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L2011/5/20 22:30:00
知道山下下落的人是（伪）蜘蛛吧……嘛我就随便猜猜，猜错了我没鸭梨，猜对了你也表有鸭梨
铁锅终于关心马苏的事情啦啦啦啦
蝴蝶别顾着配平快来跟我们讲故事！嗷算了我还是想听马苏自己讲><
103 30002011/5/20 23:28:00
我想知道私藏山下君的人是谁...这种你越表说我越想知道的纠结哟...
MassuFH不FH不知道...反正肯定不像看上去那么天然对吧，被山下君夺走了梦想的人啊，多么苦大仇深啊---------
Tego和蝴蝶居然认识（←Tego可是蜘蛛哦蜘蛛!!!
蜘蛛和蝴蝶你们遮遮掩掩个神马啊
P了个S，配平二字勾引起了我久远的Teenager记忆...
104 a2011/5/20 23:46:00
狗血你快點出現，我耐不住寂寞了我TOT
黃胖子他有個啥夢想啊，至於這麼追著人家不放么
西給你不虧是高材生，誰跟你說的貼果西已經喜歡上馬蘇達了呢真是~
為啥群眾的眼睛都雪亮成這樣啊
那個藏起亞麻的人，為毛第一個就想起了番茄~~~~~~~~~~~~~
最後很不幸的，高考23分的人表示不知道配平是啥呵呵呵呵呵呵
106 蒸笼2011/5/24 22:03:00
第十二章
荆棘跑道
加藤不知不觉地把笔抵到了下巴上，等被手越拍肩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伞借我。”
摸着下巴上的圆形痕迹，加藤觉得今天确实有点太诡异了。
“小山，手越想干啥？”
于是小山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mail。
手越拿着加藤的伞，增田双手空空。他们站在体育馆侧门凹进去的一个安全通道门边上，外面就是红白绿相间的跑道，草皮在雨中显得格外翠绿。
增田没拒绝手越的提议，只说了句“出去说吧”。就走到了这个能看到运动场的位置。手越把直柄伞当手杖拄在地上——不是多心，他本能地感到增田并不想说这件事，如果要硬挖别人的伤疤，结果往往是遭到激烈的反击。就算增田把他叫到没人的地方揍上一顿，他也不会太惊讶。
“你知道我以前是田径部的。”增田望着运动场说。
手越没出声。
“我呢，最拿手的陆上项目应该是短跑吧。100米曾经跑进过12秒，所以在一年级的时候，指导老师对我说，不如去挑战一下地区赛吧？
那时候蛮苦的，每天放学了都加时训练。好几次跑到想放弃了。想着运动不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啊……什么的。可是，每天小山和山下也都会来。山下来训练，小山来看着我们俩。有同伴一起就好多了，而且……他们也经常鼓励我。”
增田仰头看了一眼灰色的天空。
“地区选拔赛那天早上我发烧了。可能是太紧张吧。山下借了小山的自行车，到赛场给我送了一个冰袋。其实没什么用了已经……”增田苦笑，“不过我还是一生悬命去跑了，被前辈鼓舞着，绝不能输嘛。”
他看着手越：“然后我就得到了地区赛的正式资格。”
到这里为止，还是一个很不错的励志故事。青春、友情、汗水、胜利。
“到正式比赛有两周时间，我虽然在发烧，还是坚持留下来训练。那天山下没来，指导老师也没让我跑。他对我说，massu啊，你很优秀，这有目共睹。但是，你才一年级，还有机会。就让二年级的前辈去争取一下直升大学的资格怎么样？
我很迟钝，完全没明白过来。指导老师就把我叫到这里，说‘我的意思就是，你别去正式赛了。让山下君去吧。我已经给他制定了特训计划，他一定会赢，获得直升大学的有力资质。你还有明年呢。’”
手越握紧了伞柄。
“我就在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增田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慢慢握紧，“说，老师，我没法接受。请你改变决定，让我去吧。”
他就此沉默下去，手越不得不问：“他怎么说？”
“难道你不知道么……”增田的嗓子卡了一下，“他说这已经是决定了。他不过是来告诉我这个决定的。说到底不是他推荐的话，我连预选参赛资格都没有。……于是我问，山下君知道吗？他说，当然，他也同意了。”
增田把握紧的拳头举到眼前，再次张开。
“我是个胆小鬼，没有揍这个老师。”他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的说，“……也没有去找山下。第二天，我递上申请书，离开了田径部。”
“对不起。”手越说。
“事情就是这样的……”增田把手伸进雨中，然后迈出一步，又迈出一步。
现在，他已经完全瀑露在雨中。
“那天到家我才发现，没有换下钉鞋。怪不得走路的时候一直很疼……就像地面上长出了很多刺一样。”
增田踏上跑道，手越撑开伞跟上他。
“可是听起来，夺走你梦想的更像是那个老师呢。”
手越在背后说。
增田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转过来，把遮在自己头上的伞推开。
“我什么时候说过地区赛是我的梦想……”
他笑得非常苦涩。
“我不过是，想得到老师对我实力的承认而已。跑步已经变成了我的负担，没有人夸奖我，父母嫌我花了太多时间练习，老师觉得我只是一个替前辈争取资格的工具……我到底为了什么要留在这里？”
增田跺了跺脚下的跑道。
“我的梦想在那个时候就永远消失了。”
手越把雨伞移回增田头上。
增田又推开了伞。
于是手越收起直柄伞，站到了增田旁边。
透过雨帘看到的跑道地面有些模糊，脚下湿漉漉的胶皮踩起来也说不上舒服。手越却笔直地站着，不搭理增田在旁边絮叨“我是不怕淋雨啦，你快遮着你自己吧”。
加藤正要把脑门上也顶出一个圆形印记来的时候，小山的电话来了。
“喂喂，他俩现在在哪儿啊？”
“哦，据10分钟前的情况，两个人都冒着雨在运动场跑道上溜达。”
“两个人？massu也？”小山难掩惊讶。
“是啊，以为自己是多拉马主角吗……”加藤吐槽，“多半会感冒！”
小山用湿毛巾捂着开裂的嘴角，尽量不过分张开嘴地感叹道：“可是，如果我没记错，massu自从退部，已经一年没有在体育课以外的时间上过跑道了。”
第十二章
完
开始8CJ
114 蒸笼2011/5/25 23:42:00
第十三章
束缚与被束缚（上）
增田没有感冒，但事实证明故意淋雨实在傻得不行——他的手机放在外套口袋里，已经被泡透了。为此被父母训了一顿也罢，被姐姐嘲笑也忍了，不能和同学发mail就太难受了，简直无法忍受。
很自然地，他对没有手机的手越产生了深深的佩服：一个人要独立到何种地步，才能抛开随时和别人讲话的愿望而活下去呢？手越的嗓子被雨淋得哑了点，坚称不是感冒：“没有就是没有……就会习惯的。真的。”
增田担心的去摸他的额头：“你不是骗我吧，真的没有感冒？”
手越举起手好像要格开他，又放下了：“真的没有，我用不着骗你。”话音刚落就打了一个打喷嚏，增田二话不说立马月兑掉自己的外套塞给手越。
“你多穿点，等午休了去保健室吧。”
“……不是吧，打个喷嚏你给我衣服干什么，我需要的是面纸。”
“……”增田又掏出一包面纸递过去，想了想又收回来，抽了一张放到手越手里。手越把衣服甩还回去：“这个不用了。我没感冒，自己知道。”
“你的所有症状都是感冒啊。”增田不死心的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梯拐角走向教室。
“这算什么……我花粉症犯的时候都比这恐怖，你没见过罢了。”手越一笑。
“不用逞强吧，”增田又递过一张面纸，“你妈妈肯定会担心的。”
“……还真难说。”半晌，手越回答。
“啊？”增田正在拿第三张面纸。
“我说我妈妈。她应该不会为了我感冒担心吧，这点事情。”
面纸捂住了手越的下半张脸，只能看到他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睛。
这点事情……
增田没有多问。他的书包里有五包面纸一盒速溶冲剂一件备用外套，全是早上出门之前妈妈硬塞进去的。
午休时手越也执拗地不肯去保健室，增田没办法，只能把速溶冲剂分了一半给他。手越拿出来的又是汉堡包，牛奶，没有水果。增田吃着煎饺，突然冒出一个主意。他想了又想，斟词酌句，深思熟虑，不经意地开口：
“手越，你周末没事吧？”
手越正在咀嚼汉堡，喝了口牛奶才回答：“没。怎么？”
“是这样，我打算去买个新手机。”增田拍拍口袋，“总觉得空荡荡的。”
“你以前那个手机确实很旧了。”客观评价之后手越又咬了口汉堡。
增田吃了口米饭，视死如归地把话题接下去：“所以，一起去？”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敢看手越了，拼命用筷子戳便当盒里剩下的白萝卜。
白萝卜就要变成萝卜泥的时候，手越才说：“买手机？”
“啊……是啊。因为我一个人的话，怎么说，我有选择焦虑，所以想要拜托谁一起这样可以参考一下就会快很多了。对吧，哈哈。”
增田一口气说完发现饭盒里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戳了。
手越把牛奶盒子捏扁，说：“好主意。”
增田很怕他接下去会说“你应该找个更了解手机的人”之类的话，只得呆呆看着手越的室内鞋。鞋子很干净，袜子是足球短袜。今天天气不错，光线也挺好。
“你没事吧？”手越问。
“啊？我？没有啊。”
“哪天去？几点在哪儿会合？”手越团起汉堡的包装纸，站起身来，“我没手机的，你准时啊。”
增田嗖地跳了起来：“就是说你陪我去吗？”
“……你如果觉得两个人太少了我还能再帮你叫两个。”
“不会不会，”增田浑然不觉自己接得太快，“周六上午九点在学校旁边的车站见，行吗？”
手越茫然地看着他：“九点？你要去哪里买手机？”
“……我不是选择焦虑嘛。”增田咧出八颗牙齿。
“……行。”手越认命地挥挥手。
当两个人逛到第7家手机代理店的时候，手越终于发自内心地感到，选择焦虑也是一种病，必须要治。身边的病人增田用笑脸当做通行证，诱惑无数客服小姐开心地解释产品特性，教他试用，甚至还有一个客服小姐送了他们每人一个印着产品LOGO的购物袋——什么都没买啊，这样真的好吗？手越喝着这家店提供的免费冰水，看着增田故技重施让客服小姐拿了5款手机给他一个人试用，已经懒得再吐槽或者催促了。只是感叹了下国民少年偶像什么的，确实是有存在的合理性。
“呐呐，手越，”增田转过来招手，“过来帮我参考一下吧。”
手越放下杯子过去，就见5款样式完全相同只有颜色区别的手机放在透明玻璃桌上，增田一脸苦恼。
“你说我是选银色还是蓝色呢……其实红色也不错，但是总的看起来是绿色最美……考虑到来电闪光我又觉得黑色最保险，啊，好苦恼啊。”
手越的嘴角光速抽搐了下，问：“你除了用手机发mail还干什么？”
“打电话。”
“没了？”
“没了吧……”
“用照相机吗？”
“不怎么用。”
“不怎么用是什么意思？”
“……就是基本不用。”
“行。”手越总结道，“所以你需要一个基本款的学生机型，最好是mail表情够多，预储存短语量够大，通话不漏音，而且信号强的。”
客服小姐条件反身寸：“那么，我们店里正好有一款促销的呢……”
“麻烦你拿过来看一下可以吗？”手越客气地说。
“啊，好的，请稍等。”客服小姐把5款样机放回托盘走开了。
这时增田看手越的眼神简直能把他烧出个洞来：“手越你太了不起了……”
“……”其实是你自己太打咩。“还好吧，数码产品就看你的需要了，附加功能再多，用不上也白搭。”
“可是你不是不用手机吗？看不出来这么懂啊。”增田佩服地挠着头。叫手越来果然是对的~
“等等，我只说过没有手机吧。”
“诶？”
“太麻烦了，不想用了。以前是用的。不是不用。”
增田眨了3次眼睛反应过来：“那你要表现在买一个？”
手越摇头。
“……没带钱？我可以借你。”
“太麻烦了。不想用了。”
手越放慢节奏又说了一次。
末了，增田买了客服小姐推荐的手机。两个人又走上了街头。
“那我就回去了啊。”手越说。
“啊咧——你回去了？”
“是啊，你的手机也买好了。”手越伸手去掏交通卡。
“不是不是，”增田一把拉住手越的胳膊，“难得出来一次……再陪我买点别的吧。”
手越眨了2次眼睛，憋出一句：“……诈欺。”
“啊？？？”
“当时说只买手机的。”
“没有说‘只买’啊，出来了就顺便都买了，呐，比如说去便利店买盒酸奶，看到有妈妈一直说的家居杂志，顺手也会买；然后又有姐姐要用的发带，就一起带回去……”
手越目不转睛地瞪着增田：“你你你还喝酸奶？”
“喝是喝的……”
“那不是女孩子喝的吗？”
“……你别看不起酸奶啊！酸奶也是牛奶的一种啊！”
“谁看不起酸奶了……你到底还要买什么？”
在来往的人群中，增田绽放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与他理亏到几乎柔弱了的声音形成完全反差的，是拉住手越胳膊的那股绝不放手的力道。手越几乎要大喊一声你这个骗子！！！但最后，他把交通卡放了回去。
“十二点了。”他把脸转到一边说，“我饿了。”
增田的眼睛蹭的一闪（其实手越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元气满满地回答：“包在我身上！带你吃好吃的去！”
接着他张开双手，意味不明的fufu笑着走在后面，就像是害怕手越突然跑掉一样，不停地说，很快就到，真的很快就到了。
第十三章（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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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蒸笼2011/5/27 23:40:00
第十三章
束缚与被束缚（下）
围坐在吧台旁边的大多是休闲打扮的中年人，手越四顾店内，增田和自己是唯二的中学生。好在增田完全不打算高调，老老实实的找了个靠墙角的位置，低着头认认真真看菜单。
“你第一次来？”手越问。
“不是啊，我很喜欢这里的。做的饭跟我妈妈做的很像，超级好吃。”增田自豪的说。
“……哦，好厉害。”看来增田的选择焦虑已经贯彻了他生活的每个方面。
“是吧~其实外面的店很难做出家里的味道的。决定了！要煎饺和猪排饭，还有味噌汤。手越你要啥？”
“中华炒饭。”
“……好快。”
手越拎起那张正反面印刷的菜单晃了晃：“总共就这么多。”
增田低头合掌：“对不起，我太慢了。”
上菜的速度倒是意外的快，和气的大婶穿着白围裙用托盘端来了几个碟子，又放下一个玻璃杯，带点关西腔地说：“好啦，二位小哥慢用啊。”
“那个，阿姨，”手越指着玻璃杯，“我们没有点饮料。”
“奶茶是送你的。”大婶抱着托盘一笑，“头一次来店里，特别关照。”
增田听了这话再次合掌，眼睛眯得跟量角器上缘似的：“谢谢阿姨！”
“哎哟，好啦，一杯奶茶而已。下次再带点年轻人来店里啊，massu~”
看着点头如小鸡啄米的增田，手越默默的捭开筷子，说了声“我开动了”。
不得不说，炒饭确实很美味，奶茶也很香。被增田软硬兼施地逼着吃下去的煎饺更没话说。到后来增田强行分了一半味噌汤过来，手越也喝了。
“怎样，好吃吧。”结束了对大婶的热情挥手告别，增田笑嘻嘻地问手越。
“挺好啊，”手越老实回答，“热腾腾的。”
“热腾腾的。”增田重复一次，“好简朴的感想……”
“奶茶也挺好喝的。”
“那是啊，当年就是被奶茶给哄来第二次的。”
“不过，massu为什么会知道这种都是大叔大婶的店呢？”
“唉，说起来不好意思……”增田抓抓脑袋，“以前和妈妈一起逛街，她带我来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增田的手停在头顶上：“男孩子和妈妈一起逛街总会难为情吧……”
“这样啊……”手越若有所思。
他们走出小巷，回到了大街上。增田嘟嘟囔囔说着下面去哪里好呢，手越说你平时都去干什么呢？增田说那么我们去纪伊国屋（注：日本大型书店）逛逛吧。两个人便顺着绿荫掩映的街道散起了步。
“怎么想都有点奇怪啊，”手越先开了口，“massu啊，喜欢的更像是HMV之类的地方吧。去书店是买什么呢？”
“唉，被你发现了。”增田摊开手，“不过你应该是会逛书店的吧。”
“……呃，”手越不忍心否定他，“会，偶尔。”
在纪伊国屋前的十字路口上，时下流行的轻松熊正在派发打折传单，一个只及它膝盖高的蘑菇头小男孩用力抱住轻松熊的腿，回头喊着“妈妈，我抓住熊哥哥了！”年轻的主妇赶来一边哄走儿子一边对玩偶装里面的人道歉，轻松熊摇晃了一下褐色的大脑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摇晃着走向下一位行人。手越看着这一幕，嘴角浮起了微笑。增田看看手越，又看看熊哥哥，小声问：“手越你，是轻松熊的fan吗？”
“什么？不是啊。”手越回过神，“绿灯了，走吧。”
“呐，手越。”
“嗯？”
“……嘛，算了。没什么。”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你喜欢看什么书啊？”
尽管增田的眼睛很真诚，手越直觉他并不是想问这个问题。
“这个嘛……推理小说什么的吧。”
“啊，诡计之类的么。”
“嗯，算是吧。”
口不对心地应答着，他们走进了纪伊国屋的一楼大厅里。
一小时后，两个人拿着饮料，站在了纪伊国屋对面街道的小公园里。
“逛书店什么的……果然是大人做的事情啊。”增田感叹。
“是呢。”手越望着对面的建筑投下的阴影，“感觉书店里面时间流逝的都比较慢。和外面不一样。”
“嗯，不过不错啊。好像过了很久一样。”增田喝了口柠檬汁，坐在一个粉色的小猪造型木马上。
手越默默点头，靠在旁边黄色的鸭子造型木马边上，慢慢吸着可乐。
“那个，massu。”他说，眼睛没有看增田。
“嗯？”增田抬起眼，一群鸽子刚好擦着树梢飞起，拍翅的声音散落在他们周围。手越的侧脸在下午的阳光里非常柔和，眼睛里的光却很硬。
“小的时候，不是都会跟家里人到公园玩吗？”
“对啊，抛接球什么的。”
“记得我妈妈也带我来过这种公园的……”手越思索着，“我们玩了堆沙子，荡秋千，还有捉迷藏。天气很好，她穿的是浅绿色的长裙子。……那个秋千是皮面的，不过有点旧了，我一直害怕掉下来。也有很多的鸽子，说不定是乌鸦。”
他就这样漫无边际地回忆着，呼吸却变得急促起来。
“全都记得住……除了我妈妈的样子。”
最后作结的是这样一句话。
增田刚想追问，旁边跑过来的小豆丁们已经拉着他的衣服喊“哥哥，木马让我们玩一会儿吧！”，手越把手里的可乐杯子扔进了垃圾桶，朝公园外面走去。增田只得跳下木马，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一直到坐上电车，他也拿不准该不该问“你妈妈去世很多年了吗？”这种问题。太失礼了。但是想知道。增田盯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良久，终于鼓起勇气，用能想到的最委婉的方式问：“那个……你妈妈还好吗？”
“……她很好，谢谢关心。”手越略带惊讶地看过来。
“啊，啊，那太好了。”增田松了口气地松开手，手心里已经有汗了。
“massu你啊，”手越破颜一笑，“还在想我说的话吧。”
“是啊。”增田点头，“没法不在意。”
“其实是这样的，”手越微微眯起眼睛，“听起来很假。我记不住别人的脸。也就是所谓的人脸辨识障碍吧。不止是妈妈，从小到大的同学，老师，亲戚，甚至看着我生下来到现在的祖母……全部记不住。”
在电车特有的摇晃节奏和喀啷声中，增田怀疑自己一瞬间做了一场白日梦——这如果是真的，手越又是怎么上学，外出，和人交往的呢？
“这……”他勉强挤出一个字。
“所以就说听起来很假……从来没跟人说过。”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样很辛苦吧。”增田紧紧攥着装着手机的袋子。
“唔，习惯了也还好。比如说massu，你的脸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但是我认识你的头发，亚麻色的吧。还有这个刘海，很有特点。衣服也跟别人不一样。不过班上的大多数人，还是只能靠声音来分辨。”
……因为这样，和人总是保持着距离，冷冰冰地，很少说话……？
“怎么了？”手越伸手在增田脸前面晃晃，“如果觉得困扰就当我在撒谎吧。”
这时增田脑中浮现的，却是手越看人时永远平板的眼神，没有感情，也没有波动的眼神。
……因为对他来说，光看脸是不够的，还要同时看到这个人的头发和衣服，还要想办法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而且最重要的是，决不能表现出其实不认识这是谁的样子，一定要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话……就像一切从来都很正常一样。
一滴水从增田的眼眶里掉下来，啪地落在袋子上。
手越吓了一大跳：“massu！你没事吧？”
“……我表紧，我……对不起。”增田很快地用袖子捂住了眼睛。
少年的脸在手越眼中仍然是模糊不清的，与电车上的其他人别无二致。但在短短一瞬之前——当增田的眼泪响应重力的牵引滑落的时刻，某种错觉却攫住了手越。似乎时间停滞了，自己从车厢另一头看着这画面，然后——有什么——某种类似于轮廓的东西沉淀了下来。
电车上的其他人奇怪地看着他们俩，手越一一看过他们的脸，仍然是混沌不分，毫无个性。这么多人，互不相识，却彼此注视着。
这么多人，互不相识，却出现在同一个车厢里，出现在他人的生活里。
这么多人，互不相识，我也永远不可能记得他们的样子。
这么多人，互不相识，我却认识了你。
这么多人，互不相识，你却在为我哭泣。
手越祐也从来没有想过有哪一个人会留在自己身边，对他来说，那其实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纵使如何了解，也不可能真正认识朝夕相处的容颜。
是山下智久开解了他。
山下说，这很简单啊，手越，表被任何人所束缚就可以了……即使这个人是家人，是爱人，或是别的什么。
你只有你自己的人生。
为了保护自己，变成蜘蛛也好怪物也好，都是可以容许的。
山下君，你是对的。
至今我仍然相信你。
在这个稍有些闷热的即将进人夏天的下午，在摇晃的电车车厢里，手越默然对不知身在何方的山下低声说着。
你我都知道，世界上没有神，以后也不会有。
那么我就向你祈祷吧——替我记住这件事。
此时此刻，我真心希望能够被什么人束缚住。
你一定会嘲笑我。
不过，你也一定会理解我的。
第十三章（下）
完
开始8CJ
129 蒸笼2011/6/5 22:30:00
开始8CJ
130 蒸笼2011/6/5 22:31:00
第十四章
加藤成亮的结论
从2-B的窗户朝里望去，那颗亚麻色圆乎乎的头正在晃来晃去，应该是在和谁交谈吧？加藤按下“发送”键，朝安全楼梯的拐角走去。刚站定，后面就传来了招呼的声音：
“哟，你怎么来了。”
增田挠着头，笑得有点困惑。
“为啥我不能来……”2-B又不是什么来不得的地方。加藤把优等生的pride控制得很好，“找你有事。手越呢？”
“他今天感冒了，请假来着。”
“哈。”加藤点头，预料之中，“你不去探望他吗？”
“啊？”增田僵住了，“倒不是特别的有这个打算吧……呃，但是，但是我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他眨巴着眼睛望加藤，察觉到意图的加藤立刻连连摆手：“我也不知道，这事儿你得问小山。……先不说这个，我找你是别的话题，也和手越有点关系。”
增田的眼睛一灭又一闪，想了会儿说：“好吧，就在这里说？”
“午休吧，鞋柜见。”
目送加藤走下楼梯，增田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摇摇头回教室。路过藤之谷的座位时被一把拽住：“喂massu，刚才是2-A的加藤？”
“……怎么了？”增田被藤之谷热切的眼神烫的不行。
“哇……你不错啊！”藤之谷跳起来狂拍增田的肩膀，“他可是期末考试三连冠，以后的复习笔记有望了！massu，拜托了！”他双手啪地合十上举，北川也立刻做了同样的动作，四周的一群男生不明所以都转过来看。
“好了好了好了……”增田无奈扶额，“笔记什么的我去说说看……放过我吧。”藤之谷嘻嘻一笑，丢给增田一个闪亮的wink：“说话算数！”
加藤斜倚在鞋柜后面的落地窗边，颇有点柏原崇当年风靡全亚洲的腔调。增田端着便当盒，杀风景地问：“喂，你不吃饭吗？”加藤便挥了挥手里提的白底蓝字布袋，表示哥有吃的但哥现在不饿。
增田不打算和他多客套，盘腿坐下打开了便当盒：“我先开动了。”
他吃饭的时候加藤什么也没说，增田满足地合上便当盒盖却发现加藤一脸怨气：“你吃得也太慢了点吧…………”
“……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是这样，”加藤也坐下来，一样是盘腿，腰背却挺得笔直，“关于山下的事情，想拜托你跟手越传达，一定要坚持调查下去。”
“诶？”增田真心以为听错了，“坚持调查么！”
“是的，”加藤礼节性地一笑，“我很看好你们。”
增田惊讶地握着手里的筷子：“为什么这么说？”
“你有行动力，手越有头脑，而且你们俩现在是攻守同盟，都对山下有放不下的原因，也有足够的好奇心——别这么瞪我，有人说过你眼神可怕么？”
“这是我们两个的能力问题吧……”增田垂下眼睛，“有什么非找山下君不可的理由么？对你来说。”
补上四个字，他紧盯加藤的脸。
加藤和手越不一样，他的眼神会透露心情的转变。此时，加藤保持得很好的旁观态度出现了一丝隙缝。增田这种近乎犯傻的单刀直人，比起聪明人之间的绕弯子，倒是更难回答一些——
“我觉得，山下失踪，事有蹊跷。”
增田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怎么说？”
加藤有些为难地抿了一下嘴唇：“都是我的个人猜想，你能保密么。”
“看你是不是相信我咯。”增田摊手。
“……别告诉小山就行。”
“好啊。”
“山下失踪的第一个疑点，为什么police没有来？”加藤竖起一根手指。
“……呃，因为没报案？”增田全力思考。
“……答得好，不过麻烦你让我一口气说完。”加藤摇摇手指，“为什么不报案？因为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失踪案，没有必要借用police的力量——换句话说，山下会消失，他的家人不可能不知情。学校高层说不定也知道什么，所以最后只是区公所的人来了。顺便一说，小山这个笨蛋还去过山下家里，结果房东说山下妈妈已经打包东西搬回千叶老家了。一无所获啊。山下的妹妹在寄宿制女校读书，小山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但是既然没有人报案，可以肯定的是，有人知情。如果山下真的失踪，着急找他的人一定很多很多。”
加藤缓了口气，从便当袋里拿出一个水壶，皱着眉喝了两口。
“第二个疑点，锦户亮为什么大张旗鼓在学校教训打听山下去向的人？一开始我以为他是知情者，为了掩护山下；后来听说他对手越出手，但什么也没问到，这就奇怪了——如果他也不知道山下去了哪里，为什么要堵住大家的嘴？他应该公开地收集情报才对啊！最奇怪的是，他居然跑去挑衅小山，而小山这个笨蛋又说锦户不了解山下，唉。所以，我想锦户只是知道山下消失的动机。而这个动机，恐怕是不能公开的……他会单独去见小山，说明小山也知道。可是，小山一次也没有和我提起过。我想恐怕是个很大的秘密呢。”
“第三个疑点就是手越。”
加藤看了眼增田，增田面无表情。
“最后一个见到山下的到底是不是手越？只有手越自己明白。手越也知道山下消失的动机吗？我不确定，但如果他想问，小山一定会告诉他。所以我假设他知道。那么，现在手越掌握的情报就比你、我、锦户、小山都要多了。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手越几乎没有寻找山下的打算。虽然他也没有反对过你找山下。比起山下来，他对你的过去还要感兴趣得多吧。”
加藤又喝了口水壶里的东西。
“所以，我猜手越是知情者。他知道山下去了哪里，知道山下为什么要走，所以他不去找山下——他知道山下是安全的。所以你只要能让他行动，一定能找到山下。”
“……就算都是你说的这样，”增田许久后才开口，“我还是听不出来这事和你的关系啊。”
“当然，找到山下和我没有直接利益关系……或许小山是绝不希望山下被找到的吧。”加藤把下巴搁到水壶上，“可是呢，对我来说，思考这件事的发展就是意义所在。像我这样的人，除了思考也没什么乐趣了啊。你们找到了山下的话，我的思考不就能求证了吗？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增田歪着头想了想：“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说的这些话去找山下君？”
“这么说吧，你是所有人当中最有理由去找他的，你还有手越的信任。但是如果你不行动，就没有人会找到山下啦——我是说这所学校里。锦户自己办不到这件事。我说的这些话不过是给你的参考而已。就算你不再找山下了，也是你的选择。我的选择嘛，就是来劝说你，因为我真的，很想求证。”
“怪人。”
丢下这句话，增田起身离开了鞋柜。目送着他的背影，加藤莞尔一笑。
“massu，可别让我失望啊……”
优等生自言自语地说。
第十四章
完
开始8CJ
137 蒸笼2011/6/14 22:04:00
第十五章
玻璃少年（上）
闭着眼睛，手越伸出手，被子外面的空气微凉，流动感来自窗边特意留下的一条缝。他伸开五指，像要抓住什么似的猛然握起拳头。
当然，手心里空无一物。
他轻轻叹了口气，挪开额上的冰袋坐起来。一线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里跌落床前，应该已经是中午了吧。
手越披上外套，坐在床沿上不想动——今天家里没有别人，吃的虽然是有——说不定还热好了放在微波炉里保温——但很可能是家政阿姨做的辣得难以下咽的咖喱。想到这里，胃口早已消失到九霄云外。
“啊，”他突然拍了下自己的膝盖，“不知道tinny吃饭了没有……”
听到拖鞋声，名叫tinny的蝴蝶犬从客厅角落里跑出来，亲热地蹭着手越的腿。手越把它抱起来，发现这小家伙吃得鼓鼓囊囊，正满足地享受着主人的臂弯。
“好吧……”手越抱着tinny窝到沙发上。
烧已经退了，只是和身体中的燥热一起消失的不知还有什么，让人觉得空荡荡的，无从填补。
这样茫然着，手越闭上了眼睛。
tinny注视着他，仿佛不胜担心般低下头，一下下舌忝 着主人的手背。
“啊？为什么是我？”增田拿着一叠笔记复印件问。
“你傻啊……”藤之谷用力弹增田的额头，“全班除了你没有人和手越说话了！现在他病休，送笔记的大业当然要靠你承担！”
“虽然话是这么说……”增田险险躲开，翻看着笔记，“我也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啊。”
“啧，这点事儿。”藤之谷夸张地用拇指按了一下空气，“地址已经mail你了，是班长问老师从班级通讯录上抄下来的哪，错不了。”
“啊，哦，多谢。”增田挠头。
“怎么你很为难吗？”藤之谷笑了。
“那倒没有。”增田一拍藤之谷的肩膀，“谢谢。”
藤之谷也回拍他：“同学一场，友情！记得加藤的笔记就好，massu！”
都内电车摇晃的节奏适于催眠，增田在车厢里睡了一觉，醒来时车厢里亮起了灯，吓得赶紧四处张望，以为自己睡到了天黑——然后发现只是天色变暗了，大团乌云压在天际线上，周围的人都在小声议论，大概快瀑雨了。
增田醒的很巧，下一站就是手越家附近。他走出车站，只能感叹东京太大。纵然自己也是土生土长的江户儿，还是有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连着问了两次路，又和手机上的google地图一顿比对，总算找到了手越家的门牌。
门牌钉在一堵石头矮院墙上，院子里面有好些精心维护过的盆栽。通往屋门的台阶也是石砌的，大概早上刚洒过水，一尘不染。增田感叹了一下“手越的家可真是和风啊”，按下了对讲器按钮。
tinny叫了好一会儿，手越才意识到哪里发出了声音，揉着眼睛从沙发上起来去查看对讲器。
“啊……你好！”那边的人一听到接通了立刻连珠炮地说起来，“我叫增田贵久，是手越祐也的同班同学，来送他病休期间的课堂笔记。”
手越一只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揉着太阳_Xue。tinny绕着他脚边汪汪地叫。
要放他进来吗？
还是跟他说谢谢我不舒服不方便见你，学校见？
“那个……”手越说。
“……那我就把东西放在信箱里，先回去了！”
增田在另一头急急地说。
“你等等！”手越直接拉开了屋门喊道。
借着不太明亮的室外光线，他看到增田还背着书包，应该是放了学就过来的。仔细看的话，那家伙的表情还……挺开心？
“啊，你不用出来的……”增田趴在院门上朝手越摇手，“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既然都来了，进来坐会儿吧。”手越月兑掉室内拖鞋，踩着双木屐过来打开铁花院门，“我去烧个水帮你泡个茶啥的。”
“那个我……其实……”增田苦恼地攥紧了书包带子，“谢谢……不用麻烦你了……”
“一点也不麻烦，我也要喝水。”手越侧过身让他进来。
增田一咬牙，怀着豁出去的心情踏进了院子。
藤之谷你怎么没告诉我手越家里有狗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刻，tinny正趴在玄关的宠物挡板后面，冲增田大声叫。
虽然只是一团小毛球，但对增田来说，它和看守地狱门的双头犬一样恐怖。
“好了tinny，是朋友啦。”手越一手把它捞起来抱着，“玄关有拖鞋，你自己找双合适的，我去厨房了。”
惊魂未定的增田等手越和tinny消失在厨房里，才松了口气，对着无人的客厅说：“哦，好，谢谢。”
手越要他找拖鞋，并不是多此一举——这家大概很少有男客人来访，拖鞋都是女士的尺寸。鞋架最里面有一双增田能穿的拖鞋，已经有了整齐的折痕。他拎着书包走进客厅，被液晶大电视震惊了。手越端着两个杯子出来的时候，就见增田呆呆地凝视着电视屏幕，脸上写满了羡慕。
“想看电视？”手越放下托盘，“遥控板在沙发上。”
“不是，只是，你家这电视看比赛多爽啊……”增田感叹道。
手越像看别人家的东西一样看了看电视墙：“也对，下次试试。哪，喝茶。”
增田接过玄米茶的杯子，连声道谢。
但是他没看着手越，而是看着地面。
手越顺着增田的视线看，tinny黏在自己脚边，黑亮的眼睛盯着不速之客，尾巴轻轻摇动着。
“哦，这是我家的tinny。”手越指指tinny，“蝴蝶犬，女孩子。”
“啊哈哈，是吗，好可……”
tinny好像不愿意接受增田违心的夸奖，不等“爱”字说完就突然大叫起来。增田一个发抖，差点没端稳茶杯，整个人已经高速移动到了茶几对面。
“不好意思……”他苍白地朝手越点头，“我对狗……”
手越一直淡定地看着对峙的一人一狗，此刻喝了口茶，说：“哦，好的，我把它抱到窝里去。”
增田松了口气，看着手越像刚才那样捞起tinny放在臂弯里，像教训女朋友一样对它说：“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欺负怕你的人，恩？”
tinny看了手越一眼，转过来继续盯着增田，又汪了一声。
增田赶紧在心里说，别误会，我不是来和你抢他的。
说完他沮丧地想，啊，狗又听不懂人话，我这是在干嘛呢。
第十五章（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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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蒸笼2011/6/21 23:36:00
第十五章
玻璃少年（下）
“所以，就是这样……”
增田边说边偷偷地瞄狗窝的方向。
“嗯嗯，谢谢你。”手越合起双手，“跑这么远来给我送笔记。”
“不客气啦……”增田刚想说好歹我们是朋友，脚踝上却传来一阵毛乎乎的触感，在确认那是啥之前，他已经以high C的音调惨嚎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越被他吓了一大跳，低头对上不知啥时候跑了出来正趴在自己膝盖上摇尾巴的tinny。他赶紧把狗抱到离增田比较远的沙发扶手上：“喂喂massu你表紧吧！”
增田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抚胸道：“还，还好，不好意思……我……”
“你对狗苦手。”手越确信无疑地说。
“……是的，对不起。”增田低下头。
“这，不需要道歉吧。”手越抱着狗站起来，“那我们去没有狗的地方吧。”
在手越穿衬衣、穿外套、穿袜子、穿球鞋……的过程中，增田一直在旁边念叨“你还是表出去了，你在感冒……”之类的话。手越好不容易把tinny留在了宠物挡板后面，吸了吸鼻子问：“你想去看山下君的家吗？”
增田愣住了。
“怎么回事？”他问。
“你不是怕狗么……在家里没法好好说话吧。”
“外面要下雨了。”增田指指天空。
“带伞呗。”手越递给增田一把长柄雨伞，自己也拿上一把，“走吧。”
增田盯着手越的背影看了一分钟，几步冲上去把他拽了回来：“你今天还是呆在家里养病吧，淋雨不好！”
手越转动手里的伞：“你对山下君的家没兴趣么？”
“就算有，也是另外一回事。”增田拽着手越不放，“你在感冒呢！”
“你就当陪我散散步透透气，OK？”手越拍拍增田的手背，“闷在家里也是一个人，虽然有tinny——狗。”
增田犹豫起来，松开了手：“山下君的家远么？”
“不远。”手越推开院门，“离区公所很近。”
乘上已经有下班高峰迹象的拥挤电车，两站后便到了区公所。平淡无奇的灰色建筑，一楼挂了块牌子。增田仰脸看了半天，没有任何发现。
“这边。”手越从后面走上来，用伞尖戳了下增田的背。
不知是否因为靠近高架桥的关系，这一片房屋都比较低矮，看起来也上了年头。若干幢四五层高的公寓，同一形状的门窗，甚至连窗帘的颜色也大同小异。外墙和区公所一样涂成灰色，很不容易分辨。手越轻车熟路地走进其中一幢公寓，跟进去的增田注意到管理员室门上锁着把大铁锁，窗户也关死了。
“喂，手越，”增田小声说，“这里怎么没有管理员……”
“嘘。”手越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跟着我走，别说话。”
他们走上采光不足的楼梯，上了二楼。手越不看门牌，径直往走廊西边走去。推开防火通道的门，一股异味飘过来，闻着像停电时堆积了许多衣服的洗衣篮，又混杂着一些久不清理的冰箱内部的气味。增田捂住鼻子，匆匆跑上楼梯。
“啊咧，你怎么上去了？”
手越站在朝一楼去的楼梯上，仰脸看着增田。
“……我们不是要上去吗？”增田捂着鼻子，闹不清状况了。
“当然不是，他家在一楼。”手越也捂着鼻子。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他家？”
“你跟来就知道了。”手越从兜里翻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增田，“坚持住啊。”
越往下，异味越浓郁，混杂的种类也越来越多……增田很不愿意去分辨到底有些什么，但是强烈的气味刺激着神经，大脑不由自主地对号人座起来。
“到了。”
手越说。其实手越不说增田也明白。一目了然。
这一户紧邻防火楼梯的人家门前堆满了大小颜色各异的垃圾袋，一直蔓延到隔壁，从一楼进来的方向根本无法揷足走近。有些斑驳褪色的门上，门牌已经摘下。不知是谁用红色颜料之类的东西在墙上写着巨大的假名，增田读了一行，握紧了拳头。
【滚出去！】
【犯罪者家庭！】
【不配接受救济！】
……
手越用伞尖从地上拨出一个小东西，示意增田看。
“上次来的时候就在这里，没想到还在。”
增田慢慢地蹲下身，手里握着面巾纸捡起了细小的金属部件。
已经锈蚀并且残缺不全的合金牌子上，刻着【山下
家里人的名字，已经随着缺失的另一部分不知去向。
增田松开手，牌子跌到地上，哐啷一声。
“我不知道小山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我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
两个人站在公寓的玄关前。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山下君的家，那些垃圾据说是心怀不满的邻居丢的。或许，我是说或许，等到隔壁的人无法忍受了就会去清掉吧。”
“山下君不是已经……他妈妈不是已经搬走了么？”
“是啊。”手越用伞尖捣了下地面，“她大概也受不了了吧。每天被邻居恶言相向，儿子又突然从学校里消失。”
“怎么能这样呢？”增田握紧拳，“不能报警么？”
“……这是救济房。虽然我也不是很懂……好像山下君家里是领着区公所的救济金，才能住在这种租金比较便宜的房子里。总之，我想说，你应该知道山下君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如果你真的想找到他的话。”
很多声音飘过增田耳边，小山说，没有人比P更逞强了，KING OF 逞强；手越说，山下君早就说了不需要任何人管他的吧？加藤说，我觉得山下消失的动机恐怕是不能公开的……事有蹊跷。
事有蹊跷。
这四个字变黑，变粗体，变大，慢慢地定格在增田白纸一般的思绪里。
“……手越。”
这是增田从沉默中恢复过来，月兑口而出的第一个词。
“嗯。”手越回答。
“我……不知道寻找山下君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
“嗯。”
“但我想拜托你和我一起找下去，可以吗？”
“嗯。可以。”
“谢谢……”
“不客气。”手越仰脸看着公寓，也有可能是看着天空，“我经常无事可做。”
增田用力握紧了伞柄。
“希望山下君没事。”他低声说。
“他应该会没事，毕竟是他。”手越依然注视着高处。
“可我现在有种感觉……”增田踌躇一下还是说了，“山下君平时总是闪闪发光，大家以为他是钻石那样的东西，其实，他也有像玻璃一样脆弱的部分。”
“唔，有道理呢。”手越收回视线，平静无波地看着增田，“不过我以为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既有玻璃，也有钻石。只不过，”他顿了顿，“很多人还没等到钻石的一面表现出来，就已经被摔碎了。”
第十五章（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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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蒸笼2012/7/28 14:22:00
**时隔一年，又捡起了这个坑。时间虽短，变化太大。
不过，这是一个狗血反转，绝处逢生的故事（看0L），所以，就，继续吧~
不管有没有观众，Show must go on.
第十六章?碳结构
【碳单质通常是无臭无味的固体。单质碳的物理和化学性质取决于它的晶体结构，外观、密度、熔点等各自不同。碳的单质已知以多种同素异形体的形式存在：……最常见的两种单质是高硬度的金刚石和柔软滑腻的石墨，它们晶体结构和键型都不同。金刚石每个碳都是四面体4配位，类似脂肪族化合物；石墨每个碳都是三角形3配位，可以看作无限个苯环稠合起来。http://zhidao.baidu.com/question/214616922.html】
乌云越压越矮，公路桥下流过的河水暗淡起来。云间一闪而过的太阳照在加藤脸上，显得他更加苍白。
他嘟哝了一句什么，把手里文库本大小的词书塞进衣袋，朝桥下走去。
小山气喘吁吁跑来时，就看见加藤正躺在河滩上，青草间露出深蓝色的校服，还有一个拴着呼叫器的书包。小山摇摇头，把加藤的耳机拽掉一边。
“喂喂，”加藤睁眼看到小山的单眼皮无比清晰，“你躺在这里不怕感冒啊？”
加藤不理会他，把耳机戴好，手指跟着鼓点在草叶上敲打。小山无法可想，索性也躺下，拿出手机一条条查看mail。
天色忽明忽暗，一有大货车驶过，头顶上的公路桥便轰然作响。小山看完了mail，自言自语道：“唉……也不知道今天超市的芹菜打几折……”
这一招意外有用，加藤拿掉耳机问：“你说什么？”
小山摇摇头：“没什么。今天我不值班，回家做晚饭。”
加藤望了一会儿公路桥的水泥柱，问：“小山，你觉得手越和增田能找到山下吗？”
小山皱起眉头——这表情放在一个高中生脸上无比老成：“不是说好表搅合这事儿了？”
“我可没有搅合。”加藤爬起来把书包甩到背上，“只是你不觉得这件事让他俩更充满活力更像普通高中生了？”
“shige，”小山跟上他，“你该不会和他们说了什么？”
加藤埋头快走，差两三步台阶到路面时才转过脸说：
“——小山，其实我是希望——”
一辆满载旧纸板的大货车轰隆隆地开过，之所以知道是旧纸板，因为有一块正在缓慢地飘落下来，上面印着鲜艳的meiji字样（注：lz喜欢吃meiji牛奶巧克力而已……没有深意）。
小山点了点头，他没有听清加藤说了什么，只是惯性。
而加藤却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无比大声，他捂住胸口，不想为了一时心悸又吃下几颗药。
直到和小山分头各回各家，他才发现，这次和心脏的问题无关。某种情绪一直撞击着他的胸腔，难以平复。
“马萨卡这就是青春吗……”加藤仰天文艺了5秒，然后觉得嘴里一凉——雨点急遽地乱泼下来，立刻打湿了路面。
听着伞面上噼噼啪啪的敲打声，增田捅了捅旁边并肩而立的手越：“我们还是走吧，反正……山下君也不会回来。”
“不是为了等他。”手越仰脸看看天色，“阵雨下一会儿就停了。”说着抽抽鼻子，增田赶紧摸出一张面纸递过去。
“massu你很体贴的嘛。”手越把面纸折好握在手里，“应该很讨女孩子喜欢吧。”
“这……”增田无语望苍天，难道我会告诉你这是被我亲姐折磨出来的习惯？但不说是不是显得我有点儿基情？但这种话题在这种地方谈不是很奇怪吗？……
他正在混乱，手越又说：“山下君的人气那么高，你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吗？”
“啊……啊？”增田想了想，“好像是没有，他太忙了吧。”
手越摇摇头：“我不这样认为。”
吓？好像你和山下很熟悉似的。
“他应该是不喜欢别人走进自己的生活吧。”
增田回味了一会儿，试探地问：“这……因为住的地方比较……？”
“不是。”
“……嗯，”增田只得说，“如果他就是不喜欢，那也没办法吧。”
手越哈哈笑起来：“massu真会说话，这好像中年人的口气。”
增田抓抓头：“是啊，能怎么样呢？我小时候喜欢吃甜食，我姐不喜欢；每次我吃她都过来抢走，自己又不吃，和妈妈告状也没用。”
独生子手越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当着姐姐的面吃甜食了呗！”增田撇嘴，“不喜欢的事情要变成喜欢，实在是太难了。妈妈说要理解姐姐的心情，表在别人面前做别人不喜欢的事情。”
“你妈妈真温柔。”
“是啊，我也这样想~”增田得意地点点头。
小山抓着一把打折芹菜冲出人群，大有劫后余生的幸福感。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购物袋走在路上，mail来了。
“小山！！我刚才刷了第11次牙(┳＿┳)…”
这一看就是shige，小山差点喷了。
想了想，小山单手发出一条mail。
“你还在找山下吗？”
东京地区下午有雨，请携带好雨具，注意出行安全……
关上电视，手越把睡着的tinny放回窝里，走进自己的房间。桌上摊着一本化学习题集，他拿出一支自动铅笔，开始演算题目。
演算间隙，他似乎听到什么东西在响，等到解答完毕，他在客厅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沙发上一个银白色的NTT合同机外屏闪烁，手越拿起来，一条新mail。
内容很简洁，但他立刻瞪大了眼睛。
“明天锦户回关西。”
第十六章??完
开始8CJ
157 蒸笼2012/7/31 23:33:00
LZ越写越忘如有bug请指出……
感谢各位的回复T3T，我会继续填坑的，还有恳求老师表爆料了………………
第十七章??蜘蛛网（上）
清晨5点，靠在自动贩卖机旁的情侣还睡眼惺忪。站台上残留着昨夜落下的包装纸，角落还有不明物的痕迹，也许是某个醉汉刚好路过。几只乌鸦在远处的电线杆上站着一动不动，像几片黑色的碎屑洒在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中。
长椅上坐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黑发落下来遮住眼睛，看起来已经睡着了。一只三花肥猫蜷缩在他旁边，呼呼地打着盹儿，偶尔抖动一下耳朵。这情景实在和谐又温暖，手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先叫醒谁了。
三花猫没有让他为难，它睁开眼看了看，干脆地立起尾巴离开了。手越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长椅，猫躺过的地方暖呼呼的。
“怎么，不坐一下吗？”
锦户的声音有点嘶哑，手越把手揷回口袋。
“真的回老家去啊。”他问。
“要是假的，你会来吗？”锦户自嘲地一笑，“没有人敢传假情报给你吧。”
他没带什么行李，地上有个洗旧的旅行包，加上肩上的挎包，怎么看都更像仓促离家出走的叛逆儿。手越从口袋里拿出一罐热咖啡递过去，锦户露出诧异的表情，但还是说了声谢谢接住了。
“你从哪里买的，这个机器早就空了。”喝完咖啡，锦户又挑起话头。
“家里带来的。”手越看看电子表，“首班车？”
“首班车。”锦户一抛一接地扔着空罐，“早上走空气好。”
“不去学校和大家告别么？”
锦户顿了顿，抬起头仔细打量手越：“你讽刺我么？”
手越耸耸肩：“如果我要走，我会回去告别的。”
“和谁？”
“和需要告别的人。”
锦户沉思着，把咖啡罐捏在手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天色完全透亮了，远处的乌鸦开始拍打翅膀，发出呀呀的嘶叫声。
上车后锦户站在门口，手越转身离去时，被他叫住。
“有时候我在想，”锦户的声音伴随着叮叮的关门提示音，“在你看来，我们所有人是不是都一样？”
“大概吧。”手越回答。
“……还有一件事，”这句话几乎是劫后余生地从门缝里逃出来的，“表再找山下了。”
藤之谷紧握手机，不眨眼地盯着教室后门。增田那几根亚麻色的呆毛刚飘进来，他立刻飞身扑上，压的增田咿呀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今天没抢到甜瓜面包……”
“不是这回事！”藤之谷对着他耳朵大吼。
增田赶紧捂住耳朵回忆自己最近是不是又找他借了热门游戏，蓝光电影，依稀听到藤之谷的一句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他抓住藤之谷的手臂。
“锦户亮，三年级的那个锦户，回关西老家了！”
增田立刻转过去看手越，后者在课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怎么会呢……”
“大家都想知道啊，今天小山的课桌前一定挤爆了。”
“你说谁？”
“三年级的小山庆一郎，消息是他放出来的。”
接下来的地理课增田几乎没怎么听，满脑子都是锦户回老家的震撼消息。虽然早知道锦户是大阪人，父亲调职来东京才转学到这里，但是学期还没结束，也没听说他父亲再次调动，为什么突然就回去了呢？而且——
——山下的事情，难道他也不管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一条mail。
“听说小山本周的午饭都有人请了，只为求锦户回家真相啊~from藤之谷”
等一等……
增田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正在讲解的老师停了下来。
“增田君，你有疑问吗？”
“不，没有，那个，刚才这里有只好大的飞蛾……”增田努力伪装出胆小鬼的样子，引得全班哈哈大笑。
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手越并没有笑。
午休时分，手越又倒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等他醒来，发现增田挡住了阳光。
“massu，怎么了？”
增田拉过一把椅子，在手越前座坐下，表情非常严肃。
“手越，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吧。”
“…………”手越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对他们的谈话有兴趣，“你跟我出来一下。”
走到鞋柜前，手越突然回头，增田只得停住。
“说真的，”手越慢慢往前走了一步，“你不是要和我交往吧。”
增田的呆毛一瞬间全部耷拉下去了：“………………你你你误会了我对男生…………”
“我也觉得。”手越边打量他边点头，“而且我没有手机，告诉过你。”
增田笑了笑。
“你有。”
他的口气非常笃定。
“哦？”手越也笑，“你不相信我。”
一群二年级的学生打闹着从鞋柜背后跑上楼梯，喧闹之后更显寂静。两个人头一次有了对峙的感觉，谁也不肯先示弱。
“我相信你会告诉我。”半晌，增田慢慢地说。
“我没有手机，massu。”手越放缓口气，“你可以去问小山。”
增田往前走了半步。
“手越，我只是想要一个你的号码。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我可以联系你。”
“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手越的口气变得冰冷了。
“往下……不是还要接着找山下君么。”
“这个嘛，”手越也朝前走，擦过增田的肩膀，“今天早上锦户亲口告诉我，表再找山下了。”
“锦户……？”
“连最拼命的他都放弃了，你还有别的理由吗？”手越一边说一边迈上楼梯。
“没有手机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增田在他背后喊道。
“因为我去车站送他了。”手越头也不回地回答。
增田追了上来。
“手越！”
他抓住手越的肩膀。
“如果没有手机……你又怎么能这么快地散布消息？”
手越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排满了增田的手机屏幕。那是他们一起去买的手机，店员推荐的学生机。
“massu你真傻，”手越淡淡地说，“想要散布消息，找一个有手机的人不就可以了吗，藤之谷不就有么？”
他把增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再把增田的手机屏幕合上。
“不相信我的话……也表太相信别人。”
第十七章（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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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蒸笼2013/1/14 19: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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