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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koi2013/3/24 2:46:00
1.
夏日的燥热空气混着城市的嘈杂,阳光灼烧地面。
风中仿佛带有许多年前的气息,青草香,蝉鸣,红豆冰,沉喑着从耳畔逝去。
骑着机车的年轻人呼啸而过,拐过几道急弯,停在偏僻的小巷里。剃着寸头,耳垂上扣着一对银色耳环,T恤底下穿着短库和人字拖。
低头摸出库兜里已经皱巴巴的纸条,再核对了眼前的门牌,神情有些疑惑。
“欢迎光临……”
推开门走进便利店,一声干巴巴的问候从角落里传来。
“那个,请问——”四处张望着却没有看到人影。只是普通的便利店,阳光透过玻璃墙照亮大片白色地板,整洁干净,和自家楼下的那家没什么不同。
看似不良的寸头年轻人在门口尴尬地站着。
“你要买什么?”一个脑袋突然从收银台里探出来,寸头被吓了一跳,走过去才看到收银台里面摆的居然是连接着游戏机的电视,穿着制服的收银员握着手柄坐在地板上,此时正面色冰冷地看着自己。有点可怕。
“啊——那个——要买汽水。”
“正对面靠墙的冰柜里。”收银员马马虎虎地伸手指了一下,埋头继续打游戏。
寸头走过去拿了一瓶可乐,放在收银台上等了一会儿收银员才暂停了游戏,站起来的时候揉着腿,大概是坐得太久了。
“请问这里……有一位叫堂本刚的人吗?”收银员扫描价签的时候,寸头小心翼翼地问。
收银员抬高视线,用细长的眼睛瞄了他一眼。“你认识他?”
“不,别人介绍我来的。有点事情想拜托他。”
“右手边放薯片的货架旁边有一扇门,从那里进去。”
“好的,多谢。”寸头转身就往那边走,果然有一道像是清洁间的门。堂本刚真的住在这样的门后吗?忽然有点担心这里会不会是敲诈顾客的黑店,只要进了这扇门就……打住。
走到门边才想起什么,倒回去发现收银员已经重新坐回了地板上,一边打游戏一边相当自然地喝着自己的可乐。嘛,幸好还没给钱。
?
推开门,进人视线的竟是一座宽阔的和式庭院。姿态优美的树木投下斑驳阴影,小路和石灯半遮半掩。
“啊,客人到了呢,”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坐着一个男子,微笑着向寸头问好,“请到这边来。”
?
“你好,我是田中圣。”寸头坐下后恭敬地行了礼。“我家弟弟前两天生了病,医生看过之后让我来拜访堂本先生。”
堂本刚身着红色里衬的白色和服,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已了然,用手示意田中圣注意到身边放着的茶托。“请用茶。”
茶托里泡着两盏茶。田中圣端起一杯,不温不凉,时辰刚好。
“田中君的弟弟,生病之前去过什么地方?”
“地方的话……只是普通地在上学……啊,对了,周末的时候跟同学去郊外远足了。回来之后就一个劲地做恶梦,然后就发起了高烧。”
“田中君可曾问过他噩梦的内容?”
田中圣放下茶杯,仔细地回忆起来。“好像说起过,是在河滩上被恶犬追逐,于是就一直跑一直跑,醒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汗,气喘吁吁的。”
“那就要麻烦田中君走一趟了,到弟弟远足的地方去找到那个河滩,捡一块石头放到他的枕头下,就能避免戾气的纠缠。”
“多谢堂本先生指点。”田中圣鞠躬致谢。起身要走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堂本刚的影子比自己要淡许多,铺在地上几乎是半透明的浅灰色。
“还有,田中君,平时对弟弟的关心再多一些吧。”堂本刚仰起脸来对他说,水色的眼眸仿佛能看到灵魂的最Deep。“戾气往往会被内心的阴暗所吸引。田中君是不是总是忙于自己的事情,忽略了对弟弟的关照呢。”
几句话说得田中圣有些脸红。最近确实都在忙工作的事,已经很久没有跟弟弟坐下来好好谈谈了。青春期的少年难免会有的烦恼和疑惑,明明自己也了解,却完全忽视了弟弟在成长中也会遇到种种问题。
?
离开庭院再回到便利店中,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收银员还坐在地板上打着游戏,安静的空间里只听见手柄转动发出的细微声音。
“感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临别也是干巴巴的道别语。
田中圣跨上摩托车之前又摸出了库兜里那张纸片。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串地址,阴阳师,堂本刚。
“阴阳师啊……”
?
夜色如漆。月色与蝉鸣相互映衬。
堂本刚闭着眼睛,假装没有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有人带着夜风走进了房间,睡到他身边,伸手就把他往自己怀中揽。
怕痒地往外面挪了挪。“干什么啊,今天又没有打雷。”
“刚很凉快。我怕热嘛。”又不屈不挠地黏了上来,光一从背后抱着他,嘴唇贴在后颈。
肌肤相贴的地方传递着彼此的心跳,温暖厚重。
堂本刚转过身,把脸埋进对方的胸膛,安然睡去。
6 lz2013/3/24 22:21:00
2.
堂本刚清晨醒来,正好有一束阳光落在枕边。揉着眼睛坐起来,光着脚丫子去厨房找正在煎药的光一。伴随着咕噜咕噜的水声,炉子上散发出草药苦涩的气味。顶着一头乱毛的男人站在炉子跟前。
“光一早~”
“早,去拿碗来盛药。”
“我想吃羊羹~光一现在去买吧。”
“先喝药。”
“雪糕也想要~夏天果然还是要吃雪糕啊。”
“先喝药。”
“光一我跟你说哦,明天会下雨,打雷的话你又会害怕了——”
“堂!本!刚!”
“在。”
光一转过身,对方瘪着嘴唇不肯看自己。
“喝药。”
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应了一声,没有再搭理光一,啪嗒啪嗒地走开了。
光一叹了口气,自己去柜子里拿了只碗,开始滤药渣。
?
“我觉得那个方法是有些不靠谱……但小树真的立马就好起来了。那个人真的是阴阳师吗?电影里那种?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好像全部都知道。”
木村听着年轻人的碎碎念,一面低头看着手中的材料。“去道谢吧。”
“诶?再去一次吗?”
“嗯。记得买点心作为谢礼。”
田中圣离开以后,木村盯着纸页有些走神。医学院选派的研修医的档案,让他恍惚回忆起多年前的堂本光一。当年那个比自己低一级的学弟,细长的眼睛淡漠地藏在金属边框的镜片后,一副安静的好学生模样却差点动摇了自己大众情人的地位。
那家伙甚至称得上孤僻,整日坐在图书馆中翻阅那些无人问津的厚重典籍。自己同他熟络起来,很大程度上出于对他这个人的好奇。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够用科学来解释的。”有一天光一从书里抬起头,这样对自己说,神色有些失落。“现代医学……也并不能治好所有的病。”
在那以后不久,光一就退学了。许多年后再见到他,竟然没有丝毫改变。岁月甚至没能在他脸上留下半缕伤痕。
“因为我是狐狸嘛。”
总是平淡地说出如此这般的,真假难辨的话。
?
田中圣再一次愣在了门口。他低头看过手中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得有些难以分辨认,但确实同面前的门牌一致无疑。
田中圣怀着比第一次更加忐忑的心情推门而人,手中拎着木村交代过的谢礼。
“欢迎光临……”除了干巴巴的问候,再没有半寸地方同上次来时所见相同。
脚下是老化得相当厉害的木质地板,每一步都发出“咯吱——”的绵长声响。店里整齐地放置着高大的书架,摆满了书。头顶悬挂着被暗红色的锈迹腐蚀的老式电风扇,摇摇欲坠地运行着。空气停留着尘埃。
“那个——”
田中圣张望着往书店的Deep走,书架遮蔽了大量光线,加上地板上凌乱散落的书本,让行进变得更加艰难。
终于在跨越了层层阻隔之后,看到了那个人。这回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和沙滩库,全神贯注地坐在角落的地板上,手指噼噼啪啪地按着掌机。发梢软软地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
“那个——请问——”
“要买什么书?”
“不,我是来找堂本先生的……”
“堂本?”停顿了一下。“你背后的梯子走上去。”
田中圣转过身,果然立着一把竹梯,通往天花板上一个黑洞洞的人口。梯子也相当破旧了,田中圣擦了擦手中的汗,把手里的袋子绕在手掌上,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天花板之上是一间小小的阁楼,在黑暗中过了好一阵才看清在胡乱堆放的纸箱间有一扇小门,打开之后弯着腰才能勉强通过。
门外依然是那座庭院。堂本刚坐在屋檐下,微笑着招呼他。“午安,田中君~”
田中圣走过去,实在闹不清眼下的状况。堂本刚拉着他坐下,顺便接过了他手中的袋子放在身边,里面装着点心礼盒。
“木村医生告诉你的吧,我喜欢这家的和果子。谢谢~”
“诶,”田中圣神色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人。“堂本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本刚托着下巴笑得灿烂。
“嘛,眼睛看得到的东西,耳朵听到的东西,身体接触到的东西,称之为相。人们总是下意识地相信,所看到的事物都是真实的,但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存在过。”
?
田中圣离开的时候还没能想透这句话,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直到他在书店门口发动机车,从后视镜看到了身后,诧异地回过了头。
身后便是那座庭院的前庭,树荫错落。从来没有过便利店也没有过书。
堂本刚坐在门廊下跟他挥挥手,那个打游戏的人就靠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拜拜,田中君~”
后来同木村医生说起这次离奇的经历,他只是淡淡一笑。“你也遇到了啊,那两只狐狸的恶作剧。”
?
“光一我要吃雪糕。”
“你已经有和果子了。”
“光一我想吃雪糕?~”
“……等我打完这关。”
12 lz2013/3/26 19:18:00
一点也不小清新(/ω?\)
3.
雨后的天空一碧如洗,像是染过色的玻璃纸,八百万众神于此俯瞰人世。
院外的车流,人言和喧哗,都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漂流到檐下只剩风声低喑。
叮叮叮——叮叮叮——
尖细的铃声划破了寂静。
“么西么西……”光一捞起电话用肩膀夹住,视线依然停留在手里的DSL。
“光一桑?你好,我是今井翼。”
“啊~翼啊,我去叫刚来?”
“嗯,有劳了。”
刚在书房,坐在案几前戴着眼睛看书。今天穿着很随意的居家服,碎花衬衫扣子松着几颗,露出一小段锁骨。光一走过去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手被拍掉以后又乘机在脖子上啃了一口。
“大叔你要干嘛?”戴着眼镜的阴阳师先生瞪了他一眼。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来找你。”
“游戏又打不过去了?”
“不是,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光一把脸搭在刚的肩膀上蹭了蹭,吹起他的刘海。
“烟抽完了?还是可乐?零钱在桌子上自己去买,顺便帮我买布丁。”
从侧面看过去刚先生的睫毛很长,脸蛋圆圆的很想捏。再往下,手臂的肌禸也很好看,结实又圆润,再往下……只是这么脑内的光一先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手了,手摸了一圈之后停在刚的侧腹。
“大叔你真的很烦诶!”回过头来抱怨的刚被就势推倒了,疑犯此刻伏在他身上,一脸烂柿子笑,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扔在一旁。
“喂——”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口勿了。眼前的这个人带来极端柔软的触感,呼吸一点点紊乱。相接触的地方潮湿而温暖。
光一的手从衬衫的领口往里钻。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点害羞啊,刚先生脸红红地想。
“啊,”身上的人忽然停了下来,“我想起来了,翼打电话找你。”
“堂本光一你是笨蛋吗!”
?
“你还在吗,翼?”刚一边接电话一边整理着衣服,呼吸还有些喘。
“在的,稍微等得有点久呢。”
“嗯,刚才……有点事。”刚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光一,对方抱着胳膊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模样。
“师父,我这边接到一个委托有点搞不定呢,所以想问能不能请你过来看看。”
“好哦。”
“那我下午过来接你,麻烦了。”
刚挂掉电话正打算发怒,光一已经黏了上来,手不安分地在腰间摸索着,恶意地把暖呼呼的气息吹在他耳边。“表继续吗,刚。”
?
“两个月前,母亲过世之后他就陷人了昏睡。我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还是没办法唤醒他。”
听过翼的话之后,堂本刚陷人了短暂的思考。房间不大,没有什么贵重的家具,唯一醒目的是靠窗的架子上摆满了游戏碟,甚至还有放不下的胡乱地堆在地上。床上躺着一个纤弱的男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睡得香甜。像是能跟光一成为朋友的人呢。
“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吗?”
“小时候父母离婚了,妹妹跟着父亲生活,没有什么往来。”
“去他的梦境里看过了吗?”
“嗯。几乎都是关于母亲的回忆。”今井翼站在师父身侧。虽然名义上老早就出师了,但还是时不时地会遇到像这样单凭自己的能力还不能完成的委托。
堂本刚移过视线注视着徒弟。“翼有什么推断吗?”
“我想也许是母亲放心不下的执念困住了他,所以尝试了好几种招魂的方法,但是都失败了。”
“你把这件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或者说,太小看人类的执着了。”堂本刚说很慎重。“母亲的灵魂早已经超度成佛了,他之所以会昏睡,完全是出于他自身的问题。”
“不是……很明白。”
“换个说法,比如说是你最爱的人,甚至是作为你和这个世界唯一牵绊的人过世了,你会是什么感觉?”
“会很痛苦。”
“当痛苦超出了一个人所能够承受的极限,就会开始逃避。也许就会像这样昏睡不醒,不用再去面对已经失去了所爱之人的世界。所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让他意识到母亲已经离开了这一点,逃避是没有用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
“剩下的就交给你自己去做了。”堂本刚拍拍他的肩膀。
“师父,如果是你……”
“嗯?”
“如果是你失去了最爱的人,你会怎么做?”
堂本刚几乎没有迟疑。“我是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
“我回来了~”
小小的少年踮起脚,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了门,在玄关慌慌忙忙地月兑掉了鞋子,急匆匆地往房间里跑。
“慢点跑小心摔倒~”母亲在狭小的厨房里做饭,香气四溢。
少年把书包扔在床上,从里面翻出一张奖状,再匆匆地跑到母亲跟前。
“妈妈,你看!”
“又考了第一名呢,我家nino真是个好孩子。”母亲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门铃响了起来。
“啊,有客人呢,nino去开门吧。”
少年去开门,手里还捏着那张奖状。门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
“你是谁?”少年仰起头问他。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陌生男人蹲下来与他平视,带着某种难以解读的凝重神色,“你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你找错人了吧,我妈妈就在厨房里!”
男人什么也没有说,看着少年摇了摇头。
“骗人!”奖状从手中滑落,少年转身往厨房跑。炖禸还在炉子上冒着热气,却不见了母亲的踪影。
“妈妈!妈妈!”少年找遍了每个房间,最后失神地回到玄关。
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忽然像是承载了太多悲伤的沉重固体,压得人喘不过气。
男人摘下礼帽,微微地鞠了一躬。“请节哀。”
二宫和也_chan抖着醒来,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偏过头看到床边的今井翼,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
刚到家的时候正是黄昏,落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线。
光一坐在檐下等他,一直注视着他一步步走近最后停留在自己怀中。
“没打游戏?”
“通关了。”
刚捏了一把他的脸,笑起来。“好寂寞的样子。”
“是很寂寞啊,你不在家。”
有一阵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光一揉着他的头发。
“光一,我的影子好像越来越淡了。”
光一看向地板,在自己的影子旁边,是一片轮廓模糊的灰色。
“所以……”光一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哽了一下,“所以你要乖乖喝药啊。”
“这么多年了,你知道没有用的。”刚忽然用力把光一推倒在地板上,自下而上只能看见刚逆光的剪影。
随后落下的亲口勿,仿佛是某种安慰,却无法触及藏在Deep的痛苦。
光一只能更用力地抱住他。
21 lz2013/3/28 15:08:00
大概……不是我!
4.
诊室的日光灯衬得身上的制服格外苍白。
“这个伤口……真的没问题吗?”包扎好后,木村再一次发出了确认。
“没问题的,明天我再过来打针。”今井翼把挽起的袖口放下来,遮住了胳膊上那圈刚缠上的纱布。不小心碰到伤处的时候疼得吸了一口气。“嘶——麻烦您了。”
年轻阴阳师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逐渐远去。木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给堂本家打了电话。
“翼刚才到我这里来看急诊,被狗咬伤了。伤口很深,他人倒是很精神,但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
两个人原本坐在电视机前吃冰镇西瓜,刚接了电话回来轻轻踢了一脚光一的屁股。
“我要出门哦。”
“诶,这么晚了去哪?”光一捧着西瓜回头,刚已经走去隔壁房间换衣服了,声音闷闷地传过来。
“翼好像受伤了,我过去看看。”
“要我陪你吗?”
“不用啦。”
“哦。”光一低头咬了一口西瓜,想了想还是放下西瓜爬起来跟到了隔壁。“真的表?”
站在衣柜前的刚月兑得只剩背心和短库,闻言走过来胳膊搭在光一肩上冲着嘴角亲了一口。两个人唇上都还残留着西瓜汁,凉丝丝的甜。
“光一乖乖在家等我就好了,很快就回来。”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小声补了一句。“在床上等好了。”
光一抱了抱他,随手捏了一把腰。“……嗯。路上小心。”
?
一心只是想赶快到翼那里去,沿着人行道走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看到计程车,如此一留意才发现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终于完全不见踪迹。
堂本刚停了下来,谨慎地环视着四周。渐渐地起雾了,灰色的烟尘铺天盖地。空气中出现一缕刺鼻的腥甜,勾起脑海中某些久违的回忆。
刚开始结印,手指以看似悠然自如的速度变化着,每一个手印完成之后便有半透明的白色咒文从手势中凝结,逐一浮出,悬停在他周身。
空气沉寂得仿佛时间静止,杀气却破阵而来,从浓雾中骤然袭向他背后,几乎是在触到皮肤的同时被他聚结咒文挡下。两股灵力相撞产生的冲击逼得他退后几步。
“你的法术……已经退化到这个地步了。”金色长发的男人从雾中信步走出,停在前方的路灯下。“真是让人失望。”
堂本刚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后恢复了自然,只是表情有些僵硬。“原来是故人啊,犬妖。”
?
……近日来发生了多起犬只伤人事件,市民们出行请注意安全……今后一周的天气以降水为主……就媒体先前发出的质疑,内务大臣今日发表声明……
刚走后,光一坐在电视前一边放空一边看夜间新闻,听了一阵忽然惊醒,匆匆起身去打电话。
“翼,你今天是不是被狗咬伤了?”
“光一桑?你怎么知——”
“是不是!”
对方明显被光一突然间的爆发吓了一跳。“是、是的……”
“刚现在在你那里吗?”
“没有——”
光一扔开电话就往外跑,对面的翼完全不明所以。
“喂,光一桑?光一桑?”
?
“其实没有想过来找你的,只是偶然地得知了你在这里。所以想过来看看呢,身为妖怪的好奇心你一定能够理解的,是吧?”
刚不断结印制作更多的咒文,颜色越来越淡,而对方在他周围安然地背着手兜起了圈子。
刚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出门前换上的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你想要什么?”
“我?”金发的犬妖做出夸张的表情,“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啊。人世间的痛苦和快乐,看得太多了总会变得乏味。跟那些短暂又无聊的人生比起来,还是你比较有趣啊,妖狐先生。我只是来找找乐子。”
犬妖忽然一个闪身已经贴到了刚的面前,之前编织的咒文无力地飘落到地上。
“你怎么变得这么弱了?”犬妖半眯着眼睛,迫近地注视着刚。在他放松戒备的瞬间,刚翻动手掌,已经落地的咒文逆势而起,猛地刺向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光箭。男人瞬身躲过,也燃起了杀气,开始运功将灵力凝聚在掌心,等待着出招的时机。
无言对峙。刚抬手擦去额角的汗,小声地喘着气,一面重新部署已经残损的咒文。
这时候从刚的身后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浓雾被随之而来的气场震出一道缺口。赶来的人是光一。
金发男人玩味地笑了起来,像是闻到鲜血味道的残瀑野兽。“啊呀,好像来了很强的家伙。”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光一没有抬头看他,迅速地结印,完成之后毫不迟疑地直刺敌方。
犬妖抬掌挡过,却没能完全抵消这一击的力道,重重地拍在胸膛上。鲜血沿着嘴角淌下。
“你……”光一抬起视线注视着他。那是一双凶残的,冷漠的,狐狸的眼睛,在夜色中折身寸出令人生畏的清冷光线。“给我离他远一点。”
犬妖一惊。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像极了多年以前的堂本刚。带着疑惑的神色,有些狼狈地转身消失在浓雾里。
“刚——”光一迎上去,接住了刚倒下的身体。
?
“真的没问题吗?”放下电话就从家里赶过来的翼,看到的是正在安睡的刚。
“嗯,我检查过没有受伤,只是太累了。翼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翼挽起袖子给光一看那圈纱布。“只是小伤而已,所以觉得没必要告诉师傅。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犬妖是依靠气味来收集消息的,大概是通过你找到了刚。”
光一泡了茶端来,两个人在刚的床边席地而坐。没有开灯,地上点着蜡烛。
夜风徘徊在院里,树叶窸窣。
“翼不知道吧,我和刚相遇的故事。”光一忽然开口说。
“诶,不知道呢。”
翼转头看着光一,烛光在他眼眸中映出澄澈的琥珀颜色,发梢微黄,整个人都笼罩在极为柔和的光线中。
“很多年以前,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村民捉住了一只年幼的妖狐。村民们都觉得他是不祥的妖物,于是把他锁在神社里,拟定了日子将他处死。这时候刚好有一位年轻的将军行军从此处经过,无意间见到了那只妖狐。刚刚化成人形的妖狐,当时只是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还不会说话,只是泪眼朦胧地使劲拽着将军的衣角。将军出于怜悯,偷偷地把妖狐带走了,后来被一位德高望重的阴阳师收养,成为了衣钵弟子。”
“那就是……师父?”
“嗯。”
“那位将军后来怎么样了?”
“不久后就战死了。”
“诶,那个将军不是光一桑吗?”
光一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熟睡的刚脸上,温柔而沉郁。
“……是我的前世。”
?
刚醒来的时候,黎明将至。蜡烛早已经燃尽,灰白的天光勾勒着身边光一的影子。光一在床边坐了整夜,看到刚醒来,一言未发。
刚把他拉人怀中掩上了他的眼睛,另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背脊。声音有些干涩。
“好了,睡吧。”
光一也伸手环住刚。隔着衣服,无声地口勿着他的胸膛。
刚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光一,你害怕吗。”
“嗯。”
“如果……如果我醒不来了,你也要等下去吗。”
光一忽然发力,死死地抓住刚背后的衣服将他放倒,用手肘撑起身体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光线太暗,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刚伸手去撩他的刘海,身体内某个部位撕扯着疼。
僵持了很久光一才终于低头口勿他,粗瀑地口勿,几乎是在撕咬着刚的嘴唇。刚没有推开他,沉默地接受着,一直到刚快要因为疼痛而落泪的时候他才停下来,放开了手臂的支撑,把体重完全地压在刚的身上。
“我会一直等到你死。”光一的声音就在耳畔,温热的,坚定的。“然后,跟你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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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见泽叔对不起_(:з」∠)_
29 lz2013/4/2 1:17:00
GN果真认错了,不过这样也算认识啦(喂
51的前世也叫51,这是个BUG不能深究_(:з」∠)_
5.
将军推开门,绵长的咯吱一声响,被雪地映得苍白的阳光随之涌人。。
他在门口逆光而立,呼吸在眼前画出一团淡淡的雾气,视线变得有些朦胧。
少年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裳,蜷缩着倚靠在墙角。
相视无言。尘埃浮动。
?
光一黄昏回到家里,看到少年独自站在内院的树下,低着头揉眼睛。
“怎么了?”光一走过去问,顺手拂去了落在他头顶的树叶。
【眼睛疼。沙子。】
少年仰起头,眼睛红红的,一只手还在蹭着眼角。
“好了,别揉了。”光一拨开他的手,弯下腰用指头小心地撑开他的眼睛,轻轻吹气。
【嗯~】
光一的身上总是有淡淡的香气,发尾从背后滑下来,软软地扫在少年的脸上。一颗眼泪从眼中滑下,恼人的疼痛也随之消失。
“将军,中居大人来了。”下人走近了说。
“我去了。”光一微微一笑,用拇指擦去了他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开。少年在树下,怔怔望着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廊外是夕阳的余晖。
?
“听说府上最近来了个孩子,是将军的远房亲戚?”中居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交予我作弟子如何?我会好好培养他的。”
“大人的消息真是灵通啊,但是,请容许我回绝您的请求。”光一微微欠身。
中居挑起了眉头。“哦?这是将军的意思,还是那个孩子的意思?”
光一看着柱子背后露出的一截衣角,笑着招了招手。
“出来吧。”
偷听的少年于是窜到了光一身后,伏在他肩上,戒备地看着中居。
“怎么样,跟我走吧?” 中居含笑看着刚。
【表。】
“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亲自抚养,大人还是断了念头吧。”
少年躲在他身后一个劲地点头。
?
融雪过后就是春雷。
下雨的夜晚,少年光着脚丫噔噔地跑到光一的房间,然后小小声地拉开门,小小声地走近,悄悄躺在他身边,心底正在偷偷庆幸自己成功潜人,却忽然被他伸手环住。
“害怕了?”
【……才没有。】
“没事,我在。”
又是一声惊雷。雨声潺潺。
少年埋头在光一怀中,手指拽着他的领子。靠近了才发现光一满身都是汗,浸湿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怎么了?】
少年挣月兑光一的手坐起来,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去点了案头的油灯,微光明灭,少年看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没事,过来。”光一伸出手,指尖有些_chan抖,少年握住伸向自己的的手睡回了光一的怀里。光一于是抱紧了他,将脸埋在他肩头。“真的没事。从前的旧伤,雨天会有些疼。”
少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抚着他的头发,小心翼翼地亲口勿他的脸颊。
光一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好了,已经不疼了,睡吧。”
少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渐渐陷人沉睡,却在梦中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
少年再次出现已经是三天后。
“小少爷你可算回来了,真把我们急坏了!将军还在房里发气呢。”
下人急急将他领到了门口,刚拉开门就是啪的一声,光一把手中的杯子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我说了都给我滚!”
少年径直走了过去,光一抬头看见是他,忽然结巴着红了脸。
“啊,那个我……那个……你回来了……”
倒是少年坦然地张开双臂拥抱他,顺着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一头狂躁的幼兽。等光一冷静下来,少年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裹的都是新鲜的草药。少年抓起一把放到光一嘴前。
【吃。】
光一有些惶恐地看着他,在对方坚定目光的逼迫下最终还是不情愿地张开了嘴。
“好苦——”光一的脸瞬间皱起,立刻想要吐出草药却被少年捂住了嘴。
【吃下去。】
随着咀嚼,苦涩的汁液充斥了口腔,苦味不断扩大,到下咽时几乎已经麻木,差点没能捕捉到少年忽然而至的亲口勿。
柔软的,干净的,少年的口勿。
在少年想要退后之前,光一已经扶着他的头口勿上去,舌尖轻轻扫过嘴角,在唇齿间徘徊。到最后苦涩全部都散去,只剩下少年的味道,清淡而甜美。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喘。少年又抓起一把草药伸到光一眼前。
【还要吃。】
后来光一同中居说起这件事,笑得甚是灿烂。
“这孩子去山上采了草药喂我,吃过居然真的好了许多。”
中居摇着扇子,含笑望着少年。“下次还是别喂将军吃生的草药了。”
【要你管!】
少年藏在光一身后,兀自红了脸。
?
光一离开之前的黎明,少年从噩梦中惊醒。梦到怀中的男人被箭刺穿了胸膛,从马上跌落,鲜血四溅。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少年醒来时泪流满面,瞬间明白这并非噩梦而是不祥的预知。
“怎么了?”光一被他摇醒,看到他已经哭得满脸泪痕。
【表走……】
“舍不得我吗?”光一轻轻拍着他的背,神色一如既往地温和,“没事的,很快就回来。别哭了。”
【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光一。】
“……光一。”温润的声音,潮湿而稚嫩,带着哭腔。
光一一愣,随后微笑着擦去他脸上的泪。“终于听到了,你叫我的名字。你呢,你叫什么?”
少年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声音。
这样温柔的光一,却在临别时下令让士兵拖走了抱着他哭闹不肯松手的少年,头也不回地策马远去。
等人群全都散去,少年仍然跪在地上大哭不止。到最后眼泪全部都干涸,喉咙已经不能发出声音,少年伏在地上,嘶吼如啼血的狐鸣,几乎冲破了云朵,久久盘旋在空中。
一切终于沉寂之后,少年无力地躺倒在地上无神地望向天空,舌忝 了舌忝 干裂的嘴唇,眼神余光看到缓缓走近的中居正广。
“跟我走吧。只有你自己变强大,下一次再遇见,才能够保护他。”
【我还能……还能见到他吗。】
“你和他,终将于累世之中再相遇。”
35 koi2013/4/10 23:45:00
6.
坐在刚身旁的那位大人一直很阴郁,在乐声和喧哗之中一直低着头人神。
刚想起前一天夜里的梦,自己走在树林里,血红的花瓣不断飘落,意味不明。独自饮了半杯酒,邻桌的人恰好转了过来。
“啊,这不是阴阳寮的堂本大人吗,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大人贵安。”
寒暄过后难免又是一番觥筹交错,有些厌烦。刚朝上座张望着,避开左大臣的视线,偷偷从宴会上溜了出来。
空气沉闷得几乎凝固。夜色尚浅,依稀残存着夏末的蝉鸣。
看似不过弱冠之年的阴阳师先生顺着石板铺的小路在院中漫步。庭院太深,树荫又太过繁茂,过了几道门再拐过几道弯之后,阴阳师先生发现自己彻底迷路了。
刚从树上摘了一片叶子下来,低声念过咒语,放到唇边吹了口气,松开手树叶就变成了散发出清冷荧光的蝴蝶,扑朔着翅膀朝前飞去。
刚跟着蝴蝶满心以为就能这样走出去,蝴蝶却将他领到水池边就蓦然消失,只剩一片树叶摇摇晃晃地飘落。
“怎么回事啊……”刚因为困惑而微微嘟着嘴,四下张望着。
池边的大树背后隐约透着灯火,星星点点地映在水面上。刚顺着灯光走过去,没有留神树下抱膝而坐的人,险些绊倒。
“实在抱歉,我在这里迷路了。”刚连忙向树下的人行礼致歉。
那人连头也没有抬,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刚稍微避开身子,灯光照过来,才看清眼前同自己年纪相近的男子,手中摆弄着九连环一类的东西。
啪。
一颗雨水落在刚的脸上。大雨随之落下,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沙沙作响。
金属环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啊,解开了。”
男人带着欢喜的神色扬起脸来,暖色的灯光映在眼中。在与刚对视的瞬间,天空中响起了第一声雷。
像是心脏上缠了一根线,忽然被人拽住了,疼得连呼吸都忘了继续。钝重的痛感从左胸腔顺着血液蔓延全身。刚整个人像是僵掉了一般愣在原地。
男人站起身,拉着他的手腕带他往屋子里走。
“进去避雨吧。”
?
“你是父亲的客人吧?”
男人在面前沏茶,额发微微遮住了眼睛。堂本刚看得发愣,直到对方抬起视线,才恍然回过神。“啊……是的。”
“不是常常来吧,之前没有见过呢。”
“嗯,因为我是阴阳寮的人,私下和左大臣大人没有太多来往。”
“原来是阴阳师,”男人放下了茶壶,跪坐在对面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初次见面,我是堂本光一。”
“我是堂本刚,跟公子和左大臣大人是本家呢。”刚也还了礼。
光一。堂本光一。
看着眼前的人,眼角不争气地有些湿。在眼泪滑下来之前,伸手揉了揉。
“怎么了?”
“没什么,”堂本刚弯着眼睛笑起来,“沙子跑进去了。真是个好名字呢,光一。”
“别揉了。”光一靠过来拨开他的手,刚连忙往边上躲。
“不用了已经没关系了!真的!”
“别动!”
刚被这一声震住,随后安静下来。
光一贴上来帮他吹眼睛,动作很温柔。身上的味道熟悉得在每一夜都能记起。
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一发不可收拾。
光一有些慌张。“弄疼你了?”
“没有……”眼泪扰乱了呼吸,没办法好好发出声音。“没事,只是,只是……”
光一没有再问什么,在旁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好了好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哭就哭的。”
明明一个人走过了好多年,面对这个人却发现自己从来未曾改变。
还是许多年前被他救过的那只小狐狸,世界都存在于他的身边。
?
“堂本大人,你在这里啊。请跟我回去吧,左大臣大人派马车送你回府。”下人撑了伞寻来。
“那我就回去了,”刚回过身同光一道别,“谢谢公子,打扰了。”
“雨下得这么大,不然……留下来吧。”坐在地上的光一仰起头。
“那怎么行,”刚笑着回绝了,“下次再来。”
出门的时候隐约看到池塘边有黑影闪过,刚走过去,地上只有一排浅浅的梅花脚印,大概是家犬。
“怎么了,大人?”下人跟过来。
“没事,走吧。”
?
马车在路上颠簸着前行,溅起路边的泥水。雨水砸在车顶,响声杂乱无章。
车夫是个相当健谈的人,不时同刚攀谈。
“大人是阴阳师吧?”
“是的。”
“这世上真的有嘛,鬼怪啊神明啊,那样的东西。”
“信则有,不信则无。”
刚掀起一角窗户的帘子看着一闪而逝的路景,心情依然不能平复。
那个人。
在漫长的时光之中始终无法忘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如此的心绪却每每被车夫的谈话扰乱,颇有些恼怒。
“大人你知道嘛,听说司马大人家的儿子生了重病,活不了多久了。城里现在好些人都病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传染呢。”
“不知道!”
“听说啊,那不是病,而是被妖异所伤,真是可怕啊。”
“是吗。”
“所以我才问大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些东西呀,如果真的有,可真是不得了呢。”
堂本刚愣了一阵,突然问:“左大臣家有没有养狗?”
“没有啊。”
“倒回去!”
“什么?回去哪里?”
“倒回左大人府上去!”
?
左大臣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转身往里走,就听到马车疾驰而来。堂本刚从马车上跳下来往里跑,车夫在后面撑着伞慌慌忙忙跟着。
“怎么了,堂本大人?”左大臣不明状况地跟着跑起来。
“大人快带我到公子那里去!”雨水打湿了衣服,牵绊着脚步。
“公子——你说光一?!”
赶到的时候,池边一片黑暗,没有灯。刚拉开门冲进去,看见光一倒在地板上,半边衣服都染着血。
“光一!光一!”随后进来的左大臣扑了上去。
闻讯而来的护卫们也陆续赶到,点起了灯。有一道黑影从房间的角落里窜了出去,刚瞬身追上去。
黑影飞速地在雨中移动着。刚被淋湿的衣物所束缚,迟疑了片刻便化成了狐狸,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雪白的身影。
一直追到城外的树林边,黑影才停了下来。是一只金色的犬,脖子上系着一颗隐约发光的琉璃珠。
“好啦,你现在追我也没用了。”黑影化成人形,喘着粗气。穿着黑底金花的和服,金色的长发披散着,琉璃珠在手中渐渐幻化成一柄长刀,刀刃同样闪着琉璃的光泽。“那个年轻人的魂魄,有一半都已经被这把刀吸走了。就算醒来也是个废人了。而这把刀会因为魂魄的浇灌不断变强,想试试吗?”
白色的狐狸安静伫立在雨中,目光清冷而锐利。
“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没用了。”
犬妖话音未落,狐狸已经纵身扑了上去,犬妖迎面一刀却劈空了。狐狸从侧面窜出来一口咬在他胳膊上,犬妖反肘击退,血已经漫出来染在衣服金色的花纹上,立刻被雨水稀释。
堂本刚站起身,开始结印。
犬妖惊异地望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咒印在空中织成绵密的网,向着犬妖落下。犬妖挥刀将网劈开,虎口被震得生疼,转身窜进了树林。咒印四散开来,跟着追了上去。
实在没有体力再跑下去的犬妖停下来靠在树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咒印结成的绳索绑住。手腕处的绳索不断收紧,手中的刀无力地落在地上。
一袭白衣的阴阳师渐渐走近,停在跟前,拾起了地上的刀,刀尖指向犬妖的咽喉。手微微_chan抖着,以至于连刀都发出轻微的金属声响。刚几乎咬破了嘴唇,最终垂下手。
犬妖心想自己大概已经难逃一死,闭上了眼睛却许久不见动静。眼皮偷偷张开一条缝,看见刚已经转身离去,长刀在他手中恢复成琉璃珠的形态。
“表再伤人了。你身上背负了太多罪孽。”
?
“堂本大人,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左大臣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光一,含着泪光。
刚盯着手中的琉璃珠,微微皱眉。珠子的中心流淌着七彩的光,光一的魂魄就被困在那里。
能不能直接把这些魂魄都放到光一的身体里?可是同时被困在那里的,还有其他许多生灵的魂魄,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使他们都无法成佛。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堂本大人……”左大臣诧异地看着刚把琉璃珠用力掷在地上摔碎。
瞬间如同炸裂一般,各色的半流体从中释放,流星似的在飞向天空的过程中逐渐消散。
有一缕淡红色的魂魄停留在刚眼前,他伸手去触碰,却无法握住。渐渐消失在指间。
“我想到办法了。”刚的声音响在沉寂的空气里,除了雨声再无其他。“把我的魂魄分给他。”
46 koi2013/4/24 14:15:00
7.
大野智坐在自家酒屋的门口,悠哉地点起了烟斗,偶尔有熟人经过便招呼几声。人口稀少的山中小镇,很少见到外来的旅人,于是他不经意地多打量了几眼正从远处走来的那个背着行囊的男人,风尘仆仆的,看上去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男人大概是留意到了他的目光,走了过来。
“你好,能不能请问一下,这附近是不是住着一个姓堂本的阴阳师?”
大野智吐着烟思考了片刻。“堂本?好像听说过……在哪里呢……”
男人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大野智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心中不安地赶紧转开了头。
“啊,我想起来了,从镇上出去往北走,再过两座山就到了。”
男人躬身行礼。“好的,谢谢。”
大野智不敢看他,点了点头。“嗯。”
等到男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大野智这才抬头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在绵延山脉的映衬下似乎有些瘦弱。
大野智站起身,掀起了酒屋的帘子走了进去。
“堂本先生,这样……真的可以吗?”
坐在桌边的堂本刚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清冽的Ye_Ti融人身体里,辛甜而温暖。
“这样就好。”
堂本刚背对着他,看不见表情。
?
下午还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傍晚忽然开始吹风,眼看就要下雨。
“天气真是阴晴不定啊……”大野智一边叨念着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刚走出柜台往门口走,忽然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把大野智吓了一跳。
男人连忙致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男人走到灯光底下,大野智这才看清,居然是几天前问路的那个人。
“我沿着你说的路走,可是迷路了——”
“先进来坐下吧,”大野智打断了他,“喝杯酒暖暖身子。”
?
“从哪里开始说才好呢。”大野智斟上两杯酒,是堂本刚最喜欢的那一种。“堂本先生搬到这里来,已经有好多年了。从前这里多少有一些妖怪闹事的事情发生,堂本先生来了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别处的镇子有什么事情,也会来请他。堂本先生不时会来这里喝酒,所以和他关系不错,偶尔也会一起去钓鱼。可是……”
大野智抬头看着男人,灯光在他脸上沿着轮廓铺下柔和阴影。
“可是堂本先生说,不会见从外面来的人。你来的那天,他跟我说了,说要告诉你错误的路,你找不到他就会回去了。”
男人并没有如意料中的那般失落或愤怒,甚至有些淡漠。“刚,以前救过我的命。”
男人仰头喝酒,片刻沉默。
“所以,这就是他温柔的方式吧。”
大野智听得有些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男人就在灯下,瞳仁中却像住着黑影。
“是啊,为什么要去找他。”
?
堂本刚躺在屋檐下,眯着眼睛晒太阳。清晨的阳光明亮而尚不锐利,干净得正如此时雨后的空气,暖洋洋的刚好适合懒瞌睡。
听到脚步声啪嗒啪嗒地走近却不想睁开眼,直到有阴影覆盖了头顶的阳光,才虚起眼睛看了看。光一的脸。
“你来了啊。”平淡得好像多年的故友。
“你之前说要会再来找我,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来,所以来问问看。”
“嘛,”刚转了个身朝里,“这不是住得有点远么。”
“哦。”
刚忽然又怕自己太冷淡他会难过,转身补了一句:“呐,等我睡醒给你做饭。”
这人却笑得一脸灿烂。“好啊。”
光一在他身边坐下,听他一声一声平稳呼吸。
飞鸟翻过山头,在空中盘旋。絮状的云朵飘到太阳底下,滤出漂亮的光。
“光一,”刚忽然说,“我想让你过你自己的人生。”
“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光一伸手捋着他的头发,半边脸露在阳光里就像一幅画。刚心想这真是一个像光一样美丽的人。
“我就是在过自己的人生啊,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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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白:其实到刚把灵魂分给光一这里,前面埋的伏笔都用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要怎么继续才好,现在就结局又太草率了。刚好最近事情挺多就搁下了,然后居然……地震了……LZ在CD,08年还没有这么强的震撼,这回真的是意识到人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死,要是死掉这文就真的永远地坑了……能够吃饱睡好看小黄漫的生活,每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所以一定要珍惜啊QwQ 希望GN们都幸福快乐生活 (总觉得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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