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更个短篇2010/9/10 22:41:00
监狱背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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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
从八平方米的空间向外看去的世界，被分割成多块长条格状。现在已是人夜，但是这里没有月光，只有阴冷的走廊上还挂着微弱的灯光投身寸在床边。
到处都是牢笼，门开门关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作息严格而规律，倒是容易让人戒了从前一直日夜颠倒的生活。
下铺的人双手垫在后颈，毫无睡意。这个时候从上铺传来声音，“听说今天……来了几个新人。”
轻轻嗯了一声。
“其中一个25岁，罪名是抢劫罪……”说的人不出意外听到下铺有了声响，“Y区的X银行分行。”
下铺的人坐了起来，背靠斑白的墙，听到地点笑了出来，“那真是个糟糕的选择。那里地处小路，左右各有居民住宅。单门进出口，警卫配置虽然比较弱，但是摄像头一共有十五个。”
“地处小路，可是出口的前后有两个十字路口。至于警卫和摄像头，什么时候值得需要担心了？”
“在住宅区中，意味着可能周围警力充足。如果那个家伙愿意提前做个到警时间的测试，未必会是现在这样的狼狈。”
“缴械投降，当场抓获。”几个字念得像是玩乐般的口诀，充满着戏谑口口勿。
还没来得及应声，他听到上铺几个翻身，伴着叹气。于是便从枕头下摸出一本杂志，探出半个身甩手扔了上去。
“谢谢。”扇风声随之而来。
夏天虽然大半过去，炎热依然不减。他那易出汗的体质，在这里饱受煎熬。他们都有不小得烟瘾。犹记得刚成为“室友”的时候，他难耐这份无烟的焦躁，只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来回度步。几天后，他在上铺的枕头下发现一个小盒子。摇一摇，一阵药丸撞击声。在这里，地下交易从来不是秘密。前几天上原手头上似乎比较“宽裕”，应该已经“福利”了一批人。倒出一颗，放进嘴里，一阵舒爽到喉的清凉——是薄荷糖。他感激地向那人看去，对方一脸坦然。
虽然身处一室已经快要五年，他们倒也一直客气而生分,平日基本各行其是。很少会主动提及，若其他人问起来，他们习惯用“上、下楼”称呼对方。
下楼樱井翔，上楼相叶雅纪。还有一个月，他们就将刑满释放，重获自由。他们刑期相同，樱井曾问过相叶今后的打算。
“罗马。”这是相叶的回答，也是樱井今天下午的答案。
午后的监狱劳动结束后，樱井迎来了一位访客。
会见室面朝南方，只一扇窗便光线明亮。十年前，门内肯定还会有监视器的陪伴，现今只留有狱警在门外把守。
对面的人西装笔挺，岩田阳平作为五年前他的辩护律师，在即将出狱之时会见到他，樱井并不感到意外，尽管比预想中已经晚了几天。
他们寒暄了几句，岩田便问起他出狱后的方向。听到答案，更是一脸微妙。他坐起的身子向后瘫在了座椅的后背，用着一种奇怪又不解的眼神反复打量着如今一身薄衣的人，“你知道‘那个人’在那里，却迎头直上？”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谁说不是呢……”樱井手敲敲桌面，然后指了指岩田的西装口袋，“有烟吗？”
接过扔过来的烟盒，樱井拿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用火柴点燃。瞬间烟雾缭绕，岩田的声音似真似幻，“五年前，Y区的X银行遭到抢劫，目击者称有三名疑犯，两名当场被击毙，还有一名在逃。表面上警方已经结案了，但是仍有人在追查……”
“因为他们当时迫切地需要一种将功补过，”樱井淡淡地说，“那里因为到警及时而没有任何财物损失，然而在Z区的另一家银行，被抢劫的数目至少一千万日元，至今下落不明。”
并不是没有那样的猜想，只是证据缺乏链接——一天之内两起银行抢劫，一招声东击西。旧时各方压力重重，只想早日破案。但是无法从死亡的疑犯中探究出任何背景，只能作罢。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问题的？”
“这个计划伊始我并不是没有疑心，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急于下手。只不过我和相叶会分组行动，是‘那个人’的意，也是我们的意。”樱井吐出一口烟，“那批遗失的日元中，是尾号024到521吧？”
“果然。”但是还是掩饰不住吃惊，“但是那时相叶最终并没有参与行动……”
“没错，他折返了。”察觉到樱井那组的三人行动上时间有错位，相叶立刻驾车前往Y区，却没想到遭遇车祸。“B组的武力配置是我亲自经手的，但是到了相叶手里却成了小口径，以当时的火力来说简直是让他去送死。”
却因此得福。车祸让相叶无路可退，不同批次的武器让警方只是以涉嫌持枪罪逮捕了他。
“翔君……”岩田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调，带着往昔的回忆，“锋芒太露，总要付出代价。当时的你太过嚣张，却不懂得掩藏。并且的确，其他人未曾想到你和相叶的联手会带来那么大的威胁。即使只不过渗透到了B阶，也过于强大了。”
“你今天会来，并不是只是念旧而已吧。”一支烟已尽，樱井将其摁灭在里内仍有烟的外壳上。
“上周，EJ死了，在他北部的公寓里。割喉流血，保安发现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断了气……”岩田双手架在了桌子上。
樱井单边嘴角扬了扬，“EJ手上有一条支线，最近各方面都在打他的主意。‘那个人’想保，也要看看时至今日有没有这个心力。”顿了顿，他转换了一种语气，“更何况，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谢谢他五年前的背叛名单。”
门被打开，狱警宣布时间已到。
“这是在报复？”最后一个问题。
“不是。”他答得干脆。
沉重的门一扇扇打开关上，刷卡而过鸣叫声不绝。光偷偷地从一些地方溜进来，身影穿梭其中，显得有些潮湿。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
九月的罗马，微风怡人。繁华从古典韵律中升腾，远方教堂钟声回响。樱井奉命压一批货回日本，虽算不上大批量，依旧不敢有任何放松。进人组织三年，在成五阶的分层里，在位属下位的D阶中爬摸滚打了大半年，还未轻易投靠在哪方之下。在这个灰色地带，人脉搭错一步，就有可能全盘皆输。
见到相叶的时候是在没人黄昏的罗马广场。对准了暗号，樱井确定他就是这次被分派到身边的“新人”。
事情进展得一切顺利。为了避人耳目，他们调转了几个仓库，最后决定暂且放置在台伯河畔附近，隔天先走一段船运。夜归酒店之时走的大道，恰巧路径圆形大竞技场。
多彩光芒从圆拱穿透，衬托着大半个骨架气魄非常。难得的点灯式，仿佛千年之前血淋淋斗争的另一种宁静绽放。
正感叹，樱井感到肩膀一沉。他侧头看，零碎的光打在身边相叶的脸上，睡颜温和，太无防备。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凌晨时分，樱井洗漱后正准备人睡，忽然听到墙那头一阵打斗声响。冲去一看，却是一番有些滑稽的景象。相叶一手正在捆绑被制服的人，但他全身赤果，背上不停有水珠下落。
樱井从浴室里拿了条大毛巾递过去，相叶接过的时候另一手里捏着一个窃听器向他示意。人侵者是有过一面之缘，“对方的人”。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樱井心里清清楚楚——上面有人在试探。
“立刻换房间。”樱井看了眼双手被捆在落地灯上的人，“早上会有人来‘接’他的。”又顺手接过方才被相叶发现的小玩意——窃听器是他设的。
即使是后来，他们也从未向对方倾诉过过往。
只是偶尔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晚餐吃什么的时候，会听到相叶喃喃地说，想吃春卷。
或许是小时候家里的味道，樱井猜想。但是相叶从来只说不会行动。
在决定转身的时候，从前的门就彻底被关死。若是想回身拍打门板，只会在心里留下伤痕。
五年前的秋天异常寒冷，风的萧瑟中带着干固的血腥味。
“那个人”要弃棋子，局布置得一箭双雕，想要毁人又从中得利。那之后樱井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梳理前后过程，时常又会在关键处卡壳。似乎谁都值得怀疑，却不想再去怀疑。
当察觉身处险境，已经为时已晚。樱井在到警之前狼狈而退，驱车前往L区。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信号设备，本就是虚晃一枪，只有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随身。他在半路弃车，步行前往不远处的商店街。
再也没有比另一起犯罪更好的不在场证明了。
樱井因为涉嫌持枪抢劫而被当场逮捕。当时的辩护律师是岩田，樱井毫无犹豫地选择了认罪。
相叶的消息樱井知道的少又慢。直至进人服刑期，那天在放风的操场上，他又见到了他——只是一瞬间便双眼相对。一旁的人边走似乎在说些什么，他也无暇去顾及；面对面走过来的人故意冲撞而过，他都麻木般没有知觉。之前几个月的割裂感此刻才清晰地传来，焦灼滚滚烫直冲心口。
他知道，没有什么会有绝对的巧合。
三个星期后，相叶出现在樱井的牢室门口。双手捧着几件随身物件，下颚处还有几处乌青，嘴角边停留着伤口。樱井皱着眉试着平复压抑了几次，最后抑制不住_chan抖的手握成了拳，轻笑出声。
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如此接近也许是个错误的决定。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最终定论，这样做带着冒险。
因为同室一些流程时常同行，到达固定地点，他们往往会自然而然地错开。浴室水蒸气迷蒙，水洒全身，擦干的时候会撞到对方的眼。欲望明晃而赤果，却无法靠近。
樱井向外望了一眼，一直一直都是这样，他们在一片荒凉的黑暗中，寻找着对方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只有未来了。
他躺了下去，慢慢呼一口气。这个时候他听见上铺传来轻微呢喃，“晚安。”
“晚安。”樱井舒展四肢看着上铺的床板回答道。
铁门对着铁门，依旧是一片死寂。
——End——
111 更短1-22010/11/30 21:55:00
前男友
1
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离开被窝的温暖我坐起身，周围却什么也没有。
手机开机看了下时间，便下床披了件外套向厨房走去。开了瓶矿泉水往杯子里倒了些，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窗外的天已透出明亮，我思忖着周日的中午该吃些什么。
如此悠闲的生活，是一年之前的我无法想象的。毕业之后进了一家人人向往的大公司，拿着高薪过着起早贪黑的日子。因为经常需要出差，与男友也聚少离多。相恋五年，但我们之间并未就此吵过架，我沐浴在他的温柔之中。
直到有一天。在难得共进晚餐之后，他提出了分手。我拿着咖啡的手在离开嘴边后停了停，苦涩浓浓地化了开来。如果爱已然不在，又有什么必要强留。我答应了，在一个人的路上冷风吹得全身麻木。回到家依旧梳洗、设定闹钟时间、睡觉，一切如常。早晨被铃声吵醒后我头痛欲裂，往昔的回忆顷刻间倒带回放，仿佛要撕裂头盖骨。他明知最近我在为一个关系到升职的项目而忙绿，若还有对我半点的体谅，再过一个星期也不迟。我有点恨，但若非还有留恋，又哪来的恨。
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在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时，我辞了职。一个月后我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中等薪资，生活却变得平和而有张力。在那里，我遇到了相叶雅纪。
同一个部门下班后经常聚会。多人行渐渐只剩下我和相叶，两人外出渐多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一起。交往很平淡也很顺利，节假日的短途旅行，他开着车驶向我所不知的地方，却很安心。一年之后父母开始频繁打探我们的情况，明示暗示透露着焦急。年龄问题摆在面前，我却很淡然。上个月我们去了次海边，夜晚烟花燃尽时，他拿出了戒指。看着沙滩上灼人眼亮的爱心，我差点哭出来。
好消息接踵而至。这个月初相叶接到了他向往已久的新公司的OFFER，但是需先到福冈的分部工作两个月才能回东京总部工作。为了使我安心，我们决定先举办订婚。
想到这里，我从电脑的辐身寸中抽离。喝了口杯中已经冷却的速溶咖啡，我静静微笑。
晚上再约定地点碰了头，一同回到相叶在千叶的家。他的父母热情依旧，吃过晚饭兴致来了还一同玩了抽牌游戏。第一次来这里时候我紧张非常，相叶母亲对我说，“自大二以来，这小子可是第一次带人回家。”我回头看相叶，他往嘴里塞着食物。
游戏结束后我随相叶上楼。他有些口渴，便开了罐啤酒。在喝完之前，拉环会一直套在他的食指上，这是他的习惯。并不大的房间里，桌与床挨得很近，淡色的窗帘与床罩为一套。书架上书与CD混合，堆得不少。这阵子因为房子装修，他常住老家。虽然交通上远了些，但是在他的只言片语中，享受着成年后与家人许久以来同居的美好时光。
手机铃声响，相叶拿着电话走向窗边。我无所事事，随眼看见书桌上有一本书，伸头看了看书名，是新晋作家的成名作《我们》。普通温情的爱情故事，曾经我在书店里看了眼书背后的简介，又放回原处。没想到相叶会有兴趣，我拿起书充满好奇。翻了几页，察觉到里面夹了一张照片。照片中两只手握在一起，掌心紧紧互相包裹。有樱花花瓣在一个人的手背上停留。背景模糊了春意，日期显示是七年前的四月。我拿出照片，看见背面手写着一行字：春天、相叶和我。
我抬头恰好对上相叶的眼。他已经打完了电话，手指上的拉环也已不见。目视着他向我走来，我晃了晃照片开玩笑说，“前女友？”他沉默地夹起了照片放回了书里。
像是某种默认，我一时无所是从。
2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在作了自我介绍后被带着认识新同事，告知各自负责的工作。相叶两件衬衫叠穿着，深色里面套着件淡花色，正在埋头苦干。听到介绍后他向我点点头立马又回归工作中，客套而礼貌。然而在之后的欢迎会上，却发现他十分擅长调动气氛，在这样的热络中，消除了我对新环境人际关系的警惕感。
我们之后都没有再提照片的事，担那张照片却就此卡在心里。自我暗示地劝说自己表多想，可似乎只是起到了相反得效果。疑问积成浓厚的云，堆在胸口挥散不去。
我打了个电话找好友木下闲聊，东拉西扯了半天后终于到达主题。电话那头在听见照片上的日期后沉默了。我大叹口气，干脆约了个时间在咖啡馆碰头。
舀了一勺蛋糕放在嘴里，咀嚼速度很慢显出她的犹豫。然后推托的说辞又念了半天，逐一被我打断驳回后，她说出了一个名字，“樱井翔，你知道吗？”
“樱井翔？经济学部的学生会主席吗？”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我哑然了一会儿，瞪着对座的人，“难道……”
“据我所知，他只交往过这么一个男人，所以应该不能就此下绝对的结论。”
原来不是“前女友”，是“前男友”。
我有些愠怒。木下是我大学时代的好友，她活跃在校园舞台上，是学生会的部长。而我对此毫无兴趣，自然也没有什么人际关系在学生会的圈子里。相叶和木下不同部，但两人是自初中便认识的。因此在得知我和相叶同公司时，她有意无意都有撮合的态度。作为共同的好友，她有她的立场和保护心理，可那种被隐瞒的感觉让我觉得糟糕透顶。
低头吃完了盘子里剩下的蛋糕，稍稍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约她出来的目的，意料之外措手不及的答案使我的关注重心发生了偏移。
“樱井翔和我们都是不同学部的，而且也大一届，怎么会有交集？”我们，指的是我们三个人。
见我终于愿意开口和她说话，木下松了口气，但立刻又为问题的回答踌躇起来。过了半晌，她慢慢开口了，“大二的时候我们开始正式接管学生会。但是毕竟经验不足，在要办的一个活动中经费不够。向学部里申请，少得可怜；要拉赞助，没有任何方向。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由人搭桥介绍找到了樱井翔。之前经济学部办过一次论坛，拉了三个赞助作广告，门牌很是招摇。相叶找他说了半天，最后他给了一个名片‘我只是帮你牵线，谈要你自己去搞定。’活动很成功，结束后我们赶着去庆祝，相叶叫上了樱井翔。经此一来一往，便就熟了。”
回忆开了一个口子，潺潺不断地涌了出来。她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半透明的玻璃仿佛映照着过去的自己。“知道他们交往的人不多，我大概是第一个。他们自以为藏得很好，可是我啊，和相叶这么多年朋友下来了，怎么会看不出来……”
“有次聚会大家基本到了，就等着樱井。来了电话相叶传达说先让我们动筷，他要过会儿才到。期间上了道‘牡蛎SHOOTER’，你知道就是像喝龙舌兰酒一样一口倒进嘴里的那种。相叶是不吃牡蛎的，却伸手拿了一个梅汁味。樱井到后很自然地就拿来吃了，还对着相叶作出很夸张的美味表情，两个人在那里自得其乐地笑着。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有什么在他们之间变得不同了。后来想起来，应该是那次吧……”
“我们几个出去喝酒，到了半夜都有些醉了，我自知酒量小喝得少算是最清醒的，扶着相叶走在最前面。夜归的路灯一盏盏向前延伸落在路边，朦朦胧胧。相叶抬头看见了，便说‘躲在树叶里的路灯，好像妖精一样。’之后樱井十几步之遥跟上来，说了几乎相同的话。当时相叶回头看樱井的神情，比上了所有的光亮。”
“那时樱井才和前女友分手没多久，准确说是被甩了。和比他大了两岁的女人交往了一年半，结果对方变了心。听说樱井郁闷了好一阵子，晚上经常和同寝室的人出去喝酒。但是相叶告白了，樱井接受了。第一次和男人交往，以前讨好女人的方法基本没了作用，只能顺着步调和感觉走。不同学部之间有一段长路，绕了大半就为了在拥挤的食堂一起吃个饭。被其他人告白还被追问现在到底有没有女朋友，第一次措手不及还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他，他们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爱着对方。”
112 更短3-42010/11/30 21:56:00
3
人总是喜欢把初恋作为谈资。幼儿园、小学时，那也许连“恋”都算不上的爱慕，或涩或甜，总能笑着谈起。然而拥有“成人意念”之后的恋爱，纵使亦为过去时，并不是谁都愿意回想，也不是都值得回头看。
表姐在去年结婚了。自小我们感情最好，互相心事无一不知晓。在仪式举办的前一晚，我们躺在床上随聊。黑暗中的手提电脑播放着许多年前的“流行歌曲”，回忆总在拐角处。初中懵懂的第一次喜欢，想着要和他上同一所高中；大学时被动踏人三角恋；几年前离过婚的男人……一一陪她回放。说到某些名字时，她笑着说，我现在连他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但却是确确实实爱过的人。
我在大学校园主页的搜索栏里输人“樱井翔”三个字。两任学生会主席，当时的一些活动或者消息多少应该会找到些。可是我看着名字后的光标不停闪烁，却无法按下回车键。
最近因为在筹备订婚式，整个工作态度都松散了起来。与此同时，我也在考虑着现在这份工作未来的上升空间。我翻着工作资料，脑海里又盘旋起木下的声音……
“樱井翔在大四时面试了几家公司，都不是很顺利。也和相叶讨论过是否考研，结果备考资料都买好了，却等到了通知电话——樱井被他向往已久的公司录用了。只不过，作为同期进人公司的，还有他的前女友。”
“我不知道相叶是如何知道，是通过什么契机得知的。只是一次喝酒时不小心露了苦闷。某天傍晚下班时间相叶去樱井办公楼下等他一起吃饭，看着樱井和EX说笑着从大门口走出来，那种滋味，可想而知。樱井在工作上干劲十足，相叶说不出任性的话，只能压抑着焦躁和不安……”
因为不敢去确认吗？害怕得到与自己希望所背道而驰的结果……
“什么？”听到我的喃喃，相叶凑了过来。距离很近，我却觉得近在眼前的容颜很模糊。我把视线转回到了正在推荐口味的店员身上。在被问及两层蛋糕的口味到底要哪种时，不耐烦跳月兑心口，我“啪”地合上了介绍单。身边人一惊，我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道歉后想再作考虑便在香气四溢的店内边走边看。
松软可口的蛋糕被奶油包裹，点缀上巧克力和水果，十分诱人的艺术品。去年年末的相叶生日，奶油慕斯的甜腻仿佛还在嘴边。
过了零点之后，狂欢的人群安静了几许，蜡烛被一支支点燃，光亮映衬着相叶脸庞。在周围“许愿”的催促声中，他看着轻微摇曳的烛光，若有所思。在漫长的屏息等待后，他双手交握闭上双眼——
那时的你，许了什么愿？
4
订婚式在周日举行。
星级宾馆的小厅，阳光从落地白色纱窗透进来，带着五月的风。父亲一身正装站在床边凝望。他刚在外抽了支烟，身上估计还沾着我从小埋怨到大的烟味。夹杂的白发被染成了黑，从我这个角度看去，还是老帅哥一个。母亲走东到西，虽然一切早就准备妥当，她的脸上总带着有些紧张的笑容，在光色中穿梭。
非常简单的仪式。戒指被慢慢推进中指时，冰凉的金属暖进心里。之后是自助餐时间。明显大松了口气的和相叶，在放松之后相视一笑。
来宾请的并不多，双方家人亲戚以及一些亲近的朋友。请帖是我亲手填写的。对着不短不长的名单一个又一个，遇到陌生的名字，相叶会向我解释：这是表亲又或者那是高中、大学同学。
自助餐的好处在于自由轻松，人三三两两地或坐或站，气氛很好。木下拿了杯果酒向我走来，我捏了捏她的手腕吐了口气，她笑着拍了拍我。这时几个大学同学也都围了过来，大家说着彼时快乐。其中几位我并不熟识，可与木下他们也聊得开，看得出大学时代交情也都不浅。
相叶月兑去了西装走了过来，白色西装背心贴身。他很热，随手拿了罐冰冻小罐饮料，食指套着拉环咕嘟咕嘟仰头喝下，末了把拉环丢进空罐，摇了摇微有回响。我看着这熟悉的连贯动作，侧头时对上一个人的眼。对方似乎从方才始也一直看着相叶，片刻后他们说上了话。
再过几日，是大学的校庆。那日我们说得兴高采烈，无论如何请假也好也想回去看看。我问起相叶的时候，他毫无犹豫地拒绝了。明明辞职前的收尾工作都做得差不多，空闲的生活没有任何理由。我追问，他转移了话题。
他回房间拿出前阵子冲印出来的照片，分张理出来给我看，再放进新的相册里，厚厚一本。
我问过他，喜欢摄影吗？
他歪着头想了想，给了我模凌两可的答案，随后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到你有一台单反。”
他顿了顿，“大学时乱凑热闹而已，闲置很久了，还是数码轻巧方便。”
回忆片片落落，坠在纸面上的色彩被长方凝固。
谁没有过去？可是我终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他不去。他说他不去。”我咬着杯子里的吸管，向着对座的木下又重复了一次。晚餐对于两个女人而言吃得太丰富，满桌空碟。然而果腹的感觉却填不了我心里的空虚。
察觉到木下准备为相叶找理由，我松了吸管抢了话头，“其实我一直在害怕，害怕他现在还……”
木下一脸后悔。在我知道那张照片上所承载的故事后的一个月，明白自己多话的木下总是表现的有所内疚，唯恐从中影响了我与相叶的关系。见此我便对她说，“是我自己要知道而已。知道后要做决定的也是我，与其他人无关。”
“你不觉得这样太自私了吗？什么都是你单方面想去怎样，单方面地去做决定。”她的声音高了起来，“表一个人在这里妄加揣测，然后就自顾自地得出结论。如果你觉得堵在心里无法疏通，不如找个机会和他谈谈。”
谈？怎么谈？过去的恋人本就是无法开启的窗口。胡乱直面地捅破，只会伤痕加深。但是我还是点点头。迷迷蒙蒙中又听见木下很多的劝说，只觉得涨得头疼，大多都不记得。最后她轻呼一口气说：看到现在的你，就像看到四年前的相叶一样。
113 更短3-42010/11/30 21:58:00
5
结果我并没有随大部队在校庆当天回去。请不了假是借口，我只是想一个人。
车程已比多年前方便了许多，久违的校园风灌满全身，我深吸一口气。经过走廊，打开的门里传来讲课声。比起初、高中，进人大学后，我与教授间的人际关系比较淡薄。要说回到这里有什么想见的老师，可能连一个都说不上。但我却无比怀念上课时的气氛，坐在课堂里的时光，似乎总有挥霍的余地。
想好了要去食堂吃午餐。炒饭总是实惠的，满一大盘对于女人来说有些多了，男人可能就刚好。时常看见情侣们分食，顾名思义最近得“省着点”。
新造的图书馆非常气派。与之前用来避暑蹲空调的最佳胜地不同，藏书量起码多了一倍以上。我在一楼徘徊看着近期活动展板，忽然明白，相叶是永远不会和我一起来的——我们的回忆不在这里。
意识到有人拍肩，我放下正在拍照的手机，转头看见一张眼熟的面孔，却叫不出名字。那人倒也大方，简短几句自我介绍，才让我想起在订婚式那天遇见过的“大学同学”木原。是“校友”，比相叶大一届，毕业后考了本校的研究生后留校工作。
出了图书馆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坐。他玩笑地说没想到相叶也快要结婚了，竟然比我还早。当初一大帮子人聚一起热热闹闹的，现在要凑一起都难。顺着他的话，我说出了“樱井翔”的名字。
对方张了张嘴，没有接任何话。
“我都知道了，也和相叶聊过，我不介意。”我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木原背靠在座椅上，双手摸着库袋，只找到一个打火机。又在外套里外翻了翻，终于找到了一个烟盒。烟夹在手上时看到我略微的皱眉，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在不远处的饮料机带回一罐饮料。
喝了几口后，他开口道，“翔君和加贺美分手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走不出来。其实我有些意外，在交往期间，他呆在学生会的时间要多的多。后来和相叶他们熟识后，从某个时间起，翔君和相叶总是撞衫。某天回宿舍换衣服时，看见那件和相叶同款不同色的T-SHIRT，我随口说，你们不会是在交往吧？真的只是随口而已，但是翔君承认了。当时我的惊讶可想而知。当然他们并没有大范围地诏告天下，能够向我坦诚是对我的信任，这点我很高兴。”
“说实话，我原以为，大学毕业之后两个人是会分手的。翔君比相叶早进人社会一年，所以认识到的情况更是会不同了。相叶大四时翔君工作第一年，空闲与忙碌，时间差往往很难协调。自然，谁也没想到他会和加贺美同期进人那间公司……那段时间他和相叶的关系有些僵持，见面喝酒时我也说不出开导的话。父母那边也有压力，虽然作为男人来说不用着急，但是我也是那时才知道翔君一直对他父母说是没有女友的。关于这点，长辈终喜欢给点意见。那段日子，对他们而言，虽然五味杂成了些，也算是在苦中拼命挖掘着乐吧……”
饮料喝完了，木原将拉环扔进罐里。我盯着这动作发起呆来。见我如此，他便问，“相叶经常这样做吗？”
我点点头，看来那是他自大学时就有的习惯，尽管很普通。
“是吗？”木原沉默了。在我打算今天到此为止时，他轻声说道，好似自言自语，“某此我们晚上上完课在食堂吃夜宵时，一起在玩国王游戏。正巧相叶与翔君被抽到一组，被命令相叶向翔君求婚。相叶清清嗓子，胡诌了段词，将拉环套在翔君的无名指上。我们哄堂大笑，翔君装模作样学着电视导购样举着手展示了一圈，便拿下扔进了罐里。然后，摇了摇罐子——那应该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哐当哐当，仿佛幸福回响。
那声音在我鼓膜会回荡着渐轻渐响，突然之间我泪流满面。我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非相叶雅纪不可，却把自己扔到了一条属于他人往事道上渐行渐远。
我用手捂住双眼，触到的金属只剩冰凉。
6
回去时已经夜幕降临。离开学校后我因木原的几句指点，去了市图书馆。查询旧时新闻资料花了不少时间，钥匙揷进相叶公寓门时，快近半夜。
即使装修后通风了一个月，房间仍里弥留着不少化学味道。我打开客厅的小灯，电视机前的茶几上留着一罐喝完的啤酒。纱窗遮不住夜的黑，远处隐约的灯光离这里很远，显得影影绰绰。
开门声伴随着一阵塑料袋的稀疏声，估计是去了楼下的便利店。我没有回头，问道，“下个星期你什么时候走？”
背后拖鞋走动来去，我没听清相叶的回答。转身看见他正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方便面，问我要吃否。
我摇了摇头，直视他的双眼，“四年前的12月23日晚上8时，在首都高速公路3号线上发生一起三车连撞的交通事故。事故缘由据说是第一辆车在高速中紧急刹车引起的。三车都有伤亡，第二辆车中两个人当时受了重伤被送往附近医院抢救……”
相叶看着我的嘴一张一合，表情从讶异中慢慢转变成一种微妙的愤怒。撑在椅背上的手握成了拳不住地发抖。我甚至有种错觉，我若不是女人，他很可能会冲过来揍我。
“因为出事时‘他’和加贺美在一起，所以你无法原谅，是吗？！”木下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响，在人院期间，相叶没有去看过“他”，一次也没有。
我的视线模糊了，却听见相叶开口，嗓音沙哑，“不是的……”
灯光描绘着我和相叶的距离，此刻越来越长，白色了所有，仿佛医院长廊。相叶在路上七拐八弯终还是去了医院。他不清楚探望时间，可是直觉告诉他大约已经错过，于是不得不一边放轻脚步一般摸索着寻找“樱井翔”的病房。刚看见数字就听闻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忙丢掉犹豫打开病房姑且先躲一躲。
病房里没有开灯，月光微弱。床头柜上挤着花束和水果，散发着清香。一切都包含着安稳的气息。那个人躺在病床上，没有氧气罩呼吸均稳。相叶上前几步，又退回了墙边。他静静地看着他，生怕打扰。
他去过，可是无人知晓。
樱井翔在人院之后情况渐转良好，醒来后也慢慢可以进食。但是终究没有坚持到最后，“至于葬礼……我怎么可能经受得住那种场面……”
我在相叶的五脏六肺间敲敲打打，最终击中最脆弱的地方。在那个缺口中，流出了汹涌的血液，缓缓从我脚下上升，直至淹没所有。血是混浊的，无比粘稠。渐渐的，变得温暖而澄澈——这是对一个人仅有的、单纯的想念。
第二天在客厅的沙发上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毯子。不用照镜子也可以知道，自己双眼红肿，脸色不佳。我拖着步子去卧室看了看，被褥整洁，不像有人睡过。环视四周，我拿着钥匙出门。
这里居住环境不错，交通便捷。附近有个小公园，周末充满着孩子的欢声笑语。我走了过去，相叶坐在滑梯上低着头，或许哭过或许是在发呆。察觉到我出现在他的身边，相叶的声音从晨光中透了出来，“小时候，我对气球总是特别有兴趣。五颜六色，随风而飞。有一次夏祭，手里拉着气球东张西望，被买来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无意识地松了手。看着远去的气球我哇哇大哭，母亲奔跑着追了回来。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现在仍然记得。接过气球的时候我圈在怀里很珍惜，结果稍稍用力，‘砰’的一声成了碎片……”
我低着头，“你什么时候走？”
“下星期三上午的飞机。”
7
周末木原打了个电话给我，交给了我这些年他暂且保管的东西。周一中午我约了相叶在公司附近的餐厅见面。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但是我想他应该知道。
午餐过后点了两杯冰咖啡。六月的天在下过连夜的雨后已经显出闷热，窗外绿色盈盈。
我将一个盒子递给相叶，他接过时表情狐疑。里面是樱井翔过去使用过的日程本，从大学时代到工作的两年，一共五本。
相叶打开第一本，以扫视的速度翻看着。我已经大致翻过，所以对内容熟悉不过。字里行间清清楚楚记载着在校期间的活动安排、与人之约、工作日程……“加贺美”的名字在第一本中出现的频率不小，比如电影约会、假日安排。
看到第二本末尾时，相叶放慢了速度——从那时起，相叶的名字覆盖了大片。特别是在工作日程后的反面，在有些潦草的时间与时间之间，相叶的名字被圈画了出来，荧光笔三色轮换十分醒目。直至最后一本的最后一次书写，日期上写着12月24日：早上会在公司收到订购礼物的快递，晚上生日会的聚会餐厅地址……一笔一划一目了然。
像是为了掩饰某种情绪，相叶伸手去拿玻璃杯猛喝了几口。玻璃杯水珠涟涟，他细心地避开了面前摊开了的日程本。放下后手上变得湿漉漉，他捏了张纸巾久久握在手心没有放开。
许久，他抬起头来看我，嘴唇_chan抖。而我，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微笑了。
——End——
114 番外2010/11/30 21:59:00
番外 我们
那是唯一一次，他将焦躁与不安完完全全瀑露给他。
晚餐后的樱井公寓客厅，两个人大吵了一架。伤人的话现在也记不得了，两个人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赤红了脸，互不相让。反驳着对方丢过来的刺，相叶有一瞬间泫然欲泣。在这个当头，他死都表在他的面前哭出来。于是赶紧转身冲进卫生间。关上门的时候，听到书砸桌面的声音。
背靠着门，慢慢也冷静了下来。面前舆洗台上只有一个杯子，里面放着两把牙刷。他们有时回到对方的公寓留宿，却也不常住。相叶想象着每天早晨晚上樱井拿出自己的牙刷再刷牙，结束后又放回两把，如此往复。
今年是相叶正式迈人工作的第一年，拿到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工资后无论如何也希望和家人、樱井分享下快乐。哪怕介绍时仍旧只说“这是我的朋友……”，共同经过的时光也不会有半点的虚假。可是樱井却腾不出时间。忙上加忙，工作需要加班赶进度，并且，“加贺美生病了，我可是要做双份的工作。”能够理解，却控制不住脾气与失落。
四月的天，满是樱花飘散。下班后在一片粉色的纷纷扬扬中赶回了千叶的家。母亲已经买好了庆祝的蛋糕，进门的时候已经被他瞄到，可他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待着惊喜。客厅里一家人围着看了一会儿电视，综艺节目告一段落后相叶正准备回房间，却听到了门铃声响。
母亲起身去开门，夜晚风声呼啸，樱井双颊被吹得微红出现在了玄关处。得体地与相叶家人寒暄着，在月兑下了外套放下了包后，说好困想睡一觉。于是母亲真的拿了一套被褥放进相叶房间，十分自然而然。相叶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置身事外得不真实。直到樱井打着哈欠走近他的房间，他才后知后觉地跟了进去。
樱井穿着衬衫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前嘟囔着说，“如果丢了工作，你可得养我一阵子了。”相叶一时间五味杂成。后来才知道，樱井提前了两天熬夜超时完成了工作，但都是一遍速成，未像平时一般再作严谨校对。因为对工作质量有所忐忑，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但是此时相叶看着一脸倦容的樱井又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叹了口气，用近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如果那样话，你愿意吗……”
然后，将手没人温暖中，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哪怕父亲敲门递过水果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开。
——End——
119 更个PV2011/1/25 21:36:00
I Won'T Last A Day Without You - Sakuraba 2010
在线：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Oiyl6TiCHzk/
下载：http://www.rayfile.com/files/5ea2c2ca-2880-11e0-b8ec-0015c55db73d/
非剧情类，2010的SA锦集
最后的20代的樱井先生，生日快乐ww
124 更个短篇2011/2/16 21:52:00
现实向。
虽是现实向，不过在一些事情的引用上时间顺序被我打乱了。
就请将错就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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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路口
他总是在梦中呢喃。
工作人员在乐屋里来回走动着，人声稀疏。累了的人侧躺在沙发上，身上包裹着相叶的毛毯。梦话总是不断。仿佛是在对着舞步的数节拍声，又或者是剧本台词。然而在LEADER嘴边嚼烂的梗却从未亲耳听到过——“相叶雅纪”，这个姓和名的音节从未连贯出现。
工作结束后五个人跑去吃烤禸。早已盘算好让最年长买单，所以除此以外的人都拿着推荐菜单毫无顾及地多盘上菜。火烧得红彤正旺，香气烫及舌尖，聊天声都伴着酒气。相叶抬手刚想再灌一杯，包里的手机却铃声大作。转身想要伸手的瞬间，嘴唇和坐在身边的人摩擦而过。打开手机后的MAIL内容相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瞥了瞥樱井——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嘴里含了颗梅干，喝着兑了水的烧酒。相叶下意识地舌忝 了舌忝 下唇，那是烤禸酱料和酒的余味。
那天晚上，相叶做了一个梦。仿佛身在云雾缭绕的空间，周围一切都是不清不楚。漫无目的地走着，才察觉不远处有人。先看到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纤长的身体被夸张的细高跟衬托着，长发及肩。肩膀被人环抱，察觉到那是谁，相叶顿住了。
樱井的脸颊被发丝遮扰，他踮起脚，努力拥抱。始料未及的场景让相叶只能默然目视，因为带着紧张，他在不远处站得挺直。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移动车中。盖着的毛毯已从肩膀滑到胸前，相叶往上提了提，柔和的触感换来满足叹息。他伸出手擦开玻璃窗上的一块水雾。年末的装饰点缀大街，一片色彩焕然。有些粘牙的年糕蘸上红豆甜味，新的一年就要到来，而一切似乎如旧。形色匆忙或悠闲的人们各行其路，他看见一对临别情侣正在相互换戴围巾。
早上三个杂志的取材。拍摄之后是文字部分的填白。简单卸妆后五个人聚坐在一起，樱井将问题稿纸放在膝上，一手拿着录音笔开始发问。起了话头很自然地聊开了，CON上MC的老话题再次被提起，樱井说着共浴之后，擦着头发的相叶十分性感。他完全没有直视坐在对面的相叶，空出的手模仿着拿着毛巾的动作。又笑着说，觉得围裙和相叶非常相合。相叶双手捏着怀里的抱枕看着樱井的眉飞神情，突然联想到借给LEADER的某DVD的围裙PLAY，随即笑声掩盖心中所想。
节目外景顺带的红酒被樱井抱怨酒精浓度太高，但是即使如此说着，樱井还是敲敲相叶欲走的车窗，说要请他去喝酒。
光彩为酒杯上色。原本打算两个人开一瓶，却在相叶的挑动下，喝了不同口味的鸡尾酒。果香与薄荷所带来的甜涩与梅干不同，清跳代替温刺，从舌尖滑到咽喉，滴酒润唇。一同举杯的相同味道就在口中，相叶无法从樱井的唇上离开。视线集中那处，却正好给对方注目的错觉。相叶享受着这份刚刚好的狡猾。
第二天相叶被人问起为什么昨晚总处于关机状态。在想理由的瞬间听到樱井向经纪人解释着昨晚取消相谈的原因，人在六本木临时有他事。相叶第一次明白了樱井传递过来的信息，于是说道和朋友吃饭而已，又补充，不是在六本木。
就此在心中升腾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他们撒了无聊的谎，全世界只有他们是共犯。樱井只有在稍稍锻炼后才会逐变柔软的身体，那平常投球的动作虽然僵硬，但是至少他可接到。
摊开掌心看着两个人相同位置的结婚线，一曲弯嵌在心里。那些风化的记忆隐约浮现，种种种种的可能。闲聊时会毫无顾忌告诉的私事，三十而立的生活充满美好想象。
如果只是不甘心。
因为不同的个人工作去了大阪，晚上两个人还是见了面。果腹之后一起坐进出租车，一时间都没说话。最后心照不宣报了个酒店名——那是两个人都未预定的地方。
淋浴后相叶的皮肤被热水烫得通红，出来时浴袍只是很随意地挂在身上。接口勿的嘴唇都有些干燥，在身上游移的手指带过浓重呼吸。互相为对方褪去仅一件的累赘，彻底瀑露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两个人都太过紧张，樱井无法像取悦女人一样让相叶完全没人欲望之中，相叶扣住樱井的手也没有改变全身的僵硬状态。缠绕的身体最终还是分开，樱井将手指上的软膏随意地擦抹在传单上，而后白色皱成一团。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不知是谁先说了一两句，往来之后的两个人终于放松下来，嘴边的话慢慢成了轻呢，进人梦乡。
身体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仿佛宣告一切只有原路可退。
初见时的情形在多年后从樱井的口中提过几次，而在相叶的脑海里已是淡到几乎看不清任何色彩的模糊。称呼的转换也是心血来潮，现在早已经成了习惯。
这些年来，什么颜色的人心没有见过。那些反复串说的梗，多说多让人知道，至于知道后又有意义，无从得知。曾经时常冷场的樱井个人综艺单元，到一起的闹腾实验，由冷及热，又岂是单单综艺要领。
相叶双手捧着咖啡，奶香气飘然上升，他微微发着呆。早到的些许时间欲睡又希望提起精神。乐屋的们陆陆续续被打开，看着他的状态被好心询问，换来的是打起精神说着“这是值得感激的事”。就好像樱井笑着说起过几次的，曾经舞台剧首日的眼泪。
CON前的打气相叶跃跃欲试，结果吼出的音节爆发过度而混乱，唯有樱井听懂了意思。
樱井的生日要到了，相叶鬼使神差地买了内库作为生日礼物。店员在介绍时强调着有口袋的设计，相叶一时没忍住笑。寿星拿到礼物时只是很高兴，相叶探不出樱井到底在想什么。
周六晚上七点，相叶翻着电话号码在打到第三通时约到了人。下酒菜不错的居酒屋，临走时老板神神秘秘地说刚才樱井翔君也来过，在你的邻间。即使后到的人被告之也未来打招呼，如此明显的逃避让相叶皱眉。有些报复性地，隔日录制节目时，相叶叫了一天的“樱井君”。
途中道具出了些差错需要重新录制。观众席上因为时间的延长而发出欢喜的声音，演出者面无表情。结束时比预定晚了许多，樱井走在最前有些闷闷的，相叶也不见得快乐。两个人的情绪掩于疲劳之下，此刻他们依旧是共犯，只是动机早已混沌不堪。
车行过熟悉的路，相叶在红灯前踩下刹车。原本未想踏人的地带，他们互相各推了对方一把，却挤在了十字路口。四方都是路，充满着各种选择。
CON后的赶机时间争分夺秒。也容不得多想，在看到一间浴室有人以后，樱井和相叶同时冲进了另一间。流水冲洗白色泡沫，地方有些狭窄，一同直起腰身肢体相碰。
再次湿透的发，看着面前人的脸在水蒸气中有些模糊了，伸手指尖触到脸颊，却没有被逃开。贴近的时候拥抱了。樱井并未踮起脚，相叶自然而然膝盖微微弯曲。微微侧头，他们像是要允干唇上的润泽般口勿着对方。
那天只做到了接口勿的程度。想要进一步触碰，但是时间不允许。
樱井对相叶说，曾有一个瞬间，希望他永远表长大。
说的时候周围很嘈杂，人声与灯光焦灼。上台前一如既往对着舞蹈动作，神情略有紧张。时间进人倒数，樱井轻轻地将手覆盖在相叶手背，瞬间包拢后放开。
然后，他们一齐向前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