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Notte
6.
樱井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身体蜷成一团,埋进水下。
听着耳边流动水声,却近似于某种万簌俱寂。
很平静。很安心。
像回到母体里混沌未开的那些时光。
只有自己。
什么外物都不再存在。
回到水里。
就像回到将自己这个生命体孕育成型最初的那个环境里。
心能获得一些最原始的安宁。
他迷恋这种状态。
闭气,沉静在水中任由漂浮。
直到听到心脏需氧的加速跳动声。
还会再坚持一会儿。
直到意识开始模糊,让求生的本能将自己推出水面。
浮出水面,樱井大口地吸一口气,甩甩头,双手拨开贴在额前的头发。
钻出水面的一瞬间,水雾模糊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只手。朝他伸过来,张开着掌心。
樱井用手背蹭掉眼睛上的水,眨眨。
游泳池里四下无人。
他已经不厌其烦地反复在水里把自己抱成一个团,到了健身中心将近打烊的时间。
钻过几条水线,游到泳池边,樱井从水里爬上岸。
水滴顺着身体滑下来,都汇集到脚底。
带走一些体温,但并没感觉冷。
走进淋浴间站在热水喷头底下,樱井闭上眼,记起自己被从水火之间捞出来的那夜,有指尖冰冷但掌心发热的手抚过他的额头,分开那些被水打湿贴在脸上的头发,轻拍他的脸,确认他的神智是否清醒。
热水扎在眼皮上。轻跳。
不,他不可能喜欢那种触感。
他只不过在劫后余生时本能地记住了那些感知到的生命迹象而已。
抓一块毛巾边擦头边走进更衣室,打开自己的柜门,拽出衣服依次穿上。边一只手系衬衫钮扣边把另一只手伸进柜子里的分格,摸出自己的手表戴好。
对着柜门上的镜子抓抓头发,准备关上柜门的瞬间,想起了什么。
拇指和食指摸摸左耳。再次把手伸进了那个分格。
仔细地抓摸一遍,直到指尖触到那一豆冰凉。
捏出来。
那颗银色的耳钉。
侧过脸,把耳针戳进耳洞,戴好。
关上柜门的同时,樱井呼口气。
嘶嘶——
嘶嘶……
如昵喃,隐隐约约,在耳边轻风般微鸣。
樱井知道,那是电波的声音。
自从相叶把它放在他的掌心。
他第一次听到自己左耳边传来那沙软的声音时,简直吓了一跳。
即使明明知道它应该无非就是会起这类作用的一件东西,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个哆嗦。
——“翔ちゃん。”
如他声称般的那样,相叶的呼唤。
在一个深更半夜。
“翔ちゃん。”
“以后……就这样通知你线索。”
“可别弄丢了它。”
……
可惜,那耳钉只能用来听,并不能用来对话。
不然的话——真想给他脏字飙过去。
樱井抓了抓几乎凛起的发根。
——相比之下,还是叫樱井警官更让他舒服些。
自那以后,樱井就再没见过相叶。只通过耳边的那一簇银光获取着线索。
照旧保持着准确无误,让他的高破案率得以维持。
按说这应该是一种理想状态。不必总要被迫去见并不想见的人,同时可以有效地获得想要的东西,达到期望目的。
却为什么——
总是在耳边一痒的时候,觉得胸口哪个地方有点空。
算不上是难受。
只是有点像——有个缺口,漏了风。
一定是因为那些反感已经从胃里反上了五官,才搅得耳痒眼花,五内不宁。
一定是这样。
那些惹人反感的嘶嘶声。
嘶嘶嘶——
半湿着头发,樱井走出健身中心。
从风衣外套兜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支,咬在牙间。再把手伸回兜里换一盒火柴出来。
耳边电波频率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清晰。
经过反复多次的突然响起交待线报之后,樱井终于开始习惯并且摸透这只耳钉的发声规律和习性。
通常这样的状态,就是准备要出声了。
“翔ちゃん。”
他就知道。
他不能跟他对话,因此只能听着。
等着今天的线报。
樱井抽出一根火柴,在红磷上勾燃。
“翔ちゃん。”
说线报啊!
护住手里的火,准备把烟点着。
“跟你说过了吧,可别弄丢了它。”
他捏着火柴的手顿住了。
“刚刚,你差点把它落在更衣室了吧?”
樱井下意识地转身。
“火柴……别烧到手。”
“嘶!”
火柴烧到指尖,烫得樱井抽了口气。
甩掉火柴,他四下环顾。
夜色里,空荡荡的街道。
那个沙软声音的主人喜欢他。
这一点樱井是知道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从何而来。
就像有时候——只是极少数时候——他也会明白,自己对于相叶那些因迁怒而生的反感,其实也是师出无名。
并不占多少道理。
只不过,他就是控制不了。
回忆里的伤痕,将客观平和_Tun噬无余。
无法放下。
也注定无法得到救赎。
“看哪儿呢?往前看。”
樱井捏下咬在牙间的烟,转回头朝街道前方望去。有几间临街店铺亮着昏黄的招牌灯箱。
“饿了吗?”
樱井蹙了下眉。
“刚游完泳,肯定饿了。”
他把手里捏着的香烟卷纸捻破,碎了一指间的烟叶。
“来吃碗荞麦面吧。”
先是不自知地闭了气。听到鼓膜里被敲得一蹦一蹦。
回过神来时,樱井提一口气。
像是被耳边的声音催了眠,上前拉门跨进那间面馆。
唰啦——
樱井走进去的时候,相叶已经站在里面,从立食式餐台上的碗里挑起面条。
黑色皮衣,侧影修长。
樱井不动声色。
点了可乐饼荞麦面,默默地站到相叶旁边。
几乎肩碰着肩。
相叶也不出声,兀自用筷子挑起面,埋头吸溜溜地把面送进嘴里。
“你跟踪我?”樱井轻声说着,但并不转头看相叶,似乎只是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唔——好吃。”
相叶咽下面条,好像也并不认识樱井,仍旧盯着自己的那碗面,浅淡地一笑,“没这回事。”
“没这回事是怎么回事。”
樱井从柜台里接过自己的那碗面,放在餐台上,从筷笼里抽出一副方便筷子,递到嘴边咬住其中一根。
“只有你一个人能去健身吗?”相叶依旧埋头吃面。
樱井把筷子用力一扯捭开,伸进面里拌着,没出声。
话倒是可以这么说。
但事实分明就是跟踪无误。
跟踪一个police,想干什么。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像你们这样的人,会做没有目的的事?
樱井撇撇嘴。
“今天这碗面,我请。”
就在樱井挑起第一筷荞麦面低下头准备张嘴时,相叶在身边自语般地这样说。
“为什么。”樱井盯着筷间的荞麦面条。
“还你上次警局的那一碗。”相叶又吸进一口面条。
“……”
筷间的面条冒着热气,樱井顿了一下,似乎是并不记得这件事在试图回忆,又或者是没意料到这件事还值得被再提起。想了片刻,他说:“但是那碗面你并没吃。”
一口将面条咬在牙间的相叶也顿住了。
或许他自己也并没有料到樱井也会记着这件事。
甚至还记得那碗面他并没有碰。
咬在牙间的荞麦面冒着热气,烫了牙床。
“那是两回事。”
他埋下头,就着碗,把面硬_Tun了进去。
不知是因为吃得急还是荞麦面太烫,让相叶湿了发根,从领子到皮衣里也渗起一层汗。
大概是因为这样,一股淡淡的香气被上升的体温蒸腾出来,飘进樱井的鼻子里。
微淡的檀香,少许姜辛,一点点薄荷凉,以及难以察觉到的一丝烟草味,混合而成的香水味道。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即使在面香的干扰下,仍然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和自己用的是同一款。
夜色。
樱井也出汗了。
明明就还没吃几口。
他终于侧过脸,看了旁边的相叶一眼。
正俯下身埋头吃面的相叶,黑色皮衣立领里,细直的锁骨清晰可见。
锁骨窝凹陷进去,像两湾干涸了的水潭。
没错。
第一次见到相叶的时候,灰色帽衫里,这对锁骨就是这样,若隐若现。
苍白脸颊,黑色睫毛。
耳边似有气息吹过。
——警官你耳朵不好吗?
樱井耳朵一痒。五脏六腑似乎也跟着刺痒。
身体的某个开关,莫名其妙叫嚣起来。
相叶雅纪。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到底。
有什么目的。
“我去结账。”
就在樱井恍神的一刻,相叶已经放下筷子,从樱井身边挪步。说话的时候几乎就挨在他耳边,像是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夜色的香气愈发逼迫。
直冲着脑门儿。
就在相叶的肩蹭过他的肩时,樱井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究竟——”
樱井紧紧攥住相叶的胳膊,从牙缝里蹦着字,“想要干什么。”
“警官。”
相叶转过脸,再次凑近樱井的耳畔,“该不该投诉你,滥用瀑力?”
唇几乎已经贴到樱井的耳廓。
声间沙软,呼吸微烫。
某个一直在叫嚣的开关。终于打开。
说不清是谁主动。
樱井后来甚至觉得,那分明就是相叶有意勾引。
也许这么说不对,成年人之间分明只存在你情我愿。
但是,他真的情愿吗?
只不过是被欲望迷了眼吧。
把相叶扔在自己床上时,樱井只是感觉想要发泄。千斤重压却又完全无形的东西压了他太久。那些压抑在此刻全都化作了欲火,烧得他快要五内俱焚,再也耐不下去。
胸口又闷又痒,喘不过气。
相叶的颈窝像是正在不断蛊惑他的漩涡,让他小腹发热,眼窝里热辣辣地烧。
这让正跨在相叶身上的樱井感觉,自己的本能正在烧毁一切理智。
他怎么会想要这样做。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虽然心里有个声音几近崩溃地这样叫嚷,他却就是停不下来。
从解扣子到摘皮带,相叶始终没有抵抗。
他用半涣散着般的目光一直看着樱井。
樱井扯开他的衬衫,褪下他的库子时,他顺从地抬起身体,以便让樱井把他的衣服全部甩到床下。
夜色中,樱井看一眼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相叶,正看向自己的眼睛里蒙一层浅薄雾气。
胸口光洁的肌肤,肌禸线条起伏可见。
樱井俯下身,一口咬在相叶的锁骨上。
咬。
牙齿扣在那根细直骨头上,不客气地用力咬下去。
相叶_chan抖了一下。
并不止因为疼痛。
第一次的亲密触碰,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动作。却竟然似乎比亲口勿更能刺激他的神经。
要的就是这种,樱井正在他面前活着的证据。
在他知道樱井中了埋伏可能丧命的那一刻。
他并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的在意,原来早已超过对破了那个案子为他一家报仇的police的感激之情。也根本已经不再仅止于自己有染于害死他未婚妻那件事的愧疚之心。
他对这个人——他对这个最终推给他一碗荞麦面的police——他对这个坚持用火柴点烟的怪人——他对这个看到他就会反感地别过脸的男人——所怀有的早已经不再是任何义理范畴之内的情感。
所谓的黑、白、灰,都并不是。
他只是不能让他死。因为他不能失去他。
想想就知道。
绝不能忍受。
这一点是在他最终答应那个只有几个月生命的老police的请求时,并没有料到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当他骑着摩托艇看到站在船栏杆边的樱井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沦陷。
他拼了命呼喊。
当看到樱井在轰然爆炸中一瞬间失去踪影时,他被迫承认了自己的恐惧。
他怕会就此再次失去。
当樱井终于在一片火海中浮出海面,他伸过去的那只手,其实根本是在拯救自己。
拯救那个绝不能失去樱井的自己。
在将那个耳钉交给樱井之后。在他夜夜夜夜间总会忍不住呼唤樱井时。
相叶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渴望樱井。
渴望那个正活着的樱井。
他心里明白,自从自己答应背叛组织帮助樱井,他的路就已经不能回头。并且这条路,恐怕走不了太长。自己欠组织的那些,早晚要还。
他和樱井所能有的交集,其实短暂而稍纵即逝。
他不想要再浪费下去。
他要珍惜这些仅有的时间。
在有限的生命里,他想要拥有樱井翔。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所以,他的确是有意的。
有意跟踪,有意诱惑。
有意——
试着撩拨樱井的神经。
相叶的锁骨,被樱井的牙齿磨咬出了咯吱声。
尖锐的疼。
仿佛正在被一种凶悍的兽锁咬喉咙的感受,原始的欲望,莫名的令人战栗。
相叶仰起脸,喉结滑动。
樱井的手掌覆在他的胸口,滑过胸肌,摩擦着乳首。
乳首在掌心的热度里很快挺立起来。丝缕快感滑过。
放开那根细直锁骨,樱井的舌尖顺着相叶的颈窝,脖颈动脉,一路舌忝 到耳根。
相叶本以为樱井会顺着他的脸颊,过来口勿他的嘴。
却并没有。
樱井反复吸吮着相叶的耳根颈边,像是在品尝某种味道。
他的舌尖舌忝 进微涩的苦。
香水。是他自己也用的那种香水。
原来舌忝 进嘴里,是这种味道。
和他的心境很符合。
相叶的身体光滑而有弹性。
两个身体贴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更清晰地感觉到。
那种性感的诱惑力。
什么都不必做,已经是挑逗。
樱井舌忝 咬着那身体,从胸口一直到肋骨,用力地口勿过肋骨时,他感觉到相叶躬起了腰。再从肋骨向下,舌尖覆过耻骨,直到大腿内侧。
“嗯……”
相叶的喉咙里滑出呻喑。
身上一层薄汗,已经和樱井的唾液混在一起。
樱井分开他的腿。
相叶的动作依旧顺从。
樱井的指尖按压过相叶的器官,电流就像被一点点收集进自己的身体,鼓噪他的血液涌向胯下。
胯下变硬的这个反应,让樱井忽然想起了什么。
在相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樱井从他身上爬起来,移动到床头柜边。
相叶疑惑地看着他。
看到他从抽屉里相当费力地翻出了什么东西,然后顺手将柜上的一个相框扣了下去。
相叶一开始完全不知道樱井翻了什么东西出来。直到他看到樱井用牙齿咬开手里那个小小的塑料包装。
相叶相当意外。意外到微张开嘴。
是安全套。
他给自己戴上了安全套。
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相叶不知道。
或者不想去知道。
樱井再次压在相叶身上时,动作显得更加粗瀑。
相叶的身体这时其实已经有些发僵。他胸口的哪里不知道被恶狠狠地戳了一下,让他感觉气短。
樱井的身体紧贴着他,汗水粘腻,让他不知因为紧张或是其他什么情绪而呼吸急促。他的骨节僵硬,躬起的身体微微发抖。
樱井却不理这些。
他在自己手心吐一点唾液,涂抹在套好的安全套上,然后把手探到相叶身后,找到他身体的人口,简单直接地用手指扩一扩空间,将变硬的器官顶到他身后。
一系列动作显得急不可待,没有任何多余的耐性。
相叶僵硬的身体动弹不得,心口被戳的地方似乎在穿过冰冷的风。
压在身上的樱井却已经一挺身。
一瞬剧痛钻心。
相叶怀疑自己已经能感觉到每一个脊椎骨节都紧紧咬在一起,为了抵抗那难以承受的疼痛。
他颈骨僵硬,仰起头抵进枕头里,几乎只能抽气,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乎完全干涩的内壁被强硬地进人撕裂。
相叶的手紧紧拧绞起床单。
“嘶……”
他咬住牙根,吸着气,发丝全部湿透。
紧密的包裹和阻力,让樱井的快感瞬间爆发。
他腰部用力顶送自己,开始进出相叶的身体。
被那身体紧紧地钳制。
被那身体清晰地勾勒。
即使是隔着那一层薄薄的橡胶,热度也已经开始灼人。
滚烫的摩擦。
每一次进出,都像要起火般。
硫黄划过红磷,摩擦生热。
一勾即燃。
火柴这种东西,有多无奈又绝望。
引燃的过程,就是要和那并不情愿相碰的红磷,快速而剧烈的摩擦过后,生热燃烧,化为灰烬。
这是怎样一种存在。
无奈又绝望得让人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勾动那个过程。
谁在勾动。
起火般的快感逆燃向上,加热着樱井的身体。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粗重,贴住相叶的身体也早已经汗湿粘腻。
原始的欲望驱动他的身体持续着顶送,并且越来越用力。力道失控,不知何为留有余地。
两副身体之间的摩擦,被汗水化解。
反复而粘腻地磨蹭。
几乎也像要在水里生出火来。
相叶的身体最Deep,被一而再再而散地顶撞着,剧痛已经化为灼烧的刺激,不厌其烦地从身体里向外迸发出来。
那本来阻涩的橡胶,似乎被某种热流润滑,进出开始变得顺畅。
因为瞬间撕裂的痛感让此后的一切疼痛都像似被上了麻药,相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血了。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次次顺畅地进出,更加深人准确地击中他欲望的_Xue位。
前所未有超出承受范围的刺激。
“唔……”这让他从喉咙Deep发出了哽咽。
身体神经性地_chan抖不已。
他把腰躬起更大的弧度,以便更完全地迎合樱井进出的角度。
如此粗瀑的对待,自己的身体Deep竟然发出迎合的信号。
他有这么需要压在身上的这个人吗。
他有这么需要他吗。
“口勿……”意识难以集结,相叶艰难地樱井耳边发出声音:“口勿我……”
樱井像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把脸侧在他的耳畔继续着Chou_Song。
粗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如风声呼啸。
“口勿我……”
相叶执拗地要求着。
樱井像是被这执着的要求激怒了。本来已经是粗瀑的动作更像报复般加重。
“呃!呃嗯——”明明该是疼痛,相叶却被快感撞得意识不断退散,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紧贴的胸口之间,起了淫靡的水声。
催情般有节奏地响。
从一开始就没有。
虽然ML,却不口勿他。
相叶不知道自己是在执着什么。
怎样都好。他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想要。
他一定要。
即使身体已经失控地抖成一团,即使快感已经一波波涌上来眼前光线乱窜,即使喉咙像被哽住只能发出呜咽,相叶还是艰难地出声了。
“翔ちゃん……”
樱井的身体极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那一声呼唤很模糊。
但其实他知道那是什么。
好痒。
心口好痒。
扰得那些本来的快感更加不得安宁。
他用力一挺身,再次顶到相叶身体的最Deep。
“呃!”相叶却咬住牙,继续执着地叫道:“翔ちゃん……”
被紧紧裹住的器官在这样的呼唤里,简直就像是被上了绞索。
令樱井恐惧的快感。
能连欲望也满足到底的快感。
别再。
别再这样叫。
他快要——受不了了。
樱井再快速Chou_Song几次,感觉身下的相叶已经接近临界点。
“翔ちゃん……”
他再一次竭尽全力——也可能已经是神智不清——地呼唤。
樱井终于忍受不了。
他扭过脸,紧紧口勿住了相叶的嘴。
——与其说口勿,不如说堵。
如同终于得到救赎宽赦般,相叶张开嘴,唇舌柔软,极尽温柔,包容着樱井。
那一刻在湿润温热中的深情。
几乎要把人融化。
樱井终于用力口勿下去。
高朝在深深缠绵的一口勿之间席卷而来。
眼前色块深深浅浅,泼墨般闪现。
超乎想象的快感。
连发根都酥麻。
紧贴的唇间只能交换着二氧化碳。
唾液从两人口勿着的唇角滑下来。落进耳际。
相叶的喉咙里很长一段时间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声音,久久停不下来。
他不想哭。
只是为自己的身体居然能够意乱情迷到这种地步而深深羞愧。
他不是个贪心的人。
哪怕就这一次。
就足够了。
生活倒是第一次厚待了相叶。
这一夜,并没有变成唯一的一次。
那夜之后,相叶和樱井之间,有了线人和police之间不能有,也不被允许的关系。
也说不上谁主动。
但就是维持了下去。
健身中心,变成了接头地点。
当然接头的次数并不多,因为明明有那只可以传递所有消息的耳钉。
所以,只要是接头,就必然是那码事。
会像彼此互不相识。各做各的锻炼,各游各的泳。
像是有某种默契,他们会差不多时间一起走进淋浴间,然后更衣室换好衣服,一前一后离开。
去肩并肩站着吃一碗荞麦面。而后滚进樱井的床里。
这种事儿的机率渐渐多到,相叶几乎有点像是半住进樱井的家里一样。
相同的是樱井每次都会坚持戴安全套。
不同的是,相叶再也没有见过床头柜上本来有的那个相框。
到完事为止,整个过程里都不会有太多对话。
樱井依旧很少主动口勿相叶。
相叶跳针样的“翔ちゃん”也依然管用。
总体来说,相叶明白,樱井依然反感他。
即使和他上再多次床也一样。
甚至上床越多,反感越重。
但情况的奇特之处在于,反感越重,樱井似乎反而就越想要他。
像似某种宣泄。
单一的索取,不留余地。
从来极少柔情。
继第一次血迹污浊樱井的床单以后,这种情况还是时不时会出现。
他竟然也习惯。
而且并不太在意。
反正即使是这样的状态,也不会有太久。
相叶想得很清楚。
再者。他的意乱情迷,也由不得他拒绝。
他的身体在渴求樱井。虽然这渴求,和樱井对他的完全不同。
那又能怎样。
但这种状态,却真的没能维持太长的时间。
至少,比相叶预计的还要短。
并没有任何预兆。
那天他先离开健身中心。樱井随后。
他点好面站在餐台边等待时,樱井走进来。
这时他点的荞麦面好了,他伸出手去接端过来的碗。
樱井朝他走过来。
就在那一刹那。
唰啦——
门猛地被拉开。
一只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先伸了进来。
来不及反应。
也不用反应。
都已经明白出了什么事。
“翔ちゃん!”
相叶本能地叫道,扔掉手里的碗。
樱井迅速回了下头。
看到枪口的一瞬间,本能地摸向怀里的枪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佩枪出来。
为什么。
明明是和线人接头,随时可能出现危险情况,却在几时起开始不再佩枪见面。
他是出了什么问题。
因为意识到自己没有带枪,樱井本来准备转身的动作,改变了方向。
相叶看到,那漆黑枪口已经擦出硝烟。
子弹的轨道,应该是从樱井的肩上越过,直奔自己而来。
背叛。
不得不还。
相叶并没有过于惊恐。
他早已有过目视子弹而来的觉悟。
电光火石之间。
距离相叶还有两步的樱井,居然纵身扑向他。
相叶的眼里,在这一刻出现了时空扭曲的异象。
他似乎看到那已经身寸过来的子弹的弹道。
也似乎看到樱井那留在身后的风衣下摆。
慢放的镜头般。
然而可惜的是,他自己也在这慢放镜头中,并没有办法月兑离这个时空,迅速地飞身上前扭转那颗子弹,让它偏离方向。
并没有。
就在樱井扑到相叶身前的一刻,子弹噗的一声,身寸进樱井后颈靠近锁骨的位置。
没人血禸。
相叶看足了全过程。
樱井的下巴硌在他肩上,瞬间就没了意识。
连一声也没有出。
血渐渐涌出,越来越多。
越来越温热。
相叶抱住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也听到了自己从未如此深刻的杀意。
进人组织以来,从未有过的杀意。
消音手枪的主人端着枪走了进来。
这次并没有急着开枪,似乎是经过这有些意外的一幕,多少准备说点什么。
相叶把怀里的樱井扶到一边,看了看来人。
认得。
组织里一直看不惯他的一个中级干部。
没有太多能力,掌握的实权也不多,在这个位置上也不过仗着资格老。
对于相叶早有过多次构陷。
“真是感人。”
那人端着枪冷笑道:“还有police为黑道挡枪的,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相叶冷冷地盯着他,不说话。
“我跟踪你很久了,你这个线人当得挺爽嘛。次次接头还先健身后吃饭这么惬意。老大还被你唬得团团转,真以为你是什么能上位的年轻才俊,想把组织都交给你?”
相叶其实早知道,长期用一种方式接头根本不安全。
相信樱井也知道。
但就是双方都不提改变。
而相叶不舍得改变这种接头方式,还有一个根本算不上原因的原因——樱井曾经在他从淋浴间里走进更衣室扯过毛巾擦头发时,若有似无地多看了他两眼。
天知道那是不是他自作多情到人了魔。
“你想怎样。”
他冷冷开口。
“我今天就替组织除了你这个叛徒。”
“……老大知道?”
“解决你这么个小角色,用不着知会老大。”
就知道。
相叶就知道,这个刚愎自用的废物会用这种愚不可及的方式处理问题。
“只怕是——”
相叶冷笑,但其实全无笑意,“你怕知会了老大,他一定会要调查清楚,而不可能给你这样除掉我这个眼中钉的机会。”
“没什么差别,少废话……”
杀意。
已经快要炸裂相叶的胸口。
你敢碰他。
你居然敢碰他。
今天绝对要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体内潜藏的所有爆发力,都在这一刻爆裂。
也许可以相信,这时候他已与对方处在不同时空。
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对方话音还没落时,猎豹般飞身上前,空手夺枪。
一扣,一扭。
枪已经转个方向在自己手里。
“你……”
对方再没能讲出一个完整的字,甚至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恐惧的表情。
相叶已经面无表情地扣下扳机。
直穿眉心。
对方无声倒下。
“混这条道这么久,没人告诉过你话太多是大忌吗?”
翔ちゃん……。
翔ちゃん!
血洇湿了樱井的半边肩膀。
还在继续加快着涌出的速度。
子弹击穿了他的颈动脉,弹片卡在血管中。
手术超过20个小时。
超量失血导致手术后仍昏迷不醒。
你明明是反感我的。
反感到不得不扭过脸不面对。
反感到连口勿都不肯施舍。
反感到甚至会因为不乐意听我的呼唤而宁可口勿下来。
却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为我挡子弹?
不觉得很多余吗。
不觉得很矫情吗。
还是说你已经敬业到了这种地步,愿意用生命保护良好市民,履行你身为一个police的责任?
可惜。
我并不是什么良好市民。
我做过那么多无法面对你的事。
所以我这个人。
并不值得你的保护。
只要樱井翔能醒过来。
要我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
从樱井的手术开始,到他最后终于醒来的所有时间内,相叶几乎吃不下,也喝不下任何东西。歉疚和另外一些复杂的心情几乎将他完整_Tun没。
如果樱井再晚一点醒过来,也许相叶会比他死得更早。
然而樱井的苏醒,却是用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做了交换。
他失去了所有相叶作为自己线人的记忆。
一切。
所有的相关。
当相叶出现在他的病床边时,他全然陌生的眼神里挤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以为是警局别的部门某位不认识的同事。
即使是客套的温和,也让相叶立刻明白他确实完全忘记自己是谁。因为只要是对着他,樱井就不可能有一丝这样的温和。
他确实不认识自己了。
命运这个矫情的词儿,到底是一直把他踩在脚下。
甚至已经开始变本加厉。
用这种假意的温情带给他一丝欢愉,在他刚开始偷偷庆幸的时候,便立刻夺走。
这种残忍而无情的极致戏弄。
怎么样都行。
只要樱井翔能醒过来。
怎么样都行。
即使他再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相叶叹了口气走出病房,再次释然。
他没有办法,只能接受。
必须接受。
而事实则是。
无论从过去到现在。无论是哪一种深刻的感情。
他从来也未曾有过任何选择。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