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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yumejin2007/7/30 21:24:00
砂夜闲语
（一）
“父亲，请您无论如何再考虑一下开放水源的提议！”
“住口！究竟谁是这砂之城的城主？是你还是我？”宝座上的那个留着浓密的黑色胡须的男人对我大声吼道，“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儿子！我会把你流放到城外去！”
我刚想再说些什么，但身后的中丸拼命地 拉住我。无奈中，我只能放弃了继续进谏的打算：“那么……我先告退了，父亲。”我站直了身子，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滚远一点！看见你那张脸我就生气！”身后，传来了父亲瀑跳如雷的声音。
走出了宫殿，我决定到城墙上面去透透气。
“少主，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如果不是我拉着你，城主一定会把你流放到城外去的。”中丸在一边不停地责备我的卤莽。
“他真的会这么做吗？”我转过脸去看着他，“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中丸轻轻地叹了口气，“请原谅我的无礼，少主，我想城主应该会那么做的，他不会容许有如此敢于反抗他权威的人近在咫尺。”
我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中丸是对的。父亲他，为了自己的威严的确不惜任何代价。
他是这砂之城的城主，是这片大沙漠中唯一一片绿洲的主人，操控着城中所有的水源，同样，也操控着城中每一个人的性命。当然，也包括我的。
父亲把城中的水源分成几等，分别给不同等级的人们饮用，那些每日里为了这座城劳苦奔忙的民众，只能享用带着咸味的苦涩井水。而甘甜清冽的天然泉则由军队看守着，只提供给城中的贵族。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最近城中不同等级间矛盾愈演愈烈的主要原因。
所以我才向父亲提议取消依照等级供水的制度，不过，被无情地拒绝了。
“少主？少主？”或许是我发呆的时间太长，中丸一连叫了我好几声。看到我回过神来，他才勉强扯出一点笑容，“少主，请您表再为这些事担忧了，‘与其烦忧无法解决的事，还不如看看天上的星辰’，这可是哲人说过的话哟。”即使在他那张脸上，那笑容看起来是那么不协调。
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心境的缘故吧。看天上的星辰？那才是没有用处的事情。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看看城墙之下，夜市里砂之城忙碌的居民。毕竟那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低头俯望城墙下夜市里最繁华的街道，突然间我发现在街道的那一头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发生什么事了，中丸？”
身为第一神箭手的中丸视力比我好很多，他只是探了探头，“没什么，少主，只是有个男孩在被一群人追而已……少主！”
他那么大声叫大概是因为我冒冒失失地冲下去的缘故，不过我可不认为有男孩子被追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在我跑到了街上的那一刻，我和那个向这边慌张奔跑的男孩撞了个满怀。
他的头撞痛了我的下巴，还害我跌倒在地。如果这狼狈的样子被父亲看见，不知道他会怎么训斥我。
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去，在我揉着下巴坐起来的时候，他还拍着撞到了墙的后脑勺。
“你没事吧？”我走到他身边，想扶他起来。
“看你往哪里跑，臭小子！”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回过头，看到一整队穿着士兵服的男人。
真夸张，这么多人追一个。看他们的服色，我知道他们是看守泉眼的士兵，果然，这件事和水月兑不了关系。
这时领头的那个大个子向我走来，“喂，小子，这里没你的事，赶快让开！”他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想把我赶走。
“无礼！”中丸跑到我的前面，“还不快退下，这是城主的儿子，赤西仁少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到身边的那个男孩似乎对我投来了一道锐利的视线。但当我低下头去看他的时候，却只看到他依然低着头。
那个大个子看来认识中丸，“对……对不起，中丸大人，可是，可是这小子他犯了偷窃……”
“不论他犯了什么罪，现在我以少主的身份赦免他了。你们可以退下了。还有，下次表在夜市里横冲直撞，打搅大家的工作。”我慢慢地说道，向中丸使了个眼色。
中丸挥了挥手，那群士兵立刻就离开了。看来传闻果然没错，中丸在军队里有着很高的威望。
“谢谢您。”身边的男孩突然开口了。
我再度低下头去看他，这次他也向我微笑了，我看到了一张五官纤细精巧的脸，肌肤很白皙，看起来像个女孩子，不过看起来不像是砂之城的人。
“不用客气。”这时我才想起来我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追你吗？”
“因为我借用了泉眼里的水。”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惊慌，好象还很为自己的作为得意，“隔壁家的大叔受伤了，大夫说要用干净的水来清洗伤口。”
“那么你拿到了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被那些家伙打搅了。”他抽出一个长长的皮袋，“大夫说至少要灌到八成满才够用……”
我看了看，那里面只有不到四成的水。
“中丸，你去一趟泉眼，替这位先生灌满这个袋子。”
“遵命！”中丸拿过了袋子，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听到那个男孩轻声地说道。
“什么？”
“他们说少主你是砂之城的未来。”他又微笑了一下，露出面颊上的两个酒窝，“我是从沙漠的西边来的异乡人，才到了这里不久而已，不过少主您的名声可是非常的大哦。”
我有点恍惚，因为我突然发现他的笑容很像花园里那些绽放的郁金香。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抱歉，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他似乎为我的尴尬感到好笑，轻笑着转身退后了几步，仿佛为了让我看清楚他似的挺直了腰，他用那些喑游诗人所用的音调轻轻道：“我叫和也，赤西仁少主。”
?
（二）
“少主，您又要出去吗？”中丸在一边不无担心地看着我。“您又要去见那位和也少爷吧？”
“你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中丸。”我把短剑揷进皮硝里，“表太低估我的自卫能力啊。”
“可是少主，最近城里很不太平，经常有瀑动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您还是表出去的那么频繁才好。”
是啊，矛盾已经渐渐要激化到无可收拾的地步了，中丸的话提醒着我现在我所处的究竟是怎样的环境。看着他担忧的神情，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因为——
我已经决定要离开砂之城了。
这等级制度在砂之城已经延续了数百年，在这数百年间我的氏族始终独占着这方绿洲的统治权。而到了我父亲手里，他的瀑虐已经到了及至。
我想，是时候把这一切都结束了。
用不了多久，那些愤怒的民众或许就会打破宫殿的玻璃，然后冲进来废黜我的父亲，然后将这老朽的等级完全消灭。
就像沙漠西方的那些国家所做的那样，那是我从和也的口中听到的，他对我讲述了他的国家中发生的事，他说那些固有的王族被拉下了神座，不工正被工正取代了。
如果发生那样的事，少主您一定表为了维护这腐朽的王族而丧命啊。这是我
所以，我决定，很快我也要追着他的脚步，到那些日出的地方去了。
并且，是和和也一起。
和我心爱的人一起离开。
我拍了拍中丸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从宫殿的偏门溜了出来，我确定没有人看到我的行动。沿着城墙向西走，不多时，我就看到和也经常和我见面的那个土堆。我没有看到他轻灵的身影，心想或许他被什么事给耽误了，但当我走到土堆边的时候，他突然从我身后跳了出来。
“你迟到了哦，少主大人。”他指了指天空的月亮，然后拉着我的手在一块岩石上坐下，“今天你要听我讲什么呢？要我说说那些到我的国家来的东方的使者吗？还是我念的私塾里的那个白胡子老头？”
“和也，”我觉得我的声音有些犹豫，但最终我还是说了出来，“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他漆黑的眼睛看着我，“我知道了，是要我带你去我的国家是吗，那没问题拉，我不是早就答……”
“不，不是关于我们旅行的事情。”我抓着他的手，“我是想……我是想让你见见我的父亲，可以吗？”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你是说，你要我去见城主是吗，仁？”
我点了点头，我想在我开前，至少让父亲看看我选择的恋人。这是我身为儿子，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我知道这很为难，我的父亲就像你所听说的，他是个很凶瀑的人，并且，对于和也你异乡人的身份，他恐怕……”
我开始不安起来，因为我意识到这一做法实在有些冒险。
但是和也将手指轻轻点在我的唇上，“恩，我答应你，仁。你也表为我担心，我想，你的父亲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看着他平静的笑容，我也安下心来。点了点头，我握住他的手，轻轻地口勿了一下。
“我想他一定会喜欢我的。”
和也重复了这句话，带着一种莫名的自信……
?
（三）
“父亲。”浓烈的葡萄酒味道让我皱了皱眉，即使我已经对父亲说过今天我会带重要的客人回来，还是没能阻止他在例行的晚宴上喝醉了。
等过了今天，我想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我向和也等候的地方招了招手，他从隐匿的柱子后面现了身，向我和父亲走来。
“父亲，这就是和也。”我摇了摇父亲，想让他清醒一点。而他只是抬起了朦胧的醉眼，当他看到和也时，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仁，我一直都觉得你不是我的儿子，因为……你一点都不像我。不过今天……你总算做了一件会让我高兴的事……这个美人，是你送给父亲我的礼物吧？”他向和也伸出手，“那么白皙的皮肤……美人，你是从西方过度来的吗？”
我愤怒地将他推倒在地，“够了，父亲！”我想我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
“我们走，和也，我们现在就走！”我向大厅的出口走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我想要拉着他，但出乎我的意料，他甩开了我的手。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怔愣地看着他向我的父亲走去。
父亲还在那里醉笑着：“呵呵……西方的美人。”
“对啊，城主大人，我是西方的异乡人哦。”和也走到了他的面前，向父亲俯下身去，“我从西方给你带来礼物……”
我的心_chan了一下，凭空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礼物……”我听到父亲含糊不清的声音，“那是什么？”
“那就是……”和也俯的更低了，突然间我的眼前寒光一闪，我发现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死亡！”
下一刻，匕首已经割断了父亲的喉咙，和也飞快的离开了父亲的身边，那身手敏捷地就像训练有素的刺客。
不，不是像。我想，他根本就是训练有素的刺客。
我呆滞地看着父亲的身体倒在地上，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看到和也跑到窗边，放出了火药做成的信号。
窗外突然穿来的巨大声响将我拉回现实，我仔细听了一下，那似乎是无数人的喊声。这时，我才注意到窗边的和也。
“你是谁？”我看着他，惊讶自己还能保持这平静的声音，“告诉我！”
他叹息了一声，随即抬起头看着我：“我是西方的刺客，是长老会聘请来刺杀你父亲的人。”
原来，各族长老们已经结成了联盟，他们发誓要推翻我的父亲。
“听听吧，赤西少主，Bao_Luan已经开始了。我已经遵照约定杀死了你的父亲，所以……现在我要走了。”他登上了窗台，强劲的夜风吹着 他的黑发飞扬飘散，“最后，我要向你道歉……抱歉，我利用了你。”
“是的，你利用了我。”我重复着他的话，“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呢？那样王族就完全灭绝了啊！”
“长老们并没有要求我这么做。”他带着超乎他外表的镇静说道，“或许……他们希望你能成为新的统领，或许……他们要等到你失去所有的民心时，才会再来找我。”
我下意识地露出了微笑：“到那时，你会杀了我吗，和也？”
他沉默了，最后他咬了咬鲜红的嘴唇，向后一个翻身——从我的视线里消失，落进了漆黑的暗夜。
他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我的另一个疑问也就没了答案。
他可曾真的爱过我呢？
回过头看着父亲的尸体，耳中充斥着道路上激战的声音，我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因为，这一切，终于有一个了结了。
?
（四）
“真的的和砂之城完全不一样的情景啊……”五年，的确就像和也猜想的那样，长老们要求我成为新的城主，只不过在一切都稳定了之后，我还是把统治的权力交给了长老们组成的评议会，然后一个人出来流浪了。
对于权力，我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的兴趣。
“我并不想在砂之城里终老啊。”中丸还是最中意葡萄酒，“老实说，在您打算和和也少爷一起离开的时候，我就决定要跟着……”他突然终止了话语，带着歉意看着我。
“表紧，继续说吧……”我笑了笑。
那件事，我已经不介意了。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他在我们后面的那张桌子上坐了下来。老板似乎和他很熟的样子，亲自上去打招呼。
“锦户亮，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6爷客串出场，但是却是个重要贡献者哦！）
“去布拉格的用兵学校去看我的表弟，”那个男子很爽朗地笑着，看来这件事让他的心情很不错，“所以等会儿拜托老板你替我灌满这个水袋。”
“你的表弟？是不是那个叫和也的刺客小弟弟？”
我差点被酒呛到，随即我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他们在说什么。
“哎，他现在已经不是刺客了，在布拉格的用兵学校教授搏击术。”
“为什么 不做了？他不是很有名吗？”
“我也不知道，总之五年前从沙漠回来之后，就怎么也不愿意再接受新的契约，我怎么劝他都没有用，真是可惜了他的好身手……”
五年前吗？这一刻，我的心里又开始有些敢于期望，期望我能够找出那个疑问的真正答案。
“少主？”中丸似乎想做些什么，我拉住了他。
我站起身走到那旅人的桌子，月兑下了帽子：“我们也是去布拉格的客人，请问，我们可以和你同行吗？”
他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就很爽快的答应了：“当然可以。”
我微笑着在他身边坐下：“那么，为了庆祝我们的同行，我们先来喝一杯……”
在老板端着葡萄酒上来的时候，我似乎能够在玻璃杯上，看到和也的倒影。
我想，亲耳听到那个答案的日子——
将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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