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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哼着小调2011/3/23 23:54:00
序：
从很多年前开始，厮杀就变成了十方城中风靡的游戏。
传说那些尸体都被埋在了这座城的周围，于是开出了遍地的血樱，繁盛得惊人。
大概是随了老和尚口中的[念]
一弹指有二十瞬间。
一瞬有二十念。
一念含九十刹那。
一刹那含九十生灭。
一弹指间何止灰飞烟灭。
还闪现三百二十万个将生即灭欲灭又生的灵光。
不过只是河中倒影，终究是一帧无形的幻想，以此印证了一切终归寂灭的预言。
第一章——风起
风轻雨湿的三月春。
山田凉介在一阵寒意中惊醒，发觉附身的只剩下短衣短袖的丝绢衬衣，被褥被旁边那个家伙卷走裹成一团，严实得活像是一只蚕蛹。
伸手轻轻拽了拽被角，那家伙猛得弹开，往一边滚了去。
“小兔崽子！”山田无奈地起身，随手捞起一件布衣长袍披上。
推开门，湿冷的风直往怀里钻，屋外是绵绵春雨，交织如幕。
裹紧了衣裳顺着沿廊往前厅走去，濡湿的气体带着土潮和草腥，并不是喜欢的味道。
这处宅子年头不算少，还算宽裕，前厅和后院之间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山田随手撒了些种子，无心栽培，却葱葱郁郁地生了遍地。
临市的宅子有个好处就是便于经商，山田又多少通些医术，便在门口立了个药房的牌子，卖些常用的草药，算得富足闲逸，生出日日节奏舒缓的流景现世。
大门打开时，门口立着一个人，没撑伞，只带了个斗笠。
灰蒙蒙的雨幕里，那个人在空旷的街道中显得很突兀。
一大早来买药的人不多，这里不是医馆，有个疑难杂症的也定不会投医此处，没必要在开门前就在这儿守着。
那个人看到山田凉介，微微作了一揖。
山田也没说话，弓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能帮我把把脉吗？”那人把手伸到了案桌上。
山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脉象似是平常，山田正要收手，突然察觉到一股剧烈的暗涌，像是看似平缓的水流中隐藏着的巨大的漩涡。
山田收回手臂，靠在椅背上，微微笑了笑
“鄙人医术不精，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寻常。”
那个人也笑了，“我今天可不是来看病的”
山田扬着嘴角打量那人，手指轻轻扣着桌面
“可我就是个卖药的。”
6 哼着小调2011/3/24 22:53:00
龙太郎从被褥里爬起时，估计着已经到晌午了。
天气不好，窗户外透过的光是阴森森的。
被屋外的寒冷吓了一跳，抱着臂哆哆嗦嗦地跑到前厅，远远看见山田坐在那里在写着什么东西，龙太郎放慢步子，踮着脚一步一步小心地走过去。
刚要把头凑过去看个究竟，山田突然转过了头，眯着眼看过来，眉目生笑
“小老爷，终于醒了？”
“恩……”随手抄了把椅子坐下，瞄了眼山田，
“我饿了”
“我也饿了”山田背过去，把写了一半的纸叠好压在书镇下
“那就去做饭”小老爷腿一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小兔崽子！我是师傅吧……”
“那就撑着呗，看谁先忍不住”龙太郎一副无所谓的架势抖起腿来，眼神装作不经意地扫向屋外。
山田努努嘴，这事儿不是妥协了他那小徒弟，而是实在挨不住肚子饿。暗地里埋怨自己，瞧瞧他那德行，都叫给你宠坏了。
好像几个月前刚见到时，这个叫森本龙太郎的小子还没有这么臭的脾气。
也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哪来的力气去耍脾气啊。山田记得那时为了这小子杀掉的那些人，剑从他们胸膛Bachu时，喷薄而出的鲜红的Ye_Ti，像是一幅壮丽的泼墨画。
明明已经发誓过再也不杀人了。
也许哪一天就中了报应了。毕竟得罪薮宏太，好像是有点麻烦的。
午后的雨渐渐变小，黄昏时已经能看见落了半边的太阳，红得绚烂的光撒了满城。
行人也些许有点多了，市集的叫嚷声在天黑前突然热闹起来。
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渐渐响亮，奔跑得飞快的马车在人群熙攘的街道横行跋扈，小摊贩还来不及撤走的东西零零碎碎撒了一地，被哒哒的马蹄踏得稀烂。
在行人都纷纷退开挪出的空道里，一个小个子的身影撑着油纸伞漫不经心地走在正当中，似乎毫无察觉到身后危险的讯号。
为首的马匹非但没有停下，反倒变得更加迅猛，马鞭啪啪得响起来，在离撑伞的少年只有一丈多远时，突然恶意地拉起了缰绳，坚硬巨大的蹄子正好悬在少年的正上方
一旦落下来，一旦落下来的话……
突然腾空而起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视线里，路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前一秒的恐慌中。
连骑在马上的人都没看清楚，少年的伞是什么时候合上的，只觉得一阵风的靠近，整只伞身已经贯穿了胸口，敞开在空气中的禸洞，似乎还能感觉到一丝丝刮过的冷气。
带着绚烂笑容的面孔，此刻却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抽了一口凉气。
这种邪魅的笑像是绽开的罂粟花，带着美丽却令人发指的危险的信号。
“呀~真可惜，脏掉了呢”少年捧着沾满血的油纸伞，嘟囔了句，这种语气就像是刚刚弄坏玩具的孩子，与几秒前的那个可怕的恶魔判若两人。
慎太郎在推搡的人群中找了很久，终于看到了凑着脑袋拼命往前挤的中山优马，二话不说拖着袖子往僻静处拽
“我说太子爷，您能让我安心会儿吗？！”
中山优马笑嘻嘻地揽过慎太郎的肩膀，趴在他耳边小声说，
“你知道吗，我看见知念了”
“知念侑李？” “恩”中山优马点了点头，侧着脸回想了刚刚的场景，“知念他呀，还是那么顽皮”
14 哼着小调2011/3/26 1:57:00
八乙女光寻着手下几个人的暗号赶到时，西郊的林子里看到的只有几具死得凄惨的尸体。
极端的寂静被黑夜盛情包围，三更天的夜空只剩下冷得发白的月光，在坑洼不平的地表投出鬼魅般的影子，贯穿而过的风带出嗖嗖的声响，阒静的深夜显得越发诡异起来
八乙女光蹲下去，挽袖阖上脚下那人瞪得浑圆的眼睛。他也算见惯了生杀，可这死相，任谁看了也不免心底发毛。
伤口处处避开要害，细小得如针穿的洞眼，如果不是衣料上浸染得密密麻麻的血点，甚至很难注意得到。而最后的致命伤，竟是贯喉而过的树枝，像是随意撇下的，算不上锋利，带着参差不齐的断面，就这么直勾勾得揷了进去，甚至好像还搅动了几下，一片凄厉的血禸模糊。
究竟是什么人，与薮家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做到这种地步。
这几个人本来是派去和高木家谈生意的，大早上就走了，结果等到日落还没回来。八乙女光觉得不对劲，在通往两家之间的路上发现了他们留下的标记，没想到找到的居然是这样的尸体。
薮家与高木家的关系很微妙，两家势力相当各霸一方，其中利害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表面上维持得甚好，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一旦碰面那亲热劲恨不得直接相拥而泣，八乙女光头次见时差点以为高木雄也是薮宏太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但是，暗地里两家都巴不得早点灭掉对方少一处心患，只是因为无法制衡才勉强做得交好状。时不时都会有手下之间的冲突，死几个人也是常事。
难道是高木？
八乙女光蹲得腿脚发麻，背靠着一棵树站了起来。
完全没有理由啊，本来这生意就是双方互惠，就算是高木雄也真的想反悔，也没必要把人都杀了吧。而且，以他的作风，向来是简单粗瀑，这种几近变态又如此繁琐的手法真不像是高木所为。
“所以呢，你觉得会是谁干的？”薮宏太放下手中的茶盅，抬眼看着八乙女光。
“我只觉得，不像是熟悉的人。”
薮宏太拎着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茶盅，八乙女光只觉这声音哒哒了很久，才听到他幽幽说了一句
“你还记得森本龙太郎吗？”
当然记得，怎么会忘掉呢。第一次见面就对那个长得灵巧的孩子颇有好感，然而奉命带人去结束那孩子的性命的，就是八乙女光。要不是遇到山田凉介，这怕是要成为他一辈子的心结。其实当时八乙女光也没有太大胜算，手下的人似乎是在一瞬间都倒下了，山田瞥了眼站在原地的他，把剑丢到他脚下，抱着龙太郎就走了。追上去的话还来得及，是这么想着的，拾起剑却扎进了自己的腹部……
“你是说山田凉介？”
薮宏太扬起嘴角，站起身凑了过来，
“听说很厉害不是吗？能把光刺伤的人……”突然狠狠地按向对方的腹部，眼神死死地盯着他
来不及躲闪，伤口被撕裂的感觉让八乙女光倒抽了一口凉气，攥着拳头尽量以平稳的语调答道，
“要我去杀了他吗？”
薮宏太收回手坐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 “不用，你的伤还没痊愈，好好养着吧” “知道了，那我下去了” 薮宏太摆了摆手，示意可以他能走了。靠着椅背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而且，你未必真能杀得了他” 暂时不敢先说出来，怕写不出你们想要的感觉
25 哼着小调2011/3/28 21:50:00
“你去见过他了？”
中岛裕翔点了点头，撑着脑袋勾勒着那天早晨见到山田凉介的模样。
身上松松垮垮挂着件青白色长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看到自己时蒙了一层雾的眸子有些吃惊得闪动了一下，与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像是个寡淡的人……”
冈本圭人笑了笑，
“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
中岛没吱声，拾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
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几年前帮着中山家得了天下，听闻嗜血如魔的杀人行径令当时的人们闻风丧胆，却在局势平定以后突然离开了中山家，自此隐姓埋名，现世偷得一份安闲。
“很在意？”冈本拿起筷子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盘子
中岛摇了摇头，
“也没有，就是有点好奇”
“离他远点”
中岛抬头看了眼冈本一脸毋庸置疑的严肃，夹了一筷子的菜塞进嘴里，含糊地“哦”了一声。
像是一夜之间，整座城都绿了。
层层叠叠的新绿连着碧玺一样的苍穹，在发散的阳光中覆了薄薄的一层光芒，带着某种萌发的气息，又是一年万物之始。
中山优马咬着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随手捅了捅身旁站着快要睡着了的慎太郎
“喂！这老家伙要讲到什么时候？”
慎太郎吓了一跳，缓过劲来揉揉眼，嘟囔了句“谁知道呢”
懒洋洋得打了个哈欠，把笔扔到一边，
“我们溜出去吧”
“开什么玩笑！”
“反正那老家伙眼睛不好使，再说……发现了又能怎么样？”
“你就等着被大老爷弃尸街头吧”
中山优马躬下身子偷偷摸摸地潜到窗户边，回头问道
“你当真不去？”
慎太郎望了眼摇头晃脑沉醉书中的老先生，犹犹豫豫地挪到窗边，跟着翻了出去
“你到底要去哪儿？”
中山优马在前面走得脚步飞快，完全不同于平常闲逛的吊儿郎当
“去找知念”
“我说……你要套他到什么时候，真当他还是小孩子，什么都听你的啊！”
中山突然顿住脚步，慎太郎差点没刹住直接撞上去
“知念他啊，就像把刀子，我就是那把刀鞘，我要不把他整个套起来，他就容易割到别人，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伤到自己了。”
慎太郎心里念叨，傻主子，你就不怕他伤了你。挠了挠头问道， “你知道他在哪？” 中山优马的眼神飘了出去，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 “我昨晚听到……爹让他去杀薮宏太” 天空中回报以连续不断的流光，在隐隐浮动的春风中流转四散，蕴藏着牵引万物复苏的巨大能量。 “要开始了呢” 知念眯着眼对着炫目的阳光扬起嘴角，“啪”得一下撑开手中的油纸伞
44 哼着小调2011/4/5 14:38:00
第二章——惊蛰
??? 凉风扫过长廊下排排挂着的灯笼，烛光幢幢晃散了视线。
端着碟碗的侍女迈着细碎紧凑的脚步往来不息，笙歌艳舞觥筹交错的盛景美况冲淡了浓浓夜色。今日薮家迎娶的大事，早已传得满城皆知。难得一见的铺开了的世面， 数得上名头的人今天总算到的差不多了
八乙女光提着剑在院子里转悠，熙攘的喧闹声一浪盖过一浪，却遮不住内心的空荡，心思不知留在何处，视线落在映红的窗纸上，盯得眼睛生疼
“对不起，这位客人您有请帖吗？”
几乎要被人群湮没的小家伙眨着眼睛看着拦下他的两个守卫，歪着脑袋想了想
“啊，好像忘带了……” 似乎很不好意思地笑着，手伸到背后握住了伞柄
突然覆上来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压住了余下的动作。知念猛得转过头，正对上迎面望来温润如水的目光
山田凉介欠身递上帖子，
“这是我带的随从，让他一同进了吧”
知念跟在山田身后低着头慢悠悠地走，拖着伞在地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突然想到了什么，追上去攀着他的肩膀凑近，
“喂，干吗要帮我？”
山田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笑了笑
“这么早出手的话，不怕打草惊蛇？”
知念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慢悠悠地念道
“早晚都是要死掉的人，怎样都无所谓”
山田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少年，猜想着这么一张天真的脸的背后是多少条人命的了结，又突然收回视线，转身向大堂走去
?“啊，不愧是那老头子挑中的人”
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知念整个人都崩紧了，皱着眉望着山田凉介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莫名的惶惶不安
薮宏太人坐在酒席中央，身着真红对襟大袖衫，缁衪纁裳赤色履，举杯连连面色微醺，八乙女光立在他身后，想要拦上几杯却又欲言又止，目光扫过落座的宾客，突然愣了一下
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那个人难道是？
俯身对着薮宏太耳语，“大人，山田凉介也来了？”
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抄起一杯酒灌下，笑嘻嘻地回头，气息扫过八乙女光的脸颊迎面扑过来，
“那又怎样？”
八乙女光好没气地直起身，心说您是没觉得怎样，苦了的是我们这些手下的人。暗自吩咐几个人去山田那边守着喜宴办的十分浩大，仪式却草草结束了，满座的宾客甚至还没看清新娘子的模样就见着薮宏太搂着往洞房去了
八乙女光好不容易要松了口气，正要移开视线，山田凉介手里的酒杯“砰”得一下被捏碎了，八乙女光猛的回过神慌张地大喊一声“大人！”
薮宏太警觉地往侧边闪了一下，一束白光唰得一下刺了过来，银质的烛台生生揷进了新娘的身体里，鲜红的血液喷了出来，人群开始骚动不安，薮宏太抱着那女人一动不动，像是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
而此刻最惊恐的是八乙女光，一直盯着的山田凉介并没有出手，而是暗示性地救了他主子一命，那么，要杀薮宏太的人究竟是谁？
八乙女光跑了过去扶起薮宏太，却被薮宏太溅了血的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吓了一跳，身体有些不由自己的_chan动起来，这个时候反倒像是薮大人在扶着他了
“报告大人，门口有个自称是中山家公子的吵着要进来”
薮宏太还没反应得过来，就瞟见大堂里一抹朱红色的身影飞了出去，低声吩咐了句
“让那些个不想死的都撤了吧”
中山优马倚在门口的柱子上等得生厌，来回望了一圈发现守卫都没影了，正要往里闯，却被一股生硬的力量拽了出去
黑洞洞的巷子里看不到一点光，中山被拖进来时甚至有点恐慌，眼镜刚适应了黑暗微微能看清了点东西时就觉得什么东西抵在喉间，嬉皮笑脸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抵到了背后冰冷的墙壁
“知念啊……”
知念侑李握着伞往前走了一步，整张脸被巨大的阴影遮住，中山优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确定那家伙应该没有笑
“别给我找麻烦”
冷冰冰的语气像是混着凌厉的冰渣，中山含含糊糊浮在喉间的话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尴尬地挠挠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又一次消失，顺着墙慢慢坐了下来
躲在巷子口慎太郎慢慢地走进去，伸出一只手
中山优马抬头望了一眼，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嘻嘻地揽过慎太郎的肩，
“走啦走啦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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