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我们都爱打酱油2010/12/17 21:53:00
锦户亮的日子过得很普通，天不亮就要去喂猪，刚亮就要去地里收拾，然后天亮透了就要去县衙里做县太爷。
做县太爷无非就是坐在那里，听看着自己长大的七大姑八大姨说说最近难过的事儿，然后看着他们叹气，然后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什么忙。
锦户亮就是个做工的命，小时候家里是贫农，一等一的贫农。6岁就被爸妈把他放去地主周扒皮家做小工，长着张娃娃脸又似长不高的矮个头，可爱得要命，周扒皮也没再扒皮，干脆让锦户亮做了周小扒皮的侍读。从小工到侍读，待遇是一个质的飞跃。结果老锦户不才，到城里混了两年居然衣锦还乡，成了一代富户，本来是家里过得勉强算最舒坦的锦户亮，一下子又跟锦衣玉食的哥哥妹妹相距甚远了。
锦户亮有时候会在睡得迷迷蒙蒙的时候想，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呢。那个商人老爹回来了，没有把自己接回去，还是跟着周小扒皮一阵念书，还是一样的做工。做到13岁，陪着16岁的周小扒皮去童生试，当着众人的面非要为难他给他一起报了童生试。。
不过是个侍读，也跟着考了。跟周小扒皮一起中了秀才，然后跟周小扒皮那便秘一样的脸一起回到周扒皮家。
然后什么都没有改变，还是一样做工，念书。老锦户偶尔来看看他，会说一句：“读书了就是不一样！”然后走掉。读书人清风傲骨，自然是不会与商人威武，锦户亮把老锦户的想法猜得大差不差，然后拉了一拉衣袖，继续做他的工。
其实锦户亮要的不多，只是想跟老锦户说说话而已。
想问问家里妈妈身体如何，两个哥哥现在身在何处，自己的妹妹又如何了？除了每次年假回家，一年四季都看不到自己的亲人。老锦户发达后，倒是成了府上的常客，只是每次锦户亮都只能远远地看着，假装自己无所谓的样儿，然后回书房研磨，抄诗。。
大约只有抄着先人的诗句，才能慢慢平静回归那种类似无欲无求的心境。
这招不是锦户亮自己研发的，当然也不会是地主周小扒皮研发的，更不是长着长长胡子的私塾先生教的。这话是童生试那年山下智久说的。
刚看到山下智久那天，下了不大不小的雨，周小扒皮不忍心弄湿带来的书，所以跟锦户亮说不用赶路，先在驿站里坐一会儿。望着外面的雨，就隐隐看到一个人撑着油纸伞过来——那就是山下智久，一个人来赶考。
锦户亮的童生试本来不在这里考，而是周扒皮跟小扒皮说家里祖坟在这儿，让他们俩赶了20天的路去赶考。锦户亮后来觉得很好，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周扒皮值得表扬就值得在这一处。
山下智久就是当地人，看着锦户亮的时候直接伸手说：“小弟弟你真可爱。”说完就伸手过来揉锦户亮的头毛。看着水润润又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山下智久，锦户亮像是咬咬牙般吐出来：“我都13岁了。”山下智久突然收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位哥哥，对不起……”这才是山下智久刚人驿站不到一炷香的事情。
锦户亮长得小，年岁似乎埋在那张童颜之中，微翘的嘴角，下垂的双眼皮大号眼睛，还有挺拔的鼻子。而山下智久则长得看不太出年龄，双眼皮大眼睛，不似丹凤，却也有一股风情，微嘟的唇和小巧的鼻子，不得不说山下智久长得很秀气。。5ea1649a31336092c05438df996a3e59
山下智久比锦户亮小半岁，这是后来的一炷香就知道了的事情。后来周小扒皮贪财，让锦户亮去跟山下智久说住到山下智久家里去。锦户亮硬着头皮才说了几个字，山下智久就欢喜地不得了：“正想让哥哥住进来呢。”
结果其间半个月，山下智久见识到了锦户亮跟周小扒皮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事儿，吵架、别扭、怄气，也不知道这二人20天的路是如何赶的，每每只有山下智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份儿。
那时候山下智久夜里来锦户亮的厢房，帮他研磨，教他抄诗以静心，告诉他周小扒皮与他再熟络，也终究是小半个主子。
这时候锦户亮望着山下智久，微微觉得，他似乎比自己大那么一点。
怪不得，单一个人，就能守住这么大个家。
后来榜出来，三人都中了，那一夜的饭吃得格外痛快。隔天又是饯别，山下智久吃到最后吐出来，锦户亮扶着他到走廊里吐，山下智久吐着吐着就软了身子。最后锦户亮抱着，在走廊里坐了一宿。
隔天到饭厅子看着还没睡醒的周小扒皮，锦户亮想也不想踹了一脚就带着走了。
走的时候没敢回头，怕看着山下智久不舍的样子。
人生十三年，寄人篱下七年，终于得一朋友。是朋友？是知己？最后总是离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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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榜那天，周小扒皮派锦户亮去前面寻他们的名字。十名之内就看到了自己，但是又不能太高兴，于是慢慢循着，在最后一列里找到了周小扒皮的名字。
??? 周扒皮当天自然是高兴坏了，家里摆了酒，老锦户也来了。老锦户说妈妈在家看着孩子。
??? 这么说的时候，其实锦户亮有点伤心，听着听着寻出一股自己已经不是自家人的感觉。
??? 确实这些年来，也没有怎么回过家，虽然周扒皮待他不错，但他始终记得山下智久说过的那句话：“怎么也是半个主子。”
??? 周小扒皮晚上吃了很多，秀才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飞跃，大家欢喜的对象都在他身上。锦户亮的那个秀才就像一个附属产品。老锦户对锦户亮愈发尊重起来，也闭口不提家里的事情，锦户亮笑了笑，觉得时间过得有点恍惚。
??? 这么快就变成自己一个人了吗？
??? 他又想起来童生试遇到的那个少年，一个人守着空空的宅子。
??? 锦户亮觉得两人有些微妙的相通之处，不知是不是从这里感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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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又赴试，考举人。恍恍惚惚那么多人之中，好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是想想，这次又离开自家多远，想必那人是不会出现的。
??? 锦户亮于是定下心，专心写起八股——倬彼云汉，昭回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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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周小扒皮剩下的糕点，锦户亮抹了抹嘴，明日就要进隔间，之后三日都要在里面度过了。周扒皮的意思是尽力而为，今日周扒皮对锦户亮是越来越好，近乎跟周小扒皮平起平坐的感觉。
??? 就为了一个功名。锦户亮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山下智久那句话在他脑袋里清清楚楚：“怎么也是半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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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了贡院的隔间，周扒皮居然请人一日三餐每顿都是四菜一汤。锦户亮心里有点乱，最后只能变成苦笑。
??? 做惯了工的人，早上不过清粥小菜，中午不过吃些主子剩下的东西，晚上也是有顿有，有顿无的。
??? 难得这样丰盛，真是想让自己不多想都不行。锦户亮摇了摇头，拣起一块红烧肘子就着白米饭吃了。居然吃了半块就吃不动了，果然是无福消受吗。
??? 后来也到习惯了，吃吃写写，也能在监考来收笼屉的时候交出去一个只剩盘子的笼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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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终于从已经变得乌烟瘴气的贡院出来，背上书箱跟在萎靡不振的周小扒皮后面的时候，锦户亮突然觉得生活又回来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已经过去了。
???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不过这样的结束，回到那做工的日子，就已经很好了吧。
??? 起码那个时候背着书箱往回走的锦户亮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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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扒皮准备了接风宴，周小扒皮大概是三天饿得慌了，抓着油肘子就往自己嘴里塞，支支吾吾说着些考场的事情。周扒皮心虚地看了一眼锦户亮。
??? 这到让锦户亮有点不自在起来，随便搭了点眼前有的素菜吃了就准备回房去。周扒皮想说什么，始终没说出口，然后又摆摆手让他去了。
??? 回到自己的小厢房，其实不能说是相方，也就是周小扒皮的厢房和书房之间那条长廊的正中间一间小屋子。锦户亮躺在床上，这个点不用去做工，回想着贡院那三天，真是像梦一场。
??? 山下智久也考上了吧，周小扒皮都能考上，想必山下智久也刚刚考完回到房间吧。
??? 想着这世上还有一个能心意相通的人，锦户亮迷迷糊糊睡着了，怕是从那时起老锦户、妈妈、哥哥们和妹妹，就已经淡出了锦户亮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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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看着外面的光景大约是过了一个时辰，小丫鬟送了一笼屉食盒来，说是老爷嘱咐的。
??? 打开来看，四菜一汤，还有中午周小扒皮热爱的肘子。不过中午是清蒸的，这会儿送上来的是红烧的。
??? 锦户亮淡淡点了点头，想退了小丫鬟，说自己吃完了送去伙房。
??? 小丫鬟搓着手，想说点什么。
??? 同是下人，也不想为难什么，就示意她说。
??? “老爷说你就快走了，最近就表做工了，留在房里吃些好的，想看书的话到书房去就好了。”说完就快步退了出去，想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 那时候的锦户亮还不知道，周扒皮能扒皮这么多年还让大家觉得他好不是因为他仅仅会扒皮，还是因为他能看出点事态走向的倪端。锦户亮当初被他要来放在儿子身边侍读的时候，他还觉得只是个长得巧的臭小子而已，等童生试回来，才发现锦户亮已经长到府里容不下的程度了。
??? 对于一个未来不知会如何的人，周扒皮决定表怠慢，变本加厉了优待。
??? 然而锦户亮是不知道的，只是想着以后这工做不了了，心中有点恍然。拣了一块肘子吃起来，还是乡试时候的味道。想到贡院的事情，锦户亮又翻出纸币，径自研了墨。
???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 山下智久说过只要反复写着圣贤之言就能平静下来，今天也照做了，却没办法停下自己躁动的心。锦户亮倒是乏了，笼屉第二层还有碗汤水，翻出来喝了。
??? 已然凉了大半，味道却是不曾熟悉的，心里暗自嘲笑起自己，其实做工这些年，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大约又是少爷吃剩的什么随便打发起自己罢了。
??? 这么想着又复写了两遍诗文，突然心中想开了一般，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如果没有家，便天下为家就是了。
??? 这么想着就神清气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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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这想法从脑中冒出来，锦户亮也不似之前那般阴郁，整个人好似亮堂起来。周扒皮看着，心觉着前程似锦，日日教导周小扒皮察言观色。
??? “也许我们这一代，官老爷就出在身边。”周扒皮拈了块桂花糕尝了一口，味道清清淡淡没有平常糕点的黏腻，只可惜拖人带回这乡下地方撞碎了几块。周小扒皮也伸手去抓，被他老子一把揪住脸蛋，又唤来小丫鬟是把完好的几块从齑粉中取了出来小碟子盛好，再去院子里摘了些薄荷脑，配着送去了锦户亮的房间。
??? 周小扒皮哼哼唧唧的，他老子直接赏了个瀑栗：“周家不是给你这么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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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户亮正在房里正抄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叩门声就传来。刚刚心太过静，被叩门声惊了一惊，想把笔架好手却一抖，正好将一滴墨落到纸上。是丫鬟进来摆好茶盘离去之后才重新认真看了看那张宣纸。好端端一句，又变成了“鸢飞戾，夫鱼跃于渊”。锦户亮隐隐还觉得有些心惊，想拿一块桂花糕和着茶水吃，就在拈起的时候突然碎了，好在另一只手有在下面拖着才没全盘掉着地上。顾不得吃相凑上去将掌心里的一起舌忝 _Tun到肚子里，着实好吃还混着清清凉凉的香气，锦户亮想着发榜也没几日了，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 出去净了手，又折回自己房间，拿了些铜钱想出去一趟。结果在门口又被周扒皮拦住，硬塞了几两碎银给他，告诉他人长大了也该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另外晚上早点回宅子。
??? 锦户亮点了点头，周扒皮就站在门口送他出门。他循着以前周小扒皮出门的路子走了一段以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回头看着门口，周扒皮还面带笑意的站在那里。锦户亮冲着周扒皮作一个揖，然后向巷口去了。
??? 这时他一个人，虽然以前也有过一个人，但刚刚周扒皮送他的时候，他心里涌出来很多东西，不是老锦户、不是妈妈、不是哥哥、不是妹妹，是那个被他抱着靠在他胸口与他在走道里坐了一宿的那个看似风一吹就能吹散的清秀少年，是那个教他多抄圣贤书一口一个哥哥叫着的少年，是那个一个人守了一所大宅子，不知道有没有人这样送过他的那个少年。
??? 锦户亮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虽然他自己觉得有些蠢得过头了，他是想说，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站在匾额下面，目送那少年走一段，然后对方回过头来，向他笑一下，然后作一个揖再离去，然后他又复在那匾额下等他回来。
15 我们都爱打酱油2010/12/19 17:30:00
这故事进展地好慢啊
任抽打吧=_=
我是小透明TvT 要求别太高 很有可能烂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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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有些变天，漫天黄沙那么一下下，锦户亮赶紧关了门窗。想想有不对，就搬了个长条板凳，在门口坐着等着。起初来的时候，外面风沙的声音总是吹得他心慌，现在又习惯了，脑袋磕在门上想睡极了，但又怕睡着了，听不到那人回来的脚步声。犹犹豫豫倚在门上终究还是睡过去了。
县太爷那时候当了两年，小地方也没什么大案子，周扒皮和周小扒皮依旧扒皮，老锦户成了富户，在京城有了铺子，过来拜别了他，带着老婆孩子上京去了。
真正成了孤家寡人的锦户亮到也还好，没什么太多的想法。朝廷发下来的钱和老锦户留下的一亩二分地也够用，自己平常干干活养养牲口过得也是不差。偶尔周扒皮和周小扒皮也会来叙叙旧，带一点桂花糕，或者板鸭咸禸。锦户亮这小子从小过惯了平常人家的生活，自然也是不知道别的举人老爷县太爷是怎么过活的。只是他觉得这样也就好了。
发榜前两天，周扒皮给下人打了赏，命人去跑一趟帮他去看榜。结果到了正日子受了赏钱跑去的人还没回来，门口就已经轿子牌子唢呐吹着，恭迎解元老爷了。锦户亮在院子里赏花，其实也算不上赏，蹲在地上盯着花出神罢了。隐隐约约听到外头吵吵闹闹的只觉得跟自己无关，看花的兴致也没了，起了身拍拍袍子就回厢房去了。
走到厢房口就看到平日里给他送饭的丫鬟焦急地跪下：“老爷你总算回来了，门口都等得急了。”锦户亮这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时候就成了老爷了，还没来得及问，那丫头四处叫人把锦户亮推搡到门口。
只能算青衣书生的锦户亮被戴上了巨大的红花在胸口，又被扶上马。他这辈子也就喂牲口的时候摸过马而已，上去被那畜生一抬头吓得紧紧抱住马脖子。周围有小孩儿喷笑出来，结果被大人狠狠地训斥：“劣童！赶紧给老爷跪下！”锦户亮这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这是中举了。
周扒皮和周小扒皮也从里屋赶出来，这时候解元老爷的队伍正要往县太爷处去了，周扒皮在门口带着儿子跪下，然后大喊了一声：“老爷好走！”然后屈身，长拜不起。
锦户亮回过头看到这些，就觉得一场梦，心脏这才回拢过来一番热烈地跳踊起来。马背上颠颠簸簸，唢呐声吹得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儿，时间也变得快进快退，脑袋里一点一点事情不断回放缩影，就像这几个时辰内重新活了一生一样。
估么走了一个多时辰，当然是他自己的估么，想必是不准的，应该约有两三个时辰，终于走到了衙门。当时那会儿的县太爷已经花甲了，终于熬到出了个解元，正在厅堂内老泪纵横。听到锦户亮来的消息急急命人端了凳子奉了茶，又怕茶冷了让人先撤下去，然后出来迎接。
锦户亮被人从马上抱下来，也就是16岁的光景，还是小小的个头，看起来跟十来岁光景差不多。县太爷搀过锦户亮的手，也闹不清年龄就开始碎碎叨叨些神童天生我才，然后像是爷爷辈儿一样的一手就把锦户亮抱起来，倒是羞得锦户亮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言归正传，桌上又奉了锦户亮爱吃的蛋黄酥，这小子也就把不住解元的架子多吃了几块。县太爷更高兴了：“功名算个啥，做实事才是道理。我在这儿过了大半辈子，咱这儿虽然小，倒也算什么都见得大差不差了，只望你日后还能秉住老夫一句话——做实事，切莫记功名。”锦户亮喝了一口八宝茶，甜甜地沁到心里，然后也记住了县太爷这句实打实的话。他们县城虽小，就算是周扒皮，对他也不曾有半分欺瞒，只是各司其职的平凡小地方，想想生养这份恩情，锦户亮郑重点了点头，成熟的样子既不符合他那小童的外貌也不像是十六岁就能感悟到的深刻。
县太爷捋了一下花白的胡子，笑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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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住在周扒皮家，又逢要过年，好不热闹，有酒有禸乱七八糟。锦户亮喝了人生中第一口女儿红，也吃了好多听都未曾听过的菜。周扒皮对他敬重起来，锦户亮也有点茫然，这人生中主子和下人的转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又结束了。
从中举那天起，他每逢心情慌乱，再去抄诗书也觉得不甚有效。后来干脆给山下智久写起信来：“吾弟智久，一别竟已一年将逝……”到后来完全就是小孩间的亲密话：“今日又觉得百无聊赖，圣贤书也全读不进去，想明年三月又到会试之时，能否见到你？若我有闲可否去探一探你的宅子？”
又在写信的时候，周扒皮推门进来，吓得锦户亮将信纸揉做一团，把袖子弄墨了。周扒皮进来就看到锦户亮对这袖子在皱眉，于是便说：“年关了，我给你订了几套新衣，旧的就表去管他了。”锦户亮点点头，每年年关的时候，周扒皮都要帮全宅子订新衣，以前年年就是青衣布衫，也到合锦户亮自己心意的紧。
周扒皮也就是来叫锦户亮一起去吃饭而已，既然袖子脏了就叫了丫鬟帮他备水沐个浴。然后再说了写零零碎碎的什么“小心风寒”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锦户亮觉得周扒皮的背影也不似当初来的那些念头，有些佝偻了。他眯起眼睛，想着年岁这些事情，然后沐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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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才刚刚过去，仿佛昨天还是在吃福橘领红包的时候，今天就要踏上上京的路了。锦户亮因为中了解元，虽然还是豆蔻少年，但已没什么人敢封红包给他了，见面也是恭恭敬敬地低头。尤其是周小扒皮，几乎都看不到人了，再没有那个跟他吵得完全没有主仆身份的人了，有的只是跟在父亲后面有些沉默的颀长的少年。
年末时候周扒皮让算命先生给周小扒皮和锦户亮都算了一卦。锦户亮那卦，先生看了一眼以后就说：“好命不算。”周扒皮想多问几句，先生摇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就是有风险自身也能化解，不多说。”结果周小扒皮那卦倒是不甚明朗，先生一直在叹气，周扒皮就赶紧奉了点糕点，又换了壶好茶。先生这才松口说，骨重太奇，怕是有一劫要过，跳月兑出来就是大贵之命。
周扒皮问如何能解，先生吃了口酥饼，然后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必须改叫这个名字，跳出本姓，再到异乡去，向京城方向是最好不过了，不然恐怕是难了。”
桌上赫然写着“有明泰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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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了故乡，锦户亮要上京投奔父亲去，跟周扒皮商量了几句也带上了有明泰辅。出了故里以后，有明泰辅就渐渐变回当初那个周小扒皮的神态了。
“你说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京城啊？”有明泰辅不知道哪儿叼了根草在嘴上撅着玩，一边还在盘缠里面找酥糖。
“快也得走一个月吧？”锦户亮看着有明泰辅在马车里翻翻弄弄，不高兴地动了动腿。
“行啦，解元老爷，看在咱大小情缘的份上别不高兴啦！”有明泰辅一副哥俩好的姿态就粘过来。锦户亮无奈地踹了他一脚：“那是，我中了解元就被您酸得最多了。”
有明泰辅嘿嘿笑了两声：“哥们儿这算哪门子酸呐，话都没搭上两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门口送菜的小丫头嚼舌根说我这个不吃那个闲不好害我大过年饿了好几顿？”
……
路上二人就一直没大没小，像一下回到了之前。锦户亮懒得做工，有明泰辅就说他今天要找人陪他出门买两本书，又或者锦户亮正在偷懒，逢周老扒皮进来监学，有明泰辅就说刚刚自己在背书，锦户亮正帮忙听着。还有一起爬树投鸟蛋，摘苹果。
大概是日子过得懵了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吧，锦户亮哑然。
“喂，你还在惦记着山下智久吗？”
有明泰辅突然这么一问，锦户亮吓了一跳。心事都被看透难免有点底气不足，想想也跟有明泰辅虽然过去是半个主子也算半个兄弟了，于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有点想。”
“切，‘是有点’，亏你也说得出口，就连我老爹都知道你每日在房里不知给谁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信。还想着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你都十六又中了解元都没敢帮你应了那些媒人，你可知道那些媒人都快踩烂我家门槛了吗？”有明泰辅揶揄了几句，然后伸手：“拿来，看看你都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滚你的，狗屁不通的东西。”锦户亮脸都红透了。撩开窗帘吹吹风降降热。
“你也知道你写的那叫狗屁不通的东西啊，哼。”有明泰辅被甩了个冷脸小脾气也上来，“怕是你再也见不到你那相好的小兄弟了呗。”
“有明泰辅，再废话你给我到前面驾车去！”锦户亮脑筋活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算个官人。
“哼，不说了呗，我睡觉还不成吗！”有明泰辅裹了条毯子就露出两个眼睛在外面靠在马车的角落里躺着了。
锦户亮看着躺下的那个像毛毛虫一下的棉被团，摸了摸自己还在烧红的脸。山下的宅子在哪里自己清楚得很，可是会不会搬家？而且他父母都不在，会不会去寻自己的父母？还是一个人，万一又有什么不测？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写了那些信也一并压在箱底带来了。可就是见着了，他会不会不记得自己？
心中好多疑问涌上来，他撩开门帘，跟驾车的小哥问了声好，一并坐在前面看马向前赶着。四周还是白雪皑皑没有要融化的意思，口鼻呼出来的气白白的，很快鼻子就冻得没什么知觉了。
“老爷还是回去坐着吧，这儿太冷了。”赶车的小哥本来跟老爷坐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若是老爷冻出病来就更是罪大恶极了。
“不，我在这儿稍作一会儿。你别担心。”锦户亮拢了拢衣袖，冷风吹得脑袋里什么都不想也是甚好的。
后面马车里的棉被被掀开，有明泰辅起身做好，只盖了腿然后挑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风雪：“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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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爹给你带的新衣服，”到了驿站，有明泰辅倒是先上楼打理了一下房间，然后让驾车的小哥把行李提上来，又开包一样一样详说，“还有这些是你爱看的书，那些是平日里要用的小东西，还有爹怕你受风寒，还让我随身带了些草药。”
锦户亮点点头，随手拿了一件新衣比了一下，略大一些，大概是周扒皮念着他还要长高，同样是青衣，不过料子比之前的细一些摸上去很舒服，还有亵衣也比之前的要好了许多。小孩子得到新衣服总是开心了，锦户亮也不能例外，整整齐齐叠了然后谢了一谢。
有明泰辅又忍不住说他：“你这老小子也就只知道这些花甲白首才知道穿的颜色，倒是从来不买些好看的。”
听到这个锦户亮就蹙了眉头：“什么叫好看，你日日穿那些大红大紫的就好看了吗，衣服只要能暖就好，这颜色又有什么不好了！”
有明泰辅也被戳了痛处，随即还口说：“怕是你这一身粗衣布衫人不了你那心心念念小兄弟的眼吧？人家宅子比我家还要大上两番不止，还会记得你这借宿的过客吗！”
锦户亮这次是被硬生生拉开心中的小秘密，整个人气到浑身都发抖，话也不说了，直接拿了斗篷和外套，顿了一下扯了荷包和荐信：“你爱怎么样就去怎么样，这路也没法跟你走下去了！幸得我也不是书童非要服侍你这厮，你直接来京城找我罢！”然后摔了门径自离去。留下房间里有明泰辅一个人咬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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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出了驿站也不顾后面马夫小哥的恳求，自己扯了一匹马，丢了些碎银，大概算准了方向就策马去了。
气昏了头的锦户亮也不顾天黑风大，就往京城方向去了。他现在马骑得很是顺当，不是刚中解元时候那个要人抱上抱下的毛头小子，也会自己拉缰绳夹马肚，不是一紧张就抓住鬃毛不放的笨小子了。
大约疯跑了有一个时辰才发现天黑得无法再辨识前方了，锦户亮这才觉得一气之下出驿站简直太疯狂了，只好下来扯了缰绳慢慢向前走。看不到灯火，身上也没带火折子，这才心生起忧虑来。
好在他也并不是害怕，总想着这也算是平日走的大道，再能遇上什么也算这条命该了。刚刚跟有明泰辅似乎有些太冲了，若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怕是他又要被说了。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突然听到一声大喝：“来者何人！”
锦户亮一愣，立刻驻足，生平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差点失了阵脚，忙定了定神说：“晚辈锦户亮，正向京城去。”
对方随即相应了一句：“哥哥，是你吗？”不是刚刚中年男人的大吼，而这说话腔调有点熟悉，声音似乎和记忆里的有些差距，锦户亮有点发懵，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是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又拽着马向前走了两步：“是智久吗？”
智久一身白衣，披着褐色的斗篷，也不顾雪地不便，奔过来一把抱住锦户亮：“是的，刚刚吓到哥哥了吗，我和叔叔也要去京城。”
感到怀里暖暖的温度，更刚刚风割脸的差别让锦户亮觉得自己有点好命过了，不顾手里牵着缰绳直接回抱住了山下智久。马喑叫了一声锦户亮也没管，而是问道山下：“是会试吗？”
“是呢，哥哥也去吗？”
“是的，那一同去好吗？”
“正有此意呢。”
见过叔叔，两个小孩子被安排在马车里，料想是刚刚停车休息了一下，智久窝在马车里问锦户亮怎么一个人来了，锦户亮支支吾吾最后还是把和有明泰辅闹气的事说了。后来有断断续续一直说了回家以后的事儿，周扒皮和周小扒皮，还有周小扒皮改了名字叫有明泰辅，还有老县令，还有丫鬟的碎碎叨叨，院子里的花开了后来又谢了，还有骑马，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只是跳过了很多，比如给山下智久写了很多信，还有很想很想他。突然想到信还在有明泰辅的行李里，锦户亮一惊，脸色不由地阴沉下来。
刚被他乱七八糟的话逗得直笑的山下智久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就赶紧追问上去。锦户亮看着山下智久亮晶晶的眼睛，眉目如画，然后笑了一下：“没事，不打紧。”反正都已经见到了，还能有什么打紧过当下呢。
25 我们都爱打酱油2010/12/23 21:28:00
?是说效率这种东西更着更着我就和它永别了（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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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迷迷糊糊听着脚步声，还有骆驼蹄子踩在沙子上的闷响，虽然很轻，不过太过熟悉，他自然也就赶紧开了门闩。
等的人自然是回来了，锦户亮先是到了茶水，帮忙收了斗篷，再打了盆水给他净面，又咚咚咚上楼去拿了香膏。塞外太干，刚来的时候外出回来，脸上的皮一块一块的往下掉，山下智久自己不自觉，还会去揭，几次都见了血。锦户亮先是从商队买了香膏，又因为山下智久不喜欢那味道，请了休，连夜走，从塞外赶回嘉峪关，三天没睡觉，白天太热，夜里寒气又太重。后来买好了香膏，又同铺子的商队谈好每月订好新的按时送来，这才翻身上骆驼直奔大漠。
山下智久说那时候只看到锦户亮一匹骆驼回来，人却是不见踪影。远远地看过来快让山下智久心跳都停住，近了则是又好气又好笑——那人睡死在骆驼上不自知了。
塞外不说与江南水软相比，怕是南国蛮荒之地也比之舒服得多。只是山下智久不曾后悔，功名利禄不过浮云尔尔，今生有锦户亮一人便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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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和山下智久碰了头后，一直向京城方向去，前面驾车的叔叔是说再过两个时辰能有一个小驿站。锦户亮想想觉得有些不对，就问说刚刚过去一个半时辰路的地方就有驿站，为什么这里还有。
叔叔没说话，反倒是山下智久扯了扯锦户亮的衣角：“哥哥，过了此处我们再好生说此事吧。”锦户亮点点头，这地界倒是有些蹊跷，平日行了三四天才能看着的驿站，竟然此处就有两个。
进了门，有明泰辅就在玄关处背着手，见着了锦户亮和山下智久一行人过来，也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仍旧那么站着，大约是自知刚刚话说得重了。不过半年未见着山下智久，倒也出落得亭亭玉立，身上那些稚子之气褪了不少。有明泰辅冲着山下智久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过头来看着锦户亮，也不说什么。
倒是锦户亮，不知是外面风雪太大还是怎么了，从刚刚进门来就一直红着脸。硬着头皮上前说了句：“刚刚与山下碰着了，约了同去赶考。”
有明泰辅点点头：“那也好，你同他去，我帮你打理着东西便是了。”山下智久过来谢了一谢，就交代随行的叔叔同有明泰辅一同去打点了两人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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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酒菜，小二领着锦户亮一行人上二楼的厢房去。走在前面的锦户亮步伐有点不稳，还好山下智久跟在后面扶了一把。这就觉得锦户亮浑身透着的热不太正常，隔着棉衣抓着就觉着不妥，赶紧回了厢房又叫了叔叔来号脉。
“是今夜受了点风罢。”叔叔刚放下锦户亮的腕子，有明泰辅也推门进来：“家父让我带了点随行医药不知可有用。”
那中年男子眼角耽了一眼有明手上提着的布包，不屑地哼了一声。
山下赶忙出来打了圆场：“堂本叔叔之前是御医，不碍事的。”
“到不是碍事不碍事，怕是这要太‘好’会害小公子嗜药成性，”堂本刚又押了押锦户的脖经，“耽误了考学就不好了。”
有明泰辅耳根有些红，囫囵应了一句就出了房间。
锦户亮还是红着脸，拉了拉堂本的衣角：“叔叔，小孩子面皮子薄，我这厢代他道个歉。”
堂本刚帮锦户亮掖了被角：“别多想，我去给你配个豆粉葱末，敷在手心脚心，一夜汗出了就能好。”转身起来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现在的孩子却是一人一个样了”。
剩山下智久坐在床边上在房里陪着，单是水汪汪的眼睛向对着，就让锦户亮想把他不在时的那些事翻来倒去再说个两遍，便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脑袋里胡乱想着东长西短眼神迷蒙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哥哥怎么了？”山下智久摸了摸锦户亮的额头，看着他像有话要说也紧张起来。
“没怎么。”锦户亮摇摇头，一动就有些头晕，想着自己这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见面就生病了，是我不好。”
“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山下智久说完还是带着那点温软的笑意，然后握住了锦户的手。锦户亮从前就觉着，这温软的脸庞似乎是哪里见过般的熟悉，但这次遇见又觉得山下智久他哪里有些不对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样想着自己。
堂本刚推了门进来，手上是捣好的药糊，进来就伴着那种大葱特有的冲味。
锦户亮觉得不好意思，拉着山下的手也往被窝里缩了缩。山下智久大约是才猜到了，松了手心，笑着接过药碗和纱布。锦户亮露在外面那只手也倏地缩了回去。堂本刚见了只笑着摇了摇头，叮咛山下晚上好好看着锦户，便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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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智久从被窝里抓了锦户亮的掌心，帮他敷上药，又一圈一圈绕好纱布，放回被窝又去抓另一只，手上都缠好了以后，又抓出锦户的脚，褪了袜子，给足心敷药。
锦户亮觉着药凉凉的，手又不能动了，歪着身子就觉得足心痒得很，忍不住跟山下讨饶。山下又笑呵呵的拿药板刮了一下，看到锦户亮眉眼都快皱到一起去了才帮他缠好了纱布。想到还有另一只脚锦户亮讪讪地在被窝里缩了起来，山下智久不饶他钻进被窝里跟他闹了一阵，仗着锦户亮裹着手不好动弹四处挠他痒痒。锦户亮被闹得急了，笑都喘不过气来，撑着肘臂翻身想把山下智久圈在身子下头，结果碍着手上还有药膏被山下推搡一下径直压到山下身上去了。
身下的人咯咯笑着：“哥哥你快起来。”
锦户亮就把脸埋在山下肩窝：“说你不闹我了。”
“好罢，好罢，先把药敷好便是了。”山下智久满口答应，锦户亮却不动动，“哥哥？”
“我这有药，起不来了。”锦户亮头还埋着，山下智久看不到表情，只觉得话里笑意满当当的，明白过来是锦户亮在闹，笑着讨饶说着“好哥哥好哥哥”才让锦户亮翻身转了过去起来敷药。
33 偶尔也要更个文2010/12/30 18:31:00
写得慢，不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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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头正跟山下的靠在一起。一睁眼是山下微微汗湿的鼻翼，之前也不曾这样近看过，突然才觉着山下长得好生精致了。虽然想这么看一会儿，只是全身汗湿着太过热了，想起身就那么一动反倒牵动了和山下缠在一起的发丝。山下智久也从不知什么梦里醒过来，两个人的头发散散纠缠在一起，惹了他闷笑。
锦户亮双手也不好撑着，复躺下，山下智久披了褙子下床：“一起洗个澡吧？”
锦户亮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了，药难闻。”
山下智久扯了扯两人的头发，才终于分开，然后闻闻自己的发丝：“反正都已经臭了，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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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本刚命人备了洗浴用的，帮锦户亮卸了手上脚上的纱布药膏，又再三查了查锦户亮的身体。号着脉的时候锦户亮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山下智久憋着笑被堂本刚瞪了一眼，遂吐了个舌头躲着一边去了。
“可要我帮你洗了？”堂本刚瞄了一眼不知道在后面弄什么的山下智久好生问着锦户亮。
“我……”还没等锦户亮搭上话来，山下智久就窜出来：“可说好了是我跟哥哥去洗的，莫不是这样我何苦臭到现在！”说完就往堂本刚身上蹭，叔叔怕了他这一身臭臭的味道闪开来说了：“随你高兴，随你高兴。”然后就退了出去。
两人解了亵衣，锦户亮先钻去浴桶了，倒是山下智久在外面扭捏起来，锦户亮就调笑他：“不是谁说了‘约好了’的？”
山下智久轻轻哼了一声，然后钻进桶里来，两个人一起水有点要溢了的感觉，长发更是在水里缠绕到一起去。
山下智久起先是低头看着水面，渐渐看得怔了。锦户亮担心他受风推了推他，山下智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傻了，摒了气把头埋人水里好一会儿。
锦户亮看着山下智久憋气下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过了半响也不看他要上来，这才憋气扶着山下智久身后的桶沿沉下去想看看他，正好跟上来换气的山下撞了个正着。
撞着锦户亮的气全变成泡泡喷了出来抢了一口水，撞着山下智久的唇正好贴到锦户亮的唇上，撞着好多泡泡在他们周围晃来晃去，撞着锦户亮痛过睁开眼看到山下智久也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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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可算好生坐起来，锦户亮本身身子就还没好，一撞又有些晕了只把山下扳过身子，抓了皂叶给山下智久洗后背。山下智久也乖乖地应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有道是，最是豆蔻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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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和山下智久洗好出来，堂本刚让人备了午膳，他们吃了点，便准备上路。有明泰辅早已经在车里候着多时了。锦户亮他们走进了以后他撩开帘子上下打量了两人几眼，山下智久被盯着有点发憷袖口抹了抹唇，锦户亮是被山下智久逗笑了，拉着他直接走去坐了另一辆马车。有明泰辅放下帘子，手松得有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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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去，约莫十天过去，有明泰辅不与锦户亮同食也不说话，锦户亮心里也不是没有芥蒂的。
他私里跟堂本叔叔提过这件事，结果叔叔揉了揉他的额发就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锦户亮也是这点好，关于不该想的也就不多想了，于是倒是每日与山下智久乐得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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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就要进京了，锦户亮在马车里问着山下智久：“你到了京城，住是哪里？”
山下智久答到：“我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哥哥住哪里？”
锦户亮心里叹了一下山下家的家业真是大，接口道：“爹之前来京城了，只是这一般要与你作别，我不舍得。”
“那哥哥再住过来不就好了！”
堂本刚听了这对话，撩开门帘，从前头驾着马的座儿那探过身子：“这可不是胡来的。”
锦户亮听着叔叔的意思抓着山下的手没说话，山下智久也沉默了，马车里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了。
不过这也就是一瞬，山下智久就丢了话：“别管爹他说什么，我说要接来就是要接来。”
堂本刚回过头去继续驾车，门帘晃上的时候锦户亮隐隐约约听到：“太师老爷真是要被你气死。”
42 新年第一抔土2011/1/2 14:11:00
先话痨几句
2010就这么过去了，这个坑也顺利跨年还没有要坑的意思（泪目
然后回答一下楼上同学的问题
就是TAKKI的戏份目前想好了 也写了一点了，不过是在后面的先让我把衔接的地方写好了OTL
51还没想好……
钟情于宅内乱斗，别的CP比如轮轮合肥胸毛玄武天花什么的……- - 没有
总之就是宅内斗来斗去……因为我总觉得写别人……万一出点什么消息心情瞬间就变了
还有感谢大家2010的陪伴还有2011第一天就让我看到它被踢上来TVT（痛哭流涕
还有谢谢上面说好看和萌和等更的GN TOT 你们是我在FB更文最大的动力（T T
总之我会努力平坑的！！！
大家HAPPY NEW Y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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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山下智久脾气又上来接着说了好几句：“管他说些什么劳什子，我反正表跟哥哥分开！”“反正他一年也见不着几回面，随他想说甚就去罢！”锦户亮在旁边又是不能劝又是不能接话，只好悻悻拽着山下的袖子撇撇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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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火头上来，堂本刚终究奈何不了小少爷的性子，在城门口跟有明泰辅的车子分道扬镳。是锦户亮和山下智久进了山下宅，有明泰辅自行去了锦户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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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从马车下来的时候就只能暗叹山下家的殷实了，从前虽然住在周扒皮家，也算是富庶了，却从没见过山下宅这样的布局，若是说从前去过的那个宅子就已经让有明泰辅可以好好地讽刺锦户亮的话，当今若是有明再看到山下家京城的宅子怕是自己也要说不出话来了。
锦户亮本身不是什么喜欢金碧辉煌的人，小地方呆惯了，难免对金碧辉煌的地方有些抵触。山下宅并不是华贵的格调，也并非“一步一景”的园林气念，若是说小桥流水未免太过琐碎细小，山下宅隐隐含着一股恢弘的气派看似朴素倒是越花功夫看越觉着从中奥妙无穷。
堂本刚是说自己来准备行李安放，让山下智久先领着锦户亮去了厢房。他们刚在廊厅中走着迎面就遇着穿着灰色布衣的一位先生，年纪比堂本刚要轻一些，手背在腰后走路脚步有些散乱。
山下智久在前面走着，碰见了才站好，鼻子里还哼了一声不大不小。
锦户亮跟在后面有些尴尬，只好在后面微微鞠了鞠躬。
“你这逆子，见了爹也不打声照面。”那人伸手就捏上山下智久的脸蛋，一边捏一边扯。山下智久被他弄得话也说不清楚：“老耶（爹）里（你）放开！”
“哼，让你爹我放开还早得很，叫你进京进京非拖到今天才来！”那人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一起捏着山下的脸四处扯得欢。
锦户亮在后面看得汗颜津津也不好说些什么。
“山！下！新！太！郎！你！给！我！放！开！”山下智久用力一推他爹，那人松了手他才自己揉着捏得通红的脸颊嘟囔着：“老没个正经！”
“不孝子呀不孝子！”新太郎摊了摊手，然后扯过个头上看起来更可爱一些的锦户亮搂在怀里：“不孝子！我宣布以后这就是我儿子了，我跟你再见了！”
“你有毛病！！！”山下智久赶紧拉过来锦户亮，挡在身后：“这是我朋友，会试也中了，贡试之前住在这里！你不许乱来！”
“哦？”新太郎一挑眉毛，“我乱来？”换了个人般的神情把锦户亮拉了出来，然后横眼傲视着山下智久，“那你随便带人住着太师府里，当今贡试在即，又逢春种，朝廷日理万机，这就不是乱来了？”
山下智久咬着唇，不能答。
锦户亮知是自己不对，忙作揖：“晚辈这就请辞。”
新太郎静了几秒，突然噗地笑出来：“好了好了，都说收作儿子了，还跟当爹的这么见外。”锦户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山下智久骂道“这失心疯又不轻了”，新太郎听着了弯下腰凑到锦户亮耳边小声说：“你可知道，我那儿子生气起来最是好玩了，你也喜欢他那样子，是不？”
锦户亮被他撩得脸上一阵绯红，新太郎左怀右抱着锦户亮和山下智久大笑着带他们去用膳，美其名曰“爹爹给儿子们接风洗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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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晚上洗了澡，换了一套新衣，刚想出门去就看着向自己这儿秉烛走来的山下智久，倒是两人会心一笑，遂闭户谈天。
“哥哥，你有表字吗？”山下智久把烛台放好，锦户亮倒了两杯热茶。
“这是没有的。”从前教书先生是有说过，不过当初也没念着会有今天，所以他和有明泰辅都是没有的，“你有吗？”
“唔，我是有的。”山下智久把茶杯捧在掌心捂手，“哥哥别在叫我山下了，爹爹是山下太师我听了好不自在。”
锦户亮看着山下怕冷，又去把角落里的炭火炉子拨了拨：“那我叫你什么好？”
“青木，”山下智久喝了一口热茶又被烫着，喉咙呛着咳嗽了两声。锦户亮忙过来给他顺着背，问着“可好些了？”山下智久红着眼圈缓了缓才点点头。
“叫青木可真有些不习惯了，”锦户亮刮了一下山下的鼻头，再坐回旁边，“那你也帮我起一个表字可好？”
“哥哥当真让我帮你起吗？”山下智久整个人的表情都明亮起来，锦户亮笑着说：“又有何不可呢？”
山下智久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低头扳了扳指头：“叶如可好？”
“哪个夜？‘春江花月夜’？”
“不不，”山下智久摆了茶杯拉过锦户亮的手，这会儿屋里暖和手心暖暖的只是指尖还有些凉意，锦户亮抓过山下的手放在掌心里帮他捂着，“是叶子的叶，树叶的叶啦。”
锦户亮听了愣了一下，心中默念着“连理，连理”就把山下智久扑进怀里：“你可是真是要这样叫？”
山下智久背后回抱住锦户亮，头靠在锦户亮的怀里：“好哥哥，这不好吗？”
锦户亮吸了吸鼻子：“好，甚好！”
新太郎提了个灯笼在外头转了两圈，留心着自己的影子没透着窗上，然后挑了个邪气的笑容召了堂本刚同去了书房。
山下智久吹了灯，跟锦湖亮一起上了卧榻。一上去就又被锦户亮抱在怀里，山下智久就那么安安静静让他抱着。
半响，锦户亮下巴抵着山下脖颈的柔软低声念道：“是我自己思讨错了吗？总是觉着这大不可能了。”
山下智久靠在锦户亮的怀里轻声回应道：“我这番心意，已经决意是此了。然是年纪尚小，怕是之后也不会再有多变了。”
锦户亮扳过山下的身子，好好地凝视着他，胸中有很多话要涌出来，却不知道从一那句先开始。只是微微张着口扶着山下的肩膀认真看着这人的样貌，想要把他的全部记在脑海之中。
结果是山下智久先笑了出来，伸手环住了锦户亮的脖子，轻轻口勿上了锦户亮的唇。锦户亮身子僵了一下，缓过神来就紧紧抱住了山下智久，又是山下智久先推开了锦户亮：“迄今一切都好，我等你将我从这带走的那天。”然后伸手解了锦户亮的发，又放了自己的发，捋了发丝在一起。
锦户亮看着他做完这一切，伸手扶住山下的脸庞额头凑过去抵在一起：“我虽不才，愿为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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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有明泰辅到了上京，先是去锦户宅安置了车马。老锦户今非昔比，听闻锦户亮住去了山下宅先是感着祖上争光，跟太师爱子做了朋友，又是忍不住叹气。
终不能是一路，锦户亮大概从他把他送去周扒皮家做工那一天开始就已经踏人了和他们不同的人生了吧。
锦户太太出来问老爷要表送点什么去太师那里表表心意，老锦户斟酌了一下：“订三套文房四宝过去，就说是为了贡试罢，切莫忘了笔架台要和田玉的。”
太太应了声，吩咐了下人去了。
有明泰辅在旁边看着，想着从前些旧事，心里有些莫名的滋味。便托口说是去集市先请了辞，老锦户看着有明泰辅的背影默默周想了些，便叫了下人回书房口述笔录给周扒皮写封信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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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泰辅刚来上京，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在这里，一个人在大街上瞎转悠。说实话也没有什么缺的东西，周扒皮早就备好了让他来的上京，百无聊赖就看哪里人多往那里去了。
四周都是不太熟悉的口音，听得有明泰辅心里有点落空空的感觉，后来好不容易听着“醉香阁”三个字，估摸着是个吃酒的地方，想到也没人替自己接风虽说心里不太在意，倒是也讨了个出去打牙祭的好话头便往醉香阁去了。
醉香阁看着倒是不负坊间老小谈到的倾慕之情，三层酒楼满当当的，有明泰辅在门口等了一刻才轮着进去，还是要拼桌。有明公子虽说是乡下来的，倒也是有些脾气的，不过在门口坐这一刻是真被醉香阁钓着了胃口，也不肯走了，于是便忍忍与人同桌了也好。
同桌的是两人，大概是一主一仆，主人穿了件米色的袍子，点了桂花糕、松子鱼、鳝片。有明泰辅叫了小二，要了蒸茄子和佛跳墙。刚说完菜那小侍从就有点急，主人喝了口茶横了有明泰辅一眼，倒是不说话。
有明泰辅暗自打量了一下旁边这位，眉清目秀，肌肤如玉，仔细观量也没有喉结。于是心中定夺大概是哪家的小姐顶着公子的样子出来玩乐了。
49 填土什么的我又来了2011/1/4 22:06:00
填土什么的我又来了TT
大家给点意见吧TT
我也想常常看到被TL什么的安慰一下我小透明的心情吗！！（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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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会儿，小厮端着蒸茄子出来了，又给上了酱汁才退下，有明泰辅刚伸了筷子就被另一双狠狠地揷到手背上。有明泰辅吃了痛，惊呼了一声然后转头瞪着揷他的那下人。
“我们小姐这道菜轮不到你这贱民碰。”对方趾高气昂起来，那主人微微颔首然后叫了小二：“醉香阁今儿已经不懂规矩，给本小姐也弄了拼桌，现在连上菜也上错了，可是觉着日子太长活得有些腻味了？”
小二还在发愣，楼下的掌柜冲上来跪着：“公主千岁千千岁，草民恭迎不周！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有明泰辅摸着被戳红了的手背，赶紧屈了指头在桌上叩了两声。
“你到是机灵得很。”整个大正唯一的拓马公主，正撑着头半倚在桌上，“只是本宫现在露了身份，也该行一行大礼罢。”
语音刚落，整层吃酒的人都慌慌张张跪下：“千岁千千岁！”
有明泰辅也慌忙跪下，只是刚刚那一下戳得太猛，他右手撑不住又差点歪倒。
“你叫什么名字？”
“罪民有明泰辅。”
“哼，你可是不觉得自己有罪。”拓马拣了鳝丝小尝了一口，“罢了，今日就免了，你们都平身吧。”
有明泰辅起了身，掌柜又磕了三个响头退了下去，酒楼里其他人也都回去自己刚刚的位置，只是动作都收敛许多，熙熙攘攘的醉香阁立刻变得冷清起来。
拓马叹了口气，“你便来陪本宫吃了这餐吧。”
有明泰辅领了旨，在旁边坐下，刚才那下人也没了刚才那么跋扈，也为有明泰辅盛了米饭备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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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吃得并不愉快，有明泰辅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点的两道和拓马公主点的是一样的。小二端过来了以后就犹犹豫豫，一直在扒白米饭。
拓马横了他一眼：“本宫可是不让你吃菜了。”
有明泰辅放了筷子，拱手说了一句：“罪民碰不得。”
旁边那大约是宫女办的下人坐不住，急了说：“可有你这般挑三拣四，我家主子已经是忍让再三。”
有明泰辅也不着急，僵着刚刚的样子继续说：“多谢指教，公主不必忍让罪民，罪民这就请辞。”
声音倒是不大，只是这酒楼现在静悄悄，周遭虽说是在各行其事，也是留了耳朵听着这边。有明泰辅这话虽然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传了出去，拓马公主今天这一行只怕是只能落着一个闹剧一场。
“泰辅！”拓马架子也拿不住了，慌慌叫了出来。
有明泰辅改了名以来，是头回被人这么叫名字，抬头怔怔望着拓马。公主抿了抿唇，然后低头说了句：“说了一同用了，别把奴才的话放在心上。”
那下人吃了瘪，再抬头看了一眼有明泰辅，拓马低声骂了一句“还今天嫌本宫事少吗！”这才悻悻抱了碗不抬头不说话。
酒楼里看热闹的心情大概已经过去，气氛慢慢恢复起来，有明泰辅也重新捧了碗——公主给面子，总不能给脸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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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的郁卒，公主移驾回宫以后有明泰辅才晃晃悠悠准备回锦户宅。刚刚想去结了今儿的菜钱，就听着后面一桌在议论拓马公主。有明泰辅想着刚刚拓马留他那时喊的那句“泰辅”和不知所措的眼神，一点也没有皇家的威严，可爱的紧，就稍稍留意起来了对方的说辞。
“你们……可知道那拓马公主……其实是男儿身……？”
“……嘘……虽是有所听闻……”
有明泰辅心里笑了一下，真是乱捕风捉影，那拓马公主长得只怕是京城最红的花娘也敌不过，朱唇轻启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另一个人——山下智久。想到锦户亮看山下智久的眼神和牵着山下智久的手，还有每次自己想打量山下智久，锦户亮就挡在山下智久前面像要保护着什么的感觉。
有明泰辅，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想到这儿，有明泰辅嘴角牵动了一下，不是苦的感觉，而是很空。从前那个只能跟在自己后面，只能自己欺负的锦户亮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了，反而是他习惯了他的存在，变得不再能对自己的生活应对自如。
那天锦户亮策马离开驿站的时候，他一个人发了疯一样翻出了箱底的那些信，对着烛台呆了一响却连打开的勇气都没有又重新放了回去。又匆匆收拾了盘缠叫了车夫和小二问这周围还有没有落脚的地方，再带着东西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去下一个驿站等着，连包都没打开就一直坐在厅堂里等着。
有明泰辅那时候想，如果锦户亮就此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会怎么样，他没想说会被锦户家追了责任，也没想说周扒皮会骂他毁了周家，他只是想说，锦户亮会不见。有明泰辅十六年的日子里，锦户亮有十年，然后后面的日子里，锦户亮就想一个梦，醒了就没了的话，他也会想结了自己这像梦一般的日子，随他一同去了。
好在锦户亮最后还是回来了，他不是梦，他是真实存在的，就和他那时候不肯抄书，逼着锦户亮给他抄了以后，锦户亮咬了他一口咬到胳膊见了血那次一样真实。那时候锦户亮还委屈地说“我只咬了一小点”，然后有明泰辅气得掐着他的脖后：“你不知道越小越容易流血吗！！”那时候锦户亮畏畏缩缩的样子，有明泰辅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只是锦户亮回来了，也带回了山下智久。有明泰辅其实第一次见到山下智久的时候，也是打心眼喜欢的，当然，现在也是打心眼喜欢的。山下智久长得清秀，嘴也甜得很，总是爱和锦户亮腻在一起。有明泰辅记得他童生试之后在山下家吃了桌饭做告别，那一夜他后来醉了过去，他只记得那天锦户亮好像说了很多话，和平常的沉默的锦户亮不一样，也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他觉得很多事情都变了，这变化是谁也说不出、也抓不住的。
他还是喜欢锦户亮，也喜欢山下智久。但里面有很多微妙的情愫，他自己也不懂。刚刚拓马公主叫住他的时候，他恍恍惚惚觉得好熟悉。明明知道是不一样的人，明明知道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皇族，有明泰辅心里也涌起一股不可名状，想要亲近他，非常想亲近他。
有明泰辅这样胡思乱想着，连掌柜说了“陛下已经结清了”也没有听懂，只是点点头，回宅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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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马坐在轿子里，想着刚才那不卑不亢的少年，还失口叫了那人的名字。拓麻撩开轿帘，对刚刚那个宫女说：“命人去查一查，有明泰辅，是个什么来头。”
59 TVT更新2011/1/7 16:18:00
最近没什么灵感TVT故事就让它去吧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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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堂本刚的话说，新太郎老爷大概是真心很喜欢锦户亮的。
山下智久也发现了。
爹上朝回来的时候开始有带小点心回来，还都是山下智久没什么印象或者根本不知道的那些。不过锦户亮看这些糕团倒是很开心，一连吃了好几块才知道擦了手分山下智久一点。山下智久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锦户亮那江南小地里特有的小食，只是甜得腻得慌，也不愿意多吃。可是同样不爱甜食的新太郎老爷却整日跟锦户亮两人吃得开心，山下智久总是看着锦户亮笑得快要不见的眼睛抬头看着自己的爹心里感觉就很微妙。活了十五年都没见过新太郎对谁笑得如此温润如水，山下智久恍恍惚惚觉得新太郎简直不像是在看锦户亮，而是透过锦户亮再看另外一个人。
“爹，我有话要说。”人小鬼大的山下智久推开书房的门，山下新太郎正在写折子。
“我没有话要跟你说。”新太郎撂了笔，伸了个懒腰，“我倦了，我要吃茶去。”
吃茶就是和锦户亮一起吃点心，山下智久越来越不明白新太郎到底在干什么。锦户亮每天跟新太郎一起的时间越多一点，自己也说不出的感觉就越多一点。冲过去拉住老爹的衣角才发现这是大不敬了，新太郎下巴扬起来眼角带那么点不屑地扫了几眼，山下智久松开手，有点呆呆地说：“那便同去吧。”
“同去作何，你回去背背你的经文，别给我贡试丢了面子。”新太郎翘起二郎腿，要笑不笑地样子挑了下眉毛。
山下智久木然点了点头，心里念讨着“贡试，贡试”，合了门回去了。
堂本刚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叹了口气：“太师老爷，心病要医。”
新太郎一下也像是瘫软在椅子上：“道理，我也都知道的。”闭上眼，养了会儿神，“堂本，帮我泡壶茶，我要去锦户那里。”
“怕是你也走不出，再绕进去一个智久。”堂本刚说完也踏出书房，烧水泡茶去。
山下新太郎在屋子里喃喃道：“再……绕进去一个智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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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几日便要贡试了，锦户亮这几天倒是乐得清闲，整日不是跟老爷一起吃了茶就是在院子里乱晃晃，每每想找山下智久，都听佣人说小少爷在念书。这么一句话锦户亮心里罪恶感大大的上来，站在门口也不好意思推门进去。踟蹰一下，新太郎老爷就会出现在身后，再带他去书房里看看书谈谈天。
锦户亮心里也觉得跟山下智久有种微妙的遥远感。
这和从前分别两地的时候，又是不同的。明明山下就在眼前，就在这同一屋檐下，只是距离就像越来越远。见了面却又像没有见面一样，明明说过的衷肠，明明约好了的事情，怎么愈发像是别人的故事，和自己竟然再无关系的感觉。
锦户亮觉得有点闷，看着新太郎又来找他的笑颜，第一次说了拒绝。
作了揖，拜了辞，说是要回府上见见爹娘。
新太郎点点头，把他送到门口。锦户亮回头道别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那时候周扒皮也是这样送着他。还有那时候的自己，希望能在这匾额下送着山下智久的那种心情。一瞬间很多事情涌上来，想跟山下智久说话，想见面，很想很想。还有新太郎不舍的那种，让他看不太懂的眼神。
其实并没有多久，他却觉得像过了很多年。那时那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竟然有些模糊了，那时候那种心情也渐渐地像是泡了水的信纸，字晕染开来，能依稀辨认而已。
锦户亮拜了再拜，满腹遐思，并没有回家去，而是向市口一处土地庙去了。
新太郎并不知道，只是看着锦户亮走远的背影，然后叹气，提理了一下袍子，“准备准备，我要进宫。”
65 油闷大虾2011/1/8 22:39:00
我光荣地卡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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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庙只是小小的一间，锦户亮站在那当口，正能看着土地公。他向土地公鞠了躬，然后又拿出几文香火钱放上。
来了京城也只有进城的时候略微观望过这土地庙，红绸挂着甚是热闹的感觉。现在在这城里待了有段日子，却比之前更想来这里拜会一下。
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来了这里，本来一切的一切都变了。如果自己还是那个天不亮就要去做活，整日跟在有明泰辅后面的书童，日子还会怎么样呢。
怎么就中举了呢，怎么就来到京城了呢。有明泰辅也有多日不见了，那时候有明泰辅一不在了宅子里就要上上下下的找。还有周扒皮，来了上京也没有给他写一封信保平安，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有爹娘，一次也没有去见过。那时候心念着要跟山下智久在一起，去了太师府。可在太师府又觉得一天比一天遥远了。
还有那时候写给山下智久的信，现在也没有勇气拿出来给山下智久看。反而是他给自己起了表字，结了连理，一直陪在身边。
这日子，却还是要过，不能逃了。锦户亮心里念着，再向土地公拜了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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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智久在书房里研墨，新太郎自小就跟他说过，山下家，生来就是要做帝师的。
就像在山下智久这么大的时候新太郎老爷也考了状元，做了如今皇上的帝师一样，山下智久也要考了这状元去辅佐当今太子及川宗佑。
这条路不是山下智久想走或是不想走可以决定的，这是必须要走的。新太郎说过，这世上只有山下家是完完全全为帝王家而存在的，山下智久从一生下来学会的所有东西，都在教他如何去辅佐帝王。
山下智久很想问新太郎，那时候的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进宫去的，那时候的他又有没有锦户亮这样一个存在——这样一个一直想守在一起的存在。
山下智久是很想跟锦户亮再多说说话的，可是时间来不及了，过了三月的贡试他就要进宫辅佐太子，在这之前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也分不开锦户亮和新太郎。
没有比心慌意乱四个字更能形容山下智久的了，他隐约能感到这是新太郎故意为之，但是他不知道爹是为了什么这样做。他也只有考抄书来平静自己的心情。这样的状态是绝对不能去参加贡试的，贡试绝对不能输。但是抄着抄着，他还会想起来，第一次与锦户亮见面的时候，大约也是这样，锦户亮和有明泰辅吵上了火，山下智久教他抄书来静心。
越抄越是心烦意乱了，摔了笔推开门堂本刚就在门外。
“叔叔……”
“要是累了，就歇一歇，锦户亮今天退了老爷的吃茶，回家去了。”堂本刚丢给山下智久一个荷叶的小包，就回去了。
山下智久打开小包，里面是一块醉香阁的桂花糕，清清香香的，还有锦户亮拒了爹爹，他突然心情很好，叼了桂花糕又关了门再看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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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也从土地庙拜别。门市有卖玉的摊子，他蹲下来看了一会儿，虽然东西是好的只是缺些生气。大体是这二日在山下家里好的东西见着太多了才会这么想罢。他叹了口气，那卖家讨好道：“小爷，我这儿还有几样真真切切的好东西，给您瞅瞅要不？”说罢从胸口摸出来几串手链。锦户亮只过了一眼，然后假意笑了一笑“有劳店家了”，然后起身回去了。
后面那小贩还不明所以地在叫嚷：“价钱好商量的。”
锦户亮只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是自己，顺口问了几个路人，向自家宅子方向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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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明泰辅正在院子里琢磨花草，下午不知动什么的时候割了手，正好听着下人说少爷回来了，就抬头看一眼就看着锦户亮回来了。
锦户亮见有明泰辅手上有伤，就过来问怎么伤着了。有明泰辅看着锦户亮关心的样子，和从前闯了祸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全然不同，不只怎么的就把手抽回来：“无事。”
锦户亮看他这副德行，也不再多问。
有明泰辅觉得自己搞僵了场子，便推说自己要去找锦户老爷。锦户亮听了点点头附和说：“是，我也要去见一见爹才是。”
这话一出口，更踩中有明泰辅心中那点慌乱，直低着头跟着有明泰辅去了。
73 意味不明的LZ2011/1/11 15:05:00
出门去= =
求RPR文L真是一场腥风血雨啊啧啧 幸好木有被提名TVT 小透明就小透明吧
平坑在是首要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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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老爷跟锦户亮念了一念，就冷了下来也没什么话说，太太和哥哥妹妹来请了安就回房去了。
偌大的厅堂，就老爷、锦户亮、有明泰辅，和候着茶水的小厮。
老爷喝了口茶，又坐不住，也想回去了。锦户亮看出倪端，然后笑笑说：“既然这样，我也回太师府上去了。”
锦户亮略鞠了一躬，准备回身走了，又被老锦户叫住：“这仕途险阻，你自己可要小心了。”
锦户亮转过身来笑了一下。有明泰辅觉得眼前很晃，都是花白的滋味只能看到锦户亮那一笑，明眸出水，亮得他只能紧紧盯住锦户亮。
“是，谢谢爹。”锦户亮瞟了一眼有明泰辅，就看到有明那紧逼的眼神，锦户亮是自觉地理亏了然后点头也冲着有明泰辅笑了一下。
有明泰辅没想到锦户亮会对他这么笑，整个人怔了一下，然后低头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锦户亮看着他这样，心里更有些亏欠的感觉，只是觉得有明不愿见自己，稍稍有些伤感的，拜了辞回太师那里去了。
有明泰辅在廊厅里匿着，听着锦户亮走了以后，才摸了摸自己烧红的耳朵，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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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师府上，新太郎进宫还没回来。山下智久的门微微开了一道，锦户亮在门口伫了一刻，堂本刚正好提着笼屉过来瞅着了，就提点说：“小少爷的食膳，你提去吧。”顺手交了笼屉回去了。
锦户亮看着堂本刚的背影，心里有点感激。这叔叔虽然话向来不多，但总是为自己好的。提了笼屉轻轻推开山下智久书房的门，里面那粉嫩的小人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口水是糊了半页纸。
看着那家伙的笑颜锦户亮轻笑起来，轻手轻脚放了笼屉还是吵醒了他。
山下智久像小猫一样爬起来朦朦胧胧看着锦户亮，又看了看自己的口水，赶紧拿袖口到处擦。只是那半页纸泡了口水大约是好不了了，山下智久又垂头丧气起来。锦户亮也憋不住笑，过来搂了搂山下智久的腰说：“那先吃饭吧。”
山下智久无辜的眼神跟锦户亮对上，点点头，收拾了书桌。把那本糊了字的资治通鉴摊开晒在窗台上，然后跟锦户亮收拾了坐下来吃饭。
锦户亮这边收了桌子摆了碗筷，一层一层打开笼屉，都是些素什锦，看的锦户亮眉头皱起来：“每天都吃这些素的？”
山下智久点点头，捧了碗，拣了点芹菜干子吃起来。
“这怎么成，平时也就算了，考学之前还不吃点好的养养身体？”锦户亮搬了凳子在旁边坐下来。
山下智久_Tun了刚刚那口，又拣了写豆芽拌进饭里：“这是爹交代的。”
“这怎么成，我一下跟太师老爷说去！”锦户亮刚说完，门就重新被推开：“谁要同我理论呀？”
锦户亮看着新太郎来了，站起来行了礼，山下智久抬头示了个意然后继续捧着碗吃。
新太郎走过来摸摸锦户亮的头，好声好气地解释：“这是山下家的祖训，智久也知道的，别太在意了，不然我让人送碟禸脯来可好？”
反倒是锦户亮不好意思，点点头就不做声了。
新太郎眼尖，看着窗台上的资治通鉴大笑了起来。拎过来又掐掐埋头吃饭的智久的小脖子：“你倒是行了，跟我一个德行。”
山下智久缩了缩脖子：“当然，谁生谁养的。”继续扒拉豆芽。
新太郎心情大好，拉过锦户亮说：“走，我们去吃好吃的，馋馋他。”
锦户亮看了看山下智久可怜兮兮的样子，摇摇头：“我陪他读书。”
新太郎拍了拍锦户亮的脑袋：“他可巧是吃了，你还没吃呢。”然后拽着锦户亮去了膳房。
门合上的时候锦户亮还依依不舍看着山下智久，山下智久收了碗筷放进笼屉里，没有抬头看锦户亮。
80 偶尔也会二更2011/1/11 22:41:00
快点撒花了我终于连上了哈哈哈哈哈= =
也算是我进度条向前迈进一大步！！……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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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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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贡试的日子，锦户亮其实很怕这天的来临，会试结束就免不了要回去并不熟悉的锦户宅，但会试结束，山下智久也不用再整日念书，还回变成他的山下智久。
这些日子锦户亮也并不是没有看书，只是常常是被新太郎拎到房间里一人看书一人看折子，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谈谈天。
锦户亮也好奇过为什么新太郎不去看山下智久，碍着是家务事，他也不好多嘴，总之心中有一块不顺不知道如何解除。山下智久偶尔出了书房，还是那样似水的温婉眼眸，看得锦户亮也忘了问他这些零零散散。
那天他站在院子里，不知怎的就看起了天上的云朵。也许就是一瞬的动心让他看了很久，连背后何时站了一个堂本刚也不知道。
“道不同。”堂本刚说的三个字把锦户亮从冥思中拉了回来，回头忙行了礼，堂本刚才接着说：“也许你跟小少爷，道不同。”
锦户亮没想明白，懵在那里，一时也答不上来。堂本刚摸摸他的头说：“你可知道为什么山下智久这些天不能见你？”
锦户亮摇摇头。
“这山下家，你可知道？”
锦户亮又摇摇头，然后想想不对补充着：“难道不是太师府吗？”
堂本刚被他一派天真逗笑了：“这太师府，是从什么时候的太师府你知道吗？”
锦户亮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才硬着头皮答道：“难道不是这时候……”
“从这泷泽家拥了天下，山下府就是太师府了，前前后后也要将近两百年了。”堂本刚看着有点吹头丧气的锦户亮说，“所以山下智久贡试以后，也要准备进宫教太子念书了。”
锦户亮愣了一下：“不管考得如何都要进宫教太子念书？”
堂本刚叹了口气：“不然你又以为斋戒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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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的房价，只觉得这么大一件事山下智久也不同他说，心口闷得生疼。这期间新太郎老爷又来了一次，见着锦户亮没什么生气，虽然看在眼里难过得紧，最后也没说什么就回去了。后来堂本刚又来了一趟，送膳，看着锦户亮那呆呆木木的样子，终于不忍心，又说了几句：“你莫要这样了，贡试好生努力一些，进了国子监就是好的。”
这话就像迷雾中点一展灯，很快周围雾都消散开来。留在山下智久身边的法子多着是，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山下智久为什么不对他提起，还有新太郎老爷，也没有说些什么斋戒，都是混了过去。他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墙其实垒得相当高，一个不小心就会撞得鼻青脸肿。
后来山下智久约是听到了，来敲了锦户亮的门。开门看了是他，心里百般滋味，然还是接了进来，让他坐在八仙桌旁又倒了茶。这天气刚要暖起来，夜里还冷得很，山下智久只穿了中午那件薄褂子。
这时候的锦户亮想的不再是太师太傅太学这些还不沾边的东西，只是赶紧取了件衣物披在山下智久的身上：“莫要着凉伤了身体！”
锦户亮好好站在山下智久的旁边，伊人坐着就抱住锦户亮。锦户亮弯下腰，头靠在山下智久的头顶，双手环着山下的肩膀。
“哥哥，有些事情，”山下智久脸蹭在锦户亮的怀里，声音软软糯糯的，“我只怕说出来，会比从前疏远。”
锦户亮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结果没说出来，反而更傻。”锦户亮感到心口热热的，山下智久的呼吸，或者也许是那些更柔软的东西都一起融人了他的心里，听到这句话让他嘴角咧开了一个笑容：“可是，你还是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窗外堂本刚提着灯笼，在一边等着新太郎。老爷子听够了才慢腾腾的移过来，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堂本刚闷笑了一下，新太郎哼哼道：“干吗！”
“没什么，”堂本刚领着新太郎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小少爷怕是比你聪明多了。”
新太郎哼了一声，甩了袖子急急走到前面去了。
堂本刚在后面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宅子，今天也许真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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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堂本刚煮了清粥，备了小菜。山下智久在锦户亮房里一夜窝得暖和，两人今天都精神的很。吃好了，新太郎也来转了一圈，一人搂了一下，又给山下智久戴了一块祖传的玉佩，神神叨叨说了几句：“这宅子你也要好好给我继承了。”之类的就上朝去了。堂本刚驾着车把他们俩送去了贡试的会堂，也回去了。
山下智久和锦户亮在门口踟蹰了一会儿，看着大约人都来了，也随着一阵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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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学按卷宗念人名，念到的先去考。锦户亮先被叫到，回头紧紧抓了一下山下智久的手，对方的回握让他安心不少。互相递了一个安慰的眼神，锦户亮就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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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紧张地头也不敢抬，余光感觉考学是反复盯着他会试的卷子看着，手心冒出细细的汗。
过了半响，考学才问：“锦户亮？”
应了一声，又问：“这真是你写的？”
在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考学，后面随意抽了点诗经，又随口问了问民生。
锦户亮一激动，想起来来京路上那驿站的事，这些日子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不知怎的就想起来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是说地方四处划地重分我王土，官员不认之为王臣，其所以民生终不得善。”叹了一口气：“你若不嫌弃，把这拿去吧。”说完解了自己的腰带给锦户亮系上。锦户亮犯了懵，搞不清楚状况，就被人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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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上还缠着刚刚考官给系上的玉犀腰带，仔细琢磨着刚刚的意思大概是不能中了。虽然有些失落，不过更是调笑自己竟然在意了，老县太爷的话还在耳边“莫要记功名”，怎么离了小地方就这么不自量力起来。
走不远就看到有人独自在树下下棋，锦户亮想着要等山下一起出来，也是无事，便走过去观战。
那人大约是长者，却不见头发胡须有花白之相，锦户亮过来他也不曾抬头，自己与自己对着正欢。
锦户亮在旁边看了约半个时辰，最后一方以连环炮结了局，长者才问起：“你觉得这棋如何？”
也不回头，只是言语中透着点玩味的感觉。
“私以为，自与对弈，无从结果。”锦户亮背着手，恭恭敬敬地作答，他心里觉得这老者怕不是一般人。
“何解？”
?“若不是三招前，败方有意未走相，也不至于僵至连环炮。自与对弈，若非想结束，怕是不能有结果的。”
长者回过身子打量了一下锦户亮，多看了一眼那条有点突兀的腰带又点点头。
锦户亮看着长者那双眸子很是清亮，只是说不出的地方有些疲惫的感觉，锦户亮拱手作了一揖又继续说下去：“晚辈能看出的，也只是粗略的漏招，想必在开局不久，早已对胜负有所定论了，只是慢慢下着耗着时辰。”
对方又点点头，这次嘴角有了些笑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锦户亮。”
这时候山下智久从考官那里出来了，看着锦户亮就跑了过来：“哥哥！”
锦户亮一转身，山下智久才见了锦户亮身边坐着的人，顿时停了脚步，恭恭敬敬地走过来，过来刚要做些什么，只见那人摆了摆手，于是改成作了个揖：“山下智久这厢有礼了。”
“天色不早，你们也会去吧。”长者说着便站起来，拍了拍袍子，信手拿了一只“车”的字递给锦户亮：“你好生收着了，有缘再见。”
锦户亮接过来点点头，放进了胸前的口袋又拜了一拜。长者笑眯眯地向会试的厅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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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这才转过来拉着山下智久问道：“这是什么人？”
山下智久嗔怪地瞥了锦户亮一眼：“莫问我，你先前莫不是聊得欢，‘有缘再见’罢。”
锦户亮讨了没趣，又拉着山下的袖口哄了好一阵才牵着手一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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泷泽秀明踏人会试的厅堂，考官和下人都齐齐跪下来：“恭迎吾皇。”
“罢了，平身。”泷泽秀明随处找了椅子坐下：“把锦户亮的卷子呈上来给朕瞧一瞧。”
考官从一等里面找了出来，又犹犹豫豫了才说：“论才学，可是能拔得头筹，只是这……”
泷泽秀明拿了卷书，句子条条在理，简单清晰，又不华饰文辞，典故引用也是颇为得当，谈治国相当实际在理，大约不是官宦出身也不似富庶：“只是这鳌头早就定给了太师，况且你也不想折煞了这小子。”
考学忙跪下“皇上圣明。”
泷泽秀明也不搭理他，只顾着看这卷子。连看了三遍，才想起来旁边考学候着，抬头说了一句：“哪儿的出身？”
这难倒了考学，想了一下只能说出“江南小地”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
泷泽秀明颔首又思讨了一会儿，然后提笔在卷子上写了提了几笔朱红，“发回原籍做他的县令，一年后再论，卿觉得可好？”
考学磕了两个响头：“谢主隆恩。”
88 桂花糕=//U//=2011/1/13 23:23:00
今天才想起来其实我没有吃过桂花糕T//U//T
肿么办
写着写着好想吃。。。这个故事废话好多啊 表嫌弃。。我又私心头哥了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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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说，锦户亮今儿会试结束，跟碰着了当今圣上，还‘有缘再见’了？”新太郎喝得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回可真玩大了……”
山下智久点点头。书房里就他们两个人，下午锦户宅来传了口信，锦户亮交代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了。
山下智久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今天见了泷泽秀明的事实在太过戏剧，正好爹爹回来，就进了书房详细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皇上还没有让他知道自己身份的意思？”新太郎叼了口桂花糕，“皇上啊皇上。”新太郎嘿嘿笑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行啦，儿子你去吧，没什么事儿。”
山下智久点点头，似懂非懂地退了出去。
新太郎喝了点茶，把剩下的桂花糕吃完，脸上笑意是藏不住的。他从十六岁给还是太子的泷泽秀明，到他儿子都十六岁了，这些年大不大小不小的事情一堆一堆。那年党派之争的时候，谁也没看好这个会笑得没心没肺的秀明太子。新太郎是被家里含着泪送去东宫教书，世事太无情，在东宫冷清到连个奴才都找不到的日子里，慢慢长成了今天让外臣捉摸不透的圣上。
那时候的泷泽秀明，是跟锦户亮有几分像的，眼角眉梢，还有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新太郎想到这里，嘴角的笑意反而淡了下去。看着看着就能看到从前的影子，自己绕了半天，没能绕开那一点心思。泷泽秀明爱的是江山美人，不过和自己师徒一场罢了。还有那场赐婚，配了丞相家的小姐，稳了政权，也最后让他死了心。就连想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也是做不到的，山下家——生来就是为了泷泽家的江山。
还好泷泽秀明和锦户亮只是像，而不是一样。在窗外偷听他跟儿子许终生的时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你们是有了今天，那明天又在何方，你们又凭什么去追寻明天？泷泽家的江山万世，山下家的任务就要延续，不说香火，就是及川宗佑登基以后，赐婚又何谈。
然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山下新太郎也不想去管这些了。虽然每日上朝的时候能见着泷泽秀明，只是那玉珠帘后的面孔一日复一日陌生起来。不在是东宫里“老师老师”地叫着的少年，也不再会听到风吹草动就关了门扯着自己的衣袖紧张地乱说一通的少年。山下新太郎心里告诉自己，这是该觉得欣慰的，因为自己教出了明君，这是一件公德，一件真正意义上对社稷对百姓都好的事情。
自己心里的那些就应该随着时间放下，放到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从前泷泽秀明没有说过什么，他也没有说过什么，今后也不会说什么。他还是万岁万万岁的圣上，而自己也还是陪在他身边的众多外臣之一。
新太郎安慰自己，还好泷泽秀明没有怕自己权倾朝野，没有过河拆桥，还让自己安安分分地坐稳了太师的位置。但是转念又想，是不是他那时候就知道了呢，这种担惊受怕的心情就在空闲的时候涌上来。新太郎让自己看起来更油嘴滑舌一点，更分一点心在别的地方，儿子也好、烟花巷也好、乱七八糟的折子也好，都努力表再去想了。还有半路杀出的锦户亮，只要一见到，似乎就不在烦神现在的零零总总，一下子就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他知道这想法是错的，也看到儿子智久迷惑的眼神，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要停，就能停下。凡事都是一条看不见的线缠绕在一起，然后把一切聚集起来。
新太郎叹了一口气，茶也冷了。
93 求亚巡前平坑2011/1/18 5:56:00
怎么会BE呢，我这种人最不会写的就是BE了（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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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试消息出来的很快，特别是山下府上很快就有人来传报，小公子拔得头筹准备接下来殿试，圣上金口玉言钦点发配了锦户亮云云。事情传得神乎其神，山下智久才看到精神有些萎靡的锦户亮重回府上。
新太郎的样子比山下智久更着急，抓过来锦户亮看了许久，然后才觉着自己失态，放了他借口去准备晚膳。
只留下来山下智久和锦户亮相视无言。
“什么时候动身？”事情来得太突然太乱，山下智久只能艰难之间找到这一句话说。
“明日。”锦户亮笑了一下，有点惨然的味道。
山下智久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低头只知道扯着锦户亮的袖口。锦户亮耐不住，一把抱过了山下智久。还是少年的两个人相依偎着，锦户亮还不够高，还不够能保护山下智久，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山下智久微微弓起身子，回抱着锦户亮，也忍不住自怨自艾。
“你去了，可要记得给我写信。”想着跟锦户亮一分开，也不知道何时何月才能相见，突然有点后悔起来当日非要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就算自己能一心想着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就算当时当日是两情相悦，也指不定这分分合合。不由地有点恼火起当初的自己，就那么认定了锦户亮会跟自己一起留在京城……这世事难料，连这点变数都料不到，还怎么去辅佐太子平着天下？这不是一派胡言么……头筹又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个面子而已，当今最重要的人已经留不住，早知如此，又何必那么用功念书，哪怕是最后那几日有一同郊游也是好的……
锦户亮低低应了声“好”，声音已经不是初识那般稚嫩，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想到这样把山下又紧紧搂了一下：“你说过会等我，可还记得？”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有明泰辅曾经说过的话“……你都十六岁了……媒人都快把我家门槛踏破了……”山下智久这么好，这么好——除了好，他再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山下智久。山下智久似乎从最早那时开始，就是他心中最好的那一人。他心中也再没有别人可以比拟，或者说他心中没有别人更好。也许会有一个比他更适合的人站在山下智久的身边，还有堂本刚以前说过的，他们也许“道不同”，这很多话很多事情全部涌上来，占了他的脑袋满满的快要溢出来，就像是坠人枯井的人，面前只有一条蜘蛛丝也要抓住试一试的心情。
山下智久眼睛抵住锦户亮的肩头，有突然的温热让锦户亮反应过来他怕是哭了：“此生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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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宫里来了人到锦户宅传旨，锦户亮不在，老爷和有明泰辅带领了。带头的公公瞄了一眼有明泰辅突然怔住：“你，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有明泰辅。”有明泰辅向公公拜了一拜，这些阉人，虽然是狗仗人势，但也是得罪不得的。
沉默了一下，公公把刚刚老锦户打赏的银两递还了过来：“奴家不能收。”
老锦户看着这一切怔住，赶紧跪下来，结果公公也跪下来，伏在地上：“奴家有罪，望锦户爷忘了这事儿，还请有明爷跟奴家进一趟宫才好。”
这回轮到有明泰辅发憷，老锦户轻轻推了他一把：“你到底是惹着哪家了……”有明泰辅脑袋里顿时划过拓马公主那有一点别扭脾气的脸庞，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回头像老锦户拜了一拜：“多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时候不早了，跟奴家上路吧。”公公一边焦急地候着，这画面变得有点奇怪起来。
老锦户看着有明泰辅这一动作，想是惹到了不得了的人物，嘴角也不禁有一些苦涩：“好好去吧。”又想到自己儿子也是莫名其妙地一个调任，不由地两行浊泪就要掉下来，想说什么，也都说不出，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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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公让了轿子，把有明泰辅请进去，自己在一旁小跑候着，讲着些宫中的规矩。有明泰辅心里是乱乱的也好生听着，想着算命先生说的有一劫，怕是就这么给自己招惹上了。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公主拓马，也不知道日后这路这么走了。
正这么想着，公公突然叫了一声“千岁”，轿子也停了下来。
有明泰辅搞不清状况，想挑开帘子，又听到对方问话。是个男声，声音有些沙哑：“这么晚了，公公请了什么人来宫里？”
“主子之前念着的，让奴家去查也没查着个什么，今儿巧了碰着，就赶紧请来了。”
“可是‘有明泰辅’？”
“劳殿下费心，正是。”
“罢了，你去吧。”
“奴家这就告退了。”
然后轿子又起，转了方向行进起来。有明泰辅想着刚刚大约是碰着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同时也觉得这次禁城之行恐怕也更微妙起来。
看着轿子行远，及川宗佑才背起手来，对这点灯笼的奴才说：“回宫。”他告诉自己只当拓马养了个玩具，只是就算这只是个玩具，对他来说也未免太受冲击。只是一面之缘便领回宫里养着……偏巧还是个男人。但是也只能让他这么去了，他若是开心，怎么样都好。宫中事物越来越繁琐，父皇也开始把担子往自己的身上倾斜，若是自己不能陪他，便让他去玩一玩也好……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