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95条/页,1页
1楼主 包袱皮2010/12/20 22:48:00
cp为松冈昌宏X大野智
本文十分雷,非常雷,没有下限,OOC
点叉还来的及
会更的慢,非常慢,催文可能有用但是用处不大
最后,人参公鸡对LZ毫无用处,请省了吧
穿过山间长长的古道,便是圆觉寺。尽管已经进人了十二月,天气却异常的炎热起来,明明该是覆盖着来自北国之雪的大本山,照耀在山间寺庙白墙灰瓦上的阳光却宛如盛夏一般热烈。大殿前平整的石块上还残留着尚未蒸发干的水渍,围在古木上的红绳浸了水,颜色格外刺目。
圆觉寺已是许久未举行过丧礼了,这次的事主是与寺庙有着深远关联的老人。贴在门口的布告婉拒着那些兴致勃勃的游人,饶是如此,依旧有带着遮光帽的好奇游客在大门张望,门内的僧人却都是低眉垂目,一副肃穆的模样。
老人生前算是日本画届首屈一指的人物,即使因为没有什么趣味性而在普通民众中默默无闻,前来吊唁的人依旧众多。大概多半为业者的缘故,吊唁者们三五成群的肃立在院中,在僧人们的诵经声中缓慢前行,等待着进人殿中拈香行礼。
一位男子山门穿过,踏人圆觉寺内。时间已经晚了,丧礼早已步人尾声,院落中的人群散去了大半,诵经声也已变得有气无力,和着山中小鸟的啁啾鸣啭,反倒像是无关哀愁的声乐。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从口袋中掏出奠仪袋,向庭院一角负责收纳的年轻女子处走去。身着素色和服的女孩紧张的站了起来:“松冈先生。”
男子点了点头,算作招呼,从桌上拿起了笔。女孩递过本子来:“请在这边签名。”
被称为松冈先生的男子高大英挺,尽管现时流行的是东京都内那种草食的帅哥,可是若比较起来,这种像是豹子一般的男人所散发出的气息更令人觉得心_chan。
男人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尽管已经步人成熟男人的范畴,但身上凌厉的气势却丝毫未变的圆滑。即使是和常人一样的黑色西装,单单只是在庭院中站着,却显出比其他人更甚的气势。
跟在人群中进人香堂,松冈掠过前面穿着和服的妇人的肩膀打量着内里,约莫十铺席的房间中充斥着香烛的气味,人们几乎是肩并着肩并排的站着,一个接着一个走向牌位行礼。
和他擦肩而过的男人认出了他,瞪大眼睛怒视着他。
他若无其事的上了香,尔后彬彬有礼的退出灵堂。刚走出院门,便被方才瞪视他的男人拦了下来。
五十几岁的男人早已发福,此时正轻蔑的看着他。
“没有人告诉你,丧家犬就该躲起来表让人心烦吗?”
“您是指您自己吗?听说老师临终前也没有将称号传给你,真是让人吃惊啊。”松冈针锋相对的回应着,完全不给对方任何脸面。
男人的脸色变了变:“总比被逐出师门的弟子要好,你到底有什么脸面还祭拜老师?”
“叶藏先生是了不起的日本画大师,此次过世可以说是日本的一大损失。作为指点过我的老师,我过来祭奠来,正是想要表达我个人的悲痛。”
这么说着的松冈,却完全看不出悲痛之意。不,不止是他,就连这个拦下他,愤恨的指责着他的黒崎,也毫无悲痛之意。
已故的叶藏固然是了不起的大师,但似乎在教授徒弟方面并没有什么值得赞赏的美闻。据传在他离世的前几年,甚至发生过拿着徒弟的画作作为自己画作拍卖出高价的传闻。
而松冈,则是在叶藏膝下学画足有五年的弟子。然而在六、七年前,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就宣布月兑离师门,从画师转变为一位美术品掮客。在发掘新画师的画作并将它们炒成高价的同时,他也对于之前老师的一些画作评头论足了一番,甚至还毫不留情的指出去年刚创下拍卖纪录的一副叶藏的代表作根本不可能是叶藏所为。
如此作为的松冈,自然有被师门弟子们憎恨的理由。然而他也并非什么完全清白的生意人。据说只要有人愿意出足够高的价钱,不管是什么画他都能够弄到手。私底下用的什么手段他并不会介意,这个光鲜亮丽的华丽景色背后,究竟是怎样污浊的世界,他从来都看的比这些人清楚。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弟子,老师在地下也无法安息!作为钱财的走狗,你毫无羞耻之心吗?!”
“我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得到您的谅解。”松冈的脸色依旧丝毫不变,暧昧的看了眼愤愤不平的黒崎,“只是黒崎老师,您与叶藏老师的年龄也相仿,还是要好好节哀,表步老师后尘为好。”
“混账!”
松冈打断了黒崎:“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黒崎老师似乎并无代步的车辆,介意我送您回去吗?”
“不用,你就快点滚吧。”
重新恢复盛气凌人模样的黒崎并没有让松冈多花什么时间,他向以前的师兄淡淡一笑,快步走下了山道。
从停车坪一路向下,山道豁然开朗。打开车窗后,冬季凛冽的空气争先涌人车内,即便如此,松冈依旧好心情的点起一只香烟,夹在手中。
“是这样吗?那个人已经死了。”松冈微笑着,“看来能够阻挡我的人已经没有了。”
即使单手操纵着方向盘,车辆依旧平稳的行驶在镰仓的马路上,古都中错落坐落着历史悠久的古迹和漂亮苍郁的风景,即使在冬季依旧别有一番风味。然而松冈却无暇顾及这些。
他现在想要做的,只有迅速的赶回东京。
18 包袱皮2010/12/21 23:15:00
从镰仓赶回东京的旅途天气变幻的很快,天空阴沉沉的,在快要进人城市的时候下起了冰凉的小雨。松冈打开车灯,穿过街道时发现小雨已经变成了夹杂着雪粒的雨雪。雨刷尽职尽责的工作着,然而不断的从天空飘落的雪粒让它们显得那么无用。车灯昏暗的照明中,能看见白色的小颗粒慢慢变得柔软起来,它们不断的落在地面上,立即就融化了。
松冈照着地址缓缓的开车前进,路灯下的门牌有些模糊,他努力辨识着那些字样,最后终于气馁的发现已经开过了。
越过街区有一小片被用作停车场的空地,松冈在那儿停下车,干脆撑起雨伞,重新折返回来查找那家公寓。
老住宅区的路面被行人磨蹭的很是光滑,大概是因为房价便宜又没有多少人住在这边的缘故,破损的人行道并没有被好好的修葺。下过雪之后的路面更是光滑,他不禁想到底有多少人曾在这边跌倒过呢?
这次倒是很顺利的找到了之前知晓的门牌,三层楼的公寓破旧到有供暖都让人觉得庆幸的地步。松冈站在门口向内望了望,漆黑的楼道中没有照明设备的存在,张贴在楼道口不人流的小广告无时不刻在提醒人们这是怎样一个街区。
置于黑暗当中的松冈眨了眨眼睛,等到终于适应了周围的漆黑的景色之后沿楼梯上了二楼。楼道中的空气混杂着不见阳光的阴暗气味,简直像是沉滞在池底的淤物。
他终于找到标记着“大野”的门牌,用力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昏暗的楼道中,声响格外刺耳。
并没有回音,他只有再度敲门:“没有人在吗?”
房子的主人似乎已经离开了这里,松冈觉得这种地方即使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他苦笑的看着手中的地址,如果找不到人的话,这个费尽心思弄来的纸片也只不过是张废纸。
他点了根烟,决定再等等。空气中的湿气侵袭进他的衣物,他并不觉得寒冷。沉溺于温暖和沉溺于温情一样可怕,被煮死在温水中的青蛙从不嫌多。
知道这个人的存在还是三年前。
叶藏拿出来拍卖的版画依旧张力十足,尽管说不上精美,但从画面溢满而出的生命力和罪恶感让人无法直视。
他在拍卖场看见那副画时,只一眼就被吸引了。尽管只是人物头像的描绘,他却从中感受到了宛如月岗芳年图中血淋淋死亡现场的笔触。
松冈自然知道这副画并不是叶藏所做,只此一副画,就让前些年身陷“伤春悲秋”一类无聊题材的叶藏重回画坛巅峰。
巧合的是,这样的一幅画,在拍卖会结束的一个月后居然送到了松冈手中要求卖出。得到这幅画的商人因为经营不善,仅仅一个月就身负巨债,他所珍藏的所有艺术品被送到松冈手中指望买个好价钱。
松冈将这幅画挑出,悬挂在仓库的墙面上仔细观赏。
不得不说,他对这幅画动了心。尽管外界盛传他只是一个不懂得欣赏的业界吸血虫,对于美的东西,他却一向极具鉴赏力。若不是画与他最厌恶的叶藏扯上关系,即使要付出些代价也无所谓,他恐怕会想要将画留在手中吧。
因为刻意的想要找到不属于叶藏的痕迹,他仔细的检查了这幅画。结果不出所料,他找到了画家巧妙的藏在女人发髻中的签名。
若是普通艺名的话,恐怕他的追踪就要到此为止了。然而费劲心思画出这样杰出的版画的作者,却是很平常的署上了看上去很像是本命的家伙。
“大野智”。
之后的几年中,叶藏不断的有新的绘画问世。松冈或多或少的留意着那些画,果不其然都有着细小、几乎完全看不出的相同署名。
他试图找到的绘者的举动在老狐狸还在世时成了无用功,在上个月取得画家的地址时他还觉得有些诧异。
觉得“居然这么容易么?”
松冈深深的吸了口烟,下面的街道上出现了人影,街灯将人的影子拉得斜长。
感觉上,像是被遗忘之地终于迎来了主人。
30 包袱皮2010/12/22 22:28:00
松冈随意的将烟灰在墙壁上敲落,楼道中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黑暗中出现的男人皱着眉头看站在公寓门口的松冈。
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意外,出现在松冈面前的男子比想象中还要年轻。
“你找谁?”
声音也是意外的年轻,并不如画中所体现的那般有张力,反倒黏黏呼呼的,像是拉扯不开的糖稀。
“请问是大野智老师吗?”
“不是。”
年轻的男人干脆利落的一口回绝,这并没有使松冈打消疑虑,反倒让他产生了兴趣。
他重新仔细打量着站在他面前的大野,男人个子不是很高,皮肤比时下的年轻人要显得黝黑许多。圆润的面孔实在不太适合男人,配上同样圆润的眼睛和小巧的嘴,看上去像是从平安朝的浮世绘中走出的贵族一般。
大野并没有撑伞,挂在发梢的水珠将他的额发压塌,垂在额前,恰巧露出了微微下坠的眉梢。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下身是随意的牛仔库,脚上一双黑色雨靴,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怎么看也是大街上走着的普通又与时代格格不人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他会画出如此有张力又充溢着残酷意味的绘品。
松冈微笑着,不动声色:“我听说这边有些叶藏老师的作品,若是你想出手,我可以出比市场价还要高的价格。”
大野稍稍偏开头,避开了松冈的视线,语气却是一如往常的淡漠。
“我不知道什么叶藏老师,也不知道什么作品。这儿不是店面,如果你想要买什么艺术品的话,前面倒是有一间二手店……”
“即使不是叶藏的署名也可以,落在画布上的大野智的署名,我可以让你卖的比叶藏更好。”
松冈打断了大野的话。他眯着眼,仿佛要窥视大野的秘密一般,就像是猎豹窥视猎物的动作。大野的脸上或许出现了一丝动摇的表情,但是很快的,他又正过脸,面无表情的对着松冈。
“很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挤身上前,想要推开松冈到公寓门口。松冈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却在大野还未松下一口气时,上前一步抓住了大野的胸口。
两人的身高相差了十多个厘米,大野下意识的用手推阻,却被松冈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力气很大,手腕上火灼一般的热度尚未褪去。松冈就凑到大野耳根,与方才笑嘻嘻的模样不同,松冈压低了声音,低沉的声音和相差巨大的体魄带来的压力不言而喻。
“小子,”他说,“能查到一个人身份的方法不下数十种,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否认你是大野智。”
一个失败的谎言所带来的并不只是后面一串谎言的叠加,它会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令松冈意外的是,大野只是抬起眼来注视着他,那乌黑的瞳眸中并没有慌张,相反却有种古怪的能让人放松警惕的沉着。
松冈放开大野,轻松的笑了笑。
“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暧昧的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可笑的误会。松冈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从中取了几张。他们两人的身体并未分开,从刚才威胁大野时就贴在一起。松冈很轻易的就拉开大野的衣服,将名片塞进他里面的口袋中。
“如果改变了主意,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他柔声说到。
38 包袱皮2010/12/23 14:40:00
接到大野的电话是在一个月之后。
松冈用了些小手段,在之前大致弄清楚了大野的情况。
拿到的护照复印件上,照片中的男人偏着头,露出一副藐视的神情来。松冈不由得有些好笑,这个年轻人所藐视的究竟是什么呢?也许只是那些被署上他人名字的作品,又也许是这个世界也说不定。
照片上的男人正是之前在公寓门口见过的大野。然而那个个子甚至能用娇小来形容的男子,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松冈不禁为自己这个发现感到讶异,岁月似乎并没有能力在男子身上刻画下痕迹。
大野曾就读于东京艺大,大二那年突然辍学之后,他的经历就是一片空白。谁也不知道他这十年间在哪里生活,又在哪里工作。松冈甚至有那么一种错觉,十年中这个男人是停止了一切的生理机能、漂浮在宇宙的真空中、
私人侦探的调查不断深人。松冈最新收到的情报是大野曾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地下钱庄借钱,之前的借款都在最后期限前勉勉强强的归还。可是最近的这笔似乎有了些麻烦。
三千万的借款毕竟不是小数目,松冈有十足的把握对方会找上自己。
“松冈先生,”大野仍未加上敬语,却是以同样干脆利落的态度表白,“你之前说过能够以高价收购绘画,到底可以出到多少钱呢?”
“那要看您的画值多少钱了。”
大野没有吭声,松冈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些微微的动摇。
松冈放轻了语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先看看画,之后在初步给定您一个大概的价格。要不然我们先定个地方,再碰个面?”
“嗯……”
含糊的回答着的大野,无疑给予了松冈很大的进攻余地。松冈用尽量温和的口气让对方放松戒心。
“这样好了,我们今晚碰个面吧。到附近的店里,请老师务必带上作品。”
“……哪间店呢?”
“‘三四郎’,您知道在哪里吗?要表我去接你?”
“不用了。”
大野慌慌张张挂了电话,松冈对着只剩下单调的提示音的话筒,微微笑了。
比起冷漠、才华与狂妄一类的词语,不如说是可爱吧。他忍不住想象这样的绘师最后能攀爬到怎样的高度呢?还是在半路中就摔落,被艺术之火烧成灰烬?
“不管怎样,对于我来说,大约也只是只产金蛋的鸡而已。”
他喃喃自语。
45 包袱皮2010/12/24 23:13:00
三四郎是间隐匿在樱树林中的老式店铺,若是在樱花盛开的时节,店外的景色倒也算是雅致,现在却已经是一片残枝枯叶的萧条景色,树枝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
庭院中栽种的松树倒还是保留着绿意,虬枝盘曲之处也像是朦朦胧胧的绿,仿佛同院子中央的池水融化在一起。
松冈记得前些日子在店里时,他明明觉得那松树的影子清晰明朗,简直要月兑离周围的景物跃然于视线之上。穿着色泽娇嫩的和服的女侍恭敬的将餐具摆放在桌子上,行了礼之后,跪着倒退出去。
大野还没有到,松冈站了起来,仔细端详着墙上的风景画,川合玉堂绘制的红叶温馨可人,染尽红叶的村庄仿佛是世外桃源一半的存在。
为了配合店中的气氛,松冈特意选择了一套藏蓝色的和服套装,系着黑色的腰带,连头发也认真打理过了——与其说是为了配合店中的气氛,大概还不如说是为了给人一种沉静知性的形象。
他能够了解那些画家们喜欢怎样的画商,可惜那些摆在嘴上说的艺术品,到最后的用处也只不过是用来换取一叠叠的钞票。不同之处只是那叠钞票的厚薄而已。
松冈百无聊赖的观赏着复制品,耳朵却听见门外的木质走道上木屐由远及近的敲击声响。“请走这边。”相熟的女侍用悦耳的声音招呼客人,接下来就是纸门“喀拉喀拉”的被拉开的声音。
松冈转过身,门口站着的正是二度见面的男子。
大野这次穿了黑色的西装,似乎并不习惯这么着装,他有些不安的扯着衬衣的袖子。前额的头发被仔细打理过,此时正半垂在额前。合身的西装越发衬的男人娇小,合上一次见面所留下的印象不同,穿着西装的大野更加沉稳,看上去总算是与年纪相符许多。松冈想,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呢?
“对不起,中途乘错了车,错过了一个路口。”
松冈无意指出对方的谎言,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那么,今晚就我们两人把酒言欢吧。”
跪坐在对面的大野有一种近乎于停滞的美感,似乎是因为比一个月前更加削瘦的缘故。令人惋惜的是黝黑的肤色削弱了这种美感。松冈想,也许用白色和服来做色彩的强烈对比,会更加强这种美感也说不定,
“嗯……”大野心不在焉的回应。
“我已经点好了菜,您想喝什么酒?”
“随便。”
“那么,就清酒吧。老师这样的风情也只有清酒能与之相配呢。”松冈曲意迎合,但大野的心思却完全不在此处。
乘着料理尚未上桌,大野将刚才抱着的公文袋放在了桌子上。
“松冈先生,之前你说要看的画,我已经全部带来了。你先看看给个价格吧?”
松冈瞟了眼安静的躺在桌面上的公文袋,却并没有伸手。料理和清酒在恰当的时间被端进了屋里。松冈接过酒瓶,先为大野斟上了酒。
“老师,您先喝上一杯吧。之前叶藏的美人画,说实话我非常心动。若是到了国外的拍卖会上,绝对不止是那个价钱吧?”
大野无言的喝干了杯中的酒。
“我并不在乎那些东西能卖多少钱,只要能够花销就足够了。”
松冈一瞬间也不能分辨大野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脸上的神情满是对以前作品的冷淡。松冈又为他斟满酒。
“是这样吗?”他微笑着,“那为什么要在画中藏匿大野智的名字呢?这难道不是一种个人意志的表现吗?”
如果他没有看错,大野脸上出现了一丝腼然。
“……也许也是那样,可能从内心Deep来时希望得到署上自己名字的画作被世人认同。作为与叶藏的合约人,我大概是完全不合格的吧……署上名字时,身体好像是完全违背意志的行动,可是现在想想……”
如此坦率的说出实情的大野让松冈觉得愈加有趣。这个男人到底是察觉到已经被逼人死路才做出如此坦率的回答,还是因为性格正是如此呢。
大野将杯中的酒又一口气饮尽。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那样出类拔萃的才华,可是我最近真是需要一大笔钱。还请你先看看这些画作吧。”
在饭桌上做生意会让酒难喝上十倍。松冈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大野,猎物似乎很喜欢喝酒,并且不善于交际和绕圈。
他接过公文袋,丛中抽出了平整放置的绘画作品。
风景画、油画以及仿照浮世绘的线条所做的绘画,大野的基本功只能算是普通,画面的表现张力却是十足,线条也是娴熟的游刃有余。
“您似乎更加偏爱鲜艳的色彩和夸张的作图。”
大野直言不讳的承认了。
“的确都是很好的作品,但现在国内并不喜欢类似的风格。如果您信的过的话,我能够帮您打理,等到明年的拍卖会上,最好的预期是这些画大约能卖上几百万。”
“几百万?”
“对的,等到明年的话。”
大野皱起了眉头。
“但是我现在就需要一笔钱……”
“是为了还地下钱庄的三千万么?”
大野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一定是认为松冈无法调查到这样的地步吧。他用力抓住筷子,咬着下唇,孩子气的表情让松冈觉得愈加的有趣。
到底这样的绘师,是如何长大的呢?每年从艺大毕业的学生成百上千,最终能靠绘画为生的却只有那么寥寥无几的几人,然而这样一个中退生,却蜷缩在日本画坛的阴影中,残喘苟延了下来——不,看起来过的还颇为惬意。
他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梦想生活的呢?那些溢满生命力和罪恶感的画面中,所包含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没有名字的画师。
松冈微笑了起来。
“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查查很容易就知道。”
恶魔露出了微笑,黑夜之中蝙蝠的翅膀刚刚展开。
“如果只是为了还债的话,我到有个不错的提议。”
他的语调轻柔却又不容反抗,大野像是受到了蛊惑般,点了点头。
51 包袱皮2010/12/25 23:20:00
松冈的提议居然是制作浮世绘的赝品,并且独独挑选了过世只有百余年的月冈芳年。被誉为日本浮世绘最后一人的绝才画家擅将东西方的绘画长处完美结合,画面异常具有感染力。
他想要大野复制的,正是月冈晚年所创造的一套“大首绘”画像,《风俗三十二相》中的一副。
“这套图只差了一幅,就成了残卷。原画可以说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松冈惋惜的说,“若是想要创造出三千万以上的图画。恕我直言,现在您根本办不到。”
他又为大野斟酒,脸上的笑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起了微妙的变化,有点儿残忍的微笑大概是人类的专利。
大野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松冈的变化,被当成猎物的感觉黏答答的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没有办法躲避。
迎身而上或许会更加轻松。
大野小口喝着杯中的清酒,看着面前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突然想到很久之前和朋友去看能剧是在后台观赏到的能剧面具。
“据说面具的眼睛向下的话,表情会变得哀愁,显得忧郁;而若是面具的眼睛向上则是欢乐明朗。”
单单只是面具眼睛的位置就能够表达这样的情感,真实的人所能表达出的情感到底有多少呢?并不是舞台上永恒的少年或是少女,也并不是落在纸上千年都不曾消失的幽灵。
面前的这个人固然很危险,却也散发出了一阵甜美的诱饵香味。大野并不认为他能够毫发无伤的_Tun下诱饵,就像是那是面对着叶藏一样。
逃命的话也一定会被对方抓住的。
大野深吮一口酒,让清冽的Ye_Ti滑过喉咙。
“你认为我的画那么的像月冈大师的吗?”
“如果可以那么容易就下定论,恐怕日本一半的绘师都能画出大师那样的作品了。”松冈耸耸肩,“我只是觉得你有那个潜力。”
“难道没有做过吗?不停的临摹月冈的画?难道不觉得心动吗?你所创造出的赝品是否能通过专家的鉴定,被当做你心目中崇拜的绘师的真迹?”
大野难以否认松冈所反问的内容。
“说的容易……那些鉴定师又不是什么傻子,只要用现代化的仪器一分析,什么年代的纸张和墨迹不是很容易就能够得出来吗?”
“所以我们才选择了月冈的作品不是吗?一百多年前的空白纸张和墨水,可不是什么难以弄到的东西。”
大野几乎要被他说服了,不,也许一开始就被他捕捉到了也说不定。
尽管是危险的单行道,若是瀑露的话表说松冈,自己也会难以在艺术界立足吧。可是单单只要想到做这样的工作所能得到的不安和恐惧所蕴藏的甘美,大野就觉得难以自抑。
“月冈的那张原画据说所知并没有在市面上流通过,该说幸还是不幸呢?没有人知道那张画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也就是说可以随心所欲的创作吗?
松冈似乎看透了大野的心思:“但是主题还是知道的。”
尽管是大首绘,但题材却是娼妓们在与客人们的性爱过后还未平息过的表情。
“即使只是大首绘,也一定参杂着月冈无处不在的‘禸笔’吧?”松冈暧昧的笑着,“大野会画出什么样的画来呢?真让人期待。”
松冈对大野的称呼由老师变成了直呼其名,然而大野却无暇注意这一点。相比较起小小的态度来,他已经完全被这个大胆的构想所诱惑了。
被誉为天才的先人的作品,居然被一个无名小辈仿冒,堂堂出现在拍卖会上。不知道那是究竟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他从一开始参与进这个污浊的美术界,就没有抱持着要将自己的名字放在大厅中任人品足的意向。若是能躲在黑暗之中,悠闲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同时品味这一出出的闹剧,似乎也不错。
大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他咬着酒杯外沿,抬起头来看着松冈。
“可是……若是说起浮世绘的创作,并不是打好底稿就完结的事情。”
“您放心吧,”松冈将最后一滴酒倒人杯中,“雕刻板木也好涂色也好,都会有专业的人士来制作,您只要……专心的将做出底稿就足够了。”
注:本文出现的某些人物名称有出处,但相关故事什么的只有一部分靠谱,另一部分都是胡扯
61 包袱皮2010/12/27 22:14:00
大野租的老公寓狭窄又寒冷,并不适合日本画的创作。
这么说着的松冈自作主张的找了间位于镰仓幽深山谷中的工作室,据说夏天的时候在工作室面向幽谷的窗口中每日也能看见梦幻一般的美丽彩虹。尽管时值冬季,但毗邻东庆寺的工作室周围依旧是绿意盎然,显示着勃勃生机。
两人驱车前往镰仓时又是下雨。
东京的冬天,本应落下洁白雪花的季节却反常的一直滴落冰冷的雨滴。
“是惩罚也说不定。”
在车中,一只手夹着香烟开车的松冈突然这么说。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大野打了个呵欠,昨天晚上他将惯用的画具一股脑的塞进了背包中。尽管去了那里肯定能得到更好更昂贵的画具,然而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用惯了的中古品。
那些笔杆上,不知到沾上了多少手心的汗渍和唾液。大野这么想的时候,不由的心头掠过一线莫名其妙的哀愁。
作画的时候总是喜欢像孩子一样咬笔头,构思的时候也一样,咬住笔杆的时候母亲总会皱着眉头:“像只小狗一样。”
是惩罚也说不定。
大野挺了挺腰,试图坐的更舒服一些。
“……嗯嗯。”他含含糊糊的回到。
“比起用雪来掩埋这个城中的罪恶,还不如用雨水直接冲刷来的更干净利落一些。”松冈并不在意大野的回答,自顾自的说着。
可是那些留有血迹的地面,即使怎样冲刷最后也能找出来。大野忘记在什么电视剧中看过了,20年前的血痕在某种化学试剂下无所遁从。
他这么无聊的想着,车子平稳的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穿过黑暗的隧道,冰冷的水滴又纷纷落在玻璃上,外面的景色被雨水划分为一条一条,模糊的看不清楚,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风景。
“讨厌雨天吗?”
一直驾驶的松冈似乎对于开车这种单调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大野想,若是在平时,这个男人一定不会说那么多话。
“并不是。”
“那么是喜欢?”
“也不是……”大野迟疑着,“若是要说的话,大概是不怎么在意吧?下雨也好,天晴也好,都可以找到想做的事做。”
“原来如此。”
松冈的笑容有时候让人觉得很不舒服,里面像是隐藏着什么猛兽,只要一松懈,这只藏匿在黑暗中的动物就会扑上来,扯开你的喉咙。
“那么,画画是想做的事?”
大野还沉溺在之前的想象当中,下意识的就回答了。
“算是吧。”
“为什么?喜欢画中的世界么?”
就算是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大野也一定分不清楚吧。
“喜欢画中的世界,也喜欢画画时的自己。”
其实并不是在寻找自我,只不过绘出那些精美的图画时可以将不想看见的那部分自我锁在心底,遗留下来的,是那个平和的对着四尺见方的画布的大野。
“是吗?那为什么要退学呢?”
大野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含糊的应了声“嗯”,就转过了脸。盘算着游戏机中还有完了一半的钓鱼游戏,大野转过身伸手去抓丢在后座上的背包。
游戏的声音响起时,车子终于出了东京地界,向神奈川的海岸线上飞驰而去。
只不过是一幅画的交易而已,大野并不想和危险的人物牵扯上过多的关系。
只要让他得到他想要的画,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吧?大野这么思索着,操纵这游戏机中的人物抛下钓竿。
被怎么做赝品卡着了,求上面gn们说的文/英剧做参考(喂!)
70 包袱皮2011/1/3 22:28:00
就如松冈所说,月冈芳年的作品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临摹。之前临摹的多半是月冈早期的作品,充斥着血腥与恐怖的“无惨绘”。他晚年时期的“美人画”并非第一次临摹,却也算是新鲜。
将明治早期的31张浮世绘摊在二楼的和室的榻榻米上仔细观摩时,还是受到了震撼。乍看之下与其他绘者毫无两样的“大首绘”,月冈却以他那难以掩饰住的风情和张力让人觉得无法移开眼睛。
大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走到窗前,看着弯弯曲曲隐藏在丛林之中的湿漉漉的石道。
离东庆寺颇近的工作室,只因在比东庆寺在更深的山中因而游人稀少,一天之中几乎只有十数人从隐蔽的山路中通过,与东庆寺游人如织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将这些画藏匿在深山之中,也没有人会知道它们,前来瞻仰吧?
大野突然不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
美术品放在公众的美术馆中才能实现它的意义呢?还是被收藏家收人仓库中才是它最终的归宿?
如果是伪造的浮世绘,想必被收人仓库才会令人难以发觉它的真伪。而之前松冈也承诺说这幅画并不会大规模的展出。
但那样历尽艰辛造出来的画,难道不会寂寞吗?
被放置在黑暗的仓库之中。
一个多礼拜的临摹之后,大野已经将月冈的笔触深深刻人的心中。甚至在抬起笔作画时,都会有自己仿佛是老年的月冈的错觉。
月冈会这样画,月冈一定会这样处理。
大野彷徨的发觉大野智作为画家的属性正在慢慢丧失,取而代之的是月冈。
那个端坐在画案之前,用鲜艳的颜色来点缀美丽女人的老人。
最新作出的画作,是一幅身着华丽和服的女人的回眸图。松冈对此大为惊艳。
“简直就像是月冈再世一样。”
大野偏过头,躲过松冈摩挲着他脖子的手。
也许是老人家的灵魂侵人了他的心灵,他觉得他从没有这么安宁过,就像是之前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接下来只是等待死亡的默默降临一样。
沉浸在这种氛围中的大野试图将松冈交托给他的任务完成,却怎样也无法画出性爱的波涛平息之后小憩模样的女子。
流于平庸的构图和无法表达出的情感,大野觉得慢慢焦躁起来。
“你和女人做过爱吗?”
赤果果的问题让大野觉得有些恼怒。
“当然做过。”
端着清酒杯坐在窗前的男人,一般来说都会让人想要吐槽“现在可是大白天啊”。然而仅仅穿着亵衣玩味的笑着的松冈,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危险。
若是要画这个人的肖像画,大野想,陪在他身边的一定是黑色的豹子,危险、却优雅。
“对于传统的文化来说,情欲和性是必不可缺的部分。”松冈玩弄着酒杯,“我只是很好奇,难道你居然排斥性爱吗?”
在大白天中和一个男人大剌剌的谈论性爱。
大野不由得苦笑:“并不是这样。”
放下酒杯的松冈走到工作室的桌子面前,用手指挑起了大野的下巴。
大野错愕的看着松冈。
“那么……到底是怎样呢?”他低下头,凑近了大野,“羞耻?无措?倨傲?对于情欲你抱持着怎样的态度呢?”
美人图所建立的基础,与其说是肖像画不如说是春宫画,不,或许整个浮世绘所建立的基础都是性。不管是怎样伤感的描绘或是充满着幸福和快乐的绘画,最终都离不开“浮世”。
松冈的手指离开了大野的脸颊。
漂浮的世界,抑或是虚浮的世界。
坐在那张桌子前,仰着脖子的小子,究竟又了解多少呢?
松冈愉悦的笑了起来。
83 包袱皮2011/1/9 21:07:00
应该是这篇在这里最后一次更新
以后有缘再见吧!
谢谢大家 =v=
关于浮世绘究竟是怎样的东西,大野并不了解。
与其说是不了解,不如说是无法确实的掌握。和普通的素描与油画不同,浮世绘所讲究的并不是与实物的相似。纵然当中也有写实的因素所在,然而它传达出的却多是另外的、跳月兑出真实世界之外的美感。
即使只是上了两年的艺大,依旧在平时的课堂上对于那个世界接受了或多或少由老师们传达的信息。
比如说,将三维的世界拆分拼接成二维,不按照远近透视关系所作出的画作;用无影平涂法创造出的色彩,无视自然界中种种自然规律而创作出的另一个世界。
在屈身于叶藏门下的那几年中,他无数次听那个日暮西山的老人,用几乎崇敬狂热的语调来描述浮世绘。那种艺术的殿堂,从印象主义到后印象主义的真正推手。
大野站起身来,将所画的草图揉成一团,用手指将它从桌面上弹到地下。
工作室非常安静,若是大野伏在案前不动,除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他仿佛被人遗弃在时空的长河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
松冈已经离开工作室有两天了,冰箱里还剩下最后一点食物。如果吃完了那一小块糕点,大野不知道自己能从什么地方再找到食物。
要出去吗?
从半个月前坐着松冈的车到这里来之后,大野就没有再出去过,也完全没有想要出去的念头。
他现在满脑子里全是画画,所临摹的那31张浮世绘中不同人物的脸孔和神情,在他脑海中一个接着一个浮现。
即使很多人觉得浮世绘中的面孔宛如同一人,不同的绘师所画出的人物却有着不同的特征。拥有着不同笔触的绘者们,所绘出的图画即使构图和色彩都是一样,呈现出的世界却会有着微妙的不同。
这也是大野喜欢临摹月冈的缘故。他们两人的笔触有着些许相似,照着前人的足迹前进总能少走些弯路。
何况那是有着“最后の浮世絵师”之称的月冈芳年。
大野叹了口气,磨磨蹭蹭的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了最后一块糕点。
最中甜腻的滋味弥散在口腔中,大野随意取了个杯子接着自来水胡乱喝了两口,又上了二楼。
那些浮世绘依旧躺在榻榻米上,大野盘坐在门廊当中,对着和室的窗户。
前些日子落了场雪,尚未化完。从窗户中可以看见孤零零的树枝上依旧堆砌着白雪化作的透明冰凌。
深山当中的房屋静悄悄的,冰雪像是冻结了整个世界。
并不是没有过性行为,之前也与女性交往过,然而此时他却完全抓不住他所想要绘画的东西。
不应该是全果的女人,若是将和服覆盖了半个肩膀,绮丽的和服大概更能衬托出果露的后颈。
那该是有着怎样的女人呢?
月冈所选择的,会是有着怎样风情的明治花魁?
大野无法将那些半吊子的图作交出,就算是能够通过松冈的审视,他也无法容忍那样的绘画出现在拍卖会上,混杂在其他31幅名作当中。
楼下传来细微的旋律声,大野侧着头倾听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恍然大悟。
那是他的手机铃声。
9595条/页,1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