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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艾略特2011/4/20 23: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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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夜的樱丘
前朝一桩桩旧事，从开国浩威大帝，到最后亡国的小皇帝昭始，十四位皇帝，三百余年，大家也听的多了。
今儿个我们来说说更临年间的一段子事儿。
不，并非更临帝泷泽与翼将军、昴世子。他们关于废都与弃走的恩怨上个月已经说的很详尽啦。
这次要讲的是，九公主山下智久。
这名尊贵的公主，泷泽帝的亲妹妹，被誉为大綦朝第一美人，曾在正云楼弹过一曲《逢舟》，令听闻此曲者无不目眩神迷惊为天人；打造过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杀剑“厉芒”， 在江湖上引起一场又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
却从历史中消失得甚是蹊跷。
有人说天妒红颜她年纪轻轻得了重病，有人说她在镐京那场长达三个月的保卫战中受了重伤不治身亡，有人说她在一场情伤中看破红尘皈依佛门。
也有人说她殉了剑，多少人试图在厉芒中寻找她的魂魄，至今未果。
我们只知道的是，镐京之战后的第二年，泷泽帝迁都上京远安，将原本的都城镐京更名为下邺。之后在长达三十年中，对她闭口不谈，甚至连文殊书院最倔强的刀笔吏也不约而同保持沉默。史册上只有寥寥几笔——
九公主，山下智久，性和婉。铸剑厉芒，得克夥族。
【十六夜的樱丘飘落等你归来的落花……】
【第一夜】 冷雨潺潺，细敲乌篷 （上）
更临六年
二月十七，正是虎骑军月休的日子。锦户亮领了出人兵营的令牌，揣上几钱银子，出了军营辕门。
漫无目的地往西边走了半里，才自觉好笑地转过向，朝着镐京的方向进发。
几个兄弟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从兵营出来，和锦户打了招呼。锦户点点头，缀在一个和他们不远不近的距离上。
锦户知道他们领了军饷，无外乎带回家交给父母老婆，或者捧去给哪里的相好。
他们也都劝“他”，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男人，没有女人怎么行。
男人……
锦户苦笑了一下。
锦户在东升茶馆点了一壶热茶，听了一场弹书，吃完一碟千层酥，消磨半日。
午后打满一葫芦温酒，正往白溪川边走，忽见人潮攒动，听得一声公鸭嗓呼喊——“抓贼啊！”
一个纤细的身影像一道风一般掀了过去，所到之处，孩童哭叫，摊位倾翻。
一片兵荒马乱。
带着三四个家丁的富家少爷喘着气，锲而不舍地追喊：“揪住……揪住那个小娘们儿，我重重有赏！”
蒙面女贼一袭紧身衣，严密包到指尖，纹丝不漏。她身形敏捷，足尖急点，几下接力，已蹿上街边一处房舍。她手中抓着一个沉甸甸的锦缎包袱，在屋顶站定。
富少揉着肚子，哼哼叽叽地甩开家丁搀扶的手，走上几步：“你，你这狗贼把给我东西放下！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你赔的起吗你？你你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锦户离骚乱的中心隔了半条街，只能隐约看到女贼的身形，奇怪的是却像近距离所见所闻到，她笑了。
宛如春风吹落第一片樱花瓣的笑容，宛如初春第一片萌发的嫩黄柳叶的笑容，就隐藏在面纱后。
她忽然掀开包袱，将整包银钱银票撒向空中，随后施展轻功数个起落就在视线中消失了。
富少气得跳脚，大骂不止，几个狗腿追女贼追不上，阻止哄抢的的百姓又阻不及，被富少连扇好几个巴掌。
他闹了一会也气咻咻地走了。
不少贫苦百姓都摸到了一两颗金豆子或者一小串铜钱。在他们眼中，那名女飞贼又有另一番形象。
“女侠！”
“那个恶少活该……”
“娘亲，今晚有禸吃了吗？”
锦户站在屋檐下，忽地闻到一缕香气，转头就见到身边不知何时来了一名杏黄春衫的女子，她用丝帕按了按额头汗珠，抿嘴轻笑。这一笑有如春日万千花朵齐开，阳光俗世顿时全无颜色。
锦户望了她片刻，眉头一簇，转身离开。
她身上的香气……走出几步锦户蓦地醒悟，那是杏子的味道。清甜的，属于春天的气息。
锦户离开大路，刚拐进一条小巷，就听得背后轻轻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像带有恶意，但也并非善类。
锦户耳边风声一动，侧身一避闪过凌厉无比的一掌！发丝飘扬，杏黄身影一闪，杏子的甜香袭来——竟是方才站在身边的绝美女子。
两人霎睫之间，你来我往已经交手数个回合。女子身法奇快，使的是轻灵迅疾的一路，锦户擒拿手大开大合，却几番都近不了她的身。
“哇！不打啦不打啦！”女子忽地身形一撤，月兑开战圈。
锦户皱眉收了势，却见那女子手一撒，亮了亮手中的沉木腰牌?——不知何时就被她摘了去！
女子将腰牌正反翻了两翻，笑喑喑念道：“锦户亮，十夫长。啊呀~原来竟是个军爷~失敬失敬！”
锦户正逢休沐，虽然卸了铠甲，但仍身着武士袍，窄袖马靴。腰牌却是带在身上一刻都不敢离的。
“你……”锦户眉头一蹙。
女子见对方脸黑了，忙打圆场道：“哎呀呀，好啦好啦。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一点也不好玩~”
在她将腰牌掷还锦户之时，突然再度出手！
她手腕一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探人锦户怀里。当她收回手的时候，锦户不禁变色，而她的自得之态也忽的消去了。
“我我我……我没……”
女子和锦户都愣在当场。
女子讷讷不知如何是好，而她手中拿着的，是从锦户怀中掏出的裹胸。
“你……原来也是个女子？”女子动动手指，似在回忆方才的感触。
7 艾略特2011/4/21 15:48:00
【第一夜】 冷雨潺潺，细敲乌篷 （下）
“女子可以参军？咦，现在可以的吗？我也想参军的呀！不对……不能吧，这又是怎么回事……”女子站在当地苦苦思索，手指还不停在裹胸上揪来捏去。
锦户额头青筋绽起，劈手夺过裹胸，捏成一团，狠瞪女贼一眼，转身就走。
而女贼吐吐舌头，像是觉得危险信号消失一般，蹦蹦跳跳，十分欢快跟在锦户身边，聒噪不住：“哎呀，你怎么混进军营的，教教我呗~还当上十夫长了！偶像啊！我一看你就是大人物！方才我行侠仗义你认出来了是吧，有眼力！告诉告诉我嘛，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还很不依不饶地挽住了锦户的手臂，摇了两摇。
“告诉我嘛！我已经很敬佩你啦，就让我更佩服一点吧！多角度全方位佩服你！”
锦户被她缠的无法可想，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这手套。”
“手套？”女贼疑惑地翻来覆去看，还月兑下来露出光洁如玉的手指。
“传说中的千坪海黑蛟皮硝制，”锦户叹了口气，开始解释，“窃贼刺客无不趋之若鹜的装备，怎么会是普通人家能随随便便日常使用的？”
“哼哼哼，那是一定的！”女子不甚自然的转过头去看天，“我要成为大侠嘛！自然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不同啦~”
锦户再没说话，径自提了酒葫芦抬步就走。女贼眨眨眼，连忙跟上。
“喂喂，你再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嘛？”
“……”
“我这么无趣？可是别人都说我很热情啊！一定是你比较奇怪~”
“……”
“哎呀，你说句话嘛。对了，小亮，你可以叫我麻儿。”
“……”
“啧啧，这样不好，这样不好。你脸扭曲成这样，不漂亮了啊！”
“……”
“啊，我的发型！表拍啦！”
?
两人走到白溪川边，冰凉的雨忽然就此落下，沾湿衣角，麻儿说了句等等，就一溜烟跑了。
锦户取出酒葫芦，酒已经冷了，喝下一口，冷而烈，却能抵御春雨寒气。
这时只听哗哗水声，麻儿从桥下撑出一只乌篷船。
麻儿站在船首向锦户兴奋招手，笑如春花：“这个不错罢！我是女贼，我自有办法！”
锦户也笑了笑，未做推月兑，举步上船。上船之时船体摇晃，锦户眼疾手快地扶了麻儿一把，麻儿却像被烫了般一缩。
锦户见状也只是笑笑。
民间的乌篷船，窄小只容坐卧。锦户取下酒葫芦，斟出两杯，也不劝让，自取一杯饮下。
天已暮，日沉西。
细雨似有似无，白露横江，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放任船只自行顺江飘下，隐隐有鹤鸣凌空而至，令人心襟一畅，麻儿忍不住学锦户的样子，拿起桌上的酒杯豪气地一饮而尽。
“噗……好辣！”麻儿喷了酒，眼泪哗啦啦掉下来了。
锦户端着酒杯，大笑，酒线斜斜从杯中流下，倾进怀里。
麻儿泪眼婆娑，也忍不住笑了。找出两块手巾，丢给锦户一块，忙不迭地分头打理狼狈的头脸。
“这酒……”麻儿刚张口，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不和谐的一串咕噜噜。
“你……”锦户皱了皱眉。
“我我我……我好像有些饿了……”麻儿羞赧地捂着腹部。
“这种船家一般都有有下网。”锦户起身往仓后走，拉起船后拖着的网，果然有小半网江中的鱼鲜。皆是一指长的小鱼小虾，欢蹦乱跳。
锦户整治了鱼虾，麻儿掏出火石点起了船中一只炭炉，洗了锅具，从江中打来半锅水煮开，丢人河鲜。调料只有少许粗粝结晶的盐巴，麻儿斟酌着下进锅里。酒也烫起。
白溪川中的河鲜虽然体小，但是细腻滑爽，即便烹调方式粗糙，也令麻儿吃得头也不抬。
“吃的这么香……真不像……”
“嗯？”麻儿抹抹嘴，“不像什么？”
锦户却又不说话了，拿过大勺给麻儿添了半碗汤。
“哦，谢谢……”麻儿埋头给小鱼挑刺，然后选出被戳的不是那么烂的一条，夹给锦户。
锦户怔了怔，张口吃了。
麻儿大口喝掉碗里的汤，甚是满足地呼了口气，对锦户道：“你好像没怎么吃？”
锦户笑着摇摇头，拿过酒葫芦，倒了满满一杯。慢慢啜饮。
“你一定有很多故事，不能跟我讲讲？你的家，你的真实身份什么的。”
锦户笑了，道：“真实身份？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
麻儿没再追问，半晌道：“我想起我哥。”
“你哥？”
“嗯，”麻儿点点头道，“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兄弟阋墙，朋友反目，又有什么稀奇。’”
锦户静了片刻，道：“他一定有过很好的朋友。”
麻儿的嘴张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眼角隐隐有泪光。
两人都不再说话，默默斟酒喝酒。
锅中鱼汤仍然在翻滚，散发出一阵阵朴素的香气。
锦户忽然立起身，整理衣服，走到船舷边洗了把脸。
“你……你这是要走了？你要回军营？”
麻儿十分惊愕，不知所从般地站起来又坐下，整理衣角又伸指卷卷袍带：“……你这就要走了？”
见锦户点点头，又甚是怅惘道：“是啊……你要回去了。雨也住了，很晚了。”
?
麻儿抢上一步，撑起竹篙向岸边驶去。
片刻后乌篷船抵岸，麻儿下竹篙定船，快步跳下，嘬嘴呼哨。
锦户面有不解，麻儿笑着在她手上按了按，这时就听远处传来哒哒蹄声，一匹除额头一撮白毛的黑马像疾风一般飞驰而至，乖顺地在麻儿面前停下，蹭了蹭麻儿。
麻儿满意地拍拍撒娇的马儿：“这是我的马，玉闪。让它送你回军营吧。”
“你一个姑娘家才该……”
麻儿扑哧笑了：“你不是姑娘家？回营的时间快到了吧，你快回去吧。玉闪极有灵性，你放开缰就会回来找我的。”
锦户不再推辞，拱手为礼，上马前行。
麻儿独个儿站在那片月光下，望着锦户打马而去的身影，心跳得颇不寻常。她咬咬嘴唇，忽然转身发力在大道上疾奔起来。
?
山下换了曲裾深衣，坐在交床上，望着戴了手套的手指出神，侍女端来龙池清茶以及四色点心攒盘。
忽听外面来报：“皇上驾到！”
山下眉头一蹙，拍着桌子道：“赶出去！打出去！”
说话的光景泷泽已经走了进来，道：“妹妹今天出去又有谁给了你气受？孤来给你出气！”
山下扭头不理他，低头调手边一盏香。
泷泽奇道：“咦，山下女侠这是怎么？莫非……妹妹今天遇到了意中人？”
见山下不答，又挤眉弄眼道：“妹妹喜欢的人，不管是谁，哥哥做主替你抢过来！”
山下羞怒，指着泷泽的鼻子道：“皇上，你这么闲？我知道你今天没批的奏折还有至少一尺！”
泷泽一副牙痛的表情：“你也知道啊，孤都快给累死了，快来给你哥捶捶这把腰！”
山下嫌弃道：“又老又硬，捶不动。”
“麻儿……你越来越不可爱了，有了情郎就表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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