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1条/页,1页
1楼主 海螺君2012/8/24 9:33:00
TV黑道文大概就是个前仆后继的大坑
吐槽了多少次怎么满地都是这种设定
但还是摆月兑不了码字的欲望/_\
上-紅椿の巻
出逢いと別れをこの人生(みち)で繰り返し
愛に生きて愛に恨み溺れゆく
浮き世はまるで鏡花水月
触れようとする
たび泡沫の夢を見るのでしょう
1.
热带风瀑“圆规”的影响还未完全过去的七月中旬,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礼拜,天湿漉漉的,地也湿漉漉的,连累着整个世界都变得郁结沉闷起来。
樱井翔拎了大包小包下车,用肩膀吃力地顶开了一间民宿的后门,然后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堆在过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将买来的食材与啤酒逐一塞进硕大的冰箱之后,樱井翔一边用毛巾擦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一边四处张望,总算找到了正蹲在通向院子的台阶口,埋头捣鼓着一个塑料花盆的井之原。
“哥,我回来了。”樱井对着那个专心致志地背影喊道,屋外雨声淅淅沥沥,模糊了他的声音。井之原回过头,冲樱井眯缝起双眼笑了一下:“哦,翔君,辛苦了。”
樱井翔今年22岁,进坂本组已经第7个年头了。15岁被松冈送到井之原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又矮又瘦的小鬼,刚来没多久就挨了井之原劈头盖脸一通骂,从此对看起来眯眯眼笑呵呵的井之原存了几分敬畏之心。虽然井之原再没有对他黑过脸,但直到今日樱井说话还是小心翼翼,唯恐激怒了对方。
站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儿,井之原才做完了手上的活。他捧了两盆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植物放在靠门口的架子上,然后退后两步歪着头端详了一阵。
“能活吗?”樱井问。
“能呀。”井之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用指腹摸了摸又枯又黄的叶子,“这些小东西顽强得很,轻易死不掉的。”说完坐到沙发上,打开樱井带回的外卖,看见咖喱饭里混杂的洋葱,不由微微皱了皱鼻子。
“啊,我说了表加洋葱可是……”樱井慌慌张张解释。井之原挥挥手表示算了,然后抿着嘴用勺子仔细地将洋葱一点点挑出来。
气氛一时有一点尴尬。
樱井背着双手站在原地,偷偷拿左脚踩了会儿右脚,总算想起了方才想说的话:“今天在长野君的店里见到松冈君了。”
两个人交流了半天的料理心得——这句话咽在肚子里没说出口。
井之原挑完洋葱,开始大口扒饭,呼哧呼哧地吃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抹了抹嘴,含糊不清地回答:“是吗。”
樱井点点头,想想看补充一句没什么意义的:“松冈君剪了个新发型……”
井之原咬着勺子扭头看向樱井:“帅吗?”樱井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井之原便哈哈笑起来:“你小子一直喜欢松冈那家伙吧?”樱井顿时窘迫起来,鼓起嘴分辩“不是那样”,结果又被追问“你觉得松冈到底哪里帅”。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下得没完,屋内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走个不停。井之原认认真真地吃干净最后一勺咖喱,将剩下的洋葱拨到盘子中间,看了一眼支支吾吾到底没能憋出答案的樱井,又笑起来:“好了,这儿没事了,你下午记得去场子转转。”
“……哥你不去?”樱井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意识到新的问题。
“不去。”井之原点了烟,使劲地抽了一口,然后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
国分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愉快地啧了啧嘴,扭头戳了戳盘腿坐在自己脚边地毯上的二宫:“不行,再来一盘,不信赢不了你小子。”
拥有一张白皙瘦长面孔的21岁青年无奈地抬起头,挠了挠带痣的下巴:“前辈你饶了我吧。”
“这可不是能妥协的问题。”国分不依不饶地伸手去拽二宫,对方只好无可奈尔地抬起屁股,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柄递给国分:“说好了最后一局,就算是前辈也不能总耍赖的。”
二宫和也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国分看中的。5年前的早夏,也是这么一个令人厌烦的雨天,当时还染着金发看起来好像清爽漂亮的人形娃娃一样的国分,顺手一指将猫着背躲在人群后面的二宫要进了城岛组。5年时间,比起大哥小弟更像是友人的相处模式,这大概要归功于二宫善于和年上交往的独特技能,以及国分本身的和气性子。
一轮FIFA还没有打完的时候,山口走了进来,开门见山言简意赅:“长濑在越南跟丢了一批货。”二宫识趣地放下手柄要出去,却被国分一把拉住:“还没打完你跑什么跑!”
“长濑的事怎么办?”山口微微皱眉。
“松冈总会想办法做点什么的嘛。”国分轻描淡写地耸耸肩,“咱们家这个老幺惹的麻烦,哪一回不都是松冈给兜了去的。”
“你倒是省心。”山口叹气,在国分身边坐下。他一直有点捉摸不透这个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娃娃脸。当年平家组散掉的时候,几个大的都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唯独国分笑嘻嘻地看不出任何沮丧和不安;后来和自己还有松冈三个人寄宿在东山组长家里的时期,也一直笑嘻嘻的看不出丝毫紧张与卑微;再后来有了城岛组,刚满20岁就坐上了若头位置的国分太一,依旧是笑嘻嘻的,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我当然省心。就算松冈搞不定,也还有tacchan你出面——松冈那声独一份的‘哥’可不是白叫的。”国分说着说着自己先笑起来,一边冲站在边上的二宫努了努嘴:“我们继续……”
“太一……”山口有些按捺不住,“你不是不知道,今年的元旦一过,事情都不一样了。”
“能有什么不一样?”国分撇嘴,“再怎么不一样轮得到我们操心?撑死了也就是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三次团,靠着一亩三分地安安分分过日子算了。”二宫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偷笑了一声,见国分拿余光扫他,立即识趣地捂了嘴。山口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叹口气作罢了。
雨下到傍晚总算是停了。终于放下了手柄的国分打开手机,发现了一条来自城岛的邮件,说周末是近藤会长的生日会,要山口跟国分代替自己出席。
“Leader的邮件从来都没好事。”国分沮丧地咕哝了一句,抬头看见二宫正要起身离开,赶紧补充了一句,“喂,Nino,以后记得别跟我撞衫呀!”
二宫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格子衬衫再看看国分,只好苦笑着挠了挠头:“前辈你真的饶了我吧。”
TBC.
4 海螺君2012/8/24 22:16:00
2.
樱井在车库停好车,急急忙忙坐电梯上到大厅,就看见井之原冲自己比划了一个不用跟的手势,然后与国分搭着肩亲亲热热地走了。
樱井微微松了口气,稍微整了整领带,装出老成的样子要了一杯香槟,在宴会厅里走了几步,很快就从人群里找到了二宫,正缩在角落里慢_Tun_Tun地喝酒。
樱井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正要开口说话,视线突然落在了不远处一个小个子的男人身上。看起来年纪不大,脸禸嘟嘟的,正在专心致志地吃一盘章鱼香肠。
“那是谁?”樱井小声问二宫。二宫瞥了一眼,懒洋洋回答:“啊,大野智,是松哥的人。”
“松冈君?”樱井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当初松冈没让自己留在身边而是转交给井之原的理由,就是因为手下已经有人了。时至今日,要说樱井仍然多么耿耿于怀实属夸张,但像他那样性格较真的人,多少还是有点介意的。
“据说是松哥亲自看中的,之前在西边跟着城岛君做了几年,最近松哥手头缺人才调他回东京。”
“这样啊……”樱井努力挥去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杂念,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话说回来,松冈君人呢?”
二宫不说话只扬了扬下巴。樱井顺着方向看过去,轻而易举就找到了与山口站在一起的松冈,身材高大,发型醒目,衣着张扬,简直就是个吸引万千注目为一身的闪闪发光的存在。
“咦,你们的组长代行最近是不是瘦了点?”话到嘴边却是换了一个评价对象。
二宫瞥了樱井一眼,龇牙一笑:“柿子不能总挑软的捏呀——当心山口君干掉你。”
这边的小弟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那边国分搂着井之原,摇摇摆摆地朝松冈与山口走过去:“喂,mabo,看看谁来了。”
松冈瞥了一眼为了够到井之原脖子整个人快挂到了对方身上的国分还没吱声,山口先打了招呼:“小井好久不见。”
“对吧,好久没见了。”国分兴致勃勃地接过话,“呐呐,tacchan,有没有觉得小井眼睛带一点了变帅一点了?”
井之原哭笑不得抱怨:“太一君你饶了我吧。”边说边看了看四周:“茂君这次不来?咦,长濑君人呢?”
“Leader在西边养老舒服着呢。”国分耸耸肩,“至于长濑那个笨蛋……”听见山口的咳嗽声微微顿了一下。“长濑去越南了还没回来。”
“长濑君已经接活了?”井之原不由一脸惊讶,“我印象中还是个动不动就哭的小鬼呢。”
“长濑就比你小两岁好吧?”松冈略带嘲讽地接过话,“他单干都快4、5年了,井之原你到底是活在哪个时空啊?”“话是没错……”被突然吐槽以至于有点委屈的井之原,挠了挠头发咕哝了一句。
“对了,masa跟长野君还好吧?”好心的山口在一旁打圆场道。
“唔……老样子。”井之原略微思考了片刻,“长野君几乎天天呆在他的店里,看样子是打算把拉面店当主业了。至于坂本君嘛……”
话说到一半,坂本组的组长时机恰好地走了过来。坂本昌行,33岁,是个身形瘦削面容严肃的男人,穿一身银灰色长西装,越发显得背挺腿长,活月兑月兑一个衣服架子。
“张罗近藤会长四十大寿的生日会,一定忙坏了吧?”山口笑着问道。“不,还好。”坂本说话的语速不快,像是边说边在思考什么,“博操办这种事很拿手,我几乎没怎么过问。”
井之原悄悄朝松冈比划了一个炒菜的手势,口型一字一顿:“我-说-的-吧!”松冈板了板脸,忍住没笑。
“健君和刚君人呢?”国分又问。井之原愣了愣扭头去找,很快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到了身穿挂满各式徽章的桃红色小西装、头顶亮片装饰棒球帽、正在努力往冰牛奶里倒焦糖的三宅,以及站在他身边一脸神游表情的森田。
“真是老样子啊……”国分不由呼出一口气,“和我们家长濑同岁来着?”
“嗯,年份小一年,不过两个都满25了。”坂本微微皱眉,“做事还跟小孩子似的没轻重,不像长濑君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听到这样的夸奖,国分不由轻笑了一声,听见山口又在咳嗽,知道他护短,于是知趣地闭上了嘴。山口转移话题道:“masa你家最小的那个呢?我上次见他还是快十年前在我们Leader家里,看起来挺稳重一孩子。”
“冈田场子里有点事腾不开身。那孩子确实挺稳重,就是闷了点,不怎么爱讲话也不高兴出头。”提到排行老幺的冈田准一,坂本的脸色比方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最小这个也快满24了,时间真是不饶人啊。”
这时候传来话,说近藤会长和东山组长到了,全场顿时骚动了一阵,然后迅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绷紧了身体低头鞠躬行礼,一身金丝黑线燕尾服头戴礼帽的近藤会长与一身白色束身小礼服的东山组长便谈笑融融地走了进来。
在东京黑市占据了半壁江山的杰尼组,成立已快有半个世纪。一代目组长是位拥有无数传奇的古稀老人,亲手改变过无数野心青年的人生轨迹,今时今日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便是杰尼组下属二次团体近藤会会长近藤真彦以及东山组组长东山纪之。
生日会主角到场,气氛更加热烈。年满不惑的近藤,保养得远比实际年龄更加爽利。年轻时孤身一人上京打拼,闯出了一番名堂后被一代目看中收罗麾下,传说二十年来的罗曼情史与其辉煌战绩一样引人注目,是中生代里屈指可数的风流人物。东山小近藤两岁,与近藤不同是一代目亲自调教出来的,身上多少带点直系爱徒的从容不迫。东山是个轮廓硬朗眉目俊朗的美男子,一副黑框眼镜多少缓和了眉宇间的犀利之意平添了几分书卷气,举止优雅又不乏恭敬。
眼看着二人聊得差不多了,山口、坂本诸人便纷纷上前向近藤道贺。东山在一旁笑意喑喑地看着,见坂本祝完酒正毕恭毕敬退开,便亲热地招呼了一声:“坂本好久不见了。”
“承蒙关照。”未料到东山的主动搭话,坂本的回应显得有一些仓促。东山似乎未看出坂本言行的拘束,伸手拍了拍坂本的肩膀:“你跟着我那会儿才多大来着?20岁?”坂本愣了愣,只有点头称是。
“变化真不小呢。那时候满身上下都是股戾气,现在可成熟多了。”细细打量一番,东山又笑,“我很看好你哦,坂本组长。”
正在与旁人说话的近藤,不知何故也被吸引了过来,笑着揷话道:“坂本是个很可靠的部下,不然我也不会把23区的赌场生意都交给他。”东山看起来微微一怔,然后抚掌叹道:“真是羡慕近藤会长,有这样能干的下属。”
近藤连连摆手:“哪里哪里。东山君你的人都是亲自手把手带出来的。这样的交情,我可不敢比。”
东山扫了一眼默默站在一旁的山口、国分、松冈三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近藤就着井之原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徐徐抽了一口,伸手逐一指点城岛组诸人:“躲在关西享清福的那个老狐狸姑且不提,就说说我的耳闻——山口达也,组内事务打理得紧紧有条,道上兄弟提到城岛组的山口,没有一个不夸干练可靠的;国分太一,天底下没有他谈不下来的买卖,不管是越南佬还是美国人,只要在谈判桌上坐下来就只有乖乖送钱的份;松冈昌宏,做军火买卖的谁没听过‘双塔’的名号,17岁出道起手上就没出过一单纰漏,都说得罪谁也别去得罪‘双塔’之一的松冈……咦,这么说起来,还有一座塔呢?”
松冈闻言,不由用余光扫了山口、国分二人一眼。山口表情略窘迫,国分打了个哈哈轻轻松松回答:“报告会长,长濑那小子,在越南押货呢。”
“哦?还没回来?”近藤微微挑眉,“我记得那孩子比松冈还小两岁,实在后生可畏,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见一见……”
山口低头道:“会长见谅。等长濑一回来,我一定带他来拜见会长。”
“嗯,是要见一见。”近藤点头,“越南情势复杂不比国内,但愿年轻人表莽撞出什么岔子才好。你看我手下那些人,再能干也不过管个赌场,归根结底军火买卖才是杰尼组的立命根本啊。”
这一回连东山没法不吭声了,只有连连点头应和又回夸了一番近藤会的生意做的如何风生水起。井之原在一旁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只觉得近藤会长与城岛组三个人都古怪得很,偷偷瞥了坂本一眼见坂本面无表情,便又看向了松冈。松冈察觉到井之原的视线,没好气地将脸扭向了一边。
正在说话的当口,脚下突然传来了砰砰几声的巨响。声响虽然不算大,但在会诸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很快听见守在外面的小弟慌慌张张进来报告,说是停车场发生了爆炸。
松冈反应最快,一撩西装后摆,漆黑的P226枪柄已握在手中。他对东山微微点头,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便跑了出去。
井之原踮脚扫视全场,发现三宅与森田二人估摸着宴会伊始就开溜了,不由叹了口气,回过头看了看身边山口与国分,又扭过脸看了看坂本,再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近藤,最终无奈地说“我也去看看”转身去追松冈。
井之原跑到地下车库,打量了一下满地的狼藉心中大约有数,是威力不大的土质炸弹闹得鬼。他一时捉摸不透放炸弹的人到底只是捣乱还是别有居心,一边琢磨着一边气喘吁吁蹭到松冈身后拍了拍对方肩膀:“怎么样?”
“没看到人。要么是遥控,要么跑得够快。”松冈一边将枪揷回腰间一边淡淡地回答。
“敢砸近藤会长的面子,什么人活腻了嘛。”井之原摸了摸嘴角咕哝了一句,意图向松冈寻求共识,可松冈没搭理他,转身径直回会场向近藤与东山汇报情况。
近藤看起来面色不佳,但大约因为回话的松冈是东山的手下,好歹没有当场发作。坂本见状便要叫人重新找车送近藤回去,近藤挥手说表,掉脸带着亲随走了。
一旁没出声的东山倒是很和蔼的样子,在近藤走后还安慰坂本说:“突然出这种事,你们也不容易。”坂本与井之原只有一再鞠躬道歉。
松冈在一边看着,突然接话说:“我今天来得晚,车停在外面了,要不让我的手下送组长回去吧。”边说边冲角落里招了招手。
吃香肠弄了满嘴油的大野有些茫然地放下盘子,慢_Tun_Tun地从角落里钻出来。听完松冈的吩咐“哦”了一声,朝东山老老实实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在前面带路,领着东山走出了会场。
宴会不欢而散,最终留下坂本组收拾残局,其余人各回各家。
松冈没车用,便蹭了国分的车回去。二宫在前面开车,从后视镜里就看见两个人坐在后座,国分摸着手腕上的玛瑙珠子,松冈掏出把蝴蝶刀在手指间绕着玩,皆是各怀心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国分突然开口:“mabo,你今天怎么就第一个跑出去了?”
松冈一愣,本能反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国分笑笑,“你这么一出头,倒是救了小井。”见松冈一脸茫然,于是进一步解释:“手下亲信的坂本组负责的生日宴出事,近藤会长脸上自然挂不住,没准正打算狠狠发作一番。可你这么跟着掺和,他就算想要骂人也得顾忌东山组长的面子了。”
“我并没有……”松冈皱皱眉,“我当时只是……”
“你是我弟弟有些话才多说几句。”国分看向窗外向后飞逝的景物,“我知道你跟小井是打小过命的交情,可出来混了十多年,又不像咱家那个笨蛋老幺事事有人护着,你当小井他真是省油的灯吗?”
松冈摩挲着发亮的刀刃头也没抬:“你之前明明也说过,把井之原那家伙当弟弟看。”
“我又没否认。”国分回过头好看地笑起来,“mabo,你不知道,12岁刚进平家组的小井,圆鼓鼓的脸,笑眯眯的眼睛,简直就是个又软又好捏的人偶娃娃。”
松冈撇了撇嘴,没有回答。国分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又收敛神色拍了拍松冈的肩“说到咱家那个笨蛋,还得劳烦你跑一趟把他带回来。”
松冈没想到国分突然改换话题提了这个茬,随即笑道:“那是自然。我今晚就动身。”
“真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哥哥呀!”国分拍手感叹道,“明明你跟小井合伙欺负长濑把他弄哭的事情,好像还是昨天一样。”
“拜托表再提这种事了。”松冈略显局促地抱怨了一句,转动着刀柄将头扭向窗外。
TBC.
10 海螺君2012/8/26 19:40:00
3.
樱井在驾驶座坐好正要点火的时候,看见井之原戴着眼镜帽子跑了出来隔着窗户冲他打手势,不由一怔。
“不是说今天不去场子那边了?”赶紧跳下车打开了后座的门,樱井有些茫然地问。“嗯,去长野君那儿。”井之原边说边钻进车里,然后身子下滑了一些,舒舒服服地将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副开始假寐的模样。
樱井知道不该再追问,于是默默踩下了油门。中午一点多不知怎么堵起了车,原本半个小时的路走走停停花了快一个钟头还没到目的地。樱井一边不停换着档一点点向前挪,一边从后视镜里看过去,见井之原终于被接连好几个刹车晃醒,揉着眼睛往窗外看。
樱井从手边摸了烟盒与打火机,趁着停车的间隙递过去。井之原笑着接过去自己给点了,深深_Tun吐了一番车里便迅速弥漫起一阵薄烟。
“真是和平的日子啊。”他眯缝起双眼,这样惬意地感叹道。樱井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稍微犹豫了一下:“哥,我听太一君的手下说,松冈君去越南了。”
“越南?”井之原重复了一句,抽着烟不置可否。
“之前在越南押货的不是长濑君么?照理没必要把‘双塔’都调过去呀。”尽管捉摸不透井之原内心的想法,樱井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果然还是像道上传的,长濑君他……”
“你还是收收心多去场子里转转,近藤会不管军火的事。”井之原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膀,“老头子当年就是计算好的,要我们之间没的抢,这样才好都尽心尽力替杰尼组赚钱。”
“我们是没的抢,但东山组下面又不止一个城岛组。”樱井不服气地反驳。井之原抬起眼皮,与后视镜中樱井的眼睛对视了片刻,然后揉着面颊笑起来:“翔君真是一针见血啊。当年松冈就对我讲,说这孩子聪明好强,心思缜密又懂眼色,是个适合在极道混的苗子。”
樱井猝不及防被夸奖了,微微有些脸热。他尤其没想到当初松冈是这么说自己的,有点高兴却又凭生了几许怨念,心想就算是这样松冈君你不还是表我。
说话间车总算挪到了长野的拉面店门口。井之原在樱井绕到后座之前便已经自己推门下了车,压了压帽檐顺手拍了拍樱井的肩膀。
“对信息敏感是好事,凡事都肯动动脑子也是好事。但是,翔君……你真以为长濑能跟松冈并称‘双塔’,就因为他比你高了13公分吗?”
莫名被戳了身高痛脚的樱井,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只有嘟嘴鼓了一口气不吭声。井之原看他的样子好玩,又伸手揉了一把樱井那头黄灿灿的短发,这才心满意足地走进了店里。
------
松冈在飞机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13岁刚认识井之原那会儿的事情。
两个人都还是屁事不懂的小鬼头,听了上头的吩咐深更半夜拎了桶油漆去欠了高利贷的人家门口刷血字,刷到一半撞上了归家的屋主,像是嗑过药的样子一路跌跌撞撞,看见二人便顺手操起楼道里堆放的木条砸过来。
井之原见势不好扭头就跑,松冈一愣神被脚边的油漆桶绊了一下趴倒在地上,随即被屋主压住了身体扭打起来。松冈那时候个子已经很高了,但到底还是小孩子,细胳膊细腿的使不上劲,脑袋上狠狠地挨了几下。他横下心死命朝对方的si_chu猛踹了一脚,趁着对方吃痛翻身的间隙爬起来没命地往回跑,没跑几步就被恼羞成怒的屋主从身后抱住,推搡着一同顺台阶滚到了楼梯拐弯。
松冈记得,那是11月的夜里,露天的楼梯转弯风呼呼得吹个不停。松冈挣扎着还没从地上坐起来,就被对方抓住了头发狠狠贯向了铁皮栏杆栏杆,有滚热粘稠的Ye_Ti淅淅沥沥顺着眼睛一直淌进了嘴巴里。松冈一开始还试图抓住对方的胳膊反抗,但很快便失去了力气。眼睛被鲜血糊住,闪烁着稀薄星光的天空一点点黯淡起来。
然而施加在身上的劲道却突然一顿然后消失了。松冈顺着栏杆下滑几乎躺倒在地上,努力睁开眼睛就看见屋主正俯身趴在距离自己不远地地方,面部扭曲地向自己努力伸出右手,喉咙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咕哝声,吓得松冈猛地向后缩了缩。
井之原软着膝盖斜靠在台阶边,一手抓着栏杆,另外一只手上紧紧握着把淌血的蝴蝶刀,缺氧一样的大口喘着气。
松冈看了看井之原,又将目光重新移到屋主的身上。时至深秋,对方穿了很厚的毛线外套,看不出井之原这一刀究竟捅了多深,身上斑斑点点也分不清到底是血迹还是油漆印。松冈一时呆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觉得伤者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喑声与井之原的chuan_Xi声混在了一起,叫他无端端地想吐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井之原松开栏杆,走到屋主身边弯腰在对方的毛线外套上擦了擦刀上的血,然后将空着的那只手伸给了松冈。“走吧。”他这样说着,神情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
松冈攀着井之原的胳膊站起来,结巴了好一会儿却是问出了一句:“你哪来的刀?”井之原眨了眨眼睛,朝松冈露出了他所熟悉的带一点得瑟又带一股憨气的笑容:“很帅吧?”
突然的飞行气流将松冈惊醒。他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机舱,摸了摸脸才发现出了不少汗,于是打铃让空乘送来了纸巾和冰水。
近乎废墟的贫民公寓鱼龙混杂,是警方也不愿轻易涉足的角落。惶恐不安了快半年时间才渐渐学会了放下的松冈,至今仍不知屋主最后究竟是死是活。
至于那把刀柄上刻有紫藤花图样的蝴蝶刀,2年后成为了松冈的15岁生日礼物,从此再未离身,对于他是个比各式手枪更加值得信赖的伙伴。
-----
一下飞机拿了行李,松冈便找了个卫生间,将塞在背包外层口袋里的蝴蝶刀重新放回到身上。枪械什么的不带倒是无所谓,反正到了地方不愁没的用。
松冈戴上墨镜帽子,拎起背包走出机场,很快就看到了在不远处停车场等他的长濑。长濑开了辆破破烂烂的福特轻卡,看起来比出国前瘦了一点,乱蓬蓬的长发,下巴上长长短短的胡茬显得格外男人气——当年那个比小姑娘还要秀气好看的长濑智也,分明就是被本人扼杀在历史中了嘛。
两个人开车回到住所,长濑一直都蔫蔫儿的提不起劲。松冈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于是挽起袖子作势要下厨房:“喂,长濑,要吃寿司还是烤禸?”
长濑抬头苦笑:“你把我当小孩子哄吗?”松冈想了想,靠在长濑身边坐下:“达也哥又不会真生气,你回去撒个娇保管没事——更何况真不行还有太一那家伙和稀泥。”长濑张了张嘴,没吱声。松冈又拍拍他肩膀:“这边有我,不会让事情闹大捅到东山组长耳朵里去的。”
长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其实那个当内鬼的越南佬,被我追到的,差一点就抓住了。”
面对这个意想之外的展开,松冈不动声色挑了挑眉毛:“哦?”
“我其实已经抓住他了,可一晃神又给跑了……”长濑胡乱揉了揉头发,终于下定决心全盘托出,“那张脸真像,我一瞬间以为见鬼了……”
松冈问:“像谁?”
“……8年前,我在河内亲手杀的第一个人……”长濑长长出了一口气,“我也真是搞不懂,怎么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么一发愣的工夫,人就给跑了……”
松冈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8年前是桩大买卖,山口亲自带了他和长濑两个人去河内,不想却被当地人坑了一批货,赔的金额太大连东山都惊动了。城岛组上下被狠批了一番,都憋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抓到罪魁祸首,拎到了湄公河边上。松冈记得当时自己按照惯例本来已经从后腰摸了P226出来,结果却被山口拦住了。
山口说:“你别忙,让老幺练练手。”
——8年这么长时间,念念不忘的不是亲朋不是情人,倒是个被自己杀死的倒霉鬼。如此莫名其妙的事情,天底下大概只有长濑这个笨蛋做得出。用食指顶着嘴唇发了一会儿呆,松冈心里有一点好笑:“你到现在,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长濑迟疑了一下,明显在思考怎么回答。松冈看他一脸苦恼的样子,心里开始有点不忍。他一直觉得自家这个老幺就适合整天没心没肺的笑,被人拍了头还开心得要命,像只活蹦乱跳的大号哈士奇。
正在东想西想的时候,谁料到哈士奇反将了一军:“第一次杀人的情境,mabo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松冈舌忝 了舌忝 嘴唇没说话。这种事情谁会去记得啊——虽然很想立即就这样满不在乎地嘲笑一句,但他眼前突然浮现出13岁的那个秋夜,被井之原笑嘻嘻地拖回住处睡觉,半夜惊醒却看见那个只比自己大了半岁的男孩子用被子蒙着头抖着肩膀小声抽泣。
那个寒意渐浓的夜晚,成为了松冈一生中挥之不去的记忆。他总错觉井之原哭了好久好久,以至于让他暗自疑惑,这该死的小眼睛到底是有多爱哭,好像怎么哭都哭不够似的。面目依然模糊的瘾君子并不是松冈动手杀的第一个人,但潜意识里他似乎偏执地认定了,这笔债,他是与井之原共同欠下的。
“杀过人的事,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松冈沉默了一会儿对长濑说,“无论什么理由,一旦杀了人终究就回不去了。长濑,想要活这条路我们就只能走到底,掉不了头的。”
TBC.
12 海螺君2012/8/27 19:31:00
4.
井之原一走进长野的拉面店,就看见三宅已经到了,正趴在柜台上吸溜面条。
平心而论三宅健长得很可爱,尤其是当他不高兴折腾自己头毛的时候,一头纯黑顺滑的短发衬得整个人格外乖巧。
“听说你最近很闲嘛。”井之原笑嘻嘻地在隔壁位置上坐下来逗三宅,“刚君每次见面都在跟我抱怨,要我给你找点事做做,免得天天赖在他的保龄球馆混吃混喝。”
“那个笨蛋!”三宅不满地用筷子敲了敲碗边,“我可没有光混吃混喝,明明还帮他赌球刷分的嘛!不然靠他那个‘号称’270分的水准,哪次不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
“我说你们两个……”井之原哭笑不得,“让你们开赌场不是叫你们自己下场赌的好吗?”
“光在边上看多没意思!”三宅理直气壮地撇撇嘴,“你看阿凸不也没事下场打两圈拳的嘛!”
“那是被你们俩带坏了!”井之原毫不客气地拍了三宅一巴掌,“你别跟着刚鬼混了,这两天就收拾收拾快点滚回神奈川去!坂本君在那边新开了两个场子,你小子给我去盯着点。”
“什么嘛,小井你嫌弃人家了!”三宅瞬间做出潸然欲泣状,“小时候明明说人家可爱天天带在身边当宝贝宠着,一长大就嫌弃了就把人家一脚踢回神奈川了——井之原你个表脸的正太控!”
“你的话都是哪跟哪啊!”井之原顿时头大,赶紧缴械投降,“好了好了,kenchan你最可爱最聪明,拜托你去横滨帮哥哥看两天场子好不好?——除了你没别人能做了!”
三宅转了转眼珠,朝井之原扑哧一笑:“小井你真当我还16岁,随便夸一夸骨头都会变轻嘛?”
井之原一脸真挚地眯缝起双眼:“哪能呀,kenchan这么聪明,当然最拎得清了。”
三宅撇撇嘴,不置可否地继续大口吸溜面条。井之原无可奈何在边上等了半天,见对方不给回应,只好可怜巴巴用眼神向柜台里的长野求救。长野看着好笑,将刚下好的面给井之原递过去,又送了一碟香蕉片到三宅面前:“kenchan你别欺负小井了。”
三宅抓起一片香蕉片,用门牙咯吱咯吱地咬了一会儿,眨了眨无辜的眼睛作好奇宝宝状:“大叔他干嘛突然又想起横滨那块地了?钱不够花吗?”
长野不由被三宅逗笑,伸手抹了把脸装作正经:“当心坂本君听见凶你。”三宅踢着两条腿满不在乎:“大叔才不舍得凶我呢。大叔最多跟刚吵个面红脖子粗——两个都是笨蛋。”
这一回长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井之原叹了口气,对长野丢过去一个“长野君拜托你认真一点啊”的眼神,长野就笑着对着井之原合掌连声说“抱歉抱歉”。
“好嘛好嘛,不就是长大了不许天天玩吃白食了要好好干活赚钱嘛!”三宅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拍拍手抓起棒球帽反扣在脑袋上,“说好了只管两天啊,差不多了我就回东京。”
“啊对了!”井之原一拍脑门,“坂本君让你这次把冈田也带上。至于他在东京的场,暂时让刚帮忙看看。”
“咦咦,大叔这次看来要动真格嘛!”三宅闻言不由啧了啧嘴,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劈头就来了一句:“阿凸呀,你猜我是谁……”
井之原默默同情了一下电话那头的冈田,回过头动筷子吃自己那碗已经开始冷掉的面。长野收拾完三宅的餐具,趴在柜台上目不转睛地打量井之原,看的时间久了井之原便浑身不自在起来。
真要算起来,比较坂本昌行井之原一直更亲近长野博。尽管之间差了足足4岁,但井之原十几岁的时候没事总喜欢缠着性格温柔的长野。一起去海边搭个讪啦,一起躲在房间里放烟花啦,好像与长野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可以理所当然的撒个娇耍个赖。
“长野君你有话要跟我说嘛?”咬断牙齿间叼住的最后一根面条,井之原舌忝 了舌忝 嘴唇问。
“小井,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啊,健从小在神奈川长大的,情况也熟悉,更何况还有冈田看着他不至于太胡闹……”边说边把面汤也一并喝了个干净,谁叫长野君的手艺一流呢。
长野轻轻笑了一下:“我不是说神奈川的事。”
井之原愣了一下,默默放下碗眨了眨眼睛。
“会长跟东山组长都回避着不提,上次见面山口君他们也都避开不提。但是有的事,越是不提问题才越大……”
“长野君是指元旦参拜时老爷子讲的话吗?”
“老爷子说起来什么都没挑明,可话里藏的意思大家都跟明镜似的。赌场如今的生意是稳,但也架不住周遭这么多虎视眈眈的眼睛,更何况城岛组他们要么不做,一出手就是上亿的买卖。”长野叹口气,“拼盈利这种事,长眼睛的都知道拼不过东山组,近藤会长心里肯定也清楚。但二代目的位置就摆在眼前,又有谁甘心就此放手呢。”
“这回突然惦记起横滨的地盘,到底是会长的意思还是坂本君的意思?”井之原咬着筷子尖有些突兀地问。
“是谁的意思有差吗?”长野苦笑,“当年是近藤会长一句话才有了坂本组。别说是抢个二代目的位子,就算是刀山油锅,咱们也没有往回缩的理呀。”
“我就是觉得年轻的时候刀刀枪枪地折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过了几天舒服日子这都是何苦。”井之原将筷子并拢放在碗上,推到长野面前,合掌说了句“我吃好了”,“其实就算让那边上了位,咱们日子不也一样过?”
“日子是不是一样过,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如今军火的买卖风险大,东山组里真正赚钱的也就山口君他们,边上还有那么多凶狼饿虎的等着分禸吃。东山组长要养人,就得给人甜头。倘若那边上了位,亲疏有别,咱们的场子还留得住吗——说白了,钱这个东西,哪里有人会嫌多的。”
井之原默默地掏出烟盒,拿在手里半天没有点火。长野见状,伸手替井之原点燃了香烟。
“我这么一说,你是不是开始后悔把健君他们牵扯进来了?”
井之原愣了一下摇摇头:“我倒不怎么担心健,那孩子比外表看起来懂分寸得多,何况还有冈田在,吃不了大亏。”
长野笑:“那你还担心什么?”
井之原迟疑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长野君,坂本君到底是怎么想的?”长野反问:“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不去问他?”
“所以我刚才才问你,到底是谁的意思。”井之原弹了弹烟灰,斟酌着要说的话,“坂本君他重义气,什么事又都喜欢一个人硬扛……会长对坂本组是再生父母、知遇之恩没错。可生日会上东山组长那番没头没脑叙旧的话,我总觉得不是随便说说的。眼下大家没翻脸,只要一天没翻脸就得两边的脸色一起看,夹在中间的路怎么走总归都要出问题。更何况茂君、山口君还有太一君,我们六个人到底也是拜过把子的……”
“在我看来,路倒是只有这么一条,没什么好烦的。”长野慢悠悠开口打断,“小井,坂本组之所以叫坂本,是因为那是masa的组。我是觉得,masa在才有的坂本组;只要masa在,就有坂本组。”
井之原托着腮帮回味了一会儿长野那一长串的绕口令,最终咧嘴笑起来:“长野君啊,我这人一直没什么大出息,就想着坂本组大家的日子滋润点,能让我没事养个花种个草,偶尔跟老朋友和和气气碰个头喝杯酒。你说,这点理想到底靠谱不靠谱?”
长野博没有回答,端起井之原的餐具转身进了厨房。正是下午三点,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恰克飞鸟的歌一直循环播放着。井之原独自坐在柜台前,慢_Tun_Tun地抽完了整整一支烟。
TBC.
16 海螺君2012/8/28 18:47:00
TT目前确定的有一个,不过这文主TV所以……
5.
手中的书滑落到地上,令冈田瞬间惊醒了。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认床的冈田都会失眠好几个晚上,因此干脆留在办公室里看书,不想看着看着反而睡着了。揉了揉压乱的头发坐起来,冈田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一通来自三宅的邮件。
“稍~微回东京一下(挥手)(挥手)我不在的两天拜托了(心)”
“哈?”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早已习惯了三宅的种种我行我素,冈田哭笑不得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才刚刚指向12,正是赌场里最热闹的时间段。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随手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冈田决定去赌场转转。结果刚出门,就看见不远的地方,两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正在大声地骂人,发筹码的漂亮小姑娘被一路逼到了墙边,赶到的保安不止何故也稍显踟蹰,只是一味的伸手阻拦。
“怎么回事?”冈田一把拦住从身边急急忙忙跑过去的大堂经理问。
“冈田桑!”经理看起来被吓了一跳,“那个是道仁组的少主千原靖海跟他的小弟。”
“道仁组?”
“北海道起家的极端瀑力团,冈田桑不知道吗?”对着讲话明显带关西口音整个人又格外木讷的年轻上司,不由露出了些微轻蔑神色的经理压低声音解释说,“上头说最近是非多,表轻易跟外组挑事,所以……”
冈田眨了眨眼睛,表情显得格外实诚:“但是,现在挑事的是对方吧?”然后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走了过去。
“这位客人!”他挤过人群,拍了拍正在破口大骂庄家的千原的肩膀,“有什么话,咱们到里面说吧?”
被对方头也不回的一杯酒冷不防泼了个正着。冈田抹了抹湿透的面孔,金色的Ye_Ti顺着头发梢一滴一滴从眼前滴下来。余光扫见有保安准备上前,冈田轻微地摇了一下头示意稍安勿躁。
“你他妈什么东西?”将酒杯砸碎在地上的千原一甩头想要转身却意外发现被冈田扶着的肩膀仿佛被石板压住似的动弹不得,不由脸色一变。站在侧面的小弟见状举拳直挥冈田太阳_Xue,冈田向后弯腰闪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对方手腕将人扭翻在地上,上前一步抬脚抵死了对方胸口。
“所以都说了,会给别的客人造成困扰的,我们还是去里面说吧。”这样很客气地冲千原微笑了一下。边上的保安闻声上前,将那二人抓住,推推搡搡地带进了工作区,大堂经理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赶过来安抚围观的客人。
人群散开,冈田低头看了看衬衫上的酒渍,不由郁闷地啧了啧嘴。
“给。”面前突然伸出几张纸巾来。冈田抬头,看清眼前胡子拉碴的男人是理论上还应该呆在越南的长濑智也,微微一怔却也没吱声,默默接过纸巾随便擦了擦。
“有这种身手的保安,可不多见啊。”长濑斜依在高脚凳边,笑嘻嘻地看着冈田,“你打的人可是千原靖史的小儿子,就不怕道仁组找麻烦吗?”
“麻烦都已经找上门了,还能怎么样?”冈田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膀,“又不是高校里的友好社团联谊会,你说对吧,长濑先生?”
长濑略显意外:“你认识我?”
“这里好歹也是杰尼组的场子。”冈田挑了挑嘴角,似笑非笑。
“那话也好说了!”长濑一拍巴掌,“你跟我走吧。这种身手用来看赌场,太浪费了。”
“长濑先生,大家都在老爷子下面做事,这么公然挖墙脚怕是不太好吧?”冈田微微皱眉,“更何况,上头恐怕不会放我走的。”
长濑满不在乎一挥手:“没事,我去跟这儿的责任人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冈田笑了一下,朝长濑伸出手:“坂本组的冈田准一。”看着对方脸上露出了一种略显困惑的表情,于是又轻飘飘地补上一句:“顺便一提,是这里的责任人。”
长濑后退了半步,伸手指向冈田连“啊”了好几声:“你、你就是leader常提起的坂本组排行最末的那个……”冈田笑着点点头,一脸“正是本人”的表情。
“什么嘛,你早说啊!”长濑大声嚷嚷了一句,整个人趴在凳子上苦恼地扭了扭身子,“完蛋了,要是被知道打坂本组老幺的主意,铁定又要被骂了啦……真是的!”
冈田看着那么大个子撒起娇来却熟门熟路的长濑,心中不免有些愕然。他上一次见长濑还是在对方的20岁生日会上,成人的大日子加上正好第一趟单干买卖的庆功宴,城岛组上下对自家这个末子可谓尽心尽力,将派对打点得格外盛大周全。
被松冈揽着肩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长濑,一头微卷的长发,身材高挑挺拔,犀利英气的眉眼间尚残留着少许独属少年的青稚与秀美,笑容爽朗而不加掩饰,简直就好像是城岛组闪亮的明日之星一样。
时光迁移,伴随着“双塔”的名号日渐响亮于江湖,众人口耳相传中的长濑,纵使外观上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依旧是昔年那个直接热烈坚毅菓敢的男人。
大家都说,这种现时现世很难再见的纯粹与天然,正是“双塔”之一长濑智也的魅力所在。
人与人之间,大概到底是不一样的。冈田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念头,然后丢下一句“我出门买包烟,长濑先生请自便”轻飘飘转身出门。
谁知才向外走了两步,长濑便已经快步追了上去:“我也去。”他边走边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冈田,令冈田心中无缘无故的瀑躁起来。
“真的像吗?”就在冈田觉得自己快忍到极限的时候,长濑突然这样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
“我家leader老是说,坂本组的冈田像他年轻的时候。但是我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嘛……”“leader还在说这个啊?”冈田不由失笑。“啊对了,话说起来冈田你认识我家leader的是吧?”长濑恍然大悟。“真要说起来,我还是leader捡回来的。”冈田低着头撇了撇嘴,“可捡回来以后又说什么小孩子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就把我交给坂本君了。”
长濑边听边认真点头,不想冈田突然抬头一脸认真:“我说你们城岛组是不是都喜欢这么玩啊?不光leader是这样,松冈君也是这样,自己捡了个小鬼却丢给井之原带。”
“这个……我也不清楚……”长濑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答,结果听冈田“扑哧”一声笑了,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纯粹调侃。他觉得冈田从第一眼见面起,就是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闷闷_Tun_Tun看不透心里的想法。但刚才突然那一笑却不一样,带着股20出头的年轻人方才会有的俏皮与单纯。
“冈田你这人真好玩。”结果就这么月兑口而出了。冈田瞥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但接着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突然摇了摇头,再度笑出来。长濑就挠着头发跟着咧开嘴笑起来。
走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烟。结账时长濑抢着付了,冈田也就没坚持。两个人站在店门口抽烟,冈田突然叹了口气:“我14岁以前可一点都没想过,自己会加人瀑力团这种事。”
“哦,那你小时候想干什么?”长濑好奇追问。
“真要问吗?”冈田瞥了长濑一眼,自己先摇摇头,“教师。我一直想当小学老师来着。现在有的时候还会想,什么时候把教师证考了算了……”
“现在也?”长濑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怎么了?”冈田反问,“今年我也24了。要么等这次换届结束就不干了吧。当个小学老师,有空看看书做做木工什么的,不是挺好的?”
长濑凝视着冈田那张掩在缭绕青烟之后变得模糊的面孔,却突然想起了松冈的话。
——我们都是回不去的。
长濑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摊开的手心。宽厚、干燥、洁净。但长濑自己能看见上头沾染的血污,那是注定要跟他一辈子的永远无法洗净的血污。冈田准一他也杀过人吗?再抬头看着对方轮廓鲜明的侧颜,浓密的睫毛扑闪下黑亮深邃的眼睛,好像沉思于什么严肃深刻的问题又好像只是神游的模样。这样看起来,完完全全只是个有点闷的普普通通24岁青年罢了。
“能重头来过——你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吗?”正因为是天性坦荡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便忍不住说了什么。
不知是因为长濑的表情突然严肃了,又或者语气一下太过迫切,冈田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歪着头撇了撇嘴:“那就当是梦话好了。”
-----
国分正座坐在空荡荡的茶室里。屋内只有一位穿着深紫色和服的妇人,以及一个穿着白底碎花衣裳捧着点心盒跪坐一旁的小姑娘。
国分一脸慎重地从妇人手中接过茶碗,专注地缓缓转了一圈,然后分三口将茶饮尽,再度举起茶碗细细端详花纹。正在这个时候,拉门打开了,二宫侧身站在门边,引着穿一身灰色西服身材高大的男人进屋,然后缓缓地拉上了门。
“啊,请随意坐吧。”国分扬起一脸热情的笑。妇人上前替来客冲茶,对方却只是懒洋洋地弓起一条腿斜靠在坐垫上,对面前的茶碗显得不屑一顾。国分见状冲一边的小姑娘招招手,叫过来取了一块点心,然后挥手让二人离开。
“刚喝了茶太苦,找点甜的润润嘴。”一边笑着朝对方解释着。
门再度拉上之后,来客轻轻哼了一声:“能收到国分先生的邀请,还真是荣幸啊。”
“哪里哪里。”国分笑嘻嘻地咬下一小块糕点细细品味,“我可是一直想见Junior先生一面的。”见来客分明变了脸色,国分却不急,慢条斯理地纠正道:“啊,失礼了,是浩史先生。”方才的称呼分明不是口误而是蓄意为之。
千原浩史不怒反笑:“国分先生真是用心良苦。我们两家一直老死不相往来,如今能和国分先生共处茶室,真是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
“人与人的交往,本身就是一点点做出来的。”国分也笑笑,“敌人还是朋友都是一张嘴的事,不对吗,浩史先生?”
“进人正题之前,我能问个问题吗?”千原浩史突然凑近到国分跟前:“这一回国分先生来与我谈,究竟代表的是谁?是杰尼组,还是东山,又或者是……城岛?”
国分眨了眨眼睛,将最后一口点心_Tun进嘴里,细嚼慢咽了一番:“不如浩史先生您来猜一猜,我代表的究竟是谁?”
-----
国分送千原上了车,回过头看见二宫还站在身后,于是伸手揽过二宫的肩:“Nino,刚才那个人是谁?”二宫不假思索摇摇头:“我不认识。”
国分闻言笑笑,又拍了拍二宫的肩膀,转身进了茶室。二宫在门口抿着嘴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国分在里面叫他,这才慌慌张张地跟着进去了。
-----
午休的时间段,长野的拉面馆生意好的一塌糊涂。正在最忙的时候,进来一位穿蕾丝小洋裙的女人,戴着墨镜,遮阳帽挡住了大半张脸,挑了靠角落的柜台位置坐下来,摘了帽子拿在手里微微扇着风。
长野做好了豚骨拉面送过去,女人低声道了谢,然后用筷子挑着面条极斯文地吃起来。长野转身去招呼其余人,忙了一圈回来女人仍然坐在那里,碗里的面条几乎没有减少。
“客人,是本店的面条不合您的口味吗?”长野见状凑过去殷勤地问道。“不,很好吃。”女人连忙摆手,看起来脸微微红了。“但是,几乎没有动啊……”长野从柜台里探出头去看,一时面孔几乎贴上了女人的嘴唇。
音量细微语速却极快的话语一闪而过:“道仁组的老二上午与国分太一见了面。”
“要是不合口味,需要我给您换一碗吗?”长野直起身子,一脸歉意地看着女人。“不、不用了,真的很好吃,只是我胃口小。”被长野如此温柔体贴地对待,女人的表情很是局促,眼帘低垂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啊,是这样。”英俊的拉面店老板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注意到边上的几个OL都在偷偷盯着自己窃窃私语,于是笑了一下,在OL们“kya~”的小声惊呼中从容不迫地转身进了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走了,留了一张千元的纸钞压在碗下面。
“几乎一点都没吃,果然还是不合口味吧。”长野端起面碗,一脸失落地摇了摇头。
TBC.
21 海螺君2012/8/29 22:39:00
更的,只是刚才在研究水的熔点到底能不能到零下60度给耽误了Orz(据说最多只能到零下42度所以mabo你还是赢了)
关于戏份我是尽量想让TV每个人都有事干但鉴于成分问题大概会有偏差/_\
反白不是我,TV类似设定的这是第一篇……
------
6.
森田最近很不高兴。
自从三宅跟冈田去了神奈川后,他要看的场子一下就多起来。再加上三宅不在保龄球每赌必输,森田的心情就越发烦躁起来。
正站在球道边毛手毛脚地擦球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两声短促有力的狗吠声,一抬头便看见今井牵着自家那只胖乎乎的威尔斯高基犬走了进来。森田伸手去逗他,结果汪酱不领主人情,冲他凶狠狠地叫了两声,转头躲到了今井后面。
“笨狗!吃这么胖,也不想想谁养着你!”森田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骂完想起来这话是平日三宅总拿来嘲笑他家汪酱的,顿时有种咬了舌头的错觉,脸色更难看了。今井也想起了平日只要三宅敢说汪酱一句不好都会瀑跳如雷悉数奉还的森田,只好在一旁无辜赔笑。
“刚哥,冈田君那边的人来问您打算哪天过去,好提前准备。”虽然觉得时机不太对,但今井还是迫不得已地开口问道。森田果不其然又发了火:“提前准备?感情他们还弄了套花样专门应付我?以前他们老大去看场子,也要提前预约不成?”
今井心里有点同情冈田的手下,但丝毫没敢写在脸上,只在一边点头称是。森田骂了几句心情不见好转,球也不高兴打了,一头躺在椅子上发呆。威尔斯高基犬这回没眼色地蹭了过去绕着森田的腿想撒娇讨欢,被森田毫不犹豫踹了一脚呜咽了一声逃回今井身边。
这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几声隐隐约约有节奏的叫唤:“茉莉塔~茉莉塔~”
森田一怔,抬起头声音却消失了,于是不耐烦地用手在耳边挥一挥重新躺回去。结果静了一阵声音又响起来,比方才稍微响亮了一些,带着一种刻意的瓮声瓮气:“茉莉塔~~~茉莉塔~~~”
森田一个鱼跃从椅子上跳起来,四下张望。不一会儿那个声音第三次响起来:“茉莉塔!!茉莉塔!!”
森田听声定位,两步冲到门口,一把将躲在门外的三宅拎进屋来。三宅这回换了身骷髅图案的长款T恤,外面套了件黑白棋盘花纹的长外套,被森田踉踉跄跄地拽着走进来,一边笑嘻嘻地喊:“茉莉塔茉莉塔,我们去吃汉堡套餐吧,附送乔巴公仔的!”
“你为什么会在东京啊?”森田松手丢开三宅,没好气地问。三宅理直气壮地竖起手指,像二次元人物一样在眼前一晃:“因为乔巴公仔是东京限定啊!”
森田把嘴巴张成O型,顿了一会儿才想出话来:“冈田知道你偷跑回来吗?”三宅用力点头:“嗯!我有跟阿凸发邮件啊,‘我不在的两天拜托了(心)’这样的。”森田扶额:“那小井呢?”三宅眨了眨眼睛,扑过来一把抓住森田的胳膊:“啊,还是表跟小井说了。小井一定会告诉大叔的。”
森田动了动嘴,觉得跟三宅这个人说什么都是白说,索性就放弃了。他叫今井替自己看着场子,然后与三宅并肩出了门。三宅一看到森田那辆破破烂烂的老爷车,欢呼一声扑向驾驶座,被森田一把提溜了回来塞进副驾。“你不想活了我还要命呢!”原本还想抗议两句的三宅自知理亏,老老实实蜷腿坐在副驾座上不再折腾。
森田开了车去一个街区外的快餐店,车还没听稳就见三宅扒在窗户上欢呼起来:“翔君翔君!”森田顺着三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樱井正捧着两包外卖低头走出来。他下意识地回头想看看井之原在不在,谁想三宅已经拉开门呼啦一声蹿了出去。
“健君!?”樱井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三宅吓了一大跳,见对方热情地伸手扑过来,一时不知往哪里躲而且也不敢躲,只好有些尴尬地举起拿外卖的双手,让三宅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个满怀。
进组那会儿,少年樱井最喜欢的人就是三宅。因为三宅一点没有趾高气扬的样子仿佛完全只是个年纪相仿的活泼孩子,会自来熟地跑到樱井房间去玩,也会因为调皮捣蛋像新来的小弟那样被坂本拎出来公开训。
但樱井知道,坂本对三宅是与其他人不同的。他不止一次看见,坂本前脚对着三宅劈头盖脸骂,后脚便拿了香蕉糖果去哄。至于再早些的时候,年纪还小的三宅坐在坂本腿上边吃便当边把自己不爱吃的菜塞进坂本嘴里这种事,简直就让人无法将之与坂本组那位以严格出名的组长联系在一起。
当然坐在别人腿上的那一位,也很难与在不动声色摸出同花顺的同时手里悄然变出一把HK4双动袖珍手枪笑眯眯压在赌桌一角的麻烦角色划上等号。
三宅健是独一无二的——长野君这样说过,小井哥这样说过,坂本组长虽然没有说过但大约也是这样想的。樱井觉得,这个只比自己大了2岁的男人,身上永远有一种振奋人心的神奇魅力,就好像一抹明亮而鲜艳的彩光,将暗沉沉的极道生涯染作了新的色彩。
“健君你不是在神奈川吗?”终于从三宅怀里挣月兑开来,樱井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道。问完看见停好车的森田走了过来,于是赶紧行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刚君。”
“井之原人呢?”森田摘下宽檐帽在手里掂了两下,漫不经心地岔开了樱井的提问。“小井哥在组长那边,叫我出来买外卖。”樱井认认真真地回答。森田点点头,重新将帽子扣在头上,转身向店里走去。三宅跟着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跑回来勾住了樱井的脖子:“翔君翔君,你买的是什么套餐?”
“是汉堡套餐和……”樱井不明所以,低头去翻手上的收据。“太好了!”三宅振臂欢呼了一声,“翔君翔君,你把里面的乔巴公仔给我好不好,反正大叔跟小井不会要的。”
樱井还没来得及回答,森田已经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三宅的手腕将他拖开:“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说罢微微叹了一口气,凑到樱井耳边道:“今天遇到我们的事,表对你哥讲。”
樱井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三宅八成是瞒着上头私下摸鱼溜回来的,于是赶紧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森田拍了拍樱井的肩膀,与三宅推搡着进店里去了。
樱井目送着二人的背影,无可奈何地鞠躬行了个礼。他忍不住打开外卖口袋看了一眼,结果真的找到了用塑料袋封好的乔巴公仔,看起来制作的挺粗糙笑容傻兮兮的。
“组长他们怎么都不会要的吧?”樱井挠了挠脑袋,无可奈何地想。
-----
虽然樱井对三宅溜回东京的事守口如瓶,但很快还是被井之原知道了。
“小井你在快餐店也有眼线吗?”吃足喝饱正惬意地躺在长凳上摆动双脚的三宅被突然冲进森田保龄球馆的井之原吓了一跳,但在确定坂本并没有同来之后,迅速原地满血,摸着下巴朝井之原露出一张嫌弃的脸。
“你这么个大活人从神奈川大摇大摆跑回来,我还用得着眼线?”井之原气急反笑。其实这次被他发现纯属巧合,中午与坂本吃饭的时候提到神奈川的生意,于是回家后一时兴起就给冈田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问着问着发现不太对,再三下两下一盘问,三宅的事情便彻底曝了光。
“又没出乱子……人家不就是想回来要个乔巴公仔嘛。”三宅碎碎念对手指。井之原明知对方恶意卖萌却扛不住那张小孩子一样委屈的脸,扶额重重坐到椅子上。一边的森田捂了嘴偷笑,被井之原瞪了一眼不仅没收敛反而笑得更明显了。
“真等出了乱子坂本君还能饶了你吗?”井之原无奈叹气,“这回我替你瞒着,你给我马上滚回去不许再整幺蛾子,听见没?”三宅也知道要见好就收,于是特乖巧地点点头,很大声地回答:“嗯!”
井之原摇摇头起身要走,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个塑料口袋递到三宅面前。看着面前红帽子的乔巴公仔,三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吗?”井之原将乔巴丢到三宅怀里,“上个月起就一直念叨念叨,都快被你烦死了。”
三宅眨了眨眼睛,抬起头冲井之原瞬间笑成了一朵花:“小井你是特地点了汉堡套餐吗?小井你专门替我要的乔巴对不对?小井万岁!!”边嚷嚷边使劲拥抱了井之原。井之原使劲将三宅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好了好了好了,乔巴公仔你也拿到了,接下来乖乖干活去听见没?”
三宅举起乔巴公仔,拖长声音回答:“是~~~”说完真的干脆利落转身就往门外走。“等等!”三宅一下这么听话井之原有些适应不了,顿时又兄长爱勃发起来,“天这么热,要不我叫翔君开车送你去车站吧。”森田在一旁听见接话道:“这小子精力那么旺盛,直接走回横滨都表紧。”三宅不满地回过头,冲森田“喂!”了一声。
井之原心里暗叫了一声“又开始了”,懒得听这两个人没完没了地打嘴仗,索性偷偷撤退,溜到门口时听见三宅叫他。
笑嘻嘻的三宅晃动着乔巴公仔说:“小井,等忙完这一阵我打算在湘南海边盖个房子。那边地方大空气好,游泳冲浪都方便,刚他家那只胖狗也能一起住,小井你来帮我种山茶花……”
“等等等等。”井之原连忙举手喊暂停,“别的也就算了,拜托别把我随随便便拉扯进你的理想人生里好不好?”
三宅仿佛没听见井之原的抗议,回头对森田说:“呐,我对你家胖狗还不错吧。”森田没好气地翻白眼:“少把我家儿子跟你那两只丑狗相提并论。”言语之间倒好像是默认了三宅的未来提案。井之原怔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眼看三宅与森田又借着狗的由头大吵了起来,摇摇头转身走人。
这边森田与三宅无营养地循环斗嘴半个钟头,两个人都觉得嗓子疼这才鸣金收兵。三宅撇着个嘴,左手抓着井之原送他的乔巴,右手拿着自己吃来的那个,左右手互搏着消遣时间。森田默默点了根烟,抽了两口见三宅明显地皱起了鼻子,于是将大半截烟直接掐灭了,走到三宅面前劈手抢过了一个乔巴拿到面前捏了一把:“我有点事要出门,顺路载你去车站。”
TBC.
28 海螺君2012/9/3 21:57:00
这两天FB这阵势,能看得见更新嘛=。=
7.
凌晨四点,海滨码头。
长濑智也怎么都没想通,和平宁静的深夜海港,怎么就突然枪战了起来。
担心回东京被山口训,索性先放两天假出去避避风头——这是松冈替他做出的安排。但很显然只要越南的事情一天不解决,长濑心里就一天不痛快。
与冈田偶遇的第二天,在酒吧消磨到大半夜的长濑,百无聊赖地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便晃到了码头。中途收到松冈的一封邮件,说怀疑越南的事情跟东山组内部有关,长濑盯着手机屏发了一会儿愣,琢磨不出有什么端倪,也不知道要怎么答复。
周围很黑,连路灯的光都几乎看不见。手机屏散发着幽幽的蓝光,照亮了长濑面前的一小块空间。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两个人,一个4点钟方向,一个8点钟方向……长濑没有转身,左手按灭手机塞进库子口袋,右手则迅速地滑向了腰后枪柄的位置。……两个大概都是男人,动作很小心,还有……松保险栓的声音……
枪声突然划破寂静夜幕的同时,长濑鱼跃扑向路边就地一滚,顺着倾斜的堤坝滑到了海边。海水还是低潮期,远远地发出低鸣声,果露出大片湿漉漉的沙滩。长濑沿着堤坝拼命向前跑,身后追逐的脚步声却丝毫未见减轻。
前方不远处堤坝转了个小弯便到了尽头,工厂黑漆漆的围墙挡住了去路,长濑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边紧张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举枪松开了保险栓。
——为什么会遇上这种比在越南时更夸张的倒霉事啊。不知是因为一瞬的晃神还是对方的动作太轻,长濑还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悄然靠近,就已被来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唔、唔唔……”冈田准一?长濑看清对方面孔的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被冈田用力拽进了附近堤坝底部的凹洞后面。
“你怎么会在这里?”好不容易挣开冈田的手,长濑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冈田迅速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然后轻飘飘地耸了耸肩:“散步不行吗?”长濑刚要吐槽哪有人深更半夜散步散到码头,想起自己好像也是散步散到一半突然就枪战了,顿时觉得咬到了舌头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挨得极近,长濑看不清冈田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对方起伏的胸膛与低沉的呼吸。那个在深夜的便利店门前抽烟的似乎有点懒有点钝的青年,仿佛突然化身变成了机敏灵巧的野猫,在黑夜里沉默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正在不受控制走神的时候,被冈田用胳膊轻轻顶了一下。长濑屏住呼吸,听见方才那两人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近了。事先并未通过言语有任何沟通,冈田只冲长濑比划了一个模糊的手势,便弓着腰小心翼翼贴着堤坝朝转弯处跑去。
长濑握着枪,放前头的那个男人从自己身前跑了过去,然后在第二个男人跑过洞口的时候跳了出来,用肘关节一把勒住对方的脖子,抬枪抵向腰间。再抬头看,前头的男人跑到转弯的地方放缓了脚步正在四下张望,冷不防被突然从侧面蹿出来的冈田死死扑倒在了地上。
身手果然厉害——长濑笑了一下,刚要开口喊冈田的名字,却见冈田已经眼明手快从怀中掏出匕首,黑暗里刺目的亮光闪了一闪,身下的人影便不再动弹了。
长濑不由半张开嘴,脑海里瞬间一白。怀中的男人察觉出这一空隙,狠狠给了长濑一个后肘,然后掉头撒腿便跑。长濑闷哼一声向前跪倒在地,摇摇晃晃爬起来还没站稳,就看见冈田敏捷地越过自己追了上去,左手攀住对方肩膀,右手里的匕首便准准地送人了对方后腰。再轻轻一松手,男人便如同一具巨大的断线木偶,重重地倒了下去。
“你、你居然……”长濑走到冈田的身边,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见过杀人,但那样利落干脆的手法,与先前便利店门前那张漂亮而略显迷糊的面孔,实在是具有太过强烈的反差。
“对救命恩人不知道说谢谢吗?”冈田蹲在地上,默默擦着匕首上的血迹,语气平静得令长濑微微有点发冷。
“但、但是,这样一来我连他们的来头都不知道……”长濑结巴了一下,总算找出了一个像样的理由。冈田抬头瞥了他一眼,一副了然的表情让长濑觉得对方是不是已经猜透了自己的内心。但冈田只是将匕首收回怀中,站起来淡淡地丢下一句:“是光生会的人。”
“光生会?”长濑惊讶反问,“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脸盲吗?”冈田轻笑了一声,“好歹也是东山组长手底下的三次团,这样都不认得稍微有点失礼哦。”“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长濑不甘心地抱怨了半句,却突然住了口。他想起松冈之前的邮件,说越南的事估计与东山组内部有关。“怎么了?”正在发愣的时候听见冈田问,长濑连忙收敛心神,摇了摇头。
两个人回到市里天已经快亮了。冈田与长濑告别刚刚转身,却听见长濑在后面喊他。
“我……果然对光生会有点在意。”长濑揉了揉头发,看起来微微有点局促,“冈田,你能帮我吗?”“我可不想扯到你们东山组的烂事里面。”冈田毫不犹豫地回答。
“但是……但是……”长濑支支吾吾半天,不知如何开口,“但是是因为你杀了那两个人线索才断了……”口不择言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简直是倒打一耙的典范,长濑的脸不由微微发烫起来。
冈田板着脸没有说话,叫长濑一时判断不出他是否生气了。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冈田突然笑了一下:“行啊,反正我也有点在意。”
-----
说出肯定答复的那个瞬间,本人其实也是有一点惊讶的。与长濑分开,冈田准一独自走在已经微微见亮的空阔街头,在心里仔细回忆梳理着刚才发生的一点一滴。这个习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但对于他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讲,小心谨慎一点总归没有坏处。
答应对方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也许很难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但总归绝不是单纯的意气用事——因为那个坦白直率的设定已经属于长濑智也了。夜风吹得人有一点发冷,冈田抱起了胳膊缩了缩脖子,然后因为自己的想法笑了起来——就算同样是组里的末子,性格上也不能撞人设不是吗?
走到公寓门口按亮了门灯,低头掏出钥匙刚刚揷人锁孔的冈田发现衬衣前襟沾上了一星血迹,于是松开钥匙用手指捻了捻衣服。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眼神突然一紧,冈田伸手人怀握住了坚硬的刀柄,然后极小心地拧开了门锁。
玄关处的鞋架翻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冈田踹倒鞋架后定睛一看,站在客厅中间光着上身赤着脚,抓着一件T恤老老实实举起双手的人正是一天前溜之大吉的三宅健。
“你……不是去东京了?”冈田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三宅嘿嘿地笑起来,并拢手指朝冈田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我回来了~”
“不是‘我回来了’吧?”冈田哭笑不得地松开刀柄,月兑掉外衣丢在沙发上,“哪有人随随便便就消失不见的?”“我不是给你发了邮件嘛!”三宅振振有词地分辩。冈田简直懒得再与他争论:“那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阿凸你明知故问!”三宅突然撇撇嘴一脸委屈,“要不是你个呆瓜三句两句被小井套了话,我怎么会这么快就被赶回来!”冈田张了张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一句:“对不起。”说完顿时想抽自己一巴掌。“算了算了。”三宅恢复了笑脸,亲亲热热地过来搂冈田的肩膀,“阿凸,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令冈田再度深刻认识到三宅健的思维模式真的就是没道理可讲。
正在腹诽着,三宅突然后退了两步,蹲下身,像小孩子一样歪着头盯着冈田的衣襟看:“咦,阿凸,我不在的时候你和谁打架了?”
冈田愣了一下,轻描淡写说了句“没什么大不了的”,动手将衬衫月兑下来揉成一团丢进洗衣机。三宅也不回避,往地上一坐双手抱膝,目光随着冈田的走动移来移去,看得冈田觉得有些不自在。
“干什么?”按下洗衣键后本来想往卧室走的冈田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问。虽然小了一岁多,但冈田平日对三宅还是很迁就的。也不知是先天性格使然,还是后天环境培养,坂本组的末子从小便稳重克己,身上很难看出属于老幺特权的诸如任性娇蛮一类的品性来。这一次发问,却是忍不住带了点情绪,听起来明显的不耐烦了。
不死心似的盯着冈田的面孔又看了好一会儿,三宅才撇着嘴从地上站起来。“没什么。”他拍了拍手,然后从茶几上捡起一个信封递过来,“诺,我回来时看到的。”
“什么?”冈田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莫名的焦躁,因而微微有些窘迫。三宅看似不在意地耸耸肩,替他将信封内的请帖抽出来:“光生会的年终答谢会,请我们俩出席。”
“再怎么说11月就年终也太早了吧……光生会?”冈田不由一愣,劈手从三宅手里抢过请帖,黑色的毛笔字体显得古色古韵,落款处分明是“光生会”三个大字。今天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一点?冈田掂量着手中的请帖,不由微微皱眉。
“嘛,反正说起来也是东山组下面的团体,不去大概也……”三宅话说到一半,见冈田一脸出神,于是伸出手去在对方眼前晃了一晃。冈田一惊,看了三宅一眼随后将请帖收回了信封:“不,干吗不去。”说完转身去卧室取了换洗衣物,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带上了门。
三宅目送着冈田的背影消失,弯腰又捡起信封翻到背面盯着落款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后脑勺跳了起来:“等等,明明是我先打算洗澡的!”
TBC.
33 海螺君2012/9/5 20:30:00
8.
光生会是从东山组独立出来的第一个三次团体,粗算一下也有将近30个年头了。然而随着城岛组的后来居上,身为开朝元老的光生会却被遗忘在了神奈川的中华街上,渐渐散发出暮气沉沉的味道来。
答谢会的地点设在中华街上的一家高级餐厅内。三宅与冈田进门没多久,光生会的若头永山信男便热情地迎了过来。
永山是个年近50的小老头,矮矮胖胖,面貌和善,爱笑,说话时总用力地搓揉着双手,穿着件戴领结的燕尾服,模样就好像老旅馆里好心的经理人一样。
“承蒙永山先生款待,真是荣幸之至。”冈田向对方认真鞠躬,做足了后辈的礼数。光生会与坂本组,理论上来讲算是平级,因此永山的位置便要高于三宅、冈田二人,更何况对方在年纪上也是长辈。可是三宅却在一边搭着永山的肩膀笑:“呐,11月就年终答谢,12月的时候要怎么办?”
“哎呀哎呀,三宅先生别这么较真嘛。”永山不以为杵地哈哈大笑,“听说过几天就是冈田先生的生日了,年终太远那就当是庆生会好了嘛。”
“那不敢当。”冈田连忙摇头。他心里其实也清楚,不过是因为自己与三宅到了横滨,光生会随便找一个由头罢了。至于目的究竟是尽地主之谊还是宣誓主权又或者说打算恩威并施就说不好了。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抬头扫视会场,冈田的脸色突然微微凝滞,不由小声月兑口而出:“道仁组?”
三宅不明所以地顺着冈田的方向看了又看,听见永山在一旁说:“冈田先生真是好眼力,那边那位就是道仁组的少主……”
“咦,我们跟道仁组什么时候成了一起喝酒的好朋友了?”三宅快人快语地讽刺道。永山脸色微微一窘,拉了拉三宅的袖子小声道:“三宅先生见笑了。这里不比东京,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能见面和和气气喝杯酒的,何必动刀动枪呢。”
“看不出永山先生、啊应该说光生会,倒是个和平主义者啊。”冈田盯着永山的眼睛微微一笑,脸色已恢复如常。这时候千原靖海走了过来,朝冈田哈哈一笑伸出手来:“真巧又见面了。冈田先生真是好身手啊。”三宅闻言一愣,诧异地看向冈田,冈田无暇向他解释,只好勉强也笑了笑:“上一次多有得罪,还请千原先生海涵。”
诸人人席后,三宅凑在冈田耳边低声问:“刚才那个千原怎么回事?”冈田只是挠了挠发梢,懒得回答。他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隐忧,但又说不上来具体是怎么回事。正在走神的时候,见永山已经拿着酒瓶走了过来,说要敬冈田的酒。
“怎么敢劳永山先生的驾。我是晚辈,理应先敬若头一杯。”冈田连忙站了起来。他虽然开始喝酒还没几年,但一直跟着坂本与井之原,酒量倒也并不含糊。周围宾客见主人先起了头,便也纷纷跟着敬酒。冈田只好一一应付,不多时便喝了十几杯下去,虽不至于醉酒,但毕竟空腹喝得又急,头有些微微发沉。
三宅在一边默默地喝着橙汁不出声,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前来敬酒的一拨拨人,看神情却捉摸不透心里在想点什么。但凡杰尼组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在喝酒这件事上惹谁也不能招惹三宅。永山也心知肚明这一点,一开始就为三宅备好了足够的橙汁,由着这位小爷自得其乐去。眼看着一轮酒敬完冈田总算得空坐了下来,三宅便又凑过去小声问:“没事吧?”冈田没来及回答,便见千原带了五六个人走了过来。
“哎呀呀,冈田先生,咱俩还没喝呢。”千原笑得很是殷切。冈田无奈,只好捧着杯子站起来,却见对方手里拿的并不是清酒而是一瓶上了年份的茅台,不由微微一怔。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冈田先生,既然来到中华街,总该喝喝地道的酒嘛,对吧?”冈田稍作迟疑,随即笑笑:“千原先生太客气了。”仰头干了杯中的酒。白酒人喉便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冈田皱眉咽下,心中道了一声“不好”。
这时候千原身后的几个人凑了过来,纷纷向冈田敬酒。冈田难以推辞,又接连喝了五六杯,可对方依旧穷追不舍,车轮战似的敬个没完。一抬眼见千原脸上隐有笑意,冈田意识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故意挑衅,脸色便不由沉了下去。
但是在这里公然翻脸的话……冈田瞥了一眼会场,在座的都是神奈川境内数得出名头的瀑力团干部,而身为主人的永山正在很远的角落里与人寒暄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样。光生会毕竟不是自家赌场,千原靖海就算被打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但是……
冈田咬咬牙咽下一口气,一手用力撑住桌沿,另一手去拿满酒的杯子。不料身边的人比自己快了一步,劈手抢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将杯子砸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
“小准你不喝我帮你喝好了。”
“健君!?”冈田是真的被吓了一跳,扭头就看见方才还一副身处世外桃源模样的三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难喝!难喝透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喜欢喝这玩意?都是笨蛋吗?”三宅原本肤色偏白,一杯酒下去瞬间红了整张脸,眼眶里湿润润的,也不知是被酒呛到了还是怎么回事。
千原诸人一时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三宅却是动作敏捷地爬上了桌子,伸手指向千原的鼻子:“谁啊这是?”
“健君你别闹了……”冈田手忙脚乱扑过去拉扯三宅,三宅却还是不甘心地往千原面前凑:“小准,这人谁啊?长得跟猪似的……啊,不对,猪比较可爱……”说着说着还不怕死地使劲拍了拍千原的面颊。千原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被三宅打了好几巴掌才想起来要还手,却被看似一门心思对付三宅的冈田用肩膀凑巧挡了个严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冈田一边努力抱住三宅一边侧过脸向千原道歉,“我们家三宅不能碰酒,一碰酒就……您也看到了……真对不起……”
永山远远见状况不对也急急忙忙跑过来帮着冈田抓住三宅。然而三宅个子不大力气却不小,一把将永山推了个踉跄,又接连踢翻了好几张桌子,最后总算被冈田从身后抱住抓紧双臂,这才稍微安静了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冈田一边鞠躬一边拖着三宅往外走,“这次真的万分抱歉,下一回一定登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容易才穿过惊呆的人群走到门口,把还在吵吵闹闹的三宅塞进了永山叫来的车里。
坐进轿车后,三宅倒是安静了下来,呆呆地瘫在位子上看着窗外发呆,只偶尔傻笑两声。冈田刚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下车对方又开始闹腾,害得冈田出了一头一身的汗,总算在邻居的侧目中把三宅推进了家门。
“没有观众,你可以停下来了。”将房门反锁拉上窗帘之后,冈田月兑掉风衣丢在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盘腿坐在地上大声唱儿歌的三宅说。
三宅果然迅速地闭上嘴,仰头朝冈田眨了眨眼睛,然后嘿嘿地笑起来。
“但是下次拜托你先打个招呼好吗?一开始差点没被你吓死。”冈田看三宅闹得一脸汗,从抽屉里拿了干净的毛巾扔到三宅头上,无可奈何地说。
“阿凸你那么聪明,一看就知道了嘛……”三宅一边动手月兑毛衣,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结果衣服在头顶缠成了一团,怎么也扯不掉。“我还应该谢谢你这么信任我是吧?”冈田苦笑了一声,走过去帮三宅把脑袋从衣服领口扒拉出来。三宅露出涨红的脸,拍着胸喘了好几口气。冈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就地坐下。“健君,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但是那点酒表紧的,你也不用……”
“不行。”三宅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冈田的话,“道仁组那个混蛋哪里是敬酒,分明是想欺负你嘛!”“‘欺负’什么的……”突然听见如此孩子气的用词,冈田不由笑了出来,“我马上都24了啊,健君。”
“所以呢?”三宅不服气地仰起下巴,“还不是比我小一岁?我三宅健的弟弟,只有我一个人能欺负!”一副理直气壮掷地有声的模样。“那我真是谢谢您了!”冈田摇摇头,用手背去试三宅的面颊,“其实还是挺热的,健君你是不是真的醉了?”
“才没有!”三宅不耐烦地拍开冈田的手,然后整个人爬到了冈田的面前,眨着眼睛紧盯冈田的脸,“呐,阿凸,你的额头真的越来越凸了耶……”冈田哭笑不得,起身想走,结果被三宅抱住膝盖一个前冲险些栽倒在地,只好又被迫坐了下来。
“干嘛?”他现在意识到三宅是真的醉了,开始烦恼要怎么把这个清醒时都比小孩子更头疼醉酒后简直就要逆天的家伙给哄睡着。——早知道当时多灌他一杯就好了,也省了现在这么多麻烦。
正在暗自思索的时候,三宅又开始动手动脚,整个人趴在了冈田身上:“呐呐,小准,你眼睛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嘛……给哥哥亲一个,来亲一个嘛……”边哼唧边往冈田脸上凑。冈田拼尽全力,把八脚章鱼从自己身上扒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三宅的语气一下变得幽怨起来,刷得扭过头背对着冈田碎碎念:“什么嘛,小准好冷淡……原来小准你讨厌人家……”
要是心狠一点,就应该在这种时候给他后脑勺来上一手刀,然后世界就太平了。冈田在心里愤愤地想。但他到底还是心软,迟疑了一会儿又去伸手拍三宅的肩:“好了好了,健君,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三宅回过头,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冈田,然后突然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小准……”三宅含含混混地喊,平时就稚气的嗓音喝过酒听起来越发黏糊得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小准,我就你一个弟弟……虽然你平时一副比我大的样子,但你还是我弟弟,你就是我弟弟……”
冈田微微愣了一下,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三宅的后背,嗓音也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好好,我是你弟弟,我是你弟弟……”正说着突然察觉到对方伸手握住了自己怀里匕首的刀柄,顿时身体一僵。
知道他随身带刀的人,一共只有那么几个罢了。而在这些人面前,冈田的警觉性总会相应有所下降。要不然,人活着也未免太累了。但是,眼下这种局面,三宅健究竟是想……
“果然不管到哪里都带着啊……”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身体,三宅嘿嘿地笑了两声,从冈田怀里将匕首拔了出来。冈田近乎本能地一把握住了三宅持刀的手腕,正犹豫下一步应该如何动作,三宅却是手一松,将匕首“咣当”一声丢在了地上。
“那种东西丢掉算了!小准,你偶尔也做点像老幺做的事情嘛。”仿佛丝毫不介意瞬间泛出了一圈红印的手腕,松开匕首后再度环住了冈田脖子的三宅,用黏糊糊的嗓音絮絮叨叨地说下去,“你是最小一个,所以偶尔示个弱也是可以的嘛,犯了错也会被原谅的嘛……就算……就算不整天带着那把破刀,我们也会保护你的嘛……呐,小准,你是我的弟弟啊……这样的我说这种话可能不怎么对头,但小准你是我唯一的弟弟啊……”
冈田由着三宅在自己肩头蹭来蹭去,方才抓住对方手腕的那只手却一直空荡荡地悬在半空。正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的时候,又听见三宅突然在自己耳边小声嘀咕“表管长濑的事”,不由一惊猛地推开三宅,却见对方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健君你怎么知道……”
三宅咧嘴一笑:“你是我弟弟嘛。”他再度伸手去抱冈田,冈田没有反抗。于是三宅便继续舒舒服服地把冈田当抱枕使唤,趴在对方并不算宽阔的肩上念叨个没完:“小准,我这个人,什么事都随意就好。二代目什么的怎样都好,近藤会长……老实说也怎样都好……所以……别去干危险的事,没意思……”
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最后像是睡着的样子。冈田仍由他继续趴在自己的肩上,视线越过三宅的身体,落在了静静躺在一旁的匕首上。
14岁那天的冬天,难波的雪下得特别大。他头一回有了自己会不会死掉的恐惧,不是因为天实在太冷,而是因为继父的拳脚已经超过了幼小的身体能够忍耐的最大范畴。
出现在雪停夜晚的那个男人,给了他一把锋利的匕首,也教会了弱者在这个没有正义可言的世界里,应当如何捍卫自己的生命。那个男人,穿着过膝的皮大衣,头发上涂满摩丝,拉着他默默走在夜晚的雪地上。
记忆里真正说过话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在醉酒后笑着摸他的头,说“冈田你真像我小时候的样子”;还有一次就是最后的告别。那个送了他匕首的男人,不紧不慢地丢下一句“这么小的孩子不适合打打杀杀”,就把他从大阪又送到了东京。
冈田觉得有一点好笑,为什么要在教会自己如何杀人之后又说小孩子不适合打杀把自己丢给旁人。刚到东京的那段日子,他沉默、敏感,沉迷于各种搏击械斗术中不可自拔。他对那个突兀地出现在生命中的男人有一种近乎幼鸟应随的感情,固执地想要向那个男人证明自己是合适的,但却渐渐发现这样的证明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时光是遗忘最好的催化剂。在十几岁这段人生最为宝贵的岁月里,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些人,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更加重要的存在。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三宅的情景,那个自幼在福利院中长大的男孩子,有着比一般人更加敏锐的生存本能,迅速趋近喜欢他的人和事,远离潜在的危险与不安。这种本能,是三宅在赌场上每每获胜的本钱,也是三宅日常行为的绝对准则。
“别去干危险的事”……吗?冈田不知道自己干过多少危险的事情,就好像他算不清自己一共被抛弃了几次,生父、生母,又或者还有那个穿皮衣的男人。但他知道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那是他不惜代价也想要守护到死的地方。
“对不起,健君。”将三宅轻轻放平在地上后,冈田小声地说了一句。他起身找了一条毯子替三宅盖上,然后弯腰捡起匕首,默默地收回了怀里。
TBC.
39 海螺君2012/9/12 12:02:00
9.
长野从厨房里端了面出来,就看见坂本正皱着眉头“啪”得一声合上手机。这位坂本组的组长皱眉时总显得有股煞气,年轻时便被公认不是个善茬,性子野脾气倔,自尊心又强,就连前辈大佬也都让他三分。刚分家建组那会儿几个小的没少被教训过,都怕他躲他,偷偷在私底下说他坏话。然而相处日子久了反倒渐渐亲切和蔼起来,以至于旁人都以为,坂本组长是随着年纪增长变得温润圆滑了起来。
大概没有人知道,坂本昌行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吧?就是因为想得多压力大,偏偏还格外讨厌输,才会在起步的那段日子里把什么责任都往身上揽,努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叫生人莫近——某种意义上讲,在感情表达方面是个相当不器用的人。长野一边琢磨一边端详正独自对着手机生闷气的坂本,不由便微笑了起来。当然如果此刻有人问一句,当初用坂本组长如何如何可怕来吓唬小孩子的到底是哪一位,长野若头大概会露出标准的笑容,亲切地回答说“那么久远的事情就表提了”吧?
在长野的意识里,自己与坂本的关系是与旁人不同的。他们从十几岁的时候便认识了彼此,共同经历了年少时最彷徨与落魄的岁月,甚至同样一度离开却又几乎同时选择了回头。长野知道,在20岁的坂本昌行那张严肃而充满戾气的面孔背后,是极力用道义与责任掩饰的温柔以及纵使九死一生也要飞黄腾达的骄傲与野心;但他自己,很多时候他却无法用一句话解释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选择了回到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
“请慢用,盐味拉面配烤火腿。”将碗放在坂本面前,看着对方一边继续皱着眉头一边心不在焉地夹起火腿往嘴里放,于是故作生气地拍了拍桌子,“喂喂,这可是用伊比利亚火腿烤的,拜托好歹吃得用心一点啊。”
“伊比……什么?”坂本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长野你在说日本话吗?”
“你不知道吗?只用橡果喂食的伊比利亚猪禸里的最高等级,产量只有2%……”长野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开始滔滔不绝,坂本只好赶紧举手叫停:“是是是,明白了,伊比……什么的,我一定会心存感激地享用的。”
长野便满意地笑起来,靠在柜台边看着坂本小心翼翼地将火腿塞进嘴里。“刚才是要给谁打电话来着?”坂本微微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地回答:“冈田。没打通。”“神奈川的生意,坂本君看起来很在意嘛。”长野摸了摸下巴笑道。坂本没有回答,眉头却是又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下意识从口袋里摸出了香烟叼在嘴上。
“店内禁烟。好了,没收!”长野伸手将还未点着的香烟从坂本口中抽了出来,坂本忍不着抗议起来:“以前不是都让抽的嘛!?”长野耸耸肩,朝坂本好看地一笑:“这是我的店。”坂本只好讪讪闭嘴。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坂本一边埋头吃面一边偷偷拿余光瞥向长野,而对方仿佛浑然不觉似的专心致志地站在水池前洗着茶杯。“……呐,长野……”就像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挣扎,坂本终于开口叫了一声,话音未落却听见门口传来了井之原咋咋呼呼的声音。
“啊,果然吃饭还是想来长野君这里……咦,坂本君?”
一手掀着门帘呆站了三秒钟,井之原的目光从坂本身上移到长野身上又移回坂本:“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没关系没关系。”长野笑嘻嘻地朝井之原招手,“井之原君想吃什么?”这一边坂本默默放下一张纸钞,说了句“我吃好了”起身走出拉面店。
“我是不是哪里惹到组长大人了?”井之原可怜巴巴地咬着筷子看向长野,向素来善解人意的兄长寻求庇护。然而温柔一直都只是表象,长野托腮盯着坂本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嗯,糟糕了……看起来是真的惹到了呢……”井之原闻言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哭相:“长野君,别落井下石呀!”
-----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森田一边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桌上的熏香蜡烛,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与三宅讲话。
“所以说就是……”三宅的声音听起来已然濒临瀑走的边缘,“冈田那个笨蛋失踪了!你到底在不在听啊笨蛋!!”
森田被突然放大的音量震得耳膜刺痛,躲闪之际手机“啪”得掉落在地上。他揉了揉耳朵,弯腰捡起手机丢到桌上打开免提:“失踪?你当冈田是三岁小孩嘛笨蛋?”
“所以说,那个笨蛋留了张字条,说去查光生会跟道仁组的事,就消失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一遍了你到底听见没有啊笨蛋!!”
“你别冲我吼啊……”森田叹了口气,旋即皱起了眉头,“道仁组?我记得那家的老大是个极端瀑力分子来着,有点麻烦啊……”
“这种事不用劳烦您告诉我我也知道。”三宅的声音却是渐渐减弱了,“前两天还在义正言辞地教育什么‘哪有人会随随便便消失’——自己还不是就这么不声不响跑掉了!……我都跟他说了别揷手,明明跟他说了那个笨蛋还……”
“喂,健!”森田不得不打断三宅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要跟组长他们说吗?”“大叔绝对会生气,会把那个凸额训得很惨的——到时候还得连累我。”三宅咕哝了一句,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个呆子是我的责任来着,我总得想办法把他给揪出来。”
森田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三宅还要继续瀑跳如雷下去,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得先让他闭嘴,但没想到对方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森田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冈田刚来坂本组的时候,有一次被反锁在了旧仓库里只好三更半夜向自己与三宅求救。那时候天已经很冷了,自己与三宅两个人站在又窄又长黑洞洞仿佛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人口,为了谁拉住坏掉的电闸谁进去寻找冈田而相互推搡。三宅的嗓音很尖锐,与自己争吵起来显得格外咄咄逼人,但最终还是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一步三回头地摸进了走廊。
他原本一直以为像三宅健这样到处向人撒娇耍赖的家伙,是不会想要一个弟弟的。
“健,要是一个人搞不定的话……”森田用自己有点不习惯的语气尽可能柔声说,结果才开了个头就被三宅一声中气十足的“哼”给打断了,“哼,也不想想神奈川是谁的老家!等把那个笨蛋抓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他!”
森田无奈地揉了揉太阳_Xue,把方才想要安慰三宅的话统统咽回肚子里,用力酝酿一番后对着话筒大吼一声:“笨蛋你也好意思教训别人!”
-----
“浩史先生最近都不怎么回横滨呢。”国分落下白子,占去千原浩史棋盘右角的一片地盘,抬头朝对方微微笑了一下。千原并不着急,跟着轻松落子,随即便礼尚往来也吃掉了国分六七个棋子:“回去也是碍眼而已。大哥眼里我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至于我那个草包侄子,生怕我抢了他一分钱。”
国分微笑着听对方抱怨,一边将白子的战线渐渐引向边线:“话也不能这么说,从北海道起家时就跟着千原组长的人,不就是浩史先生您吗?道仁组如今的产业可少不了您的份。”
“大哥的产业血腥气太重,我可不稀罕。”千原浩史冷笑了一声,目光一刻也未从棋盘上移开,“如今这年头,若能正正当当赚钱,谁高兴过刀尖淌血的日子呢。”
“前辈们可不一定认同哦。”国分紧挨着千原的黑子落下一子,双方呈现出胶着之势。他拿起手边的折扇打开,一边扇风一边朝千原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见二宫拉开门走进来,跪在身畔低声道:“松冈君回来了。”
正在苦思冥想的千原闻言抬头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改天再切磋吧。”国分并拢折扇点了点头,吩咐二宫送千原离开,对方却是一边起身一边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后门的路我认识。等到时机成熟,我倒是很想亲自拜会一下城岛组出了名的双塔呢。”国分微微一怔,见千原自己朝后门走去,这才整了整和服的前襟,对二宫吩咐道:“你去跟山口君讲一声,就说松冈君从越南回来了。”
TBC.
43 海螺君2012/9/14 11:37:00
没错,CC是鬼屋梗!(其实伊比利亚火腿也是梗……
------
10.
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没有挨床。三宅几乎让人翻遍了整个横滨,而冈田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连电话都从来没有接通过。
天快亮才摇摇晃晃地回到办公室,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着后,三宅健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冈田准一小时候的样子——个子挺小,留着个西瓜头,不爱讲话,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发呆,就好像邻居家里再普通不过的小男孩。三宅在梦里朝小冈田招手,戏弄地喊“阿凸你过来让哥哥捏捏脸”,小冈田一脸茫然地老老实实走到他面前,仰起头轻声地叫他:“健君。”
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时候,三宅还没来及在梦里伸手捏一把小冈田的脸,因此不免有些怅然若失。他揉着乱蓬蓬的头发随着一脸慌张的手下走进赌场,就看见大厅里聚集了十几号陌生的面孔,乱哄哄地不知道在吵些什么。
“怎么了?”三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在下是道仁组的金田。”为首自称金田的男人看起来像是有点混血血统,身材高大,面孔方正,用冷冰冰的声音向三宅交涉道,“很抱歉,请问能把冈田准一交出来吗?”
“冈田?”三宅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可置信,“那个凸额赌钱输给你了?”
“我们的少主在昨天夜里被杀了。”金田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的起伏,“凶手是贵组的冈田准一。”“开玩笑也请有个限度嘛。”三宅毫不犹豫地笑了起来,“大清早的平白无故被疯狗吵醒不说还乱咬一口,我也很困扰的……”
“证据的话这里就有。”金田不理会三宅的言语挑衅,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黑白相片,“这是通往少主被杀房间走廊的防盗摄像头截图,从其他人离开少主房间的夜里11点48分到小弟进人房间发现少主出事的清晨9点16分,唯一被拍到出人房间的人只有冈田准一……”三宅伸手欲拿照片,金田一抽手躲开了。“我们不会让条子揷手,但是瀑力团之间的相处,也是有规矩的。”
三宅耸了耸肩,露出一副无趣的表情来:“什么嘛,我还当什么了不起的证据,原来就这么几张照片?”他笑着摇摇头,原地转了一圈,然后突然抬头死死盯住了金田的面孔:“金田先生,道仁组光凭这么几张照片,就想带人来砸场闹事,当真以为我们这些坂本组的小鬼年轻好欺负吗?”
“三宅先生倒打一耙的本事未免太厉害了。”金田紧紧皱眉,“道仁组没打算撕破脸,只要你把冈田交出来……”
“哎呀呀真讨厌,‘只要你把冈田交出来’——还真是吓人的口气啊。”三宅再次笑起来,“我要是不交呢?”
“那就真叫人为难了。”金田拍了拍明显鼓起的腰间,冷笑了一声,“少主这么不明不白得被冈田准一杀了,试问组里的兄弟谁能咽下这口……”话音未落突然倒吸了一口气,三宅手中小巧精致的HK4枪口不知何时已经稳稳地抵上了金田的额头。
“三宅先生是不打算好好说话吗?”金田呼吸微微急促起来,却还是竭力镇定地质问道。
“才不是,人家明明正打算好好说话呢。可惜金田先生废话太多,不得已只好先麻烦您闭下嘴。”三宅笑了一下,凝视着金田明显游移的双眼,“就两点。一,要给少主报仇是你们道仁组自己的事,但光凭这几张照片就想把账算在坂本组头上,不可能。二,冈田准一是坂本组的人,想要随随便便动坂本组的人,也不可能。”
稍稍停顿了片刻,三宅腾出空着的左手,轻轻地拍了拍金田的面颊笑起来:“记住了?记住了就乖乖回家吧,别说我三宅健倚强凌弱。”
目送着金田一行人气冲冲扬长而去的背影,得意洋洋的三宅将枪收回枪套,敛起笑容,神色却是凝滞了许久。有小弟胆战心惊地旁观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上前询问该怎么办,三宅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东京。”
------
绿叶衬着红花,在清澈的水中倒映绰约的影子。国分一边挑拣着合适的花枝,一边不落痕迹地瞥了一眼放在不远处包装精美的点心礼盒。“伴手礼啊。”他意义不明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与松冈的见面并不算愉快。风尘仆仆的松冈拉开门走进他那间小小的和室的一瞬间,国分就预感到或许这次交谈并不会愉快。
松冈大体说了在越南的情况以及对东山组内部出了问题的怀疑。国分则问了松冈更倾向于和坂本组合作还是对抗。松冈摘下墨镜拿在手里玩,然后笑了笑抬起头:“太一,你真的是在问我的意思吗?”
某种意义上来讲,国分心目中的松冈还是那个借住在东山组长家半夜三更被夜归的组长吵醒后揉着眼睛跟在自己与山口身后,扯着衣角迷迷糊糊问“哥,怎么了?”的13岁男孩子。然而事实上,对方毕竟已经是声名在外被无数小辈恭敬地叫一声“松哥”的城岛组“双塔”之一了。
于是谈话没能顺利地进行下去。虽然知道不应当操之过急,但松冈告辞前国分还是忍不住暗示着问,如果不是有井之原在,对松冈来讲坂本组的问题是不是就会简单很多。国分并不喜欢问出了这个问题的自己,他觉得这句话让自己显得像个容易斤斤计较的女高中生一样,但他琢磨不透松冈昌宏这个人。他觉得自己能够轻易地看透很多人,比如tacchan,比如自家冒失的老幺,甚至比如坂本组那个成天笑嘻嘻的小眼睛,但他始终不能确定,松冈心里是怎么想的。松冈这个人行事说话都很我行我素,而且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他越是理直气壮,国分反而越觉得看不透他。
对于国分不算友好的提问,松冈只是模棱两可地耸了耸肩:“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说罢便戴上墨镜关门离去。
-----
“这一回,又是花道?”千原浩史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国分正跪坐在一大捧鲜花前专心致志,不由微微皱眉。
“我对于与‘和’有关的东西,向来很有兴趣。”国分一边举着一大朵艳红的山茶花歪头打量,一边微笑着回答。“这个季节也有山茶花吗?”千原在国分身后坐下,用手拨弄着地下散落的残枝。“科学进步了嘛。”国分一本正经地回答,“所谓‘改变自然’,不就是人类几千年以来都没有放弃的理想么?”“所以把这些开得正盛的花剪下来塞进了瓶子里。”千原轻轻咧嘴,“这么想还真是有点可怜。”
“谁可怜?”国分回头看了千原一眼,千原只是模棱两可地发出了一个叹词,没有回答。终于找到了满意的位置,国分毫不犹豫地操起剪刀,将碍事的枝叶剪去,然后将山茶揷进了瓶子。不慎碰落的一小片花瓣,静静地落在泛青的榻榻米上,乍一看犹如一滴朱红色的鲜血。
“说起来,浩史先生不用去神奈川一趟吗?”国分转过身,凝视着千原的面孔,“不管怎么说,总是亲侄子吧?”“事情至此,我倒是想回去尽一份心的。可我那个大哥据说气得恨不得灭了坂本组满门,却依旧不肯叫我回去。”千原微微顿了一下,笑起来,“算了,随他们去吧。”
“坂本组这一回是惹上大麻烦了。”国分手持扇柄一下下扣着手心,轻轻啧嘴,“偏偏赶上这么个时机,真是多事之秋……”
mabo啊……他在心里轻轻地念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知道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不,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TBC.
46 海螺君2012/9/16 22:14:00
11.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坂本组除了冈田以外的五个人难得的聚齐在长野家的拉面馆。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好不容易吃完了长野收拾碗筷去柜台里边洗边张望大堂;森田靠在角落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井之原中途去了趟药店买鼻贴,吸着鼻子急急忙忙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坂本拉过烟灰缸狠狠掐灭了手里的烟;三宅站在坂本对面,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左脚踩右脚鞋头。
“刚才我不都说过了……”三宅小声咕哝了一句,偷偷抬眼见坂本面无表情,只好把方才讲过的事重复一遍,“所以说,就是冈田他留了张字条说要……”
“什么时候留的字条?”坂本突然打断了三宅的话。三宅微微怔了一下,咬着嘴唇低声回答:“一周前……”“那为什么一周前不告诉我?”三宅张了张嘴,没有吱声。坂本突然加重了语气:“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不是这次道仁组找上门来要人,你还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
“我没打算隐……”三宅小声反驳了一句,被坂本听见了。“没打算?”坂本的语气渐渐激烈起来,“冈田整整一周音信全无,这一周你干什么去了?”
“我……”三宅顿了一下,把“我在找他”这句话生生地咽了下去,只是一味抿嘴低头看着地面。“你几岁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不管惹什么祸只要装装可爱就算了吗?还要我教你该怎么做事吗?你是觉得反正有井之原、有刚、有冈田帮你收拾烂摊子是吧?”坂本来回走了几步,火气越发大了起来,“对,没错!生意上的事有人帮你收尾,就算做砸了也没人怪过你!那这次呢?冈田呢?这么多年兄弟当下来你把冈田当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又不是我让他突然消失的!”三宅起先只是沉默,听着听着却渐渐委屈起来,“他说走了就走了,我能怎么办?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能随时随地看着他吗?我又不是他监护人,谁知道他成天闷声不吭在想些什么东……”
坂本突如其来的耳光让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三宅侧头捂着脸一动没动,长野与井之原一时都愣在了原地,森田将打火机重重拍在桌上站了起来。
“有气也别随便乱撒。”他闷闷地丢下一句话,走到三宅面前去拉对方捂脸的手,“打疼了?”被三宅一下甩开了。
“你说什么?”坂本迅速皱眉。长野连忙从柜台里闪身跑到坂本身后去拍对方的肩,森田冷笑了一下,转过身抬头仰视着坂本的面孔表情有点挑衅:“我说你有气别随便往个人身上撒,一把年纪了还一点就着不嫌丢人吗?”
“你……”森田的话如火上浇油顿时激怒了坂本。长野在身后一把抱住了打算扑向森田的坂本,井之原则眼明手快揷在二人中间将森田往边上拉,努力挤出一脸勉强的笑:“好了好了好了,刚君刚君,有话好好讲好好讲……”
“好好好、好你个头啊!”森田不知怎么只觉得心里有团无名火向外冲,努力挣开井之原的胳膊,“成天就知道和稀泥——你这张嘻嘻哈哈的脸才最叫人上火!”井之原本来就因为鼻炎闹头疼,这回没劝上架劈头先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通,太阳_Xue越发突突地跳起来:“我就是这么张脸,你有意见吗?”森田反手一把抓住井之原的领口凑到对方面前:“啊啊,我就有意见怎么着了?”
“你们两个也够了……”三宅眼看着井之原火气上来了动手要打森田,扑过去抓住二人手腕努力想将双方分开。井之原被三宅纠缠得心烦,拧身想要挣月兑结果一顺手将重心不稳的三宅狠狠地甩了出去。
三宅撞翻了身后的椅子,连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巨大的响声让所有人都一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井之原本能地朝着三宅的方向伸出手迈了一步,却又迟疑着停了下来,长野见状赶紧跑到三宅身边将对方拉了起来。
“kenchan你没事吧?”长野一边替三宅掸灰一边问。三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狠狠地跺了跺脚:“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偷回东京阿凸那个笨蛋就不会跟人结上梁子!就不会牵扯到什么乱七八糟道仁组光生会!就不会现在连个信都没有!全部都是我造成的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他声音很尖锐,带了点似有似无的哭腔。所有人都无言以对,默默僵立在原地。坂本一言不发地转过身,重重地摔门走了出去。
-----
“疼疼疼疼疼……”棉花球刚碰到嘴角,三宅就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森田心烦意乱地将碘酒瓶砸到三宅身上:“那你自己弄啦笨蛋!”呆了片刻瞥一眼见三宅正努力对着镜子扒拉嘴角,于是又叹了口气劈手将创口贴抢了回去:“我来弄你给我闭上嘴!”
三宅闻言老实地闭上嘴,就连森田贴完创口贴顺便给了一巴掌也没有出声抗议。森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将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进保健箱,就听见三宅突然小声叫他。
“呐,刚……”他盘腿坐在地毯上,低头玩弄着袜子的花边,“阿凸那个笨蛋,没有杀千原靖海吧?”森田愣了愣:“我怎么知道!”
“如果真是阿凸杀的,那他一定是卷到什么麻烦里了……”三宅低着头小声咕哝,“我还跟他说什么我会保护他,真是笑死人了。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那个笨蛋到底要干什么……”
“等找到人我帮你揍他。而且……”森田想了很久,走过去拍了拍三宅的脑袋,“虽然现在你也许最不想理坂本那混蛋,但是如果是那个大叔,绝对不会放着冈田不管的。”
三宅揉了揉鼻子抬起头,刚要回答却看见了正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井之原:“小井?什么事?”森田怔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扭头走到了一边。
“啊哈哈哈,我去超市看见有新鲜的香蕉就买了一把……”井之原笑得有点局促,晃了晃手里黄澄澄的香蕉走到三宅面前,使劲吸了吸鼻子,“那个,kenchan,抱歉啊。”
“小井最好了!”三宅欢天喜地地朝井之原伸手接过香蕉,然后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森田,“要不是有人说话不经大脑,小井这种笨蛋才不会生气呢。”井之原被三宅这种一时搞不清是夸还是损的发言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转身走到森田身后叹了口气,刚要开口道歉却听森田抢先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哎?”井之原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说……”森田猛地回过头,看见井之原的脸又将头扭了过去,“所以说,我对你的脸也没什么意见……”“我的脸本来就不需要你有意见吧?”井之原忍不住月兑口吐槽道,正将香蕉大口塞进嘴里的三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别得意忘形了你这个混蛋小眼睛!!”森田终于恼羞成怒地吼了出来。
TBC.
52 海螺君2012/9/20 19:05:00
12.
长野推门走进临街的小酒吧,就看见坂本果然坐在老位子上,默默地玩弄着手里的玻璃杯。这家酒吧真要说有什么特别也说不上,只是人少清静,坂本刚成年那会儿便已是常客。
“我也难得喝一杯吧。”长野笑嘻嘻地拉开坂本身边的椅子坐过去,对酒保说,“来一杯一样的。”坂本瞥了长野一眼,微微皱眉:“不会喝酒就别喝。”
“嘛,我偶尔也会产生想喝酒的心情嘛。”长野刻意忽略了坂本明显低落的情绪,从酒保手中接过酒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然后大声地啧了啧嘴,“啊,还真是久违的味道啊……”他一边舌忝 着嘴唇一边看了一眼坂本,然后笑了一下将酒杯放在桌上:“呐,坂本君,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事吗?”
坂本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我让冈田去横滨的。”“这我知道。”坂本又顿了片刻:“不是因为赌场。要光是赌场的事,健一个人就足够了。”
“哎……你不是还挺看好kenchan的嘛,刚才当着面却把话讲那么难听……”长野拖长了声音调侃道。“你别打岔!”坂本略显局促地皱眉,“是我叫冈田去私底下跟光生会见个面。说起来怎么讲也是东山组的人,不能光明正大地挖墙脚,所以才借着赌场的幌子……”
“借着光生会引东山组内讧——这是近藤会长的意思?”长野转过头。“为什么这么问?”“因为,这么做可是拆东山组长的台……”长野略显促黠地打量着坂本的面孔,“坂本君是要与一直敬重的东山组长正式为敌吗?”
“我有其他选择吗?你明知道……”坂本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让那几个小的牵扯太深但是……”一言未尽,坂本仰脖喝干了杯中的残酒,然后使劲地揉了揉头发:“刚才冲健发了火,但其实我才是心里最清楚的一个,不是健的错。所有事都是我吩咐的,冈田大概也是因为我的吩咐对光生会格外敏感才会想要先去调查清楚……明明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连累了冈田,是我隐瞒了健,结果偏偏还是我动手打了健。刚说的没错,已经一把年纪了,我却依旧干着随便抓个人撒气这种事……”
“但是冈田大概不会认为,你与他之间是连累和被连累的关系吧。坂本君,平心而论,这么多年你有好好照看他们,现在他们几个也都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了。”长野默默听着坂本的倾诉,不时用手指摸一摸嘴唇,“比起你与那几个孩子之间到底是谁欠了谁这种问题,其实我现在最想问的是,你将来到底是什么打算?”
坂本猛地抬起头看向长野:“你在问什么?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想要选择的话,无论多少个选项都有哦。”长野朝坂本眨了眨眼睛,“但是我关心的只有一点,坂本君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坂本摇头苦笑:“你问了这个又能怎样?”
长野扬了扬眉毛,将面孔重新扭向吧台,捧起酒杯又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酒,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坂本君想要什么,我们就去争取什么——所谓的坂本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
松冈快步走到玄关,正巧看见樱井拎了两个硕大的垃圾袋走出来,于是冲他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樱井便听话地点了点头带上门出去了。
一进客厅,就看见井之原正蹲在院子门口给地里的小南瓜松土。他头发没有梳理,乱糟糟地翘着一撮发尾,戴了副扁扁的黑框眼镜,贴着鼻贴,下巴上还有稀稀疏疏的胡茬,穿着件米色带风帽的运动衫,身形乍看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瘦薄。
“哟~”松冈靠在墙边冲井之原打了个招呼。井之原回头看了一眼,又揉了揉鼻子转过头去:“是松冈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松冈边回答边将手里的小玩意丢了个抛物线扔向井之原,“喏,伴手礼。”井之原连忙丢下铲子伸手接了,发现是个粗陋的打火机,壳子上画着湄公河的图案。“什么嘛,在百元店买的?”井之原笑着问。松冈没好气地回答:“那里没有百元店啦笨蛋!”
“是,是,谢谢啦!”井之原连连点头,一边站起来将打火机塞进库子口袋又去一旁的杂物抽屉里翻了个口罩出来戴上。
“你干嘛?”松冈微微皱眉。“感冒嘛,传染了什么的多不好。”井之原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地回答。“只有笨蛋才会一天到晚感冒。”松冈毫不犹豫地吐槽着,然后上下打量了井之原一番,“你这样看起来简直就是个笨蛋加变态。”
“什么嘛。”井之原不满地嘟囔起来,“别看我这样可也是很有女人缘的。”“是是是,知道你桃花运最好了行了吧?”松冈不由失笑,“话说回来,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井之原顿时用力咳嗽了几声:“你是怎么突然跳到结婚的话题上来的?”“是你自己说的好吧?女人缘又好,又是个喜欢照顾植物的居家温柔好男人,不结婚还打算干什么?”松冈撇嘴。
“像我这种人……”井之原笑了笑,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们这种人,连去银行开个账户的资格都没有。没准今天说结婚,明天就被什么仇家上门捅死了,嫁给我这种买卖未免太亏。”
松冈歪着头看了井之原一会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这种人,一看就长了张死不掉的脸,放心吧。”井之原闻言茫然地伸手摸了摸面颊:“哎,这样吗?那就承蒙您吉言了。”
他去厨房洗了手,又回来将散落在地的工具一一收拾好,最后才从冰箱取了两瓶啤酒出来,递了一瓶给松冈:“然后呢?你今天过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送个打火机吧?”
“老朋友好久没见就不能来玩玩?”松冈露出一副故作受伤状的表情。“得,你就算真的来玩那也是来玩我的,从小大大只要跟你扯到一起都没什么好事。”井之原毫不动摇地摆了摆手,在茶几上敲了敲烟盒抽出一支烟来。
“感冒还抽烟?”松冈劈手抢过井之原手里的烟,自己放嘴里点了。井之原咕哝了一句“那也不用在病人面前抽烟吧”,将烟盒揉了揉塞进口袋作罢。松冈默默地抽了好一会儿烟,井之原也不急,坐在一边玩松冈送给他的打火机,点火的时间时长时短,最后一不留神被烫着了,惹得井之原叫了一声,用力甩了甩手。
似乎被惊叫声所惊动,松冈有些嫌弃地瞥了井之原一眼,然后抓过烟灰缸将烟头捻灭了。
“长濑一周多没有联系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然后在井之原还没能做出反应之前又补充了第二句:“最后看见他的人说他和冈田在一起。”
井之原深深吸了口气,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这次松冈没有拦他。“越南的事越往深查越查不动,还不知道被谁捅到东山组长那里了。长老们嚷嚷着要承担责任,还有风言风语说长濑是害怕问责逃了。可是井之原,你们家冈田到底是怎么扯进去的?”
“这个……你就算问我也……”井之原为难地挠了挠头发。松冈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井之原看,井之原被看得有点难受,不露声色地转了转身子。“我反正也就是跟你打个招呼,这事既然冈田扯进去了坂本组多半也有麻烦。总之但愿这两个小鬼别惹出什么大事来。”
“反正你也不像怕麻烦的人。”井之原笑笑。
“谁说的,我可怕麻烦了。”松冈一本正经反驳,“长濑就是个大麻烦,组里也到处都是麻烦……井之原,有时候我觉得,刚来的那几年,倒是最不烦心的时候。”
井之原沉默了一会儿,哈哈哈地笑起来:“那是因为那几年你都在忙着给我制造麻烦吧?”松冈撇撇嘴,难得没有回嘴:“这倒是真的,像你这么好玩的人不多,像你这样被玩了乐呵呵的下次还能接着玩的人就更不多了……”井之原忍不住“喂”了一声,松冈用手指拨弄着烟灰缸里的烟蒂,微微笑了一下:“所以你别死太早。我就这么一说。”
TBC.
56 海螺君2012/9/26 19:59:00
13.
城岛、坂本两组的年末聚会,一直是轮流做东的。虽然松冈觉得眼下无论如何都不算是个可以和乐融融的时机,但国分坚持不管怎样总要遵守传统,所以还是叫他去着手筹办。
12月13日的晚上,东京街头下起了2004年冬天的头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很快在干燥坚硬的柏油路面上聚作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被包场的小酒馆每一次有人推开门来,伴随着悦耳的风铃声便能带进一阵冷冽的空气。
松冈正在吧台内向店长交代注意事宜的时候,恰好看见井之原将自己严严实实裹成个粽子,哆哆嗦嗦地挤进了门里,身后跟着同样裹成了粽子的樱井。他伸出手去本来想招呼一声,却见国分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搂着井之原的肩膀将他拉向了自己的座位。跟在后面的樱井倒是看见了自己,将双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联想起回国后与国分提及井之原的那场谈话,松冈心里产生了些许的不良情绪。他努力掩饰了这种情绪的改变,向店长细细交代妥当之后方才向酒保要了杯酒,刚在角落里坐下喘了口气,就看见长野捧着个杯子笑嘻嘻地晃了过来。
“今年吃不到松冈君的手料理,还真是遗憾呐。”对方晃了晃杯子,笑得格外真诚,“之前承蒙款待的生拌金枪鱼,真是了不起的手艺。”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本事。”松冈笑笑。他偏好做饭,长野则更喜欢吃,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两个人应该会成为好知己才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松冈对于长野总有一点微妙的畏惧感。明明井之原总在自己面前说长野君是个百年难遇的好人,但他总有种错觉,觉得长野不变的温柔笑容后面,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好像有一次过年时大家凑在一起玩leader新买的握力器,长野不声不响地握出个第一,又笑嘻嘻地摇着头不声不响退到了一边,以至于后来大家都在关注自己与长濑的数字,忽略了坂本组那位看起来温文儒雅笑容可掬的若头。
“不不不,会做饭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本事。”长野也笑。两个人各自盯着低着头,一时有些冷场,松冈一口一口慢_Tun_Tun地喝杯子里的酒,就听见长野一边环视着周围一边说:“唉,看着这么融洽的气氛,就不由想起在平家的时候了……”松冈看了长野一眼,长野便又笑:“哎呀,我都忘了,松冈君进来那会儿,平家组已经散了吧?”
松冈摸着嘴唇没有回答,长野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对了对了,仔细一想,小井进来那会儿就是平家组最后的时候了。那时候真可爱呀,年纪又小,什么都不懂,天天跟在太一君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太一君明明也还是小孩儿呢,却在小井面前装出一副老成的大人样,现在想想真是有趣。”
松冈默默听着,一边玩弄手里的杯子。“小井是老幺那会儿怎样怎样”之类的话题,他在组里也不止一次听几个大的讲过。但是一年的时间却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留存在他记忆中那个身材单薄五官清淡温柔得有些笨拙的男孩子,已经很难与“可爱末子”这样的形象划上等号。等到坂本组几个小的进门,理所当然化身成为“不器用兄长”的井之原身上,便更是几乎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模样了。
正在走神的时候,听见长野问他新年愿望是什么。松冈愣了愣,转身向酒保又要了一杯酒:“长野君的愿望又是什么呢?”以问作答,不算巧妙地回避了过去。
“我的愿望啊……”长野拖长了声音晃动着手里的杯子,杯中的酒一直没见减少的趋势,“能回到自己原来那个位置就好了……”
“什么?”松冈一时没有听明白。长野便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笑起来:“你看,年初的时候拉面店不是因为拆迁的缘故搬了次家嘛。但是,果真还是想念原来的位置啊……”松冈一边听着一边接过酒保新递来的杯子,同样一饮而尽。
“我呢,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好了。”他朝长野笑了一下,这样说。
------
“我们家松冈,还是很能干的吧?”城岛一个人坐在柜台角落里,看着在柜台另一头正与长野聊天的松冈对店长说。他看起来已经微微有了醉意,关西腔比平时更浓重了些。“我们家几个小鬼,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哎,事到如今什么都不用操心,反而变得寂寞起来了……”
“老人家这样拽着陌生人拼命倒苦水,是会被讨厌的哦。”坂本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去,坐在了城岛的身边。城岛不满地反驳说“才不想被坂本你称呼老人家”,坂本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喂,坂本,好几年没见面了吧?”城岛用手支撑着太阳_Xue,歪着头盯着坂本的脸。坂本点了点头:“是啊,最近几次聚会你都躲在西边不出来,自然见不着面。”
“日子过得太快。”城岛啧了啧嘴,动手往杯子里一块一块加冰块,“还记不记得好多年前我来东京找你,那年冬天也下雪呢。”
“东京明明每年都下雪。”坂本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是说送冈田来的那一年?那是九年前的事了吧?我记得那一年冈田还不到15岁,眼下24岁生日都过了。”说到这里有些突兀地停顿了一下,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冈田君都已经24了啊。也对,我们家那个笨蛋也已经25了。”城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也都不是小孩子了,自己有分寸。”坂本苦笑了一下:“茂君还真是心宽的人呐。”
“因为就是那么回事嘛。”城岛笑着摇了摇头,“我跟你说,冈田那小子真像我年轻时候的样子。所以masa,你看我,我什么倒霉事都遇上过,还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嘛。”
“我可不觉得这话是安慰呀。”坂本沉默了片刻,终于这样笑着吐槽道。“因为我不是个可靠的人生榜样吗?”城岛也大笑起来,“嘛嘛,这个评价确实也算公正就是了。”
坂本摇着杯子让剩下的冰块在杯底相互撞击:“茂君,老实说,你现在后悔把冈田带回来吗?”“后悔?”城岛微微愣了一下,“真要说后悔那也是后悔当时嫌那个小子太木讷把他丢给你,让你白白捡了块宝贝。你看看现在,比我们家那个光知道长个子的笨蛋好用多了。”
坂本咧了咧嘴,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笑声:“确实是个好孩子来着。”
——是个倘若不遇见我们,也许会过得更好的好孩子。
-----
夜渐渐深了,屋外的雪一点点大了起来。街对面亮着橘黄色灯光的通宵家庭餐厅,或许是因为年末的关系显得格外冷静。一个戴着眼镜捧着大杯加冰可乐的男人,对着手提电脑一脸专心致志,看起来就好像正在加班的公司职员一样。
摆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男人侧脸瞥了一眼屏幕,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TBC.
60 海螺君2012/9/29 8:25:00
加冰可乐是不是太没意思了/_\
14.
伴随着悦耳的电铃声,略显沉重的家庭餐厅玻璃门被用力推开。唯一的客人抬起头来,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_Xue,注视着迎面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来者是个约莫24、5岁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人,个子不高,相貌生得秀气却不失周正,举止也很稳重。
“抱歉,这么晚将你叫出来。”
“没关系,反正一个人也没有事情做。”月兑掉风衣在桌边坐下,男人用手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面颊,朝对方好看地笑起来,“不过前辈,为什么约在这里?”
“今天是年终聚会。”被称呼作前辈的男人歪了歪头,指向窗外门帘紧闭的小酒馆。于是年轻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前辈真的是年年如一日呀。”
“大概已经习惯了。”前辈轻轻耸了耸肩膀,将自己的手机推到对方面前,“你看看这个,山梨县警传来的消息。”年轻人一边笑着说“不愧是前辈”一边双手捧起手机,看着看着表情同样变得严肃起来。
“总觉得……这下要出大事了。”他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地咬紧了下唇,笔直的眉毛便蜷了起来,“前辈,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前辈轻轻笑了一声,“虽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总归是要过去打个招呼的……索性就今晚怎么,takki?”
-----
与坂本消瘦而挺直的后背形成鲜明对比,城岛将下巴搁在吧台上,歪歪斜斜地瘫作了一团。听不清这两人究竟在说点什么,却只觉得黯淡的灯光笼罩下,那仿佛是另外一个遥远的时空。
“tacchan我们喝一杯嘛喝一杯嘛tacchan……”一沾上酒就变得像小孩子一样烦人的国分,一个劲儿拍着桌子反反复复地念叨。山口从城岛身上收回目光,对上国分那张眉清目秀的娃娃脸,索性抓过领口一口口勿上,国分便好像被拔掉揷头的收音机一样瞬间安静了下来。
再回过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井之原,山口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头顶。头发刚刚剪过,短短刺刺地怪扎手。山口觉得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就好像突然加上了柔光滤镜的艺术照片。他想,自己大概是有点醉了。
龙舌兰在口中化作了淡淡的苦味,山口就突然想起来十七八岁时候的冬天,他与城岛两个人常常走很远的路只为吃一碗拉面。那个时候的东京,夜晚还没有如今这样热闹,他们沿着静无一人的黑漆漆的人行道默不作声向前走,刺骨的夜风吹得城岛的皮衣下摆猎猎作响,而对方却一味只担心着涂满了过量发胶的脑袋,不停地伸手理上一理。
他的leader,是个私底下内向寡言却又害怕寂寞的人。
那是他们百无聊赖却尚对未来充满向往的青春。
“tacchan,你那条被小井说只有500块的库子还在不在?喂!问你话呢!”三杯酒下肚再次原地满血复活的国分,一边攀着井之原的脖子,一边踉踉跄跄站起来伸手去拍坐在正对面的山口的肩膀,才发现对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什么嘛,没意思!”国分嘟囔了一句,回过头来举起酒瓶就往井之原面前凑,“小井我们喝,不管那个懒鬼。”井之原苦笑着向后躲了一下没躲开,半杯烧酒都泼在了袖子上,只好拖长了声音念:“别这样呀,太一君。”
“我可还能再喝上十瓶!”国分得意洋洋地挥舞着胳膊,“好久没见面了,咱哥俩好好说说话,说说话……”井之原被国分半逼半倒地灌了一杯酒,一边伸手抹着湿透的下巴一边环顾四周,见松冈正和长野讲话,坂本则与城岛坐在一起,森田与三宅一如既往旁若无人地缩在角落里,不知在倒腾点什么,剩下的除了三三两两的小弟,便只有身边睡熟的山口以及自己与国分了。
每次喝了酒就会抓着人滔滔不绝最后没准还要哭上一场的国分太一,实在不是个叫人安心的酒友。井之原正在思考万一国分真哭起来该如何是好,对方却突然又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用下巴抵了抵井之原的肩膀:“你那个弟弟,快要大学毕业了吧?”
“你说翔君?那孩子已经毕业了。”顺着国分的视线,井之原看见了不远处凑作一堆的樱井、二宫以及大野。专心致志地啃着鱿鱼丝的大野以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的二宫,话几乎都是樱井在说,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室内的热气微微涨红了脸,黑亮的大眼睛看起来神采奕奕。
那样的樱井翔会进杰尼组是一个意外,进组后跟了自己又是一个意外。但至于成为了杰尼组第一个大学生这件事,井之原倒觉得或许并不是件太意外的事情。他还记得松冈把樱井交给自己时说的话,他觉得松冈似乎很少这样夸奖一个孩子,但仔细想起来,“适合在极道混”这句话本身到底算不算上是一种夸奖实在不太好说。
“唉,岁月不饶人……小井,照我说樱井君的前途不可限量呀。”国分一边喝酒一边笑嘻嘻地说。其实到底还是个孩子,好胜心强,脾气倔,表面乖巧内心却不安分——井之原这么想着,笑着摇了摇头。
“和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小井。”国分却不肯就此罢休,“你看樱井君也好,看我们家二宫也好,到处都是聪明孩子。小井,你说我们当年苦熬了那么久的日子,轮到他们,要几年?”
“再聪明还不是你的后辈?”井之原用手指抚摸着杯口的残酒,扭过头去看着国分的脸,“太一君,我倒是想起来,平家散伙那会儿,你跟我讲过的话。你说既然进了杰尼组,你这辈子就打算抓住了不放。说那句话的时候很帅哦。”
国分愣了一下,意外地脸红起来:“咦?我讲过这种话?”
“讲过,当然讲过。”井之原笑起来,“我不是像太一君那么强势的人,可是我一生也忘不了,太一君你告诉我的这句话。”
“我……居然真的讲过这种话……”国分使劲用手揉了揉面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大概,是只有那个时候的太一君才会讲出口的话。”听到井之原的声音,国分猛地抬起头,迎面撞上了井之原直视的目光,“但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讲,第一次思考了一个问题——我想要什么,我愿意为此付出的代价到底有多大。”
片刻的沉默之后,国分移开目光抚掌大笑起来:“小孩子的时候真喜欢装蒜呀!哈哈哈哈,真是的,大概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帅吧……”井之原微微怔了一下,也移开目光嘿嘿地笑起来:“真的,还是小孩子嘛。”
太一君,大概还没有喝醉吧?井之原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至少还没有哭起来——这么说起来的话,他也一直只是听松冈提及,却从来没有亲眼见对方在自己面前喝到哭。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国分突然叫他:“小井。”井之原扭过头,发现国分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一时有些诧异。
“小井,要不咱俩搭个伙吧?”“搭个伙是什么意思?”井之原一时没转过弯来。“哎呀,你看演艺圈里不是也常有什么限定组合嘛!咱俩也来限个定好了,嗯……叫‘tainocchi’怎么样?”
“真土!”井之原险些一口酒喷出来,“太一君,你今天又抽什么风呢,别拖我下水啊!”
“别说这么见外的话嘛。”国分不满地撇撇嘴,“小井,我是当真的。你说我们这些年累死累活为的是什么?这么下去也就是一辈子替人跑腿卖命,不是吗?”
“你喝醉了?”井之原微微皱眉头。但他内心还是坚持着方才的判断,觉得国分大概没真醉,只是故意借着醉酒的由头说点事后都推月兑干净的话。
国分搭着井之原的肩膀沉默了片刻,嘿嘿地笑着向下滑去:“我才没有醉……小井我跟你说……”
就在这个时候,酒馆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看清被路灯照亮了面孔的来人,整个小酒馆突然安静了下来。
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人上前一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证件:“对不起打扰诸位了,我是组织犯罪对策部的泷泽。”
TBC.
62 海螺君2012/9/30 10:59:00
15.
身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人上前一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证件:“对不起打扰诸位了,我是组织犯罪对策部的泷泽。”
话音未落,周围便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樱井下意识地将手伸进怀里,扭头看向井之原,而井之原却依旧悠闲地坐在位子上喝着酒。
“哟,新人君。长得真漂亮!”国分笑嘻嘻地站起来,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泷泽身边,伸手想要摸泷泽的面孔,害得泷泽不由绷紧了身体,向后躲了一下。国分摸了个空,满不在乎地收回手,然后举着酒杯走向了跟在泷泽身边被他之前称作“前辈”的男人:“喂喂,光一君,你教出来的小孩都跟你一样没趣,这不好。”
“那真是对不起。”对方冲国分咧咧嘴算是笑了一下,“打断你们喝酒了。”“嘛嘛,光一君年年守在外面也挺辛苦的,还不如像今年这样,索性进来大家一起喝一杯,多方便。”国分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泷泽听到这句话,意识到并非只有己方在关注对方的举动,不由后背一阵发冷,这时候坂本默默地走了过来。“刑警先生,好久不见。”坂本脸上没什么表情,“快过年了还连夜加班,police也真是不容易。”
“坂本组长谬赞了。”堂本光一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徐徐地扫视了一圈室内,见城岛依旧坐在角落里似乎丝毫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于是微微清了清嗓子,“恰好坂本组长与城岛组长都在,在下收到了一点消息,想着总应该来知会二位一声。”
“咦?光一君要知会我们的事情?”国分故意抬高了音调,呵呵笑了两声,“那可真是难能可贵啊。”
“是山梨县警发来的消息,两周前相模湖附近发生了一起车祸,因为翻车引起了严重的油箱爆炸。”故意放缓了语速,似乎是在细细研究着面前国分与坂本二人的表情变化,堂本又瞥了一眼灯光黯淡的角落,城岛茂依旧只留一个微弓的背影,仿佛完全对这一边的对话没有兴趣。
“光一君,你什么时候调到交通组去了?”井之原也站起来走到了坂本身边,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我们都在东京喝酒,可没有目击情报能提供呀。”
“现场勘测的结果,是因为雪天转弯车速过快导致的侧翻事故,但油箱爆炸的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中。”堂本看了一眼井之原,又将目光重新转到了国分身上,“车子是在附近租车行租用的,租车人留下的名字是:樱-庭-裕-一-郎。”
目不转睛地盯着国分的面孔,一字一顿地念出来这个名字,堂本光一成功地令对方那一脸略显轻浮的笑容瞬间僵住了。在场诸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井之原愣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松冈,从松冈明显难看起来的脸色中猜到对方大约也意识到了与自己同样的问题。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堂本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气氛,“国分先生,樱庭裕一郎就是长濑智也的化名,对吧?”
国分沉默了很久,用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问:“长濑,死了吗?”
“不,我可没这么说。”堂本摇了摇头,“死者的身体数据与长濑完全对不上,所以才会在确认身份这一点上花了不少时间。”“所以你是想说,长濑有嫌疑吗?”仿佛一下松了一口气,国分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表情却犀利起来。“我也没这么说。”堂本摊开双手,转身面向坂本。
“坂本组长,身份鉴定的结果,死者是贵组的冈田准一。”
空气仿佛冻冰突然炸裂开一道缝隙,国分脸上的表情一时竟要比听见樱庭的名字时更加震惊。堂本上前一步,拿出几张照片递到呆立在原地的坂本面前:“这是距离车祸现场最近的收费站拍下的照片,显示当时车上有两个人,驾驶座上的是冈田准一,另外后座还有一个人。”
坂本有些机械地接过照片,一言不发。
画面上的冈田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羽绒外套,下巴上能看清稀稀疏疏的胡渣,不知何故恰好紧盯着摄像头,眼神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后座的人坐得很矮,看不清面孔,只能依稀分辨出大约是个短发的男人。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长濑,事发时究竟又去了哪里。
“我已经向山梨县警方提出共同调查的申请了。”堂本不紧不慢地说,“这次事故,至少我个人不认为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
坂本沉默很久,哑着嗓子问了一句:“长濑人呢?”堂本看了看一旁的国分,又回头瞥了一眼依旧背对着自己的城岛,简短地回答,“还在找。”坂本点了点头,盯着照片一言不发。国分使劲地揉了揉头发,转身重新坐回到位子上。
在一片沉寂中,突然传来了桌椅翻倒的巨响声。所有人向着发出响声的地方看过去,就见三宅踹了一脚倒地的桌子,转身冲了出去。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的森田怒吼了一声“健你给我站住!”,然后狠狠拍了一巴掌沙发,跳起来抓起外套向外追去。
井之原向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两步,扭过头正好看见了吧台边的长野与松冈。两个人都默默地凝视着自己一言不发,眼神却有着明显的迥异。
井之原停下脚步长吸了一口气,将手伸进库子口袋,被放在里面的打火机狠狠地硌了一下手。
屋外天渐渐亮了,雪却越下越大,似乎昭示着真正的冬天即将来临。
上部完
66 海螺君2012/10/2 9:54:00
下-落椿の巻
誰かに愚かだと笑われたとしても
愛に生きて愛に死ねたなら
涙でにじむ鏡花水月
人は知らぬまに
現実と夢幻を知るのでしょう
1、
再过一个礼拜就是圣诞节了,飘雪的街头到处都是醒目的大红色,就仿佛盛开在白色背景下热烈的山茶花,充满了热烈与生机。
那是年复一年,永远不会凋谢的鲜艳。
坂本组的事务所内外,却是一片无比单调的黑与白。
烦人的鼻炎进人第5天,被佛龛前的终日不绝的香熏得愈发严重。连着打完第7个喷嚏,井之原觉得自己快要被厚厚的口罩闷死了。晚饭后刚找了瓶水把药_Tun掉,樱井便急匆匆来找他,说山口、国分与松冈来了。
迎出门与三人照了个正面,彼此皆是微微一怔。这是他们自13日之后的头一次见面,双方都觉得微妙,一时相对无语。井之原注意到三人尽管刻意修饰过面容,却仍然透露着掩饰不了的疲惫,然后他苦笑着想,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leader有事先回大阪了,叫我替他上柱香。”山口用食指挠了挠鼻翼,小心选择着措辞,“这次不光是坂本组的事,所以有什么要帮忙的……”
“好歹也是他捡回来的人,连最后一面都没空见吗?”沉闷而略显_Tun吐的社交辞令被突然打断,井之原猛地回过头,发现三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笑,声音一如既往地像个小孩子。
向来热衷于将自己裹成个彩色糖果大礼包的三宅换上了一身素色,看起来有那么一点不协调。他没有打理头发,有阵子没修剪的黑发便柔软地耷拉了下来,刘海斜斜地披着几乎遮住眼睛,越发衬得面颊消瘦。井之原微微皱眉,走到他身边略带警示地叫了一声“kenchan”,三宅只是微笑,边笑边不着痕迹地拍开了井之原伸过来要拉住他的手。
“冈田君的事情,leader也很难过……”山口吸了一口气,继续用低沉无起伏的语调说。
“既然这样,至少让我们见识一下城岛组的诚意嘛。”三宅笑得越发好看起来。在场五个人,其余四个的脸色都黑沉沉的,只有三宅独自笑得格外灿烂。
“还没找着长濑君?如果城岛组人手不够要表我们搭把手?还是说怎么着,堂堂城岛组莫非想让那群‘丸瀑’的家伙来揷手极道纠纷?”
“自己的人城岛组自己会找,找到了自然也会给坂本组一个交代,既轮不到‘丸瀑’揷手也不用劳烦外人。”一直沉默的松冈忍不住开口道,“但是,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说话做事都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我怎么说话做事,还轮不到城岛组的人来教!”三宅抬起下巴,用挑衅一样的目光毫不收敛地仰视着松冈的面孔。井之原再度伸出手去揽住三宅的肩,小声叫:“kenchan……”这一回他抓得很紧,三宅用力挣了几下没能挣开,不知怎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咬着嘴唇别过头去不再吭声。
“这种时候就少说两句吧,大家心里都不痛快。”井之原低头劝着三宅,然而话又似乎并非只是说给三宅一个人听的。
松冈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下去。井之原用力拍了几下三宅的胳膊将对方搂得更紧了一点,然后领着他退到一边让开了路。三宅就好像木头人一样,任由井之原揽着自己,机械地跟着挪了几步,头却一直僵硬地扭向斜下方,固执地不肯与井之原对视。
城岛组的三个人匆匆拜祭了一番便起身告辞。离开的时候三宅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山口用比来时还要沉闷的表情与语调再度寒暄了一番,国分则在转身前递了一个眼色稍稍苦笑了一下,松冈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井之原一眼。
送走了来客,井之原拍了拍三宅的肩膀说:“kenchan,你进去歇会儿吧。”三宅却只是闷闷地摇了摇头,回到佛龛前跪坐下来,低着头一动不动。井之原只好深深地叹了口气。
夜渐渐深了,风从过道里吹进来,发出有些渗人的呼啸声。
井之原只留了樱井等几个得力的手下在外屋待命,关好门窗回到灵堂却见三宅还坐在那里,摇曳的烛影在脸上投下了大片的阴影,将表情完全地掩盖住了。
井之原走过去在三宅身边坐下来,然后呼出了一口气:“今天真累呀。”
“那家伙,还欠我一次。”三宅突然说。井之原扭过头去,看着对方轮廓好看的侧颜没有吱声,于是三宅继续一个人说下去。
“那家伙明明还欠我一次,却赖账不还了。早知道我该多加点利息……啊,笨蛋,就算加了利息他也换不了啊……”微微抽了抽鼻子,听不出含混不清的声音里夹杂的到底是笑意还是哭音。
井之原看着三宅一点点抬起头来,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呐,小井,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跟阿凸说……说你是我弟弟,发生什么事我都罩着你……但是……”他咧咧嘴笑了一下,呼吸却冲破了齿关,让最后的两个单字破了音。井之原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拍了拍三宅的肩膀,三宅无意义地摇了摇头,然后接着断断续续地说:“要是我不回东京的话……要是我没真喝醉的话……要是我及时跟大叔说的话……要是……”
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响,井之原揽过三宅,将对方的脸揉进怀里,三宅便抵着井之原的胸口,极大声地哭了出来。他哭得很用力,整个人都_chan抖起来,几乎要喘不过气。井之原一下一下地摸着三宅柔软的头发,抬起头来看见相片里那个人,黑白分明,神采飞扬,竟叫他一时有些恍惚。
安静的站在角落里观战的男孩被两个留着蘑菇头宛若双生的小鬼莫名牵连,三人在地上滚作一团的景象;被叽叽喳喳没营养的吵架弄得无法将话说完的少年使劲揉着乱蓬蓬的黄发,终于用力向椅背一靠长叹口气露出听之任之的表情;坐在沙发边捧着本大部头的青年被突然扑到身上的同伴吓了一跳,然后无可奈何笑起来的模样……记忆中那些零碎的场景,就好像闪闪发光的玻璃碎片,艳丽而绝美,却再也无法伸手触碰。
井之原紧紧抱住了不断抽动着肩膀的三宅,将脸埋进了对方带着洗发水香味的柔软黑发中。
-----
“我总算是看见了国分先生不穿和服的样子。”出现在会客室门口的时候,千原浩史由衷地感叹道,“穿西服的样子,看起来要严肃得多呀。”
国分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正在角落里抽烟的松冈:“浩史先生上次就说想见一面的吧,我们家mabo。”松冈站起来,面对千原“松冈先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赞美,只是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将询问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了国分。
国分没有理会松冈。“浩史先生,现在事情可复杂了。”他示意请千原坐下,然后将烟盒推到对方面前,“传言前阵子道仁组一直在找冈田的麻烦呀,这么一来无论如何也撇不清干系了吧?”
“承蒙关心。”千原笑笑,探身将烟盒又原封不动推回到国分面前,“不过我听说,这一次城岛组也有些麻烦呀。”
松冈闻言双眼微微一眯,一言不发地看向国分。国分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轻轻地敲了两下:“不,会找到长濑的。而且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既然师出同门,坂本组的仇人就是我们城岛组的仇人。”
千原轻笑:“在这种明明为了二代目的位子正要找个由头开战的时候?”
松冈不由皱眉,但见国分不为所动,只好暗自忍耐。国分点了烟,慢_Tun_Tun地抽了两口,啧啧嘴道:“浩史先生,你应该最清楚了,我是个和平主义者。大家能太太平平一起赚钱,何苦杀来杀去呢?”千原笑了一声,伸手拿过烟盒也取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将烟盒抛回国分怀里。
“我不认为这件事跟我那个冥顽不灵的老哥有什么干系。”千原勾起食指敲着桌面说,“虽然他大概恨透了冈田,而且也巴不得杰尼组内掐好趁机去抢神奈川的地盘。但以他的脑子,未必下得出这样一石二鸟的好棋。”
松冈在一旁冷冷揷嘴:“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吧?”
“没错,都是无稽之谈。”千原不以为杵哈哈一笑,“真要说现在最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只有一个人,当心被别人先找去了——不管是被道仁组还是坂本组先找到,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事。”
松冈哼了一声,没再吱声。待到送走了千原,国分刚转过身他就劈头问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千原浩史,他烦透了自己那个‘Junior’的名号,打算要是能摆月兑他老哥的阴影彻底接下道仁组,就让出手上神奈川30%的地。”国分绕过松冈,一边扯开领带一边前后左右地歪了歪脖子,显得十分疲倦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管起别人家闲事了。”松冈略带讽刺地说。
“这不是挺好。千原靖史是个极端派,靠着从北海道带出来的那帮表命的铁杆子,老爷子烦了他这么多年也没能有个妥当的法子,动不动还得被连累着惊动下‘丸瀑’那帮人。相比之下他弟弟是个商人,比起瀑力分子跟商人打交道不是更省心?”
“哼,商人?千原浩史当年在余市把熊谷建设的社长逼到放火烧了全家的时候,可也说自己是商人来着。”松冈冷笑,“你瞒着老爷子跟敌对帮派来往,不怕被抓到把柄吗?”
“老爷子一心想着怎么体体面面退位呢,才不管剩下来这群小的要怎么个掐法。”国分耸耸肩,“mabo,我知道你不喜欢千原那号人,但要是我告诉你这是leader的意思,你还会这么夹枪带棒的吗?”
“leader……”松冈不由一愣,张了张嘴没能说出来话。国分见状,上前拍了拍松冈的肩膀:“mabo,我跟你讲句老实话,这场仗是免不了要打了。我也是讲感情的,眼下最不想的,就是跟当年平家那群人正面撞上。既然不想,就得找别的法子;咱们不想内掐上,就只能把火力往别家引。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松冈听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今天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想知会一声道仁组的事吧?”
国分笑笑:“leader走前跟我还有tacchan合计了一下。masa他们现在都在火头上,一点就着。万一冲突起来,咱们再想什么法子都是白搭。”
松冈摸着嘴唇,一言不发。
“masa不好讲话,下面那两个小的……你今天也看见了。”国分揽过松冈的肩,轻轻拍了两下,“若是你真的不想揷手,至少帮我给小井递个话,约出来我和他谈。事到如今,我去找他他都未必肯理我。”
又沉默了许久,松冈突然开口:“那道仁组的事,要跟他说吗?”国分不由一怔,像是没料到松冈会问出这句话。看清国分的表情,松冈苦笑了一下:“开玩笑罢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心里到底还有数。”说罢径直走了出去。
国分目送着松冈高大的背影,意识到对方刚才不过明知故问,再想起这就是当年那个躲在自己身后睡眼惺忪的小孩子,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惜,“我把你当弟弟看”这种话,他对着太多人说了太多遍。说到最后,自己都算不清到底有几分诚意,也就活该松冈不把它当真了。
TBC.
74 海螺君2012/10/11 8:22:00
2.
半夜里风吹得人骨头发冷,长野靠在门边抱紧双臂抽完了整整一包烟,对自己这种一点也不聪明的行为不由产生了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就在他跺跺脚将双手揷进口袋里准备离开的时候,终于看见坂本远远地走了过来。
西装外面裹着浅灰色的羽绒外套,整个人却意外地还是显瘦,微微低头,步子迈得很快。
走到面前才注意到整个人躲在了阴影下的长野,不由微微愣了一下:“有事?”“也没什么事。”长野抽了抽鼻子,露出略显局促的笑,“就是觉得坂本君大概想找人喝一杯。”
坂本严肃的面孔上有一闪而过的松动,然后不动声色地向边上让了一步:“正好。给你介绍一下,光生会的永山若头。”依旧打扮得好似旅馆经理人的永山信男便笑嘻嘻地从坂本身后走了出来,朝长野友好地伸出手来:“长野若头,久仰久仰。”
长野一瞬间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起来。
------
森田一直没有在葬礼上露面。他觉得穿正装这种事情太麻烦,而且他也没有纯黑的领带去配,索性就作罢了。
在床上整整发了一天的呆,半夜三更森田终于爬了起来,勉勉强强套了件皱巴巴的西装决定去灵堂转一圈。他想自己好歹得去看一眼,不然万一冈田做鬼都不放过他那就麻烦了。冈田不像三宅那样喜欢死缠烂打,但倘若当真有个凸额头的鬼天天晚上人梦瞪着他发会儿呆,也是一件够呛的事情。
到事务所跟樱井打了个招呼,走进灵堂打开灯,坐在佛龛前的井之原便突然显形在面前,吓了森田一大跳。井之原伸出食指冲他比划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森田这才看见一旁的三宅靠在井之原肩上睡着了,脸上还有乱七八糟的泪痕,看起来丑得要命。
森田捻了撮香灰双手合十意思了一下,然后便转头在井之原面前的地上盘腿坐了下来。“你也够呛嘛。”他用眼神指了指睡着的三宅,冲井之原撇了撇嘴,井之原只好苦笑了一下。
“我想过两天跟坂本君说,暂时别让健去神奈川了。”井之原压低声音对森田说,“我总觉得,让他回神奈川要出事的。健对冈田的感情和我们几个都不一样,他就这么一个弟弟……”
“就算留在东京,也没人看得住他的。”森田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这个笨蛋是个死脑筋,认准的事轻易改变不了……”
“所以我才跟你商量啊……”井之原微微有点着急,“别看健这样,最听的还是你的话。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拜托你看住他啊,刚!”
森田看了井之原一眼,轻轻笑了一声:“就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才不打算干涉他。”他从口袋里摸了一支烟,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这笨蛋一直在自责。从冈田不告而别那天起,他就觉得所有事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你也说了他是死脑筋,我现在拦着他,只会让他纠结一辈子……”
“但你不拦着他可能就……”
“健做他想做的事情就好了。”森田站起来,将西装月兑下来丢在了三宅的身上,“我从小就觉得他是个大麻烦,但是样子才是他,我也从来没指望过他能有什么改变。”
-----
客厅的光线并不算亮。
送走了永山,坂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解开衬衫领口斜倒在沙发上。长野默默地坐了一会儿,拍了拍膝盖站起来:“吃面吗?”
朦朦胧胧的热蒸汽很快升了起来弥漫了大半个房间。长野叉腰打量着满当当的碗橱由衷感叹:“坂本君家里就是好,设备一应俱全。”坂本扶额苦笑:“你不就是煮个面嘛。”
不多时便端出了两碗盐葱拉面来。长野捧起自己那碗便大口吸溜起来,坂本只是微微将碗向茶几里面推了推,然后继续默默地抽着烟。
“永山先生真是个亲切的人呀。”长野鼓着腮帮,有些含糊不清地说。
“亲切到专程从横滨赶来呢。”坂本冷笑了一声,“冈田跟我提过光生会和道仁组一直有往来,这会儿出了事撇清得倒是够快。”
“不管怎么说,好歹光生会打算站到近藤会长这一边嘛。”长野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葱花,,“比起道仁组,我觉得永山先生的重点分明是长濑呀。”
“大概近藤会长也希望重点是长濑。”坂本叹了口气,“下午的时候会长叫我过去,反复强调这件事不能轻易罢休。但是,他在乎的其实根本不是真相吧。比起冈田到底是怎么死的被谁杀死的,会长更看重的大概只是他死的时机罢了。”
“这样说会觉得更寂寞的,坂本君。”长野善意地提醒道。
坂本摇头:“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我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冈田这一死接下来的局面会变成什么样。杰尼组与道仁组,城岛组与光生会,近藤会长与东山组长,到底谁和谁的利益才是一致的,又与谁联手才不会被背后捅上一刀……根本没有难过的余暇,所以白天在葬礼上的时候看见冈田的遗像居然莫名就觉得心虚……”
他咧开嘴笑了一下:“冈田也勉强算是我带大的小孩,这些年我到底给了他点什么……他做了那么多最后到底又得到了点什么……”
长野凝视着坂本微微发抖的夹烟的手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概你给了他……愿意用性命去换的东西——虽然这句话好像轮不到我来说。”
-----
走到室外后才觉得冬日的夜空格外明澈。森田对着星空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被寒风吹得一个哆嗦,抱紧了双臂向停车场一路小跑过去。
离开奶奶家去福利院的那天,也是这样寒风刺骨的气候。埼玉的冬天实在太冷,说话时呼出的气体一出口便化作了白花花的水雾,落在冰冷麻木的手指上都察觉不出一丝的暖意来。
他没哭。森田刚从小就讨厌掉眼泪这种事,事到如今更加哭不出来。
大约是潜意识里就觉得反正他们每个人迟早都会有这样一天。
又或者是冷静地意识到,无论做什么,那个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TBC.
9191条/页,1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