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 =2010/9/12 17:48:00
碰的一声钝响，纯一睁开眼睛看见呆立在玄关处的妻子。而他正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靠在田村怀里，因为刚刚分开的口勿而面颊通红。田村转头瞅了一眼夏子，又平静的回头，唇边挂着不露痕迹的笑似乎周围没有人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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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些BT的萌了这一幕
第一次撒谎指的是纯一没有告诉夏子小姑娘的事还是和田村的关系
110 不靠谱啊2010/9/16 20:09:00
被告知无法用宽带TAT
上网真的不方便
在想着十一放假完文，可能的话
再及，他们都是好人，我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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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纯一说“我想带着晴海去旅行”。
田村推门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开灯，对面的人静静坐在沙发上，眼睛在黑暗中似乎有微弱的光亮。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没答应也没表示反对。唯独能感觉到那双眼睛一直紧跟着自己的动作，真正寻过去，却又故意躲闪开来。
“我请了假，路线也计划好了。”没有给田村更多反应的时间，纯一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你……”
“我会按时回来的。”他笑了笑，似乎想要立刻结束这个话题。从沙发旁离开时被田村拽住手臂，于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等到回来后，我就搬出去住吧。”
……
晴海趴在窗子边看外面的风景，一路都显得很兴奋。她靠在纯一身旁问爸爸我们要到哪里去，得到的回答却只有“秘密”两个字。最后终于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趴着睡着了，睡梦里感觉有人把他抱在怀中，又拨开黏在脸边的头发。她没有睁开眼，只是蹭了蹭换个最舒服的姿势。爸爸似乎害怕惊醒她，动作一直轻轻的，似乎也有念念的讲话，但都是很小声很小声的那种，如同梦呓一般模糊而听不真切。
晴海，对不起。
——可为什么要对不起呢？
我们找妈妈去好么？
——真的？
嗯，爸爸再也不骗人了。
……
他们牵着手来到了院子里种有很大一棵樱花树的门前，晴海记得那是外公年轻时曾经住过的房子。房间里并没有人，邻居婆婆告诉爸爸这家的女儿刚刚出门去相亲去了，并十分八卦的说是小镇上最贵的咖啡店哦。爸爸只是笑了笑脸色没有多大变化，晴海想他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外公在家，大概会举着棍子再把他臭骂一顿吧。
小镇的咖啡店有十分明亮的落地玻璃，她和爸爸就继续牵着手站在外面。看见妈妈坐在漂亮的盆栽后微笑着，对面有位个子高高眉毛很浓的叔叔把清海抱在怀中，神色温柔如同化开的巧克力糖果。晴海觉得心里很高兴，但是隔着一层玻璃看着妈妈和妹妹的感觉又有点怪，于是眼睛也莫名其妙酸痛起来。她想爸爸一定比她坚强多了，因为直到她被妈妈发现，而忍不住掉下眼泪的时候，爸爸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她们都很熟悉的笑容。
“我没想到你会找来这里。”夏子交握着手指神色倒也平静，很长时间不见她没有大变化，依旧保持着最初见面的习惯，缕缕头发咬着嘴唇小声辩解，“刚才那位先生只是朋友……我父亲他——”
“夏子。”
“？”
“你不用对我解释的。”纯一放下咖啡杯，声音却被一阵嬉笑声打断，原来许久未见面的晴海和清海早就闹做一团，不小心扯掉了店家精心铺置的桌布。
“喂，你们——”
“小心一些啊！”
夫妻二人同时站起身，又在咖啡座窄小的出口处撞到了一起。他们抬头，看见对方脸上和自己并无两样的表情，都稍微有些发愣。直到侍者抗议的声音响起方才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都笑了。
他们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简单谈着自己的近况，却不愿意再提起之前种种。夏子说时间越久就越能够明白，因此没必要再向对方解释什么。纯一想或许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后他们都有些疲倦了，反倒觉得失忆的那段时间过的最为轻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轻易将自己抹成一片空白，他们担负着“过去”，已经没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性。
人不会轻易改变。但他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妻子变化了。
这是件有点无奈但不得不接受的事情，或许在对方眼中自己也是一样。
分别的时候夏子说“好啦，打起精神来。”，她答应了纯一照顾晴海的要求，并如同四年前恶作剧那般凑近捏捏他的脸颊。
“阿纯总喜欢皱眉头，要放松一点啊。”
“嗯，谢谢。”
“要常来看晴海和清海，她们会想念爸爸的，听到了么？”
“嗯。”
“那……我走了哦。”夏子拉扯着依依不舍回头的双胞姐妹，冲着纯一笑了笑终于迈开步子。
她们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纯一看见夏子时新的白色凉鞋在巷子转弯处打了个转，又突然折回来小步跑到自己面前。
“我没有答应那位先生哦”她喘着气微笑着，额前的发丝被夕阳镀上一层好看的金色，“因为……戒指还在这里。”
取下脖子里的项链拎在手中，那枚他们都很熟悉的银色结婚戒指正摇摇摆摆的悬挂在上面。有一瞬间纯一觉得夏子似乎想要再对他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缓缓将项链放回口袋Deep。
“大概早就猜中，只是我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
“阿纯，你已经没有那么爱我了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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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不靠谱2010/9/18 22:50:00
小更，上次没完的部分。
顺带，那个，那篇文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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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个人的旅途变成了一个人，所以回程的时间似乎慢下许多。纯一在车上昏昏沉沉的睡到终点站，再也没有任何回忆造访他的梦境。像是潜意识关上了门，拒绝那些可能并不愉快的细节侵人身体。
田村问道“你完全记起来了么？”
他摇头，慢_Tun_Tun地撒谎告诉他“并没有”。
实际上自从小箱子被打开后，长久以来他所疑惑的事情几乎全部有了答案。虽然并不能算作完全康复，但那些过往的记忆残片像被细密的丝线连接在一起，有谁拾起了一端，便慢慢牵扯出记忆完整的面貌。尽管细节部分已然模糊，但身体的反应总归诚实，就像是看了一场灰白的纪录片，牵引而出的情感源源不断涌现，以一种不可阻挠的趋势迅速占据身体。
当下的和过去的混杂在一起，纯一觉得哪怕多走一步，自己的脑子都很有可能会裂开。
把钥匙交给女儿是个可笑却又最为妥当的选择，当时的他利用了田村胜弘的自负，还有感情上不易察觉的细小间隙。他是了解他的，他不会可以因为怀疑而刻意去伤害一个小女孩，所以那个小箱子安然无事保留到了现在。
里面装着的，恰好是从认识这个男人开始的病历记录，也可以算作他们两个人之间大半的牵扯与记忆。
纯一欣然接受了田村为他安排的房子，实际上看到他丢下女儿一个人返回时，那人眼神里浮现出一丝诧异，或许还有纯一读不懂的许多感情……但他已经无暇估计这些。现在的他比田村胜弘还要忙碌，认真的上班，认真的收拾新房子，认真的打理自己的一切而不再多话。就像是真的变成了老朋友一般，平平常常的打招呼说再见，甚至会在田村加晚班时费心为他准备便当。
他就住在他的隔壁。田村领着他看房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个人的计划还在继续，绝不可能轻易放手，于是也就笑了笑，口头上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表达谢意。田村依旧一副诧异的眼光看过来，不过好在有了温度，这个人终于不再会用那种冷静到死寂的表情面对自己了。
田村说“我们就是这种关系”的时候着实被吓到，夜半有一丁点动静都会神经质的醒过来。之后虽然没了下文，但纯一想他不会再拒绝了，指甲陷在掌心里掐出深深的印子，胃部翻滚的难过随时敲击着神经……但是他已经没什么劲头再拒绝。
他答应了晴海不再撒谎。
那个小箱子里存放的四年份的记录就是证据——
他那时是知道的……
却没有听到小女孩求救的声音。
124 不靠谱2010/9/24 19:59:00
请保佑我十一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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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崎医生说，不能再增加药量了。镜片之后的眼神闪烁，又把空白的单子推到面前：去做个全面检查吧……我不会告诉你父亲。
咔嚓一声如黑暗中骤然放大的光亮，有谁推开门在耳边低语：田村先生，野野上一家今天早上准备离开东京了。
野野上……脑海中跳跃而过片段的空白，才终于对上这个名字主人的样貌。
司机在转弯处猛的刹车，身子不自主歪歪扭扭几乎撞到玻璃……田村睁开眼睛，才发觉梦醒了，而额头的温度一片滚烫。
是的，没错了。
野野上一家今天早上离开东京，他就要从自己的手心逃开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上午7点钟，明知会赶不及仍旧发疯了一般把自己塞进出租车，仰头遮住脸告诉自己要镇定，恍惚间四周的时间也静止了，只剩下时断时续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穿过来往送行的人群，四处张望着寻找野野上一家人。早间的风扑打在脸上刺啦的冰凉，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到连步子都变得踉跄起来。
等再度抬起头的时候，恰好看见不远处静静站立在站台出口处的瘦小身影。
野野上纯一就站在人群里，光线从背后铺撒而来，笼罩着整个人的边缘变得温暖而又模糊。
他逆着人流一步一步走过去，被推挤的摇摇摆摆连思绪都晃动起来。田村怀疑眼前的一切或许是幻觉吧，否则那个人怎么可能带着担忧的表情向他伸开手……但最后还是狠狠抓住了，他俯下身子喘着粗气，听见自己念念的不断重复：
“别走。”
“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手里抓着一件外套躺在沙发上，额头上贴了退热贴头痛似乎也减缓了许多。越过厨房半开的门是野野上纯一搅拌什么的背影，听见响动便回头走过来，端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发烧了。
他搓搓手在一旁坐下，卷起的衬衣袖子下面露出手腕，白皙的皮肤上印着明显的鲜红勒痕。发觉田村的目光后稍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你拽着不肯松手……就只能这样了……”
“我让夏子先回千叶……”
“骗了她，然后折回来。”
似乎明白他想要问什么，野野上纯一深吸了口气，交握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他推开椅子蹲下身与田村平视，然后缓慢开口：
“我不会离开……所以只要我一个人就好了。”
“放过夏子和清海晴海好么。”
田村盯着他浅茶色的眼睛，像是在凝视一个陌生人。那样的表情简单而毫无波澜，而他却渐渐开始分辨不清。如同那日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空白的间隔越来越长以至于无法将脑海中的想法和现实对应。
愣神的片刻纯一已经站起身回到了厨房。不多会儿炖菜的香味便飘了满屋。他坐在桌子对面撑着手肘看田村埋头喝汤，仿佛完全把自己当成这间屋子的主人，田村看着他一副有话要讲却故作镇定的模样心理暗自发笑，却同样安静的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如同等待游戏开场。
……
“我不会逃走。”
“只要你答应我表再骚扰夏子。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会告诉你，还是你——”
沉默一直持续到傍晚，对话进行了一半却被生硬打断。田村只是突然觉得很烦躁罢了，他拽过纯一的手臂把他压在床头，低沉着嗓子问：
“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么？”
浅茶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有那么一段时间后，紧蹙的眉才缓缓舒展开……田村听见身下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应答声，而后合上双眼，像是封闭了大门一般所有的表情一瞬间隐没不见。
他知道自己大概又发烧了，才会如此贪恋对方额头的冰凉。沐浴过后半干的头发软软贴在颈子间，撩拨般触碰着凑近的脸颊……田村伸手一颗一颗解开纯一的纽扣，对方紧闭着双眼把脸偏向一侧，紧握着拳头小心抑制，却控制不住浑身上下都抖得厉害。
田村扳过他的下巴，轻声再次确认，“我答应你的话，就不走了么？”
“嗯……”
“一直留在这里？”
触碰到“一直”两字时眼神却游离飘动了起来。没有等他考虑更多，田村便抢先截断了这段问话，他似乎不屑的笑了笑，又像是轻声叹了一口气。
“无论真话还是假话，既然回到这里，就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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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一点，姑娘们中秋快乐
放假就是好事握拳
130 不靠谱2010/10/1 1:14:00
想要改结局。。。没感情神马的不是等于自虐么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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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濒临真相大白的时候他的拼图少了一块，不像是什么重要的记忆，但不去填补的话总有怪异感，所有的一切看上去明晰却又不真实。
纯一想他再也不会拒绝田村胜弘什么了，但具体要怎么做仍旧没有头绪。剩下的只有等待，等他布局完整，然后收官。他瘫软在椅子上用手肘遮住眼睛，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强烈期望：要是从未回想起来就好了。记忆的越多，反而少了选择，那是一种沉重又无可奈何的压力。
手机屏幕跳动出熟悉的号码，他按下去，看见七濑的名字闪烁不停。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按下通话键。纯一想见她，如今还存在能把四年前和现在串联在一起的人，也就只剩下她了。
疑问堆积的很多，例如多出的病历，例如自己莫名其妙的车祸，例如那个男人本来的目的，以及他们曾经共同相处过的时间……尽管身体的感触是真实的，但缺失一块拼图之后，总像是在浏览别人的记忆。一点一滴，熟悉，却漫不经心。
“你说的没错，他病了”，
七濑小姐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她不耐烦的蹙着眉，直接给出纯一想要的答案，
“他病的很严重。”
……
从何时开始已经分辨不清，小川理奈的案子结束之后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失眠，后来愈演愈烈，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连续工作不分黑夜白天。进人父亲的事务所之后又常有应酬，身体自然垮掉了，头痛也渐渐加剧，等到发现的时候，用药量已经无法控制……
“你知道么，”七濑明慧斜靠在椅背上，抽抽鼻子，“有一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我和他打招呼……”
“他盯着我半天才开口叫出我的名字。”
……
已经不是简单的头痛和神经衰弱了。记忆的断线如同突兀揷人脑海的无规律拍子，慢慢汇集到一起，而空白的裂缝也理所应当的缓缓扩大。
“冈崎医生告诉我身体上的因素并不是主要的，也不用担心失忆，那种可能性极小……但他还是发现自己的问题。”
“却拒绝安排医生……”
“后来呢？后来你有没有去看过他？”话出口时察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收回，坐在对面女孩子咳嗽两声，表情在一瞬间有了明显的扭曲。
“我们后来就没联系了，直到碰上你的车祸。”她倾斜着眼睛打量纯一的表情，食指敲敲杯子又不耐烦的放下来。
“你觉得很好笑么？”
纯一望着挺直了背的女孩子，不自觉摸摸嘴角……明明没有发笑，也没有说错什么，但七濑小姐却不愿意再多讲话，这场聚会便在不怎么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尽管了解了很多，关于田村胜弘这个人，关于他们之间从四年前便开始的纠缠，可仍会有莫名其妙的情绪在心底盘旋，告诉他这个故事讲不通，有着太多太多的无法解释。
纯一觉得似乎连自己都不信任自己了。
例如箱子里多出的关于田村详细的病情记录，从标注来看断断续续记录了很长一段时间，医院开出的取药单也足以证明他并不是被囚禁，那会儿他就住在田村的公寓，出人似乎都有很大的自由。
他对着自己清晰的笔迹忽然没来由的一阵毛骨悚然，将它们胡乱塞进箱子后才默默松了口气。纯一告诉自己，田村是恨他的，当时选择留下来，帮忙记录病情或许只不过同现在一样……对的，这样也能够解释清楚，他有负罪感，所以选择沉默而不再发出声音。又或者，这是交易罢了……他们达成一些协定，但因为自己突然发生车祸而不得不中止一切。
或者，连车祸都是……
他忽然勒住脚步，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手指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却依旧不能阻止溺水一般的窒息。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不敢再想……
远处的七濑明慧摇下车窗，看着那个背影有点单薄的年轻人摇着头踉跄走远，助理在副驾回头问“七赖小姐，要开车么？”，连续问了好几遍才让她回过神来。
七濑明慧拉下帽子，她咬了咬嘴唇，哑着嗓子应了一句“走吧”，似乎是念念说了些什么，但依旧模糊到分辨不清。小助理疑惑的转身想要询问，看见她低着头，整张脸和表情便都被掩盖在深色的阴影中。
“凭什么要来质问我前因后果呢？”
……
“绝对不会告诉你的，如果可能的话……永远不会。”
136 不靠谱2010/10/2 18:04:00
要为某人攒RP，十一一定要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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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结一件很大的产权纠纷案后举行了庆祝酒会。田村不记得最后是怎样回到家了，只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把脑袋枕在成濑前辈的肩膀上，对方使劲拽着他的西服仍不自主的往下滑。酒会上自家父亲露了个脸，一片觥筹交错中逆着灯光在人群间隙冲他举起酒杯，嘴边挂着和平日一样看不出真假的笑容。
成濑把他拖上汽车系好安全带，期间一直在低声讲话。这位当了自己两年搭档的长辈兼冷面亲友鲜少有如此多话的时刻，并不怎么精神的声音似乎一直在讲着，
“你都已经得到了，为何还要把自己陷进去呢。”
“一点都不值得啊。”
对了，后来他似乎还有和野野上纯一讲话，那个最近越来越安静，总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无聊男人。仿佛是很重要的话，但酒精的劲头冲进脑子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燥热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忽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来，是手指柔软的触感，轻缓揉按着太阳_Xue并时不时推动覆盖额头的冰凉。
拜托这种温度的影响，先前丢失的梦境又回来了。那是夏天葱郁的阴影洒在大理石铺制的地板上，窗外听的见蝉鸣和若隐若现的海潮声，有小女孩的咯咯笑声，还有和一般成年人比起来质地过于糯软的模糊抱怨声。风掀起淡蓝色窗帘带出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他却猛然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这是最常梦见的梦境，田村知道那是他们初次遇见的场景，但还是醒来了，每每在同一处，像隔着一道磨砂玻璃，能洞察到病房里的声响却听不清对话，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
也许正如冈崎医生所说，这就是因为长期服用安神药物引发的记忆空白，他本能的筛选出一些场景丢掉，或者让他们渐渐淡化在脑子里。这样的症状短时间对身体无大碍，只是久而久之，会出现记忆的断层罢了……
视线移动到床边，看见自己昨晚皱成一团的外套展平了挂在衣架上。野野上纯一裹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窗外正从黑暗跳跃到最初的黎明，他仰着头看得聚精会神，一小撮头发从毛毯边缘逃出来支楞在脖子处，听见响动便按着垫子站起身走过来。
他光着脚站在地板上，俯身抽出体温计细细辨读，动作幅度很小但掀起衣领的时候还是触碰到皮肤，确认完度数小声念了句“退烧了”，仍然站直在那里，表情略显犹豫却又没能说出什么。
“我，我想去医院一趟……”
“明天开始你回去上班吧，”田村用手撑着床坐起身“我打过招呼了……反正你也走不掉。”
“……”
“成濑前辈昨天送我回来的吧，他有和你说什么吗？”不等他回答已经顺手带上浴室的门，
“算了，随便他说什么也没有关系。”
啪嗒一声门锁的轻响伴着那句话的尾音，接下来屋子里就又陷人一片平静。
那日大概因为身体状况不佳，尽管嘴里说着恶毒的话把他按在床上，最终没有做什么，翻了个身就沉沉睡去。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碰过他，但田村仿佛真的害怕他逃走，每夜都会细心地锁好门窗，又很孩子气的堵在床边，直到看见纯一睡着了才能安心闭上眼睛。
在外人看来有梦的每个夜晚都睡得很沉，但实际却往往并非如此。
推开门自觉走进来的男人自我介绍说叫“成濑”，是田村父亲事务所里面的人。他帮忙把烂醉的田村弄到床上，然后才靠着椅背略微调整领带松口气。
“他的酒量可不怎么好。”用手指指卧室，像是相识很久一般对着纯一讲话，“但他是老师唯一的儿子，没办法呢。”
“我知道你的事，不必那么惊讶。”成濑先生的肤色有些黑，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看不见嘴角勾起的笑容，“小川理奈的案子，最后是我帮着收尾的。”
“那你究竟算是什么人？”纯一皱眉，田村和父亲不合这样的传闻多少还是在医院听过。
“我是他的前辈啊，照他父亲的吩咐照顾他而已，”黑乎乎的男人摊手，明明是戏谑的内容声音却听着无比诚恳，大概是职业所致吧，纯一忽然想起在酒会上再次遇见田村胜弘的时候，他便是这般完全相同的表情，疏离却又不失亲切。
“和描述的一样，你这个人也很无趣。”成濑没顾上纯一的愣神，自顾自接连讲了下去，“有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或者说到了这个份上，非你不可了。”
……
“他的头痛很严重，大概你也知道。现在已经用药过量了，可他却不愿意去全面诊疗……”
“因为冈崎医生是我介绍给他的，毕竟‘我们’都是老师那边的人……我记得，你是心理医生吧，你能帮着关照他一下对我来说就很方便了。”
“嗯，不必急着回答，我知道他在限制你行动，但如果你愿意，你的妻子和女儿这边可以随时帮忙接回来，等到过一段时间安定后——”
……
“我会留下来的，我答应过他了。”一直静默的年轻男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成濑不禁略微有些停顿，他抬眼望向对方，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始终都是平静的，眼睛里的惊诧如同瞬时的光，略微停留后便消失不见。
田村曾经说过，他是一个好的倾听者，擅于捕捉模糊言语中最直接的含义……但那是多久之前呢，成濑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楚了。印象中的田村顶着加班过后乱糟糟的头发，在冬天呼出迷蒙的哈气中神情疲惫，目光却闪闪发亮……对了，那是他第一次遇见他，带着老师的嘱咐来到千叶第一次充当说客的时候。
成濑忽然觉得没必要再说了。他只是眯着眼睛笑笑，转身前递给纯一自己的名片：“随便你……对了野野上医生，你知道小川理奈的案子为何压了四年，他费了这么大力气为何仍旧扳不倒泽口么？”
？
“他太年轻了，又不够聪明……老师常会这样说。可惜四年过去没有磨得更加温顺一点，反而变成了针对你。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谁更倒霉一些。”
“我们也在一起搭档的时间也不短了。”他摸摸下巴，“他有什么状况记得打我电话，表打正面办公室的，打背面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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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不靠谱2010/10/5 19:13:00
少了点，但应该会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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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与七濑明慧见面后又断断续续记起一些情节，比如他们第一次在CANAL见面，比如她拿了钱要自己离开……时间大约是车祸前夕，记忆中她神情激动，_chan抖着双手叫嚷些全然听不明白的话语。
啊，没错，纯一拍拍脑袋，他一定遗漏了些什么，答案或许很简单却牵连着每一处细节。虽然对于他来说，到了这个地步记忆恢复多少已经不再重要，但总不甘心如此下去。他记得田村胜弘看过来的眼神，总算明白了为何摸不透也猜不出其中包含的表情，隔着一层朦胧胧的水雾，想要传达的人却不是现今的自己。
无论是恨，还是别的。
……
他觉得自己在慢慢的，慢慢的了解这个人。
田村胜弘身上有太多矛盾的东西。他见过他工作的样子，见过他笑，见过他蹭蹭小春的额头温柔的把她抱起来……然而冰冷的，面无表情或者讽刺似的的话语只会留给他，这个时候也忽然有几分明白七濑小姐让他离开的理由。
“再这样下去，他只会先毁了他自己。”
或许四年之前田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吧，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如何？大约是认真，有耐心又温和的年轻人，明明是这样的人，却丢下未婚妻和原来的生活，用谎言一点点填充接下来沉闷灰暗的日子。
究竟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怎样的恨意，才能甘心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呢？
纯一用指尖轻轻掐着自己的手心，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田村胜弘工作的楼下。
电梯门开后差点撞上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那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翻，指指大厅前方墙壁上悬挂的钟表又看向身后：“没有预约是见不到田村先生的……再加上，现在快要下班了。”
男人圆圆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他说，你真不走运，田村san有些事情已经提前离开了。顿了顿又按开电梯门，“要表去我那里坐一会儿，野野上医生？”
成濑律师说可以考虑尝试催眠疗法，我给你推荐最好的医生。他的口气像是和老朋友在聊天，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可以算作“朋友”。
“你自己是医生，应该比较清楚才对。”纯一移开眼睛没有接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揣摩着面前男人的语气。明明是十分陌生的面孔，但他的话却带有某种力量般让人无法反驳。
“为什么你不能告诉我呢，我们之前认识吧？”
“无论是我还是七濑小姐，你有多少把握能完全相信我们？仍然会觉得是在听别人的事情吧，这一点你应该没办法控制。”成濑点着胸口，了然于心似的笑了。
他走上前拍拍纯一的肩递过名片，“找冈崎医生，用我的名字预约就好。”
看着他仍然毫无动静的站在原地，只得叹口气重新坐下。
他盯着窗外摇动的树枝，又仿佛没有看任何东西，只是压低了音调，声音闷在嗓子里显得混沌不清，“好吧，如果我是你，也会觉得恢复所有记忆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已经快结束了不是么？”
“？”
“他一定没有告诉你，”成濑转过头，重新换上了初见的笑脸，“田村san，已经打算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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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不靠谱2010/10/5 22:34:00
二更……大概估计也许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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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村胜弘开始害怕做梦，闭上眼睛很难睡着，睡着了却不得不面对含混的梦境。等到醒来总是一身冷汗，脑子却像被铺展开大片的空白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他用力瞪大眼睛看身边平静睡着的纯一，却发现自己越来越记不得他们之前的事情。甚至连梦境都是混淆的，有时是蝉鸣的夏，有时是冬天。他踏着步子经过医院长长的灰白的走廊，或者站在理奈窗边枝叶繁茂盖过屋顶的树下……抬头低头四处张望都是他一个人，阳光穿过树影摇晃的打在身上，只听得见熟悉的声音，推开每一扇门却依旧是空荡荡的场景。
再过不久，那人就会完全消失在梦境中再也见不到了吧……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局。田村关紧浴室的门将冷水泼在脸上，镜中人神情疲惫眼眶下有深沉的阴影，但迷蒙了一小会儿，只有那么一瞬间，就立刻恢复了日常的表情。窗外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天，闹钟指针正对着四时三刻。打开冰箱门时床上人翻了个身，田村望了望卧室，放轻脚步端着咖啡杯继续走到桌子旁。
无论怎样都好，该做的仍旧要继续做下去，需要的资料应该已经全部寄到办公室——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回头看看安静睡着的人，下定决心似的渐渐攥紧了手指
收到信件野野上夏子应该会带着女儿在三天内赶回东京，等到他们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那么最后一步才能算作真正走完。
……
他说，“清海夏子小姐带走，晴海留下来给你，这样是不是很公平？”他看见野野上纯一瞪大了眼睛，那是这么长时间后露出的唯一近乎反抗表情。但浅茶色的眼眸闪闪的，说不清因为气愤、激动还是别的什么，那种眼神不像带着恨意，更像是惊诧与不解，面对着他如同面对一个陌生的怪物。终于田村厌烦了与他对视，直接把协议书推到面前自己则转过身去。
身后大约是低了头，许久之后，熟悉的声音才缓慢响起，“夏子已经走了吧？”
“她已经走了吧。”
……
然后便不再说话，递过来的协议书一角，浅浅的笔触签上了几乎看不清楚的姓名。回程的路上纯一偏过脸，一直出神望着窗外。田村拽着胳膊想要把他扭过来，却因为司机猛的刹车而不得不停止动作。
纯一往后挪动身子便月兑离了手掌的钳制。他推开门，感觉外面下雨了。略微停顿了片刻后扭头对他说，“你走吧，我先回去。”
田村没有摇下车窗，不一会儿雨便沿着窗沿滴落下来挂满玻璃，随着车身向前移动，模糊潮湿的视线中那个身影渐渐缩小，摇摇晃晃踏着步子消失在雨中。
他垂下头，把整个身子陷人座位阴影的包围中，在哗啦哗啦渐大的雨声里反而愈发感觉四周的安静，仿佛过去了很长很长时间才慢慢听见自己均匀的呼吸……
他想，到此为止，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是对是错，终于没有人可以再来打搅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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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不靠谱2010/10/6 0:21:00
今日更毕。关于失忆症神马的是有点不可信，勿纠结。。。
HE还是BE，其实废柴LZ没想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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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选择性遗忘，是很常见的症状，会因为精神刺激而刻意遗忘掉部分记忆。当然，脑部受到撞击是关键性的原因，但很快恢复了大半记忆却漏掉最重要的一环，基本可以归结为本人精神问题……像小说一样，有点没办法让人信服，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确切的解释。”
“也就是说，是我自己不愿意回忆起来？”
“不一定哦”冈崎医生摘下眼镜，笑了，“或许本来就是你迟疑的事情，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答案罢了。”
午后的阳光悄然无声的从窗台爬上来照进诊疗室，纯一平躺在沙发上，视线内冈崎医生取下书柜上的相框，细心地用袖子擦拭，然后转过头来摆手，示意他闭上眼睛。
他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老人对他讲过，那是多年前拍摄的全家福，如今妻子和小女儿都已故去……记忆里他的窗台上也曾摆放过一张全家福，背景是千叶的海，天空和海面的颜色一般是澄澈的蓝。如今窗外却只有一片黑色，轰隆隆的雷声中夹杂着雨点砸落地面的声响，水花四溅弄湿了库脚……不只是库子，仿佛淋了好久雨一般浑身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黏在额前的头发滴落下来，眼前一片水雾朦胧。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仰头望着田村的的公寓却无法下定决心走进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签字笔，仿佛不是自己的记忆一般仍然能平静的回想起协议书纸面粗糙的触感。
还能再忍耐多久呢？他觉得脑子混混沉沉无法判断……但现在并不是离开的时候，或许再有一段时间就好了……可以对夏子解释，可以把晴海和清海一起接回来……
晴海还有清海？
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仿佛听到身后女儿稚嫩的声音。
……
转过头已经是另外一番景象，白色的墙壁大理石铺置的走廊。清海扯扯他的衣角，笑嘻嘻的说：“papa，外面有一个奇怪的大叔，他分不清我和姐姐。”
“什么？”他揉揉太阳_Xue，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在哪里，晴海呢？”
“姐姐在和大叔捉迷藏，大叔找不到她，在花园里迷路了。”
“你们两个！”
抱起笑的嘻嘻哈哈的女儿，他急匆匆的穿过走廊……泽口老师说今天调查食品中毒案件的东京负责人会来，特意让四宫前辈去接待引路，可时间都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仍然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影子……他一边假装板着脸教训清海表吵闹，一边寻找另一个女儿的身影。果然，在走廊的尽头晴海抱着小熊正使劲冲他摆手，而拐角处——
树枝的阴影摇晃着笼罩在他身上，年轻的男人额间挂着汗珠，正满脸焦急却又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阳光就这般汇集在视线延展的地方，明亮摇曳到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
“医，生……”细小又模糊的叫喊声，像卡在嗓子里又仿佛费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侧有人用力拉扯住他的衣袖，转过头，便看到小女孩病态苍白的脸色。
“野野上医生！怎么还在这里，泽口老师说检查就要开始了，请您快点出去。”
“可是”他皱了皱眉，只得俯身摸摸女孩的头发，“理奈听话，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握住她细瘦的手腕，小心的把自己的衣服抽离出来。转身的瞬间他没有看见，小姑娘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亮，随着细小的关门声渐渐地熄灭了。
……
“你家的事情我清楚，但不能再延缓一阵，必须在这时调走么？你走了，理奈怎么办？”
“没办法，父亲大人他坚持……夏子和我都拗不过他。”
“理奈……理奈现在已经不愿意再见到我了。护士长说为了避免过激反应我最好表靠近她……你知道，她指的是自煞倾向，以前就曾发生过。”
……
“泽口医生，不大对劲儿哦，该不会是……嘘！野野上医生！您，您不是要走了么？”
“纯一，我帮你推荐的可是东京最好的医院。”
“泽口老师，理奈她最近是不是——”
“小川理奈的病情最近很稳定，你既然要走，这里的事情就不必多管。”
“阿纯，忘记什么东西了么？”夏子将碎发捋至耳后，偏过脸发问，
“没有……”他摇头，不远处的病房外田村笑着推开门，背后是一片葱绿茂盛的树荫，蔓延遮盖了大片大片的天空。
……
“那么，你在害怕什么呢？”田村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那是他所不熟悉的模样，“反正等到夏子小姐下车你们就能一起离开东京了。”他挠挠头发做出个无奈的表情，抿紧的嘴唇弧度鲜明，但在夕阳的笼罩下愈加显的单薄起来。
从开始到最后，孤孤单单只有一个人。
不知为何想起为女儿读童话时看过的句子，似乎被什么挤压了一下，相似的陌生的关于那人的记忆便全部从心底纷涌而出，仿佛忽然明白了那些无法读懂的表情的含义，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没有人能够接近而自己又逃离不了的孤独。
从喉咙Deep发出一声几近听不清的应答，他闭上眼睛。感觉对面人的手掌轻轻盖过脸颊，感触到的尽是温暖柔软的气息……
只是等到再度睁开双眼，站台另一侧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人。
野野上夏子就站在那里望着这一切，鼻翼处还有明显的泪痕，眼中却淡淡的再也没有任何表情。田村放开他的肩膀冲着她说，呐，你都看见了吧。
对面静悄悄的没有回应。纯一只看见风吹过她的头发，棉布长裙，吹拂的手臂停止不住的_chan抖。
……
列车呼啸而过之后四周再度归于黑暗，朦胧间仿佛漂浮在半空中无法触地，纯一才发觉自己似乎是在梦中。隔着一道水雾迷蒙的墙壁能看到四年间各种忙碌的影子，唯独这一次他月兑离了出来，真正作为旁观者试图平静的接受这一切。他看见同样慌乱而没有分寸的自己，面对着田村胜弘，却一次又一次的试图等待更久，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为什么不离开呢？”
“因为听到了啊，听到了求救的声音。”
“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很辛苦吧？”
“没有说出口却依旧能够听见，所以这一次，绝对不会在半途逃掉了。”
160 不靠谱2010/10/7 0:39:00
有点。。狗血了
结局仍在头痛中，改还是不改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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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亮着橙色的灯，野野上纯一背对着他，但还是能够看到手腕前比划的闪着白光的刀尖。田村冲进来拉扯他的胳膊，后者明显一惊顺着惯性往后退，于是水池边的一盘水果和手中的刀子都应声落地。
纯一盯着因为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的田村，愣了半晌也抱膝蹲下，
“你以为我要自煞？”
他用下巴蹭着手臂，慢慢的捡起地上散落的水果。重新拧开水龙头的时候，田村听见他说：“很不划算，所以这样的傻事我不会做。”
“田村san，”
那是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开口叫他的名字。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隐约察觉到理奈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为了顺利调职便没有追查下去……因为觉得有你在。”
“觉得有你在那孩子就会没有问题……不是狡辩，我不是称职的医生，所以你有理由讨厌我。”
……
“但不值得啊……”
他放下水果盘胡乱在毛巾上抹了抹，弓起身子向田村伸出手臂，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七濑小姐来找过我，希望我能拿着钱离开，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是我的错……全部。”
握住的手掌温暖并且潮湿，田村看见那人微微耸肩似乎不露痕迹叹了口气。接着便冲着他笑了，约莫是光线太亮的缘故，从仰视的角度看过去背后环绕着模糊柔软的光圈。
七濑明慧说你会毁了他的，四年了我知道他是怎么一点点变成这个样子。你现在算什么意思，你在可怜他么？被如此训话多少有些不甘，纯一想要反驳说不是的，我留下来只是因为想要弥补过错，四年前没有注意到理奈的求救声，现在既然听到了就没办法再逃避责任……但是看着女孩子闪烁的眼睛忽然口齿迟钝起来，只能断断续续的解释：
“我没有……”
“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奇怪的人……他只不过需要找个人嫉恨罢了，难道你不明白么……”
明白的，正是因为明白了，才知道总归需要有一个人来承担后果。他不是什么高尚无私的人，会时刻惦记着妻子和女儿们，但是田村胜弘的状态却比任何事情都令他担心害怕，似乎一旦自己离开了，他也就会彻底垮掉。
那个人，那个对他做了很多难以原谅事情的人，恰好是个固执的笨家伙，不够圆滑不够洒月兑，过分认真到把自己也逼迫的气息奄奄。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在心底埋藏些愤恨与不甘……但究竟是何时发现，强势的面具下掩盖的是这一副颓败模样？
大概田村自己都记不得了。半夜因为胃痛而翻身下床找药，听见卧室的响动又急急忙忙走回来推开门。田村就睁着眼睛倚靠在床头，周身环绕着浓重的酒气，这会儿像是刚刚醒了一般，月光镀在眼睛里朦胧胧的又仿佛仍在梦中。纯一问你难受么要表喝水，他点点头又很快的摇头，
“我以前总以为这样下去就没问题了……但为什么，还会感到难受呢？”
……
纯一端着热水壶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等到水溢出来烫到手指才匆忙闪开。再回头去看田村已经翻身睡着，背对着他用棉被遮住了大半张脸。
大约一个人的时间太久，无论受到多少挫折打击都能硬着头皮挺下去，不接收任何人的帮助，习惯性的以为自己还能坚持。半醉半醒状态下说出的话语句都不大连贯，却清晰地让人无法带过。大约睡着了灌足了酒才能稍稍放下戒备，像是溺水的人疲惫又无奈的挣扎，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发出越来越微弱的求救声响。
“你还是要离开么？”
“现在不会，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他的眼神动了动带过一丝犹豫，很快便消失在橙色的光圈之中，“田村san”
又一次叫他的名字，如同梦境般轻声却不再模糊。
“你生病了。”
……
呐，全部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再次在东京碰到，或许就会按照成濑律师描述的，渐渐从打击中恢复过来走上父亲为他铺设好的轨道。会和未婚妻结婚，哪怕永远带着恨意与遗憾依旧会越来越平静的渡过接下来的人生……对他，对七濑小姐，对于夏子和他们一家或许都是极为幸运的事情。可偏偏很多巧合凑在一起推动着进展，田村没能少些固执，他最终也没能再狠心一点。
事情结束的时候要和很多人说“抱歉”，因为两个人的任性，打乱了那么多人原本平静的脚步。
……
田村记得把野野上夏子骗回东京签字的时候，对方盯着他的眼神恶狠狠说出一句话，“你这个疯子！你把他的人生已经搅得一团糟了。”他忘了自己回应些什么，只是后来当着她的面和纯一上演一出亲口勿戏码，满意的看着呆立在对面的女人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初次对纯一讲明一切之后，依稀记得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渐渐的他发觉自己实际上并不明白平静睡在身边的男人，他从慌乱不安，不怎么高明的反抗，到最后平静告诉自己“暂且不会离开”。那样的平静反而让他焦躁起来，明明完成一切计划心中却没有期待的满足感。他没有碰他，甚至不敢再望着他的眼睛，因为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才能平息心中的躁动，又害怕会被这个男人影响，渐渐忘记他所记恨的事情。
是的，他应该是讨厌他的。但越来越害怕做梦，睡不着的时候就整夜坐在窗子边抽烟，心里静静读着表针一秒一秒的走动。真的忍不住头痛，就只得动用冈崎医生禁止他再服用的安神药……纯一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把他的药片全部换掉，坐在床头一边小声讲话一边耐心的等待他睡着。
田村觉得可笑，那人似乎真把他当作病人一般对待，但总归好过一个人。哪怕做了梦，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看到身侧的人后依然会马上明白自己仍在现实中……现实中他达成了愿望，至少不会只能听到声音。这个人就在身边，伸手就能探到平和宁静的呼吸
……
纯一的睡眠很浅，往往他半夜头痛发作，也会惊得他立刻醒过来。倒水吃药翻找退热贴已经成了惯性动作，偶尔全无作用时他急得咬嘴唇，却固执的不肯让田村服用禁止再碰的药片。后来折腾半宿，退烧后体力透支昏了过去……早晨醒来才发现自己正贴在那人胸口，隔着薄薄一层睡衣布料皮肤散发出温暖的气息，还有耳边响起的，有节奏感，却让人无比安心的平缓心跳。
四周是静悄悄的一片灰暗，意识逐渐清醒后却再度陷人无法控制的慌乱感中，一圈又一圈控制不住的交接轮回。
他知道的，纯一为自己的承诺加上了一个暧昧的范畴。
尽管他答应过了，清楚地告诉自己，但最后还是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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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 =2010/10/7 14:00:00
168 不靠谱2010/10/10 15:50:00
十一没更完就又忙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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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结束诊疗两个星期,其间田村胜弘都没有出现过。
纯一坐在地板上打NDS,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他一个人。暖红色的夕阳从窗沿边角蔓延进来，门外依稀响起了脚步声，还有开门时钥匙串相互碰撞发出的细碎轻响。他神经质的飞快跳起来开门，但昏暗的楼道里没有任何人，唯独开门时透出的光亮把他自己的影子拉得老长。
又听错了？纯一抱着垫子重新坐下，眼神瞟过床边的日历心中暗自琢磨：快要演不下去了，大概到了该收官的时候。
想到这里不禁生出一股沮丧，他猜不出自己会如何，会被怎样报复……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车祸，想到如果在那个时候被撞死，那么这一切早就能够结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比死更严重的后果。
但等到真正全部结束呢？他突然发觉自己从未考虑过之后的事情。
认识的人在决定不再反抗时已经一一打过招呼，辞掉了工作，将女儿托付给离婚的妻子……他本来就一身轻没什么牵挂，连行李都只有小小的几包。但想起女儿心尖还是略微_chan抖了一下，他用拇指抚过全家福照片中开心的笑脸，念叨着等一切平息下来或许可以在春假时去探望她们。他没有奢望能够再和她们住一起，想都不敢想，夏子的父亲告诉他女儿很可能再婚，对方是见过的浓眉小子。纯一觉得挺好，至少他们在一起会比在呆在自己身边更加平静与幸福。
夏子说：你没有那么爱我了吧？他没能肯定也没有否认，事实上空口无凭，因为如果可以如同问句一样简单，那么他不知道自己听到的，可以轻易回答出口的到底还算不算爱情。
思考的久了也会自嘲，啊，原来是这么薄凉的人。无法说出口的痛苦他了解，但比起这些更恐怖的是蒙上眼睛。失忆了便去寻找记忆，被骗了就去搜索真相，他生活的意义被隔开分成一段一段，往往给予一个前提然后走到答案，未来什么的依旧一无所知。
冈崎医生总安慰他说，会觉得Fen_Lie也无可厚非。人往往会陷人自己设置的情境中，而失忆后就像是突然跳月兑出来，尽管回忆全部恢复依旧像多了第三只审视的眼睛。实际上审视自己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行为，他前后能做的不过是嘲笑下自己的薄凉。要知道那些都是关心的，爱过的人，他很明白，只是已经过了太长时间。
回不去的话，就去旅行吧！
纯一把手枕在脑后默默想。反正本来性格就不怎么强硬，与其因为无法接收想明白的事实而被回忆_Tun掉，倒不如逃的远远的。后来慢慢思考着躺在地上睡着了，半夜被风吹醒浑身酸痛。纯一坐起来靠在沙发边上打个喷嚏，看见地上静静流淌着月光，包裹着周身冷冰冰的，气氛无比凄凉。
他抽抽鼻子把不小心压在垫子下面的全家福展平，眼睛一模糊不知怎么的照片上看上去也好似只剩下了一个人。
纯一对成濑说过，自己或许没有那么恨田村。成濑黑着一张脸问难道你能够原谅他做的事？他回答不知道，想了想又摇头说“不能”。他冲成濑摊手笑道，失忆后“不确信”已经成了毛病，脑袋混混沌沌的似乎从来没清醒过。
不过，原谅田村的话会有罪恶感，因为又不是所有人都失去记忆。况且我已经想起来了，如果回忆只是简单的图片或者画面就好了，他笑着指指胸口，但很可惜，我全部都记得。
至于没有那么恨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失忆，拜它所赐，能够更加冷静的去想清楚。
成濑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说我终于明白你为何对谁都不讲，其实是害怕别人骂你笨蛋吧？也对，就算你失忆完了可以不再计较，总不见得所有人都会忘记。
反正……纯一把手背过身后，前额有些长的刘海偏过来遮住眼睛，“我和夏子他们都道别过了……也就这样。”
实际上仍然有一些事情不大清楚，比如他撞车前后的细节，所以面对成濑的质问时底气显得不太足。但纯一认为纠结这些也没用，脑子里在短时间内被填人太多的情绪，他处理不好，索性让一切乱糟糟的缠在一块，多思反而无意义。辞了工作后独自的宅在家，也并不安心，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就会一激灵跳起来往门外看，倒有几分像盼着那人回来。
这天晚上关电视后盘腿坐在沙发上，四周安静了许久，墙那边忽然传来非常细小的一声“啪嗒”。纯一转过头眼睛没有焦点的扫过漆黑的玄关，愣了一会儿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扔掉游戏手柄跑出门——那应该是他很熟悉的声音，田村每每加班晚归，进来后都会这般轻轻的带上门。
他猛地推开对面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小团淡蓝色的光亮，田村扭过头脸上的表情有点诧异，他就站在客厅中央握着手机，周围被那团微弱的蓝光笼罩着，仿佛可以看到失重般漂浮四散的尘埃。
“你回来了……”
“嗯，”他眼神缓缓恢复平静，又不经意般染上笑意，“我辞职了，父亲那边的事情今天才算结束。”
“……”
“但马上还要离开。”
“什么？去哪里？”来不及思索话已先出口，纯一咬咬嘴唇，这才发觉田村另一只手拎着包外套都没有月兑，四周空荡荡的，除了大大小小打包好的箱子一齐堆放在角落。
“可是你——”
可是你的计划呢？我呢？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还是说——
“我想先回千叶。”
他放下包，就着手机的光亮去摸索电源，走到身旁时衣袖擦过纯一的肩膀，也说出了这样的答案。
在空旷的屋子里站久了才感觉到冷，电灯的开关似乎也坏掉了。纯一想反正这边的情况没办法过夜，就答应了田村借助的要求。其实也无所谓愿不愿意，那本来就是田村租的房子，他自己配有钥匙，早先时候自由出人惯了现在不知为何反倒小心翼翼起来。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没这么容易吧？揣测着田村接下来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等到田村从浴室出来，两人都沉默着反而没了下文。
田村的头发没有擦干，发梢湿漉漉滴着水。他在床头坐了一会儿，转身看见浑身不自在的纯一忽然笑了，
“我想回医院看看，毕竟以前的事情——”提到“以前”两个字时微微皱了下眉，“毕竟以前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
“理奈的事，还有别的……四年多了，也该结束了。”田村大约知道他已经恢复记忆，所以并不避讳接连说下去。“等到那里的事情做完，也就可以真的离开了。”
“你辞了工作，不做律师了么？”
“嗯”
“那以后……”
“以后大概会做代书吧，或者丝毫不相干的工作也好”田村扒拉扒拉乱糟糟的头发站起身。他轻咳两声牵动嘴角，声音不大倒也听的清晰：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纯一？”他这么叫他的名字，也没有管对面人闻声略微睁大了眼睛
“要表和我一起回千叶？”
从纯一的角度，看见月光安然的笼着他的侧脸，而另一半的表情，便全然淹没在稀疏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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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不靠谱2010/10/14 21: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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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目的都实现了，他却没有因此快乐起来。
……
田村胜弘掀开手机，飞速翻了翻未接来电，一共23条全部是七濑明慧。四周在不知不觉间暗下来，下午四点的天空乌云密布，全然是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最近天气不怎么好，偶尔夜半会突然下起雨来。人秋后的温度直线下滑，纯一批了外套起身关窗户，看见他还醒着就会垮下肩膀表情带着明显的失望。他习惯性的伸手附上额头探热度时，被夜风染得冰凉的指尖就会划过皮肤……这种感觉让人心中毛毛躁躁的，便也不愿多讲话，只在对方折腾完毕后直接握着手把他重新塞在被褥中。
田村骗纯一说自己的病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头痛了。对方浅茶色的眼睛一直沉默的望着他，揉碎的光亮间有浅浅浮动的影子，分不清是相信还是别的什么表情。
“冈崎医生那里，还是去一趟比较好。”最后他点点头，又不放心似的加上一句，“毕竟停药后的反应有些大……他是你的医生，应该知道要怎么办。”
“……成濑前辈告诉你的？”
……
回答略微慢了几拍，纯一不自觉抿抿嘴唇，还是顺着疑问的目光回望过去，幅度很小的点头。
最后还是去了诊疗室，在一个阴着天的下午。冈崎医生对他的突然造访没感到特别惊讶，他的病人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交叉着双手，用听起来十分安然的语气告诉他，
“医生，我快要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了。”
最先从声音开始，慢慢的画面也逐渐消失，最后就只剩下一片色彩混杂的影子。
老医生摘下眼镜，嘴里念念仿佛自言自语“野野上医生应该让你停药了吧，怎么会没有作用……”
“我已经不头痛了。”他认真的摇头,“但也不会再做梦了。”
雨滴落到库子上湿了一小片，走的时间长，库脚两边也被泼溅上不少泥点。田村没有打伞，就静静的一个人走在雨里。但凡谁看到他都会以为一切如常，只是波澜不惊下暗涌的情绪估计只有一人知晓。
他的平静太过仓促，突如其来到要把整个人_Tun噬掉。
冈崎医生告诉他无解。原因可能很复杂，也或许只有一个……那是心病，积累四年之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诊疗就能够对付。例如他明明完成了报复，事到如今却没有多少宽慰之感，也不明白都结束了为何还要强留他在身边。
或许解除婚约时七濑明慧说的那句话没错，“第一个毁掉的只会是你自己”，声音冷冰冰的却没有像往常一般抬高下巴，田村看见她眼睛噙着泪像是受了很大打击，略微有些惊讶，一开始总以为从认识、合作到订婚全都如同游戏，这时候怎么反倒哭了呢？他低了头只能装作没看见，毕竟是心气高傲的人，一直到离开都挺直了背站在那里，只是死死盯着他走出去，一动也不动。
何尝不想从新来过，冈崎医生建议他换个环境，无论去往什么地方都好，最重要的是离开东京，离开束缚着他的各种事情。但是他早就尝试过了，从一开始决定投靠父亲的时候便知道大约再也没有转身的可能。
没有人能轻易变成另外一个人，反之亦然。
田村胜弘明白，记忆里的那个人将要永远消失了。
他不想忘了那一切，就像是强迫他扔掉唯一有温度的东西，对着眼前这个人的话，就只剩下仇恨的记忆。
仇恨？
他当然是恨他的，相信纯一对他亦如此，但田村并不甘心放纯一离开然后恢复平静的生活。因为原本的计划便是拿走那人身边所有的东西，让他也尝尝信念一点点被踩灭的绝望滋味。他的确如愿以偿，每次看着那人惊恐的睁大眼睛心中都会翻涌起一阵阵报复的快感，却往往无法持续。只有田村明白，每走一步，窒息感都会随着兴奋涌动上来紧紧扼住脖子。
原本以为计划完成后就会快乐一点，十分讽刺的是答案并不如他想像那般。
矛盾的时候看见摆放的全家福照片也会心烦意乱，随手拿起什么东西就狠狠往上面划，清醒过来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也十分害怕，唯独握着他的手才能略微平静一点，才能合上眼睛不用担心头痛发作安心人睡……田村觉着再这么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或许会疯掉，或许会折磨死那个人。
他看着纯一干净的眼睛，发现没办法与四年之前重合在一起。
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每次都像擦肩而过的路人，他从来都不会在这里过多停留。
手机再度震动，田村胜弘瞅了一眼后直接按下关机键。纯一递过毛巾给他，捧着咖啡杯坐在对面正等待着他的下文，咖啡的热气氤氲，眼睛也仿佛染上一层并不真切的色彩。
田村清清嗓子突然打破了沉默，他说：“不用再等了，给你一周时间考虑，搬出去，或者继续留在这里。”
话出口仿佛落了千斤的担子，看着对面人脸上神色渐渐转变，自己却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是最后一次了，田村胜弘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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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ls姑娘，那个。。。你大概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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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不靠谱2010/10/16 21:19:00
终于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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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来不及更改的答案更让人后悔了。
田村胜弘问你要表和我一起回千叶，他的脑子霎时掠过一片空白，嘴里条件反身寸的跟着回答“不用了”。田村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种瞬间的表情并无法捕捉。连解释的空隙都没有留下几分，纯一只是沉闷着不出声，直到田村推门离开。
应该再多思考一下吧，尽管思考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回答些什么。
纯一想或许很长时间以来他都欠缺平静思考的空间，一直被“回忆”这个词追逐着，反而变得有些盲目了。例如田村胜弘，慢慢的那些单调低温的眼神，漫不经心的对话也变得有些走形，它们可以解释为冷漠，或许也可以解释为混杂了过多而愈加晦涩的感情。
田村撒了谎，一开始便将自己摆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刻意般的封闭了人口不让任何人走进。
“愿赌服输，所以我该走了……”
朦胧中有什么人慢慢靠近，他本能的微微皱起眉，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黑暗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淡去，昭告着清晨即将来临。风掠过脸颊时有些微凉，皮肤上却是温暖柔软的触感。
睡梦中田村亲口勿了他的眼睛，转身说“再见”，留下一屋子渐渐变得透明与稀薄的浮光。
这一天意外睡了好长时间，等到醒来已是正午。对面的窗子不知何时打开了，屋子被微风拂过四处都暖洋洋的。纯一拉开遮挡的半边窗帘，阴影应声退去全身恰好沐浴在一片明亮中。阳光很好，他揉揉眼睛望向客厅，看见桌子上平整的摆着一张白色信纸，上面压着一枚银色的备用钥匙。
“钥匙还给你，我走了。”
落款者田村胜弘。
事务所没有人，公寓没有人，房间的地上干干净净连那些堆积的行李都消失不见。纯一慌张跑了很多地方也没能找到他，电话换过了，连认识的朋友都没有告知接下来会去到哪里。
这时才意识到田村胜弘真的离开了。他有些后悔睡的那么沉，没能醒来抓住他问一句“愿赌服输”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间只打过两个赌，第一个他输掉了，第二个他赢了回来却因此丢掉大半记忆。然而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手足无措的状态，在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第三个游戏已然结束。
田村胜弘是个骗子，更是狡猾的人，他根本没给过他思考的机会，也没有余地反驳。他轻易的闯进他的生活，又干脆利落的甩手走开。
那天田村告诉他，“给你一周时间考虑，搬出去，或者继续留在这里。” 神情凝重并不像在开玩笑。他被突如其来的决定吓到，只得糊里糊涂开始收拾行李。
“离开”是件期盼已久的事情，但它这么轻易到来反倒让人没有真实感。田村告诉他一切已经结束了，他的病好的差不多，也不想再看到纯一的脸……除此之外便没有过多解释。纯一想或许他还是恨着自己吧，只是时间久了往往会疲倦，大概那人是真的累了，也不想继续折腾下去。
如同七濑明慧说的，分开或许对两个人都好。他们这样相处平静只是表象，谁都不知道这种安定生活还能持续多长时间。终究是不一样的人，如果没有遇上小川理奈，估计永远都会像两条平行线一般互不干扰，也不会生出种种回忆起来并不光彩的交集。
唯独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将要离开的一刻有些犹豫。纯一回头望，看见田村站在逆光处，各种阴影交错在他身上勾勒出灰暗单薄的线条，眼睛却总是明亮，就像四年前的八月初次见到一般。无论神情怎样陌生和恶毒他都能听到同一种声音，就像被扼住脖子时发出的呜咽，告诉他这个人并不快乐，连眼神都是混沌的，如同蒙着一层模模糊糊的水雾。
纯一告诉自己留下来是因为无法放任田村不管，大约也有侥幸的心情。他变得有些厌恶自己，包括不敢对妻子女儿解释，不敢说破真相，甚至不敢干脆放手离开。在踏出门的时候这些感觉更加强烈，连带着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是的，田村胜弘说的并没有错。他是虚伪的胆小鬼，还总装作一副耐心忍受的模样。那么做只会让他自己好过一点吧，让他能够不再做噩梦，能够原谅四年前没有听到理奈呼救的过错，能够以为还是一个称职的医生……从来都是自我满足罢了，田村利用他报复，他何尝不是利用田村摆月兑了一个巨大负担。当他知道妻子已经带着晴海清海离开时内心竟暗自松了口气……她们永远不需要知道真相了，至少他还是一个好爸爸……
纯一总以为时间能冲淡任何记忆，装作不曾发生就可以平安渡过四年。田村的再度出现把一切都打破了，当时在联谊酒会上并没认出他，但很快便记起那个领带总是歪歪扭扭的年轻代书。四年之后他的声音陌生单调了许多，却同样温和的伸出手来。
纯一想田村的变化不算大，但一定认不得他了。这种错误自开始持续到最后，再或者，他所记得的从来都是南房总疗养院里为了案子忙的满头大汗，笑起来眼角会堆起细小褶皱的青年，所以一直无法将他与眼前目光清冷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纯一不晓得那是他和田村的第一个赌注。
离开公寓的第三天接到七濑明慧电话，电话里女孩子用_chan抖的声音说，怎么办，野野上医生，怎么办？
她因为不甘心分手而跟踪田村胜弘去到医院，发现他私自取走了冈崎医生预备的一个月分量的安眠药。
那时他安慰好女孩子，慌慌张张跑回去撞开门锁时看见田村笑了，他说，“我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你会回来。”
阳光明亮的从窗户照身寸到床边的电子日历上，是星期三，十分晴朗而无云的天气。
纯一记得田村胜弘微笑的表情，尽管他掐断了与外界联络的所有方式，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三天模样邋遢，下巴上的皮肤也青森森一片。那种微笑带着点自负，更多的是极度疲倦过后的了然。他抬手揉揉太阳_Xue说，“既然回来了，那我们就可以继续……”声音暗哑甚至有几分危险的味道……他记得，你看，他一直记的很清楚。
野野上纯一背对的阳光弯下腰，脑海中忽然思路翻涌不止牵连的胃都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原来这么轻易就可以想起所有事情，最后困扰的一块拼图也找回来了。哦不，或许那本来便没有忘记过，只是他走的太急，刻意般耐着性子不去转身。
田村胜弘问愿不愿意一起回千叶的时候，他犹豫了。或许是害怕也说不定，他害怕一转身就再也没办法掩饰，就会必须面对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大概就是最后的答案了，无奈也好不愿承认也罢。
你爱他。
195 不靠谱2010/10/23 19:25:00
忙到崩溃，错字未改，提前澄清：车祸纯属巧合
失忆前的部分到此全部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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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田村胜弘并不希望他回来。
从医院拿走全部的安眠药，为了能让自己消失而做着彻底的准备。并非要自煞或者别的什么，他只是想和所有人切断联系，想要彻底离开。在现实与回忆的选择中，由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引导着最终的倾向了后者。
但内心Deep还有零星的期望，这种期望演变成许多堂皇的解释和借口，但没有一个能底气十足的说服自己“纯一还会回来”。
他做了很多无法挽回的事情，也并不希望得到原谅。要知道既然踏出了一步再回头就万分困难，他循着自己的心愿行事最多换来不过“后悔”两个字罢了，也从来不敢奢望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你看，最后变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却依旧不能放开那些记忆。
大门被猛地推开，看清野野上纯一的模样时田村胜弘有了一瞬的窒息。胸口像被什么猛然击中，酸酸的钝痛却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那种钝痛迅速转变为蔓延全身的痉挛，他好不容易压抑下来，努力在嘴角凝成一个微笑的表情。
田村说：“你回来了，我赢了。”
他和自己打了个赌，如果三天之内纯一没有出现，那么他便静悄悄消失不再纠结任何事情……但现在你回来了，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要逼着做出一个选则？
“田村san，你……”
对面的人弯腰把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硬生生_Tun下话的后半段，略微咬了咬下唇，月兑口变成“……你怎么样？”
玻璃般的眼珠中翕着微弱的光线，一明一灭间表情也变得模糊而无法分辨。
纯一支起身子走近几步，讲最开始的问话又重复了几遍。他似乎想要伸出手探探田村的脸颊——用最熟悉不过的动作，像个温柔的医生安抚生病的小孩子一般。
田村心里飘过一丝厌恶，仿佛突然明白了一直以来他如此隐忍安静的缘由。怕是从来都没正眼看过自己，只当作一个需要同情和照顾的可怜病人。但手指越来越近时思绪还是恍惚起来，田村同样记得这种温度，每次半夜醒来总会抚上额头，指尖触碰皮肤的冰凉也会一点一点渗人心底慢慢抚平脑子里的燥热。
他被这种恍惚操纵着抬起胳膊，相隔并不远的距离内似乎略微用力，就能把眼前人带人怀中……但记忆嘈杂的声音在脑海里嗡嗡作响，最后定格在“你生病了”，和“再等一段时间，我会离开。”
于是还能期待些什么呢？
田村胳膊转了个方向，啪的一声打掉纯一靠近的手掌。他在对方停滞的惊讶眼神中故意抬高声音：“你以为我要自煞么？同情心泛滥了吧野野上医生？”
“但谢谢你提醒，倒是个不错的了结方法。”他用手心撑住额头，肩膀一瞬间垮下去笑的声音都变了调子，“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再打个赌。”
田村在外衣口袋里摸索一阵，掏出两个揭掉标签的白色药瓶摆在桌上，“一瓶是冈崎医生那里拿回来的，一瓶是普通的退热片……”他盯着那两个小小的药瓶停顿了一小会儿，不露痕迹的_Tun下一口气，继续说道：“10片足够危险量了……如果你这么有‘责任感’，那么应该愿意赔我赌下去，看看谁的运气更好？”
“田村san！”
对面的男人闻声皱起眉，身形晃动几下却并没有后退。
“别开玩笑。”野野上纯一压低声音，记忆中从未听过如此重的语气。他似乎是有些生气，肩膀绷得紧紧又强压着让声音平缓下来，“冈崎医生，成濑san还有七濑小姐都很担心你……”
“和他们没有关系！”
田村烦躁的推开挡在身前的椅子，发出摩擦地面刺耳的声响生硬打断了纯一的话，尽管他很快意识到吓到了对方，仍然抵不了那股莫名其妙的怒火一瞬间升上来盘踞脑子。
“用不着担心……”他蹙紧了眉又放开，眼中是有些颓败的笑意，“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很久很久之前都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
“如果还是理奈的原因……其实你不用这么做。”
“那么该怎么做，野野上医生？还是说过去你都不计较了我们可以装作不认识？”
“……”
“骗人的吧。”田村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我早就说过，不会再相信你了。”
纯一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能发出声音来。他面色复杂的站在原地，眼神在田村脸上和小药瓶之间转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停留在并不清晰的某个焦点，默然没了声响。田村看见他手掌攒紧了又松开，似乎在艰难的思考些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他会转身飞快的推门离开……这样就好了，剩下他一个人便可以不在纠结这个荒谬的游戏。
但下意识恶毒的念头浮上来，驱使着他不由自主又将药瓶向前推了推，掂着并不明晰的声音说“你可以先选”，仿佛不是发自自己的身体。
最终琉璃色的眼睛晃动了，纯一摇摇头，没有反驳也没有夸张的表情，他只是自然拉开椅子坐在田村的对面，一如平日里相处的模样。
“你想好了么？”
只是这么问。下巴尖略微收了收，手臂顺势抬起摆放在桌子一端。他弓着背轻轻眯起眼睛，整个人笼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安静柔软，而那双眼睛也不再望向田村胜弘。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些迟疑的味道，又不像在刻意敷衍或者拖延时间。画面在田村眼中仿佛拉慢的镜头，乃至一丁点细微变动都如此清晰。他看着纯一的手指渐渐靠近桌子正中摆放的药瓶，只在将要触碰到的一瞬间停顿了片刻——田村聚精会神到甚至没有听见他同时说着些什么，只记得手臂突然剧烈_chan抖了一下，低低的叹气声过后便以一种决然的姿态迅速做出选择。
他一低下头，所有容易显露的痕迹都会收归眼中。田村自然看不见也来不及想象，其间经历了怎样的表情变换。
……
“把车子借我，”纯一拉开储物柜的门收拾残余行李，“找到新住处了……我先搬一部分到那里。”
他自顾自摸着下巴，仿佛游戏完了就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反正东西也不多，估计，嗯，估计来回两次就能搬完，剩下的就麻烦你了。”
“纯一？”田村试着叫他的名字。
“怎么？”转过来脸上依旧没有变化，他看着田村疑惑的目光摇摇头，嘴角拉开一个并不算自然的微笑，“……今天到此为止吧。至于结果，你自己知道就好了。”
他一边讲着一边换鞋走出去，末了不忘回头冲田村摆摆手。门被从外面推上发出“碰”的一声钝响时田村才回过神来，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瘫坐在床上，才发觉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被冷水浸泡的窒息感再度慢慢的翻涌上来，这一次无论怎么难过都不会有人再走近身边询问了。
他用手紧紧攥着被单，脑海中一幕一幕混杂回放着纯一拧开药瓶动作……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床上跳起来寻找刚才被扔在地上，他自己选择的药瓶。_chan抖着手拧开盖子摸到底部熟悉的划痕时，一瞬间仿佛全身被凝固住了。
开什么玩笑！
扔掉手里的东西光着脚直接跑出去，撞到街上的行人也毫无察觉。田村只觉得突然清醒了过来，过分明晰的清醒感连带着恐惧接连不断蔓延至全身。他哆哆嗦嗦的低声重复着“不是这样的，不是……”，但那个药瓶的存在却讽刺般告诉他，很可惜这一次游戏已经结束了。
纯一倒出多少药片在手里？记不清楚……开车！该死的他拿着车钥匙开车离开了。
车库的车位空空的，下过雨后泥泞的路边还留着新鲜的轮胎痕迹，街道上行人交错掠过身旁，来来往往变换的灯光晃晕了眼睛。找不到他……来不及解释就被干脆利落的丢下了，哪里都找不到他。
田村一个趔趄摔倒在马路中间，耳边是刺耳刹车的声音，伴着车灯明晃晃的光线司机探头出来的大声咒骂。他摸索着想要爬起来，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最后被搀扶着刚刚站稳身子，便又发疯一般推开身侧的人径直跑向前方。
“不是医生的话很难分辨这两种药，为了避免出错还是做个记号吧。”
“单单有标签不够，田村san你看，记号在瓶盖这里用手一碰就知道了。”
野野上纯一腾出一只手揉揉太阳_Xue，感觉有些疲倦，浑身上下都像长跑过后一般软绵绵的。其实拧开盖子的一瞬就明白里面装的不过是普通药片，田村并不晓得拿错了冈崎医生的药瓶，所以这个赌局不分胜负。
但依旧耗尽所有气力……不能说不害怕，伸手过去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压制想要站起身逃跑的冲动，但停顿之后的_chan抖却并非源于此。原来他也一直在困惑罢了，却在最后的间隙明白过来，无论怎么讽刺，都只剩下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
来不及被巨大的心虚感压迫之前便看到了游戏的结局，也终究不会明白是好还是坏……以及那个人发现答案后脸上的表情。
纯一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禁摇摇头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车子行驶上高速，川流不惜的灯光和远处的霓虹凝聚成幻境，空气安静的流动过耳侧伴随越来越清晰的心跳作响。
“纯一？”
恍惚有声音叫他的名字。
纯一回头，伴随着巨大的刹车声眼前一片璀璨强烈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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