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机要秘书2010/11/1 22:51:00
PT主,带全J,如果有涉及其他CP,就是老官配,小孩家未知
-----------------------------------------
七铺是个不大的地方,除去外码头就只剩下一条老街低眉顺眼的缩在货仓后面,终日不见太阳。
眼前的矮房墙坯早已剥落,露出的土砖上覆满青苔,缝隙中钻出两朵蘑菇。锦户亮眯着眼,三伏天的日头很毒,晒得他身上发辣的疼。
“这就是困觉的地方”努努嘴,领头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一边挠着肚子一边踢踏着裂了半截的拖鞋向里晃去。
潮霉味扑面而来,不大的房子只在东边墙头有一扇窗,下面一溜儿的木板就是床,满是黑黄污迹的被子胡乱的堆成一团。男人指了指靠墙角的空位,“摆好了物什快点出来,还要做工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很远还能听到拖鞋吧嗒的声响。
本就没什么行李,锦户将轻飘飘的包袱丢过去,再从那堆霉烂的被子里抽出一条,拖到自己的铺位上。四周望了望,长嘘一口气,跟了出去。
01
申城是东边最繁华的地方,十里洋场,百国租界,土洋共居,五方杂处。因为靠海,大多的商贸走的水路,七浦虽然偏僻,却理所当然的成了重头。
锦户亮常想如果不是那场水灾,他现在应该正蹲在自家的田埂上,阿爹在一旁抽着水烟杆子,望向那片碧绿的水稻地露出满是褶子的笑容,而不是像这般几十个人围在地界碑边上,满头大汗的捧着缺了口的搪瓷碗,狼_Tun虎咽着糙米饭外加一勺有些发臭的大头菜。
可是繁重的苦力劳作让他无力去做过多的思考,赶紧扒完了最后一口,手背胡乱的抹了两下嘴,便撂了碗向卸货口跑去。赶上老毛子的船进来,还没到闸口,就听见了呜鸣声,刺得耳疼。
跟他一伙搭子的是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叫増田。一脸老实像,平时也不大说话,被工头骂了也只是低着脖子,一点声响都没有。别的工人嫌他木讷,不愿亲近,锦户到无所谓,相比起聒噪吵人的碎嘴,他反倒乐意和这个闷葫芦一起。
从码头到仓库,要用一尺多宽,一丈多长的跳板,一头搁在船边,一头架在高凳上,然后一块板一块板地延伸过去,当做走道,工人们称之为“过山跳”。锦户刚来那会,有些恐高,晃晃悠悠踩在长板上,低了头从板缝里就能看见湍急的江水,小腿肚子不自主的打紧,一天下来累得直抽筋,过了一个多月才习惯。如今见新来的増田也和自己当初一样被人嘲笑,不免就帮着他回了两句,结果晚上就被闷头揍了一顿。
从老早的漕帮开始,码头上就是分了派的,本地帮和外地帮,相互间经常寻衅闹事抢地盘生意,工头被塞了钱,知道也不管,任由着不出人命就无所谓。被揍的人,要么就臣服当了孙子,要么就只得走人另谋活计。
増田是在巷子后面的水沟里找到他的,拖上来寻了个干净地方,又问做饭的老妈子弄了点跌打酒,随便涂了两下就算了事。整个过程锦户一声都没吭,眼睛直直盯着増田,看的他背后直发毛。
“我背后有东西?”増田回头看了看,冷不防被锦户敲了颈脖子,疼的倒抽冷气,他比锦户好不了多少,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有个屁!”锦户拿过他手里的酒瓶子,自己往身上抹,“别说什么谢谢,听着膈应的慌,老子不吃这一套。”
沉默了没回答,増田把库腿往下撸了撸,那还是他出门时,母亲给做的,现在只剩下一条库腿了。
“我也没啥大志向,赚够了钱,回家娶媳妇盖房子就行”突然说了这句话,増田因为肿着脸,声音不太清楚,锦户抬眼瞥了他一记,将酒瓶子放回桌上。
“你要觉得我窝囊就窝囊了,可人生在世不就是个受罪嘛,我也不求什么大出息了!”
“恩...”应了一声,一向嘴毒的锦户竟然难得没有反驳,只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瘸着腿把跌打酒瓶子拿出去还给老妈子。
过了许久,锦户才回来,“我们今晚就在这凑合着吧”手里还攥着一支烟,掰了一半递给増田,凑着油灯点了,猛吸一口,憋了半天才从鼻子里吐出来。
“你从哪弄来的?这味道真大!!比哈德门还够劲!”増田起身去把屋角的柴火拢了拢,辟出块能够睡觉的地方,因为不敢回去通铺,只能暂时躲在伙房里。
“你又好像抽过哈德门似的...”锦户不屑的撇撇嘴,用脚把地上的柴灰扫了扫,靠着柴堆,把烟屁股都抽干净了才歪身睡去。
増田吃了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悻悻去把油灯熄了,靠着另一边很快就打起呼来。
第二天的时候,锦户和増田很早就上了工,远远见了本地帮那一群人,赶紧避到另一边,被人围着笑踢了两脚也就算了,这让増田大大舒了一口气,并没有发现一旁的锦户一直低着头。
虽然没有再被打,但两人还是不敢贸然回去,所幸烧饭的老妈子人很和气,见他两在伙房窝着也没说什么,偶尔还能捞到一个半个鸡蛋吃。
増田觉得有些古怪,锦户最近每晚都能带回一两根烟,都是那种外国牌子货,一开始是担心他手脚不干净,但是和锦户相处了这些日子,对他的为人还算了解,应该是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而且在码头,又有谁能买的起这种烟?一根顶得上他半年的工钱。憋不住问了,对方也只是笑笑要么就是打哈哈胡扯过去。
这天夜里,増田半夜渴醒,睁开眼却发现锦户不见了人影,以为是去小解,便不以为意,爬起来扒着水缸喝了两口水,顺带洗了把脸,清醒过来心里觉得不对,悄悄走出去,人影都没,他壮着胆子四处寻了寻,又不敢大声叫唤,没了意思,正准备转身回去时,却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喑,从漆黑的房后传来。
12 机要秘书2010/11/3 0:39:00
转过仓库前的矮墙,后面是废弃的一排屋子。原先也是仓库,后来着了一次火,毁了大半,如今只将些无用的货品随意丢弃在那里,无人问津。这样的地方,大半夜怎么会有声音,増田心下一紧,却又耐不住好奇,四围看了看,还是决定凑过去瞧个究竟。
最西边的半扇破窗里透出隐隐亮光,増田挨着墙角,弓着腰慢慢走近,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贴着脸趴在木框上往里瞄去,锦户正背对着外面,蹲在地上,与他面对的屋角里,一个人侧靠着,看不清脸孔。
莫非是大半夜在这儿打野食?増田盯着看了会,也没见锦户有别的动作,不禁更加疑惑起来,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锦户站起身,手里端着铜盆向外走来,吓得増田赶紧拔腿就跑,却不小心踩了碎石块,压断了鞋帮子,嘎吱一声响。
“谁!!”追出来的锦户一把揪住増田的后颈脖子,铜盆里的水全泼在他身上,一股子血腥味。
“是我是我”赶紧举起双手佝偻着身子回过头去,锦户见是他,顿时舒了一大口气,手却没有放松,把他连拖带拽的扯进屋子。
増田坐在地上,说明缘由,就算不抬头,也能感受到锦户的目光身寸在自己的头顶心,更加把脸埋得低了些。
靠在墙角的人始终没说话,空气中铁锈味与药酒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恶心。或许是看増田萎缩的样子有些不忍心,锦户在沉默了许久后,清了清嗓子,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大约6天前,被揍的那个晚上,锦户去还烧火老妈子跌打酒的时候,无意在码头的阴面小巷里捡到这个浑身是血的人,若是平常是不会如此多管闲事的,可那日许是自己也受了伤的缘故,莫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来,让他神使鬼差地扶了这个人藏到这里,此后几天又一直好心地偷着送些药和饭来。
“啊!那香烟就是....”见锦户也说开了,増田没了原来的惧怕,抬起脸问到,用眼角瞥了瞥角落里的人,身上只套了件衬衫,左半边全都被血染红,棱角分明的脸惨白如纸,看来伤得不轻。
“恩,就是他给的,生怕老子不管他,还每天只给一根,有钱人真他妈有心眼!”说完把刚吸完的烟放在鞋底上捻了捻。
听到说自己,一直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冲着他们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救了我,我不会忘的。”
“呸”锦户别过头啐了一口,“老子救你又不是为了要你报答,少把人看低了!”
说完,想了想,又开口道,“不过,总听文化人说什么,送人桃子,还个李子,看你就是个识字的,道理还是懂的哦!”
被他的话逗笑,受伤的人一笑却牵动伤口,捂着左肩叫唤了一声。
増田也开始帮着锦户守这个秘密,时不时还替着他去给受伤的人送饭。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有底的。这人看着就不是一般黄皮种,跟那些码头上的金毛碧眼的外国帮办倒更有几分相似,而且单就他的打扮,衬衫袖钉都是纯金的,脚上穿着的也是上等皮靴,绝对是有来头的人物,说不准还是大来头。不过看锦户并没有敲竹杠的念头,自己肯定也不能开口,不过救人一命也是积了功德,不能这么市侩,胡乱想着就到了那人的藏身地,回头看了看没人跟来,才放心的推门进去。
“哟!!”看来今天精神挺好,主动抬了另一只手打招呼,受伤的人已经不像初遇那晚一般半死不活,应该复原的不错。
“锦户还没下工,我给你送饭来”増田放下饭篮子,里面不过一碗糙米饭两三口青菜还有一勺蒸蛋,这是一个礼拜来最好的菜色了。
因为肩膀受伤的缘故,不能端碗,増田好心的给他拿着送到面前,他自己用筷子扒拉,吃的欢快。
吃饱了饭,从怀里摸了支烟出来扔给増田,两人就对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无非就是些扯淡,天南地北的海吹胡侃。
“听人说,过几天松本团长要来视察政务”増田深吸一口烟,_Tun下去半晌才吐出来。
不置可否,那人想了想突然问道,“北边有什么动静吗?”
“北边?你说东军?”増田想了想,不太肯定的说到,“除了东山大帅病危,两个少帅抢位子,也就没啥别的了吧,你知道的,我不识字,也看不了报,都是听人瞎说。”
“哦”点点头,垂了眼没再说话,突然抬手将袖口上的袖钉扯了下来,递给増田,“这个归你了,以后还有什么北边的消息记得告诉我,就算不识字,买个报找人念也行,这东西够你用上一阵子。”
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笔飞来横财,増田欣喜的接过,放在牙上磕了两磕,果然是纯金的货色,往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收紧贴身的兜里。“行行,您放心,有啥消息我肯定给您带来!!”
------------------------
茄少出场了......
26 机要秘书2010/11/4 0:50:00
坑是神马?能吃么?╮(╯▽╰)╭
---------------------------------
隔了两天,锦户来送饭的时间比平时晚了许多,一瘸一拐的拎着饭篮子,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増田。
“又被打了?”受伤的人并没有接过饭碗,而是盯着锦户的脸,左边脸颊明显的有些肿。
“没,搬东西不小心蹭的”把碗塞到他手里,锦户也不多说,径自走过去,从他身上翻出一包烟,最后的两根。
“有力气在这嘴硬,还不如多还他们两拳。”
颇有些无所谓的语气,正触上原本就积了一肚子火的锦户的逆鳞,对方猛的站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眯着眼,“有种你再说一遍!”
“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嘛呢!”増田见状不妙,赶紧上来劝架。
没有回答,受伤的人只是静静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半步退让的意思,两人对峙了一分钟,锦户松开手,又颓然的坐回地上,闷头一个劲的狠命抽烟。
因为过大的动作,左肩的伤口又裂开,只是早已被血液浸渍的发硬的衬衫已经显不出更深的颜色了。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挑衅,受伤的人自己挪回墙角,一只手勉强拿起碗直接往嘴里倒,増田本想去帮他,但是看到锦户沉着个脸,又不好过去,只能原地坐着左右不是。
快吃完饭的时候,锦户亮抽完了烟,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受伤的人也不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往嘴里胡塞,眼皮都不抬一下。
“喂,还有烟没?”锦户用脚踢了踢他。
“最后的两根刚才都被你拿走了”受伤的人咽下最后一口,用袖子抹了抹嘴,抬头回答,“你不能用......”想说不是才给了金袖钉么,侧眼看见对方背后的増田,一个劲哀求的眼神,他知道那东西是被独_Tun了,便咽下了后半句,“谁让你抽的那么凶了。”
瞪了他一眼,锦户没说话,转身就向外走,増田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见他迈出门口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赶紧收了地上的碗筷和饭篮子,冲着受伤的人笑了笑,跟着跑出去。
刚到门口却又被拦了下来,早晨找麻烦的本地帮一伙人,手里拿着家伙,把他们团团围住。
“让你们人会,那是瞧得起你们,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表脸!!”领头的瘌痢头手一挥,増田他们便被推倒在地,紧接着就是如雨般的拳脚。
从第一次挨打起,若是照着锦户素来的脾气,是绝不会忍气_Tun声的。只是他顾及着増田那句只想过安生日子的话,便强忍了怒气,没有去找本地帮的人报仇,却不想对方竟觉得他们好欺负,缠了上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早晨又来逼他们人会,锦户坚决不肯,便被揍了一顿,又引出晚上这段公案。
“你不是很能打么?很厉害么?信不信老子废了你?”瘌痢头随手捡起块破砖就要往锦户头上砸去。増田心里知道是自己惹的祸,看锦户这样仗义帮他,实在是有愧,心下一横,便不顾一切冲过去,要替他挡,闭着眼,视死如归了半天却始终没有预想的疼痛。
“你砸啊!怎么不砸了?”是受伤的人的声音,増田睁开眼,对方站在他身后,手里一把锃亮的手枪,指着瘌痢头的鼻子。
“你不是很威风么?怎么现在吓得不敢动了?你们不是仗着人多么?”将枪划抡了一圈,最后落在对方的脸上,故意蹭来蹭去,受伤的人凑过脸盯着瘌痢头看了会,“你怎么一个劲的喘气?要不我给你鼻子上开个孔,让你出气顺畅点?”作势拉开保险栓。
码头上的小混混从来没见这种场面,早就吓得瘫软在地,爬不起来。
“说,以后再也不会找他们麻烦”受伤的人用脚踩在瘌痢头的肩膀上,用力跺了跺。
“再...再也...不会找....找...他们麻烦...”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才说完全了话,瘌痢头用眼睛瞄了瞄拿枪的人。
“看什么看!老子的脸是给你看的吗!”一脚将他踹翻,举枪就要打,被锦户一把按住手腕。
侧脸看了锦户一眼,受伤的人才缓了语气,“看在有人帮你求情的份上就算了,还不快滚!!!”
一群寻事的人如同听了敕令一般,连滚带爬的飞快逃了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锦户站在他身后,退出一步距离,面无表情。増田一脸警戒的看着他。
“这要怎么说呢?”收了枪,用没有受伤的手托着下巴,“我爸的儿子,我弟的哥哥,我老师的学生,我....”
不等他说完,锦户拉着増田返身就走。
“他....他..”増田也不敢回头,只能任由着锦户拉着走,步子踉跄。
“喂!”喊了一声,对方停下了脚步,受伤的人从怀里掏出个物件,“这个是给你的回礼!”伸手扔过去。
锦户回身正好接住,没有灯火的缘故,看不清楚,摸在手里依稀是个有棱角的硬物。
“要是不想在这干了,就去北边找份活计吧!”不大的声音在夏夜里却听得很清楚,没有再多说,受伤的人哼着小曲,晃悠悠蹭回破屋,他并没有告诉锦户,自己的枪里早已没有一发子弹的事实。
锦户顿了半刻,依旧拉着増田回了伙房。
对着油灯才看清,竟然是枚纯金的东军军徽!
锦户心里一紧,想到什么似的起身就向破屋跑去。只是等他到时,早已人走室空,没了踪影,正如他的到来一般匆忙而又毫无预兆。
----------------------------------------
亚麻他.........会出场的,握拳!(被揍死)
48 机要秘书2010/11/6 1:45:00
02
朝阳街向东约莫100米,拐进四九巷便是大帅府。这是一座由青砖素面墙围廓的中西混合建筑群,四角归方。中间是三进四合套院,坐北朝南,罗马式雕版的大小清楼很显眼,平日里东山纪之便在此起居办公。帅府左右是相对称的东西两院,如今划拨给了两个少帅。
天还未亮,一辆福特车悄悄驶进大帅府前门,守位的士兵毕恭毕敬的行了军礼。开了约有十分钟,才在南门前停下,早有门房的警卫兵小跑着来开了车门。龟梨和也一身笔挺军装从车内下来,身后只跟了一个副官田中。
“少帅!”坂本昌行从侧门钻出来,引着龟梨向里走,“您总算来了,大帅他....”
伸手拍住坂本的肩,龟梨用眼神示意他表在外面多嘴。径自绕过门廊内的砖雕“寿”字影壁墙向里走去。
虽然是夏季,天色尚早的缘故,加之帅府内都是大理石铺地,龟梨踏进二进院时,还是觉出一丝凉意。整了整衣领,却没有接过一旁田中递来的铁青色胡绸短披衣,只是低着头疾步向里冲去。今日原本是东山的寿辰,只因他抱病在身,帅府便取消了原定的宴会。却不想昨天夜里龟梨突然接到东山近身副官坂本的电话,说是大帅接连着呕血,怕是不好了。赶紧急匆匆从城北的东军营部连夜赶了回来。
过了女眷住的三进院,龟梨便不再有了顾及,放开步子向里奔去,他要赶在另一个人回来前先见到东山。
几乎是踹开寝卧的门,大声的动静惊了屋内的人。龟梨来不及歇口气便冲去床边。东山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双目紧闭。
“父帅!!父帅!!”扒着东山叫了两声,没有回应,还想再喊时,被赶来的坂本拉开。
“少帅,少帅!!”好不容易和田中一起制住龟梨的挣扎,坂本将他扳正对向自己,“大帅刚打了针睡了,暂时没事的,您别急!!别急!!”
听了这话,才安静下来,龟梨没了刚才的激动,又是平日的一脸冷漠样子。
挥挥手,示意房内的医生和卫兵都出去,龟梨盯着东山,眼睛却没了焦距的开口。
“他呢?”
“啊?!”被莫名的问了一句,替东山掖好被角的坂本回头看了他一眼,才明白过来,“山下少帅还在路上.....”
没有再说话,田中搬了把椅子挪过去,龟梨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坂本知趣的退了出来,刚转身,田中也跟了出来。
“你怎么不在里面陪着?”坂本一边盯着楼内的卫兵换防,一边向楼下走去。
“少帅昨晚就没用餐,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田中是龟梨的近身副官兼任警卫兵长,平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这种小事怎么亲自动手?我让人去弄”说完却又停了步子,回头笑道,“你看我糊涂了,少帅的饭菜要试毒的,我让人带你去...”
说罢指派了个卫兵带了田中向侧院去,还未出门,便有卫兵进来报告,山下少帅的车子到了。
东山纪之一生戎马,打下北边一片江山,却终生未娶,只过继了宗亲家的两个外姓男嗣,从小养在身边。如今他一病不起,大帅的位子便有了分歧。将领们划分派系,兵士们互相猜疑,将他原本只想兄弟上阵多有照应的念头破的粉碎,惹出如今一团乱麻,却也是无可奈何。
山下智久进来时,身后跟着一排卫兵,背着枪,右臂上皆是套了白底蓝星的袖章,坂本认得那是山下直属的嫡系亲兵标志。再看他眼中满是戾气,大有勤王除叛的气势。想着刚才龟梨只身而来,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大哥来的好晚!”田中端着苏黄小奶饽进来时,正见龟梨站在二楼的楼阶围栏处,俯望着山下说话。
“你来的倒是早”山下头也没抬,回了他一句,从容不迫的踏上台阶。
副官加藤一声令下,身后的卫兵立刻齐刷刷的将枪卸下,动作整齐的一丝不乱。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大哥你说呢?”龟梨微扯嘴角,并没有任何慌乱,扫了他一眼,突然问道,“斗真呢?怎么没有跟着你来?”
山下眉头一皱,却仅仅一瞬又立刻回复了常态,转眼已经上了楼,“他前日骑马不慎摔了,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呢,你难道不知道么?”
“原来如此,我还想平日父帅将他当儿子一样的疼爱,怎么如今病了,他却不来探看?”说完盯着山下的眼睛,两人沉默着对视一刻,便转身进了屋。
坂本立在楼下,望着寝屋甚是着急,自从大帅卧床不起以来,两位少帅的明争暗斗便越发激烈起来,刚才已是言语火花,如今进到里面去,更不知详情,奈何他又不能进去,不免在楼下来回踱步。加藤立在一旁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脸上仍旧是一贯的笑意。
“坂本副官,您歇一会吧”田中将手中的食盘放在一旁茶几上,并没有露出紧张的样子。
“我....”知道自己着急也是无用,便垂了头坐在沙发上,接过田中递来的苏黄奶饽,咬在嘴里却不知滋味。
墙角石英钟转了两圈,已经指向六点,六记钟响还未敲完,寝屋的门被打开了。山下与龟梨一前一后出来,看不清表情。
“父帅醒了,医生呢?”山下侧头看了眼坂本,后者呆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赶紧唤了医生跟着一起上去。
“大哥要走么?”看着山下往外迈的步子,龟梨叫住他,“代我向斗真问好,过几日我去看他。”
没有回头,山下径直向外走去,加藤下了命令,一队卫兵背枪跟上。
“少帅?”田中凑上前,龟梨望向山下背影的目光复杂不明。
“恩?”随口应了一声,龟梨转过脸才看见田中捧着新热的奶饽饽立在一旁,“不吃这个,走,我们去成桂吃西餐。”
说完伸手拍了拍田中的背,向外走去。
山下坐上轿车,一路沉默不语,快到东院时,坐在前座的加藤才开口,“斗真少爷还是没有消息...”
“还用我说么?”脸色更加阴沉,山下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天已经大亮,阳光变得刺眼,透过窗映在山下的脸上,一片光晕。
-------------------
亚麻少帅他.....出场了.....
PS:茄少的的脸当然是给少帅看的,傲娇状挖鼻
74 机要秘书2010/11/7 2:21:00
有些姑娘好像认错人了。。。。
某些认对的,也别嚣张啊喂!!
--------------------------
吃完西餐出来,龟梨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去了城外的卧龙湖。
夏季的湖水比往常显得更碧些,站在湖边看去,苇塘一眼望不到头。偶尔几只梭舟穿隐其中,伴着渔人的叶笛声。龟梨弯腰捡了块石头朝湖面掷去,连着擦出三个水漂,惊起一片飞鸟。
田中默默跟在一旁,他知道当年东山时常带了龟梨和山下来此垂钓猎鸟,三人一待便是一整天,有时还会在附近的农舍里留宿。虽然后来随着年纪渐长,父子兄弟间不再如从前般亲昵,龟梨却还仍旧时常来这里看看,什么也不做,只是望着湖面愣神。
即使对龟梨的生活作息早已了若指掌,田中仍觉得自己不了解他的心思,便如这次,周围一众副官一再希望他带了兵进城,一来可先下手为强,二来也能以防万一,却不想龟梨坚持只带了一个副官。见到山下带了一排亲兵进来时,田中心中可是担了十二万分的心,手心都冒出汗来。
胡思乱想了一阵,才觉得烈阳照的有些头晕,田中上前半步,正欲开口,龟梨倒先发了话,“等会我约了上田去皇冠喝咖啡,你回西院待命,让人注意点父帅那儿的动静。”
“要让中丸带人进城么?西院现在只有不到三十个警卫兵...”田中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龟梨摇着手打住,拍了拍肩膀,让他不用担心。
皇冠咖啡馆是家英国人开的店,在城北明弯巷口,正对着十字路。龟梨到的时候上田已经等在那里,挑了二楼靠窗的位子,一个人看着报纸。
“等很久吗?”龟梨走过去,他途中顺便回了趟西院,月兑了军装,换了套亚麻丝米灰色西装。
“顺便在这里吃了午饭而已”上田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他是龟梨在诺尔福教会学院时的同学,如今在奉城开了个洋医诊所。
点了与对方一样的蓝山,两人只是一般的闲谈。
“听说你父亲病的很严重?”或许是身为医生,尽管一直避免谈及时事,上田还是忍不住问他。
“不太好...”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转脸看向窗外。
上田顺着龟梨的视线向外看去,一队卫兵正从对街匆匆跑过。“应该不止是不太好吧....”上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最近街上的巡逻兵越发多了起来,山下又赶着去长岭巡视军务,看来有人要沉不住气了...”
“他沉不住气与我有什么关系?”龟梨收了视线,看着上田的眼睛回答。
“听我父亲从北安回来的朋友说,似乎在德州也看到了东军的影子,山下已经在暗中布置了?”疑问的语气,上田说完才发现龟梨低着头,盯着眼前的咖啡杯不知在想什么。
“德州?”听到这个词,龟梨猛然抬头,“你确定?!”
“昨晚家父的朋友来舍下做客时说的,并不是光明正大的招摇,只是看样子像军人而已,真假不知。”耸耸肩,上田摊开两只手。
“我想起还有事,先失陪了,今天的都记在我的账上。”说完便起身匆匆离开,话都来不及说完。
“马上派人去查斗真坠马的事,还有暗中派人去德州看看,到底东军出没是怎么回事”一进议政室的门,龟梨就吩咐道。
半路杀回,又突然下了命令,让田中有些措手不及,慌忙布置下去,回来却发现龟梨又站在落地窗旁凝神。
“总觉得今日的山下不对劲,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没有回头,机要秘书田口站在他身旁。龟梨与山下自小一处长大,相互性情也颇是了解,山下从来都只是个低调的人,即使与自己相争,也不会太多的显露敌意,如今却突然调兵,终究是推月兑不掉一个逼父迫弟的罪名,这与他一直以来的作风甚是相悖。更何况德州是东山家与堂本家的交界处,如今父亲卧床,时局不稳,更不可能在此时去招惹堂本,若真如上田所说那样,在德州有东军出没,山下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再说斗真坠马受伤,山下亲口说是前日,若是按着往常,便是不眠不休,也会守着他,而不是今日早晨才从长岭赶回来。这一切破绽太多,让人不得不生疑。
“唯一的解释就是斗真少爷不在他身边”早已猜中龟梨心中所想,田口一语点中,田中连忙回头确定自己已经将门关上。
“所以说是山下急着要找到斗真,甚至被人怀疑他有动乱的野心也无所谓?”田口的说法他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不敢确定,毕竟生田斗真不会轻易离开山下智久,已经如同定式一般楔在他脑中。
“倘若真是如此,便是天助我也”田口跟着龟梨回到圆桌边,“我们与山下的势力基本持平,唯一的决胜筹码便是佐藤将军,之前凭着山下与斗真少爷的关系,佐藤将军爱子心切,我们几乎是没有胜算,可是如今......没了斗真少爷,佐藤将军也就不会有所顾忌,我们与山下便是不相上下,无可畏惧了。”
“这也只是猜想而已,还尚未证实”龟梨侧身看向他,嘴角却已是不可自抑的微微上扬。
“我们倒不如一边派人暗中查询,一边静观其变?”田口俯身在龟梨耳边轻声说道,“既然山下的人在德州活动,那十有八九斗真少爷是南下了,机不可失啊”
“恩...就按你说的办吧”龟梨想了想,用手指敲敲桌子。“如果斗真真的离开了,那就一定要抢在山下之前将他找到。”
田中说声明白,转身出去处理,刚到楼下却被追出来的田口喊住。
“追加一条,若是不能带他回来,也绝对不能让山下的人带回去!”
“你......”田中盯着田口看了许久,叹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97 机要秘书2010/11/8 23:27:00
山下从议政楼回来时,累的话都不想说,月兑了军装随意一扔,只穿了件白衬衫,靴子也懒得蹬掉,直接摔在床上。
因为去了长岭的缘故,积压了大量军务需要处理,山下没日没夜的熬了三天才被加藤硬劝回来,一到东院,就遣退了警卫与下人,将自己锁进房里。
趴在床上,绢丝被面冰凉,山下也不管满头大汗,只是将脸越发的深埋下去,狠狠嗅着,上瘾一般,突然他跳起来,冲着房外大喊,“人呢!!来人!!!都死哪里去了!!!”
仆妇惊慌的冲进来,山下近日来一直心情不佳,整个东院上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是惹他不高兴,便是不得了的大事。
“谁让你们换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们竟然敢换!!”山下站在床边,指着被单吼到,“原来的呢?弄哪儿去了!!”
仆妇显然没见过山下发如此大的脾气,吓得话都说不清楚,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吐出个整句,见了这般,山下更是无名火起,一脚踹在红木茶几上,惊的赶来的下人屋里屋外齐刷刷跪了一地。
管家风间走进来,一副淡然神色,手里拿着叠浅黄底丁香花纹样的织锦缎被面床单递过去,“因为看铺了大半个月,我才吩咐他们洗的。”
一把扯过来,山下也不说话,背过身。风间摆摆手,领着众人下去,临出时又把门带上。
山下抱着那叠布料躺回床上,搂在怀里不停摩挲。自从斗真走后,他便一直不许换,每日只是不停摸着嗅着,留恋上面所谓斗真的味道。大半个月过去,风间好容易趁他去长岭的时候让人洗了,本以为回来后定不记得,却不想闹了这一出来,无端让下人们担惊受怕一场。
“斗真你到底在哪里?”山下缩起身子,如母亲体内的婴孩般蜷做一团,喃喃自语,昏昏睡了过去。
约莫两个月前,正是五月末石榴花开的时节。
山下一早便去了帅府正院,听东山吩咐晚宴的事情。
彼时东山虽在病中,却并不似现在这般沉重,仍能勉强坚持着坐起来说话。
许是察觉了两个儿子间的矛盾,东山今次特意召回了在外的上将们,打着慰劳的旗子,无非是想探探口风罢了。众人也急着借此次机会摸摸他的心思,好见风使舵,明哲保身。
“少帅,除了佐藤将军现在俄国未能赶回外,国分,城岛,三宅几位将军和统制都到了。”刚出东山的寝卧门,副官小山庆一郎就偷偷凑过来向他报告。
“佐藤将军回不回来都无所谓”看了小山一眼,山下脸上浮出笑意来,只一瞬又压了下去,仍旧是面无表情。
“那是自然,只要斗真少爷在我们手....”小山话未说完就收了声,从二楼的围栏看去,一个警卫兵正匆匆跑进来,见了山下敬了个军礼,赶紧上楼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低头一看是张拜帖,里面写着长濑智也四个大字。
“人在哪儿?”山下微蹙着眉头,合上帖子问道。
“说是晚宴的时候到。”
没有再说话,山下只是把玩着拜帖,看不出情绪。小山见状摆摆手,让卫兵退下。
长濑智也是东边白马峪的响马头子,手下5000多人,称霸一方,便是东军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好在他素来与东山颇有交情,两方相依相存,倒也安稳。只是今日他这突然杀到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山下却摸不准脉,暗自疑惑。
“少帅,”坂本从楼下大厅上来,山下向后背手将拜帖顺势塞在小山的衣兜中,不露痕迹。“刚才东院打来电话,说是请您回去。”
“恩”点点头,山下回头看了一眼东山的寝卧,才迈步下楼,与坂本擦身而过。
“少帅这要怎么办?”坐进车,小山才按着兜中的东西问道。
“等到开席前一个钟头再告诉父帅”山下回答,脸却一直看着窗外,天上积了云,渐渐阴起来,要下雨的样子。
回到东院,加藤已经候在门口,随了他进去,才小声说出国分,城岛两位将军要来拜访的事。
山下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径自上了楼,却在楼阶拐角与风间打了照面。
“您回来了”风间是帅府大清楼总管的儿子,自小与山下一处读书长大,虽名为管家,却实如兄弟。私下说话是不分尊卑的,只是在人前还要做做样子。正要向寝卧走去,却被拉住,说是斗真刚骑了马回来,正在洗澡,让山下去另一边单间卧室更衣。
“我去看看就好”山下还是执意向里走去,风间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赌住门。
“两位将军马上就要到了,还是正事要紧。再说了,今日晚宴,大帅点了名要斗真出席的,你不能....”见山下没有退屈的样子,风间赶紧补充道,声音稍大,引来廊上警卫不住探头。
“我自有分寸”一把推开风间,也不顾他阻拦闯进去,反身直接落了锁。
“这....”捶了两下也不见回应,风间无奈,只得贴着门缝喊道,“这天气一不用围巾,二没有蚊子....”
说罢,回头见走廊上卫兵都用眼偷偷瞄自己,不禁有些窘迫,立起身整了整衣领,故作优雅的叠好袖子,一步一顿的向外走去,“都撤了都撤了,留在这里干吗!”
带了一群人扬长而去。
卧室是复式套件,穿过小花厅才是主卧,山下进去便听见水声,不免循了而去,推开浴室门,雾气弥漫,扑的他倒退两步。
“不嫌闷吗?”山下伸手挥了挥,才勉强看得清,低头见地面上已是沁了一滩水,便直接踩了靴子进去。
“怎么这时候回来?都弄完了?”因为潮气,生田的声音带了些回音。
“恩”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见,山下点点头,走过去,坐在大理石浴缸边沿,正对着他。
生田因为母亲是俄国人的缘故,五官比一般人更俊朗些,肤色也偏白,此刻经过雾气蒸腾,倒比往常更显得红润,山下盯着他直直看了一会,生田也不躲,只勾起嘴角邪笑,伸出手指在山下扶着浴缸边的手背上弹钢琴似的乱按。
顾及还有客要来,山下忍着性子不上他的当,正要起身,却被一把拉近,勾住脖子。气息喷在脸上,灼热不已。这一弄,顿时让山下抛了所有顾及,反手搂住他肩膀,狠狠口勿了一遭,衣服被弄湿也不在乎。
“少帅,两位将军来了”加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山下被点醒,正要月兑手起来,被生田恶意咬了口嘴唇,不免低呼一声。
“等我回来收拾你!!”山下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出去命人更衣。
生田像偷了腥的猫一样,独自在浴室内笑了很久。
3047于 2010-11-9 0:06:26 编辑过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