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知】朝颜

身为病院院长的山田先生是个保守派，但出于对学生的同情，平日里并不太干涉儿子的活动。可这次却有所不同。即使军警暂时非暴力驱逐了闹事学生，也并不代表下一次还会采取相同的温和态度。作为父亲，他有责任为孩子的安全着想，尽可能的减少不必要的危险。

再者，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山凉只要平平安安熬到毕业，就可以在自家的医院就职，将来更加要继承自己的位子。如果他愿意，大可以将同专业的好友们收入手下，完全不需要去参与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

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年轻人有自己的抱负，相信找到支点便可以撬动地球。对于父辈的告诫总是嗤之以鼻，甚至用所谓的顽固迂腐来进行攻击与反抗。山田先生也曾年轻过，深知那种想要改变世界的热血。只是，当踏上社会，被世事打磨得圆滑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因为一个人或是一小群人的意愿而发生任何改变，它永远只是慢条斯理地走着自己的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将理想与期望蹉跎成年少轻狂的美梦，直到那些象牙塔中的冲动湮灭在麻木不仁里。

所以，他没有多作解释，也没有摆出严厉的样子，只是让管家将少爷送回房间。山田先生相信这个乖顺温和，连上高中时都没有叛逆期的孩子，这次也一定会服从自己的意志。

可惜这样的推断在晚饭后被打破，山凉将床单打成结，从三楼的窗户翻了出去，不知所踪。

再见薮宏太是在周末的傍晚，初夏的天气渐渐炎热，他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蹲在公园雕塑前抽烟，旁边是辆半旧自行车。

「好慢！」

看见山凉和有冈，薮宏太灭了烟站起来。一周前的示威游行被警察驱散后，他不敢回家，一直留宿在高木租借的单人公寓里。而山凉则挤去了好友有冈在附属病院的实习医生寮。大家对这次的失败都缄口不提，沉闷的空气一直弥漫在年轻人中间。

在这样的情势下，三人以上的青年聚会必然会引来麻烦，于是，他们先后分了两批走进桂花楼。

还没到吃饭时间，店里没什么人，只在最角落的桌子边坐着一个吃面的佝偻背影。学生们选择了另一边的位子，点了饺子和中华炒饭，老板还附送了腌渍菜。

「看来要弄个更大的才行！」

几个学长商量着，高木因为实习没有来。山凉比他们小一年，并不太发表意见。或者说，当煎饺端上来以后，他就一语不发。

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没有自己在，有人会带他去吃饺子么？

不好好吃饭的话会长不高吧。

三年后的见面大概会变了样子吧。

如果三年后的约定真的能实现的话......

山凉盯着碗里的饺子，又想起在那个初春的夜晚，微笑的孩子。指尖似乎还残存着他的热度，温暖得让人想哭。

在晚饭的人潮前学生们就结束了谈话。各自付账出来，老板一如既往地笑着说慢走。 掀开门帘前，有冈大贵回头看了眼那个坐在墙角一动不动的佝偻背影，皱起眉头。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同伴的回应，薮推着他往外走，三个人很快在岔路口说了再见。

回去的路上有冈与山凉都没有说话，他们各自想着心事。一个在思念分隔两地的小情人，一个在纠结到底在哪里见过那个背影。路过小河的时候，听到蛙鸣，难得的月光撒下碎银子一般的波鳞。两个年轻人在堤坝边坐了一会。晚风很舒服，带着紫藤的香气。

「如果因为各种原因，暂时不得不跟喜欢的人分开，你有信心能等到他回来么？」

山凉突然问道，一边捡起旁边的石子扔进河里，石子在水面上跳跃了三次，激起完美的水漂。

「如果不相信又怎么会喜欢嘛！」

有冈对这个问题觉得莫名其妙，伸手过去摸山凉的额头，被重重拍掉。

「我没发烧！」

「可是你的问题很像发了烧。」

「你想打架么！」

「又不是没打过！」

最后两人都笑起来，河边浅草堆里传来好几声扑通的落水声，是被惊扰的青蛙。

「对不起呀！」

山凉对着河里喊，向青蛙先生们道歉。

「你去了趟奈良回来变得好怪！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道说是被狐狸骗了？啊！！我知道了！其实你不是山田凉介，是元兴寺的狸猫！！」

「你这个肉球怪还好意思说我么！！」

「真的没事么？」

有冈大贵搭住山凉的肩，压低声音。

「如果有什么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他拍着胸脯，做出英勇的样子。

山凉趁机去攻击了他的鼻子，结果被一脚反踢在屁股上。两人一路打闹着奔回去，与门禁时间配合得刚刚好。

即便是再亲密的友人，也难以诉说心中的想法。更何况是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永远只能是珍藏在心底，成为无从诉说的秘密。

言
え
な
い
秘
密

言えない秘密

TAT

越来越感觉是BE

还能求HE么><

求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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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从七月开始就闷热得不像话，接连一个月没有下雨，东京嘈杂的街头到处弥漫着一股沥青的刺鼻味道。

狭小简陋的预科寮没法再住，但是好在分子细胞生物学所在的弥生分校并不像医学部所在的本乡分校闹得那样厉害，山凉每天跟着有冈去研究室吹空调，日子不算太难熬。

自从离家出走到现在，父母没有做出任何寻找的举动，山凉知道他们相信自己，心里便得到些安慰。上个月妹妹生日的时候，他回去过一次，将买来的礼物放在门口的信箱里，然后躲得远远，直到看见管家把东西拿进去才转身离开。倒不是担心会被父母阻拦，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少与家人接触的好，毕竟学生运动的方向并不明了，他没必要再拖更多的人下水。

而关于薮宏太先前所说的更大一些的游行倒并没有被马上施行。全学联的干部们或躲去外面或不知所踪，一时间四散分离，难以集合，风声也较之前好似平息了不少，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有未知的暗潮在酝酿积累，只要等到某一刻，就会喷薄而出，无法控制。

分子生物专业的研究所在山上，周围种满了朝颜，到了夏季俨然成了紫色的花海。虽然山凉有着严重的花粉症，却仍然坚持每天清晨到楼下跑一圈。有冈对于好友这种几近神经质的举动没有发表多余的意见，他想或许山凉只是在怀念某个人或是某个情节，因为他望向朝颜的眼神，像极了情人间的凝视，充满了太多柔情。

有冈所在的这个研究室人不多，加上三个社会人院生也不过才8个人，平时除了理论课就是实验，快到假期的日子，没什么人来，这也让他们自在不少。

傍晚的时候，高木提了一袋子啤酒过来，他刚交了教育学的报告，可以轻松一段时间。有冈放下手里的培养皿，自告奋勇出去买下酒菜，山凉让他顺便把换洗的衣服拿回寮里。

「这里真不错，虽然外面看着挺破，但是没什么人打扰，不像我们那里吵死了，今天教授的办公室窗玻璃还被砸了...」

高木兀自找了椅子坐下，拉开一罐啤酒。他平日里看起来一脸痞子相，可其实是极好的人，山凉与他从大一便认识，到现在已经第五个年头。

「早知道我大二就该选这个专业，同样都是做实验，至少不用切死人肚子。」

山凉洗了手，抬着胳膊却找不到擦手毛巾，才想起中午洗了拿出去晒还没收进来，于是跑到走廊上把手甩干。

「你至于么你！我们还在这里喝酒吃东西呢！」

「习惯了嘛...」

山凉笑着跑进来，把身上的实验服脱下来，也拿了罐啤酒，跳坐到窗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分校，夕阳的光辉落下来，把一切都镀上了金，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发紫，明天依旧炎热。

第二罐酒打开十分钟后，有冈大贵拎着大袋的吃食和一包干净换洗衣服回来了。自从两个星期前与山凉「入驻」后，吃睡都在这里。平日熬夜试验时用的休息室太小，两人就把研究室收拾出来，一个睡在沙发上，一个睡在多余的试验台上。

「哎！！！你竟然买了生姜烧肉！」

从袋子里翻出了印了千秋苑字样的定食盒，里面是满满的烧肉。作为东大校区最受欢迎的和食店，千秋苑的东西不好买，当然更多原因是太贵。

但拿着菲拉德奖学金的有冈大贵是同学们的羡慕对象，他每个月可以拿到20多万从美国政府直接提供来的奖励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但是对于这样的赞美，他却一直保持缄默。山凉最初以为这只是因为好友相对内向的性格，可后来才渐渐发现事实似乎并不如别人想的那般。

美国联邦向日本25所大学与9所研究机关提供了长期研究基金，其中包括了19所国立大学与4所公立研究机构，虽然美其名曰共通科研，但支援项目却几乎涵盖了医学与生物学方向，特别是细菌与病理研究。虽然并不用于军事项目，但就行家来看，民用转军用是极其容易的。

这样的话，山凉虽然没有亲口询问过，但想必有冈也早有所察觉。所以，他才会积极地支持医学部的反学运动，甚至不惜冒着被除名的危险，再三地联络与掩护学联干部。

对于好友的这份热心，山凉可以说感激，甚至是感动的。毕竟在这个混乱的唯利是图的都市里，为了维护正义与理想而战，是那么的艰难与不切实际。现在的他们，除了大把可以挥霍的青春以外，一无所有。

年轻人们在研究室里一直喝到深夜，高木没回去，拿了隔壁休息室的被褥在研究室打了地铺。三个人闹到快3点才躺下，没有拉窗帘的缘故可以看到很亮的月亮。月光洒在山凉脸上，他用手遮住眼睛，大脑却异常清晰，记起那个与知念一起度过的浸满月色的夜晚，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溢出来，擦也擦不完。

终于更了....没有文看的日子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