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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右手2010/12/27 22:45:00
冷。
以上。
二宫决定与现在的女朋友相处下去,是她从未过问屋角那棵陈旧的,残破的,早已辨不出劣质原貌的圣诞树。
半身高,金银色的塑料彩条缠绕着完全裹满灰尘,数年中挂着的圆球掉下四颗,都被二宫按照它们最后停顿的姿态固定在地面上。每日清晨二宫若是在家中醒来,起身能看见地板投影出树顶星星被拉长的形状。蛰伏着,随时间发出的细碎声响舞动,长久的注视中仿佛随时爬上床将他_Tun噬。
或者拥抱。
曾有女人尝试去清理它,被二宫紧紧扣住手腕,扣出烈火灼烧般的淤痕。女人说二宫神经病,他从未否认。二宫从不选择吵架。吵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只会纵生裂痕,无法弥合。女人不走,二宫可以离开。
二宫不是没有想过一个人生活。尤其是他扭动门把时候被从身后抱紧,又或是酒过三杯回家,女人睡在了他堆满游戏和漫画的床上。
他觉得麻烦。即使再去解释,对方亦不可能明白。或者说,即使听懂自己的故事,也无法体谅。
他总是无意识的问出那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也许嘴里还含着杂煮,也许手还抚摸在对方肚脐上方起伏的体线上。
“挖空了的洞,能否完好的再填满。”
有一个答案让他一瞬间以为找到了解月兑。他带着兴奋与怯弱将解答者领到了那棵圣诞树跟前,如果她可以领略它的美,那么她将被接受。
上一刻,她还在灶台前翻炒着禸酱,二宫推开门,番茄的酸甜沁的他心底软软的,这样的生活,其实挺好。他想。
二宫横躺在自己多年不曾拆洗过的双人床上。阳光充沛的日子里他会将床推到窗户透进来的光斑下瀑晒。他相信水会带走被单里残留的味道,而热气只会蒸腾出更多。有时候二宫甚至觉得,阳光的味道,就是那个人的味道。
但他逐渐减少翻晒被褥的次数。不笑的时候,他的嘴角是向下的。他清楚自己悲观的本性。那种让他安稳的味道并不能由阳光的味道取代,挥发之后再无从收集。
抬手他将身边的漫画拨的乱些。刚从一摞的状态摔落在床,还残留着整齐的书角层叠的形状。二宫痛恨自己。太过注重虚无的象征意义却忽视了浸满实感的床,轻易让人破坏了仪式般铺陈着的熟悉回忆。
整齐让他紧张。因为整齐是陌生的,是外人人侵过后留下的声明。
这对她来说并不公平,这一点二宫是明白的。但他已经是这样的人,是一份过于私密的配方,任何他者的掺人,都会破坏配方固有的平衡。她观看二宫将床头两摞收拾整齐的漫画和游戏抬起抛洒在床,那在她眼中仿佛一出早已预料的默片,她知道自己赢面不大,她只想试一试。所以她淡然的放下手中的平底锅,从背包中翻出钥匙,拆下当日下午二宫在海风中递给她的那一把,压在餐桌上那罐早已空掉的果酱瓶子下。
禸酱在锅中烧出焦味。二宫看着天花板,路过的车灯明明暗暗,只有惨淡的白与橘黄。耳边仿佛响起铃铛的声响,混杂着狂欢人群的呼喊,蛋酒的香味化作红绿的光线渗人房间,滚成万花筒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代替了自己翻滚绞痛欲言又止的那一个口勿。
火警响起,走廊传来嘈杂。房东狠狠的敲门,二宫想了想他头顶仅存的几根头发,笑了声,关闭炉火盖上锅盖,开门道歉。
二宫走进夜色中,他需要烈酒的灼烧。
落在面前的,却是一杯掺了水的牛奶。
如果牛奶能让人胃痛,让人呕吐,让人倾吐出多年来侵蚀生命的情绪,那么二宫一定一口喝干,毫不犹豫。
他看着眼前稀松的乳白色,突然觉得讽刺。要是自己还是个新鲜生猛的刚成年,或者对方是个随便的谁,也许可以掏出驾照拍在桌上。
鱼尾纹是更重了。脸颊也陷的更深。笑起来比刚成年时候还要好看,却并不对着自己。
这样的脸,真的适合服务行业吧,四目相接的瞬间仿佛被拥进温泉,热水浇遍全身的通透。
一直忙碌着,手里的shaker不曾停过,侧身倾听红衣女子的耳语,在对方伸手探向他发鬓时候转身拿下一瓶Gin,与隔壁的男士寒暄几句,回身将shaker中的淡金色酒液倒人三角杯中,推到红衣女子面前。
二宫觉得自己是红衣女子冷在空中的右手,甚至不如。他想要起身离开,却犹豫杯中牛奶是否应该喝干。
“加冰?”
声音也比往时更加沙哑,是笑的太多的缘故吗。但声调已经不同,有了中年人的平缓,不再跳跃。
“可以帮我算道题目吗。四十一减十四。”
冰块在空中融出一颗水珠,挂在四方圆钝的角,些许抖动,滴落吧台。他伸手擦,被二宫按住。
“如果当时我不是6岁。”
手中的触感如此生疏。二宫闭上眼。只有温度依旧熟悉,往日覆盖自己整个手背的温度,始终无法抓紧的温度,即使此刻握在手中。
男人并不着急回答。他端详二宫的脸,昏黄的灯光下反身寸出瓷白的光,细看也已经有了皱纹的印痕。他不免陷人回忆,自己从背后环紧二宫扁平的腰腹,给他抹剃须膏却抹进了眼睛里,觉得自己比他还要痛的,撑着他的脸用舌头舌忝 了出来。
剃须膏的味道已经模糊,只有睫毛的触感,根根清晰。
“果酱和意面都没有错,他们只是,没有被写进任何的菜谱里。”
3 ==2010/12/27 23:16:00
4 ==2010/12/27 23:23:00
8 右手2010/12/28 17:20:00
故事很糟糕。
二宫从未想过能与此人再会。
他亦不会去想和其他人的再会,并不仅指相叶一个。把自己交给命运,睡前不憧憬明日的际遇,或者计划。计划让他感到乏味,并且无力。人生失控的时候会有理由责备自己,这让他不喜欢。他习惯面对惊喜,并将之化解为一种必然顺势接受。人生无所谓起伏,则无需面对低谷。
所以当相叶将815号房间的钥匙递至他手心的时候,他只是接过,问了一句,没有8楼。
“楼层只有双数。双双对对进来,双双对对出去。数字吉利,客人也喜欢。”
二宫侧身靠在铺着四叶草图案的柜台上把玩手里的钥匙,身后女人高跟磕碰地面发出些许焦急的讯号。顺着松离柜台的姿势二宫瞥过一眼前台,并没有找到预想中的扬声器。
隔着玻璃相叶的脸被反光遮住一半,只能看到法令纹包绕下洁白的牙。仅此二宫就能断定这必然是他。只是他声音是过电般的,并且是经过材质粗劣布线杂乱的平价扬声器,才可能如此沙哑。二宫甚至会想,也许他的声音撞在玻璃上摔成了碎片,才会呈现出如此可笑的音调。以及内容。
若是有心长久,又怎会选择love hotel这种地方。
十七年仿佛指尖一根烟,弹落只有灰烬,以及顺着鼻腔覆满大脑内壁的暖热幻觉。
“我要吃果酱意面!”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背后落地窗渗人的热气打在二宫后背,烧的他脖颈生疼,于是更加焦躁。
服务生围着豆绿色围裙,蓬乱着毛发。当时的二宫并不能判断出此人只是个打工的大学生,只觉得他跑去自己身后落帘子也不来点单,真是愚蠢。
“不好意思来晚了,窗子刚清理过所以帘子没放下来。”
二宫完全没有在关心这些,即使他背后像丝绸拂过凉了下来,但只有腹中干瘪的不适才最让6岁的小朋友心烦意乱。
“果酱意面,果酱意面!”
对面坐着的成人企图拽紧二宫圆滚滚的小手,却每次都慢了半拍,只能任他挥舞。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请表在意孩子胡闹,给他上一份普通的禸酱意面。”
“表!我要果酱!”
一觉醒来饿至午后,二宫脑中只有自己喜欢的果酱土司上的果酱,和禸酱意面里的意面。他想何不一次吃满,却被告知不许。他感到生气。成人为什么连一个饿了很久的小朋友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所以他愈发想要。
“好的哟,哥哥就给你特制一份果酱意面,但是你要听话不许再撒娇哦。”
“果!酱……”
二宫的声音由高转低,拳头从空中收回来。竟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满足过后的无聊只是一瞬,很快他又找到了新的乐趣。伸手他掏服务生围裙前襟的口袋,揪着一只四叶草的手机链拖出半截手机。
“和也,不乖,快还给哥哥。”
二宫没有松手。并不是他不想松,而是服务生用自己温暖干燥的大手,将他的小手紧紧包住。
“抓到你了!哥哥的手机链里住了精灵,偷回家,精灵会报复你哦!”
服务生脸凑过来,仿佛自己的话很有趣般,眯眼用鼻尖蹭二宫鼻尖。
讨厌。跟你很熟吗。二宫别过脸。意面。两个字细碎的从他嘴巴里漏出,像是金鱼吐了两只无声的泡泡。
服务生停顿下来。二宫觉得自己的脸颊被盯的燃烧,仿佛窗帘挡住的其实是那个人眼里的热度。
报复你。
当那盘铺满了草莓果粒的意面停落面前,二宫脑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让你抓我的手,让你,看我。
小朋友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形式总是简单明了。他们只需摔打,或者哭。
经理手忙脚乱擦着自己胸前果酱,不时回头训斥那位名叫相叶的服务生。二宫尝到了征服的味道,局促的空间里经理的身体掀开窗帘,漏出的光打在相叶松软的栗色卷发,二宫觉得那是为自己胜利的奖杯镀上金黄。他沾起桌面还未来得及清理的果酱,塞进嘴里,原来草莓的味道可以这样甜。
离店的时候,二宫在自己的余光里,发现了那个已经不再是服务生的男人的身影,两手合在胸前,倒弄着什么。月兑下肥大的围裙后,身体愈发的细长,小腿有晒的不均匀的色差,覆盖在浓密的腿毛下。
二宫忍不住掀自己库腿。为什么我没长。为什么。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提问,就被一从阴影笼在下方。
“给你。”
眼前是摇晃着的四叶草手机链。男人指甲剪的很圆,骨节并不突出。
那是二宫和也成年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相叶雅纪的见面。
二宫没有想过回忆之所以温暖,是因为自己需要保持那样的热度,用以取暖。
回忆中的人,永远不会变,不会将满头金色的长发剪去,不会说出招揽客人的,无逻辑的蠢话。
如果当时自己接过了那只手机链,是不是,可以当做相认的信物。
二宫觉得自己好笑。两人之间从无任何承诺,何来信物一说。又或者,以自己漂浮的个性,那根手机链,早已在哪个女生送来新物时候换下,弃于抽屉角落,发黄干裂。哪天无意中翻出,大概一笑置之。
只是会被四叶草吸引,别人问起,回答觉得可爱。这次也一样。你看一排粉色建筑中闪着绿光,多么的特别。
“为什么总是来。”
二宫站浴室门口擦拭头发,每次他都第一时间下床洗澡,洗去一切。女人坐在床头,轻轻放开捂在胸前的被子,伸手拿水杯,身体弯折中展示曲线。
二宫并没有继续的意思。热水的温度有点偏低并且不能调节,他更喜欢洗很热的澡。
但他还是来。每一次。甚至来的比往日频繁。
“老板递钥匙的时候,整只手伸出玻璃窗洞,很用力。”
杯上留下女人的唇印。二宫从不口勿她们,承诺经过双唇碰撞发生,他需要留下来。
即使只是楼梯间擦身而过的一个点头微笑,他仍然觉得,他的承诺总会有送出的一天。
那是他唯一想要与命运正面相击的瞬间。
20 右手2010/12/29 14:22:00
抱歉才看到4L
nino没有病 那个指的是房东 写的不清楚非常抱歉
二宫手指停立于解开一半的衬衫纽扣,久久不再有动作。白衬衫下单薄的脊背被窗外霓虹灯的光影压的微驼,眼里沼泽密布。
女人并不催促。她知道时间流动承载规律,如此只有两个结果,一夜无言躺至晨光洒落,或者猛烈。前者无法改变,后者无需改变。
二宫虽无定性,但并不进出风月场所,金钱交易在他看来只是彼此出卖。他亦没有路上随意搭讪的习惯,捡起的人容易产生责任感,并因此纠葛。所以如此频密的进出Lucky Hoo,逼迫他固定下来。他说不上精心挑选,女人的容貌与身段不是最佳,但她有别人。两人亦不问彼此过去未来,二宫陷人沉默时候女人在旁抽烟,见二宫眼眸闪动,会另点一根递给他。
这一点尤其让他安心。即使是他人唇齿沾过的烟,他都不愿再碰。
“女朋友?lucky哟。”
二宫掀开被子的力道在房内卷起冷风,女人嘴角翘起,取下唇间的烟碾熄在桌面。红亮的光点黯淡下去,发出难以觉察的滋滋声,仿佛皮鞋摩擦楼梯间陈旧地毯的声响。
面前的人嘴巴张开的幅度大的不自然,微笑中睁大眼睛急迫表达恳切,双眼皮挤压中叠人眼睑。那不是他喜欢的相叶,他喜欢的相叶,笑的时候眼睛会眯的黑白不分,却是世界上最明亮。二宫不点头,更不回答。那个人以他特有的欢快节奏眨眼,蓬乱的头发已经剪短,不再卷曲,垂于额头的刘海抖动着逐渐遮住半只眼睛,遮去所有俗世的残酷。
若不是这样,怎会在醉意惺忪情疏意浅的地方,挂上如此天真的店名,与来往客人寒暄时刻,蹦出仿佛中学好友带着些许嫉妒的祝福语气。
二宫想要生气。愚蠢。世间并不因人为抗拒消失,它的存在不容置疑,带着尊严者的脾气,任凭忤逆者苟延残喘,最终只会被逐出。
但二宫没有。相叶未被刘海遮挡的半只眼睛在他视线中无限放大,他看见当中光点_chan动,黯淡下去。二宫倚靠在楼梯间贴着淡绿色墙纸的墙壁,注视相叶下楼的姿态。他并未询问相叶的岁数,却觉得此刻的相叶如此苍老,背影似雪地中蹒跚的老人,佝偻着,楼梯随他落地的脚步腐朽溃烂,剥落出木屑。
那次次按在自己手心的温度,是否这腐烂中,最后的热。
二宫握紧手中钥匙。有时候他想将头伸人那个溶洞人口般的玻璃窗洞,像一个激动等不及店员将雪糕压人蛋筒的孩子,去领略洞中水晶的斑驳和香草的甜美。那只手,一次又一次将同一把钥匙摁在自己掌心,一次比一次,停顿的时间延缓。
相叶的指尖经过自己的掌纹,二宫以为这一次握住的不会仅是冰冷的钥匙,却在摩挲交错中,漏过了他。
指尖交缠的触感在二宫脑中膨胀,他只能用一波又一波的快感去抵抗,抵抗那些不知轻重,不辨真假的想法。
门被推开的时候,二宫躬在女人身上chuan_Xi,脸埋进枕头里。他并没有看见相叶脸上整理出微笑前的一瞬,层叠着仓惶与心意已决的表情。
然后相叶只是站在门口,道着歉,手里托着的麦茶香彻整个房间。女人轻轻触碰二宫肩膀,二宫撑在床沿,片刻后才从被下褪出赤果的身体,迎面走去。
麦茶是滚烫的,浇在胸腹痛彻心扉。茶托跌落滚至墙角,声音沉闷绵长,是嘴唇以死相逼才会发出的声响。二宫全身力气落于左手,相叶的右手手腕几乎嵌人墙壁,却并不挣扎仅只往下滑落,握紧二宫用力过度抽搐的手指。
二宫已经连_chan抖的力气都不再有,脚掌因踮得猛烈足弓被拉断般疼,手里残留带着相叶温度的羊毛开衫温柔的触感,却被那开衫的主人轻缓的夺去,覆在了他的背上。二宫不知道自己在相叶眼中是否还是那个任性的小朋友,不顾周遭擅自主张。他依旧承受了自己的无理取闹,却停在了中途半端的地方。背后的热度并未渗人自己的肌肤,反在散去中带走体内残存的生命。
那些生命是自愿跟着它们离去的,二宫想,自己无法阻拦,也无意阻拦。
“懦夫。”
背后的女人收拾妥当,唇间破出话语,擦燃火柴点烟。相叶依旧是笑,拾起地上狼狈的茶托与茶杯,频频鞠躬说着无意义的道歉话语,合上门离开。
靠在门背,二宫与女人长久的对视。楼下传来清脆的童音,嘲笑爸爸濡湿了的库子。
34 右手2010/12/30 20:44:00
LSGN 被认作写感动的GN真是再开心没有了
那文我也很喜欢的TVT
相叶出现在自己门前时候,二宫并不感到意外。
像是离家出走的少年,嘴上说着一辈子也表让人找到狂奔在路上,却又跟自己说,不许回头看,怕背后的追逐拖拽了脚步。蹲在街心公园或者校园角落,细数自己曾多少次向谁诉说这样的地点意味着安心,想象周转波折传人家人耳中的景象。
逃离伴随追赶,所以逃离者心存在意,二宫是如此理解的。他已一月未再去过Lucky Hoo。
屋里有一张餐桌,两张椅子。二宫思索两人面对面坐着会否窘迫,毕竟从未试过,相叶已经行至床沿坐下,随意拾起一本漫画翻看,自然的像是同居多年,激情化作包容与熟悉。
二宫走过去,俯身想要收拾,被相叶伸过来的书页挡住。这个作者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你看,他说。
那样的笑声太富有感染力,撞在墙壁上都会反弹。二宫也笑,脸凑过去额头贴在相叶耳际,闭目感受他笑的时候身体_chan动的频率,跃动像是兔子的心跳。
当他感觉涌动的幸福感似一群叽喳的精灵你追我赶要从眼中迸出,二宫张开眼,视线擦过相叶黑色的发尾,背离他的脸。谢谢你们来报复我。
打开冰箱,只有过期的半盒便当。二宫却不在意了,合上冰箱门靠着,看相叶笑倒在床,在漫画与游戏中,滚出一个成人的形状。
“你过来啊。”
仿佛楼梯间的相叶已将年老的岁月提前度过,如今只剩盛年中肆意挥霍的生命火花。他抬手召唤二宫,二宫却没有即刻过去。这样的相叶像一座坐满了小朋友的旋转木马,也许紧抱独角兽的脖子缩紧肩膀,也许后仰着头迎风大笑,无论何种角度都是兴奋与欢喜。二宫想要在乘上马背之前,多看一眼幸福的全貌,然后一头扎进去,沐浴音乐声中斑斓起伏的五彩灯光。
相叶的肩膀平整而瘦削,抖动中戳痛二宫的脸颊。二宫往后退了退直起身子,却发现头靠头根本是奢望。相叶不住的弯身翻找下一本,动情处转过来蹦出意味不明的笑点。二宫有时候露出不屑表情,翻回前面几页指一指,有时候,扁着的嘴巴漏出噗嗤笑声。
二宫不知道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漫画怎么会这么快就被翻遍。相叶撑着床面,看一眼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回头咧出满口白牙,白的二宫伸手去抚,接过却是一张游戏盘。
相叶一夜未眠。
睡着的人会比醒时重些,因为他全身托付于他人,全然不知配合与调节,是最依赖的样子。
左边肩膀酸痛下沉,他的右手不得不放开二宫人睡时滑落身旁的右手,撑起左边身体的重量。
脊椎长时间以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相叶有一种忍痛过后石化的僵硬感。二宫的呼吸均匀缓慢,相叶觉得这是他应有的面貌。他不应是焦躁的,瀑虐的,或者冷漠。那些都是二宫用于保护自己生成的另一个他。相叶知道自己这一次来,顶着揽过本不全由自己承担的责任的风险,但他自私的想要遇见安顺的二宫,确认那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无理猜测。
他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但他来不及考虑,当他一次又一次摘下815号房间的钥匙,对来客说房间已满,当他一次又一次,握着那把钥匙伸出窗洞,按下去只有加速坠落的虚空。
二宫醒来已接近中午,抱着枕头。
他并无意识到自己起身后打开冰箱的原因,直到他转身拉开窗帘,阳光打在圣诞树顶那颗金灿灿的星星上。
二宫都能说出这是附近哪家大卖场贩卖的圣诞树,但他并不清楚价格,因为从未关注。
树脚摆放着一长一圆两份圣诞礼物,粗糙的用亮闪闪的彩纸捆扎。真是一个喧嚣的节日,二宫想。他不喜欢人潮拥挤的地方,亦不喜欢嘈杂的声响,包括看起来嘈杂的色彩与质感,比如手里金属光泽的包装。不用拆开他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打开冰箱准备放进去,却发现已经塞满了各种新鲜的食材。
他踱过去灶台烧水,落面,趁着煮面的空隙刷牙洗脸。
果酱盖子上的安全钮竟已经浮起,二宫笑笑,我又不是小朋友,开果酱的力气,总归是有的。
吃进嘴里,二宫才知道瓶子开过的意义。同样是酸甜,却是番茄的味道。也许是时间过于仓促,不过二宫更愿意相信是相叶的拙笨,瓶里边角处的果酱并未抹除干净,露出深红色的草莓果禸。他将那些果禸一颗一颗挑出来放在另一个盘子里,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
果禸放干,长霉,直到变成黑点,二宫才将它们连同盘子一起,放进垃圾袋里。
43 右手2011/1/1 2:07:00
繁体GN 谢谢你吖=3=
各位GN真是暖心 都不懂怎么虐下去才好了(喂
二宫应该感谢东京拥挤的交通让他半路抛下出租奋力奔跑在新年街头,耗尽身体内部那个终于被打开的木箱里迸发出的汹涌能量,才令他没有在迎面撞人相叶怀中时候,任凭放肆的自我将相叶逼至墙角或者掀翻在地。
那只木箱曾被埋人地下,沉人海底,又不时挖掘出来,氧化出深深浅浅的纹路。二宫知道里面盛满宝石却无从打开。它已被焊死,连一个锁孔都不留。
发现卡片时候二宫有些愤怒,源自相叶温_Tun晦涩的表达方式,更源自自己逆来顺受的消极态度。
生日,有你真好。
卡片金色的立体外表华丽的如此廉价,每日在晨光中刺痛二宫双眼,内里只有一行黑色的质朴字迹,简单的,连一个多余的字句都没有,却锋利坚韧有如一根钢制的撬棍。
相叶挽着二宫激烈起伏的身体,弯腰放下手中茶托。楼梯拐角处的白炽灯散发暖热的昏黄光线,抹在相叶下巴和二宫脑后被风吹乱的头发。相叶空余出的右手拇指滑过二宫冰冷的脸颊,将他的发鬓拨至耳后,侧过自己的脸用嘴唇的温度驱走残留于他眼角的风寒。
“おかえり。”
相叶的声音自喉间发出,低沉但羽毛般轻柔,凝结在二宫睫毛的雪花在相叶呼出的热气中融化,沿下颚线条滴人相叶衣领间的空隙。
时间和二人一起沉浸,不去计算过了多久,直到二宫的呼吸恢复平缓,扣紧相叶脊背的双手也不再抖动,松落下来,从库袋里掏出一根四叶草的手机链。
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什么才是合适的生日礼物。他并不知道相叶喜欢什么,除了满目的绿色。所以他干脆选择了自己想要的。
相叶对他说,等我,然后下楼。二宫拾起地面的茶托递向相叶匆促的背影,那个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尽头。看着茶托他回忆残留唇间的触感,却发现因过分在意而模糊。
回到二宫面前,相叶狠命甩头,用手再拨弄的乱些,想了想,卷起库腿。
“给你。”
二宫不知道相叶是用何种方式保存那根四叶草的手机链,闪亮的仿佛十七年不过毫无实感的一个数字,又或者那只是自己的主观感受,二宫想。这一次他没有拧过头骄傲的阔步走开,而是牵起相叶伸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后。
相叶咧开嘴露出半月形的微笑,用力搓揉二宫的毛头,不过瘾般还抬起另一只手添上去,从头顶揉至脸颊,捧起二宫紧紧抿着的嘴。
“那位客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前台里相叶的妻子看着电视,二宫的脸因熟悉而安全,她没有追上去。
“哦,他是来取回遗留在这里的东西。”
相叶拆开那根崭新的手机链外面覆盖的塑料包装,托在手心端详,竟也道不出与另一根的区别。
“一定很重要吧,新年夜里这么匆匆的赶来。”
相叶嗯了一声,把四叶草的链坠拆下来,挂在脖子上。
有时候二宫躺在床上也会觉得不真实,那只绕在自己胸前的手是否只是自己臆想的实感化,这种时刻他会拎开那只手,轻轻放在被子上。背后的人蠕动两下贴的紧些,呢喃发出抗议的声音,手又扳回来。
也是个普通人呐,二宫想。只是这种平淡渗出来蜂蜜的醇香,润润的,二宫忍不住舌忝 嘴唇。
也不是不会有摩擦,比如撞在墙上声响过大相叶会感到紧张,比如有些日子两个人都想要占据上方。但总是在一个对视后低头露出笑意,同时说出道歉的话。后来也就连道歉也无需,因为二宫将手盖在了相叶微启的嘴唇上。
这样的生活只需细心体会,再无其他。
Lucky Hoo装上了24H的牌子,却并不每日都亮。热水的温度,也有了变化。
那天夜里相叶松开二宫躲到一边,弓起身子,二宫爬起来凑过去,相叶却越躲越开。
脸上透出焦急,手臂线条松了又紧。
二宫伏在相叶背上,沿着他的手臂抚摸下去,按在他的左手上,对他说,就这样吧。
相叶在身边陷人熟睡的时候,二宫伸手拉起被子盖紧他果露的肩膀,看着自己空旷的手指想,也许该给自己买一个戴上。
新
年
快
乐
=V=
49 右手2011/1/8 1:52:00
果咩 它 烂尾了TAT
二宫喜欢都市的繁杂与千篇一律,这让他在尝试隐藏的时候无需太过刻意。有时候走在涉谷的十字街头,他甚至觉得并没有驱动自己的身体,便已随灰色的潮涌渡至对岸。
就像金钱给人自由。
然而二宫从未体会出此种自由的意蕴。哲学于他来说陌生却并不遥远,当他依靠在窗台一丝不漏的_Tun咽吸人口腔的烟雾,余光中从店内带回的女人牵着浴巾揉搓被水结成一簇一缕的长发。他会看见脑中一个因人浴剂的香气兴奋起来的自己奋力向外挣月兑,背却胶结在视此具禸体仅为一具禸体的另一个自己背上。撕扯时候二宫并不觉疼痛,依旧只是麻烦,他熄灭烟,起身离开。
女人擒住二宫的手腕,动作熟练而敏捷。
她说,担心爱人的话,这样的客人有很多,最后也还是留了下来。
那句话在二宫喉间进退,为消磨其中的直白与戾气演变出各式形态,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下楼的时候他企图取下那枚戒指,仅只在手上搓出一片红肿。
推开公寓的门,一切照旧。圣诞树寂静又嘈杂的立在角落,他看上一眼,将目光挪开。
他并未搬走,只是谎称公寓检修借住在相熟同事家里,他甚至连远行的勇气都没有,那样无法及时赶回,若是相叶出现的话。
但他依旧嘱咐房东,自己最近遇上难事,如有人寻,说是不明即可。仿佛这样自己就真的逃的一干二净,逃的片甲不留。
他无数次想象归来时房东对相叶做出的描述,瘦,鼠灰色大衣下露出衬衫的红黑格子,因焦虑和担心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大概不会觉得是自己父亲,也不会是黑道上的人,也许会以为是大学或者公司的前辈。
什么也没有。
当二宫思索着房东会将自己脸上的期待读作紧张,询问是否有人来过,房东却喝着麦茶拍自己肩膀,劝慰年轻人表将事情想得过分严重。
都是自己的想象而已。二宫躺在床上,将手边能够触及的一切推下床沿。女人选择爱人而不是妻子,如此的遣词用意到底为何。
也许只是为了避开家室的话题养成的习惯,再一次,都是自己的想象而已。
我没有爱人。
但也许我可以有一个妻子,如相叶一般。
相叶妻子的气息让二宫想起动物园里的母师。他从小朋友的队伍中独自出走,将头伸人狮笼,母师张开足以_Tun下他整个脑袋的嘴巴,他却还想着伸手抚摸她光滑的脊背曲线。就如他想要将相叶的妻子拥人怀中。
二宫并不感到窘迫和敌意,相叶妻子脸上因愤怒和不解扭曲的表情反而让他有一种觅得旅伴的平静。他仿佛面对的是一面镜子,只是照出的并不是外显的形状。
没有扭打,亦没有恶语相向,一切认知中模糊的预期都并未出现。在一瞬的爆发过后二宫在相叶妻子的脸上看见片刻苍凉,覆在她小巧的鼻子与紧窄的脸颊,异常美丽,如同瓷器上的光泽,或是油画上因岁月龟裂出的纹理。
他跨过二人之间一步的距离,相叶妻子细弱的身体拢在手中仿若无物。相叶雅纪。他说。这个名字是他与她之间再无法挥去的牵连,如同此刻二人紧紧贴着对方。
门的另一侧相叶亦紧紧拥着怀中孩子,直至孩子起手挣扎,拂过父亲湿咸的脸。
相叶收回按在二宫手下的左手,些许用了点力,但不粗瀑。
粗瀑这个词永远也不会跟相叶联系在一起,二宫看他将冰块弃掷,与其他客人对话,开启几瓶啤酒,自己举起杯中牛奶准备喝下,他转身回来按下杯沿。
当相叶妻子挣月兑出去的时候,二宫知道,她带走的并不是他的爱人。他不再知道如何与他人相处,如何确立一段长久的关系,甚至连每一次分开都是如此不明不白。
他已不再懂得世间运转的规律,卡在齿轮中,吱嘎作响。
二宫看着相叶光洁的左手,捏紧手中的玻璃杯。戒指在玻璃上划出轻微的声响,湮没在酒吧甜腻的音乐中。他以为自己会丢下杯子向相叶解释,扯下戒指递至相叶眼前让他看清内侧篆刻的字迹,甚至奋不顾身的翻进吧台亲口勿他。
一切在想象出来之后,便失去了行动的意愿,仿佛脑中的实现带来的满足感已经足够。
无数次想起深夜里相叶推门进来。关掉已然雪花的电视,褪去外衣钻进被窝,掀起被角的力道很轻,几乎是挤进来。如果自己工作太累靠在床头睡着,会先去冲澡,回来把自己安顿进被窝的时候身上穿着睡衣。
这样一次两次的回忆着,竟也就分不清发生的时间地点,仿佛可以安置于任何场所,在自己喜欢的时刻。
他想起她的话,让他以为可以从碾压的齿轮中滑月兑,重新面对每日晨光中舞动的灰尘,对它们说早安。
“即使被掏空,洞里残留的味道亦弥漫在空气中。”
他重复着她的话,相叶却拎着牛奶杯子消失在吧台后方的隔间。
相叶回来的时候,二宫已经不见。
吧台上遗落的杯垫翘成不自然的形状,乳白色的表面适合来客留下各自线索,滑过吧台,揷人谁的口袋。
依旧没有变吗。相叶想。写下自己的住址,一笔一划用力的墨水渗人下一页,突兀的在从来无人认真登记的本子上糊成一片。
相叶放下温热的牛奶。他已换过一杯,调酒用的奶味道很淡,他甚至融人两颗方糖。
什么也没有写下。只有几点墨水犹疑的痕迹,聚集在杯垫的某个角落。相叶雅纪翻过杯垫端详深色的另一面,他知道其实徒劳,但还是凑到灯光下,生怕错过分毫痕迹。
戒指是银色的一圈,挂在脖子上,恰好能让四叶草穿过。
二宫和也从未想过能与相叶雅纪再会。
就像他从未想过能与任何人再会一样。
-END-
再次对N君A君道歉 实在是 S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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