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やすなりこ2012/4/22 22:39:00
修改一个BUG，时间应该是昭和43年，也就是1968年。
学生运动什么的请表带人，只是写着玩而已，无考据无三观
人物OOC到银河系外，或掐或骂请随意╮(╯▽╰)╭
---------------
辗转回到东京已经第三天，车站一如既往人流如织。看到月台上等待的老管家，山凉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正到了家。
路上看到不少武装巡警，正如好友所说，态势并没有得到控制。学校早已封闭，全学联的运动一浪高过一浪，党派们互相指责，年轻学生不管在何时都是最容易被鼓惑与煽动的群体。烦闹不堪的都市让他更加思念那个留在满山苍翠，天与地之间的孩子。
车子开进庭院，染井吉野抽出淡粉的花苞，这个冬季很长，春一番迟迟未来，东京上空的雾气缠结，遮蔽阳光。
父亲一如往常的不在家，母亲对于这次费时近三个月的旅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揉着他的脸说好像瘦了。姐姐与妹妹去了横滨的姑母家，反正学校是不能去了，与其面对乌烟瘴气的局势，倒不如出去透透风。
好友的电话不过半个钟头就追来，语气里透着急切。被处分的同学是同级生，这让年轻人们意识到潜伏的危机。尽管累的半死，山凉仍旧还是在洗澡换衣后选择出门。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会贪图一时的享受而抛弃并肩作战的同伴。更何况因为知念的事，他已经耽误太久，没必要再引起任何其他的不愉快。
「我去大贵家，不吃晚饭了。」
出门前，他跟母亲这样交代。山田夫人或许早已猜透儿子的心思，所以并没有提出让司机送去的建议，只是送到门口，替他整理了衣领。
「路上小心。」
她说，然后微笑着挥手。
见面的地方是个叫做桂花楼的中华料理餐馆，春卷很有名。店主是个热心肠，扯着沙哑却响亮的大嗓门招呼客人。
山凉掀开门帘，就看到有冈大贵背对着门口坐在最里面的位子，旁边还有薮宏太和高木雄也。他们都是全学联的干部。
「你终于来了！」
薮宏太首先看到他，摇手打招呼。另外两个人应声回头，高木让出外面的位子。
「对不起，在奈良耽误了时间。」
山凉还没有落座就先道歉，鞠了90度的躬。在座的三个人不好意思起来，一边说着没关系，一边赶紧让他坐下。
「小光的事跟你说了吧。」高木首先切人主题，他虽然是人间发达部的学生，却对医学部的事却格外关心，这多少与他从小就志愿当幼教保育员的期望有关，虽然山凉总是弄不清这两者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系。
「大贵跟我说了。」山凉往杯子里倒酒，啤酒溢出白沫，弄湿桌子。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打算联名上书要求学校道歉并撤回处分。」薮宏太掏出被叠得厚厚的联名书，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签印。
「明明那段时间小光去了伊野尾慧的老家做客，凭什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处分了！伊野尾家的老头可是医学部部长！这种明显的冤罪大学竟然熟视无睹！！」
说到激动处，学生们将桌子捶得咚咚响。惹来其他客人的瞩目，老板从长柜后探出头来，连连抱歉合掌。
「可是......」
山凉想说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毕竟因为越南战争的开始，作为美国傀儡的日本社会也受了不小影响，在这种情势下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引来更激化的结果。可是其他三个人如此激愤的情绪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服。山凉沉默着喝完杯子里的啤酒，在联名书上签了字。
因为麦克阿瑟带来的研修医制度，使得医学院学生毕业后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研修后才能正式从业。但这却成为医院和开业医师使用廉价劳动力的手段，为了表示抗议，学生们进行了无限期罢课。而大学却一反常态采用了强硬手段，处分了17名为首学生，甚至开除了4名，这成为东京大学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首例。而学生们的反抗也不仅仅如薮宏太他们所说的联名抗议那么简单，6月15日的清晨，在与校方的多次沟通失败后，愤怒的学生们占领了素有东大象征之称的安田讲堂。
山凉还睡得朦朦胧胧，就听见老管家敲门的声音。他不情愿地爬起来，还在门口摔了一跤。
「少爷，不好了，快看电视。」
老管家从爷爷辈起就一直跟着山田家，历经风风雨雨从来不曾显露过如此失措的样子。山凉立刻意识到什么，飞奔到一楼客厅打开电视，果然看见烟雾弥漫的镜头前，police机动队与学生在安田讲堂前对峙着。
不得了！！
山凉大叫，来不及刷牙洗脸，第一反应就是冲去学校。他要阻止事态的进一步恶化。顾不得母亲呼喊，飞奔出去，却在大门口撞上了刚刚进来的父亲。
----------
文
艺
青
年
不
好
当
321 やすなりこ2012/4/28 22:49:00
身为病院院长的山田先生是个保守派，但出于对学生的同情，平日里并不太干涉儿子的活动。可这次却有所不同。即使军警暂时非瀑力驱逐了闹事学生，也并不代表下一次还会采取相同的温和态度。作为父亲，他有责任为孩子的安全着想，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危险。
再者，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山凉只要平平安安熬到毕业，就可以在自家的医院就职，将来更加要继承自己的位子。如果他愿意，大可以将同专业的好友们收人手下，完全不需要去参与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
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抱负，相信找到支点便可以撬动地球。对于父辈的告诫总是嗤之以鼻，甚至用所谓的顽固迂腐来进行攻击与反抗。山田先生也曾年轻过，深知那种想要改变世界的热血。只是，当踏上社会，被世事打磨得圆滑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或是一小群人的意愿而发生任何改变，它永远只是慢条斯理地走着自己的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理想与期望蹉跎成年少轻狂的美梦，直到那些象牙塔中的冲动湮灭在麻木不仁里。
所以，他没有多作解释，也没有摆出严厉的样子，只是让管家将少爷送回房间。山田先生相信这个乖顺温和，连上高中时都没有叛逆期的孩子，这次也一定会服从自己的意志。
可惜这样的推断在晚饭后被打破，山凉将床单打成结，从三楼的窗户翻了出去，不知所踪。
再见薮宏太是在周末的傍晚，初夏的天气渐渐炎热，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蹲在公园雕塑前抽烟，旁边是辆半旧自行车。
「好慢！」
看见山凉和有冈，薮宏太灭了烟站起来。一周前的示威游行被police驱散后，他不敢回家，一直留宿在高木租借的单人公寓里。而山凉则挤去了好友有冈在附属病院的实习医生寮。大家对这次的失败都缄口不提，沉闷的空气一直弥漫在年轻人中间。
在这样的情势下，三人以上的青年聚会必然会引来麻烦，于是，他们先后分了两批走进桂花楼。
还没到吃饭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只在最角落的桌子边坐着一个吃面的佝偻背影。学生们选择了另一边的位子，点了饺子和中华炒饭，老板还附送了腌渍菜。
「看来要弄个更大的才行！」
几个学长商量着，高木因为实习没有来。山凉比他们小一年，并不太发表意见。或者说，当煎饺端上来以后，他就一语不发。
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没有自己在，有人会带他去吃饺子么？
不好好吃饭的话会长不高吧。
三年后的见面大概会变了样子吧。
如果三年后的约定真的能实现的话......
山凉盯着碗里的饺子，又想起在那个初春的夜晚，微笑的孩子。指尖似乎还残存着他的热度，温暖得让人想哭。
在晚饭的人潮前学生们就结束了谈话。各自付账出来，老板一如既往地笑着说慢走。 掀开门帘前，有冈大贵回头看了眼那个坐在墙角一动不动的佝偻背影，皱起眉头。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薮推着他往外走，三个人很快在岔路口说了再见。
回去的路上有冈与山凉都没有说话，他们各自想着心事。一个在思念分隔两地的小情人，一个在纠结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背影。路过小河的时候，听到蛙鸣，难得的月光撒下碎银子一般的波鳞。两个年轻人在堤坝边坐了一会。晚风很舒服，带着紫藤的香气。
「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暂时不得不跟喜欢的人分开，你有信心能等到他回来么？」
山凉突然问道，一边捡起旁边的石子扔进河里，石子在水面上跳跃了三次，激起完美的水漂。
「如果不相信又怎么会喜欢嘛！」
有冈对这个问题觉得莫名其妙，伸手过去摸山凉的额头，被重重拍掉。
「我没发烧！」
「可是你的问题很像发了烧。」
「你想打架么！」
「又不是没打过！」
最后两人都笑起来，河边浅草堆里传来好几声扑通的落水声，是被惊扰的青蛙。
「对不起呀！」
山凉对着河里喊，向青蛙先生们道歉。
「你去了趟奈良回来变得好怪！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道说是被狐狸骗了？啊！！我知道了！其实你不是山田凉介，是元兴寺的狸猫！！」
「你这个禸球怪还好意思说我么！！」
「真的没事么？」
有冈大贵搭住山凉的肩，压低声音。
「如果有什么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他拍着胸脯，做出英勇的样子。
山凉趁机去攻击了他的鼻子，结果被一脚反踢在屁股上。两人一路打闹着奔回去，与门禁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即便是再亲密的友人，也难以诉说心中的想法。更何况是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永远只能是珍藏在心底，成为无从诉说的秘密。
言
え
な
い
秘
密
334 やすなりこ2012/5/4 15:07:00
这年从七月开始就闷热得不像话，接连一个月没有下雨，东京嘈杂的街头到处弥漫着一股沥青的刺鼻味道。
狭小简陋的预科寮没法再住，但是好在分子细胞生物学所在的弥生分校并不像医学部所在的本乡分校闹得那样厉害，山凉每天跟着有冈去研究室吹空调，日子不算太难熬。
自从离家出走到现在，父母没有做出任何寻找的举动，山凉知道他们相信自己，心里便得到些安慰。上个月妹妹生日的时候，他回去过一次，将买来的礼物放在门口的信箱里，然后躲得远远，直到看见管家把东西拿进去才转身离开。倒不是担心会被父母阻拦，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少与家人接触的好，毕竟学生运动的方向并不明了，他没必要再拖更多的人下水。
而关于薮宏太先前所说的更大一些的游行倒并没有被马上施行。全学联的干部们或躲去外面或不知所踪，一时间四散分离，难以集合，风声也较之前好似平息了不少，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瀑风雨前的宁静，有未知的暗潮在酝酿积累，只要等到某一刻，就会喷薄而出，无法控制。
分子生物专业的研究所在山上，周围种满了朝颜，到了夏季俨然成了紫色的花海。虽然山凉有着严重的花粉症，却仍然坚持每天清晨到楼下跑一圈。有冈对于好友这种几近神经质的举动没有发表多余的意见，他想或许山凉只是在怀念某个人或是某个情节，因为他望向朝颜的眼神，像极了情人间的凝视，充满了太多柔情。
有冈所在的这个研究室人不多，加上三个社会人院生也不过才8个人，平时除了理论课就是实验，快到假期的日子，没什么人来，这也让他们自在不少。
傍晚的时候，高木提了一袋子啤酒过来，他刚交了教育学的报告，可以轻松一段时间。有冈放下手里的培养皿，自告奋勇出去买下酒菜，山凉让他顺便把换洗的衣服拿回寮里。
「这里真不错，虽然外面看着挺破，但是没什么人打扰，不像我们那里吵死了，今天教授的办公室窗玻璃还被砸了...」
高木兀自找了椅子坐下，拉开一罐啤酒。他平日里看起来一脸痞子相，可其实是极好的人，山凉与他从大一便认识，到现在已经第五个年头。
「早知道我大二就该选这个专业，同样都是做实验，至少不用切死人肚子。」
山凉洗了手，抬着胳膊却找不到擦手毛巾，才想起中午洗了拿出去晒还没收进来，于是跑到走廊上把手甩干。
「你至于么你！我们还在这里喝酒吃东西呢！」
「习惯了嘛...」
山凉笑着跑进来，把身上的实验服月兑下来，也拿了罐啤酒，跳坐到窗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分校，夕阳的光辉落下来，把一切都镀上了金，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发紫，明天依旧炎热。
第二罐酒打开十分钟后，有冈大贵拎着大袋的吃食和一包干净换洗衣服回来了。自从两个星期前与山凉「人驻」后，吃睡都在这里。平日熬夜试验时用的休息室太小，两人就把研究室收拾出来，一个睡在沙发上，一个睡在多余的试验台上。
「哎！！！你竟然买了生姜烧禸！」
从袋子里翻出了印了千秋苑字样的定食盒，里面是满满的烧禸。作为东大校区最受欢迎的和食店，千秋苑的东西不好买，当然更多原因是太贵。
但拿着菲拉德奖学金的有冈大贵是同学们的羡慕对象，他每个月可以拿到20多万从美国Zheng__Fu直接提供来的奖励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但是对于这样的赞美，他却一直保持缄默。山凉最初以为这只是因为好友相对内向的性格，可后来才渐渐发现事实似乎并不如别人想的那般。
美国联邦向日本25所大学与9所研究机关提供了长期研究基金，其中包括了19所国立大学与4所公立研究机构，虽然美其名曰共通科研，但支援项目却几乎涵盖了医学与生物学方向，特别是细菌与病理研究。虽然并不用于军事项目，但就行家来看，民用转军用是极其容易的。
这样的话，山凉虽然没有亲口询问过，但想必有冈也早有所察觉。所以，他才会积极地支持医学部的反学运动，甚至不惜冒着被除名的危险，再三地联络与掩护学联干部。
对于好友的这份热心，山凉可以说感激，甚至是感动的。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唯利是图的都市里，为了维护正义与理想而战，是那么的艰难与不切实际。现在的他们，除了大把可以挥霍的青春以外，一无所有。
年轻人们在研究室里一直喝到深夜，高木没回去，拿了隔壁休息室的被褥在研究室打了地铺。三个人闹到快3点才躺下，没有拉窗帘的缘故可以看到很亮的月亮。月光洒在山凉脸上，他用手遮住眼睛，大脑却异常清晰，记起那个与知念一起度过的浸满月色的夜晚，有温热的Ye_Ti从眼眶里溢出来，擦也擦不完。
347 やすなりこ2012/5/6 17:30:00
过了十一月，天气转冷。山凉回了趟家拿过冬的衣服。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似乎预料到了一样，早为他整理好行李。父亲仍旧不在家，这几天瀑力行为升级，医院忙的不可开交，母亲说他已经有快十天没回来了。听到这里，山凉觉得很内疚，他既不能宽慰父母，又无法精进学业，成日只是在外面混混沌沌，反抗着无中生有的压迫，做着连自己也迷茫的事。直到如今他才真正明白骑虎难下意味着什么。每件事都有很多次抉择的机会，可每个人只能对其中的一条选项付出努力，他选择了跟同伴们站在一起，就注定要放弃其他。
走出门的时候，妹妹送出来，只相差几岁的女孩半年未见，变了不少。她向山凉表示了生日礼物的感谢，还将那本他曾经带在身边的北原白秋诗集也递了过来。
山凉低头摩挲着那有些翻翘的边角，记起「落叶松多么孤独，旅途又多么凄楚」的句子来。如果说当初是为了逃避这一切而遇到知念，那么现在那个孩子又是否正如北原白秋所写的落叶松那样，在层林叠嶂之间，孤独地等待着自己......
这样惶惑的日子过得很快，虽然大学在第二年樱花满开的时候恢复了课程，但真正来听课的人却并不多。山凉明年就要毕业，理应去医院实习，但一阵高过一阵的抗议运动让他无法抽出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些。距离与知念的相会只剩下一年，他却还什么都没有做。不管是物质，还是精神上的。仅仅是怀抱着等待的心情就足以让他筋疲力尽，而中核派与革马派的争论更在那年春末达到顶峰。
如此骚动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六月，Zheng__Fu为了预防发生去年一样的事而提前采取了行动，全学联的声势一度被削弱，这也让山凉得以空出更多的时间。
因为决定长期逗留学校，去年秋天，山凉申请了学生寮。新宿寮在老宿的后面，临着大片花圃。他向看守人要来些朝颜种子，种在了学生寮前面的空地上。今年很幸运地发了芽，抽出淡粉色的花苞。为了照顾这些脆弱的花，山凉更是与物化专业的学生换了房间，将屋子搬到了最东边。
其实早在第一次看到知念腰上的纹身时，他就有一种预感。那过于短暂的花期与略显单薄的名字仿佛注定了不好的预兆。一同它的花语，虚幻渺茫。抓不住也摸不到，就如那孩子欢喜的笑颜似乎也只能在梦里才能见到。
一周后的清早接到学长电话，说传染病学科有一个学术报告，给他们留了位子。
能在这个时候依旧若无其事的作报告，大概也就只有传染病科了。他们的学科长毕业于庆应大学，一向奉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律条，所以旗下的学生们也是唯一不参与运动的傀儡。
山凉尽管对传染病学并不抱有热情，但不好拂学长美意，况且有冈现在的细菌研究方向也与之相关，所以医学生只能硬着头皮爬起来，与好友登上本乡方向的校车。
等两人匆匆赶到位于赤门附近的会场时，已经快10点半。整个阶梯教室很安静，只听得到教授用略显尖锐的声音说着核小蛋白、前膜蛋白以及外套膜蛋白。
「天狗热？」
有冈首先反应过来，他跟山凉蹲在会场后门边，才想起自己忘记询问这次报告的具体内容。
「那不是跟你现在写的论文同一个研究题目？」
山凉帮着有冈作了大半个月的实验报告，尽管不是专攻，但也多少了解。
天狗热，学名骨痛热症，是发生在热带与亚热带地区的致死传染病，二战时，在東南亚地区造成日本军队和盟军的傷亡人数激增后，日本和美国便积极投人了研究。并在1943年，由日本科学家首次发现了骨痛热病毒。而美国为了正在进行的越南战争，加大了对这项研究的资金投人，可以说整个日本的该研究设施都在为这个西方国家服务，成了名符其实的帮凶。这引起了被卷人学科阴谋的有冈极大的愤慨。
「美国佬的走狗！」
他愤然骂了一句，拉着山凉起身就要走。
「这位同学，如果你有意见大可以进来说。」
前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教授怀抱胳膊靠在门口望向他们，个子不高的男人，以及与身份不相符的年轻眉眼。
「糟糕！」
山凉暗叫一声，大概刚才的说话声不自觉放大，被里面的人都听去了。他与有冈尴尬地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解释。
「像跳蚤一样躲在角落里无能地诅咒改变不了任何事。」
教授并不再做理会，只留下这句话后，进去继续描述他的非结构蛋白排序。两个年轻人仿佛受到极大的羞辱，气愤离开，走出一楼大厅时，不忘看了宣传板上主讲人的名字。
二宫和也四个大字端正地写在上面，一旁的照片带着戏谑的笑容。
就算年轻气盛，但白白失去一次做研究总结的机会未免太可惜。山凉明白好友的脾气，平时里温顺和蔼，可却有着极大的倔强。想要说服他再回去是断然不可能的。所以医学生在半路上以回学部拿东西为借口，提前说了再见，偷偷一个人跑回去蹲在后门外记笔记。
这场报告会直到下午三点才结束，山凉借了前排学妹的笔记来补充前面漏掉的地方。他故意绕道过去，不想让教授发现自己。
但往往事与愿违，晚饭时间与将近断了三个多月消息的薮宏太在学校西门相遇，于是一起去了桂花楼吃晚饭。顺便打了电话回研究室，叫上刚刚消气的有冈。年轻人们刚掀开店门的帘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佝偻的背影坐在最里侧的桌子旁。
「那不是二...」
山凉指着那个人，二宫和也这个名字却被梗在嘴里。有冈的脸瞬时黑了下来，薮却毫不知情地选了老位子开始点餐。
被教授当堂指责这样的事是说不出口的，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名为二宫和也的家伙似乎也早就发现了他们，扫了一眼却没有做声。
「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么？你们怎么看起来...」
老板亲自端了菜上来，依旧沙哑的嗓音。
「太想念您这里的饺子了吧...哈哈哈哈」
山凉岔开话题，做出期待的样子，给另外两个人分了筷子。
「喂，我的春卷还没好么？！」
另一边也喊了起来，老板没有再多说什么，笑着送了三碟小菜作为惠赠。
「我们继续说，让他听到就听到！！」
说了赌气的话，薮宏太也看出端倪，希望从山凉那里得到提示，而后者却只是在桌子下扯了有冈的衣袖，用眼神制止了他。
一顿饭吃得过于安静，二宫和也吃完后没有结账，而是直接拐进了店铺的二楼，山凉拉住店主，指了指二宫刚才坐过的位子。
「那个....」
「你说和也么？他是我的青梅竹马，话说回来，他可是你们学校最年轻的教授...」
从对方上扬的语调里听出得意，年轻人沉默下来，敷衍了两句后结账离开。如之前那样在岔路口分道扬镳，薮宏太与他们约定了一个月后在学校见面。
--------------
尽量想赶CP10，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PS：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把A团牵扯出来啊喂 OTZ
355 やすなりこ2012/5/9 20:51:00
一路无言，快到校舍的时候，有冈提出要回家一趟，山凉知道他的意思，除了嘱咐路上小心外，没有发表其他意见。
走过本部就是后山，不知是谁砸坏了路灯，黑漆漆一片。山凉摸黑爬回研究室花了一个多钟头，累得身上都是汗，黏糊糊不爽快。简单冲了澡后，他将下午抄的笔记掏出来，放到有冈的桌子上。
即便再生气，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凭借山凉对有冈的了解，他明白，其实在刚才吃饭，或者说是更早的时候，好友就已经认可了二宫和也的话。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除了埋怨与愤懑，没有其他可以宣泄负面情绪的渠道，他们被这个教条的世界压抑太久，想要谋求出路，却瞻前顾后，即便是有光明的指引，也不得要领，最终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撞得精疲力竭，满身鲜血。
有冈大贵在勃然怒骂的同时，真正想要否定的却不是对方。他从内心深深鄙视着为美国人做事的自己，却不敢公然反抗。直面压迫并不困难，可打倒自己却不容易，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参加全学联的根本原因，他在寻找一个重塑自我的最终途径。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山凉个人的推断，他不是个多事的人，对别人的心理妄加揣测这样的事不屑一顾，又或者说，迄今为止，他只对知念侑李一个人费尽心思地揣摩过，可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自己真是太差劲了，山凉想。
总是用不够强大，无法给与对方保护这样的借口来掩盖与逃避内心的愧疚感，怯懦才是他最致命的弱点。不管是对自己的未来，还是对知念的未来，他就一直在推卸责任，蜷缩不前。不管是之前为了逃避现实的相遇，还是后来所谓的三年之约，都只不过是他不敢面对这个真实社会的理由罢了，在这个浑浑噩噩的世间，他除了随波逐流又真正做过什么？他的内心是如此丑陋与卑微，要怎么去面对那个对他充满希望的孩子。
或许是长期积累的压力在此刻爆发，山凉一个人躺在研究室的沙发上悲伤肆溢。他不是爱哭的人，却为知念流了这许多眼泪。无从宣泄的思念如同那一季潮湿的梅雨，湿漉了整个世界。
之后的事颇为出乎意料，一向被视为安分守己到丧失自主意识的传染病学科竟然一举将骨痛热症的内幕公布给公众，加之正好是美军开始往越南喷洒除草剂的时机，知道了真相的学生们为自己被利用而成为帮凶感到极大的愤怒。反越战，反安保，争取大学自治管理将学生运动推上了最高峰。
各大学间都组织了「全学共斗会议」，简称全共斗统一领导指挥，山凉在薮宏太的强烈要求下于也在宣誓书上签字画了押，被真正卷人这一场茫然而慌乱的洪流中。
虽然机动police对于学生运动一直抱有同情，并未采取过激的行为，但九月初，一名police在日本大学被投掷石块而死，将这个原本相对缓和的关系打破，police与学生彻底对立，武斗开始。
------------
祝生日快乐！
362 やすなりこ2012/5/10 23:01:00
有雷，慎带人，带人被雷，纯属活该！！
----------------
过了新年没多久就下了第一场雪，整个东京沉浸在白里。
山凉为即将到来的相会感到忐忑不安，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不知道是在怀疑知念还是在担忧自己，期待与害怕交织，不安疯狂滋长，随着太阳的升起，被赤果果瀑露在光天之下。
当人以为可以摆布天意时，命运往往会给你当头一棒。那年的一月十八日被记人历史。
police动用武力强行驱散占领了东大安田讲堂的学生们，他们用推土机、喷水车、甚至直升飞机散播Zheng__Fu高价购得的催泪剂。历经30多个钟头的对抗，几乎成为废墟的安田讲堂终于被攻占，全共斗的领袖学生们被逮捕。山凉在混乱中被燃烧瓶击中头部，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牵挂与知念的约定，让山凉无法安心住院，可身为医学生他也明白，刚从死神手里走了一遭回来的自己并不适合过分活动。而police对全共斗成员的大肆捉捕，也让他寸步难行，除了这个充满消毒药水的小小病房，无处可去。
日子变得清静，同学们曾在一个深夜造访，说他是为了理想而奋斗的战士，得到后辈的崇拜与学联上层的赞赏。而山凉显然没有去自豪的情绪，他在为自己的失约而不安，随着Xue__chao往关西转移的态势，害怕也在慢慢膨胀，让他寝食难安。夜里的梦境变得纷乱，山凉不止一次从满是惊恐的梦中醒来，知念雪白的脚踝与鲜红的Ye_Ti是那么刺眼，遮蔽了他的整个视线。
为了缓解这样的焦虑，他开始写信，一封一封，用钢笔工整书写。开头通常是致百合君，或者朝颜君，过分的思念让那孩子的名字成为禁忌，山凉甚至觉得连呼喊都成了一种亵渎。医学生对自己当初草率的决定感到后悔，他既没有与知念约定时间，也没有向他询问任何可行的联络方式。就连这些信都无从寄出，更何况号码也不知道的电报与电话。他是如此害怕，害怕自己会忘记，忘记约定，忘记那个孩子，忘记留在那年春天最美的回忆。
之后的局势变得严峻，包括薮在内的几十名学生领袖被拘捕，全共斗不得不付出大笔的保释金。这无疑让依靠街头募捐的学生组织在经济上出现困境。山凉觉得自己无法再坐以待毙，他开始为那些被囚禁的同伴们到处奔走。
又一次在桂花楼碰头，气氛显得格外沉闷。外面下着雨，令人窒息的九月。
老板似乎看出了学生们的为难，早早打了烊，只剩下年轻人们在一楼唉声叹气。山凉动用了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却收效甚微，造反学生们被释放，作为策划者的薮却依旧被囚禁，更糟糕的是8月底，高木因为非法持有枪支罪被捕，音信全无。八乙女光与伊野尾慧闻讯从大阪赶回来，却也同样束手无策。
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争端将永远无法平息，学生们依旧会到处闹事，瀑力与逮捕事件也不可能停止。但就算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也毫无用处。说到底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学生，除了拿起身边的石块棍棒燃烧瓶外，无能为力。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他们显得那么渺小，柔弱到不堪一击。
「为什么不试着去找你们的学部长？哦，那个家伙已经是教育长了...」
二宫和也从楼梯上下来，光着脚，身上套了件过大的灰色毛衣，去柜橱里拿烧酒。自从那次不期而遇后，学生们倒经常能在这里见到他。有冈就自己之前不成熟的行为向他道了歉，双方互相交换了谅解。如果除去过于敏锐的洞察力与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指摘外，可以说二宫还是很受学生欢迎的教员。
年轻人们都站了起来，伊野尾更因为是他研究室的学生，而毕恭毕敬地鞠躬问好。
「您是说原先传染病学的学部长樱井教授么？」
山凉在对方上楼前赶忙问道，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救助同伴的机会。
「就是那家伙，虽然看起来虚伪，但其实人不坏，或许能派上用场......」
后半句隐没在二楼昏暗的灯光里。学生们虽然对他的话有所疑惑，但病急乱投医之下，让他们决定冒险试一试。
事情进行得意外顺利，现任医学部长的公子与他们同属一个学联，于是很快就拿到了樱井的住址。那个姓中岛的少爷是个热心肠，不仅为他们打了拜访电话，甚至还主动表示愿意引路。为此，学生们的士气得到很大鼓舞。
同行的除去山凉，就是几个学联干事。他们决定等到晚饭后再出发，这样便于躲避police的盘查。而作为引荐人的中岛很大方地请他们吃晚饭，据说是为了表达之前在安田讲堂事件中得到帮助的感谢。
年轻人们很快就熟稔起来，中岛并不如表面上看得那么中规刻板，他们一起谈论内外情势，甚至开始交换相互间听来的传闻。山凉并没有参与，他只是在一旁思考待会要如何说服对方以取得支援。如果现在的一切都是用跟知念的失约换来的话，那他就更没有浪费的权利
「其实樱井先生人不错，就是...」
「我听说，是听我们指导教员说的...说他....」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是真的么？！」
同伴们故弄玄虚的语气终于引起山凉的注意，他竖起耳朵。
「是真的，我父亲与他是同级生，说樱井家原先是群马地方的华族，他高中修学旅行时认识了京都的艺妓......他们家里自然是反对的，但是他铁了心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后来闹得差点休学，庆应医学部的学生几乎都知道这件事......」
「那后来......」
「后来他大学毕业就真的跟那艺妓结了婚，家族的反对说到底是没用的...」
山凉无心再去听，他对华族少爷与艺妓的爱情故事并不感兴趣，可却无法抑制地想起知念。如果真像传闻所说的那样，他倒很想去问一问那个姓樱井的男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勇气去反对家人，反对学校，反对朋友，用自己的前途做赌注去换取一个人的。而反观自己，他在还未遭遇任何挫折之前，就先气馁了，如果没有时局突如其来的变化，他不敢肯定自己真的敢去光明正大地牵住知念的手。
在这样的情绪中，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对方位于东都门港区的住宅。意外的普通白色双层单式房子，一如所有日本中产家庭的宅院。
学生们警惕地查看了周围，最后由山凉按响了门铃。
出来迎接的女子有着微卷的发，并不亲近的表情却不影响她出色的模样，学生们猜想这应该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艺妓夫人。
还未说出来意，女人就已经侧身让他们进来，关门后迈着九曲十八弯的步子引路。房子是和式结构，穿过种满萱草的庭院，便是正厅。
「你们来了啊！」
曾经的医学部长穿着简式和服立在玄关，一只手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样子有些滑稽。
「之前摔了一跤，哈哈哈。」
感觉到年轻人们的视线，他自嘲着解了围。大家简单问好后，便被引人客厅，另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端坐在矮几前，朝他们点点头。
「艺术学部的大野教授，赤门前的雕塑就是他的作品。」樱井简单做了介绍，学生们恭敬地鞠了躬。
「下下个月的画展，请多关照。」
名为大野的男人拿出一叠门劵分发给他们，之后便告辞。先前的女子端了茶与果子出来。她叫住大野，进屋加了条紫色披肩，左手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出来。
「我送大野桑去车站，顺便去花之舞买点东西。」
学生们明白这是为了让他们自由谈话，于是心里生出感激，觉得她先前略显凌厉的眉眼也柔和起来。山凉甚至掏出口袋里的糖递给立在母亲身边的小姑娘。
「妈妈说纯子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小姑娘没有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望着父亲。
「收下吧，要说谢谢。」男主人说。
获得准许的纯子笑起来，像极母亲的包子脸上皱出褶子。山凉也跟着笑起来，却不是为了女孩的感谢，只是突然记起知念淘气的样子，或许那孩子小时候也会这般动着小小的心思，却难以让人讨厌。
之后的谈话并没有受到任何阻力，樱井翔显然在感情上更倾向于学生一方。但同时他也指出，全共斗在主旨思想上存在着极大的分歧与不可磨合的矛盾。山凉早在年前就已经察觉，只是那个时候他一门心思都在知念身上，根本没有去关心其他的余力。而如今看来，或许正是当初细小的失误，才造成后面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这次拜访结束后的第三天，久违的薮与高木终于被释放，山凉与有冈去接他们，办理保释手续时，也并没有受到police的盘问，一切顺利。
只是，当时的他们并没有想到，樱井翔所说的思想矛盾会那么快就呼啸而来。
同年底，在「反越战」，「反美反斯大林」的大旗帜下，「自我否定」的定义却产生微妙变化。一部分人主张反省教育的地位和作用，而一部分人则坚持从物理上否定大学教育。这让大学生的存在观产生动摇，使得原先造反学生派与亲校方学生派的争斗演变成造反学生之间的争斗，并且愈演愈烈。
至此，山凉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抗争完全失去了意义，在混乱不堪的世界面前，生出前所未有的迷惑与彷徨。
噩运接踵而来，在一起牵扯到Zheng__Fu高层的医疗事故中，山田病院被勒令停业，身为院长的山田先生被逮捕调查，两个月后，因心肌梗塞死在了看守所里。山田家荣耀从此一去不复返。
-----------------------------
昭和五十三年，春。
山凉有时会想，或许所有的不幸都是自己当年失约的惩罚。他为了所谓的理想与信念放弃了知念，直到再也找不回来后，才后悔不已。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他的命运，让他身不由己且付出沉重代价。
但这种思考转瞬即逝，在放弃了所有信仰后，具有神秘主义的幻想变得不切实际。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医学院的小少爷，已经二十五岁的他早已长成社会人，为了生存在这个丑陋的人世间努力奋斗。
家族破产后，唯一的男丁，山凉理所应当地担起了整个家庭重担。不被允许行医，所以选择做记者。其实，即便是可以找到医生的工作，他也会拒绝。治病救人的行业同样会被牵扯进政治争斗的事实，让他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拯救自己，那他又要如何去医治他人的伤痛。
但如此的激愤只会在午夜时分，梦中惊醒时骚扰他，当年Xue__chao所遗留下的性格深人骨髓，一如他对那孩子的思念，经年不换。
「山田君是第一次去奈良么？」
坐在一旁的同事问他，他们正在前往奈良的电车上，准备就大佛的保护进行采访。
「是第三次了吧…」
用了疑问的语气。山凉常想，或许当年与知念的相遇只是一场美梦，美好到让他几乎溺死在百合的甜美中。如今梦醒，才发觉不过是槿花朝露而已。
早在几年前，他也曾一个人偷偷回过室生。为了履行那个没能遵守的约定，甚至连行李都来不及准备就匆匆踏上前往寻找的旅程。
清楚记得那是失约后第五年的秋天，奈良被枫叶染红，他辗转了许久才回到当年初遇的室生寺，五重迦兰陷落在大片嫩黄的岛寒菊中，一如他当年幻想的那般，花海茫茫，山青空碧。
在向寺僧询问了吉田家的去向无果后，他顺着三年前的路一道追下去，因为相信在冥冥之中，自己与知念被看不见的牵绊相连，也许在某个拐角就能相会。而这样的期待在半个月后终于实现，筋疲力尽的他在八桥神社找到了吉田家的踪迹。
依旧是浓妆高唐髻的女人，还有那几个女孩。沙耶长高了些，仍旧圆润的脸。她们见到他时，显得那么惊讶，嘴都合不拢。
「可惜侑李那孩子不在呢…」
山凉依旧清楚记得女孩当时的回答，他想自己或许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那孩子一直在等着谁，直到今年终于放弃了，夏天的时候跟着一个从东京来的客人走了，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这样被判了死刑，毫无辩驳机会的立即执行。山凉不知道自己用了怎样的表情听完，唯一只记得神社外的秋枫是如此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淹没他的呼吸。
大概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倒自己了，山凉想。哪怕是前往战场，他也不会恐惧。因为这世上没有比失去知念更让他害怕的事。而这份最大的痛楚，他只能一个人藏在心底，轻轻舌忝 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嘲笑自己的自作自受。
----------------
PS：历史上，东京大学的安田讲堂首次被学生攻占是发生在1968年6月15日，而之后的安田讲堂攻防战则发生在1969年1月18日，相隔仅半年。但这里为了情节需要（你丫敢承认是BUG么！）跨度增加为近两年，请表被误导。
371 やすなりこ2012/5/13 0:38:00
之前的门劵那么多年都过期了啊喂 当然要用新的门劵！（在这种问题上纠结有意思么OTZ）
---------------------
工作比原先的预定更早完成，山凉并不是急性子的人，却不愿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久留。他婉拒了同事们一起去泡温泉的邀请，一个人躲在旅馆里喝闷酒，纪念他逝去的爱情。
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即便已经过了这许多年，他仍旧喜欢称呼他为孩子。长不大的，住在山凉心里的孩子。不管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永远年轻天真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周末，还有两天就要返回东京，那个嘈杂的城市等待着他们，仿佛不知餍足的饕餮拼命_Tun噬新鲜血禸。
整理完行李，山凉将车票放进钱夹。他至今仍存着当年来回室生的票，似乎这样就可以将记忆永远留下，占为己有。
第二天一早，同事建议去看美术展，那是他们即将要跟的新闻，本着提前做功课并不是坏事的初衷，山凉没有反对。他一向对艺术不感兴趣，只当做消磨时间，顺便还可以买些土产。
奈良县立美术馆坐落在奈良市登大路町，距离县厅北侧不多远的地方。建于1972年，馆藏内容丰富，除去江户时代著名的浮世绘外，还涉及不少雕刻与陶艺作品，是奈良最新的艺展场所。
这次画展的作者在业内大有名气，也是在日本举行十五县巡回的第一人。山凉出于职业习惯带了相机，越过大厅前的一排印象派画作，去拍等身大的作者简介板。
「说起来，大野智先生也算得上是山田君的老师呢。」同事指着看板说。
「哎？」
「他是东京大学的教授嘛。」
点头作为默认，山凉望着看板上的照片，觉得有些眼熟。但在仔细思考前，心急的同事已经拉着他进去，说明是三叶社的记者后，被免费赠送了门票。
虽然是画展，却也加人了不少雕塑作品，大野智并不是单纯的印象派画家，同时兼有写实与抽象派的作品，按照分类被摆放在不同的馆室。由于禁止拍摄，山凉不得不掏出手帐记录。
「那不就是大野桑！」
同事发现了不远处正在与人交谈的作者，于是飞快地冲了过去。山凉对这种出风头的事一向避讳，只是站在原地瞄了两眼。
深色西装，脸庞圆润。
记忆被带回多年前的夜晚，那个分发着观赏券，说着请多关照的男子。
大野智！
原来是他！
几乎快要忘却的往事潮涌般向他袭来，曾经的医学生甚至觉得耳边又再次响起那些呼喊着口号的此起彼伏的年轻声音。
他傻傻站着，良久才清醒过来，衬衫背上一片湿漉。原本以为早已平静的心被激起新的波澜，他匆匆向外跑去，不知是抗拒回忆还是逃避思念。他需要离开这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直到中午，山凉才从洗手间出来。他花了两个钟头回复心情，西装下摆都沾上了水渍。
想要遗忘的，并不是那个热血的年代，而是他仍然无法直面，为此抛弃一切，失去所有的曾经的自己。
拖着有些虚浮的脚步在门口与同事相会，对方晃着手里的皮革手册得意洋洋地炫耀对画者的采访记录。
「快去吃饭吧。」
山凉说，他只是想快些回去，并且在心里决定，回到东京后就要向部长提出拒接画展报道的申请。
但显然上帝并不愿就此放过他，两人绕过展厅，去前台拿取介绍资料时，引导员笑喑喑地指着封面上的画说，真迹就在后面哟。
山凉转身，一幅巨大的画卷从三楼悬挂至一楼。
山涧溪边，穿着和服的背影，腰上若有似无露出的纹身，还有那熟悉的雪白的脚踝。
朝颜两个字仿佛利剑一般，直直刺进他的眼里。
一片空白。
390 やすなりこ2012/5/17 21:59:00
四月樱花满开，花吹雪染就绯色东京。
知念一早起来替庭院中的花浇好水，又去池塘喂了鱼。今天是周一，他要赶在这栋房子的主人回来前准备好一切。
来到这里的日子不短，知念渐渐习惯了这个大都市的生活。最初只是抱着来寻找那个人的想法，可是真正踏上这片灯红酒绿后，才发现，东京大得可怕，车水马龙的街道与川流不息的人群是那样眼花缭乱。他终于意识到，当初的约定不过是一个玩笑，只有自己当了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胆小的闭上眼做春秋大梦。可梦终有醒来的一天，最后只剩下他留在原地一无所有。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选择留下来，或许是带他来这里的大野智过于温柔，或许是为了某一天的意外重逢，又或许只是为了纪念曾经美丽的相遇。知念自己也说不清。他远没有装出来的那般洒月兑，可却嘴硬地不敢承认自己的留连忘返。有太多东西让他放不下，纠缠不清。
傍晚接到电话，大野说会有客人要来，知念赶忙去风叙亭预定了西式晚餐。回到家，看到玄关处并排放着两双皮鞋，正在犹豫是否要进去问好，就听到大野自言自语，「那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呢」的声音。接着是轻响的脚步声。抬起头，猛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知念...」
对方这样唤他，声音仿佛穿越几个世纪而来，唤醒他沉眠的记忆。知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知念我...」
对方是如此激动，声线_chan抖，知念觉得这一定是幻觉，他只是在下午的小憩中做着一场梦，不停重复同样内容，久别重逢的梦。于是，在对方伸出手之前，就跑了出去，落荒而逃。
「知念不是个失礼的孩子，也许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山田君请进来吧。」从客厅出来的大野并没有觉出异常，他只是引客人进去。几天前，山凉以采访为藉口，询问了那幅「朝颜」的出处，回到东京后，他立刻揽下大野画展的所有工作，并以此为契机登门拜访。却不想似乎反倒让那个孩子受到了惊吓，尴尬不已。
无法表现出更多的不安，山凉浑浑噩噩跟着大野智进去，他一心只想着知念，也不知自己问了什么，写了什么。可那个孩子直到最后都没有回来。在激动却伤感的矛盾中，结束了当晚的工作，大野送山凉到门口，两人约定了下一次采访的时间。
「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请您代我向刚才那位....致歉，在下失礼了...」
山凉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个孩子。他不敢贸然开口，生怕会为知念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那个孩子不会在意的。下次一定让他向山田君赔礼。」
大野摸着鼻子回答。
山凉从原路走回车站。他尽量放慢步子，四处张望，期待从某个角落或是阴影里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即便是已经长大的，不再朝自己微笑的知念。
可等到末班电车开走，那个瘦小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山凉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朝向原路依依不舍望了很久很久。
只是他不知道，当电车拐过街角，那片浓郁的夜色里，一双雪白的脚踝慢慢走了出来。
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已经快12点。山凉没有洗澡就躺到床上。他觉得这一天实在太累，累到难以思考。知念长高长大了，月兑去原先雌雄莫辩的秀气，已经长成挺拔的青年。而自己的记忆却仅仅停留在当年繁华盛开的春季，错过了这许多的理应陪伴他的夏秋冬。山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梦境缠绵不迭，梦里的知念淹没在盛大的花海里，向他欢笑，灿若朝颜。
第三天一早，山凉给大野宅打了电话。根据之前从东京大学拿来的课程表看，大野一整天都有课，不在家。
山凉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他向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鄙视这种仿若盗贼的行为。可那夜知念吃惊的样子让他无法释怀，抱着生怕再惊扰到对方的心情，小心翼翼拿起电话。
铃声响了三下，知念略显沙哑的嗓音响起，山凉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他有太多想要诉说的心情，此刻却如鲠在喉，_Tun吐不出。
「喂？」知念问了两声后，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是...少爷吧。」
「我....」
「......」
「我想见你...」
「......」
对方的沉默让山凉害怕，他只能飞快地说出街角咖啡厅的名字，便猛然挂断电话。相隔这么多年，他没有让知念不拒绝的信心。可从对方嘴里听到「不」字，是件太过残忍的事。山凉承认自己到现在，仍旧没有面对知念的勇气。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一如你当年等待我一样，绝不失约。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难熬。山凉盯着手表，恨不能将时针拨快。可是知念却这样等待了他那么些年。山凉不敢想象他是如何在希望中守望，又是如何在失望中放弃。有些事无需言语，文字也显得苍白。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各种滋味，无以诉说。
直等到日落，那个孩子也没有出现。山凉一个人坐在咖啡厅角落，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明明是自己失约在先，如今又凭什么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去祈求对方的原谅呢。他占据了知念最美好的时节，消磨了知念最纯洁的信仰，在今是昨非以后，又如何能这般不知羞耻地去幻想对方同自己一样的怀念呢？
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不论是当年的约定，还是意外的重逢，他都没有考虑过知念的想法，那个孩子就如同月亮，围绕公转的同时失去说不的权利。未免太多不公平。而他在自私的赌上所有之后，才发现时间早已将一切都扭曲了模样，面目全非。
想到这，山凉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湿润，心口发疼，笑完，又不住叹气。
快要放弃的时候，门口响起风铃声，穿着格纹衬衫的知念走进来。
「少爷...」
他礼仪化地鞠了躬，动作优美，姿势标准，像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
「你来了啊...」
用了讨好的语气，山凉站起身，让出里面的位子。知念却只是点点头坐到了他的对面。
「我...你...」
不管怎么样，至少他来了。那是否就证明知念愿意给予一个倾听的机会。可是山凉却不知要从何说起。是忏悔自己当年的失约，还是解释曾经的身不由己，抑或是诉说这些年来的思念？似乎都不对，已经长成大人的知念就在他面前，却陌生得仿佛是另一个人。
「今天有事耽误了，请少爷见谅。」
山凉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情景，却唯独不是这样的再会。记忆中的那个孩子或许会发火，会生气，会抱怨，可绝不是现在这般面无表情的彬彬有礼，冷得让人害怕。他死死盯着知念的脸，想要从对方脸上搜寻出哪怕一点点不舍，可直到最后都只是徒劳无功。
之后便陷人沉默。一如当年在井筒屋那般，两人相对无言。
知念想，自己是应该抱怨的，抱怨对方的姗姗来迟。可惜过了这么久，那些曾经的怨恨早已被时间消磨殆尽。即便是再指责山凉，也失去任何意义。或许他应该感谢命运让他们再一次相遇，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不会带着遗憾死去。可是，他又没有真的完全释然，说彻底的原谅太困难。面对山凉，他似乎总有着太多复杂的心绪，说不出，道不明。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失约的。」
山凉说。可话出了口又后悔起来。明明决定不辩解的，却还是忍不住说了这样的话。或许在知念看来，这只是在拙劣的寻找借口，粉饰自己曾经的错误。他不想在知念的心里留下如此恶劣的印象，于是赶忙抬头看对方的脸。
而知念却只是低着头，手搅动银勺，盯着那深褐色Ye_Ti的漩涡。
「其实都无所谓了。我也没有等很久呢。」
知念笑起来，尽量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他不是个太过计较的人，在无法改变的事情面前总是尽量说服自己放手。即便心里已经滴血，也绝不想让山凉觉得亏欠自己。
「少爷做了记者，真好。我有时看报纸会见到你的名字，那时就在想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知念声音平静，如同陈述天气冷暖，连嘴角也轻轻翘起，摆出微笑的弧度。
山凉一时语塞。作为始作俑者的他明白，亏欠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勾销的。他除了道歉，什么都补偿不了。知念强作洒月兑的样子让人心疼，他却已经失去安慰他的资格。
「对不起...我不是......」
又说了一遍抱歉，山凉想就算要下跪也无所谓。这是他亏欠的，理应要还。
知念终于抬起头，眼神一如当年般清澈，却少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有人说过，人是为了恋爱与革命而生的。山田少爷不管是为了哪一个都无可厚非。您不需要道歉。」
「这些年......」
「如果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站起身，知念打断山凉的话，又一次露出冷淡的神情。他并不是为了听所谓的道歉才来这里。那些失去时间期限的东西，他不需要。
山凉只呆呆望着他，觉得自己被瞬间否定了一切，甚至忘记说挽留的话。记忆中的少年已经月兑胎换骨，不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孩子，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知念！」
直到对方走到门口，山凉才回过神追上去。却被侍应生拦住。
「先生，您还没有付钱。」
山凉顾不得许多，掏出钱包扔去。可知念跑得那么快，早已没了踪影。山凉抱着头蹲在街角，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他从知念最后一瞬的故作镇静里读出浓浓的悲伤。预感告诉他，错过了这次恐怕就再难以挽回。他将带着无法忏悔的歉意抱憾终老，永远得不到原谅。
「如果您要找刚才那位客人的话，倒是可以去安野屋看看，我们与那家店有抹茶生意来往，那位客人是安野屋的...」
侍应生追过来，送还钱包，以及安野屋的名片。
即便再被拒绝也无所谓，山凉想，有什么事会比失去知念更可怕呢。无论如何他也要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