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未定】跳跳主無CP鬼故事有雷無愛BE預定坑品差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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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甘栗2009/2/6 16:36:00

之前的坑就讓它坑去吧,最近突然想試試看寫鬼故事,不過一點都不恐怖的,因為我自己超膽小從來不敢看鬼故事鬼片,所以這就是個披了鬼故事皮的無聊青春校園獵奇故事OTL|||

轉學來到這所學校的時候,中島裕翔是相當不情愿的。在原來的學校里有玩得很好的朋友,同學也好老師也好,都很容易相處。
而且,剛踏進校園的時候,那副凋零破敗的景色真是讓他吃了一驚。雖然是早春時節,校園里卻看不到一絲綠意,操場上各種飲料的空罐和廢紙在裹著塵土的風中亂滾,操場角落上有顆葉子落光了的杉樹,看來已經枯死了,樹皮剝落下來。
長長的走廊里,頭頂上懸著發出嘶嘶響聲的日光燈,明明是白天卻還開著燈,實在是浪費能源,中島想。傷痕累累的木制桌椅隨意地堆放在走廊兩邊,讓原本就很窄的過道顯得更為逼仄。墻壁上涂著丑陋的涂鴉,一些用紅色顏料寫上去的字跡因為天長日久已經發黑,看起來像干涸的血跡一樣。
給中島帶路的老師姓杉,眼角布滿了笑紋,用大得夸張的聲音給中島介紹著學校的情況,但中島什么都沒聽進去。與他們擦肩而過的學生都是一副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的樣子,就算看到老師迎面過來也懶得開口問好,甚至眼珠都不會向老師的方向轉動一下。而老師們似乎也習慣于這樣的待遇,埋著頭急匆匆地走過去,在辦公室的門口消失了身影。

中島踢開腳下踩到的紙團,它咕嚕咕嚕地滾到墻角,停在一顆早就漏完了氣的臟兮兮的足球邊上。走在前面的杉老師停下腳步,指著一扇有點關不巖的門對中島說,我們到了。
自己今后就要在這里完成往后的學業了,中島心想,他有點沮喪地打量著這間教室,黑板上用粉筆寫滿了奇怪的漢字,玻璃上全是灰塵,連透進來的陽光都變得混濁不清。
杉老師領著中島走上講臺,拍著手要同學安靜下來,在一陣碰撞桌椅發出的喧鬧之后教室里逐漸安靜下來,坐在教室里的大約有二十幾人,他們上下打量著中島,目光中沒有任何友好的意思,相反,那樣的眼神似乎在無聲地譴責著中島,“人侵者”,中島仿佛聽見一個壓低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被分配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中島走過去,他的位子不比其他座位更干凈,木頭桌面上不知是什么人用小刀刻下了大大的“死ね——!!”,刻痕相當深,就像要把桌子劈開一樣。
猶豫了一下,中島坐下來,覺得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一轉頭,看到左手邊位子上的人正盯著自己看,于是他微笑著打招呼說:“我是中島,請多多關照。”
而對方什么也沒有說,默默地將頭轉開去,自顧自地轉著鉛筆。

“森本龍太郎。”
“到。”前排的一個男生舉起手。
“你下課之后就帶著中島參觀一下校園吧。”
“是。”
森本的聲音聽上去很有精神,中島心想說不定這個家伙是個可以做朋友的、個性開朗的人吧。
一堂課很快過去了,下課之后教室里的學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但是沒有人對中島表示出任何興趣,沒人過來跟他說話,也沒有人一邊看向這邊一邊小聲討論什么,中島想這可真是奇怪,通常來說轉學生在一段時間里都會成為全班乃至全年級的話題才對吧,可是這里沒有人理會他,就好像他不過是一個被丟在墻角的置物柜一樣,沒人關心它為何在那里,反正是理所當然且無關緊要的存在罷了。
真是泄氣,中島不自覺地用手指摩挲著桌面上刻著的字,揣測著原先坐在這里的是怎樣的人,出于什么心情才在上面刻下這樣的文字。
“那個是詛咒。”不大不小的音量剛好能夠傳到中島耳朵里,聲音沒有任何起伏,顯得索然無味。
說話的是坐在中島右手邊位子上的人,正一副很無聊的樣子用手托著下巴,瞇起眼睛看著中島。
看到中島看過來,他坐直身體,向中島俯身過來,仍然是平淡的口氣:“在這個位子上坐過的人,全都會死。”說完,他好像有些得意似的,翹起嘴角笑了一笑。
“表亂說。”不知什么時候森本走了過來,抬手在那家伙的頭上敲了一記。
“他是岡本圭人,愛好就是傳播小道消息。”說著森本在岡本的頭上揉來揉去,把那頭看來用了不少造型產品精心打理過的頭髪弄得亂七八糟。
“夠啦你這家伙,信不信我打你?”岡本抓住森本的手腕,把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拉下來。森本只是撇撇嘴,把手抽回來,然后對中島說:“走吧,我帶你去參觀校園。”

其實這個校園沒有任何參觀的價值,不論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有幾分凄涼的景象,花壇里只有一些枯萎的植物或者不如說是植物的尸體,體育館的地板像被水淹過一樣高低起伏,社團活動室的門緊鎖著,從窗簾被扯下了一半的窗子看進去,里面也是一團糟,中島忍不住想感嘆這些教室怎么看怎么像鬼屋,森本聽了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一天的課上完了,中島覺得很累,他說不清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雖然乍一看這里除了破舊一點之外其他都很普通,可是就是有些不平常的氣氛讓他莫名緊張。其他人都對他視而不見,在班上只有森本和岡本兩人會跟他說話,可是森本跟自己的對話就像是在完成什么義務一樣,只有在中島提問的時候才盡可能簡單回答幾句,而岡本則是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自己,讓中島心里很不舒服。
“不歡迎”“人侵者”“滾回去”
走廊里無端刮起來一陣風,在那些易拉罐發出聲響滾過中島腳邊的時候,他確信自己在風聲中聽到了這樣的低語,那是充滿了惡意的話語,咬字格外用力。
的確自己就像一個異端一樣,在這所學校里。搞什么,又不是我自己想要來這里的!中島恨恨地踢了一腳墻壁,結果是鞋尖上蹭上了一些白灰。他想起原來的學校,心情很是低落。

一個矮個子的人從中島身邊走過的時候,中島正甩著腳想在地板上蹭掉鞋上沾著的灰,一個沒站穩身子歪了下去,正好砸在走過的人身上。
“啊啊,對不起。”中島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慌張地道歉。
被他撞倒的人拍著身上的灰塵,并沒有急著起身,而是就那么坐在地上,抬起眼瞪了中島一眼。
染過的頭髪,髪稍向外翹起,瘦長的臉,略厚的嘴唇,敞開的衣領里露出銀質的十字架。中島想糟了,這個該不會是學校里不良高中生吧,第一天轉學就惹上這種人可真是倒霉透了。
“那個,表緊吧?”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拉那個人起來,卻不小心看到掉在地上的那人的書包裂開了,里面居然裝了一個水晶球,圓潤的球體上映出的中島的緊張表情看上去頗為可笑。
居然還是個有詭異嗜好的不良高中生,壓在水晶球下面的課本上寫著的名字是高木雄也,字體甚為豪放。
“你最好小心點。”高木不理會中島伸出來的手,自己爬起來,撿起書包,打開取出水晶球小心地檢查著,然后再把它裝回去,轉身走開了。
你最好小心點……中島覺得兩腿發軟,這么說自己是被這個不良少年盯上了嗎?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心想來這所學校根本是個錯誤的決定,如果自己當初堅持不轉學就好了,暫時在親戚家借住,雖然寄人籬下但也比來這種破破爛爛的學校好得多了。

TBC

2 SF2009/2/6 19:01:00

RID

还挺有意思

LZ继续,千万别坑..TAT

3 = =2009/2/6 19:01:00

蛮好看的

4 甘栗2009/2/6 19:10:00

“一個矮個子的人從中島身邊走過的時候”
這個地方寫錯了OTL
矮個子三個字是表的呀呀呀呀呀呀= =
因為原本是想要71的臨時改了大雄來……

5 = =2009/2/6 19:22:00

蹲等其他人出场,是说会死人吗?

6 甘栗2009/2/6 20:31:00

標題確定——夢中夢
取自某個band的名字



要記住班上這些人的名字實在很困難,他們幾乎沒人會來找中島說話,只能在老師點名的時候默默記下跟人對應的名字。中島感到自己完全被孤立了,上體育課的時候沒人跟他一組練傳球,上美術課的時候他只能自己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在畫布上亂涂,上生物課的時候沒有人跟他分享實驗臺,上化學課的時候留給他的是一臺歪掉了的顯微鏡。
杉老師來問中島習慣了沒有,中島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岡本偶爾會跟中島說話,但是反復說的都是些靈異故事,而且似乎舞臺都是這所學校。他最愛說的故事就是關于坐在中島這個位子上的人是如何一個接一個死于非命的,雖然中島不愛聽這些,但是除了岡本沒人愿意跟他說話了,于是也只好聽著。
坐在中島左手邊的人原來叫山田涼介,樣子很秀氣,可是為人好像很孤僻,幾乎不跟其他人來往。在他的周圍似乎有個閑人勿近的氣場,總是散發著無形的壓力。

而且似乎有人開始對中島進行惡作劇了。
早上上學的時候看到桌子上放著花瓶,里面揷了白色菊花,中島有點氣憤地抓起花瓶走上講臺,他重重地把花瓶放在講桌上,大聲問“這么無聊的事情是誰干的?!”
沒有人回答。
不,不僅僅是沒人回答,實際上中島做的一切都沒人理會,沒有人關心他怎樣走上了講臺,沒有人關心他把花瓶砸在桌子上發出的響聲,沒有人關心他說了些什么,就好像中島是個隱形人一樣,所有人都在自顧自地做著原本的事情,翻看雜志,聊八卦,抄作業。
中島站在講臺上,呆呆地環視著教室,眼光慢慢掃過去,沒人在乎他。
這到底算什么?
冷瀑力?
中島憋了一肚子氣,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人群中有視線投在自己身上,抬頭循著方向找過去的時候,原來是山田。
用手支著臉的山田,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似乎是在笑的模樣。

“上一個坐在那個位子上的是高年級的學生,叫有岡什么的。”
社會課老師在黑板上寫著板書,而教室里坐著的人都沒在聽她講課,反正這個老師每次也是敷衍了事地把書上的內容讀一遍,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他后來在踢足球的時候,被飛過來的足球砸到了脖子。”
“騙人的吧,中學生哪里有那么大的腳力?”就算是對這種靈異話題毫無興趣,但是好歹也算是聊天了,中島無奈地聽著岡本的話,不時回應幾句。
“所以才說是靈異事件啊。”岡本有點不高興地說。“被砸到之后,據說是陷人昏迷在醫院躺了半個月才死的,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的死因是貧血!”
“被足球砸了就貧血了?”中島覺得要編鬼故事也該用心一點,哪能這么不專業呢。
“如果只是被足球砸斷脖子死掉的話不就太平淡了嗎。”岡本哼了一聲。中島很想問問他這故事是不是他編出來的,完全是出于某種惡劣的趣味才編了個被足球砸成貧血的故事吧。

放學的鐘聲一響起來,中島馬上抓起書包,他連多一秒鐘都不想停留在學校里。每次在人群中穿行的時候,總覺得有不懷好意的眼光落在自己背后,也有些竊竊私語響起,可是當他轉過頭去看的時候,一切都如平常一樣,大家各自走著,沒有一個人在看他。
中島覺得自己可能有點神經衰弱了,在這么壓抑的環境里待久了還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呢。晚飯的時候他試著向母親提起轉回原來的學校的事情。
“怎么了?現在的學校不好嗎?”
中島搖搖頭,不知道該怎么說。
“你也知道我們是因為什么才搬來這邊的,你也不小了,表那么任性。”
就知道母親會說這樣的話,中島默默地把飯扒進嘴里,木然地咀嚼著。父親做的是汽車代理的業務,原本生意不錯,可是前些時候連著好幾筆大買賣都失敗了,據說是因為有背景雄厚的企業揷手其中的緣故。
全家人放棄原先的生活,來到這個小鎮,父親說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處,他還表示要從這里重新開始。的確自從來到這里之后父親就一直努力工作,中島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跟父親在一起吃過晚飯了。
但是生意究竟有沒有起色,從母親的神情多少也可以窺到一些端倪。中島記憶中的母親是個優雅的婦人,家里過去的經濟條件不錯,母親不需要為柴米油鹽的瑣事操心,那樣的母親如今卻要為了比較哪家的菜更便宜而穿著沾了油污的罩衣走遍周圍的店鋪,每天只是隨便地把頭髪綁起來,也不再化妝了。
中島為自己的念頭感到愧疚,這樣的時候應該全家人齊心協力度過難關吧,自己居然會有那么自私而軟弱的想法,只不過是因為跟同學相處不好就想要逃跑了。他放下碗,小聲說我吃飽了,就起身回了房間。

攤開了書本想要預習一下明天的課程,但是無論如何看不進去,雖然對課業沒有太多興趣,不過中島多少也算是個規矩的學生。他一邊翻動書頁,一邊用手中握著的筆在草稿紙上隨意涂著,一行行的公式掃過眼底,在腦子里一絲印象都沒有留下。
就算是敷衍也好,第二天的數學課程算是預習過了,中島合上書推到一邊,伸手到書包里去掏歷史課本,這是他的眼光落到草稿紙上,那上面,他剛剛無意識地用筆涂畫下來的,看似雜亂的線條,拼成清晰的字跡——
“死ね——!!”
兩個感嘆號,與桌子上刻著的文字完全相同,中島百分之百地肯定那不是自己的字體,他自己的字跡不會那么生硬狂放。可是這明明是自己剛剛寫下來的。
為什么?
為什么自己會寫這個?
中島想起岡本給自己講的那些靈異故事,關于這個刻痕的詛咒什么的。
難道那些事情是真的嗎?
強迫自己把眼睛從那兩個字上移開,突如其來的孤獨感襲來,在小小的房間里,從天花板籠罩下來。有點,喘不過氣了。
空氣像粥一樣粘稠,每次呼吸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不知何時變得那么安靜,明明天還沒有黑,街道上應該還有陳舊的汽車發動機發出的chuan_Xi,附近的社區公園里應該還有呼喚小孩回家的喊聲,廚房里應該還有母親洗碗發出的響動,可是這時候,空氣像巨大的海綿一樣貪婪地吮吸著,什么聲音都沒有了,中島什么都聽不到,甚至連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無聲無息。

中島瞪大了眼睛,生怕會有蒼白的幽靈從自己面前的空氣中顯形,不,幽靈不會在面前出現的,它只會在背后慢慢地凝聚起來,張著珍珠白的沒有瞳孔的眼睛露出笑容。
快速地轉過身,沒有,什么都沒有,可是就在此時,剛才自己面對的方向,也就是現在的身后又出現了不祥的感覺。中島盡可能快地爬到床上,把身體縮到角落里。背后靠著墻壁才讓他稍微安下心來。
可是墻壁真的是安全的結界嗎?你不想知道墻壁的當中有些什么嗎?
這樣的念頭闖進腦海,緊接著,嵌在墻壁中的人體,干枯的尸骨,巨大的眼球,生著無數腳的節肢動物,一一從中島眼前晃過。他想阻止自己這樣瘋狂的念頭,他反復告訴自己,一切不過是自己的想象而已,其實那就是一面平常的墻壁,對啊,那么薄的墻怎么可能藏得下一個人呢。
中島像是要嘲笑自己的愚蠢一樣轉頭去看那面墻,就在他轉過頭的瞬間,那面墻上,用相同的字跡,滿滿地寫著“死ね——!!”

尖叫起來,中島用力閉上了眼睛。剛才像是被_Tun噬了的各種聲音在這一刻伴隨著自己的叫喊一同爆發出來,世界在頃刻間被還原,依舊是那個生動的日常的人間。
中島不得不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能停止叫喊,他聽到母親的拖鞋拍打地面的聲音,房門被敲響了,在母親發問之前他搶先說:“我沒關系,剛才撿東西的時候撞到頭了。”
這個拙劣的謊言居然也騙過了母親,中島稍微安下心來,他鼓起勇氣轉過頭看著墻壁,分明是刷得雪白的沒有沾染任何污跡的墻壁。從遠處傳來犬吠,還有汽車按響喇叭,是個如平日一樣的夜晚。
回到書桌前的時候,桌子上那張草稿紙還在,上面涂著的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劃痕,錯綜復雜但無論怎么拼也看不出任何字樣。果然是自己多心了,可是剛才那種侵人骨髓般的寒冷感覺此刻尚未完全消散,中島攤開手心,全是汗水。

7 ==2009/2/6 20:50:00

感觉挺好

继续啊

千万表坑哈

8 ...2009/2/7 18:00:00

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才开头大贵就炮灰了..= =

LZ继续.

9 = =2009/2/9 15:15:00

LZ等你来更新啊~~~

10 甘栗2009/2/10 13:39:00

55555我真的越來越覺得我不是跳跳媽了
為啥會寫出越來越殘忍越來越血腥的情節呢
個么版主看著吧如果尺度不合適就砍掉好了= =
自己都有點不敢繼續往下寫了
我一定會被親媽們踩死的……


課間的時候在走廊里,中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他想著那是誰呢,半晌突然想到,好像是幼稚園時代曾經的玩伴知念侑李。
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小學的時候知念舉家搬走了,之后還斷斷續續地通信聯系了一段時間,最后總歸是斷了音信。
中島從后面追上去,喊著知念的名字,那個人果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真的是知念,中島興奮地跑過去,卻一時間不知道概說什么好。
“你是誰?”先開口的是知念,聲音冷冰冰的,拒人與千里之外。
“我是中島啊,中島裕翔,記得嘛?”在看到知念毫無反應的樣子時,中島有點喪氣,“我們不是都在XX幼稚園的嘛?那時候……”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XX幼稚園,你認錯人了”知念打斷了中島的話,轉身就要走,中島連忙一把拉住了知念的手。
“可你就是知念侑李啊!總不會有長得相似連名字也一樣的人吧?”
“放開手!”知念用力甩開了中島的手,“表拉拉扯扯的,真惡心!”
中島呆住了,他剛剛發現,知念身上穿的是水手服,可是自己記憶中的知念分明是個男孩子。怎么會呢,有一樣的名字和一樣的臉,性別卻不同。
世界上的另一個他,是她。

知念頭也不回地跑開了,裙擺拍打著纖細的小腿。
這個世界似乎脫離了自己的常識,中島懨懨地垂著頭晃回教室,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桌子上的字跡,不知是不是錯覺,好像顏色有了些許的變化。原本是墨水的黑色滲到了木頭里,現在卻從最深的地方隱隱泛出些亮光來。
后來老師在課堂上講了些什么完全沒聽進去,中島一直看著窗外,雖然只能看到灰蒙蒙的教學樓,墻壁上爬滿年月的痕跡。

這一天中島是值日生,放學之后還要留下來幫老師拿些東西整理一下教具什么的。跟他一組的是山田,兩個人完全沒有交流地,在一片沉默中收拾了地理課上用過的地圖什么的,然后一起拿去教具倉庫。
一個人抱著地球儀,一個人拿著卷成一卷的地圖,一前一后地走下邊緣被磨得發亮的臺階。教具倉庫在地下一層,雖然日光燈亮著,但是那點黯淡的光僅僅能照亮正下方的一小片地方,空氣里都是發霉的味道,兩邊的墻上因為潮濕滲水而出現大片的黃褐色斑痕,稍微發揮一點想象力的話或許可以將其當作印象派的作品來欣賞。
就這么一言不發走在這條讓人充滿不快感覺的樓道里實在是件不舒服的事情,中島試著跟山田搭話。
“ne,那個,山田君……平時,有什么愛好嗎?”
等待片刻卻沒得到回答,中島心想還是算了,要是跟岡本一組的話這時候還有些話說,但是,在這種地方聽靈異故事的話……或許還是跟山田一組比較好吧。
中島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聽到了山田的回答。
“唱歌。”
“誒?”再怎么看山田也不像是愛唱歌的人吧,平時連話都很少說的人,無法想象他唱歌的樣子。
“我參加了合唱部。”
“啊,那不是很好,沒想到學校里還有合唱部啊。那你們什么時候演出呢?我也想去看看。”
沒想到山田也有令人意外的一面呢,如果可以從這樣的談話開始變成朋友就好了。這么想著的時候來到了教具倉庫門前。
搖搖欲墜的門上,油漆脫落下來,露出木頭的肌理,在長久的潮氣浸蝕下變成了深褐色。門上的窗子被貼上了紙,看不到里面的樣子。山田拿出鑰匙打開了門,伸手摸到墻上的電燈開關按了下去。
雖然開了燈房間里還是很昏暗,靠墻放著的架子讓原本就不大的空間更顯狹窄。架子上毫無章法地堆滿了東西,要是發生地震的話這里絕對是高危地帶,中島看著那些被隨意地找了個縫隙或者角落塞進去的東西,三角板,石膏像,DNA模型,還有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不知是什么動物的器官,看著讓人有些發毛。
趕緊把東西放在這里就離開吧,中島給手里的地球儀找到了一個桌子角上的位置,放好之后他轉臉看著山田,山田正注視著最靠里的一個架子,那里放著的都是美術課上用的石膏胸像,原本應該是灰白的顏色因為日光、水氣和飛濺的顏料變得斑駁模糊。
“在看什么呢?我們快點走吧。”中島催促著山田,可是山田只是抬起手,指著什么。
順著山田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是一具普通的石膏像,不過再仔細看看還是有些特別的,一般素描課上使用的石膏像都是些希臘雕像的臉孔,可這一張卻是東方人的臉,十七八歲的年輕男性,眉目俊朗。可是除此之外就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那個,是薮前輩。”
說完,山田把手里的地圖揷在柜子的縫隙里,走過去把那個石膏像取了下來。
頭頂上被電線懸在那里的燈來回搖晃著,在山田手中的胸像上投下游移不定的陰影,一時間那張凝固的面孔像是有了表情般生動起來,中島用手捂住了嘴,怕自己會叫出聲來。
“做得可真像。”山田把石膏像遞到中島面前,中島別過頭去,卻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瞄那端正的容貌。透過毫無生氣的石膏,一張少年的臉呼之欲出,纖細的睫毛幾乎要顫動起來一樣。
“做得這么精致,該不會是……”山田有些壞心眼地壓低了聲音,“用真的人臉做模子做出來的吧?”
聽到這句話中島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背靠在了架子上,被長尺戳得生疼。石膏像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大張著逼視著中島,燈光略過投下的影子宛如眼波流動,中島覺得自己看到那張微微抿起的薄唇翹起一個細小的角度,露出諷刺的笑。
“中島君,來拿著他。”山田一手拉過中島的手,將石膏像塞了過去。大腦拼命地發出拒絕的指令,身體卻毫無反應,石膏像落在手里的時候,那份重量真真切切地墜落在掌心里,令捧著它的手不住發著抖。
“你說,空心的石膏像怎么會這么重呢?”以唱歌似的甜美聲音,說出的話語像是不經過耳膜就被直接灌注到大腦中,其中好像包涵了什么可怕的用意,但中島沒法進行思考。
在柜子與墻壁的間隙當中孕育著的黑暗,在這里充滿了邪惡的生命力似的延展著,暗闇中張開了無數只眼睛,以真黑的瞳孔凝視過來。中島看著手中的石膏像,那種重量感的確是從未感受過的,一般的空心的石膏像怎么會像鉛球一樣沉甸甸地壓在手上?看著中島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山田將臉貼了過來,在中島耳邊輕輕說:“如果掉在地上摔碎了的話,里面會不會出現什么呢?”
山田的呼吸噴在中島的臉上,均勻柔和的溫暖氣息。他似乎還說了些什么,那些話語在神經中被扭曲成不可理解的甜美樂韻,黑暗在不知不覺間延展著,從每個角落里涌出,潮水一樣淹過來。那些粘膩的觸角伸展著,伴隨著異國的曲調扭動著。
“過去也坐在那個位置上,薮前輩。”
“后來他也死了,你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其實沒那么離奇,在他來到這間倉庫拿教具的時候突然地震了。”
“四周的柜子塌下來,把他埋了起來。”
“薮前輩他,沒有一下子死掉哦。”
地面像是在抖動,柜子上那些互相擠挨著的玻璃瓶碰撞著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天花板上的灰塵抖落下來,那盞發出微弱光線的燈開始繞著中心的位置劃著圓圈,轉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他只是被砸斷了腳而已,然后被那些柜子埋著。沒有洗干凈的燒杯里的硫酸滴下來,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片片灼傷,皮膚被燒焦,組織被碳化。滴上了硫酸的地方變得黑黑的,好像炭一樣,稍微一碰就咯吱咯吱地裂開了。”
“可是大家都把他給忘了,本來就是一場很輕微的地震,所以沒人想到會有人被埋在這里。第二天又是周末,薮前輩就這么身上壓著柜子躺在這里,圓規扎穿了他的手掌,他不斷地呼喊,可是誰也聽不到。”
有什么東西擦著中島的腳邊跑了過去,一陣窸窸窣窣。中島低下頭,看到綠豆大小的亮點閃過。
“是老鼠。這里有很多老鼠,它們聞到了血的味道,就來到薮前輩周圍,鉆進柜子之間的縫。喝到了流出來的血之后,它們變得更加貪婪了,它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過禸了。”
細碎的足音響個不停,一只、兩只、十只、五十只,身披灰色皮毛,個頭大得像小貓一樣的老鼠從墻腳的裂縫里鉆出來,轉動腦袋左顧右盼,粉紅的鼻子到處嗅著。
“人禸,又鮮美,又嫩。你說它們會不會喜歡呢?嗯?”蹭著自己的臉的山田的鼻尖,也像是某種嚙齒類動物一樣冰涼柔軟。
“星期一大家在這里發現了薮前輩,他躺在這里,身上壓了許多架子,在把那些架子全部搬開以后,大家看到的,是一具新鮮的骨架。啃得好干凈,什么都沒有留下,只有雪白的骨頭。可是為什么老鼠沒有吃掉他的臉?沒錯,就是這張臉,這就是他最后的表情。”
震動更強烈了,幾只瓶子從架子上落下來,驚得地上的老鼠四散奔逃。摔碎的瓶子里散發出刺鼻的甲醛氣味,灰白的內臟標本流出來,看上去居然有些像超市海鮮柜臺上放的冰鮮魷魚。
再也無法忍耐了,中島猛地推開山田,撞開門逃了出去。
在他身后,山田一直望著他的背影。

11 = =2009/2/10 13:54:00

YABU死的好惨~~

LZ继续,最喜欢有诡异气氛的文了

12 TL2009/2/15 16:34:00

深情呼唤LZ更新~

13 TT2009/2/15 17:15:00

我的天啊~

可怜的YABU

炮灰好多,YUTO最后会挂吗

LZ你要写下去,这叫死亡美学(捂脸)

14 甘栗2009/2/15 20:53:00

呃不好意思忘記這邊也貼了
可惡我甜文寫不來要寫恐怖的東西也沒氣氛
回去繼續拜讀史蒂芬金的小說偷師去了

PART 4
不知道跑了多久,雙腿像是機械一樣不停邁步,什么疲倦啊酸痛啊統統感覺不到。中島一直跑到了外面,在操場上停下了腳步。一旦停下來,戶外新鮮的空氣灌進了肺里,才開始感到胸膛里干澀的疼痛,腳軟得像棉花做的一樣,再也沒法支持身體的重量。中島在地上坐下,左手支在身后被砂礫硌得很不舒服。他低下頭,才發現自己右手還牢牢地抱著那個石膏像。
原本想把它丟出去,卻又害怕如果打碎的話真的會出現什么。中島輕手輕腳地把它放在了一旁,他想自己絕對沒有那份勇氣再把它放回倉庫了,就這么放著不管好了。站起身想要回教室的時候,一轉身卻被背后的人嚇了一跳。

“我不是告訴過你小心一點?”
高木站在那里,但他的眼光沒有看向中島,而是盯著被放在一邊的石膏像。“從哪里弄來的?”他沖石膏像揚了揚下巴。
“教具倉庫。”就算想說謊一時也編不出來合理的謊言,而且中島總覺得在高木面前無法說謊,就算說了也一定會被拆穿。
將石膏像撿起來之后,高木對中島說跟我來。中島想拒絕,被高木冷冷地掃了一眼之后就斷了這念頭,老老實實地跟在高木后面向教學樓走過去。
在刷著綠色油漆的門前停下了腳步,中島看到門口釘的牌子上寫了“靈異現象研究會”的字樣,字跡歪歪扭扭,墨色陳舊。推開門時發出嘶啞扭曲的聲音,房間里坐著的人抬起頭來一起看向這邊,中島有些窘迫地向他們點了點頭。
“那個……打擾了,初次見面,我是中島裕翔。”
他想這些人或許也會完全無視自己吧,就像學校里其他那些當自己透明的人一樣。可是他想錯了,房間里的人居然對著他親切地笑了,中島很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確認這個笑容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你好,我是八乙女光,是靈異現象研究會的會長,你是要人會嗎?中島同學。”
八乙女笑起來就露出一口亂七八糟的牙齒,卻讓人感到分外親切。中島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高木就開口了:“對啊,我帶他來人會。”
“誒?我沒有……”
“歡迎你啊,中島同學。”八乙女完全沒理會中島困擾的樣子,在看了他爽朗的笑容之后,中島心想加人這個社團說不定會交到些朋友,不管怎么說總比現在的情況要好吧。
這個時候他才留意到房間里還有一個人,坐在墻角的位置,臉被陰影擋住看不清楚,此時那個人起身走了過來,中島才看到那原來是岡本圭人。
“真是巧啊,原來中島你也喜歡靈異現象,怪不得我覺得跟你格外談得來呢。”
就這么被人隨意地認定是靈異現象愛好者,真是不知道算好事還是壞事。但是,姑且就算是自己在學校里踏出的社交第一步好了,中島自瀑自棄地想。
“啊呀,高木你把這個拿來了啊。”八乙女看到了高木手里抱的石膏像。
“嗯,被這家伙帶出來的。”高木把石膏像放在了桌子上,一群人都圍了過來。
“好久不見了,薮前輩。”岡本對著石膏像畢恭畢敬地問好,而八乙女則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石膏像的面頰,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那個……請問……”剛一開口,中島就后悔了,這里的人看起來都像是認識這個所謂的薮前輩的樣子,他有點想問問關于這個石膏像的事情,卻又害怕自己會再次聽到山田講的那個故事。
“你是想問薮的事情嗎?”八乙女像是看透了中島的內心一樣。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那也就沒有退路了,中島點了點頭,覺得腦袋沉甸甸的。
“我跟薮同班。”八乙女說。
“他坐在被詛咒的座位上,我坐他右邊,高木坐他左邊。”聽到八乙女提到自己的名字,高木抬頭掃了他一眼,臉上沒有表情。
“后來他就死了,地震的時候他正好在那間倉庫里,被倒下來的柜子壓住脫不了身,最后就……”在八乙女的眼睛里泛起了一點點晶瑩的光,他的手指停在石膏像的嘴唇上。“從一年級到三年級,每年都會……”
“每年都會死一個人,就是坐在那個座位上的人。”高木接過八乙女的話說,中島覺得高木看自己的眼神分外兇狠。
“薮是一年級時候轉校過來的,然后是有岡,他是二年級轉來的,接著是伊野尾。”
這么說那個詛咒的事情,并不是憑空編造出來的?如果說是巧合的話,每次坐在那座位上的轉學生都會死去的事件,發生概率怕不會超過億分之一吧。可是這么多年來灌輸到自己腦中的常識都在告訴自己什么詛咒之類的都是無稽之談。
要相信哪一邊才好呢?
一時間,全部的內臟像是鉛做的一樣,隨著地心引力垂了下去,手也好,腿也好,身體的任何部分都失去了知覺,就算是在心里大喊著世界上不可能有詛咒之類的事情,但是思維中某個部分卻無比冷靜地發出“沒用了”的信號。沒用了,那個詛咒確實是存在的,誰也逃不過的。快點為自己選擇一個最適合的死法吧,表妄想逃走了,你能夠逃到哪里去?既然是你自己闖了進來——中島覺得腦子里嗡嗡作響,吵得自己什么都無法思考,那些像是受到干擾的電波信號一樣尖銳鳴叫的雜音。
雜亂無章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喧雜的背景下聽到不懷好意的低語。
“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

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在家里了。
什么時候回來的已經沒有印象了。
后來八乙女前輩他們有沒有再說些什么呢?說不定他們說了吧,說這一切都是個玩笑而已,只不過自己忘記了……吧……
母親把晚飯端上桌,催促著中島快點去洗手,中島把水潑到自己臉上,終于覺得稍微清醒了一點。
什么詛咒啊,那種東西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不是嗎。他試著用堅定的語氣在心底對自己說,雖然依然動搖著,但是多少好過了一些。
剛剛端起碗說著我開動了的時候,門開了,進來的是父親。一邊換上拖鞋一邊把西裝上衣脫下來的父親,用有些疲憊的聲音說“我回來了”,雖然臉色很糟糕,可是眉目間滿是笑意。中島和母親都呆住了,這么久以來,父親在晚飯的時間回來還是第一次,母親愣了一下,才慌慌張張地上前接過父親的上衣和皮包。
“吶,拿啤酒出來,怎么沒有我的碗筷啊。”心情不錯的父親,用輕松的口氣開起了玩笑。
只有在高興的時候才會喝啤酒,否則喝的都是日本酒,父親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習慣。聽到父親說要喝啤酒,應該是有什么好事發生了,中島把之前不愉快的念頭拋在腦后,搶在母親前面從冰箱里拿出啤酒遞給了父親。
在喝了冰涼的啤酒之后,父親宣布,他就要做成一筆大生意了。
“成了的話,我們就不用窩在這個小鎮上了。那時候就可以回東京了!”一邊說著,父親仰起頭把淡黃色的液體灌人喉嚨。
聽見父親的話,中島高興得手都抖了起來。如果可以離開這里的話,就可以拜托那個不知是真還是假的詛咒了。他覺得身體變得輕飄飄的,滿心都是勇氣和喜悅,想要說些什么,可是如果開口的話一定會興奮地大喊大叫的。一想到再也不用在那個陰森森的校園里,被那群行跡詭異的同學包圍,不用再忍受著死亡和恐怖的威脅,不用坐在那個叫人惡心的座位上,他覺得歡樂的種子在胸口迅速地生長著,幾乎要爆裂開來。

直到洗澡的時候,中島都是哼著歌進的浴室。泡在稍微有點燙的水里,皮膚變得通紅,他抬起手,指尖被泡得皺了起來。可是不想從水里出來,他閉上眼睛,索性整個人都沒進了水中,頭髪漂在睡眠上,從上面看下來就像一團海藻一樣。
浴室的窗戶開得很高,從窗戶看出去的話是小小的一角夜空,這里的天空總是看不到星星,就像每天都是陰天似的。
中島沒有去看那扇窗戶,所以他沒有看到那幅景象。
一張蒼白的臉從上方倒掛下來,出現在窗前。
頭髪都垂了下來。因為是倒懸的姿態,五官看上去有些奇怪。
張得大大的眼睛里沒有瞳仁,因為那不過是石膏像的眼睛罷了。
可是就是這么一雙沒有焦點的眼睛,卻實實在在地在看著中島。
只是看著而已。
浴室里充滿了蒸騰的熱氣,鏡子上結滿了水霧。
中島心滿意足地從水中起身,要用浴巾擦干身體的時候,站在鏡子前無意中看了一眼。
原本均勻地覆在鏡面上的霧氣上,像是用手指寫上去的字。
果然還是那兩個字,連后面的兩個嘆號也是分毫不差。
“死ね——!!”
筆劃的末端,有水珠滑落下來,像是眼淚一樣掛在中島映在鏡中模糊的臉孔上。

PART 5

“那個,可以給我講講關于那個詛咒的座位的事情嗎?”
在所謂的社團活動中,中島鼓起勇氣問八乙女。
“因為中島君也是坐那個座位的嘛。”岡本揷話說。
八乙女露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點了點頭,他的笑容很溫和,讓中島覺得似乎有了些許希望的樣子。
可是他的頭一句話就給中島潑了一盆冷水。
“那個是指定給轉學生的座位,凡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都會死的。”
看來問這件事情根本是大錯特錯,可是無論如何還是想問清楚,哪怕有一絲渺茫的希望也想要抓在手中。開什么玩笑啊,我才不想死呢,中島咬緊了牙關。
“薮的事情已經告訴過你了,再來是有岡,啊,有岡是個性格很不錯的人呢,說起來曾經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都很討人喜歡啊,薮也好,有岡也好,還有伊野尾。說起來,小慧是在拿到了明治大學的錄取通知之后才……真的太可惜了,原本以為他能夠逃過一劫的。喔,小慧就是伊野尾慧。”
作為開場白的話略嫌冗長啰嗦,八乙女的眼神落在遠方,滿臉都是追憶青春年華的老爺爺式的表情。
“有岡啊,在踢足球的時候被足球砸中,送進醫院之后緊急進行了手術,說是手術很成功,頸椎好好地接了回去。大家都在想,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上課了吧,可是后來不知為什么就發生了血液感染,大概是手術時輸血使用的血液有些問題吧,我們這樣的小鎮,醫療條件還是不如東京的大醫院啊。最后救治無效,就那樣……”
“誒?不是說是貧血?”中島看看后面裝出一副事不關己樣子的岡本,明白自己被騙了。
八乙女有點嚴肅地看了看岡本:“你又騙人了啊。”
“但是會上當的才是笨蛋吧。”岡本露出不服氣的表情。
“接下來是伊野尾,他成績不錯,是個有朝氣的好孩子呢,而且后來還被明治大學錄取了,大家都為他感到高興的時候,突然就……”八乙女停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遺憾的模樣。“誰也不知道怎么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小慧干嘛要到那種地方去。在鎮子的東面有間工廠,大概是戰前就在那里了吧,據說也曾經興旺過,但是在差不多二、三十年前的時候,經營不善倒閉了,從那之后那個廠房就廢棄了,也沒人會去那里,荒草長得比人還高,房屋的門窗都爛掉了,里面都是些生銹的機器。”
稍微停頓了一下,好像是艱難地選擇著詞句的樣子,八乙女看上去有點苦惱,但是還是接著說了下去:“有一天小慧突然失蹤了,大家到處找他都沒有找到,后來有人提議說去那個工廠找找看吧,結果他真的在那里。那間工廠原先是做紡織的,所以會有那種上面安裝了巨大滾軸的機器,在熱水里煮過的蠶繭被這樣的滾軸壓過再去紡線,嗯,我不知道要怎么描述那東西啦。”他打著手勢,雖然看不明白不過多少可以想象那東西的樣子。
“明明那里沒有水電線路了,也不會有人在操作那機器,可是小慧他,被找到的時候,整個人被那個滾軸夾在中間,已經沒有呼吸了……”八乙女的眼睛垂下去,中島感到有些愧疚,讓他去回憶這樣悲慘的事情。
“整個下半身都被壓碎了,一直到腰部的位置,但是上半身是完整的。那機器是如何開動又如何停止,小慧是怎么被卷進去的,一切都是懸案。可是當時他一定很痛苦吧,被夾到腰間的話不可能一下死掉,那滾軸慢慢地、慢慢地轉著,從腳尖開始,一點點碾碎。骨頭啦血禸啦都變成了泥漿,涂滿了那滾軸。逐漸到了腰部,腸子什么的也被壓扁了,可是偏偏在這里停下了,沒辦法一下死掉,只能是等著血全部流出去,才逐漸變冷,停止呼吸的。”
想要試著去想象那是怎樣的痛苦,可是,完全沒辦法,手指被門夾一下的那種程度的疼痛,要擴大千萬倍吧。
光是想著,就覺得內臟全部收縮了起來,擠成小小一團。真是最差勁的感受了。
“但是,有沒有在那個座位上坐過卻還好好活著的人呢?”雖然覺得不可能得到肯定的答案了,但是還是抱著一線期待問了一句,八乙女皺著眉頭的時候,岡本突然開口了。
“有的哦。”
“誒?!”原本沒指望聽到這樣的回答,在問題出口之后就已經完全泄氣了的中島,卻意外地在準備揚帆起航離開孤島的時候得到了海盜的寶藏。
“有啊,在你之前有個轉來我們班上的女生,坐在那個位子上,后來去了其他班級,現在也還活得好好的啊。”
“是說只要可以轉去其他班級就行了嗎?”中島想如果是這樣的話,明天就叫母親去跟學校的領導說調到其他班級好了。
“才沒有那么簡單呢,班級啊,可不是想換就能換的。”
“那要怎樣……”
“因為只有你現在所在的二年B組才是為了轉學生準備的,其他的班級里是沒有多余的座位的。那個女生之所以可以去其他班級,是因為那個班上有人死了。沒錯,就是像你想的一樣,是有人代替她死了。”岡本吃吃地笑了,他似乎對中島大驚失色的樣子很感興趣。
“一定要死人才可以嗎?難道說那個女生殺了人嗎?”
“殺了人的話怎么可能還在這里上學啊,笨蛋。”岡本對中島提出的問題不屑一顧。
“唔,如果殺了人但是沒被發現的話就可以啊。”這樣的話,八乙女居然是微笑著說了出來。
“我是不可能去殺人的啊……”中島再次陷人了絕望,看來只有祈禱父親的生意快點成功,讓自己可以逃離這個討厭的小鎮了。“啊,對了,那個活下來的女生是誰?”在問出口的時候,中島的心里其實已經有了模糊的答案,而岡本的回答印證了這個答案。
“現在在二年A組的,知念侑李。”

接下來要去找知念談一談才行。
回家的路上,中島踢著路邊的小石子,想著要怎么去接近知念。
上次去打招呼的時候肯定給對方留下了惡劣的印象,這樣一來,再想跟她說話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整個鎮子的風格跟學校別無二致,到處都臟亂破舊,垃圾從沒了蓋子的垃圾桶里溢了出來,道路兩端沒人照料的樹木枯死的枝椏上落著烏鴉,骨瘦如柴的野狗夾著尾巴從小巷口快速溜過去,嘴里叼著一截沒什么禸的骨頭。
當年跟知念確實是好朋友來著,自己有了什么玩具都想著去跟他分享,也常常在知念家玩到很晚然后留下來過夜。那個時候兩個人還曾經一起把頭蒙在被子里打著手電筒說鬼故事來著,知念說鬼故事的時候表情很豐富,用手電筒的光打在下巴上,配合著惟妙惟肖的語氣,好幾次嚇得中島放聲大哭。
回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中島唇邊露出微笑,但是笑容轉瞬即逝,一想到自己如今的生活儼然就是個真實的鬼故事,他就覺得萬念俱灰了。
腳下踩到了什么東西,軟綿綿的。
啊,該不會是踩到了什么討厭的東西了吧。中島低下頭去,看到——
紅白相間的泥濘。
混雜其間的淡粉色的管子。
埋在紅色柔軟物質之中的,慘白的。
視線移動。看到了完整清晰的形狀
以不自然的姿勢扭曲著的手臂。
向后仰起的頭顱,喉結似乎還在上下移動著。
半張的嘴里吐出含混不清的語言。
每發出一個音節就有混著血的泡沫從嘴角涌出來。
眼睛翻上去,露出的眼白里布滿暗紫的血絲。
與那雙眼睛相對的時候,伴隨著呻喑的微弱的話語突然聽得清楚了。
“死ね——!!”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骨骼被壓碎的疼痛
骨渣陷人肌禸的疼痛
皮膚撕裂的疼痛
神經繃斷的疼痛
內臟被攪碎的疼痛
無休無止地綿延下去的疼痛
中島的手指痙攣著伸出去,滾軸旋轉著,他無法抗拒地被巨大的力量拉過去,可以看到自己的身體逐漸被蠶食的情景。
然后,那個輪子停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啊為什么停下來了?
表啊啊啊啊啊啊!!!
表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索性繼續碾下去吧————————
全部碾碎吧——————
連著意識一起,全部也都粉碎掉吧——————
不想忍耐這樣的疼痛——————
恨不得可以用自己的雙手卡死自己,卻無論如何用不上力氣,無助地被牢牢固定在兩個轉輪當中,看到那灰色的金屬上沾染著新鮮的猩紅,原來是這樣的顏色啊,比想象的要深呢。
快點死掉吧————————
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


雙手緊緊卡住自己的咽喉,中島跪在塵土飛揚的小路中間,眼淚流了滿臉。
眼前的依舊是剛剛自己走過的骯臟的道路,只不過路上沒有伊野尾的尸體。
中島干嘔起來,吐出一些透明的液體,脖子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15 后妈2009/2/16 12:51:00

看儿子被虐,果然很爽~

16 被32家流放到32O2009/2/16 19:44:00

谜团真是好多啊~~~

被32家流放到32O

开始8CJ

  • RP:949
文:410 分:2175

17 甘栗2009/2/18 14:27:00

ls說謎團多的姑娘……嗯,本文就是個怪力亂神的鬼故事
所以到最后作者會以一句“都是在鬧鬼”做個了斷的
反正我就是沒菜花沒法把故事給它編圓了啊
也要老實承認作為氏賀Y太的大飯我單純就是想寫個血禸橫飛的故事

“真是個麻煩的家伙啊。”
“有什么關系啊,反正也快了。”
“應該還有兩個星期?”
“差不多吧。”
“但是最好還是讓他離開這里。”
“哈,想不到你這么善良呢。已經看夠了嗎?還是說你忘不了薮的事情呢?”
“胡說什么啊。我只是……”
“不是嗎?自從那之后你不是一直都很積極地要把新來的轉學生趕走嗎?”
“那是以防萬一……”
“你以為他能做得到?”
“可是你看知念!”
“算了吧,你認為這種事情會連續發生嗎?那次不過是個巧合罷了。”
“是嗎,但愿如此。”

擰開臺燈,把課本掏出來,調整一下椅子的位置。
做了一系列的準備工作之后,心思還是沒法回到課業上。
中島看著自己寫在課本的空白處的字跡。
1、為何轉學生會被指定坐在受詛咒的位置上?
2、為何伊野尾前輩拿到大學錄取通知,可是跟他同班的八乙女前輩和高木前輩卻還在讀高中三年級?
3、為何自己會看到奇怪的畫面?
如果學校的老師知道詛咒的事情,那么干嘛要刻意讓新轉來的人坐在那個位置上呢,而且受到詛咒的座位只有一個,假如同時有兩名新生轉來的話要讓誰去坐那個座位呢?
這個座位是被放在初中部的教室里的,可是按照八乙女前輩的說法,薮前輩他們都是高中部的學生,那么他們為什么又會坐在這個座位上呢?
整件事情,其實只要用一句“只不過都是學校里其他人的惡作劇而已”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解釋了,可為什么整個學校的人要合起來捉弄自己?明明其他班級的學生都是不認識自己的,他們為什么也要參與到這個惡作劇當中?如果是個普通的惡作劇,那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在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別人的浴室里留下“死ぬ”的訊息?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讓自己看到那么多可怕的畫面?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那么這個世界的常理不就被粉碎了嗎?
中島覺得自己陷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轉動著,身不由己地被拉向漩渦的中心,那大張著的猙獰的黑洞。

“啊,糟糕,要交作業了。”
中島的物理作業還沒有做完,有一道無論如何也解不出來的題目,就這么交上去的話可不行,還是找個人請教一下的好。那么,問誰好呢?中島看看自己右邊的岡本,如果去問這家伙的話多半得不到回答,反而會扯到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上去,左邊的山田百無聊賴地在那里轉筆,自從那天在教具倉庫的對話之后,山田又恢復了原先對待中島的淡漠態度,而中島每次想起山田說那些話時的語氣和表情都感到心中發毛。還是問森本好了,雖然態度有些敷衍,但是如果問他什么事情的話,森本都會好好地回答的。
于是中島拿起作業本,走到森本的座位前。
“那個,不好意思,昨天的物理作業里有道題目我不會做,可以幫我看一下嗎?”
森本點點頭,接過了中島的本子。啊,太好了,問森本才是正確的選擇,中島想。
“這道題目要用到守恒的原理。”
“誒?守恒?”
“對,雖然課堂上講過,不過因為不是重點所以老師就只是簡單說了一下。”
“那,守恒的意思是?”
“唔,簡單地打個比方好了。”森本抬頭看著中島的臉,他的瞳孔很黑,似乎比一般人的要更黑一些。“比如說我們住的這個小鎮,有1998名人口,如果在這里有某種守恒律在運作的話,那么這里的人口就會永遠保持在1998不變。”
好像有些不好的預感。
“如果有新的居民來到這里,原本的平衡就被打破了,比方說,新來了三個人的話,人口數就變成了2001,可是這個數字是不被守恒律所接受的,于是它開始運作,要排除外來的人侵者。”
為什么會舉這樣的例子?
“當然守恒律本身所關心的,不是每個個體的性質,只是一個總的數字而已,所以要排除的3人,是誰都無所謂,只要可以讓人口數回到1998就可以了。有三個人必須死去,但是,這三個人是誰都可以。就是這樣,中島君你明白了嗎?”
連森本都開始說這樣的話了嗎?中島的額頭上沁出冷汗,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拿過本子逃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三個人,父親,母親,和自己?
破壞了這里的平衡?
所以,要被清除?
手中的作業本,被捏得太緊,邊緣撕裂了。作業什么的,中島已經不想再去關心了。
要排除的3人,是誰都無所謂。這樣的說法,是要我們去殺死這里其他3人,才能活下來嗎?
不殺死別人的話,自己就會死嗎?
課桌上的詛咒正發出無聲的冷笑。沒有來由地,不知從哪里看到的句子浮現在腦中。“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那么,自己正面對著的未知的恐懼當中,是什么東西正在注視著自己呢?

下午的體育課上,中島無精打采地一個人坐在足球場的邊上,體育老師扔了一個足球給班上的同學之后就離開,而足球這種集體游戲里,中島一向是被排除在外的。他抱著膝蓋坐在一邊,看著班上的男生踢著足球,腳下揚起嗆人的塵土。
“你不去踢球?”
中島轉過頭,一個男生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看來是個高年級的學生,樣子清秀溫和。
“那個、請問你知道這所學校的詛咒嗎?”話剛出口,中島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怎么會向一個不認識的人提出這樣的問題,人家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個莫名其妙的家伙的。
可是那個人和氣地微笑著,說:“知道啊。那張被詛咒了的桌子是不是?凡是坐過那個座位的人都會死。”
“那,有沒有什么解除詛咒的辦法呢?”
男生露出有些難過的神色,緩緩搖了搖頭。
原本充滿了期待的心,再次落到了谷底。中島低下頭,把臉埋在膝蓋上,自己現在在做的,只是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嗎?自己會以怎樣的方式死去呢?傳聞中的那些人各自以不同的悲慘方式死去了,似乎都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相比較起來似乎只有那位有岡前輩的死亡沒有那么難過。
“怎么會呢。”旁邊坐著的男生突然冒出來的話嚇了中島一跳,他抬頭有點疑惑地看著那個男生,不知道對方要說什么。
“血液感染的死亡,一樣是漫長痛苦的啊。”
“可、可是……”自己只是在心里想著的事情,為什么他會知道呢?
“就算是昏迷著,也只是無法對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而已,可是那個時候我的意識是完全清醒著的。”
說著“我的意識”……難道說,現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有岡前輩?但是他不是死了嗎?中島想要逃開,但是身體像是變成了石頭一樣,連一根手指都沒辦法移動。
“手術的時候我一直都可以感覺到的,柳葉刀切開皮膚、肌禸、組織,切口被固定住,擴張著,讓他們用鋼釘固定著我的頸椎。然后是縫合,線穿過禸體的時候那種粗糙的磨礪,分毫不差地,全部體會到了。你想像一下,被切割是什么滋味呢?被又薄又鋒利的刀穿透身體是什么滋味呢?那可是一般的疼痛無法比擬的,那個時候我想,還是死了算了,在手術中一下子死掉就不用受這種折磨了。可是我沒有死,我一直承受著那樣的痛苦,被縫起來的刀口從沒停止過灼痛,從皮膚一直滲透到我的神經中樞的疼痛。”
有岡的手指按在中島的脖子后面,中島感受到從那指尖散發出腐朽的氣息,一直蔓延到自己全身。
“那個切口,從這里,到這里。”冰涼的手指沿著頸椎劃下去,激烈的疼痛隨之爆發出來,中島感到有什么銳利的東西切開了自己的身體。嘴巴張不開,身上的任何一個部分都動彈不得,于是痛苦的叫喊只能在胸腔不住回響。
“我躺在那里,他們說我在昏迷,那只是假象。我很渴,很疼,可是我沒法告訴他們,我聽見他們說話,說情況很糟糕,出現了血液感染。我感到自己在發燒,好冷,我感到他們把針頭揷進我的身體,注身寸各種各樣的藥物,可是沒有用。”
喉嚨像是沙漠一樣,渴求著水份。嘴唇干裂了,嘴里分泌不出唾液,舌頭就像軟體動物被風干的尸體一樣沉重地搭在那里。
由內部産生的寒意席卷了身體的每個部位,連骨髓都被浸透了。腦袋脹脹得,卻不可思議的清醒,眼睛所看到的事物逐漸模糊了,可是卻有另一些景象變得生動起來。
頸后的傷口里滲出惡臭的膿液,染在皮膚上那種粘膩的感覺叫人十分不快,可是此刻無暇顧及這些了。中島知道這是一場緩慢而猛烈的死亡,正逐漸_Tun噬著自己,他聽到每個細胞發出的垂死呻喑,感受到器官一一衰竭,呼吸變得吃力,肺葉顫抖著,心臟似乎失去了跳動的力量,血液的流動愈來愈緩,手腳失去了知覺,泛起了青紫的顏色。
他還活著,但是已經死了。
“直到最后一刻,我的神智依然清醒。直到那一刻的來臨。”
倏然降臨的黑暗淹沒了視野,有岡略帶傷感的笑容卻停留在視網膜上揮之不去。

18 后妈2009/2/18 20:45:00

捧心~虐的后妈的心都疼了

LZ请继续。。。Orz

19 大叫2009/2/19 1:15:00

LZ是理科人嗎?守恆定律其實還可以有什麼解釋@@好可怕這下連大貴也出來了!!!!!!!

20 甘栗2009/2/20 16:17:00

以虐兒子為人生最大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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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7

支離破碎的畫面搖晃著,重合成真實的世界。
水跡斑斑的墻壁,沾著褐色污痕的床單,用透明膠帶隨意黏合的破碎的窗玻璃,怎么看也不是保健室該有的樣子。中島欠身坐起來,掀開身上蓋著的散發著霉味兒的被子,背對著他坐在床沿上的人回過頭來。
“在你的身邊。”
高木的手里拿著水晶球,手指在球體光滑的表面上移動著,好像在昆蟲的觸角正在捕捉著危險的訊息。
“什么……?”就算知道絕對得不到好的回答,中島還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提出了這個問題。
“亡靈。”
對于這樣的答案中島并不感到驚訝,沒錯,自己已經親眼看見了,伊野尾前輩和有岡前輩的亡靈,他無力地牽了牽嘴角算是一個微笑,盡管是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快點離開吧。”高木托著水晶球送到中島面前,“你能看到嗎?不祥的氣息,死亡的預兆。”
原本應該是透明無暇的水晶中,出現了像是雜質似的一點黑色,一個黑色的斑點,但就好像有生命一樣,正在不斷地生長著。邊緣擴散開來,如同滴進清水里的墨汁一樣湮開。目光接觸到這片變幻著形狀的黑色之后便被牢牢拴住了,沒有辦法移開。
那個或許就是正在接近自己的厄運吧,中島虛弱地笑了笑,他想又不是自己不愿意離開,但是要怎么開口向家里的人提出來呢。
母親一定會認為自己瘋了吧。

保健室門外,短髪的女生正轉身離開,她踮著腳尖,輕輕地,不發出一點聲音。

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哪怕被當作瘋子送進精神病院,也比在這里等著可怕的事情發生好得多。
一旦做出了決定,不可思議地,感到輕松了很多。但是馬上又開始緊張了,中島想著母親聽了自己的話之后會做什么樣的反應,他預想了種種結局,然后發現自己正在做的事情過于荒唐,就算真的算到了母親的回應,對最終的結果又會有什么影響呢。
緊握著筷子的手因為太用力,骨節處都發白了。中島突然想到自己很久沒有好好看過母親的臉了,今天這樣仔細一看,才發覺母親變得憔悴了許多,原本全黑的頭髪中也夾雜了不少銀絲,眼睛下掛上了黑影。變化最為明顯的還是表情,這樣頹喪的神色是過去從未在母親臉上看到過的,中島一直認為母親是個堅強的人,不論什么事情都摧毀不了她的信心,就算遇到再糟糕的事也總是能夠以明朗的表情去面對,可是這樣的母親如今卻是一臉絕望的模樣,那種呆滯的、毫無生氣的目光是只有死刑犯的眼中才會出現的。對生活失去了渴望,對任何事物都沒有興趣,僵硬死板的面孔。
對著這樣的母親,中島一陣心酸。但是還是要說出來的,說不定只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從前那個溫柔而又能干的母親就會回來了吧。
鼓起了全部的勇氣,中島直視著母親的雙眼,開口了。
“我……想要回去,不想繼續住在這里了。”
一瞬間母親的眼中劃過一絲亮光,盡管像流星般短暫,可中島確信自己看見了,那個喜悅的表情。
母親正端著盤子的手有些顫抖,有一點湯汁灑了出來,滴在染滿油漬的桌布上。她清了清嗓子,但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母子二人在沉默中繼續吃飯,只有餐具碰撞的聲音,兩個人低著頭都不去看對方。就算不用看,中島也知道母親一定早就在等待這個提議了,他知道母親此刻是怎樣的心境,必定同自己一樣,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麻木的神經末梢終于蘇醒了,終于又能夠接收到歡樂的信號了。
吃過飯后,母親把餐具拿去清洗的時候,叮叮當當的聲音很悅耳。

中島想著要從儲藏室里拿一瓶浴液去浴室,昨天洗澡的時候發現舊的那瓶用完了。拿著浴液來到浴室門口,中島沒有留意到從門縫下面溜出來的黑色的東西,那些細長而柔韌的絲線一樣的東西,若是仔細去看就可以分辨出那是長髪,并且仿佛有生命一樣在緩慢地蠕動著。
當推開門的剎那,中島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浴缸里,滿滿的黑髪隨著水面的起伏蕩漾著,一直鋪到了浴缸外的地面上。無法透過它看到水面下是否有什么正埋伏在那里,這些髪絲像是憑空從水里長出來的一樣,并且一直在生長。滿叢的黑髪中投身寸來冷漠的眼光,像是有什么正在髪絲的掩飾下目不轉睛地瞪視過來,但是又讓人感到正是這些頭髪本身的目光。
一個空洞的聲音在中島耳邊說,“死ね”。
滿池的長髪也一起應和著,拍打著水面,濺起細碎的水花。
手中的浴液掉下來,家庭裝的份量落在腳上,實在痛得不輕。眼淚一下模糊了視線,當中島再次張開眼睛的時候,浴室里與平常沒有任何不同,柔和的燈光,濕潤的氣味,讓人覺得舒服的溫度。母親將地面擦得干干凈凈,沒有一根頭髪漏網。
像是耳鳴似的,那句“死ね”還是在耳朵里回旋不止。

如果無法正視恐懼,終將被恐懼_Tun噬。

那天父親回來得很晚。半睡半醒的時候中島好像聽見了父母在爭論什么,大約是搬離這里的話題吧,從當前的家庭狀況來考慮,搬家確實會讓本來就很糟糕的經濟狀況雪上加霜,可是不搬走的話,時刻被死亡所威脅的滋味是超越了想象的痛苦。
要是告訴父親繼續住在這里就會死的話,他會相信嗎?他也像自己和母親一樣,總是被可怕的景象折磨著嗎?
來不及好好思考這些問題,中島就睡熟了,他做了很多夢,一些是關于童年記憶的碎片,看起來像是褪色的相片一樣,還有一些是叫人窒息的噩夢,但是在醒來的時候,這些夢境好像清晨的露珠一樣消逝無蹤。
吃早飯的時候中島想開口問問母親與父親商量的結果,但是還沒開口,母親就像知道他要說什么一樣,趕緊岔開了話題。
“快要期末考試了吧?復習得怎么樣了呢?”
諸如此類不痛不癢的話題。
“那個……我們可以搬走嗎?爸爸是怎么說的?”
中島決心要得到清楚明白的回答,他毫不動搖地看著母親的臉,她扭過臉,但是紅腫的雙眼和下唇上的齒痕實在太過明顯。
“……他不同意。”母親用輕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
“媽媽沒有跟他說明我們為什么要搬走嗎?”
“說是說了……”
……但是,也不會起什么作用吧。
果然還是失敗了。
“啊,對了,之前爸爸不是說有筆大生意,如果成功的話就可以搬回去了?”
“嗯……是啊……大概吧。”母親的回答模棱兩可,反而讓中島愈加不安。但是再問下去未免太過殘忍,他知道母親跟自己的心境是一樣的,他們要承擔同樣的苦難,面臨著同樣的結局,這樣的時候應該去安慰母親才對,中島對自己剛才的態度感到懊惱。他看著母親鬢邊的灰白頭髪,悲傷而混沌的情緒充滿了胸膛。

PART 8

杉老師在黑板上寫了一串公式,字跡向右上方斜了過去。教室里有人用紙團去打別的同學,有人在課本上涂鴉,有人耳朵里塞了耳機,隨著音樂的節拍晃著腳。
中島在發呆。
岡本小聲地叫著他的名字,但是中島完全沒聽到,他呆呆地看著一滴殷紅的液體落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滲人那些陳舊的刻痕當中,然后又是一滴。
“中島!喂!中島!”肩膀上被岡本重重地拍了一下,中島總算回過神來。
“你在流鼻血。”
聽到這么說,中島才意識到剛才吸引了自己目光的紅色液體原來是血,他伸手去摸,抬起手來看到一片有些瘆人的紅。不知怎么的,他覺得這顏色美得攝人心魄。
鼻腔里熱熱的,鼻血一點停下的意思也沒有,不一會兒連衣服的前襟都被染紅了。中島想舉手跟老師說一聲,但是老師只是自顧自地在那里念著教案,甚至懶得向講臺下掃一眼。中島站起來,從教室的后門走出去,除了山田和岡本,沒有人注意到他。
去保健室?想到那間陰冷的房間和臟兮兮的床單,中島決定還是去用冷水沖一沖就算了,他仰起頭,加快了腳步。
在樓梯拐角的水池邊上,中島擰開水龍頭。捧起冷冽的水澆在臉上,然后看到被染成粉紅色的水旋轉著沖進下水道,無論沖洗多久都止不住,血還在不停流出來。中島無力地扶著池沿抬起頭,蒼白的臉映在墻上的鏡子里,鏡面被磨損得不像樣子,長長的裂痕用透明膠帶敷衍地修補過,在這樣的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臉也顯得有點陌生了。中島看到鮮血從自己的鼻子里流出來,又沿著下巴滴落,他突然產生了奇怪的想法,想干脆就這樣流血而死吧。
想著想著他居然笑了起來,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嘴角彎起,糊滿了鮮血的面孔有點無奈地微笑著,真的有幾分詭異。這時他看到了另一張臉,在自己身后不遠處,卻像是有霧籠罩在那人身邊一樣看不清他的臉。中島回過頭,自己身后明明一個人也沒有,這時間大家應該都在教室里上課,他再轉回去看著鏡子,那人卻還是在自己身后,不遠不近的。
是要來帶我走嗎?
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這時候雙腳已經沒有足夠支撐身體重量的力氣了,就算手扶著水池的邊緣也是晃晃悠悠地要跌倒。中島努力地回憶著人要失血多少才會死,但是他又覺得什么都無法思考了。原來死去的感覺就是這個樣子啊,身體變得輕飄飄的,腦子昏昏沉沉,眼前出現了五彩的光芒,讓人感到安詳和平,想要去那光的中心,想被光線包圍著。中島試著邁開腿,卻腳一軟跪在了地上,于是他索性就這樣倒下去,臉頰貼在冰涼的地面上,眼皮沉甸甸地怎么也張不開,那光芒像是在眼瞼的內部閃耀著,中島想這樣就可以離它更近一些了。
在嘴巴旁邊的地面上攤開了一大片血跡,中島躺在那里,覺得很平靜,他慢慢失去了意識,后來在知念的手拍打著他的臉的時候也沒有任何知覺。

知念嘆了口氣,捋了捋裙擺蹲了下來,捧在手心里的中島的臉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如果不是沾滿鮮血的話倒是一副好看的睡顏。
“你想要幫他嗎?你應該知道吧,要幫他的話只有一個辦法。”山田倚在樓梯上,看著知念跪在那里,把中島的頭放在她的膝蓋上。
“少說廢話了。”知念頭也不回地說,語氣冷淡。
“我啊,可是一直很欣賞你的喲。所以別這么不友好嘛。”山田的話聽上去像是玩笑般,口氣里卻沒有一絲戲謔的成分。
“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做朋友。”
“嘛,算了,反正我們將來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來好好相處呢。”說著,山田擺擺手轉身離開了。
知念將一只白皙的手放在了中島臉上,她的睫毛翕動著,一滴透明的液體落了下來。

在靈異現象研究會的活動室里,八乙女將腳交叉著架在面前的桌子上,歪著頭看著一邊研究著塔羅牌的高木。
“吶我說,你在算什么?”
“命運。”
“算這個有什么意義嗎?”
“……”
“算了吧。”他伸手把高木面前的牌打亂,“命運就是那個樣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樣?”
角落里的岡本笑出了聲,“八乙女前輩最近火氣很大啊。”
“我還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明明有岡前輩那時候你一點都不在乎的。”
“我現在也沒有在乎什么。”
“真的嗎?那你為什么告訴知念去找中島?那時候不管他的話他現在就已經死了吧?”岡本看到八乙女沉默著沒有回答,就又接著說,“是因為薮前輩對不對?因為你沒能阻止他的死對不對?如果他不死,你希望誰替他死?”
八乙女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大步走到岡本面前,抓住了他的衣領。高木定定地看著這兩人,但完全沒有要來阻止他們的意思。
“表總是提薮的事情!那些早就過去了!”
“吶,其實啊,我當時很希望你替他去死的。”高木突然開口說,“我知道你也希望我替他去死對不對?”
八乙女沒有回答,只是握著岡本領子的手慢慢松開了,他一臉頹喪地回到座位上,雙手搓著臉,從胸膛深處發出一聲嘆息。
“對我來說是誰都一樣,中島活下來或者是死掉都沒分別,只要去死的那個人不是我就可以。”岡本雙臂環抱在胸前,臉色有點凝重,“不過或許山田希望他死掉吧。”
“山田?為什么?”
“因為山田他喜歡知念啊。”
“在背后議論別人可不好。”聽到這聲音,三人抬起頭向門口看過去,山田正站在那里,因為逆光的關系看不到他的表情。岡本露出有些畏縮的樣子,不自覺地向高木后面移動了一點。
“剛才岡本說的是真的嗎?”
“八乙女前輩你覺得呢?表用那種眼神看我嘛,我知道的,只要讓該發生的事情發生就可以了,對不對?”
高木從剛剛被弄得散亂了一桌的塔羅牌中,抽出了一張,翻了過來。牌面上的騎士身穿黑色的鎧甲,將人間生靈踐踏在馬蹄下。
“死神……快要結束了吧。”

21 后妈2009/2/20 20:53:00

儿子进人便当倒计时了?

替LZ捏肩捶腿,便当可要领的漂亮些~

22 =3=2009/2/21 22:08:00

浴缸內的長髮令我想到別的地方生的頭髮

如不是流鼻血的話被血染的顏應更萌

光和高木是情敵啊……

23 ==2009/2/21 22:48:00

“因為山田他喜歡知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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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着这句,我蹲了

24 = =2009/2/22 0:02:00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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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的说,冲着这句话,这文蹲了

25 甘栗2009/2/23 10:43:00

因為其他的坑開得不亦樂乎所以這篇準備跑步完結掉它= =
下次把八乙女高木和YABU的三角戀拿出來寫一個外傳XD

PART 9

衣服上大片的血跡,干了之后顏色變得黯淡,用手搓一搓就有黑紅的粉末沾在指尖上。醒來的時候中島覺得頭疼得厲害,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像是頭一天跑了馬拉松之后,睡過一晚醒來時感受到的極度的疲倦。
他記得自己是在水池前倒下的,他還記得在鏡子里看到了一個人影,但是現在他躺在那間像是被廢棄了許久的保健室里,身上蓋著單薄的被子。坐起來的時候又是一陣暈眩,中島咬緊了牙關使出全身的力氣才坐穩了身子,沒有再次栽倒在床上。除了他以外這里沒有別人,鼻血不知什么時候止住了,干掉的血塊塞在鼻子里很是不舒服。天色已經是傍晚的光景,再不回去的話會讓母親擔心的,中島垂著頭坐了一會,覺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自己的樣子一定很奇怪吧,可是沒有人注意這樣的自己,買了便宜的牛禸回去的家庭主婦從自己對面走來,雙眼直直看過來卻像是沒看見有人一樣,在快撞上的時候中島閃身讓開,他已經見慣不怪了,不單單是學校里的人,在這個鎮子里似乎絕大多數的居民都對自己視若無睹。就算主動開口去跟人說話,也只能得到最低限度的回答,那些人像是不肯浪費自己的口舌一樣,常常是簡單地指指點點就算是回答了中島的問題。
所以說,自己是破壞了這里的守恒律的人,被大家討厭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為了這種幼稚的理由,就要去死了嗎?真是可笑,生命無論對誰來說,都是珍貴且唯一的,憑什么為了守護你們所謂的守恒就要奪取別人生存的權利呢?
像是應和著中島的想法似的,一陣風刮過,路邊的樹搖晃著光禿禿的枝條,發出蕭瑟的沙沙聲。折斷的枯枝掉落下來,有的上面還掛著一兩片發黑的葉子,像年老的乞丐的臉一樣皺縮起來。

母親站在家門口,中島遠遠看到她,開始以為她正要出去買東西,可是她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中島的樣子。母親穿著整齊的黑色套裝,頭髪一絲不茍地梳成光潔的發髻,看見這個樣子的母親,中島的心提了起來,他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那里等待著,他的腳步慢了下來,有種力量在阻止他,告訴他表回去。
在那里是什么正等待著呢。
這時候母親看到了中島,她像是被中島胸前大片的血跡嚇了一跳,但是并沒有問發生了什么。她的眼睛看來像是灰色的玻璃球一樣,定定望著中島,干澀的嘴唇張開,輕聲地說了些什么。
一開始中島沒有聽明白她說了什么,薄薄的嘴唇張合著,發出一些像是沒有意義的音節。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完全聽懂了,只是拒絕去接受而已。
“你爸爸他出車禍了。”
手里的書包掉落在地上,從胸部到小腹之間涌動著奇異的感覺,像是溶化的銅汁在身體里流動,所經之處留下的是化為血水的內臟和炙熱的疼痛。有無數根細繩系住了心臟,在同一時間向各個方向拉扯著,被繩子深深勒進去的地方有血滲了出來。已經開始了嗎?排除異己的動作已經開始了嗎?父親是因為這個才死了嗎?殺死一個無辜的人很快樂嗎?
呼嘯的風聲惡毒地笑著回旋在中島耳邊,用甜膩的語調重復著死亡的咒文,空中掠過的烏鴉拍動翅膀,落下黑色的羽毛。

為父親守靈的時候,母子之間被尷尬的沉默填充著。每次偷偷看著母親側臉的時候,她都是直視著正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中島握緊了拳,指甲刺到禸里,也不覺得疼。
父親臉上蓋著白布,這真是諷刺,一張薄薄的白布就隔開了生與死,會不會過于兒戲。據說車禍的現場十分慘烈,父親的身體碎裂了,內臟流了滿地,一顆眼球也飛了出去,后來在十幾米外找到了它,滾上了灰塵的干癟眼球像朵怪模怪樣的蘑菇一樣。
但是現在的父親被好好地拼合了起來,身上的血污洗干凈了,換上了整齊的衣服,就像沒有發生過車禍一樣,就像只是睡著了一樣。可是沒有生命的軀體就像一件大而無用的玩具般,僅僅占據了空間,僅僅存在于此,但是沒有任何意義。突然有細微的啜泣聲傳來,中島看著母親,她正用手帕擦拭著淚水。這是在聽到父親的死訊后,中島第一次看見母親流淚,哭泣著的她顯得十分渺小軟弱,但是也變得真實起來。
“我們回去吧。”她很堅決地說,盡管聲音還有些顫抖,“這個周末就走。”

原本是不想去上學的,但是第二天中島還是去了學校,母親說轉學的手續要好好辦妥才行。聽說中島的父親死了之后校長和老師都露出一副例行公事的難過模樣,嘟囔著說了些輕飄飄的節哀順變之類的話,中島也表現出良好的禮貌低頭行禮感謝他們。
路過二年A組的教室時中島停了下來,將手伸進書包里,掏出一只敲鼓的小熊玩具來。這是昨天晚上他在收拾東西時候發現的。
原來這么久以前的東西,自己還好好保存著呢。中島想起來在幼稚園的時候,自己和知念一起在公園里玩,直到太陽西斜,被各自的母親催過好幾遍才依依不舍地分手。自己那時候非常喜歡這個小熊的玩具,知念也很喜歡它。在知念家要搬走的時候,母親要中島把這個小熊送給知念,但是他最后還是沒有舍得送。
有點懷念地摸著小熊毛絨絨的腦袋,小時候的知念真是可愛,亮亮的眼睛和細嫩的小臉像洋娃娃一樣,有首兒歌叫做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說的不就是抱著小熊玩偶的知念嗎。
用鼻子去蹭了蹭小熊,中島想應該把它留給知念,這個擁有與自己好友相同名字和臉龐的少女。
正從教室里與同學嬉笑著走出來的知念看到站在門口的中島,腳步稍稍停了一下,但馬上就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提高了說話的聲音。
中島伸手拉住了知念,她回過頭皺起眉頭看著他,嘴巴翹起來的樣子很可愛。在看到中島手里的小熊玩偶時她愣住了,蹙緊的眉端悄悄展開,睜大的眼睛里有些亮光閃動著。
“我明天就要走了。”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知念的臉上是一副不屑的樣子,但是聲音聽起來有點心虛。
“沒什么,只是,想把這個送給你。”中島把小熊遞給知念,她猶豫著,終究還是接了過來。
“那,再見。”說完,中島很快地轉身走開了,他不想知道現在的知念會是怎樣的表情,已經沒有其他事情要做了,他加快腳步轉進了二年B組的教室。
課桌上還是放著裝在瓶里的菊花,幾片花瓣落下來,給桌面上的刻痕增添了一些浮華的裝飾。
終于可以擺脫這個詛咒了,中島想這樣的時候應該歡欣鼓舞吧,可是他忘記了歡樂的心境是怎樣的感受,忘記了發自心底的笑容要如何表現,他只能木然地微笑著向岡本和森本告別,對山田他想不出該說什么,也不敢說什么。然后他大步走出教室,直到這時他才覺得失去的生機逐漸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靈魂像是花蕾一樣綻開,每條血脈都在舒展著,將所謂愉悅的感受送到身體的每個角落。
回家的路上中島小跑著,驚動了路邊在垃圾堆里覓食的滿身疥瘡的野狗,它用通紅的眼睛恨恨地盯著中島,可中島沒有理會它。他不需要再理會這小鎮的一切了,今后他也會將這里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關于這里的一切都要被封印在最深最黑暗的地方,永遠不再被打開。
掏出鑰匙打開門,中島沖進家里,他急著要告訴母親轉學的手續已經辦好了,明天就可以離開了。不,就算馬上離開都沒問題,走吧,我們走吧,越快越好,離這里越遠越好!
但是母親好像不在家里,中島跑到樓上,又下樓去了廚房,母親并不在家里,父親的遺體也不見了。說不定母親是先把父親的遺體送回老家去了吧,中島想,應該上樓再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看看有沒有什么遺漏的,但是在那之前先拿罐飲料來喝吧,這么一路跑回來嗓子都要冒煙了。
打開冰箱的時候,中島對上了父親的臉。
被切下來的,父親的頭顱,放在冰箱的保鮮格里,定定地看著中島。
在葬儀社里被用心修飾過,看起來干凈整潔的臉此時卻完全是車禍現場的一副模樣,滿臉是血和塵土混合的泥濘,鼻梁可笑地歪向一旁,嘴巴癟下去,顯然牙齒斷掉了,臉頰上有無數處瘀傷和擦傷,皮膚掀起來,露出黑紅的禸。有一只眼球不見了,留下空洞的黑色眼眶,一些腦漿混合著鮮血從那里流出來。毫無意義地大張著的眼眶,和另一顆搖搖欲墜的眼球一起,看著中島。那張干癟的嘴巴緩緩張開,露出扭曲的微笑。
后退著,中島撞上了桌子,他的手撐住桌子不讓自己摔到,卻摸到一樣軟軟的東西,被自己的手壓得裂開來流出汁液。他咬著嘴唇,內臟像是結了冰一樣,喉嚨里涌起混合著甜和苦的怪異味道。他知道自己按到的是什么,但是不能去看,只要不去看它的話,那就不是真的,所以絕對不可以看。

PART 10

整幢房子像一個巨大的怪物,此刻的中島在怪物的肚子里,被恐懼包圍著。
要逃跑才行,要逃離這里,可是要逃到哪里去?
如果沿著公路一直向前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吧,中島打定了注意,但是馬上想到,不可以丟下母親在這里。
剛才已經上上下下都找過了,但是沒有看到母親的蹤影,她是出去了嗎,還是……
討厭的念頭被生生掐斷,但是越是告訴自己表去想,就越忍不住惦念著。隨著天色暗下來,房子里靜得出奇,這里的沉寂像是在告訴中島,已經沒有了,除了你以外這里沒有其他鮮活的生命,而你,也離那片墓場不遠了。
在墓場里,會有你棲身的洞_Xue。
你會安靜地躺在那里,從此不覺得冷,不覺得餓,不會感到害怕和悲傷。
老鼠會吃掉你的腳,蛆蟲會咬你的內臟,泥土會封住你的嘴巴,藤蔓和有毒的植物會從你的眼眶中生長起來。

夜色里道路兩端的房屋剪影如同憧憧的鬼影樣陰森矗立著,沒有一戶人家的窗戶里漏出亮光,但是即使是這樣,中島還是感到了來自那些窗口的視線,他知道每個窗子前都有人站在那里,帶著詭異的笑看著自己在沒命地奔逃。
他在每條街道上倉惶地奔跑著,喊著母親的名字,嗓子都嘶啞了,幾乎叫不出聲來,可是一點回音也沒有。這座鎮子像是死了一樣,但是死亡不正是另一種形式的生存嗎,它靜止著,在自己的世界中遵守著自己的規則。一切破壞這規則的人都要被毀滅,誰也無法打擾神圣的死亡。

星星也好,月亮也好,被沉重如絲絨的天空_Tun噬了。深海般的冰冷和沉寂包圍著中島,他終于跑不動了,跪下來大口chuan_Xi著。他聽見腳步聲,沉重的、拖泥帶水的腳步聲,像是刻意要讓他聽見一樣,從遠處走過來。
要逃走,不可以被他抓住,不管那是什么東西的腳步聲,但是絕對不能被他抓住。
有個聲音清晰地在腦中呼喚著要中島快點站起來,可是雙腿好像被綁上了沉重的鉛塊,完全無法移動。
那腳步聲接近了,一步一步地,越來越近了。
不能回頭去看,不能跟那東西的視線相接!
快要過來了,只剩下幾步的距離了。
中島的胸口很疼,他拼力挪動雙腿,繼續跑起來。那腳步聲還是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無論中島跑得快還是慢,那腳步聲始終與他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卻從未改變過節奏。
逃不開了。被絕望攫住的心縮緊了,在胸膛里變成硬硬的一小塊,干巴巴的像個核桃一樣。散發著屍臭的氣息已經噴到了脖頸上,幾乎可以聽見從那東西的喉嚨深處發出的喑啞聲響,中島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下,狠狠摔在地上。他知道這次完了,他再也逃不掉了。
絆倒中島的是從土里露出來的一截白色的東西,當看清那是什么的時候,中島的眼睛里一下盈滿了淚水。他認得那個傷痕,是在自己小時候從高處掉下來的時候,母親為了接住自己而摔倒,被打碎的花瓶劃破手臂留下的傷口。每次看到這個傷口的時候中島都會感到內疚,但是母親總是溫柔地說沒關系。
那個氣質高雅的婦人,一直愛著自己的母親。
這不會是真的。
中島發狂一般地用手去挖開露出地面的手肘周圍的土,他已經顧不上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個東西了,就算被抓住了又能怎樣,大不了是死掉。指縫里嵌滿了泥土,細碎的玻璃碴扎在了手掌上,中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機械地挖著,挖掘著他不想去面對的真相。手肘,整條手臂,指頭上還戴著樣式樸素的戒指,中島知道那戒指的內側刻著母親的名字。
他繼續挖著,兩手并用,捧起散發著腐朽味道的泥土撒到旁邊。肩膀,脖頸,今天早上看到母親穿著的那件小碎花的衣服,下巴,嘴唇,鼻子,大睜的眼睛。母親的臉色發紫,眼睛里布滿了血絲,張開的嘴巴中填滿了泥土。中島的眼淚落下去,正好滴在母親那充滿了驚懼的眼睛里,又沿著爬滿了尸斑的臉頰緩緩流下。
在自己背后的死神是否已經張開了巨大的黑色羽翼。它是否已經揚起了沾滿血跡的鐮刀。斷頭臺已經準備好了,毒藥也調配停當,絞繩被冷水浸過,棺材用桐油刷了三層。中島將臉貼在母親的臉上,毫無彈性的皮膚摩挲著他的臉頰,傳遞著朽爛的味道。他做好準備了,怎么去死都可以,他聽到了無聲的命令。站起來,去那個地方。于是他順從地放開手,起身向那個方向走過去,他的頭無力地垂下來,肩膀搖晃著,步態像是被操縱的提線木偶一樣生硬。

中島裕翔走在去他的墳墓的路上。

甘栗

开始8CJ

  • RP:3317
文:1318 分:7296

26 TT2009/2/23 11:57:00

这一段和父母的感情写得很好啊,泪了

27 TT2009/2/23 11:57:00

这一段和父母的感情写得很好啊,泪了

28 ...2009/2/23 13:19:00

你还真不是一般地虐你儿子... ...

29 =.=2009/2/24 2:32:00

LZ還開了什麼坑……請指路

他的父母親一下子都不在了=口=感覺還有人會救他……

30 甘栗2009/2/27 17:12:00

您是第888位读者,哦自己刷到了好數字XDDD
本來正打算來更的時候突然刷不開XQ
結果郁悶了一下午
好吧今天就是來灑土平坑的,突然覺得自己坑品還真不錯[自慢]
然后ls有問到另一個坑的那便是http://johnnys-net.net/forum/T.asp?bID=3&ID=200457


PART 11

靈異現象研究部的活動室里沒有開燈,幾個人就那么圍坐在黑暗中,桌子上的水晶球閃著瑩瑩的白光,兀自點亮了詭譎的氣息。
“應該就是今天晚上了。”
“怎么了?你在難過嗎?”
“我有難過的必要嗎?”
“也對,反正你說喜歡薮也是假裝的吧,那時候你也沒做任何努力,眼睜睜看著他死了不是么。”
“我以為他可以的……”
“胡說!你明明知道薮他下不了手的!你明知道我也喜歡薮,所以你就想讓我被他殺掉,然后你們兩個就可以在一起了對不對?永遠在一起!”永遠兩個字被刻意加 重了,聲音逐漸提高,粉碎了周遭的靜謐,“你想得可真好,但是很遺憾,他做不到,我拿著他的手要他殺了我,我都把刀塞在他手里了,但是他還是逃開了。他寧 愿自己死也不想傷害別人,就算是我這樣丑陋的存在,他也沒有……他說他不能……”說到后面的時候,句子被一陣哽咽拆得七零八落。
“如果他想要殺死我的話,我也不會拒絕的。”八乙女的聲音依舊平靜,他抬手將高木的水晶球推到了地上,那個瑩白圓潤的球體落在那里摔得粉碎,無數閃爍的碎片像眼淚一樣灑了一地。“對于他的死我感到很后悔。”
“所以你就一直想把后面來的轉學生趕出去對嗎?這就是你所謂的懺悔了?真可笑,但是你一次也沒成功不是嗎,有岡也好,伊野尾也好,還不都死了。現在中島也要死了,你做的那些事情除了讓他們在死亡前受更多的折磨以外還起了什么作用?”
“啊,來了。”原本一直沒開口的岡本突然站了起來,剛剛還劍拔弩張地對峙著的八乙女和高木也轉過了頭,專注地傾聽著在空曠的校園里回響著的微弱足音。

操場角落上的枯死的杉樹像是吸取了夜晚彌漫著的狂氣一樣,抽出了鮮嫩的枝條,它快速地生長著,原本的樹皮綻裂開來,露出覆在下面的血禸,大滴的血珠落下來,又迅速被土壤吸收進去。暗紅色的針葉變得飽滿起來,散發出魅惑的腥甜味道。
在中島經過那顆杉樹的時候,他的腳步稍微停了一下,沒有焦距的眼睛掠過正向他的方向傾泄過來的樹干,無數柔韌的枝條搖動著,好像迫不及待要捉住中島將他撕裂一樣,樹枝間的沙沙聲響回蕩著。
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死ね
山田在教學樓的陰影里抱起手臂露出了微笑,他身邊的森本一臉困倦地揉著眼睛,抱怨著說好想回去睡覺,但是被山田瞪了一眼之后他就沒有再說什么。

遲滯的腳步踏上臺階,穿過陰森的走廊,經過一排教室,中島慢慢地走著,臉上像是被罩著面具般毫無表情。
最后來到天臺。
翻過已經生銹的搖搖欲墜的欄桿踩在了天臺的邊沿上,腳尖的部分已經懸空了,中島看看腳下,然后向前跨了一步————

————被拉住了。
被一只柔膩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當微涼的肌膚貼上來的時候,突然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粉碎了一樣,剛剛究竟發生了些什么,只記得自己在泥土里看見了母親的臉,在那之后呢?為什么自己此刻會站在這里?中島看看自己腳下,立刻打了個冷戰,再向前一點點的話就要摔下去了。
只有五層高的樓,摔下去未必會馬上死掉,但是在這樣的深夜里不會有人看到自己,所以,如果掉了下去的話,應該是在血泊中呻喑著逐漸死去吧。
拉住了自己的是知念,在她的臉上帶著半干的淚痕,她緊握著中島的手臂,牙齒咬住了下唇。
“對不起,我之前騙了你,對不起。”
在中島回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他覺得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只能坐在地上。或許因為在高處的關系,吹到臉上的風格外強烈。知念在他旁邊坐了下來,裙擺下露出的一截小腿白得有點耀眼。她用手背擦了擦泛紅的眼睛,把還來不及流出來的眼淚抹掉。
“對不起。”她重復了一次,看到中島困惑的樣子,她的臉上終于有了些輕松的表情。“我不想讓中島君知道的,我怕你會討厭我。因為我殺了人。”
“所以你已經不是原來的你了,知念。你是這一邊的,就回不去了。”
中島還沒來得及回答知念的話時,就聽見了山田的聲音,他回過頭,看到山田和森本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那里,而八乙女、高木和岡本也正沿著窄窄的階梯上來天臺。
“這樣的我,還可以跟中島君做好朋友嗎?”知念沒去理會山田的話,她對著中島仰著臉,嘴角銜著凄苦的笑容,“在我得知必須殺死這里的人才能夠活下去的時候,我想過不如死掉算了,其實我不想殺死別人來換自己活下去的機會的,何況這樣根本不算活著……”
“沒錯,這樣確實不算活著。”高木的指間夾著塔羅牌的死神,他松開手,那張牌落下去,突然騰起了青白的火焰將它燃燒殆盡。“但是也不算死亡。”
“這個鎮子有它自己的規則,從它的誕生之日起它就已經死去了。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我們不是活著的人,但是也沒有死去,永遠就是這個樣子,永遠過著相同 的生活,我們不能離開這里,這里也不歡迎新來的人。這個鎮子的居民人數是1998名,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不可以,但是你來了,破壞了原有的均衡。”山田說 著,抬起手指著中島。“要么你死掉,要么你殺死一個原來的住民,取代他。”
“我是在半年前來的,我知道被我殺死的那個女生肯定很不甘心,可是我真的不想死,我好害怕。”知念露出膽怯的樣子,紅紅的眼圈讓人心生愛憐,“我代替了 她,變成了女孩子,住在她的家里,每天早上對她的父母道早安,來到學校跟她的朋友說笑。而且這一切永遠不會改變,在這個沒有生命的地方,我只能永遠維持著 這樣的生活。”
山田想去拉知念,卻被她躲開了,于是他笑一笑退了回去,“我倒是覺得這樣的知念很可愛呢,不想死的心情不是很正常嗎?能夠很快做出決定,選擇了容易下手的 女生做目標,干脆利落地殺掉她,然后得到了她的生存的資格。人不都是這樣嗎,誰的心里沒有埋藏些黑暗的秘密呢,把自己真實的欲望瀑露出來沒什么可恥的,反 而是那些偽善的家伙叫人惡心吶。”

中島一直沒有說話,他靜靜地聽著,感到茫然。山田的話似乎也不無道理,而知念真正的心情也無從得知,她是坦然地接受了現實,然后從容地殺死了另一個女生,并接過了她的人生嗎?如果要自己也做出同樣的事情,能夠做得到嗎?
“之前對中島君說謊了呢,真是抱歉。”八乙女還是那樣一副親切的模樣,“薮,伊野尾和有岡,轉學過來的時候都是三年級,我跟他們都是同班,那是因為我永遠 都是三年級的學生,從最初到最后。他們一個個地死去了,我卻還是在這里,今后也會一直在這里。如果還有人在高中三年級的時候轉學過來,我依然會是他的同 學。”
“這樣的生活,你確定自己真的想要嗎?”
森本從山田背后轉出來,明明是張比同齡人看來要稚嫩許多的臉,卻配著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口勿,產生了微妙的反差。
“停滯不前的生命,一成不變的時光,今天跟昨天是一樣的,明天也不會有什么改變,下一個學期開學你卻還是二年級,永遠不知道高中生活是個什么樣子,沒辦法進人大學,不能體驗到工作的辛苦和樂趣。中島君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可是……”因為一直沒有開口,中島覺得嘴巴有點干澀,“……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死……”
森本打斷了中島的話,“死亡不過是另一場偉大的冒險。”他認真地說,臉上帶著憧憬的樣子,“你真的以為永無島是個充滿歡樂的地方嗎?你真的以為彼得潘活得無憂無慮嗎?老實說,如果你殺死我的話,說不定我會感謝你的,中島君。”
“喔,中島君你還真是搶手啊,知念也想替你去死吧,是不是啊知念?”山田說著,眼睛卻怨毒地盯著中島。
“我……”知念囁嚅著,雙手揉搓著裙擺,她垂下睫毛,“的確我不希望中島君死去,可是……”
“就像你一樣,八乙女,是不是?口口聲聲說著不想讓薮死,但是又不愿意代替他死。”高木發出一聲冷笑,“怎么樣?中島你想怎么做?要表從我們中間選個人殺死,然后跟你的好朋友一起在這里永遠活下去?”

來選擇吧。
還需要思考什么呢。
答案不是就擺在眼前嗎。

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是這樣的結局,從來到這里的那一刻就再也無法回頭了,中島想,說不定自己十五年來的人生也不過是一場漫長的夢境。真實與虛幻本來沒有明確的界線,憑什么確認自己當下的感知便是世界原本的面貌。
一切都只是夢幻而已,二年B組,詛咒的座位,楚楚可憐的少女。睜開眼睛會是個陽光燦爛的清晨,母親在樓下喊著自己的名字說快遲到了,出門的時候聞到雨后的 空氣那沁人心脾的清涼味道,那一份蠢蠢欲動的歡愉。微潤的馬路,草坪的芳香,母親煮的咖喱,大聲對同學說早上好,公園里遇到的白色小狗,這些是喜歡的事 情,珍惜的事情。而這一切是真實的存在還是僅存在于自己的意識當中?
自己所厭惡的這一切是荒謬的想象還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從樓頂墜落到地面只有一秒鐘左右的時間,中島閉著眼睛感到風撫過臉頰,他好像聞到了和煦的陽光曬在剛洗好的白襯衫上那透明的馨香,感到初綻的櫻花花瓣落在自己的頭髪上,他覺得自己化做了翩翩飛舞的蝴蝶,正準備從一個悠長的夢中蘇醒。
然后頭骨碎裂,腦漿溢出,腥咸的味道滑過喉嚨。

知念大哭著沖到天臺邊緣,她看見中島躺在那里,抽搐著,嘴里涌出帶血的泡沫。山田從背后抱住了她,輕輕地說,“我真喜歡這樣的你,這么自私,這么薄情,可是卻又天真又笨拙。”知念沒有反駁,她靠在山田懷里,無神的雙眼看著天空。
森本吸了吸鼻子,裹緊了外套,“好冷。”他嘟囔著,向通向樓下的階梯走過去,岡本和高木跟在他的身后,八乙女看了一眼山田,也轉身離開了。天臺上只剩下山田擁抱著知念,而躺在樓下冷硬地面上的中島在血泊中享受著寧靜的不被打擾的睡眠,那也許是另一個夢的開端或者結束。

PART 11.5

剛踏進校園,中山優馬就露出了苦悶的表情。他想自己從來沒見過這么糟糕的地方,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垃圾丟了一地也沒人整理。而當他被老師帶到教室并指定了座位的時候,心里更加別扭了,自己的桌子上被人用小刀刻得亂七八糟,“死ね——!!”的字樣讓人看到就覺得很不舒服。
“那個是詛咒。在這個位子上坐過的人,全都會死。”右手邊位置上的人突然冒出來的話讓中山摸不到頭腦,現在還有詛咒這種可笑的說法嗎?那個人像是看出中山眼中不信任的模樣,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
“上一個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是在你之前轉學來的,名字叫中島裕翔。后來他不小心從樓上摔下去就死了,而且,最可怕的是……”

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沒有任何變化,每天的天氣都是一樣陰霾,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樣呆板。
以前是這樣,今后也將如此。
這個人口數是1998的小鎮,孤單地在時間與空間的洪荒中為不知名的規律支配著。
表破壞這里的規則。

31 - -2009/2/27 18:18:00

end了?yuto死得真惨真虐心

32 ==2009/2/27 20:56:00

我被最后的那段萌到了==+++++

那么惨,我居然那么萌,我果然btXDDDD

33 =3=2009/2/28 21:13:00

怕怕的看到完了……yuto你作別的夢吧…

這小鎮像是異時空一樣的存在啊……大家一生下來就是這樣的歲數了?如真是那真無趣……

一進人就離不開……@@知念也很可悲啊,親人都不在了吧

34 =3=2009/2/28 21:15:00

萌點在哪……不變的人們嗎xd

是說yuto以後會不會如大chan出來

35 后妈2009/3/1 12:45:00

跳楼是我喜欢的便当方式,虽然那一章儿子有点打酱油

(竟然打着酱油就便当了!兰花指怒指LZ~)

话说,之前还猜知念是“欲练此功 必先自宫”(顶锅盖逃)

36 = =2009/6/13 18:49:00

甘栗君伏笔下得真好啊啊啊啊啊

让小天使赶快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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