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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yinzi2011/2/23 19:27:00
荒无人烟的雪原上，一辆马车在飞快的奔驰。
堂本刚坐在车里，透过窗子向外看。一路的颠簸让他的胸口有些难受，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马车的速度渐渐的缓了下来。
“少爷，您没事吧？”大仓忠义勒住马，回身想掀开帘子，看看天，又把手收了回来，就隔着厚厚的帘子问。
帘子里又咳嗽了一阵，好久才有虚弱的声音的传出来，“接着走吧，一会子下了雪，就真的不好走了。”
“是。”大仓架上车，并不多说一句话，只是这次的速度比刚才要些微缓慢了些。
只是天不从人愿，才行了半盏茶的功夫，雪便下了起来，趁着雪小，又多走了两里路，再往前，马儿便不愿意再走了。
堂本刚打开帘子探出头来，“先找个地方避避雪吧，跑了这么久，马儿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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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在半里路外找到了一个山洞，虽然不算大，但容两个人倒也还有些余地。还有篝火的痕迹，想是进山打猎挖参的猎户山民留下的。
大仓忠义搀着堂本刚下了车，拿出车上带着的干草铺在地上，又放了个软垫子在干草上，这才让刚坐下。
“忠义，这草还是留着先喂喂马，还要走几日，我怕带的不够。”
“不碍的，少爷，等咱走出雪原，前面自有卖草料的。”大仓拿出打火石点着火，就着干草烧的噼噼啪啪作响，这才拿了剩下的草料出去喂马。
堂本刚兀自坐着，鲜艳的火映的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有几丝红晕。胸口又不舒服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瓷瓶，盯了半天，却没打开。
“少爷，又不舒服了？快把药吃了吧。”大仓从外面进来，见刚愣愣的出神，便从刚手里把蓝瓶子拿了过来，打开塞子倒出一丸药递给刚。
刚苦笑了一下，把药服下。两个人就这么靠着火坐着，沉默不语。
“忠义，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到堂本家的吗？”
“回少爷，小的不记得了。好多年了吧。”
“是啊，好多年了，我也有很多事情都忘了……”
大仓眨眨眼，其实有些事，是想忘也忘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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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仓还记得自己被卖进堂本家的时候已经八岁，半大小子的年纪，家里孩子多，实在是养活不下去了，老爹狠狠心，便把他带到了人牙子那里。
“求求你给他找户好人家，这孩子脾气硬，叫他少受些委屈。”
“你们放心，堂本可是大户人家，老爷是做高官的，能跟你们这小豆丁制气？还是拿着钱，快点走吧。”
老爹拿着钱千恩万谢的走了，只是回头看他的脸上，还挂着湿乎乎的眼泪，大仓从没见过老爹哭，连眼睛红都不曾见过。所以这滴泪便叫他彻底软了心，怨气一下子都不见了，乖乖的跟着牙子进了堂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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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以后你就叫忠义了，你是少爷钦点的，记住，这是少爷的恩典。手脚麻利点，少爷身子薄，你多长个眼睛……”管事的把大仓带到边上说了半天，但大仓一点也没听进去，他的眼睛一直飘到院子中间那个坐在葡萄架下面的人身上。
真是神仙一样的人，唇红齿白，秋目含水，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但更显得飘逸；头发没束，散在白色的长袍上，多的是俊逸，少的是世俗。那人见大仓看他，便轻轻一笑，大仓便傻了似的，一直跟着笑……
那时的少爷，身子虽然比现在显的单薄，笑容确实很多的，体力也强些，也常常带着他四处闲游。只是现在……
堂本刚就这么坐着睡着了，双目紧闭，睫毛笼在眼睛下面，形成一团阴影，遮住了刚有些发青的眼圈。
少爷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了，太子爷那么费心的给少爷补身子，却还是不见成效。再加上今年这场变故，不知道少爷的身子能不能撑得住，正想着，堂本刚发出一声嘤咛，大仓连忙凑到刚的身边，见他紧皱着眉头，眼珠子不住的动，便晓得刚是被噩梦魇住了。拍拍刚的背，又给他加了件衣服盖上，这才看刚的表情舒缓了些。
堂本刚的确是做了噩梦，只是这梦的开头却是美的。那时候娘亲还活着，常常陪着他一起去花园里扑蝴蝶。娘亲说，在她的国家里，没有牡丹、没有蝴蝶，只有雪莲和白貂跟她作伴。娘亲说好高兴能嫁给爹，好高兴能有他这个儿子。刚却一直没对娘说，他也很高兴能做娘亲的儿子：起初是害羞，后来是没机会说，因为娘亲再也听不到了。
堂本刚又梦到那天为娘亲守灵，偌大的灵堂上只有他一个人，到处都黑漆漆静悄悄的，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就这么跪在娘的旁边，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浑身冷得难受，冷得就像全世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好寂寞，好冷清，好想跟着娘亲一起走……
一件衣服披到了自己身上，看不清那人的脸孔，只是觉得像准一，又不像。那人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像娘亲哄自己人睡一样，好温暖……
“少爷，醒醒，雪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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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田准一震怒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掌拍向桌子，滚沸的茶水就这么撒了一地。
“太子爷息怒，弄脏了地板事小，我这袍子可是千年雪貂皮制的，弄脏了可找不到第二件。”一直立在冈田身边的女子忽然笑道，招呼丫鬟过来又添了一杯茶，自顾自得啜了一口。
“美人舌，果然味道清甜，只是你们这些男人起的名字忒俗了点。”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又起，丝毫不惧太子的怒气。
冈田准一看了她半天，不怒反笑，“二格格说的极是，倒是本王唐突了，叫格格看了笑话，格格切莫嗔怪。”
“太子爷言重了，小和远道而来，承蒙您关照才是，搅了太子的雅兴，是我的不是了。”
太子的虎目对上二格格的笑眼，随即都大笑出了声。
“请！”冈田准一看都不看底下人一眼，领着二格格往雅阁走，倒是二格格回头朝他们摆摆手，娇笑着离开。
下面跪着的本是冈田手下的两员虎将，一个是御林军少尉安田章大，另一个是冈田治下的飞虎军小将山田凉介。堂本刚在的时候常打趣准一心眼太小，明明自己短小精干，手下人也绝不挑个头超过自己的，不像那人，身边跟的都是彪形大汉；每到这时，准一便闷不吭声的揽过刚的头，揉乱他的发以示惩罚。
言归正传，安田和山田面面相觑，眼看着主子和那个北方来的女人离开，却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直到膝盖都跪麻了，大总管才传了主子的话，“知道错了就赶紧去找人。”二人这才站起身来，相互搀扶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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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阁的布置意外的朴素，只是墙上挂了幅金鱼戏荷图平添了几分闲趣。二宫和也靠在软椅上，闲闲的把玩着几上的翡翠棋子儿，半晌才问道， “太子爷还在想刚哥哥的事？”
冈田也不答话，只是立在几前，望着墙上的画儿出神。
“这画儿是刚哥哥画的？”二宫继续追问，对于太子的冷淡一点也不生气。
“二格格从未见过刚吧，这一口一个哥哥倒是叫的亲。”冈田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脸上却带上笑容，捡了离二宫最远的位子坐下，低头啜了口茶。
“刚哥哥是我姑妈的儿子，就算是嫁到你们大杰，依然姓我朝的国姓。与公与私的，我不都得叫上一声哥哥。”眼睛一转，流光婉转的看着冈田准一，“倒是太子爷比我这至亲骨禸还要上心。真不知……呵呵，二宫逾矩了。”天真无邪的少女后知后觉的脸红了，便停了嘴，偷偷地看眼前的青年太子。
冈田笑了笑，“我与你的刚哥哥自幼一起长大，虽不敢比伯牙子期，但也是不分彼此的至交好友，此番三宅大人出事，刚仓皇出走，本王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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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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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宅府
暖阁里燃着香，不是寻常的线香，三宅夫人闻不惯檀香的味道，便特意从南洋弄来了香料，清清爽爽的，一点也不呛人。三宅夫人此刻正躺在软榻上休息，小丫鬟在一边扇着风。9月的天，说起来北国应该已是秋风渐凉，南国却依旧是黏着薄汗的天气，腻腻歪歪的，让人厌烦，三宅夫人皱着眉头，胸口闷闷的。
三宅夫人闺名杏子，原本只是内阁右大人三宅平的侧室，再之前不过是三宅家的丫鬟。三宅平的正室千蝶夫人过世前，杏子夫人一直带着儿子三宅健生活在这个挂着三宅府门匾的宅子里。而三宅平则和千蝶夫人住在一里之外的堂本大宅。这千蝶夫人原本是北方堂本王朝的公主，早些年堂本王朝和大杰帝国混战，千蝶夫人被作为质子带到大杰，兵荒马乱中对当年一贫如洗的没落贵族三宅平一见钟情，自愿留在大杰和亲，守护两国邦交。大杰帝国喜帝为表彰千蝶夫人的功绩，特赐堂本府给公主和驸马，并勒令凡公主所出之子，均以堂本为姓。堂本刚即是是二人的长子，也是千蝶夫人唯一的孩子，自小聪明伶俐，温润如玉，凡见过之人，必称其谪仙人世，灵童下凡。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异于凡人。喜帝亦对刚青眼有加，刚10岁起便令他人宫做太子伴读，辅佐储君身边。
只是，在三宅平眼里，刚这些优点都抵不过幼子三宅健的一句撒娇。从本源上来讲，那位仙子般的千蝶公主便让他感到负担，无端被贵人看中，相伴左右，自己的卑微与无能被衬托的无所遁形，而刚则继承了母亲的一切，他们的存在，让三宅平骨鲠在喉。杏子和健则不同，杏子处处以他为天，健常伴膝下，让平尽享天伦。当然，处处在父母呵护下的三宅健也像兄长一样有名，不过是恶名，常有百姓找到三宅府上，奈何有双亲溺爱，三宅健益发嚣张。
“娘亲，娘亲。”娇懒的声音从暖阁外一路飘进来。杏子夫人无奈的睁开眼睛，三宅健从外面跑进来便一头栽进娘亲的怀里。
“慢点，慢点，娘的宝贝儿。”杏子夫人揉着自家儿子的头发，懒懒的靠在榻上。
“娘亲不舒服？健儿有好东西给娘亲。”三宅健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翠翠绿绿的，煞是可爱。
“这是什么玩意儿？”
“娘，这可是番邦进贡的宝贝，叫什么香—香水的。您闻闻，一股子薄荷油子的香味儿，清凉解暑的。”
“我们健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娘亲了。不过，这东西又是跟森田家那小子淘换来的吧，跟你说少跟他来往，他老爹是有名的老姧巨猾，你爹爹说他一直想对付咱家找不到借口来的，你啊——”
“娘亲——”三宅健故意拖长音打断杏子夫人，背过脸去嘟起嘴，他继承了杏子和三宅平的所有优点，此时越发清秀可爱，叫杏子夫人恨不得把他变成小人儿，随时揣在兜里。
“好了，娘不念你了。”
“娘亲~我的好娘亲。”
母子俩正唠着闲嗑儿，见三宅平一脸凝重的走进来。
?“老爷，出什么事了？”杏子夫人一边帮丈夫月兑下朝服，一边担忧的问。
三宅平沉喑了半天，嘴张了张又闭上，最后只是说，“最近朝里不太平，健儿，带你娘去西京呆一段时间吧。”
“爹。”
“健儿，什么话也别多问。你还记得从小带你长大的井叔吗，他会在西京等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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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已是深夜，金銮宝殿上依旧是灯火通明。喜帝坐在龙书案前，翻看着手里的奏章，不发一言。
眼看着内侍又给喜帝换了一杯新茶，准一太子内心焦急万分，偷偷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喜帝，还是忍不住开口，“父皇，儿臣认为此事必有隐情，三宅大人一向对您忠心耿耿，说他里通外国……”
“太子此言差矣。”大殿上的第三个人开口说话，此人身着暗黄朝服，九条金蟒盘于胸前，可见身份显赫。此人正是喜帝身边第一红人，掌管天下总兵权的廉亲王东山纪之。东山见太子怒火大炽，轻蔑一笑，继续开口，“三宅此次犯案，证据确凿。此人老姧巨猾，城府极深，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呵呵，也难怪太子爷……呵呵”
“你——”
“好了。”喜帝合上奏折，声音虽然不大，但足以让殿上的二人住嘴。“朕累了，有什么事，明日早朝再说吧”
天储宫
冈田准一怒气冲冲的奔回天储宫——大杰太子的居所，甫一进门，便望见西厢的灯还亮着。强压下了怒火，走到西厢廊下。
“刚，还没睡？”
堂本刚停了手里的笔，从窗里看见冈田准一有些阴影的脸，便径直走到窗前，隔着一条细廊和准一对望。
“夜深了，明儿你又该叫着头疼了。”准一嚷着叫刚赶紧回去睡。
刚只是笑，人都说三宅家的堂本刚少爷是神仙下凡，其实若要论容貌，当朝这位年轻的太子才真算得上人中之龙：准一虽说统领大军，武艺高强，但外表看却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文质彬彬，星眸婉转，气质如虹。
准一绕过长廊走进房间，拿了衣服给刚披上。“你啊，就是学不会教训，夜寒如水，你这身子骨……”
“准一，看我画的如何。”刚回到案上拿起笔又添了几下，一副妙趣横生的金鱼戏荷图便跃然纸上：一尾红色的金鱼躲在荷叶下面，粉嫩的荷花瓣被露水压弯了腰，似是和红色的鱼儿悄悄细语；几尾黑色的搅着涟漪，畅快嬉戏；微风吹，柳丝飞扬。准一越看越喜欢，刚轻笑，“你那个雅阁，挂的都是些先师圣贤的旧东西，发黄发沉，还有些臭味，无趣得紧，这幅给你，也真的添上些‘雅’才是。”
“说这些，让先生听了，又是一顿训斥。”
“准一不告诉先生不就是了。我睡不着，陪我下盘棋。”刚说着要丫鬟去取棋盘。
“今儿个算了，太晚了——刚……”准一欲言又止，直勾勾的看着刚的眼睛。
刚回视了半天，忽然笑出声来，“呵呵，既然是为难的话，索性就算了，早晚都知道的事儿。我要睡了，你也早些歇着吧。”说完把准一推出门来。
准一在门口一直等到灯熄了，才慢慢的踱回自己的卧室。
新人过门
3 cokio2011/2/23 19:44:00
小小BLX
4 = =2011/2/23 20:06:00
真是神仙一样的人，唇红齿白，秋目含水，只是脸色太过苍白，但更显得飘逸；头发没束，散在白色的长袍上，多的是俊逸，少的是世俗。那人见大仓看他，便轻轻一笑，大仓便傻了似的，一直跟着笑……
============ 看到外貌描写这里终于忍不住虎躯一震…… 这文，呃，很复古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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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外貌描写这里终于忍不住虎躯一震……
这文，呃，很复古orz
13 yinzi2011/2/24 22:12:00
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已经天各一方。二宫格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准一看着这幅画直到深夜。想必刚当时已经知道父亲出事了吧，所以才会留下这幅画送给自己当纪念。
“爷，该睡了。”一件软袍披在身上，准一没回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刚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此刻没有消息，便不正是最好的消息？”十指葱葱覆上准一的肩头，“爷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惦记，别到时候刚少爷没事，爷却先倒下了。”
准一反手握住来人的手，拉到怀里坐定。“梨儿真是善解人意，难怪刚在时，也说梨夫人最贴心。”
“是爷和刚少爷谬赞了，啊”
准一擒住佳人的下巴，刚劲的力道让梨夫人惊红了双眼。“人都说女人善妒，本王的梨夫人却真是贤德啊。”
“爷。”梨夫人挣扎着发出声音，又惊又惧的直视太子的眼睛。
“哼！”准一甩开梨夫人的脸，起身离去，留下满脸泪痕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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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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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宅府
堂本刚抬头望着门匾上的三个大字，无奈的摇摇头。府前早有管家迎上前来施礼，“大少爷，您来了。”
“父亲可在？”
“老爷一早在书房等您呢。”
许久没来这边走动，府中的布局似乎变了许多：原来的影墙是万福献瑞的图案，如今雕上了喜鹊和牡丹；反倒把满园子姹紫嫣红的真牡丹花除了，换了秋菊跟翠竹。
“前个儿有风水先生来，说大富大寿的摆着，反恐折了福份。老爷就让下人们都改了。少爷您好久没过来了，看着眼生了吧。”
刚笑笑，心里头却忽然有些凄凉。虽然未曾人仕，在宫里住着，多少能听到些风声。父亲素来好大喜功，树大招风，招人嫉恨也是情理中。在家住着的时候，刚也曾多方规劝，父亲却从未放在心上。而今大限将至，父亲却不得不信这些江湖术士之言，岂不哀哉。
三宅平在书房听见响动，便知道长子已至。打发了管家，便把刚带到密室。
“父亲，您可有打算？”
三宅平长叹一声，“只怕此次为父是凶多吉少。”
“父亲为人，孩儿最知，通敌之事万做不出来。父亲何不联络朝中旧友，一一查实，还自己一个清白。”
三宅平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刚，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半晌才回话。“你这孩子还是太过于单纯了，且不说为父有没有肯拿出性命的至交，就算是有，你可知道真心害我之人并非常人可及，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为父只是放心不下你们母子三人。”
“父亲有话直说，孩儿定当照办。”
“刚，……”三宅平喊出长子的名，双方俱是一震。三宅已经很久没跟儿子这般对话，刚也很久都没听到父亲喊自己的名字。三宅平轻轻一咳，背过脸去。“为父知道你与太子，咳……交好……”
刚低着头没有答话，朝中对于他和准一的关系众说纷纭，其中不乏恶意中伤，只是个中清白，刚原希望父亲能够明白的。
“我是说你能否拜托太子相助，搭救你二娘和弟弟。为父是自身难保了，还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我已经安排你二娘和弟弟离开京城，还希望主上表斩草除根才好。”
“孩儿明白。”
堂本刚走后，三宅平常坐不起，竟似老了十岁。停了半刻，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条锦帕，右下角用紫色的线绣着“千蝶”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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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刚从家里回到宫中，第二天便传来三宅平自尽于家中的消息。喜帝大发雷霆，下令查封三宅及堂本两处大宅，凡三宅亲属一律收监候查，丫鬟、婆子收归官用，小厮长工发配岭南窑厂，一个浩浩荡荡的大家族，就瞬间没落了。
堂本刚身为三宅家长子，自然难逃罪责。虽然准一死谏，也未能摆月兑年后问斩的命运。奇的是杏子夫人与三宅健却如同凭空消失，再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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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宅家的直系血亲都关押在京城北面的麻雀狱中。这麻雀狱本是戏称，老百姓讲就是变成麻雀，也飞不出这铁笼子。堂本刚身份身份特殊，一个人关在最里面的隔间，与其他族人遥遥相望，每天除了睡觉，便是听他们的咒骂哭喊。
“你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儿。”看守刚的狱头是个年过半百的汉子，名叫城岛茂，据他自己说当年是跟着喜帝打过江山的，没想到喜帝功成却忘了他这个抗旗子牵马的卫士，到如今只得在大狱里混下半辈子。
“听说你是跟着太子爷的？他们两父子都是些过河拆桥的玩意儿。”城岛喝醉了酒，就靠着铁栅栏和刚说话。
“他不是。”
城岛也不听，自己絮絮的说。“这里烦死了，每天听这伙子人哭爹喊娘的，老子是身子骨不行了，要是再年轻个几十岁，老子就再上战场，杀他一二百个鞑子。”
于是刚也不答话，就这么坐着听城岛茂讲他当年金戈铁马，沙场裹尸的经历，全然忘记了一个是待斩的死囚，一个是看囚的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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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一日，麻雀狱外忽然来了几个穿着兽皮狐袄的北方汉子，一个个虎背熊腰，倒是为首的个头不高，只是领子遮着脸，看不清模样。
“牢头，探监。”
大汉眼神凶恶的扫过来，倒把看门的狱卒吓个半死，忙把在小酒馆喝酒的城岛茂找出来。
“哪个要探监？”城岛醉惺惺的指着这群人，指尖最后落到小个子头上。
“放肆！”离得最近的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大喝，伸手要抓城岛的胳膊。
“长濑，不得无礼。”小个子忽然出声
城岛歇着眼睛看看这个人，对方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在下有个朋友关在这里，劳烦老丈给个方便。”
“哼，你找哪个？”
“堂本刚。”
城岛茂一身的酒气醒了一半。堂本刚是朝中要犯，知道他在这里关押的人本就不多，这人竟敢明目张胆的指名要见。城岛打量这个年轻人，见此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貂皮袍子，头发不长，便散在肩上，高领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也是可惜了这双媚眼，若换在女人身上，倒不知是多么的妖冶动人；换成了个男人，虽少了几分媚气，但眼底透出来的寒光，倒叫人不敢逼视。
城岛深知此人非富即贵，饶是与刚多了几分交情，换做旁人，也不敢简简单单的放人进去，借着几分酒劲，便收了钱，打发狱卒带着年轻人进牢。自己和几个大汉到旁边休息，省的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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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本刚正倚着墙坐着，身上的衣服也脏了，头发倒是还算整齐。看着族亲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绝望失神的样子，心里又悲又苦。
听见脚步声响，便一眼望进来人眼里。
堂本刚生来便是个性子纤细的人，花草树木尚过目留情，何况人的脸孔，纵然十几年未见，堂本刚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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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的天气本是极寒，稍有一两个暖季，堂本光生便邀请远嫁的妹妹带着侄儿回家探亲。千蝶体谅刚体弱，加上自己的身份特殊，婉拒了几次。但有一年实在是耐不住思乡情切和闺中寂寞，便瞒着众人带着儿子回了一次北地。
堂本光生带着禁卫军在国境守候，妹妹做事一向如履薄冰，此次犯险回乡，万不能出一丝纰漏。
车到堂本境内，千蝶公主便急急的走下车，泪眼朦胧的凝望故国山河，堂本刚懵懂的跟在母亲身后，拉扯着她的衣角，迎面都是满面凶残的壮汉，刚有些畏惧的躲在母亲背后。
“千蝶。”堂本光生含着眼泪望着多年不见得嫡亲妹子。
“哥哥！”堂本千蝶扑通跪在地上，再抬头已是满面泪痕。
堂本刚好奇的看看母亲，又好奇的看看面前一身华服的中年男子。
“刚，快叫舅舅。”母亲站起身来，拉着刚的手到光生身边。
“舅舅好。”
“果然是妹妹的儿子，冰雕玉琢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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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行宫，千蝶和光生在后堂叙家常，刚无聊，便一个人跑到园子里玩。
这天刚下过雪，到处都覆着晶莹的一层，园子里树木多，倒真有个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致，刚坐在池子边，好奇的摸摸结了冰的水面，南国的小孩见雪见得少，尤其稀罕。
“别再往前走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刚立刻被唬住了，回过身，就见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白，所以刚刚没注意。
“你，是谁？”刚怯怯的问。
那人走到近前，刚这才看清那人的相貌，分明就是个娇俏可爱的女孩子，却板着张脸，活像人家欠了她许多的钱。
“你，为什么不让我往前走了，前面我去不得吗？”
那人并不答话，捡了块大石头朝冰面砸去，冰面立刻碎了，发出“扑通”巨响，刚吓得打了个冷战，那人却笑了。
“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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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冷冷的看着狱中的堂本刚，十六年前第一次见他，身子圆圆的，躲在一身厚重的毛皮里，鼻子头红通通，活像个小肥兔子。那人说的话总是让自己不待见，动作却是讨喜。
“上次把我扔到冰池子里，这次，又是来落井下石的么？堂本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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