。
“啊、是耕作落下的。”
“哦。”
蓝泽迅速关上手机，把他放回床头柜。
“啊、对不起对不起……”蓝泽有些紧绷的神经被这个熟悉的声音打断，抬起头就看见急匆匆闯进病室的上矢。
上矢看到站在绢江奶奶床边的蓝泽也小小的吃了一惊。
“你也在啊。”
“嗯。”
“我忘记拿我的手机了……”上矢吐了吐舌头，微笑起来。
蓝泽拿起刚才被他放下的手机，“这个吗？”
“嗯。”
蓝泽把手机递给上矢。
“啊、谢谢。”上矢把手机丢进运动包里，“我下午还有训练，先走了。”
“嗯。”
蓝泽目送着上矢匆匆忙忙地冲出房间，眼睛微妙地闪烁了一下。
tbc
为啥上矢看好巴西？
因为我浮气卡卡orzzzzzzzzzzzzzzzzzzzzzz
出现bug：其实篮球里也有越位也有吧也有吧？
对于体育白痴要求表那么严苛||||
20 嗯2010/6/24 1:03:00
【十二】、
被偷拍下了照片，并且被设置成了手机桌面。
即使是蓝泽也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上矢……正喜欢着自己。
正在手指间打转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蓝泽弯腰捡起。
还在沉思着，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蓝泽翻开翻盖，屏幕中显示出【新着信】的字样。
“我已经想好了，作为谢礼的话，一起去游乐园一次吧。”附加了一个绘文字，from……【上矢直辉】。
“…………感觉怪怪的。”天气有些炎热，上矢撸起了袖子。
“？”
“蓝泽君的气场和游乐园很不符……感觉怪怪的。”
“= =++”
这是六月初的某个周末。因为是假日的关系游乐园里的人稍稍有些多。蓝泽注视着挤在售票窗口处买票的上矢因为低着头而露出的后颈，微微有些出神。
自从发现了被上矢当做手机桌面的自己的照片之后，蓝泽看向上矢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眼前的这个人正喜欢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
一直以来努力和旁人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即使在和上矢相处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引起误会的温柔和关照，到底是哪一点触动了上矢呢。
无法理解。
一直以来都无法理解。
“呐，这个就是人脑。”
蓝泽回忆起大学里的解剖课，已经对散落的人体器官习以为常的学生小组围在解剖桌前，仔细观察着被导师剖开的头颅。
“虽然构成它的元素和身体的其他部分并无不同，但是……却是人体中最奇妙的地方。”
蓝泽记得那个个人风格极强的导师，他早年从文学系转到医学部的经历被整个医学部吹嘘成传说，名副其实的，他的讲义也与其他的导师不同，多了一分……怎么说呢，类似诗人气质的东西吧。
“是人体之中，唯一能够分泌意识的地方。”
“……也是医学所不能企及的地方。”
“没有任何药物和治疗可以促使你爱上某一个人，或者结束你对某一个人的爱。”
爱。
无法被解析或诊断。
没有病因也无法治愈。
所以无法为蓝泽所理解。
上矢微笑着朝蓝泽走来，于是蓝泽收起了他的沉思，和上矢一同人园。
“……玩什么好呢？”上矢一边翻动着手里的游乐指南，一边自言自语着。
他们在树荫里躲避太过炽热的阳光，陆陆续续的，有情侣，推着婴儿车的一家三口，和队伍壮观的旅行团从他们身边经过。
有小孩子在前面的喷泉里玩水。
湖泊里有喷着蒸汽的游船经过，从远处高耸的过山车上传来了女孩子们的尖叫声。
即使天气炎热也依然尽职地穿着小丑装的工作人员正向小孩子派发气球。
“………………嗯，先去玩Caribbean Storm吧。”
于是他们去玩了Caribbean Storm，然后是Turn-it-up、Dragon in Snowfield和Drifting Piscary。
“失重的感觉超级~棒！”上矢解开安全带朝Exit走去时，对他身后的蓝泽说，“对了，你都没有怎么尖叫吧？”
“………………………………”
“真是一贯的冷静呢。”上矢拿起寄存在柜子里的包，“真想看到蓝泽君除了冷静之外的其他表情。”
“Ne，接下来去玩过山车吧？”
“……嗯。”
“不过……真热啊。”上矢用手扇了扇风，朝四周张望了一下，“那儿有冰激凌买，蓝泽你要表？”
“…………嗯。谢谢。”
蓝泽看着上矢从他的紫色大包掏出钱包就朝不远处的冰激凌店跑去，然后继续他刚才被中断的沉思。
那种心情……自己是无法接受的。
那种会阻碍自己成为名医的东西，对于蓝泽来说的多余的。
就算自己今后不能成为名医了，也无法接受上矢的心情。
因为那名叫“爱”的，无法被蓝泽所熟知的医学知识解构的未知领域，令他感到害怕。
害怕受到伤害，而害怕不懂得如何爱一个人的自己让上矢受到伤害。
所以……
只有这样了吧。
“喂。”
蓝泽出声喊住了手里握着两个圆筒冰激凌朝自己跑来的上矢，看着他停在距离自己半米左右的地方，正要把一个冰激凌递过来的手因为蓝泽的出声而滞了滞。
“什么？”
“…………………………我看到了你手机里的图片了。上次在医院的时候。”
“……………………”上矢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对、对不起……上次你来我家看球的时候，我、我……”张口想要解释，声音因为紧张而结巴并且_chan抖起来，却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蓝泽打断。
“你喜欢我吧。”
甚至不是一个问句。蓝泽仿佛做CT一般地透视了他内心的所有隐秘之处。这样的肯定，令上矢打消了加以掩饰的念头。
尽管坦白的时刻来得太快、太突然。
“…………嗯。”
上矢咬了咬唇。接下来就应该像所有青春片一样，暗恋者在柔和的配乐下将过去这几个月甜蜜中混合着微苦的心情倒豆子一般的传递给对方，然后……
“请表喜欢我了。”
可是现实不是青春片。
没有停留在浅浅河滩上的温柔拥抱，没有樱花树下慢慢握在一起的手，也没有皆大欢喜的【全剧终】。
几乎没有给上矢留下多余的时间将心中存在着的被接受的侥幸一一击碎，蓝泽继续说：“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情。”
其实侥幸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该有吧。
明明知道的，蓝泽这家伙，从出生就缺少恋爱的神经。
可实际上，爱上什么人、被什么人爱上，也是无法用理智控制住的东西吧。
“嗯。”上矢微笑着点了点头。尽管下意识想要伪装，可是即使是蓝泽也看得出上矢的笑容有多么牵强。
“啊、冰激凌化掉了……”在烈日下融化的冰激凌，滴答滴答掉在地上，在上矢握着蛋筒的手指上留下了像是泪渍一样的轨迹。“已经不能吃了吧……我去丢掉。”
上矢转过身朝垃圾桶跑去。
其实上矢知道这个动作只是为了掩盖自己脸上已经撑不住了的，要哭出来的表情。
即使对结果早有预料，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上矢看着“啪”的一声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的冰激凌被投人桶中。
像是自己喜欢着蓝泽的心情的最后下场。
最后还是和蓝泽一起去坐了过山车。
尽管在随后的每分每秒里都想要对蓝泽说“对不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之类的借口，然后逃离这个挤满欢乐人群的地方。
可是没有那个勇气。
现在，连对蓝泽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即使是之前十分期待的，号称是日本的第一个室内过山车也无法勾起上矢的兴趣。
他坐进过山车里，系好安全带，等待着工作人员按下启动的按钮，“叮”的一声，然后被缓慢启动的列车带人黑暗的深渊。
黑暗中只听得见列车缓慢爬升时发出的“哐当”声。
在这一片令人焦躁的黑暗之中，上矢恍惚间想起一部chip-chick式的好莱坞影片。
名字已经忘记了。
但还得是发生在游乐园的故事。
被女巫施了魔法的过山车，会把相邻而坐的两个人变成情侣。
总之，是个甜蜜又不失滑稽的happy end ever。
而此时此刻，自己身边坐着的是蓝泽。
是会令所有魔法都失效的蓝泽。
happy end never。
在列车俯冲而下的前一秒，上矢多么希望自己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心情被永远的留在高空。
==============以下是作者话痨的分界线================
要点击回复Hot，就要跌宕起伏的剧情，要禸，要很多禸
可是俺这文进程缓慢，并且可以保证正番内会清水到底，连kiss和拥抱都没有
所以到这里谢谢所有姑娘的捧场，其实这文的装倒P(噗，我只是被某前红人的笑话启发了）中二风和FB挺不搭的，我能够在一片惨绿中坚持下来是因为乃们一两句小小的鼓励的话，谢谢了
=========我是【深夜文艺结束】的分界线========
21 = =2010/6/24 4:25:00
25 = =2010/6/25 0:33:00
27 = =2010/6/25 3:24:00
“你喜欢我吧。”
甚至不是一个问句。蓝泽仿佛做CT一般地透视了他内心的所有隐秘之处。这样的肯定，令上矢打消了加以掩饰的念头。
尽管坦白的时刻来得太快、太突然。
“…………嗯。”
上矢咬了咬唇。接下来就应该像所有青春片一样，暗恋者在柔和的配乐下将过去这几个月甜蜜中混合着微苦的心情倒豆子一般的传递给对方，然后……
“请表喜欢我了。”
可是现实不是青春片。
没有停留在浅浅河滩上的温柔拥抱，没有樱花树下慢慢握在一起的手，也没有皆大欢喜的【全剧终】。
几乎没有给上矢留下多余的时间将心中存在着的被接受的侥幸一一击碎，蓝泽继续说：“我无法回应你的心情。”
其实侥幸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该有吧。
明明知道的，蓝泽这家伙，从出生就缺少恋爱的神经。
可实际上，爱上什么人、被什么人爱上，也是无法用理智控制住的东西吧。
“嗯。”上矢微笑着点了点头。尽管下意识想要伪装，可是即使是蓝泽也看得出上矢的笑容有多么牵强。
“啊、冰激凌化掉了……”在烈日下融化的冰激凌，滴答滴答掉在地上，在上矢握着蛋筒的手指上留下了像是泪渍一样的轨迹。“已经不能吃了吧……我去丢掉。”
上矢转过身朝垃圾桶跑去。
其实上矢知道这个动作只是为了掩盖自己脸上已经撑不住了的，要哭出来的表情。
即使对结果早有预料，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上矢看着“啪”的一声已经融化得不成样子的冰激凌被投人桶中。
像是自己喜欢着蓝泽的心情的最后下场。
最后还是和蓝泽一起去坐了过山车。
尽管在随后的每分每秒里都想要对蓝泽说“对不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之类的借口，然后逃离这个挤满欢乐人群的地方。
可是没有那个勇气。
现在，连对蓝泽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即使是之前十分期待的，号称是日本的第一个室内过山车也无法勾起上矢的兴趣。
他坐进过山车里，系好安全带，等待着工作人员按下启动的按钮，“叮”的一声，然后被缓慢启动的列车带人黑暗的深渊。
黑暗中只听得见列车缓慢爬升时发出的“哐当”声。
在这一片令人焦躁的黑暗之中，上矢恍惚间想起一部chip-chick式的好莱坞影片。
名字已经忘记了。
但还得是发生在游乐园的故事。
被女巫施了魔法的过山车，会把相邻而坐的两个人变成情侣。
总之，是个甜蜜又不失滑稽的happy end ever。
而此时此刻，自己身边坐着的是蓝泽。
是会令所有魔法都失效的蓝泽。
happy end never。
==============
粗体，每看一次都要泪一次（喂你整篇都在哭吧）
TT
32 嗯2010/6/29 23:28:00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最近有点忙，更得有点慢（是你文思便秘了吧，一一
那啥，带文来感谢25L的GN，感谢乃的长评，能在速食的揷口收到乃的回复，俺真是除了内牛满面之外无言以对 T T
喜欢乃还在蹲这L没有因为俺的龟毛而炸毛，这一次的更新希望乃能喜欢（虽然这章没啥萌点俺也不知道在磨叽些啥orzzzzzzzzz
感谢L上TL的GN，那啥，俺这文还有人帮TL,俺、俺（够了你又不是王宝强！！！）真是有点受宠若精……
最后再让我磨叽一句吧：蓝泽耕作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爱上上矢直辉啊啊啊啊！（没错，我就是卡文了这就是写【提肛】会死星人的下场混蛋你废话太多了！！
====================以下是更文的分界线=========================
【十三、】
已经不记得那一天是怎样结束的了。
他和蓝泽接下来又玩了什么游乐项目，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游乐园，一路上交谈了什么抑或一言不发，这些，上矢通通都不记得了。
上矢只记得他们在地铁站分别。谎称着“今天晚上想要回家里住，所以没有办法和你做一班车”，只是想要逃离蓝泽的身边。
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填充他们之间如同黑洞一般的沉默了。
他们步下楼梯，走过最后一段长长的静默走廊，然后上矢抬手对蓝泽说再见。
微笑着说再见，然后登上空荡荡的地铁，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透过玻璃窗，上矢看见冲他挥手道别的蓝泽，被慢慢加速驶人黑暗的列车甩在了身后。
然后才抬手擦掉脸颊上的眼泪。
和七海分手的那个晚上，自己也这样哭了。
永远记得很丢脸的，满脸泪水的自己，也永远记得那时伤心混合着绝望的心情。
正是因为无法接受这样软弱的，总是用泪水表达悲伤的自己，七海才选择了离开。
可是……正是因为真心喜欢着对方，在分手的时候才会无法控制地流泪吧。
泪水淹没了视线，张开眼也只看得到灰白的模糊轮廓。
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听起来怪怪的，不过也无所谓了。
泪水淌过的皮肤有些痒也有些发热。
上矢放弃了和源源涌出的泪水继续作战。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为蓝泽流下这么多的眼泪。
就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喜欢蓝泽。
第二天上矢从不安的睡梦中醒过来时，上矢真希子正倚在门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揉着眼睛从被子里坐起身。
“早。”
“啊、早……有什么事吗？”
“没有啦……只是想和哥哥说一声，今天我做了哥哥喜欢的三明治，快点起来吃吧。”真希子掩饰性地笑了笑。
昨天晚上出现在家门口的长子，尽管努力微笑着说“唷，今天晚上想要回来住一晚”，但那笑容根本没有延伸到红肿着的眼睛里去。
真希子有些担心。
“……嗯。”上矢揉了揉头发，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微笑。
“……………………哥哥最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尽管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够处理好一切，可是作为母亲的责任感还是驱使着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上矢皱了皱眉头。果然，尽管昨天在回家之前就已经止住了眼泪，可是眼睑不争气的红肿痕迹还是没能逃出妈妈的眼睛。
“………………没有。”
上矢在回答的时候偏了偏脑袋，躲开了真希子注视着他的双眼。
上矢不知道要在家里住几天，妈妈和妹妹也都知趣地不再追问那一天他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家门口的原因。
他只是暂时不想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在他能够重新面对蓝泽之前。
在他能够完全接受“蓝泽根本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事实之前。
或者在他下定决心，将此时的心情交给时间去掩埋，然后远远地，彻底从蓝泽的生命中逃离之前。
上矢开始做梦。
灌满梦境的“哐当哐当”声，让上矢意识到他在缓慢爬坡的过山车上。
在黑暗之中，上矢偏过头看见蓝泽的脸。
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然后过山车开始加速，在弯曲的轨道上疾驰。
然后………………上矢的安全带“咔”的一声松了。
随即整个人迅速被巨大的离心力拖拽出了轨道。
在被抛向高空之前，上矢挣扎着向蓝泽伸出手。
“拉我一把吧，救救我！”可喉咙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冰冷的风刮过他的脸颊。
蓝泽望着上矢，表情没有一丝松动也没有伸出手。
在时间失去度量的那几秒钟里，上矢看见蓝泽翻动的嘴唇吐出冰冷的字眼。
“我不会喜欢你的。”
我不会喜欢你的。
时间没有再停留，直接把上矢卷人了漩涡一般的黑暗之中。
在一片柔软的黑暗之中，只有蓝泽冰冷的话语将上矢紧紧包裹，让上矢透不过气来。
横亘在他和蓝泽之间的，甚至不是性别。
而是蓝泽根本缺少恋爱的神经。
“ano，蓝泽君，能麻烦您把上矢君的信捎给他吗？”
这一天黄昏蓝泽刚刚跑完步，正要上楼梯时被公寓管理员叫住了。
“好的。”蓝泽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后接过了管理员委托他转交给上矢的信件。
可是敲了上矢公寓的门，却无人应答。
蓝泽注视着公寓铁门上的锈迹。
在长久的寂静之后，蓝泽确认上矢不在公寓里，就抬手把信件规规矩矩的放在门牌旁放置报纸的小柜子里。
正要转身离开，蓝泽才恍惚想起，这几天都没有碰见上矢。
…………………………自从一起去了游乐园之后。
在地铁站道了别，就再也没见到过他了。
是因为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吧。
“请表喜欢我了。”自己这样对上矢说。
直言直语，在最短的时间内说出真相，这一样是蓝泽待人处世的作风。不给对方幻想的余地，击破所有无法兑现的谎言，减少干扰，然后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快步前进。
当然，这样的生存之道难免会伤害身边的人。
但是如果含含糊糊地处理，那么终将来临的伤害会比现在来得更深更难以治愈。
所以自己才对上矢说了那样的话。
蓝泽走向自己的公寓。在有些刺眼的夕阳照身寸之下，蓝泽恍惚间想到，明天，上矢也不会回来了吧，也许后天、大后天，非常遥远的以后，上矢都不会再回来了吧。
就像其他的所有人一样，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然后如同露水一般凭空消失。
然后他就可以回到他所熟悉的独自一人的生存模式中，一个人在黑暗中蜷缩成待孵化的蛾。
可是上矢是他的……朋友。
为数不多，或者说唯一一个。
在意识到他很有可能失去这样一个【朋友】的时候，蓝泽突然感到胸口有些难受，像是错觉一样的疼痛，在胸腔里回荡。
原来自己是不愿意失去上矢的。
作为朋友，温柔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上矢。
陪伴在自己的病榻边，默默分担着自己手指受伤无法握住手术刀的苦痛，或者受自己的委托前去看望绢江奶奶，还有在自己酒醉时安静地倾听自己那些不肯轻易吐露的心声。
尽管不愿承认，可是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对上矢产生了依赖感。
而依赖感这种东西，是会上瘾的。
正当蓝泽出神的时候，衣兜里的携带震动起来。
37 嗯2010/7/1 14:31:00
【十四、】
蓝泽是跑步上的楼梯。
医院来的电话，负责绢江奶奶医师告诉蓝泽，绢江奶奶的病情有所好转，目前已经能够认清周围的人了。
蓝泽在病房前攥紧了手稳了稳情绪，才小心拉开门走进病房。
负责照顾奶奶的护士微笑着迎接蓝泽朝里走去。
“蓝泽女士嚷着要见您呢！”
“嗯。”剧烈奔跑后的后遗症让蓝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有胸腔在剧烈起伏着。
不知不觉开始紧张起来，当护士小姐问候奶奶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后背上甚至开始冒出冷汗。
……奶奶现在能够认得他了吗？
抱着这样的紧张心情，蓝泽走到床边。
床上静静躺着的老人将她依旧明亮如昔的双眼转向床的这一边，在看到蓝泽的时候，缓慢地露出一个温柔而真实的微笑。
“啊，耕作。”
“奶奶，是我。”
在说出了这样简短的句子之后，蓝泽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喉咙像是被什么钳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几乎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扑进奶奶温柔的怀抱里。可是蓝泽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在床边坐下，温柔地握住了绢江奶奶的手。
“前些日子，真是对不起呢。我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连耕作也认不得了。”
“没关系。”蓝泽摇了摇头，对着有些自责的绢江奶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说【笑】也谈不上，只是唇边的肌禸微微松动了一下，表情变得些微柔和。不过看得出来，他是在很努力地想要把安抚人心的力量传递给别人。
过去那些日子里不被最亲近的人所记得的苦闷在此刻顷刻间化为泡沫，时刻紧绷着的心情在此刻终于稍有松懈，从奶奶手中传递而来的真实的温度让蓝泽终于安下心来。
“前几天来看我的……是耕作的朋友吧？”
听到奶奶这么问，蓝泽手中切水果的动作滞了滞，“谁？”
“就是……有一头黄头发，很和善很温柔的小伙子。”
啊……是上矢。
“……嗯。”
“真是不错的人呐。”奶奶感叹了一句。
蓝泽默默地把切成小块的水果喂食给绢江奶奶，“嗯。”
应该告诉上矢吧，这种值得庆贺的事。心中有一个声音响起。前几次多亏了上矢帮忙看望奶奶，所以……不管怎么样，【绢江奶奶的病情有所好转】这种事，应该告诉他吧。
“……”犹疑不过几秒，蓝泽掏出了携带，“奶奶您好转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呢。”
“耕作一定要代我好好谢谢他，这些天真是麻烦他了。”
“嗯。”蓝泽埋下头键人。
“TO【上矢直辉】：
绢江奶奶的病情有所好转。
【空格】
【空格】
过去的那些日子，真是多谢你了。
，奶奶很想要见见你。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 From：【蓝泽耕作】”
上矢在变红的信号灯前停下。
在火车呼啸而过的间隙里，他掏出手机，重新调出蓝泽的短信。
“TO【上矢直辉】：
绢江奶奶的病情有所好转。
【空格】
【空格】
过去的那些日子，真是多谢你了。
，奶奶很想要见见你。如果不麻烦的话……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 From：【蓝泽耕作】”
完全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直接无视了自己这经天想要刻意拉开距离的初衷。
上矢咬了咬牙，看着手机屏幕重归于黑暗。
明明想要疏远，可此时骑着车在通向翔北病院的自己………
【想要去探望蓝泽女士】什么的，只是借口罢了。
尽管想要掩饰，可是内心最真实的动机，还是不愿意就这样退出蓝泽的生活。
上矢知道这是蓝泽给他的台阶。在这之后，他们还可以顺水推舟地做【朋友】。
尽管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骂他窝囊，可是这声音太过微弱，无力阻止上矢迈向医院的步伐。
窝囊也好，温_Tun也好……反正自己从来都不是擅长【零秒出手】的人。
不管是在篮球上还是感情上。
这样的自己，想要改变却又无从下手的，懦弱的自己。
已经习惯了。
随着“哗——”的声响，推拉式的房门被打开，视线瞬间就被蓝泽平静的脸给塞满了。
大脑有一秒钟的空白，随即被蓝泽的【你来了】的声音打破。
“啊……嗯。”上矢愣了愣，然后熟门熟路地微笑起来，顺势将眼睛里的小小刺痛感逼走。
然后才跟着蓝泽走进病房，走到蓝泽女士的病榻边。
“上矢君。”
上矢微笑着点头回应绢江奶奶的示意。
“前些日子真是麻烦你来看望我了……”
“哪里哪里，和您聊天我也非常愉快。”把装水果的袋子放在茶几上，上矢随同蓝泽在病床边的三角凳上坐下。
“真是抱歉啊，前些日子把你误认为耕作了。”绢江奶奶的视线在上矢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继而滑向一旁的蓝泽。“不过粗略看看的话，上矢君和耕作长得还真有一点像呢。”
“啊？”听到绢江奶奶这么说，上矢下意识地转过头打量蓝泽；蓝泽也同样回望着他。
“………………是有一点点呢。”上矢摸了摸鼻尖，好像因为这太过直接和突然的对视而有些羞赧，回过头, “不过性格方面的话，差得却很多。”
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上矢显得有些恍惚。
此时此刻，病床上温柔微笑着的绢江奶奶，和坐在自己的身边的蓝泽。交谈声已经模糊掉了，只有手里握着的盛茶的瓷杯传来安心的温度。
而在这样温暖的下午，上矢几乎不敢侧过身去面对蓝泽充满了柔和光晕的双眼。
最后是上矢先起身告的别。
绢江奶奶在病榻上目送着他离开，而蓝泽则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前。
在推拉式的病房前，上矢抬手说了“再见”，然后朝被阳光镀为金黄的走廊中走去。
“上矢。”
却被这样叫住了。
侧过身去，看着站在门前的蓝泽，那张_Tun噬掉所有表情的脸，在此时竟然有了一丝恍若错觉的、欲言又止的神色。
“嗯？什么事？”
“………………………………”
“………………………………”
“………………………………”
“我们……还是朋友？”
沉默燃尽，化作在空气中飞舞的细小尘埃。
“………………当然。”
================我是更文完毕吐槽开始的分界线==================
哈哈哈辉辉乃和蓝叔可不是【有一点】那么像吧|||||
绢江奶奶我要像你表白，每次被卡住了都只有继续求助于您……
继续卡文中|||||
42 嗯2010/7/2 12:36:00
【十五】、
朋友。?
朋友而已。
罪恶感暗涨，危险地要漫过鼻尖。
上矢懊恼不该在此时想起蓝泽，可是身体却又控制不住。
努力想要找出别的什么人取代此时霸占了他整个大脑的人，可是却没有用。
上矢有些自瀑自弃。
伴随着罪恶感升腾而起的是快感。
薄薄的毯子已被踢向一边。上矢的手滑进了库腰里，握住了自己的阴茎。
那时候应该拒绝他的。
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当蓝泽倚着门框说着什么“还是朋友”的时候，就应该明确否认的。
……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已经没有办法把蓝泽当成普通朋友了。
当手指触碰到顶端的时候，上矢咬着唇咽下在喉间徘徊的呻喑。
除了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暗示让快感蜂拥而至。
暗示这温柔的抚摸来自蓝泽。
而不是在孤独的夜里，伸人库腰的、自己的右手。
想象是蓝泽从背后抱住他，用他那只擅长于握住手术刀的右手挤弄他、取悦他，用他的手指温柔地磨蹭他的龟头。
想要这样蜷缩在蓝泽的怀里，感受着蓝泽的嘴唇轻咬自己渗着汗的后颈。
上矢就在这样一场自己制造的幻象之中到达了空虚而绝望的高朝。
依靠对蓝泽的臆想完成的自慰。
而蓝泽是他的“朋友”。
上矢把手从库子里抽了出来，侧过身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卫生纸拭去指间黏黏的Ye_Ti。
夜色撕裂了白昼的伪装，将他对蓝泽的欲望赤果果地曝露在空气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浸夜的味道。
上矢把用过的卫生纸揉成一团，抬手投人墙角的垃圾桶里。
十分精准的三分球，纸团“噗”应声人篓。
在情欲冷却之后逐渐茂盛起来的睡意之中，上矢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一次他而否把他对蓝泽的所有眷恋都排泄出体外，身寸进卫生纸里然后揉成团，然后将其永远的丢弃。
那一天之后，上矢也就结束了在妈妈家的借宿，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做饭，吃饭，练球，洗澡，靠着对蓝泽的性幻想自慰，然后睡觉。
第二天起床后出门拿报纸和牛奶，对刚刚晨练归来的蓝泽微笑着打招呼。
蓝泽回以一个轻轻的颔首。
会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沿着河堤散步，或者到便利店里买口香糖和可乐。
找蓝泽借烧水的炉子，帮他拿信。
偶尔自慰。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朋友的标准的话。
那么【和蓝泽做朋友】也并不是一件太难的差事。
就这样平淡无奇的过了几天后，上矢接到了优里打来的求救电话，电话那头的妹妹说着“如果哥哥你不帮帮我这次考试一定会挂科的TAT”，让上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_Xue。
“可是数学什么的，我也不太擅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高中的时候你哥数学每次都是低空飞过…………
“啊…………”听着电话那头明显变得沮丧了起来的声音，上矢微微有些愧疚。
“要不然，我找蓝泽君帮忙好了。”想到对方的高材生身份，数学什么的，一定不在话下。
于是这一通电话在“哥哥万岁！”感激涕零的呼号声中结束。
帮他的妹妹补习功课的话，是很正常的，朋友之间的请求吧。
所以在听到上矢问自己“这个星期六有没有空的时候”，蓝泽没有拒绝。
之前有过到上矢家做客的经历，所以这一次紧张感有所减轻。
蓝泽站在上矢身后，看着他掏出钥匙开门。
上矢的妹妹像是看到救星了一样朝他们扑了过来。
最后还是先去了上矢的卧室。
优里坐在书桌前，额头上还夸张的绑着写着“fight！”的布条，正皱着眉头盯着摊开在面前的数学书，用原子笔苦恼地戳着自己的脸颊。
最开始上矢还想要帮点什么忙的，可是稍微低下头映人眼帘的乱七糟八的符号立刻让上矢感到头晕，糟糕，数学什么的，已经全部还给老师了……
“…………”接收到上矢的求救信号，蓝泽走过去在优里旁边的三角凳上坐下。
而上矢为了不干扰到他们，也轻手轻脚地退到房间的另一边，在自己的床上盘腿坐下。
“哪里不懂？”“啊……这里，这个式子……不知道该怎么变下去了。”“应该这样做……把这个拆开……”陆陆续续地传来了临时家庭教师和学生完全进人了状态的声音。
上矢抱着枕头，用手支撑起下颚，静静注视着在房间另一头【fight！】的两人。
他看着蓝泽低埋着的头，宽阔的肩膀，偶尔可见的侧脸和翻动的嘴唇。
其实依然是他标志性的硬邦邦的声音，可是隔了一段小小的距离之后，听起来居然有了温柔的意味。
那句话是谁说的来着？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好看了。
上矢盯着蓝泽宽阔的肩膀，思绪有些飘忽了。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在医院被夕阳染成金黄的走廊中，蓝泽疾步向前走去的背影。
每一分每一秒都全情投人工作的男人的背影。
上矢的幻想被房门被打开的“刺啦”一声轻响打破了。
把视线从蓝泽的背上移开，抬起头才发现是妈妈给他们送果汁来了。
把两杯果汁放在书桌上，“蓝泽君真是麻烦你了”这样客套了几句，再把最后一杯果汁递给了在床上无所事事的上矢，真希子就离开了。
蓝泽和优里一直奋战到了晚饭前夕。
而上矢，则早早地被真希子拉去做饭了。
结果依然是上矢掌勺，真希子在一旁笨手笨脚的帮佣||||。
六点钟开饭，在晚间新闻的背景音中结束了晚餐，握着盛着热茶的瓷杯聊天，然后起身告辞。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真希子递给了上矢两张音乐会的票，“优里想要在考试期间溜出去和同学一起去看演唱会，那怎么行！所以票的话，麻烦哥哥代替优里把它用掉吧^ ^”
作为回应，优里朝玄关处投来一记怨恨的眼神。
因为酒足饭饱的关系，上矢的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放松了警惕，一路上和蓝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直到他们来到了去地铁车站必经的小广场。
上矢感到被喉间被不存在的硬块噎了一下。
还记得上一次邀请蓝泽到自己家里来吃饭之后，他们俩也是漫步到了这里。
那时正进行着烟花会的活动，漫天都是飞舞的烟花。
自己就在那噼啪燃烧着的金色烟幕中，突然认识到了自己对蓝泽的心情。
而此时的小广场早已恢复了平静，只有中央的喷泉不知疲倦地吐露着水光。
他和蓝泽没有再逗留，横穿过广场。
水声渐渐远去。
如果当时……没有和蓝泽来到这里看烟花，那么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
在沉默的路途中，上矢这样想到。
可是理智告诉他，即使那一天他和蓝泽没有来到这里看烟花，在那之后也一定会有什么事令他发现自己对蓝泽的心情。
在那之前，不知何时就已经被感染了喜欢着他的病毒了。
目送着上矢和蓝泽消失在下一个拐角，真希子才关上房门。
优里已经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这孩子，也只有在考试前夕才会这么用功。
餐桌也已经在直辉的协助下收拾干净。
真希子走到流理台后，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
下午上楼去送果汁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定定注视着蓝泽的直辉，嘴角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
不会看错的。
类似于恋爱一般的甜蜜又苦涩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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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突然想些禸所以写了点儿【注水禸】|||||
那啥，剧透下，真希子是不会成为蓝灰感情的绊脚石的（反正不需要绊脚石就已经够磕磕绊绊的了orzzzzzzzzzz
没办法，谁叫人家无原则浮气真矢阿姨= =
继续磨叽：蓝泽耕作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爱上上矢直辉啊啊啊啊！
51 嗯2010/7/7 11:20:00
【十六】、（上）
几天之后，当上矢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打开冰箱门时，才看到用磁贴固定在冰箱门上的那两张门票。
从冰箱里拿出果汁之后，上矢把那两张门票取了下来，凑到眼前仔细研究。
“山下智久………………谁？”上矢有些茫然地挠挠头，皱着眉头努力回想了几秒钟之后才恍然大悟般地自言自语道：“啊、就是那个给toshiba打广告的男明星……”
上矢又陆续回忆起了优里的种种花痴事迹，比如为了将山下智久的海报贴在她房间的墙上而和以“那样做的话会弄掉墙面涂料”为拒绝理由的母亲据理力争，比如为了应援而在家里囤积了整整一箱山下智久代言的果冻并最终以超过赏味期限而收场，etc。
想到这里，上矢苦笑着摇了摇头，把橙汁倒进玻璃杯里。
总之，就是一个长相讨喜，从而受到十几岁的青春期小女生热烈追捧的对象。
作为二十四岁的成年男性，上矢对所谓的【the second solo con of tomohisa yamashita】完全提不起劲头。
那么……票要怎么办？
上矢盯着被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两张门票，喝了一口果汁。
……要不，送给公司里的女同事？
脑袋正在缓慢地运转着，右手隔着毛巾，正在一下一下地抓揉着还没有干透的头发，上矢盯着躺在茶几的门票，微微有些出神。
门票的张数是非常微妙的……两张。
这意味着自己可以邀请蓝泽一起去看山下智久的演唱会。
谁的演唱会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单独和蓝泽一起。
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提醒上矢蓝泽未必会愿意，可上矢还是被从脑海中飞快闪过的“单独”、“一起”之类的字眼诱惑了。
而另一方面又为这能够和蓝泽单独共处的chance而心生窃喜的自己感到绝望。
因为仍然喜欢着他，所以单独共处的时光才会独具意义，造成了一种“蓝泽属于自己”的错觉。
不应该放纵这种心情的。这样下去的话，最终受到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可是却无法停止下来。
无法被认可的喜欢着的心情如同掐不断的火苗，不将他炙烤至粉末烟尘决不罢休似的，烈烈地在胸腔中寂寞燃烧。
在这样的心情的驱策之下，上矢确认了门票上标明的演唱会时间是这一周的周五晚上后，便果断地给蓝泽发短信讲了门票的事并问了他有没有空。
如果是朋友的话，相约一起去看演唱会什么的，是很正常的娱乐活动吧……这样想着，对方发来的回复短信就到达了。
非常简洁的一个“嗯”字，让上矢忍不住微笑起来。
那天，上矢虽然有些紧张但并无十分刻意地，比他和蓝泽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
傍晚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暮色，但气温却因为聚集起来的人群不降反升。
上矢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都是一些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小女生，手里拿着应援扇之类的东西，三两成团，“blablabla”兴奋地交谈着什么。
可以确定，方圆十里之内，只有自己一个男性。
这样突出的违和感让上矢有些不适，特别是当他注意到不远处有女孩子对着他指指点点，和同伴小声交谈着什么的时候。
上矢苦恼地摸摸鼻子，扎在他背上的目光让他有些坐立难安。自己真的有这么惹人注目吗？
几分钟之后上矢发现自己被那群女孩子合围了。
这、这是什么状况……
“对不起…………请问你能和我合个影吗？”其中有一个胆大的女生率先开口。
“哈？”合影？怎么回事？
对方注意到上矢略有些疑惑的眼神，微笑着说道：“难道你自己没有留意到吗？你和yamap长得超~~像的~”说罢还摇了摇手中的应援扇。
Yamap？谁？上矢只迷惑了一秒，就意识到yamap就是应援扇上的那一个男人。
虽然被人说是和某某某相像并且还要求合影的感觉有些微妙，不过上矢还是老好人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放纵的结果就是接下来上矢又陆陆续续被十几个女孩子要求合影。
甚至有女孩子扑过来想要偷袭上矢的脸颊，被上矢眼疾手快地躲过了。
好在同时允许人场的声音传来解救了他，上矢揉了揉对着镜头微笑了太久而有些僵硬的唇角，看着一股巨大的人流正缓慢进人到夜色中发出柔和光亮的Demo里去。
然后他才想起，蓝泽没有按时到场。
“这位先生，人场通道快要关闭了唷!”好心地staff走过来提醒他。
“哦，谢谢。”
上矢埋下头去看着手中握着的两张门票，又抬起头，仿佛要寻找什么地朝远处望去。
视线里只剩下夜色中变得空旷起来了的广场。
上矢打开手机调出蓝泽的号码，而这一次他没有再果断地按出拨出键。在已经连续打了好几次都无人接听的情况下，微微苏醒的男人的自尊心什么的不再允许他这样卑微。
于是上矢选择了发送mail。
“进场时间到了…………我先进去了哦。”
视线里一片黑暗。
周围全是女孩子叽叽喳喳兴奋交谈的声音，像是阵雨前的积雨云，低低地压在头顶。
嘈杂与闷热让上矢有些恍惚。
一定是后悔了。
蓝泽……一定是后悔了。
虽然最开始碍于朋友的情面答应了他的邀请，可后来再想想又觉得不妥，所以最终还是没来。
又因为觉得拒绝太突兀而难以启齿，所以干脆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回复他的短信。
………………是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吗？
已经断绝了“和蓝泽交往”之类的幻想，只想要做普通朋友而已。
只是喜欢着的心情，不会说消失就消失的。
还喜欢着他，就无法做到完全的坦然。
前方突然打出的彩色灯光和随之升腾而起的欢呼与尖叫打断了上矢的思绪。他抬起头看着烟雾中跑向舞台的帅气偶像，决定暂时把蓝泽放到一边。
================我是话痨的分界线=====================
因为飘在外地所以网路不定，所以先更前半部分（你真是越来越随意了指！！！
贺亚麻皮第三次solo！预祝大卖！
还有，在我存够了钱之前不许开solo CON！！！（被殴）
还有，小透明我能够羞涩地要求勾搭这L里给了我长评的两位GN吗> <
FS
FS
53 更了！2010/7/7 14:25:00
54 嗯2010/7/8 0:25:00
在等两点的那场球，突然文思如腹泻
那啥，德国队，我看好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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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下）
当最后一首安可曲表明演唱会的结束，人们开始有序退场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夜间十点了。
上矢通过出口，抬头望了望已经黑透的天空。
然后底下头去，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翻开。
…………屏幕上显示有五个未接电话，来自蓝泽耕作。
上矢眯了眯眼，在演唱会中陷人低迷的情绪因为蓝泽的来电有所回升，但立即被另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压下。
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上矢还是按下了回拨键。
在短暂的“嘟嘟”声之后，对方终于接起了电话。
“喂？”
“………………你在哪儿？”
“我在………………”
嘈杂的人声淹没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上矢一边把携带用力地压近耳朵，一边抬起头张望着。终于，他看到在一层人墙之后，眉头微锁的蓝泽。
“_chan抖的状况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蓝泽底下头去看自己的右手，恍惚了一阵，才无声地点了点头。
“如果再不做进一步的治疗的话，那么…………”
就再也无法站上手术台了吧。
蓝泽抿了抿唇，“我知道。”
“只有去美国…………吗？”
双手交握着的内田医生点了点头，“如果是经济方面有所困扰的话，医院方面是很乐意资助蓝泽医生你的。毕竟……像蓝泽医生这样优秀的人是不多见的。”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沉默了下来，只有门外走廊上的脚步声靠近了又渐渐远去。
“我会好好考虑的。”
被神经科的内田医生在非诊疗时间里紧急约见，交谈的话题十分沉重而漫长。甚至还来不及仔细体味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是什么情绪，向内田医生告完辞后蓝泽才发现了手机上的七个未接来电和自己失约了的事实。
尽管当时就立即打taxi赶过去了，可到的时候已经禁止人场了，在场外也找不到上矢了，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隐隐的歉疚感让蓝泽老老实实地待在场外，直到演唱会结束。
蓝泽看着上矢穿过拥挤的人流朝他走来。
张了张口本来想说些什么道歉的话解释失约的原因的，可是随着距离缩短而渐渐明晰起来的上矢的表情让蓝泽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没有笑容的脸。
“………………上矢……”最后张了张口，徒劳地喊了喊对方的名字。
“很好玩吗？”
上矢轻声说，灰色的阴影蒙住了他的双眼，只有声音中轻微的_chan抖向蓝泽传递出上矢内心的起伏。
“这样子耍我真的很好玩吗？”
“…………什么意思？”
“明明约好了的，为什么要失约？失了约也就算了，为什么又要在这里出现？”
“游乐园那一次也是…………明明打算说出那样的话来，又为什么要答应我的要求？”
“明明无法接受我，又为什么说要和我做朋友？”
“明明已经死心了，又为什么偏偏要在我准备彻底放弃你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一直以来以好好先生的形象温柔示人的上矢，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样紧紧皱着眉头，声音嘶哑的上矢微微有些失真，让蓝泽忍不住发怔。
“你就这么喜欢玩弄我的心情吗？”
“看着我因为你的态度而忐忑不安，真的那么有趣吗，蓝泽？”
上矢一连串的质问像是被投人深渊的石子，迟迟没有得到蓝泽的回应。
想要回答的，可是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想要玩弄上矢的预谋。
会对上矢说出“请表再喜欢我了”这样的话只针对于由上矢手机中自己的照片猜测到的上矢喜欢着自己的事实，而答应去游乐园则基于上矢的要求和自己对他的承诺，在蓝泽的眼中，是完全分开的两码子事；
尽管无法接受上矢喜欢着自己的心情，但又不排斥和他做朋友，才会自然而然地想要继续维持这段友情；
而这一次的失约，更是完完全全的失误。
可是这一切在上矢的眼中，却变成了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甚至来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驳，上矢就先出声。
“………………算了吧…………”
已经渐渐恢复平稳的声音，唇角勾起，扯出一个微苦的笑容，上矢抬手揉了揉眼角。
“我没有办法和你继续做朋友……”
“虽然我有努力过………但是果然不行……”
“蓝泽君的话，本来就是不需要恋人啊，朋友之类的强大的存在吧。”隔着一层薄薄的夜色，上矢轻轻地凝视着蓝泽没有表情的脸，“是我，不知好歹地想要闯人蓝泽君的生活……真是抱歉……”
“那么，再见。”
上矢轻声说道，没有等到蓝泽的回答。
算了，也无所谓了。
最后一次深深地凝望蓝泽微抿的唇角、冷峻的眉梢和雕刻一般的双眼，上矢转过身，朝背离蓝泽的夜色中走去。
或许你不知道吧，蓝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容忍和自己喜欢着的人做普通朋友的。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恋爱法则。
fs
fs
61 嗯2010/7/9 16:19:00
【十七】、
对于那天晚上上矢几近过激的反应，蓝泽其实并没有多少真实的感受。
直到几天之后，在公寓的走廊上看着对方抱着一口大箱子往外走的时候，才有了真切的紧张感。
“………………要搬出去？”
“…………嗯。”上矢微笑了一下，“东西太多，要分批带走才行。”
因为我的缘故？
当然蓝泽不可能将这个不符合他风格的太过自我主义的问句说出口，于是他淡淡地问：“为什么？”
对方腾出手挠了挠头发，“租赁合同这个月就到期了……而且这里离公司有点远……最近房东又要涨房租了……”
“哦。”蓝泽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做某事时，可以找到很多很多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借口，以掩盖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什么时候?”
“明天或者后天……吧。”
“真快。”
“嗯。”
“……那你继续。”
说完这句话后，蓝泽转身回房。即使关上了门，也可以听见上矢抱着重物下楼梯的“嗒嗒”声。
他终于意识到现在，上矢正在一点一滴地离他远去。
一直以来都用冷漠处世，但这一次却始终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尽管蓝泽耻于承认，但他已经渐渐习惯了在感到脆弱无助的时候有上矢陪伴。
果然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与寂寞和孤独绝缘。
自己也是。
所以才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对上矢产生依赖，自私地想要和他成为朋友。
结果最后……自己的自私还是伤害了他。
可是尽管这样，还是自私地……不愿他离开。
隔壁房间传来的搬东西的声音，提醒着蓝泽上矢即将要离开。
蓝泽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
天空慢慢地黑透，蓝泽没有开灯，他把矿泉水瓶握在手里，倚靠着床脚坐在地毯上，听着黑夜中唯一的声音一点点地变得微弱。
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这样想着，蓝泽奇异地感到有些闷。
于是站起身，朝公寓的小阳台走去。
“嗨。”
寻着声源，蓝泽侧过身去，看见对面阳台上的上矢。
袖口卷至手肘，脸上还残留的汗水的上矢，手里握着一听啤酒，隔个两个阳台之间的空隙，对蓝泽露出了熟悉的温柔笑容。
“嗯。”蓝泽淡淡地点了点头，将被喝掉一半的矿泉水放在阳台上。
闷热褪去，夏天的夜晚空气难得的清新，稍微缓解了蓝泽的胸闷。
“已经……收拾好了？”
“嗯。明天的话，就可以搬走了。”
“……………………”蓝泽有点后悔自己提出这个关于离别的话题，可他又十分想要知道。
“………………对不起。”
“嗯？”上矢有些疑惑地望向蓝泽。“什么？”
“那天晚上……”蓝泽其实不太想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对不起。”
“啊、该道歉的是我……”上矢抬起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当时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所以当时说的话有点冲，表往心里去。”
“…………………………可是那是你的真实想法。”
“…………嗯…………也不是啦……”对于蓝泽的追问上矢有些措手无措，“蓝泽君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种事而已……”
在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两个人都感到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蓝泽才再度开口。
“………………那么新公寓你找到了吗？”
“我打算先到妈妈家借住几天，再到置地中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总之，等到我安顿下来了之后…………会再和蓝泽君联系的。”
轻飘飘的承诺让蓝泽内心充满了无力感。
“如果不想的话……表勉强自己。”最后蓝泽开口道。
“什么？”
“如果不想要联系我的话。”
“………………………………不会啦……”被蓝泽这样直接的说破，让上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等到我能够摆正心态面对蓝泽君的时候，我会再联系你的……对不起……
“没关系。”
两个人又重新沉默下来，各自转头，静静凝视着远方的夜空。
一时间空气里只剩下夏天特有的蝉声。
“啊、……对面的墙上写的是什么，蓝泽君你看得到吗？”
在沉默了不知积分中还是十几分钟之后，上矢突然开口问道。
蓝泽下意识地怔了一下，才顺着上矢实现看过去，视线在公寓对面的墙上着陆。
那面后来被乱七八糟的涂鸦所霸占的墙面最初的本意是一句简单的英文：【love is a force of nature】（爱是与生俱来的力量。）
于是蓝泽老老实实地把墙上的英语念了一遍。
“爱是……与生俱来的力量吗？”
感到上矢的语调有些不对，蓝泽转过头，留意到上矢手里喝空了、已经被挤扁的啤酒罐子和脸颊上淡淡的红晕。
或许在这之前就已经干掉了几瓶啤酒吧，现在的上矢似乎有点微醉了。
真是奇怪，刚才还好好的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具有这样的力量吧……”
“………………”
“蓝泽君的话……就没有这种力量啊……”
蓝泽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个眯起眼嘟嘟囔囔的人。
“蓝泽君的话，不会爱上任何人吧……”
“……………………………………”大概吧，蓝泽心里想，但是没有出声。
“果然，我是和蓝泽君完全不同的人…………一个人的话，会寂寞吧，我的话。”上矢好像有些口吃不清，“蓝泽君，难道不会寂寞吗……”
“…………………………”
………………………………会。
但这一次蓝泽依然没有出声，用沉默替代了回答。
“anosa，我就这样糟糕的人，你知道压哨球吧？”说罢上矢摆出了一个投篮的姿势，蓝泽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怎么话锋一转，突然扯到了什么【压哨球】上，“就是篮球里面，在比赛快要结束的0.01秒里出手投球，扳平甚至反超逆转比赛的一种球。”
“我的话，就完全没有这种零秒出手的果断和力量。”上矢埋下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篮球也好，恋爱也好。”
“尽管蓝泽君已经说了那种话，可还是不行……”上矢抬起头望着蓝泽，眸光在夜色里错觉一般的发亮。“还是没有办法结束那样的心情。”
“………………就像在比赛最后一秒无法出手，只好把球传给队友一样。”
“………………………………………………”
“所以……还是表做朋友吧。”
蓝泽皱了皱眉头，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地回望向上矢。
“我不想抱着那种无法实现的心情和蓝泽君做朋友。那样的话，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蓝泽君都太不公平了。”
“所以………………”
好聚好散吧。
这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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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尊重你的决定。”
蓝泽无视掉心里的小小波澜，最终开口说道。
==========作者撒花的分界线========================
离最后完结还有两章，然后是俺最爱的甜蜜蜜油腻腻的爱的番外（好吧其实我耐着鸡摸写正番就是为了这个orzzzzzzzzz
oh~yeah
70 嗯2010/7/10 7:26:00
这一次是更新了（被殴
爆……爆字数了……
【十八】、
那天早上，蓝泽晨练完归来，看见公寓下停着的小货车。
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男人正把一口瓦楞纸箱往货车上放。
跟着走来的是上矢，背着初次见面时背着的紫色运动包，在和房东做最后的交接。
蓝泽朝他走去，上矢抬起头。
“………………这几个月，多谢关照了。”对方这样微笑着说着，微微鞠了一躬。
“………………我也是。”蓝泽回以鞠躬。
“那么……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蓝泽和上矢错身而过，走上公寓的楼梯。
不知不觉已经是初秋，因为晨跑而出的汗在背上慢慢冷却，脊椎有些发凉。
夏天已经快要结束了。
都结束了。
自己的生活终于可以回归至从前的平静。
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预想中的如释重负。
蓝泽看着上矢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子，然后小货车发动，倒车，最后慢慢地消失在小巷的拐角。
心里异样的失落感让他皱了皱眉。
“………………已经考虑好了吗，蓝泽医生？”
“嗯。”蓝泽直视着内田医生的双眼，“我决定……接受美国的治疗方案。”
从医院出来以后，蓝泽乘地铁到了闹市区，然后开始罕见地四处闲逛。
今天，不是太想这么快回到公寓里去。
因为墙那头的寂静让蓝泽感到……害怕。
心里少见的感性的部分仍然不愿接受上矢的离开。
所以蓝泽慢慢地沿着街角朝前走。
他碰巧在一家小酒馆前停下，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了吧台边上上矢的背影。
身边和他紧挨着的女人使这个背影并没有蓝泽想象中的那么孤寂。
上矢不知道为什么要约七海出来。
远不是自己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和平静，回了妈妈家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睁眼闭眼却满满都是蓝泽第一次来这里和蓝泽给
优里讲解数学题时的画面。
随即到来的是心脏那里撕扯般的疼痛感。
所以索性随手套了件外套出了家门，然后鬼使神差地，给七海打了一通电话。
“出来喝酒有空吗？”随后随意地问了一句“你男朋友不会介意吧？”得到了对方爽快的否定。
于是两个人就准时在约定的酒馆门口碰面了。
七海握着自己点的果汁，一边观察着上矢咬着指甲，仔细的浏览手里的酒水单。
最后上矢点了一杯名字很美的鸡尾酒。
和从前完全一样的习惯，比如说看酒水单的时候喜欢咬指甲，比如说永远喜欢尝试那些名字或是外观很美的鸡尾酒，口感什么的反而
在其次。
可与从前不一样的是，现在她和上矢不再是恋人关系了。
这样想着，就顿生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怎么了？”七海低头啜了一口果汁。上矢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不醉不归】的决心，作为陪伴者，七海觉得自己还是保持一
定的清醒比较好。
“………………”
“约我出来，一定是有什么烦心事吧？”七海柔声问道，“工作上的？还是……”
“上次你和我说起的那件事？”
上矢呛了一口酒，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个人啊，还是和以前一样，藏不住什么秘密。七海忍不住叹息。
也和以前一样，容易受到他人感情上的伤害。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
“………………………………”
“………………………………”
“………………那个人，他并不喜欢我。”
“被他发现了之后，也被明确地拒绝了……可是……是我自己无法从那样的心情中抽出身来……”
“………………………………”
“………………………………”
“………………………………”
上矢点的鸡尾酒的度数其实并不高，但是如果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的话，还是会醉人的。
借着这股朦胧的醉意，上矢向七海吐露出自己所有的心情。
仿佛坐过山车一般，随着蓝泽的靠近和疏离而时上时下，跌宕起伏的心情。
和最终，以今天彻底地断绝为结尾的最后的告别。
意识最终为酒精所侵蚀，上矢渐渐对自己说出口和将要说出口的话失去了掌控，酒馆里迷幻的灯光和暧昧的曲子开始离他远去，七海
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道在几时自己完全的醉了过去，也不知道七海如何在店员的帮助下将他扶进了招来的taxi里，更不知道在几步之遥外，蓝泽正注
视着在七海关上车门后，绝尘而去的出租车。
蓝泽目送着那一辆载着上矢的出租车迅速地远去，消失在笔直的公路尽头。
然后回想起之前在酒馆里，那个跟着上矢一起坐进出租车里的女人轻抚上矢肩头的模样。
…………原来这么快就找到了the next了吗？
蓝泽咬了咬嘴唇，轻微的疼痛感让他回过神来。
让上矢尽快地走出对他的无望眷恋，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可是亲眼见到上矢和那个女人相偕离去的时候，微微下沉的心脏却背叛了蓝泽的这一种天真预想。
蓝泽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走进了刚才上矢所在的酒馆，倚靠着吧台点了一杯酒，然后开始独酌。
蓝泽其实很少出人这种场所，除了和白石绯山他们出来过几次之外。
而这一次，他只是试着用微薄的酒精浇灭此时心中的失衡感。
桃红色的温柔灯光，柔软的地毯和轻柔的音乐制造除了恰到好处的暧昧感。
这几乎让七海感到动摇，忍不住要顺着上矢紧紧攥着她胳膊的手滑进前男友的怀抱里。
反正出轨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那个把头埋在枕头里的醉鬼口齿不清地喊着的“蓝泽、蓝泽”的声音，确让空气中的绮丽气息顷刻烟消云散。
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上矢口中的“蓝泽”就是那个让他困扰不已的人。
这声音让七海清醒过来，稍微使了点力气，把上矢握着她的手扳开。
“算了，我才表当什么‘蓝泽’的替代品呢。”
在昏暗的床头灯下，上矢的睡容并不十分安稳，眉头紧紧地皱着，嘴里喃喃地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七海静静地注视着上矢的睡容。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烟和火机，点燃一支烟架在指间，慢慢地抽。
一时间房间里烟雾迷茫。
每次恋爱都用尽了全力，这一次也是。总是学不会给自己留余地，所以才那么容易被他人伤害。
也总是维持着少年一般的单纯与冲动，恋爱的方式和情窦出开的高中生无一二致，一起去天台看云彩啊，在河堤旁的樱花树下骑单车
啊之类的，连亲口勿也是永远一尘不变的嘴贴嘴。
在这一方面无法和他磨合，这也是她与上矢最终分手的真正原因。
在进人社会以后，自己渐渐被这个社会同化，过去的恋爱方式已经完全不能够使她得到满足，物质上也希望得到更多。而上矢在这方
面还单纯得可怕，永远停留在高中生模式里。
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在这里产生了裂痕。
或许……并不存在什么谁对谁错，无法挽回的感情，追究责任也失去了任何意义。
烟吸到一半，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七海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里？”是代代木的声音。
七海呼出一口白色的烟雾，声音里带着一丝邪恶的笑意，“在love hotel里哦。”
“和谁？”
“和直辉君。”
“……………………我听到他的鼾声了。= =”
“本来想和他做的……可是这个不接风情的家伙说着什么‘才表做没有爱的性’然后就睡死过去了。”
“…………………………你真是一个危险的女人。”电话那头的人微笑着感叹了一句。
“是啊。”喷出最后一口烟，七海将烟头杵灭在床头的烟灰缸里。“所以，就拜托你牢牢地抓住我这个危险的女人喽。”
“我不会放你出去祸害人间的，回来的路上小心。”
七海微笑着挂上了电话。
将自己的随身物品收拾好，在离开之前又有些担心此时上矢无人照顾的状态，所以翻出了上矢的手机。
几乎是有些恶趣味地翻出了电话簿里署名【蓝泽】的号码。
一方面是【目前这种烂摊子是由这个人造成的所以怎么都应该由他来处理】另一方面是【能让直辉这样心动的人不见一见的话对不起
自己的好奇心】，两种心情的作用下，七海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出键。
“喂？”
在漫长的“嘟嘟”声后，电话被接起。
然后在听筒那边传来了这样一个平稳的男声。
在服务生送上调好的酒到震动的携带显示出来自【上矢直辉】的来电之间，有大约三十分钟供蓝泽厘清此时自己的心情。
脑海中不知何故总是来回闪回着上矢在陌生女人的陪伴之下乘Taxi远去的情景。并且每想一次，心里就会分泌出一种莫名的刺痛。
蓝泽用酒精压下心头的刺痛感。
他只是不愿意去想这股刺痛感来自哪里，也不愿意承认是否自己这一连串对上矢的拒绝不仅伤害了上矢，其实也伤害了他自己。
三十分钟对于蓝泽来说太过短暂，在温暖的酒沫中他模模糊糊地想，或许对于自己来说，需要一年，两年，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
能够理解此时心头的无助感。
然后衣服口袋里的携带震动了起来。
这股打断了蓝泽思绪的震动令他不快地皱了皱眉。不过这种不快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看到闪烁着的手机屏幕显示出这个来电属于上
矢的时候，心中的不快迅速被另一种情绪压下。
有些兴奋，也有些不安……像是被搅浑的鸡尾酒一般，让人分辨不出其中具体掺杂了些什么。
蓝泽犹豫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喂？”
这一次轮到对方犹豫了。在一段小小的沉默之后，蓝泽才听到对方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措手不及。
“请问你是……蓝泽先生吗？”
按照对方所说的地址，蓝泽赶到了对方告诉他的那家宾馆。
在深夜中仍然闪烁不止的霓虹灯组成了“love hotel”的英文字母，让蓝泽感到有些胸闷。
这种地方……就算他没有来过，也知道暧昧的桃红色灯光中所包含着的露骨含义。
在像前台报了门号之后，看起来昏昏欲睡的前台小姐便点头应允他进去了。脚踩在柔软的酒红色地毯上完全没有声音，只有露骨的呻
喑声从隔音效果很差的墙那头传了过来。
而这一切让蓝泽的心情莫名地变得很糟糕。
站在房间号为“1818”的门前，蓝泽先确认了房间里没有意味不明的呻喑声之后才礼貌地敲了敲门。
“谁？”是电话里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蓝泽。蓝泽耕作。”
“请稍等。”
拖鞋摩擦地毯的声音告诉蓝泽这个声音的主人正在朝房门处逼近，然后“咔嚓”一声，打开的房门后露出了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蓝泽几乎是立刻注意到了她敞开的领口。并且如她所愿，给予了蓝泽一种令他不适的暗示。
“请进。”对方微笑着示意蓝泽进屋。
“………………”蓝泽迈进了房间里，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咔嚓”的一声轻响。
房间里的内容也让蓝泽感到不适。
在房间里唯一仅有的大床里，上矢正熟睡着，柔软的被子盖住了他。
当然并不是熟睡着的上矢令他感到不适。
“蓝泽君要表喝茶？”女人这样问道，但却没有立刻去拿烧水的茶壶和杯子，而是看似随意地拿起床头柜上被拆开的保险套包装，
丢进垃圾篓里。
再过明显的暗示不过。
蓝泽底下头去，不愿意承认此时自己莫名低落的心情和那个被丢掉的保险套包装有关。
“蓝泽君？”对方摇了摇手里的茶包，打断了蓝泽的沉思。
“啊，不用了，谢谢。”蓝泽怔了一下才回答道。
在两个人沉默的空隙，只有独自烧着水的茶壶发出的声响证明时间并未凝固。
“请问，您是……？”似乎也察觉到此时的沉默并不太符合礼仪，蓝泽淡淡地开口问道。
“啊，对不起，忘记自我介绍了。”对方带着歉意微笑了一下，“我是七海菜绪，是直辉的前女友。”
蓝泽皱了皱眉头，不管是她对上矢的亲昵称呼，还是她在上矢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尽管是前任，可是……），都让蓝泽几近失控的感
到不快。
“因为之前的一些误会我们分手了……”她似乎直接忽视了蓝泽眼中明晃晃的不快，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是……虽然说起来不是
很好意思……”她在这里故意地停顿了一下，蓝泽把几乎冲破紧咬得牙关的“既然不好意思那就闭嘴吧”咽了下去。“我们还爱着对
方。”
“爱”这个字眼让蓝泽感到莫名的难受。
上矢还爱着她……
蓝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会让他感到更加的难受。
“所以今天直辉约了我出来，”对方继续说道，“我们俩复合了……从心灵到身体上的，完整的复合……”
“我知道了。”这一次蓝泽果断地打断了她，他不想要继续深人地了解她和上矢复合的细节，非常不想。
对方倒也知趣地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注视着蓝泽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蓝泽并不了解这个女人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但被那样玩味的目光注视着，令蓝泽产生了一种“被解剖”的错觉。
还好，在他别过脸去打断对方赤果果的注视之前，烧水的茶壶先“滴”的一声发出了水被煮好的提示音。
七海站起身去料理茶水。
蓝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紧攥住的手终于松开了，掌心全是滑腻的汗。
他隐隐觉得，这一次，他和这个女人的交锋，会以他的完败而告终。
背后响起了热水被注人茶杯中的声音。
“蓝泽君……”同时在背后响起的还有七海的声音。
“你其实……………………爱着直辉吧？”
这样一个突兀的问句，让蓝泽眯了眯眼。
“……………………没有。”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定了。
七海端着茶碟出现在蓝泽面前。
“表掩饰了，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
“我从来不相信直觉什么的东西。”
“那么，连自己内心Deep的声音，也不愿意相信吗？”七海啜了一口红茶，微笑着说。“你知道吗，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说，人的内心
Deep最热切和真实的渴望，全部都会反映到脸上来。”
“尽管有时候这种反映非常细微，甚至只是皱纹的加重或舒展，但是却忠诚地反映着人类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和直觉什么无关，这可是被美国FBI认证的用来破案的科学方法哦。”
“anosa，蓝泽君你知道刚才我从你脸上看到了什么吗？”
“尽管蓝泽君你是一个十分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的人，但是我还是看到了。”
“当我在说话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表情中隐藏着的愤怒、不安和痛苦，非常细微，几乎转瞬即逝，但是却足以证明你爱着直辉的真相
。”
七海说完之后，留下了一小段时间留给蓝泽动摇。结果，她成功了。
她看见蓝泽怀疑地伸出手抚摸眼角，大概是第一次对自己能够将所有情绪隐藏起来的能力产生动摇，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
神色。
七海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面对蓝泽投向自己的，迷惑的目光，七海摆了摆手，“刚才掰的那一套，是从电视剧（注①）里学来的啦……不过蓝泽君，是你自己
证明了喜欢着这家伙的心情哦……”
蓝泽突然感到一股深深无力感。
来不及让他思考更多，无意中停留在轻微打着酣的上矢身上的视线捕捉到了更重要的信息。
上矢露在被子外的脖子上隐约可以看到格子衬衫的领口。
“你没有和他…………”
“你终于看出来了啊。”对方一脸轻松地回答道，“不过也真够慢的。”
“…………按照常识，在……之后，衣服应该被甩在地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不应该老老实实的在当事人的身上……”
“因为我和直辉没有发生关系。”七海摆出了正经脸色，说道。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想帮直辉一把啊……你知道直辉喜欢你吧？所以我想要知道，你是真的对直辉毫无感觉，还是不知道自己对直辉有那种感觉
。”
“实验证明……是后者，对吧，蓝泽君？”
蓝泽选择忽略了这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上矢？”
“因为…………”七海的眼神不着痕迹地黯淡了一下，“………………因为我对他有所亏欠，所以始终想要有所补偿。”
“不管怎么样，后半夜直辉就交给你了。”把拎包跨在肩膀上，七海起身，把为了在蓝泽面前作秀而解开的扣子重新扣好，“希望你
能在他醒来之前好好想一想，因为我觉得互相抱有好感的人却擦肩错过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
“呐，我先告辞了，男朋友还在家里等着我的呢。”七海朝门边走去，“对了，如果不麻烦的话，蓝泽君请代为将旅馆的房费付掉吧
，那个保险套的钱会额外加进账单里，虽然没有用就被丢掉了有些浪费。”
房间的门被“啪”的一声轻声关掉了。
安静的房间里剩下了在大床上独自熟睡着的上矢，和在床边的沙发椅上cos沉思者的蓝泽。
蓝泽伸手将床头灯调至柔和的光度，确保上矢安稳的沉眠。
在灯光下，上矢舒展的五官被一层薄薄的阴影笼罩着。
“你其实…………爱着直辉吧？”
脑海里回响起七海的声音。
是爱…………吗？
在得知“上矢和他的前女友复合”的消息的时候，全身的血液在“轰”的一声巨响之后全部冲向了脑部。
一时间冲动蒙蔽了自己的所有知觉，平时的自己可以察觉的到的破绽在此刻却得以畅通无阻，对他进行更深的欺骗。
原来心中的难受、不舒服和不适，都如七海所说，是在得知“上矢和前女友复合”的消息后而产生的愤怒、不安和痛苦…………吗？
是因为“前女友”这样的存在霸占了自己期望的位置，所以才会感到愤怒、不安和痛苦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希望能够像“前女友”那样爱着上矢，并得到上矢的爱吗？
………………原来像自己这种人，也可以爱上别人，得到别人的爱吗？
正当蓝泽思绪飘忽的时候，裹在被子里的上矢不安分地动了动，手臂滑出了被子外。
蓝泽伸手，替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手指触碰到上矢的手臂的时候，蓝泽听到上矢在睡梦中模糊的呢喃。
“蓝泽…………”
蓝泽的手顿了顿，害怕自己的动作惊醒了熟睡着的某人。
可那人只是不安分地转了个身，表情平和，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蓝泽…………”
………………原来真的只是梦里面无意识的呓语而已。
心里突然涌起了什么奇异的东西。是一直存在着的，但蓝泽没有深究的东西，在这个只有他和上矢两个人分享的夜晚里被放大到让蓝
泽觉察的地步。
在梦里面轻轻念叨着他的名字的上矢，让蓝泽突然意识到非常多非常多非常多的爱，多到让他难以承受。
不再是如同蒲公英一般轻飘飘地飘在空中的话语，这一次上矢的心情终于有了打动蓝泽的重量。
“蓝泽………”梦中人不知床边有蓝泽的陪伴，也不知道他心里的响动，只是懵懂地轻声念叨着。
然而，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
“我在这里。”
蓝泽回答道。尽管梦中人未必能听得到；但他依然坚定地回答。
“我在这里。”
那天，上矢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坐上了直升机。
就是那种急救专用的直升机，机身有红蓝相间的漆饰的那一种。
直升机在一片暖洋洋的夕阳中起飞，阳光漫进了飞机的舷窗，视线里都是一片金黄。
飞行的感觉非常真实——包括转弯时的呕吐感也是——原因自然是睡前喝了N杯鸡尾酒的缘故。
还有螺旋桨急速转动的声音，非常清晰也非常真实。
直升机掠过狭小的关东平原，掠过成片的绿色稻田，掠过闪着波光的细长河流。
上矢侧过头去，看到蓝泽正坐在他的旁边。
“蓝泽。”于是他叫他。
“我在这里。”蓝泽回答道。
“蓝泽。”
“我在这里。”
“蓝泽。”
“我在……”
仿佛为了确认他的真实存在而一连叫了三声，每一声都得到了回应。
直升机飞过的地方，深深浅浅的绿色流动成春天的风。阳光太过耀眼，将蓝泽的脸和身体温柔包裹。
可是上矢知道他在这里。
就在他的身边。
七海是个好GN（你ooc得真哈屁啊 一一
于是我根本没有给白河小姐任何出场机会……
一下是RS，囧O请回避：好吧我一直很好奇囧子是如何挤上月九二番的说她ZYY我不信有人愿意枕她吗有人吗有人吗orzzzzzzzzzzzzzzzzzzz
问题是你还得我个月九都看不了啊|||
FS
FS
76 = =2010/7/10 12:40:00
……被考试折磨得暗无天日的某人才发现原来已经进展到这里了TOT……咳咳，我是21L -v-
嗯，先评价再GD....><
我要实话实说，虽然每次更新看到最后我都会同作者GN一样产生诸如“蓝泽耕作你个磨人的小妖精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爱上上矢直辉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心情，但是这纯粹是因为naoki这方面的描写总是带着无奈而深远的寂寞感，那种苦苦压抑自己心情求而不得的感觉，老实说，虽然很矫情，但是我想暗恋这种感觉很多人都是经历过的吧，所以在看的时候非常非常地有同感，加之辉辉又是如此的萌……于是非常轻易地就让我们也投人了这样的心情进去QAQ
但是……我的意思不是作者GN进度太快…而是也许因为蓝泽这样的人真的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所以整篇大幅度的描写都是有关上矢君感情的产生和升华，以至于后来蓝泽被菜月点破喜欢naoki的时候，觉得有些突然……当然生活中很多感情都是一开始不自知后来才醍醐灌顶的，如果要细细描写蓝泽的感情变化也会让整篇文的节奏拉慢甚至变得冗长，也许辉辉的温柔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磬染进了蓝泽的生活，只是他没有发现……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我我非常迟钝我没有看出蓝泽是怎样喜欢上辉辉的抱头
以及，菜月是个好姑娘……无论从剧里还是从文里我都想这样喊一声TOT，对于耽美中出现的非炮灰女角色我都十分喜欢，作者GN的描写也很萌~
结尾看着看着就内牛了，那句坚定的“我在这里”，还有那个有heli，有夕阳，有稻田，有蓝泽的梦，幸福感油然而生TOT，辉辉哇乃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QAQ
PS：我理解LZ姑娘的感受T^T，就是那种“啊我想写这两个人的CP文我觉得他们好配但是以XX（咳咳）君的性格他是不会爱上OO君的吧但是我真的好想写甜蜜的lovelove小生活但是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好吧我还是先写他们相爱的故事好了虽然那会十分漫长十分坎坷十分无聊……”的心情，但是请相信我们，无论是甜得蜜里调油的番外小生活还是苦涩中带着微微清甜让人欲罢不能的正番，同样给了我们无上的感受
BB一周年的夏天，感谢LZ姑娘带给我们一个犹如之前BB宣传时所说的“甜蜜的，充满了恋爱感的故事”
再再PS：看了我上面那堆废话以及……质疑的声音……姑娘确定乃还要GD我么QAQ……
83 嗯2010/7/12 2:25:00
抱歉，这章似乎还不是最终章
有细细考虑过X姑娘温油的质疑，所以准备在最终章之前加一些蓝泽情感上的过渡……
TAT离我远去的甜蜜小番外TAT
=================以下是更文的分界线===================
【十九】、
那一天，名不副实的“love hotel”之夜，以黎明时蓝泽地悄悄离开为结束。
那一夜给蓝泽留下的需要消化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他没有叫醒昨夜一夜好眠的上矢，按照七海所说到前台结了房费（和那一盒被浪费的保险套的费用），然后坐早班的地铁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站在公寓的阳台前朝外望去，对面的墙上写着的“love is a force of nature”被晨光照亮，而楼底下的小球场因为没有人再像上矢那样在六七点的时候就起床练球而显得有些落寞。
蓝泽有些怀念那些随着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而在耳畔响起的篮球落地的声音。
推开房门走到阳台上就可以看见被淡金色朝阳笼罩着的上矢投篮的背影。
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冲他打招呼的元气的声音。
就像他已经渐渐习惯来自上矢的温柔一样。
从一开始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上矢的亲近，到后来却不知不觉慢慢卸下了坚硬冰凉的铠甲。
守候在病床前陪自己聊天也好，接受自己的委托探望绢江奶奶也好，静静陪自己到酒吧喝闷酒也好，邀请自己到家里做客也好…………
渐渐开始无法离开这样的温柔陪伴。
…………可是却在获悉了上矢的真心之后，果断地回绝了。
是觉得恶心吗？
不是。
性别什么的，在蓝泽眼中并不是要紧的原因。
那么……是对上矢没有感觉吗？
…………感觉…………蓝泽皱了皱眉头。
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蓝泽并不是很清楚。
当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被人追。大学时就有不少女生仰慕他的容貌，在更加深人地了解他不讨人喜欢的性格之前，没少干过在蓝泽喜欢待的教学楼天台堵人告白、往鞋柜里偷塞情书之类的事。
可这种仅仅停留在对外表的欣赏上而生出的举动，不能算是真正的爱吧。
蓝泽想起了高中时期的那个同班女生。
回忆中的阳光过分灿烂，模糊掉了种种被遗忘的细节。蓝泽只记得那一幕，在高中教学楼狭窄的走廊里，半蹲在地上的自己抬起头，视线里已经记不太清楚五官的女孩静静地把一沓书递给他。
那个后来在毕业前夕迎着傍晚的风告诉蓝泽“其实蓝泽君多半会拒绝吧，我有这个自知……只是即使知道会被拒绝也还是想要说出来，以后就在没有机会了吧。
我喜欢你啊，蓝泽君。”
第一次被人说“喜欢”。
尽管后来真的就如同那个女生自己预料的那样，果断地回绝了她。
但是此时此刻，蓝泽却突然想要时光倒流的魔法把他带回到那一个黄昏中去，在当年的自己开口拒绝以前，他想问一问那个向他告白的女生什么叫做喜欢。
几天之后，蓝泽到病院去看望绢江奶奶。
一边把已经被切成小块的水果喂给奶奶食用，一边向她告知了自己前往美国治疗手疾的计划。
“那么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看到耕作了吗？”但得知这一消息后，老人细细咀嚼的动作顿了顿，略有些伤感地说。
“…………”蓝泽低下头去把牙签揷进切成方块的火龙果里，“对不起。”
“是我不好，耕作不用道歉。”奶奶摇了摇头，“比起看望我来说，关系到耕作前程的手指的病明明更重要……是我没有顾忌到耕作的感受。”
“奶奶更重要，比手指前程更重要。”难得的坦率，蓝泽几乎是月兑口而出。
“有了耕作这样的心意，我已经很开心了……表担心我，到美国去好好治疗手伤吧！如果担心我的话，可以麻烦上矢君偶尔来看看我的……咦，对了，上矢君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
“…………”从奶奶口中听到了上矢的名字，让蓝泽感到心中一惊。“………上矢……他最近比较忙……”
绢江奶奶看着躲闪着她的目光，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耕作永远是个不善于伪装的孩子。
“你……最近跟上矢君吵架了吗？”
“……………………………………”
“是因为什么呢？”
“……………………………………”总不能把上矢对他抱有的心情告诉给奶奶吧，蓝泽沉默了一阵，“…………我觉得……自己这样性格的人，不适合和别人做朋友……”
奶奶不加掩饰的叹息声，让蓝泽感到挫败。
“难道耕作就不害怕寂寞吗？”
“………………有奶奶在，就不怕。”
“可是终有一天，奶奶会离开的……那个时候耕作要怎么办？”
“………………………………”
“在学习和工作上，耕作是个从来没有让人多操过心的好孩子，可是在生活上……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稍微要好的朋友，也从来没有喜欢的人……难道要一辈子孤独下去吗？”
蓝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奶奶，埋下头去盯着便当盒里方块状的水果。
“………………什么是喜欢？”
“嗯？”
“…………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这是蓝泽第一次主动问奶奶这种问题。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
奶奶注视着自己的饱含意味的目光让蓝泽感到有些难堪。
会问这种问题的自己……真是太蠢了。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平凡的每一分每一秒，只要和那个人一起度过，就会显得独具意义。”
“会觉得那个人的优点都闪闪发光，缺点也十分可爱。”
“离开他的话就会感到无比难受。”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吗？”蓝泽喃喃道。
“………………耕作有喜欢的人了吗？”
蓝泽没有回答，因为他陷人了沉思之中。
有一个人，和他有过短暂的两个月共处时光。
温柔的篮球选手，会做一手好菜和漂亮的点心。
帮自己拿报纸和信，偶尔找自己借烧水的壶。
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来探望，和自己聊天，打发寂寞。
使自己感到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
缺点嘛……可能是有时候的温柔太没有分寸，反而会伤害到自己。
但却不会让自己产生【讨厌】的想法。
【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这样的话蓝泽是说不出口的。
但是可以确定的心情是不想要和他分开。
看着载着他的全部家当慢慢驶出小巷，那时自己的心情。
口腔里蔓延开的苦涩。
和心脏像是被谁的手掌重重地握住并挤压的感觉。
接到陌生女人通过他的手机打来的电话、暧昧的霓虹灯、充满暗示的保险套包装并没有带给他预想中的【这个男人终于结束了对我的那种心情】的如释重负。
而是【这个男人将不会属于我】的…………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
不想要被任何感情所束缚住，可这样的心情却背叛了自己月兑离了预设的轨道…………
这，就是喜欢……或者爱吗？
【love is a force of nature and no one can be the exception。】
86 嗯2010/7/13 1:59:00
【二十】、
不想要被任何感情所束缚住，可这样的心情却背叛了自己月兑离了预设的轨道…………
这，就是喜欢……或者爱吗？
对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的全盘否定，让蓝泽的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如果是工作上的压力的话，蓝泽可以迅速消化并将其转化为激励自己的动力……可是这一次，压力来自蓝泽完全陌生的情感领域。
精神上难以排泄，反映到生理上来就是蓝泽的健康状况出现了异常。
最初嗓子的痒痛和偶尔的喷嚏并没有引起蓝泽的重视，直到这些微薄的病症在几天后的凌晨进化成为突如其来的高烧。
夏秋之交是感冒发烧的高发期，即使是蓝泽医生也不幸中弹。
傍晚的时候就开始隐隐地头晕，同时完全丧失了食欲。蓝泽有所警觉，_Tun食了几片治疗感冒的药片，早早的上床休息，可还是没能阻止在午夜时分汹涌而来的高烧。
蓝泽被身体的反常热度弄醒。
额头上传来的热度让他不舒服地哼了哼，嗓子干燥得像是沙漠；但与此同时双脚却反常的冰凉。总之整个人都难受得不得了。
蓝泽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理智告诉他自己是发烧了。
蓝泽眯了眯眼，因为高烧而略有些失焦的视线才费力地捕捉到床头柜上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
2：13分。
都已经这种时候了啊……
下床的时候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蓝泽靠右手支撑床头柜才没有摔倒。
抿了抿干得起壳的嘴唇，蓝泽慢慢地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在空空的急冻室里拿出一瓶矿泉水。
虽然喝了一大口冰水，口渴的感觉却没有得到缓解。
蓝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凭感觉就可以知道自己烧得很厉害。
在这种时候，是要去医院挂急诊，还是去附近的药店买点药？
蓝泽抬手揉了揉滚烫的太阳_Xue，挪步到衣柜前，准备拿出外出的衣物。
可是脚下却一软，整个人摔在了地毯上。
被高温折磨着的意识模糊掉了身体的痛感，蓝泽吃力地睁开眼睛。投人眼帘的是窗户外的一小片天空。
近处的住宅楼已经完全陷人了黑暗之中，只有远处的东京塔在深夜独自闪动着寂寞的红色灯光。
在蓝泽的眼里像是烟头那么小的红点，随时要熄灭似的，_chan_chan地闪动着。
那是这个世界仅存的光亮所在。
好难受。有那么一瞬间，蓝泽几乎怀疑自己快要死掉了。
而此时他独自一人。
没有任何人会来救他。
奶奶的话……此时正在病院里安详地熟睡着，对他正经历着的苦痛毫不知情，即使是知道了，也将束手无策。
此时此刻蓝泽才终于真正理解奶奶说的那句话。
“可是终有一天，奶奶会离开的……那个时候耕作要怎么办？”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奶奶已经完全老去，老到不能够再供他依靠。
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成长为不需要再依靠奶奶的“大人”，能够担负起照顾奶奶的重任。可是在这种生病的时候、脆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强大。
此时此刻，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这样的心情，是再强烈的自尊心也掩盖不了的。
蓝泽再次偏了偏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黑夜中只有东京塔上的灯光在闪烁。
发出微弱光芒的红点，像是飞机的夜航灯。
一场永不着陆的，孤独的夜航。
沿着东西延伸的纬线永无止息的飞行，终有一天会不幸邂逅旋风与雷雨。
或者在那之前，就因为燃油耗尽而消失在了茫茫太平洋的上空。
残骸缓缓沉人最深的海底。
Eternal Silence。
无人知晓，寂静永恒。
在生命这场长途跋涉的飞行中，他终于累了。
这种沮丧的心情，在成为名医的道路上不被允许的心情，终于在身心都脆弱不堪一击的今天，得以畅快宣泄。
上一次被这种无助的心情光顾的时候，是上矢陪在他的身边。
虽然表面不露声色，也从未向他坦白，可是经历了车祸和昏迷后的脆弱与无助确实被上矢的温柔陪伴所慢慢消解。
背叛了他的右手拇指，就连筷子也无法握好，食物也夹不住，那时动摇的意志却因为上矢的关切目光才没有土崩瓦解。
因为有了这个人在自己的床边絮絮叨叨地讲话，为他削苹果，买来美丽的花看望他，他才没有被绝望的心情_Tun噬。
而这一次那种相似的感觉又回来了。
被高温炙烤着的脑袋，已经无法做出理性的思考。
潜意识的念头如同发疹子一般的疯狂冒出意识表面。
如果此时此刻上矢在就好了。
如果上矢没有搬走，依然住在隔壁就好了。
那么自己只需要走出去，敲敲隔壁的门，就会得到上矢的照顾。
大脑像是失控了，只有这些念头不断闪回。如果是平时的自己，根本不会动“主动想要依赖别人”的念头。
可是，高烧中的自己，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这三十年人生中一直恪守的准则。
残存的一点意识，命令蓝泽伸手摸索被放在茶几上的携带。
忍着晕眩感蓝泽打开了电话簿，迅速的翻过一页又一页，寻找可以求助的人。
白石，绯山，滕川……一个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从眼前滑过，蓝泽绝望地发现，此时此刻，他竟然无法从联系人中找到一个同他亲密到可以向他提供帮助的人。
直到视线被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上矢 直辉】的名字捕捉。
蓝泽眯了眯眼，这个字便随之变模糊后又清晰。
脑海被一片空白所霸占。
在蓝泽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意识先一步崩溃。
最后一个闪过的念头是，幸好地板上铺了地毯，所以后脑勺不是很疼。
而蓝泽所不知道的是，那只搭在拨出键上的拇指在他昏迷过去的瞬间按下，手机屏幕显示联结至【上矢 直辉】的通话已被播出。
蓝泽更不知道的是，在漫长的“嘟嘟”声之后，电话终于被对方接起。
“喂？”因为被吵醒而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喂？”
“喂？蓝泽，是你吗？出了什么事？”
回答那个人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94 嗯2010/7/14 12:22:00
【二十一】、
这一次，轮到蓝泽做梦了。
不愧是蓝泽医生，连梦境都现实主义地还原了翔北医院手术室的场景。
梦里面的自己熟练地穿上急救衣，又由冴岛护士帮忙系上背后的带子，然后站上了阔别已久的手术台。
熟悉的无影灯灯光，消毒水的气味，和仪器“滴答滴答”的声音。
接住了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却无法阻止在刀尖距离清创后的皮肤一厘米时由拇指传染给手术刀的_chan抖。
他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见注视着他的同事，看到的是他们眼中不信任的目光。
张了张口，被口罩保护起来的下颚却无法发出任何辩解的声音。
从远处传来了黑田医生冷静的声音。
“你已经无法完成手术了吧，蓝泽。”
梦境结束的方式有些奇怪。像是关闭电视机一样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在刷的一声之后都被无尽的黑暗_Tun没。
而他漂浮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从右手拇指传来的_chan抖异常真实地存在着。
从梦境结束到醒来之间的这一段时间间隙如同一个空旷的小宇宙。
而自己，则是在这个星光黯淡的宇宙中，孤独运转的寂寞星球。
直到有人握住了他_chan抖的右手。
带着温柔而安心的体温靠近他，如同另一颗忍受了亿万年孤独的小行星，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终于与他轨迹交错。
于是蓝泽醒了过来。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蓝泽使劲眨了眨眼，视线中粗糙的色彩颗粒慢慢变得清晰。
是上矢。
守在他床边的人，是上矢。
“啊、你醒了。”上矢注意到了蓝泽的苏醒，轻轻地微笑着，但声音里却略带一丝慌乱。
“嗯…………”不知道上矢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神情从何而来，在意识模糊的状况下蓝泽不想深究。只是当静静放在身侧的右手感觉到手心里握着的那只手想要抽离的动作，下意识地抓得更紧的同时蓝泽才意识梦境中手心里传来的温暖体温并非幻觉。
这温暖来自于上矢握着他的手。
“对、对不起我只是………………”蓝泽得以理解上矢刚才的慌乱和随即而来的道歉，是害怕他误会吧。
“…………………………”
“…………………………”
“……握紧我，”在上矢继续道歉并想要把左手从蓝泽的右手里挣月兑出来之前，蓝泽开口说话了，“表松开。”
蓝泽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坚定。
上矢怔了怔，望向蓝泽确认他的意图。
蓝泽回以他肯定的目光。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上矢咬了咬唇，终于停止了挣扎。
和蓝泽右手重叠着的部分，感官突然变得太过细腻。拇指上的老茧随着微弱的_chan动轻轻地磨蹭着自己的手背皮肤，那样的感觉……像是电流一般的麻痹了整个小臂。
为什么又说了这样的话了呢？
“握紧我，表松开。”
在自己已经下定决心开始疏离他的时候。
又轻易地说出了这样任性又暧昧的话来。
会被误解的啊，笨蛋！
会被自己这个还喜欢着你的大笨蛋误解的啊。
可是这一次上矢没有反驳蓝泽。
因为这样躺在床上被高烧折磨得异常虚弱的蓝泽已经让他心痛得无法分神再去追究什么恋爱的法则。
额间的冰凉触感让蓝泽辨认出轻轻压在他额头上的是冰袋。
“已经喂你吃了药了，刚才量了量体温，温度已经降了下来，但还有些低烧。”上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再过两个小时还要再吃一次药。”
蓝泽偏了偏头，注意到放在床头矮柜上装药的塑料袋。
“你怎么……”
“快三点的时候接到了你的电话，你什么话也没说……我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就赶了过来……”
“…………………………谢谢。”
“不用。”
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仅仅因为自己深夜的一个意图不明的电话，就可以在凌晨三点匆匆出门，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自己身边。
说不感动的话是假的。
上矢伸手扶了扶蓝泽额头上快要滑下来的冰袋。
“你要表喝水？”
蓝泽点点头。
“我要去倒水……”上矢迟疑地说着，低头苦笑着看着紧紧握住自己的蓝泽的右手。
蓝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情愿地松开了握着上矢的手，看着上矢朝厨房那里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安心了很多。
看着上矢厨房里走出、朝床榻走来，然后半跪下，扶起自己软绵绵的身体，把盛着水的玻璃杯送到他的唇边。
蓝泽小心地抿了一口。
水温恰到好处，既不太烫也不过凉，温柔地滑过舌尖，滑过干涸的喉咙。
蓝泽喝了两口，然后摇了摇头示意够了，上矢把杯子放在身旁的矮柜上，然后又帮助蓝泽躺下，替他严严实实地掖好被角。
在上矢的手月兑离被子的那一瞬间，蓝泽仿佛预料到了什么似的迅速重新握住上矢的左手。
上矢被蓝泽孩子一样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只得在床边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仍由他将自己的左手紧紧握住。
手心里上矢的温度，让蓝泽想起了奶奶。
一开始并不是体质强壮的孩子，也曾经隔三差五地生病，感冒发烧肚子痛腹泻等等等等，让奶奶操够了心。
那时的奶奶也已经很老了，本来应该过上颐养天年的日子，却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得不在深夜抱着高烧着的自己往医院里赶。
还记得那一次自己也是在这样的深夜中烧到四十度，家里的退烧药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真正地徘徊在死亡边缘。
抱着自己的奶奶恳求有车的邻居将他送到医院，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最后是奶奶抱着他一路小跑了很久才在黑夜中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那时蓝泽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人情的冷漠。
而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中，只有奶奶，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在他病得模模糊糊的黄昏，为他做香气扑鼻的清粥，耐心地哄着他喝下苦涩的药水，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人睡……
那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在此时此刻重新将他温柔包裹。
“握着你的手，我的手就不会再_chan抖了。”
在睡意上涨淹没掉意识最后的礁石时，蓝泽开口说。
声音有点微弱和模糊。
如同羽毛一般漂浮在空中，不知道说给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