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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ita2012/3/16 21:30:00
灵感来自六尺之下，坑品……不能保证orz
Point of Go
1.
死亡对于相叶雅纪来说一直是个远在天边的词。哪怕以前养的小狗死了他也只会大哭一场第二天欢快的想它现在在天堂一定很快乐。所以说他就是这么一个乐观主义者，仿佛只要不是亲眼看见人死他就决不承认世界上有死亡这事。
每天都很欢乐的相叶从事的也是欢乐的职业，他在婚庆公司帮人筹划婚礼，虽然嘴笨笨的但因为人看着就很喜庆，倒也很受欢迎。
他觉得每天的工作就是开心开心开心，有时候停下来想想难道世界上就没有不开心的事吗？此刻他坐在这次的婚礼副席上望着大肚子的新娘艰难的一步步走上玻璃台阶不禁开始神游。
究竟自己有没有不开心的时候呢……要是没有的话岂不是很变态………
后来回想起来相叶无比后悔当时会有那种想法，那时就像慢动作一样大家尖叫着看着新娘一脚踏空侧翻下台阶，撞到了一旁的铁架，铁棍狠狠打在她隆起的肚皮上。
再后来的事相叶记不大清了，等他能思考了就发现他陪着新娘的父母站在一家殡葬公司前。
高野先生，高野太太是吗？
“是的。”高野先生点点头。高野太太则是一看到殡葬两字就又开始掉眼泪了。相叶望望那个出来接待的年轻人，黑色整齐的短发，尖下巴大眼睛，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
“这位是……”年轻人把目光投向相叶。
“我是事故负责人”，相叶讲到事故两字时忍不住一抖但他强迫自己说下去，“我是来陪高野先生的。”
“我明白了，三位请进吧。敝姓樱井。”
相叶还是头一次来殡葬公司，在此之前他连想都不曾想过这种地方。不过这里倒不是那种黑洞洞有点阴森的房子，反而很宽敞明亮，左侧一面墙做成了棺材陈列橱，相叶倒不知道连棺材都能像商品一样明码标价的拿出来卖。
樱井给他们倒了茶坐在对面，开始一一询问葬礼细节。
“请问你们需要开棺吗？”
高野太太只顾着哭所以高野先生开口道：“要的。”
相叶突然想到那个死去的女孩子，她差一点就要当妈妈了，可最后却跟着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离开了人世。相叶还记得她和丈夫一起过来筹划婚礼时，圆圆的脸上那种身处幸福极点的光彩。想着想着就觉得喉头一紧。
“他怎么在这里？”一个英俊的男人像阵风似的大步走进来，脸上怒气冲冲。
“小润，他是特地过来陪我们选棺材的……”
“你怎么还敢上这儿来？婚礼你们办不好现在还要来办葬礼吗？”松本润劈头盖脸的朝着相叶骂道，死者高野是他表妹，两人从小一块儿玩大感情好的不得了。这次高野摔跤造成流产大失血而死，虽说是意外，但相叶所在的婚庆公司因为没考虑到孕妇的特殊情况还设定了很滑的台阶所以还是负有一定责任。律师的意思是公司支付所有殡葬费用，然后私了。相叶也为此被停职了。
“松本先生我们真的非常抱歉，我们会支付全部费用的。”相叶立刻站起来九十度鞠躬。
“谁要你们的钱？你以为买一个最贵的棺材就可以弥补两条人命了吗？谁要棺材？你要的话就送给你好了！”
“小润……”高野太太一把拉住还要骂下去的松本，相叶讪讪的站着心里更加难过。其实除了松本，整个高野家并没有责怪相叶的意思，当然就连松本的举动也算正常范围，他却因为这而更加难过。松本深呼吸几次，坐下来双手掩面冷淡的说：“就挑最好的吧，我们快点结束。”
樱井清清嗓子接过话头：“嗯最好的应该是Sampon，是由雪松木制成的，但我们同时推荐天堂系列，这里有样品，如果你们想看的话可以过来。”
高野夫妇起身过去，相叶正犹豫着只见松本润狠狠瞪了他一眼便也作罢。走也不成只好溜达到阳台上，望望四周不过是一片宁静的住房，如果门口没挂牌子又有谁会猜到这里是间殡葬公司，墙上镶了一排棺材，而且还有个装满尸体的地下室？
相叶雅纪觉得自己人生中那漫长的白天终于引来了落日，大片阴影随着日光的转移降落而至。现在的他已经有点想不起开心的样子了，那时候傻笑的自己多么愚蠢啊。
“你不过去吗？”
相叶转头发现樱井不知何时过来的，他摸摸脑袋惯性挤出一个笑脸然后发现笑容不适合这个地方，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笑就那么僵在脸上尴尬的要死。倒是樱井先笑了，他伸出手：“我叫樱井翔。”
“相叶，相叶雅纪。”相叶用力握了握，心里舒服许多。“你在这里表紧吗？”
樱井摇摇头，手一指房间里另一个瘦小的男人，“我同事在里面，没关系。”
“呀，我真是……”相叶用力搓搓脸，什么话也说不出。
“别担心，我们的人殓师技术很好，一定会让高野小姐恢复美貌。”
“那真是太感谢了。”相叶深深地鞠躬，可心里却想那位女孩最美的时候你们永远也没法用画笔造出来。结果樱井翔就说了，他说：“当然我们能做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最美的时候当然应该是她活着的时候。”
“都是我的错。”相叶垂下头。
“呃……”还没等樱井说话，松本润就探出身来用力敲敲门板道：“我们选好了，你过来付钱吧。”
“好的。”相叶赶紧跟过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从包里掏出支票。
付了钱后，松本头也不回的带着高野夫妇率先离开，只剩相叶尴尬的和樱井翔打招呼告别，他送他到门口，相叶正要转身离开，樱井喊了一句：“会过去的相叶君，一定会过去的。”
相叶背着他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哗啦掉了下来。
2.
停职的结局一般就是被辞退。
于是相叶在接到老板叫他回去一趟的电话后没有蠢蠢的以为自己还能回去上班，他抱了个空箱子走回去。公司里依然热热闹闹的，到处悬挂着彩带礼炮，曾经在大家眼里象征爱情的漂亮的大爱心在现在的相叶看来无非是一块儿边缘层次不平的大塑料。他在门口顿了顿进去收拾东西。
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同事送他出来，无不可惜的拍拍他说：“真是遗憾呐相叶君。”
“嗯……”
“不过没关系啦，相叶君的话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说着又笑起来。相叶看着他什么都不懂却发自肺腑的笑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第一次发现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在旁人眼里是多么招人嫌。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自己抱着箱子又走了回去
真是成长了呀相叶桑，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样很好嘛，不用做个傻瓜。
人生的话也像这个箱子一样，来的时候空空的，然后接受越来越多的拒绝面对越来越多的糟糕事最后抱着一盒碎成渣渣的心躺在盒子里被烧成更细小的渣渣。
相叶跪坐在人群最后透过缝隙勉强能看见合上旁边打开的棺材。果真是很好的木头呢，说起来这个葬礼整体都办的棒极了。就算婚礼跟葬礼是两个极端，相叶凭着多年的专业眼光也能看出这典礼办的行云流水令人舒服。
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
他呆呆的一个个数过去，哎，婚礼时谁会穿黑色啊，他都是多少年没看见那么多人一本正经的穿着黑色。目光落到角落里的樱井翔，对方也正好看过来，微微一笑。相叶想了想决定摸过去。
“你好。”
“你好，相叶君。”
“葬礼办得很成功。”
“呃”，樱井翔抿嘴笑笑，显得很有魅力，“葬礼不能说办得成功的。”
“哦，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相叶赶紧捂住嘴。
“嘛，这种话对我说也就算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干我们这行可从来听不到夸奖，你知道没有死者家属会说你们葬礼办得好棒，或者你们给死人化妆的技术好高呀这种话的。”
“这样的话多糟糕呀。”
“习惯就好。”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相叶挠头，“你有试过躺进棺材看看吗？我不是变态啦，但……你天天看着那么多棺材真的没想过躺进去试试？我是说，里面舒不舒服，会不会很热什么的？”
樱井听了竟一本正经的思考起来，“老实说我没试过，而且舒服什么的死者也感受不到吧？”
“那为什么棺材还要分那么多种类价钱还特别贵？”
“这个嘛……”
“你们这样算不算谋取瀑利呀樱井君？”
“那我倒要问你，你们婚庆公司搞那么多蠢兮兮的没人在意的活动浪费人家的钞票就不算谋取瀑利了吗？”
“怎么是蠢兮兮的……”相叶刚要争辩突然想到现在躺在棺材里的高野小姐就不知怎么办了，樱井翔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赶紧道了歉。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不干了。”相叶故作轻松的拍拍大腿，他又望向那口棺材开始幻想躺在里面的是自己。就像蜗牛一样，终于可以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个壳，只要往里面一躺闭上眼睛然后就可以什么都不管。
“我很抱歉相叶君。”
“没关系没关系。”
“其实我什么都干不好啦，从高中起就这样……”
“我觉得要是相叶君还在自责的话其实没有必要哦，我听高野太太的口气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公司的话……”
“怎么可能不自责？”相叶气愤的叫道，“那可是一条人命，一条人命因为我直接或间接的责任没有了！我怎么可能不自责！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白痴，就算再怎么傻也不会到那份上！”
一时间大家都转过来看他，相叶也顾不上尴尬的樱井拔腿就冲了出去。
走是万万不成的，相叶也知道自己坏了事再进去只会讨人嫌，只好尴尬的站在庭院里发呆。沮丧像张膜把他的心一层又一层的包裹起来，自己反正什么事都干不好现在连樱井翔都得罪了，不知怎的他似乎特别在意那个殡葬公司的负责人。
“喂！”回头却见松本润立在他身后，倒不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了，“喂，你……给你馒头。”
他说着把一盒作为谢礼的温泉馒头塞过来，双手揷口袋走到相叶又不说话了。相叶心里有些慌闹不清他又要怎么骂自己便一个劲的往旁边缩弱气的问：“松本君？谢谢……”
“对不起！”
“哈？”
“我是说……”松本润固执的不去看他，两只拳头紧紧的捏着垂在身侧，“对不起。我也知道直子的死是个意外，但就是……因为是爱的人所以觉得她是特殊的，所以不能接受她死于意外，所以想要去责怪别人想要去恨别人……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不会忘记她……对不起相叶君，因为我的自私一直为难你。抱歉！”
松本润朝他深深一鞠躬转身就跑。相叶愣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不只是因为那个女孩死在自己面前更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从没意识到死亡与悲伤离自己这么近。过去的快乐仿佛是电视上的闹剧，根本不真实，他突然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快乐是什么，悲伤又是什么，如果悲伤离所有人都这么近那究竟什么才能算做真正的快乐？
“……相叶君？表紧吧？”
“我脑子太笨真的搞不清啊，为什么不能分得清清楚楚呢！为什么要全部混起来呢！”相叶哭得更加来劲，他满脸鼻涕眼泪的转向樱井翔，可怜巴巴的喘着气。
“呃……相叶君，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快来安慰我！”相叶说着就扑上去，对方的身体僵硬了半分钟这才慢慢伸手环住他的肩，相叶在他西装上蹭蹭鼻涕突然好受了许多。
“是因为失业的关系吗？”樱井翔猜测。
相叶不答。
“……表难过啦，肯定还能找到工作的。”
相叶依然沉默。
“……其实……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公司打工……啊当然工资肯定不会太高……”
“好啊。”相叶从他怀里挣开，迅速的一抹脸，两眼红红却挤出了笑脸。樱井一时看呆了只好说：“那你明天来上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