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 =2012/8/22 21:12:00
112 = =2012/9/4 21:38:00
113 = =2012/9/4 21:41:00
118 lz2012/9/5 11:19:00
有人在看很感动,更太慢不好意思。115gn理解的都对。拖得太久自己也连不上了,重看了一遍,借机整理解释下:(可能有剧透,反白)
关于事务所:事务所曾经是末子爸爸管理的,因为是家族式,所以各亲友家都有股份。后来由小润接管。樱井家的长辈势力比较大,不信任末子,一直想要收买末子和其他股东的股份,控制公司的管理权,所以两边关系紧张。
关于樱井:故事的开始是家族中的一个长辈突然去世,把股份留给樱井翔继承(原因87L有解释)。这意味着如果樱井翔站在自己父亲一边,樱井家就可以成为大股东,成功掌握管理实权。但樱井翔是希望帮助末子留在事务所的,和家里划清界限是因为不想亲人反目。
关于相叶:远亲,家在外地,研究所工作。因为和末子两个既是同学又当过同事,所以关系比较近,每年假期来东京祭拜住在末子家。从长辈那里听说了樱井家强势控制事务所的事情,以为他们要失业了,所以劝二宫来自己的研究所工作。
关于老房子:爸爸不在以后全家搬家,哥哥不肯搬走,一个人住在旧房子里。妈妈和姐姐住在一起,都在东京。
(终于反白成功了TVT
andcai于 2012-9-5 14:18:22 编辑过本文
125 很短不好意思2012/10/30 22:32:00
二宫和也一直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回家,每次被问到只是装傻,“有半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呢”东拉西扯不知道要说道哪去。话题却怎么也扯不远,总回到那几个问题。
他说和女朋友分手了。在家里列祖列宗的画像挂了半面墙,也不敢说谎。
“不是问你”,姐姐有点生气——全家都生他的气,二宫想这真是长男的悲哀——“是在说小润的女朋友呢。”
一时不知做什么反应好。姐姐问小润去京都是不是见了对方的家人?二宫和也这次是真的惊讶,他下意识扭头去找松本润,但是又不想和他说话。姐姐火上浇油“你问问他?”
和平时的家庭会议一样,三个人坐在桌边,他习惯地开场白:你说吧我们不告诉老妈。
松本润解释得模棱两可,姐姐想听的一句都没有,却似乎都有可能似的,她转过身来怪他,“小润都是跟你学得油嘴滑舌。”
“啊没错这是我长项。”
时间能停止就好了,他宁愿他们还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谁都别长大。
直到其他人各自去忙,松本润才终于在他身边坐下,说那是父亲朋友家的女儿,同年生所以有些往来。
“刚才为什么不说?”
“不好吗?”
“明天全家都会以为你有女朋友。”
“不好吗?”松本润终究还是学不会他的长项,只能用重复代替辩解。
明明是问句却不回答,二宫和也故意冷他的场,沉默了一会才放弃僵持说我先回家,你再陪他们一下。
家指的不是这里,此刻想找个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兄弟的地方,而不是没人知道他们是情侣。两种不能共存的关系,他只想隐藏前一种。
他走进陌生的小巷里,回头看那个从来没住过的家,忽然觉得累。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叫车,犹豫了一下却关了电源,往地铁站的汹涌人潮走去。
129 = =2012/11/19 23:07:00
他一个人离开,每次从这里离开都是一个人,松本润有时候会借抽烟靠在窗台看他,不知道这次有没有。
全家都是情绪内敛的人。上次回家是在父亲忌日,母亲只平平淡淡说了几句话,没什么煽情。反倒是自己生日那天,一起加班的同事给他准备的生日惊喜——他们把蛋糕推进会议室,松本润当着诸多同事的面念了妈妈写的信。
他听见有同事小声问,为什么老板会来读他家信?这样的八卦自然有人抢着回答,二宫和也烦得连信里写什么都听不进,只记得结尾那句“谢谢你成为我的儿子。”他不习惯这样的表达方式,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来,看见松本润眼睛里隐隐地泪光。无论做什么事他都比自己更容易投人。
原本一直在庆幸,公司里很少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哪想到自那天后就变成同事用来消遣的谈资,不管他们在会议室吵得多厉害,冷战多久,都不再有人担心了。一家人,没有当真反目的道理。
二宫和也在家门口看见樱井的车,公务车停在小巷子里招摇得很。他这才想起刚才在家里,妈妈告诉他樱井翔搬出去自立门户的事。他当时只顾得上敷衍,心里正想着松本润那套欲盖弥彰。如今看见他车在门口等着,才倒带似的把妈妈那几句话拿出来琢磨。
以前总爱开樱井翔的玩笑,说你这样中途半端的,就是因为给自己后路留得太多。没想到他竟突然说出和家里断绝经济关系的狠话,就算是为了从事务所的股权纠纷里解月兑出来也好,让他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他走过去,自以为知道对方来意,却发现车里只有相叶。“这不是sho桑的车吗?”
“借给我啦。他手臂的伤还没好,开不了车。”
差点忘了这事。
给早就写好的辞职信填上日期,放在自己家里的茶几上,像态度半真半假地游戏。其实他也没把握,自己离开以后能做什么,大概连生计都堪忧。
但还是想走。他觉得自己做不到松本润那么坚定地后退着前进。
相叶见他的辞职信,像是如临大敌,他这些天一直劝二宫和也放弃,如今见他真要放弃又不安心。好像他若混得不好都是自己害得。
他说这要是给小润看见,肯定又是一场恶战。
“什么恶战”,二宫和也伸手去够茶几上的烟,“又不是打游戏。”
“现在事务所情况这么糟糕,你突然辞职……”
二宫把烟递过去,他明知道相叶雅纪在戒烟,是堵他的嘴。
“他不会反对的”二宫难得慢了半拍吐槽,“我走远一点他该高兴,每天和哥哥在办公室碰见的人生也太失败了吧。”
他拿过自己新作的简历,感觉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的前半生,满纸虚张声势的浮夸。若真能过得像纸上这样游刃有余……他想若真能这样,大概也不会分出半点力气给自己,只会耗费在无意义的面子上,看松本润就知道了。
136 = =2012/12/17 17:50:00
家是太容易让人产生错觉的地方,只要回到这里,松本润就觉得哥哥还是那个会帮他解决难题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麻烦都推给自己。
二宫和也视线黏在他身上似的,好像他随时都可能爆发。
“nino你过来一下好吗”,松本润拿着信回房间去,十足领导者的语气,不像在家里。
这间屋子住了太久,墙壁上裂纹的样子都记得清楚,哪里有球棒撞出的印子,哪里曾经挂着姐姐的画……松本润坐在桌边把信折好,听见二宫在门外对相叶嘱咐着什么,接着是渐进的脚步,开门关门。
“nino”他起身,却突然被压住肩膀,浓烈苦涩的烟草味猛地灌进口腔。二宫和也就着亲口勿的姿势俯身跨坐在他大腿上。
“说过多少遍,叫哥哥。”
他真想叫哥哥,却忽然觉得委屈,像回到小时候被欺负的样子。努力拼凑出的逻辑全都堵在胸口重新搅乱成麻。
他原本想对眼前的这个人谈工作,说你离职是要付违约金的,可他却突然提醒自己他是哥哥。
他想示弱,这人又开始不管不顾的口勿他。
所有逻辑都崩塌,他被二宫和也气得唇齿都在发抖,只能下意识地贴近温暖的皮肤滑动,停在他颈间耳侧,让不一样的热度由他鼓动的脉搏传递到自己身体中。
太狡猾了。
用讨好的姿态欺负人,太狡猾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二宫和也略微僵了一下,接着是大门开关的声响,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怎么了?”松本润推开距离看着他的眼睛问。找不到出口的怒气蔓延在两人之间,几乎要把空气都烧烫,“你怕什么?”
他什么都怕,一点点轻微的声响,儿时旧家具的气味,他口袋里那封辞职信,彼此的欲望,每个细节都恐慌。
但是他还活着,和死别时的勇敢比起来,怎样的恐慌都是恩赐的。
二宫和也靠在他肩上安慰,像小时候分享秘密似的轻声说“我怕什么?我死都不怕了。”
松本润被气得笑出声来,拿出辞职信问,那你敢不敢继续留在我身边工作。
你死都不怕还怕留下?
他想松本润真是长大了,自己竟然有一天骗不过他。
信被妥帖的收好,原本只是潦草写成的,如今被当成正式文书存起来。
星期一一大早被电话通知离职。
他说还有点工作没做好,对方语气谨慎又为难,说松本先生已经安排了新任……
“啊我知道了,这就去收拾东西。”二宫和也按掉电话,坐在“松本先生”的床上发了会呆,起身去洗脸刷牙。
141 = =2013/1/3 21:42:00
在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悲观地想,这样是不是像分手。自己小心翼翼地说出口,发现对方全无留恋。
抽屉里有父亲的照片——西装革履地严肃看着自己。二宫和也突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被这样注视过了,久到几乎忘了那种让人紧张的压迫感。父亲不在了,家里再没人强迫他做什么,都随他喜欢。
可如今说什么喜欢,明明做了这么多年不喜欢的事。
他对着照片说老爸对不起,我留下也帮不了他。
说完又心虚,对死去的人什么都瞒不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说对不起。
那天墓前还信誓旦旦地表态:会把事务所的事情处理好。这才过了几天,说逃就逃。
妈妈怪他任性。他辩解说事务所姓樱井还是松本不重要,以后虽然归属他们家,但经营的事情还是小润负责。我辞职的话,樱井家面子上好看些。
他家樱井翔也不在事务所任职的。
姐姐欲言又止地看过来,二宫和也知道她从来不信自己说的话,大概只当这是不战而退的借口。
妈妈沉默一会,说你父亲应该也不希望因为这事坏了家人和睦。她并不关心事务所,只是嘱咐他,“你和小润解释清楚,别总吵架。”
“我没有……”话说一半又噎住,二宫和也点了点头。
姐姐送他出门,拉着小声说:“你辞职的事情,其实小润昨天已经回来对我们说过了。”
“诶?”他什么事都做在自己前面。
“当然他没解释这么复杂。”
“他怎么说?”
“他说因为你本来就是个怪人”
二宫和也自己听到也觉得好笑,本该有点生气的,但是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话听起来只剩好笑。
相叶临走前在樱井翔的石膏上签了名,毕业送别似的。还车钥匙的时候忽然想到:你一个人,一只手,怎么搬家?
樱井当然不是一个人,但是既然相叶找到这样的借口,他们终于可以来家里见他。
松本润电话和他约时间,说帮忙搬家,樱井翔挑了个父母都在的日子,“把你哥叫上。”
“他不听我的。”
“喂,”樱井在电话里抱怨,“我受伤这么严重他不来看看我吗,要是有生命危险可怎么办……”
“你拆个石膏能有什么生命危险……”电话那边隐约传来软软地牢骚。
“nino也在吗?”
“我在啊”二宫和也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我会去的。”
去了也是挨骂,但能和伯父当面把事务所的事情讲清楚,总好过不明不白地从家里逃跑。
松本润看他发愁的样子暗暗觉得解气,心想早该有人教训他。
147 = =2013/1/15 20:33:00
樱井修来路口接他们,戴着和他哥哥一样的棒球帽。这些年不常见面,帽子看起来比那孩子的脸还熟悉。
“呐,外套是你哥那件吧?”二宫和也倒不见外。
男孩笑着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有个哥哥就是这点很麻烦呢”他回头看看松本润,“总穿旧衣服”。
松本润哪里穿过他的旧衣服,他们从来都和普通的兄弟不太像。
小修带他们进门。起初没意识到是气氛不对,二宫和也觉得他家一直都是这样压抑的,直到樱井翔急匆匆跑进来,打断两人的问候直接道歉,说我爸请你们去书房。
他右手还夹着固定板,少见的语无伦次:我告诉他你们要来,他态度很奇怪。反正不管他说什么都别做决定,先听着就是了。
辞职也不是多大的事,哪至于弄得这么紧张,二宫和也想,跟在松本润身后往书房去,进门之前樱井拍拍他肩膀提醒:你在前面。
长幼有序,他总是忘了规矩。
和式的房间里没有人,二宫见烟灰缸里满是烟蒂,却没有呛人的味道,希望伯父最生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心里抱怨着,却开始为认错打腹稿。
“你在紧张吗?”松本润非要去拨他绷紧的那根弦。
二宫和也回过神来,说我没有,你去告诉翔桑这里没人,是不是弄错了。
松本润出去把门推上,屋里显得密不透风。二宫去桌边的椅子坐下,就看见那些照片。
像噩梦的重演,梦里他站在自家后院,阳光刺眼,抬起头却什么都看不见,好像每个方向都逆着光,光线另一边的视线正毫无遮蔽地穿透他,让人无处可藏。
相纸上两人模糊的脸像是被人做了处理,这样就算泄露出去也不会让丑闻做实,真是厉害,他还想为别人的手段感慨。
可是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又觉得或许是那天车窗的雾气,他努力回忆那个瞬间,前因后果,却只有些Fen_Lie的片段划过,他还记得下雨,接口勿的时候车上暖风吹在脸上……记得聚会喝了酒,于是松本润代他开车回家……再之前,樱井翔来事务所接他,提醒说小心点……
——你别笑,行踪报告之类的事情,他们真的会这么做。
——该小心的是你们。
片段逐渐连缀放大,再铺天盖地压下来,变成隔绝世界的屏障,有人在屏障另一边叫他,他看见松本润向自己走来,眉眼模糊如那张照片上亲口勿自己的面孔。
他把照片放回原处,听到自己的声音震响在胸腔形成共鸣,一字一句:“小润”
十二月的天气里,汗如雨下。
“他们知道了。”
172 = =2013/12/2 9:57:00
樱井翔毕业以后离开家,换了几份工作最后留在新闻社里。
第一次通宵加班是因为某权贵的死讯,连夜改版加讣告,后来存了模板想以后可以照搬,没想到就给自家人用上。
伯父去世的消息樱井比家人知道得更早,接到父亲电话时他已经坐在办公室发稿。谨小慎微地对着电话解释,说回不去,要加班。放下电话悲观地想,只要自己还做这行,自家人哪个的丧事都帮不上忙。
同事不知道他是关系者,议论说这家人今天变故真多,听说社长的哥哥飞机出事生死不明,是不是也要上经济版。
樱井停下敲打键盘的动作……社长的哥哥,他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说二宫和也。
托家人的福,他和二宫总有机会见面。断断续续地了解彼此的情况,上什么学,做什么事,转眼这么多年。不出意外的话会一直这样不远不近地,偶尔帮忙搬家、推荐牙医、保险……成为了解彼此一切底细的陌生人。
如今看来是做不了陌生人。
在父亲书房见到那些照片,他想起以前相叶常说,有些不知道比较好的事,这该算是其中一件。
那天伯父葬礼,他通宵加班以后赶去,见到二宫和也果然像是劫后余生的惨状,满脸心不在焉。但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怕死——做出这种事,该是恨不得去死才对。
他能理解长辈的愤怒,也能理解二宫和也的恐慌,但他觉得没人能体会自己的尴尬,说不出有多尴尬。他退出房间把门重新锁好,心里却想着锁门有什么用,想瞒的人都知道了。
樱井租的公寓在离二宫家不远的街区,他在新年之前找搬家公司搬了过去。
晚上坐在新公寓的桌前写年贺状,右手的伤还没好,拿着笔摇摇晃晃,一会就趴在桌边睡着了,惊醒过来赶紧回床上躺好,_Tun两粒预防感冒的药。
终于搬了出来,屋里混乱不堪,但好过每天在家里打消耗战。其实谁愿意和他战斗,父母有父母的难处。
他摸到床边的日程本,想着下周的备忘:拜访新邻居,同事结婚贺礼,小舞要的资料,约二宫和也出来谈谈……
他总是有些当大哥的责任感。
松本润新年告病在家,谁知道是不是真的病,公司忘年会和家里的活动,都没有露面。
听说是感冒发烧,二宫和也电话里说得夸张——我妈我姐都来了,还叫了医生,渲染一番以后又说没事。樱井知道没事,他担心的是以后,日子又不是过完这个年就能到头。
又过了几天,翻开日程本看见折起那页,写着拜访邻居、结婚贺礼、小舞资料、电话——樱井翔没有写给谁打电话,怕被家里人看见。小时候有同学羡慕他,说你家这么多人一定很热闹,他当时还得意过,现在想来,真是人多是非多。
松本润和他联系的时候刚好是新闻社的庆功会,樱井拿着表彰状正在发言,电话就响起来。
手机在衣袋里忘记关声音,他拿出来看见是松本润的来电,直接按掉怕他发火,便接起来匆忙说了句,“松润,我一会回你,正在开会。”
只是一句话而已。
散会以后同事问他松润是不是松本润,工作餐时别人开始关心他的家族,下班之前老板已经记下他电话号码……他有奖状有成绩,有背景和上新闻头版的兄弟,有什么理由不被注意到。
才搬出来几天;上个月刚跟家里划清关系;过年以前说的狠话还记忆犹新:表股份表遗产;几年前拿到毕业证就想自立门户的心思……他来社里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如一个说漏嘴的名字。
包里还有半盒烟,却没有打火机,樱井叼着颗没点燃的烟开车,生了一路闷气,身上连烟味都没有。忽然苦笑着发现,也不是不好。
机会这种东西来则来去则去,全不由己。
173 = =2013/12/2 9:58:00
才过了一天,约到那两个人见面,就像雨过晴天。互相问候过,生病的已经恢复,辞职的找到了新工作,一切都好。
他和二宫和也也终于站在了同一边,如今都是从事务所辞职的人,一起被家里当做教育小孩的案例来讲。
烤盘上面滋滋作响,酒过三巡樱井翔开始月兑衣服,他现在不想提那件事情了,父亲要做什么是他身为家长的责任,自己何必也把日子过得忐忑。
松本润说去洗手间,樱井猜他是要结账,拿了钱包想追去却被二宫和也拦住,“他愿意请就让他请呗”,说着递烟给他。
“到底谁是大哥啊”他借二宫的打火机,右手却使不上力,怎么都按不出火。
二宫伸手拿过打火机帮他把烟点上。
窗外是临近的住宅区,院落比邻,看得到星星点点的光。樱井翔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像是可以看到城里的一切,下面每个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另一个院子里的事,可是他知道。
“你们后来见过我爸吗?”樱井折中的问,想听他怎么说。
“没有”二宫把打火机拿在手里玩,“压岁钱都没要到,他新年没说什么?”
“没有,估计是在担心你辞职的事吧。”
话题便无疾而终,樱井又不想尴尬:“过这么多年才辞职,你要是当年就和我一起走,我也不用一个人挨骂。”
“我哪能和你一样。”
樱井笑起来,“怎么不一样。”
“小润在这,我走不了。”
二宫和也想不起自己有多少天没睡觉,没有逻辑的话都不是装的,是真的没力气想。
清醒的时候还好,喝醉了就会为现实境况忧心,担心以后该怎么办。
冬天没有树叶的时候,从房间的窗能看见星星,他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很多年了,曾经站在这祈祷测试通过,祈祷狗表死,祈祷路上遇到的同学能喜欢自己,都是满怀诚心的,那时候迫切得恨不得哭出来。后来就没这么虔诚了,站在这里烦恼过的事情太多:爱恨、生死、进退、去留……
住了这么久,在这里求得或者求不得的,都能记得。
推开窗,冷风吹满衣服,二宫和也揉了揉鼻子忍住一个喷嚏,发现自己并没有很怀念。原本以为会溢出来的某种情绪像冷空气的影响,揉揉鼻子就消失了,眼前只是栋旧房子,挂着枯枝败叶的树,开关都吱吱作响的窗。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对一栋房子的留恋太可笑了。
那些过去,经过了,就经过了。
或许一段时间以后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过了几年荒唐的日子。
他对松本润说,我搬走吧。语气尽量缓和,像商量着。这房子是他独守的一隅,如今沦陷了。
“去我那么?”松本语气认真的很。
幼稚。他心想,大概眼神也流露出轻笑来,又意识到这样会惹他反感。果然,还没来得及端正颜色,松本润已经起身离开了,二宫和也听着脚步声去厨房转了圈,冰箱开关,停了一会,又回到自己面前。
“又是酒,不能再喝了。”
“你还没醉呢。”松本润把啤酒罐的拉环打开。
要做便做,非要喝醉干什么,二宫突然伸手粗瀑地扯他衬衫。冰凉的Ye_Ti洒在身上地上,溢满气泡碎裂的声响。
破坏性的爆发让人冷静很多,像松本生气的时候也摔瓶子摔碗。他心里没那么烦了,“我们谈谈。”他定了定神说,“我看小翔也知道了,你得离开事务所。”
“为什么?”明知故问,他看得到松本眼神里的固执挣扎,而自己早已经在漩涡中没顶了。
他手指划过松本被酒沾湿的皮肤,吐字含糊却意味清晰,“因为我们……”,凑近去亲口勿他的眉毛,
“这样”
眼睛,
“是”
鼻尖,
“错的。”
无奈的口勿停在他唇边。
松本润不做声,任凭避而不谈的话题在彼此沉默中潜行着。
累积的恐惧蜿蜒许多天,终于被剖开的一刻,就像在忍受了漫长枯燥的故事后,有什么跳月兑出来,于是不辨善恶的抓住,想要结束这段沉迷。
松本润推开他,低头看湿了前襟的衬衫,一粒一粒解开纽扣,沉默地宣示自己的节奏。
“你要逃跑我不拦你,但是我不走。”这一次口勿得固执却清醒……
像是同时经历天堂地狱,待回到人间的时候恐慌还在盘旋,挥之不去,汗湿的身体感到冷风的刺激,才意识到忘记关窗。
松本润去关窗,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日子形成的习惯还是因为觉得冷。对面那棵树的树枝摇摇晃晃,连日的阴雨过后像回到秋天,影子都变得很长。二宫伸手在床头找烟,半天摸索不到,要开灯的时候被松本按住,“别找了”。
他忽然想到,“你是不是把我烟扔了?”
松本润不说话。
好气又好笑,“扔哪里去了?上次丢垃圾的日子你不是在上班吗?”
“反正找不回来了。”
“还得再买,我又戒不了。”
松本还是不做声。
越沉默越烦躁,烟在手边放着的时候他倒不一定要抽,可现在没有,人就不安起来。
他说你别扔我的东西,语气好像房子里一针一线都是自己的,房子是自己的。
松本润沉默了好久,二宫觉得自己已经惹他生气了,他会发火,会朝自己吼“这也是我家”。二宫和也烦躁地等着。他们好久没吵过架。
但是松本什么都没说,好像很疲倦似的。
又安静了好一会,松本终于开口:那,你搬走吧,我回公寓。
二宫和也比吵了一架还受挫,这间他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是全家人都可以回来的地方,并不是属于他自己的。松本润的公寓一直空着,就像自己平日带在身上的烟——因为稳稳当当的拥有,所以不需要使用它。
174 = =2013/12/2 9:59:00
假日结束以后松本润的生活恢复正常,二宫和也没有搬走,他也就没有离开。但他知道二宫已经在找房子了。
事务所的气氛似乎渐渐平静下来,因为二宫和也辞职,也因为樱井翔宣布放弃股份——在旁人看来,争权夺利的继承人少了两个,大家都看得出局势走向:如今只剩下松本润一个人和那帮老朽对抗,他再强又能坚持多久。
星期一早上照例晨会,松本到得很早,刚出电梯就看到助理石田站在门边,看来是有喜欢早起的客人。
“社长,樱井俊会长在办公室等您。”
他心里一惊,“几点到的?和谁一起?”该来的还是来了。
“半小时前,是一个人。”
松本润抬手看了看表,尽量平静地点头,“知道了”。
“社长……”
“怎么?”他已经乱了阵脚,石田的欲言又止更让人不安。
“樱井先生到的时候我拨过您的电话,是二宫先生接的……”
松本润伸手翻手机,果然不在,心想二宫和也这报复也太露骨,不就是扔了盒烟。“二宫先生如果过来,表让他进办公室。”
两道门,先穿过接待室,然后是办公室大门——他这几年每天走的通道,从未如此举步艰难。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伯父。”他说,自己也觉得微笑的不太自然。
“小润,好久不见。”长辈起身,他连忙上前拉开椅子,又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拿过来放在他手边。
“不打扰你工作吧?”
“没有。”晨会不开了,所有预约都取消了。
问起二宫和也辞职的事情。松本解释说相叶有项目邀他回研究室,“能做回专业也好,他比较喜欢研究室的工作。”
“工作不是因为喜欢才做的。你一直很懂事小润,你哥哥这个人做事比较随意,有些不合规矩的事情你要提醒他。”
他立在旁边点头。
“我以前经常说,年轻人偶尔犯错没有关系,但是别错得离谱。辞职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不干涉,但是有些事情……”
松本知道指的是什么。
“那些照片我看到了。”他终于说到正题,“但我相信那不是真的。我们是个大家族,竞争对手很多……”
“伯父”,他没有接照片的话题,“我前段时间见过京都的股东,他们都有出售股份的想法,对手看来实力不小,不知道是哪家。”
“那就更不能落了话柄在对方手里。”
彼此都话里有话,松本润低头说是。
“所以我想知道那些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听你的解释……”
重要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响起来。松本润看了看,没有去接,说助理会处理的。
两人沉默着等铃声停下,但刺耳的声音一直在响。他猜会这么干的人大概只有二宫和也,可是房门隔音很好,他听不到外面接待室有什么情况,最终也只好过去接了起来。
“松本先生。”电话里二宫和也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对自己说话,“你看,我就说他在。”
接着门被打开了。
“伯父。”二宫和也说,笑得倒很自然。
多一人,开场白又要重新来一遍。
二宫和也把手机递过去,还没解释,就听伯父开玩笑说,这么大了忘记带东西还要哥哥来送。他配合地笑了笑。
“你现在住在家里?”
“是”松本润转开话题,“nino好像还有工作。”
“我上午没事。”
气氛僵了僵,松本眼神快要杀人,二宫和也转过头不看他。
“我原本是想晚些去找nino”长辈笑得轻松,“听说小润现在有女朋友,这是好消息。”
“是姐姐误会了……”松本润解释。
“最近的误会可真多。”
他继续点头说是。
“就算都是误会。两个消息同时传出去的话,也希望后一个能被证实。伪造那种不堪人目的照片,这是很严重的诋毁,如果你自己不澄清,整个事务所都会受影响。”终于提到要求。
“怎么澄清”
“现在的情况,如果你结婚的话,那种谣言自然就不存在了。”
松本退了两步,低下头说不行,这一点做不到。二宫看他这是要认错的准备,也开始有些紧张。
“伯父,您刚才要我解释,我解释不了,因为……”松本润停了停,深呼吸一下继续说,“因为照片不是伪造的。”
真是疯了。他恨不得去捂他的嘴,但是身体动也动不了。二宫和也闭了闭眼睛,自己也不知道是主动还是因为月兑力地跪在地板上。松本润立刻跟在他后面土下座。
“那些照片拍到的都是真的。”
“别说了。”二宫抬起头,直视对面那张因为愤怒而苍白的脸,对方猛地站起来朝自己走过来,他闭上眼睛,接着一记响亮的耳光,什么都听不见了,感觉额头撞在桌角,拼命挣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血红。低头看见烟灰缸碎了满地,血一滴一滴地掉在灰里。
松本润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咬牙极力压抑着,没有回头。
“幼稚!”显然被激怒的声音说,“现在你不走,董事会也会弹劾你。”
“我不会走的。”松本润伏身在地。
松本润相信他们还会回来。摔门而去这种事情,并不只是表明愤怒态度,也说明对方太意外了,没有考虑过应对策略。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敢承认。
二宫和也狼狈地靠在桌边,把所有能骂的句子都用尽了。松本拿来消毒水准备往他伤口上擦。
他下意识躲了一下。
“谁让你非要留下,早就说让你走。”
“你别不知好歹,我要是不在挨打得就是你。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你知道怎么收场……”
松本润把消毒棉按在他额头的伤口上,二宫和也终于收了声,咬着嘴唇忍住,又扯到嘴角的伤口,火辣辣的痛。
“没事”,二宫忍过了一阵,低声说“就当替老爸打的吧。”
松本润怔了怔,放下手上的东西,凑过去轻轻舌忝 口勿他嘴角的伤。他想回应,可一张嘴又痛的这么分明,像被消毒水洗过,味道咸的。
andcai于 2013-12-2 10:40:01 编辑过本文
175 = =2013/12/2 9:59:00
二宫和也觉得自己了解松本润,知道松本手里有牌,才敢这样强硬。但也只有这一点是他可以确认的,其他细节一概不知。
小时候松本总会拉着他问东问西,年龄变大这种商谈渐渐少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只剩和他讲结果。
至于最艰难的过程,他会和同事朋友商量,甚至宁可和陌生人交流,也不会依靠自己。
问他原因,松本润总会反问,你真的有兴趣?
二宫和也没兴趣。
但这件事他没有别人的意见可以参考。
饭桌上二宫主动提醒他,就算你手上的牌再好,也不值得以一辈子的污点为代价和他们对峙。
“你怕么?”松本问。
二宫和也以为他又是挑衅,可抬眼看见他眼神里没有丝毫坚持,反倒比自己更犹豫似的。
“被妈知道怎么办?”
“小润”二宫和也头痛得有些视线模糊,他双手撑在桌边,能感觉到意面和番茄酱的味道,房间里无所适从的味道,还有鼻子里尖利潮湿的冬天的味道。
他说小润,这件事我们不说,家里没有一个人会说出口的。伯父是这样,樱井翔也是,谁都会这样……
话没说完就被口腔里的血腥味淹没了。
松本润迅速绕过桌子把他按在椅子里。二宫和也难得的听话,靠着他手臂动也不敢动,血很快止住。
“怎么回事……”他一张口,鼻血又开始流。
“闭嘴。”松本润说,“流这么多血不疼么。”
“废话。”
“让你闭嘴。”
“那你还问我!”
“我问你你就说啊!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二宫和也心里默念这是趁火打劫,鼻子都断了还要气我。
好在没有这么严重,医生说要休息一段时间,让他少说话。他的新老板相叶雅纪听说以后在电话里笑话他好久。
他说是意外。相叶当然好奇,于是二宫继续解释说“都是戒烟害得。”虽然没什么关联,但很容易就让人转移注意力。
“你戒烟?”比他摔断鼻子这消息还滑稽似的。
二宫和也现在有点后悔,要是给松本润挨这一下,不知能不能让他清醒一点。
“嗯,禁烟中。”
既然摊了牌,松本润是打算固执到底的。他手里也没有多么了不得的底牌。只是从京都回来以后,父亲旧部透露给他一些樱井家违规交易的事情,似乎是算作交换,但无凭无据,把他当小孩子打发。
他顾虑了几天以后联络大野智,说若是樱井翔再问你收购股份的事情,可以答应他。
“你是想要他们收买股东的交易记录吗”,大野问,声音黏住了他的耳朵,“来我家拿。”
松本润有点惊讶,那正是他想要的。
“这样真的能帮到你吗?”
当然能,他竟然一时失语不知该怎么谢他。
“能帮到你太好了,其实这种事不是我的主意……”大野说。
他猛然清醒过来——有人代表樱井家主动去找大野谈收购股份,劝他答应,还教他怎么保存有效的交易记录——松本润一瞬间胸口发热,在残酷的死线上挣扎了几个星期之后,几乎被世界的善意击垮。
“你自己明白是谁在帮忙就行了,不用告诉你哥。”
松本润说我知道了,可心里恨不得立刻对二宫和也说,樱井翔果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你看,我说的没错。
小时候听哥哥说过,把人想得坏一点,对自己有好处。
他那些故弄玄虚的理论松本润不喜欢,想都不想地反驳:身边都是坏人,怎么会觉得好。
二宫和也说你长大就知道。
他踩着满地月光回家,与记忆重叠的深冬让这些琐碎的旧事重新翻涌出来,就像穿越时间的书信。他在夜色里轻声笑出来,拉长的影子在身后拽不住他。
长大了也不知道,松本润自言自语地,你这些悲观的论调是从哪里来的。
手里攥着钥匙按门铃,却没听到回应。松本润一边念着“我回来了”,一边自己开门进去。
屋里暗着,好心情冷了半截。
我回来了,他慢慢重复一遍。
二宫和也不在家,看这冷清的样子也没有在家吃饭,桌上只扔着盒打开的烟,他过去取了一支,整个人空荡荡的抽起来。
二宫和朋友吃饭,脸上还挂着彩,他倒觉得无所谓,其实这顿饭吃不吃也无所谓,他只是不想在家呆着。两天没抽烟了,竟然真的在戒。下午无聊至极的时候险些功破,咬咬牙还是忍住了,刚好有人找他,便出来分散下注意力。
朋友在房屋仲介所工作,说你要找的房子,今天遇到一套合适的。
什么时候能搬?二宫开口浓重的鼻音,对方看他狼狈的样子忽然笑个不停。
喂,有点同情心啊。
明天?
可以哟。
这样急着搬家,不是欠钱就是失恋。nino你说实话,这伤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是,我被人打的,家里住不下去了,躲着债主呢。
又笑。
两个人各自打了几个电话,人越聚越多,有人开始抽烟,二宫和也被熏得难受,拿出手机拨家里的电话号码。
松本听见电话另一边的说笑声,男男女女,吵闹得很,有人在喊二宫和也的名字,说你给谁打电话呢,女朋友也叫来嘛。
二宫声音发闷:“是我弟。”
“在哪?我来接你。”他清了清干哑的嗓子。
“不用了你明天还上班”。
“你知道现在是凌晨三点吗!”松本润气得差点摔了电话,“你要真让我上班就……”
二宫和也怕被人听见,没等他说完就按掉电话,连忙找借口退了席。
对着忙音的电话愣了一下,松本润觉得自己竟然不意外,习惯了。
176 = =2013/12/2 10:00:00
朋友叫出租车送二宫和也回家,开玩笑说你这样半夜三更一身酒气还带着伤怎么看都很危险。
他上车报了地址,和上学时候的一样,朋友有点意外,“你还住在那,一直没搬?”
“嗯,所以才要找房子啊”,二宫不多解释。
车子穿街过巷,转过最后一个弯道,驶人熟悉的街区,二宫和也的视线落在道路尽头的灯光里。
这样的天气,竟然有人站在街角的便利店门口抽烟。
“停车。”他突然说,自知唐突又赶紧补充,“前面就是我家,到这就好。”
他下了车,走在冷风里觉得清醒一些。松本润漂亮的眉眼堙没在一片雾气中,锦衣夜行似的奢侈。
“你站这里做什么?”
“抽烟”。松本深吸一口手里的烟,窒了下气,又猛地吐出来,像战败宣言似的说,“在等你。”
“回家吧”,他开玩笑似的哄他“J,回家吧。”
二宫和也进门先往洗手间去,直吐到胸口发凉,松本润跟过来,“喝了多少?”
他脸色发白,说不出话。
松本手放他后背顺了顺,“你这算什么,戒烟还没成功就开始酗酒。”
等把他照顾妥当回到床上,天已经快要亮了,松本润一夜没睡。微亮的天光照进房间,二宫和也眼睛泛着水气,不知道是不是清醒。
“下周董事会以前,我会和樱井俊谈谈”松本润闭上眼睛。
沉默了很久,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二宫和也轻声说,“放弃吧?”
“哥”
“嗯?”
他翻过身去背对他,用朦胧带着睡意的声音说,“你表管我。”
“我还是你哥,就能管你。”二宫和也突然伸手扳过他肩膀,逼迫他直视自己。
松本润对他的反应很意外。
天将亮不亮的尴尬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引而未燃,沉默随着时间一秒一秒拉长,像绑缚的绳索将两个人捆在一起。
二宫和也撑起身体靠近他,微热的酒气扑面而来,像是比香烟更惑人的毒。松本一动不动,看着他低下头堵住自己的呼吸。
导火线被瞬间引燃,溢满的热度从一个口勿炸开,蔓延到心里,呼吸,身边的空气……松本润张开嘴仰着头回应,手肘用力试图将自己撑起来,却被二宫和也扣住手臂向后一扯,重新被按进被褥里。
小时候他们打架,二宫总是试图用这些小技巧把人放倒,但很少成功,哪知道到了床上这么有用。松本润应付不过来,任凭他压在自己身上。
仍旧沉默着,二宫和也的手指顺着他的睡库后的缝隙探进去。
松本润怔了怔,“Kazu”。
居高临下的人不发一言,固执地用另一只手按着他胸口。
感觉到身上的人强硬地想要挤进腿间,松本润的chuan_Xi有些_chan抖,但身体柔软得全无反抗,他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别这么紧张。
“你闭嘴”二宫和也开口,他才不是因为紧张,是生气。太生气不知道怎么发泄才会这样。
他知道松本润这时候不会拒绝,但也只有这时候不会拒绝自己。走出这间房子,他还是那个强势顽固的松本社长,家里任性不听劝的次子。只有在此时这张被晨光笼罩的溢满情欲的床上,才不会对自己反抗。
二宫和也压下身体,伸手拿过床头的瓶子塞进松本润手里:你自己来。
松本润大概也看出他生气,扭了下腰想把汗湿的衣服月兑下来却被摁住。“干什么你?”松本润脾气也上来。
二宫和也把润滑剂的盖子拧开,哑着嗓子重复一遍:你自己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劲还没过去,手抖得厉害。
松本嘴上骂了两句,抬了抬腰三两下扯掉睡库,眼神略微慌乱,他分开双腿低头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手指一点一点向下试探。和嘴里的狠话相反,身体顺从得让二宫和也心里发酸。
二宫和也终于忍不住拉开他的手……
痛楚袭来的时候松本想,二宫和也一定是喝醉了,他平时多有耐心的,自己比谁都清楚。
可是就算没有喝醉又能怎样,松本润陷落在疾风骤雨般的节奏中搂紧他肩膀,第一次体会着失控的忍耐和慌乱,和再多的快感都无法掩盖的心酸。
心里被割离的那一块,是他们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得到的安全感。
来帮二宫和也搬家的朋友到的时候松本润已经去上班了,房间里只有他自己,和空的行李箱。
朋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二宫急忙过去想要关卧室的门,却慢了一步,被人瞥见了凌乱的卧室床单,朋友笑着推他一把,“就这么走了?”
“啊?”他随便应了一句,还是把门推上。
“你这家伙够狠心的。”
“说什么呢”。
他嘴上装傻,心里只想着这事情别再闹大,若某天真的得见天日,大概就不只是搬家,而是要埋名换姓背井离乡。
也有点后悔时间排得太紧,还没来得及跟松本润解释。他让朋友在外面等着,自己匆忙把卧室打扫了一遍,换下的床单拎在手里不知道放哪里,他怕松本看见屋子太乱会生气,可又觉得无奈,都已经不告而别了,怎么样都不会开心。
177 = =2013/12/2 10:01:00
松本润约相叶雅纪中午见面。
千叶在下雪,相叶搭了两个小时的车赶过来,这么多年的全勤也为松本润破了例。松本感动地拍拍他肩膀,再烦的情绪也暂时放下了。
时间不多,他说,我需要你手里5%的事务所股份。他当相叶是自己人,连文件都已经准备好,只差授权人签字。
“这里的情况是这样”,松本润尽量冷静地把事情说清楚,“如果我没有51%以上的实际控股权,董事会就可以弹劾我。他们下周要紧急召集董事会,所以……”
“我听说了”相叶很少在别人说话的时候打断,“樱井家想赶你走这件事我听说了,但是你做的这么好,他们以什么理由弹劾你?”
松本忽然愣住。他这些年在商场独当一面,没想到对一个毫无恶意的简单问题,竟然连应付的能力都没有。
“还是你最近犯了什么错让人抓住把柄。”
“别问了”
相叶于是不多问,拿起笔放在纸面上,刚要落笔忽然想到,“nino怎么说?”
松本润轻轻皱眉,“你问我?你现在是他老板。”
“不不不”相叶笑起来,“我哪能当他老板,研究室他什么时候来都行。可是现在事务所的情况这么难,nino离开表紧吗?”
“和他没关系。”
“喂,偶尔也依赖一下你哥哥吧,他知道这事吗?”相叶拿出手机。
松本润没拦他,他愿意打电话就打,二宫和也这个不战而退的逃兵,能说出什么。
二宫和也说,“aibaさん,我已经搬好家了,很快能上班。”说完,听见电话里沉默一片。
二宫后来也觉得自己没错,当时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他又不知道相叶雅纪在哪里,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他当晚回了一次家,松本润不在,屋里还是自己离开时候的样子。后来给松本发邮件,连发了几天一封回信都没收到,就放弃了。
他想冷一冷也好。
二宫和也用自己的私人关系说服了几个股东,把董事会延期一周,但没有告诉松本润,他觉得很多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不如拖着,时间久了就不介意。
中间也找过樱井翔,这人仍然是不参与的态度,对自己家里的事情一概不知。二宫才不信樱井翔一概不知,有天酒桌上追得紧了,樱井透给他一句话:“没有那么恐怖的,那件事。”
樱井接着问,“你明白吗?”
他摇头,但心里大概是明白的。明白他说的不是事务所的归属,不是松本润的去留,而是他们两个的事。
“我爸其实不敢做什么,松润反应过度了……”
二宫之前只是猜测他知道他们的事,现在才真的确定。
樱井热得月兑了外套,可仍然汗水直流,他趴在桌边静了静,就在二宫和也以为这顿饭要收摊的时候,樱井忽然又凑过来:“说实话nino,你觉得事务所的事和我有关系吗?”
二宫和也觉得他喝多了。
“伯父真是厉害,那份遗嘱我看了,手写的,清清楚楚写着继承人樱井翔”,樱井自嘲似的笑了笑,“太厉害了,我不能违抗我爸,也不可能害你们俩。都是一家人,这内战再打下去,我在新闻社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那晚到此为止便不再说了,喝醉了也能控制分寸,二宫和也不禁感慨这继承人选得确实聪明。
他觉得樱井翔说得有道理,发邮件劝松本润别太担心,没想到收到回信:你别管。
合上手机躺在床上,被气得睡不着觉。他费力把董事会延期一周,可谁都不领情,前些天曾经打电话问过,石田说松本润几乎没休息,还是没能拿到51%的股权,多出来的一周反而让大家人心惶惶。
他这时候也觉得自己添乱,不管就是了,本来也嫌麻烦。松本润要怎么做他猜不到,他们没有在同个战场战斗过,顾虑的、坚持的、想要的都不同。
178 = =2013/12/2 10:02:00
又过了段日子,二宫和也觉得冬天都结束了。他换了个地方朝九晚五,还在原来的人际关系里活着,烦心事一件不少。
朋友的第二个孩子出生,让他帮忙想个名字,他说你问我做什么,好像我是你前男友。
大家笑过,对方说是因为你家兄弟几个的名字都很好听。aibaさん是你哥哥吧,名字很好听,二宫さん的名字也是,你还有个弟弟对吧?弟弟的名字是……?
“润。”他说,忽然觉得自己很久很久没有念过这个名字了。
后来从家里听说,樱井翔带着律师参加了那天的董事会,那是他第一次进去事务所的会议室,因为没人认识还差点被拦在门外。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说,没什么新闻。松本润留任,樱井翔在受遗赠权失效之前写了份详细的委托书,使得松本润和自己家里同时控股——谁都做不了主。
木已成舟,他爸也拿他没办法,樱井翔认过错就离开了,毕竟已经搬了出去。
二宫和也被姐姐叫回家,只有他自己,松本润忙得没时间回去。妈妈责怪他,说是小润这么固执才害得人家父子都分了家。
他心下觉得可笑,怎么算分家,他和松本润现在这样才是。
“这不怪小润”,二宫习惯性地替他说话,“他是不想放弃家里这些年的心血。”
“再说变动小一点,对大家都有好处。”二宫和也开了口就停不下,好像说得多了总有一句能说服别人,“现在稳定下来,他也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情……”
“小润的事情才不用担心”姐姐替他转移话题,“他女朋友我见过的。你呢?”
他无意识地愣了下,反应过来又有点尴尬,他说你问什么?是我见过他女朋友吗?还是我的女朋友在哪呢?
竟然还生气了。
之前常被人说轻浮,他自己听得多了也拿来自我调侃,渐渐就变成口不对心的掩护方式。但在家里不一样,什么情绪都不掩饰。
晚饭的时候松本润回来了,进门站在玄关愣住,眨着眼睛看他。二宫和也还沉浸在难得的别扭情绪里,多久没见了,招呼也不打。松本润去厨房,把手里的点心放在料理台上,“朋友送的,事务所附近新开的店。”袋子上印着皇冠的图案,隐隐散出甜腻的味道。
二宫和也日子过得糊涂,这时候细想一下,才意识到今天满街的情侣大概是因为什么节日。他想松本润收了人家的礼,却不陪人吃顿饭,这样的约会未免显得小气。
“最近忙吗?”他拿了碗筷坐下,自己也觉得是说了句废话。可是和家人吃饭的时候,只有聊类似的话题才能安心。
吃过晚饭各自回家。
都没开车,两个人沉默地走在自己脚步的回声里,地面冻得冷硬,人也是僵的,松本润打了个喷嚏。旁边的人扭头看他一眼,“又感冒了?”
狼狈地擦着鼻子点点头。
“难怪没去约会……”二宫话没说完手臂突然被抓住。
“kazu”,松本润拦住他的脚步,放开手在包里翻着什么东西,眼睛却像怕他跑了似的紧盯着,找了一会,拿出个很小的透明盒子。
“照片的存储卡。”
“什么?”
“上周我和他们谈过,总之各让一步,我知道照片还有备份,但不会用来威胁我了。”
他接过来,点头说好。出这条小巷不远,红男绿女挤了满街,也有应景的情人节。二宫和也把卡片拿在手里,他想如果这是礼物,自己是不是该觉得满足,但他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倒是失去很多,“快回去吧,说不定现在哪里又有人用相机对着你。”
松本润转开视线,对他的挑衅有点无奈。
“他们只要不死心就随时可以威胁你,你犯了错,又肯不离开,就永远不可能安全。”二宫和也皱眉看着他,像一贯溺爱的家长要教训孩子又舍不得骂,“太幼稚了……或者你就按他们说的结婚吧。”
“说什么啊你!”松本润声音有点大,他左右看了看,想拉他去角落里又不愿动手,那样显得更瀑躁。“离开就安全?我离开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从来没有过想要保护的东西对吧?所以才想用结婚逃避。”
二宫和也仰头对着浓黑的夜色冷静了一下,心想千万别再吵了,可一看到他的眼睛又变得失控,“到处暗示别人有女朋友的人是你吧。”
“我什么时候给你这样的暗示了?我没解释是不想她们替我操心,像操心你那样,你真的像个哥哥吗?”这话若不是一时气急松本润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对家人再多不满他也不会说,但他们不只是家人。
架没吵完二宫和也先转身走了,不欢而散的情人节里,有一瞬间他甚至希望他们能像普通情侣一样,在盛怒之下冲动的分手,彻底断个干净。
但是做不到。和当初期待的圆满结局一样,都是奢想。他们是一旦开始就不可能结束的故事,他能说出开始的那一刻,却说不出终点在哪里,这曾经是让人安心底线,此刻却似绞索一般让人如此绝望。
一场僵持不分胜负,松本润觉得自己是对的,但对的又怎样。就算全世界的真理都在自己手里也赢不过二宫和也的无理取闹。他点了颗烟,深吸一口被呛得咳起来,又皱着眉把烟熄了。
179 = =2013/12/2 10:02:00
感冒一直没好,石田预定机票的时候还担心能否按期走。
二宫离开事务所以后,松本润亲自接手了他没完成的项目,包括之前在美国的工作。他努力把海外的事业扩大,因为走得远一些可以少受牵制。这些日子拼尽全力保住的位子,不能只是安身立命这么简单。松本润不缺野心,他要摆月兑家族的控制,需要的是自己的战场。
见到合作伙伴的时候松本有些意外,和一贯沉稳的印象相反,竟然出乎意料的年轻。提到二宫和也,也超越了礼貌性的称赞,说二宫先生能干不张扬,松本润笑着谢谢对方。全世界都知道二宫和也能干,他想起情人节那晚负气而走的背影,也属于那个在外人眼里无往不利的二宫先生,有些替他心酸。
松本润拨过旧房子的电话号码,没有人接,二宫和也彻底离开了,离开了事务所和住了三十年的家,离开了有生以来从未改变的生活方式。本以为他很恋旧的,没想到割舍得这么果断,和自己哪里像一家人。
也没什么借口总打电话回家。自从上次吵翻,两个人都没回去过。
年假之前在美国成立分公司的事情初见头绪,松本润给工作人员一周轮休,自己留下继续加班,但第二天见所有人都在,没一个离开。姐姐电话里笑他,说你自己多久没休息过,别人当然也不好意思走。
姐姐问他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都不回来,和也电话打不通。松本润再烦也不会不接家里的电话,他说我找他。
你们是不是吵架?姐姐收线之前问。
他犹豫了下,说没有。
听见电话那边轻微的叹气声。
松本没有打给他,而是发了邮件过去,两个小时以后收到回复:知道了。
他立刻火大,也顾不上时差,拨通电话才想起那边是凌晨。
“怎么?”二宫和也声音软软的,带着朦胧睡意。
他像瞬间失忆,忘了自己要声讨什么,听筒死死按在耳边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今天和姐姐联系过,”松本润调整了一下呼吸,“你明天回家看下。”
“知道了,最近有点忙。”二宫和也清醒了些,换上公式化的语气,像上午还一起开过会的下属,晚上又被上司布置额外工作。
“美国这边的工作就快结束了。”
“哦,这样。”
“kazu”,电话另一边沉默了一阵,松本放低音量继续,“你现在住哪?”
“裕介要结婚了。”二宫和也话题转得生硬,松本润仍然被牵着走。
“什么?”
“这周末。”
“怎么没人对我说?”
“我现在不是说了么。”
他匆忙安排工作,订机票,收拾行李,直到上了飞机才终于安静下来想,为什么又这样。自己如果没打电话二宫和也大概真的不会通知婚礼的事,到时候全家人都怪他,他还不敢推卸说是我哥的错。
总是这样,从小到大。他甚至觉得二宫和也是不是恨他。
飞机在云层之上和时间一同移动着,到达之前空乘小姐来提醒时间,有十个小时从生命中蒸发了。他说谢谢,忽然想起二宫和也去年出事的飞机也是这班,到达之前应该也是这样颜色的制服小姐来提醒他温度时间,对飞机故障道歉。他当时在想什么。
一定不是恨。
松本润松了口气。
房子还是老样子,二宫大概很久没来过,信箱里塞满了邮件,最上面一封是税务所的信封,他想这才几月,申告单就到了。
一个人拖着行李进屋去。
果然是冷清了太久,时钟也停摆,像被凝固在树脂中的时光。松本润每间屋子转遍,除了二宫的卧室,都和自己离开那天一样。
其实不一定回这里住的,但他想走一遍从机场回家的路。离开机场时看到转国内线的旅客脚步匆忙,他提了行李,叫了车,看着窗外缓慢流动的天光将尽的景色。十一月的东京,秋意已深,转眼又是一年终了。
刚离开这里时曾经想过最坏的结果,是有天回家见他不是一个人,现在看来却敌不过人去楼空的失落。
他搭电车回实家,转车时坐在月台的长椅上休息,从包里抽出那封税务所寄来的信,逐字看了一遍,又装起来。
姐姐有约会,母亲在厨房处理食物,都是他爱吃的,吃饭的时候聊了工作近况。母亲问他住在哪里。“你们什么时间去把旧房子的东西搬走?”
松本润僵了僵,说这两天我和他商量。
低头扒了几口饭,又抬起头问,是什么时候卖的?房子。
“和也找了做不动产的同学帮忙,上个月的事情,他不是和你商量过?”
他抿着嘴忍了忍蹿上的火气,点点头。
“卖房子的事和也没对你说?”什么都瞒不过妈妈,“你和哥哥出了什么事么?”
松本润在信里看到“不动产转让税”这几个字的时候觉得他和二宫和也是完了。
不是作为恋人,而是家人,朋友,同事,每一种需要妥协的关系,都经营不下去。能容忍不妥协的二宫和也和松本润的,只有作为恋人的彼此。
他静了静才重新开口,“小时候我们要是犯了什么错,每次都是我认错,他从来都强词夺理对吧。我每次都气得要死,都希望他不是我哥就好了,我可以不再看见他就好了。”
母亲坐在对面听他说话,淡淡的回应,似乎能看穿似的,松本润叹了口气。
“但是去年听说他飞机出事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害怕……”他抬起头,“如果我们只有‘永远不见’和‘永远在一起’两个选项,我还是会选后一个。”
181 = =2013/12/2 10:03:00
他赶到千叶的婚礼现场时,仪式刚刚开始。
那几个人凑在同一桌,西装革履的。松本润远远站着没有走过去,家人一会哭一会笑,相叶雅纪眼睛也闪着水光。
司仪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松本桑,发言准备好了吗?
发言?我是晚辈,他说,甚至忘了自己如今在外也是家族代表。
还是推月兑不过被请去了台上,大家鼓掌,家人有些吃惊,以为他这样突然出席是专程安排的惊喜。
松本润转过头见那边桌上的大野、樱井、相叶都看着自己笑,二宫和也低头捻了下眼角,柔软的发梢被风吹乱,他也不理,就这么乱着。什么都没变,松本润忽然放松下来。
“ルネッサーンス”,他笑着举起酒杯。
退不回去了,他们的关系,家人、朋友、同事,哪一种都回不去了,只有相爱才是唯一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