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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江2012/4/30 17:52:00
五月的东京里，空气中隐隐充斥着焦躁的气息。
连绵不断的雨水停了之后，气温便一再上升，已经无法阻止它的势头一样。尽管还没有达到在海边穿比基尼的温度，但是街上已经满是穿短袖和裙子的女孩。
大概穿上裙子，女孩子也会变得更加可爱吧。
“夏天还是要穿裙子啊。”
老是说着夏天果然还是大海的年轻男人，坐在校园操场的扶栏上，抱着李斯特的曲谱，一边舌忝 着手里的冰棍一边评论。
“我才不想管裙子还是库子。”
说着这话的年轻男人梳着可笑的三七分卷发，在这么大热的天气里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卷发下是一张与滑稽发型不相称的轮廓深刻、英俊的脸，此时他也咬着根吃了一半的冰棍。
音乐厅那边影影约约的传来钢琴声。
“你今年还是不参见甄选？”卷发男将冰棍的最后一口咬掉，整整齐齐的将冰棒棍包在纸巾里等着等下丢到垃圾桶里去，“这可是最后一年了。”
“……你报了甄选的名吧？”
“对，等下就要过去了。”卷发男撩了撩额前汗湿的头发，深吸一口气，“日本的夏天也快到了。”
“说起夏天的话，果然还是大海吧。”
“日本的大海吗？”
“嗯。”
2003年6月，大野智，23岁，从桐朋学园大学音乐部，无限期休学。
天才是什么？
有人十二、三岁就已经登上日内瓦国际音乐节的舞台，有人年纪轻轻问鼎温布尔顿球场，有人不到二十岁就能取得医学博士。每年每月每个国家，都会有不同领域的大批天才蜂拥而出。
然而，到底什么才能真正称为天才？
也许登上日内瓦的舞台之后只灌过一张cd便寂寂无名，也许温布尔顿的那座奖杯会成为那个人一生中唯一的一座奖杯，也许年轻的医学博士直到四十岁之后也做不好科学讲座。每个领域里登上巅峰的只有那么几人，更多的少年天才们，成为了小时了了、大时未必的最好诠释。
像是小学就被钢琴教师的老师誉为天才，练琴不过几个月就得了少年部比赛的首名，自信满满的推荐进人大学，却无法得到进一步的成长。
就算是有着强烈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也好，如果没办法读懂曲谱之间的链接，不擅长了解作曲家们的心情，最后连乐谱的音格也搞不懂，这样的学生纵使有再多的天份也没有办法走下去。
大野智是从桐朋学园大学音乐部休学之后，才发现这个道理的。
顺风顺水的人生变得越来越不顺遂，开设的钢琴教室因为没有学生完全维持不下去，当了幼儿园的保父却因为无法考取资格证而被迫退职，在渔船上干了几年之后因为无法容忍将爱好当成工作的折磨最终辞职。
大野智，31岁，说是自由职业者，其实只是在工地上打零工的小哥而已。
偶尔在工地上累到极致的时候，也会想起在琴室的日子，那些从钢琴中流转而出的淙淙音符，淌泻在校园中的音乐。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拉赫玛尼诺夫、李斯特、舒曼、舒伯特，那些原来还朗朗上口的曲子。
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记忆早已经淡薄。就连许久不见的友人问起母亲“你那个天才的儿子呢？”，母亲也能泰然自若的回答“现在正不中用的打着零工”。
现在想想，也许休学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从此不用再面对老师的期望、学弟学妹们的憧憬、同学们的倾慕或是冷言冷语。大概用不着背负什么、只需要低着头向前进的人生，才是最适合他的也不一定。
五月的东京里，空气中依旧隐隐充斥着焦躁的气息。
9年前，参加了甄选会之后去了法国的学弟的面目，都已经快要忘记了。
只是还记得那个即将到夏季的季节里，音乐厅里断断续续传来的钢琴声，还有和学弟最后的对话。
“你要留在日本吗？”
“大概。”
3 = =2012/4/30 19:33:00
8 江2012/5/1 17:49:00
一日之晨从淅沥沥的雨声开始。
今年东京一反常态的晴朗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日每日都在灰尘四起的工地干活，大野都快要忘记东京是怎样华丽的城市了。从昨天下午总算开始下雨，三、四点钟的时候负责人通知他们可以先回家。
“真期待明天也是下雨。”
尽管对于零工来说，没有开工就没有收人。然而紧张的工期和长时间的劳作还是让人疲惫不堪。
“如果可以休息就好了。”
大野活动着酸胀的胳膊，和同伴们一起走出小建筑公司。
互相道过再见之后，大野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这种天气里要骑摩托车回去真是危险，坐地铁回去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偏远的地铁站里根本没有几个人，大野抱着腰包坐在长椅上打瞌睡。mp3里的歌早已经从9年前的肖邦换成了EXILE，主唱的声音相当好听，又有力量。
说到底，日本还是不适合古典音乐，潮流的脚步早就一波波的漫了上来，侵蚀着日本所剩无几的古典乐团。
钢琴鸣奏曲也好交响乐也好，留在日本只有死路一条。
等待时间还没有一首歌那么长，都市的节奏就是这样。5分钟的一首流行乐，10分钟的一顿快餐，漫长的通勤时间里满是轻小说和漫画，手机里的游戏也只要几分钟就能过去一关。又有谁愿意花上半个多小时来欣赏一部交响乐？
大野步人车厢，随意的坐在靠门边的位置上。
开车的铃声响过之后，地铁驰骋在东京的地面上，窗外的雨声小了一点，噼噼啪啪的打在玻璃上，水流在窗户上蜿蜒而下，划下各式各样的水痕。
到达下一站不过花了三分钟，上来的乘客依旧不多。一个带着棒球帽、穿黑色外套的年轻人坐在大野旁边。
车轮撞击铁轨的单调声音又一次响起，棒球帽的身子随着列车的前进左右摇摆，终于靠在大野身上，形成了一个安定的姿势。
“……”
尽管有空调，但人体的体温依旧让大野觉得热。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十多个人，而靠在他身上的棒球帽一副熟睡的样子。
“喂……”
大野推了推男人。
棒球帽的头在大野肩膀上蹭了蹭，似乎在寻找更为舒适的位置，依旧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不好意思……”
依旧没有反应，大野稍稍加大力量，将男人推到能够直立的位置。
这下撞击到肩膀上的力量更大，带在男人头上的帽子被蹭了下来，跌倒地上、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
低头就可以看见男人浓密的长睫毛，过于浓厚让人记忆深刻的脸颊某些时候甚至有点好笑，被修剪短的头发向后梳起，留下过于秀气的发际线。
原以为早已经忘记的学弟的脸，这一瞬间突然变得鲜活。然而这已经不是想要赞扬大脑Deep记忆奇妙的时刻。
再次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时光倒流的微妙感，然而这个魔法也不过持续了短短的0.01秒。
“松本……润？”
地铁在噼噼啪啪的雨声和喀嚓喀嚓的撞击声中，一路向前。
12 江2012/5/1 21:34:00
难得可以睡懒觉的日子，却不美好的被尿憋醒了。
大野智在床上转个身，打个呵欠，艰难的坐起。
地板上窝着个紧紧裹着床单的不明生物，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弓着身子，背贴在墙壁上，好像受到委屈的小孩子，孤单单的。
大野愣了几秒，才想起来那是他昨天下午捡回家的男人。
长着一张酷似学弟面孔的男人，在他下车的前几分钟醒来，对着一脸僵硬的大野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是谁？”
“啊？”
淬不及防的问题让大野愣住了，结果下一句话，更是让大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谁？”
坐地铁碰到一个长得跟之前的学弟很像、失忆的男人，这个概率大概会比中五千万的大奖高不了多少。遗憾的是，大野并没有得到后一个，却碰到了前一个。
“表理他”“把他丢在地铁上”“打119”“送他去收容所”之类的想法一一从脑海中闪现，最后还是敌不过那张几乎要和松本一模一样的脸。
结果头脑发热的把这个男人带回了家——带一个不知道姓名、年龄、职业等等等等的陌生男人回家，现在想起来这事简直是脑袋被板砖敲了才会干的事。
万一被卷款逃跑了呢？万一被割了器官呢？万一被先姧后杀了呢？
呃，最后一个只是个玩笑而已。
大野从床上跳下，一气呵成的抓起床边的外套、从男人身上跨过、冲进厕所。
坐在马桶上，大野苦恼的两手抱头。
“怎么办？”
对方可是个身高173cm的成年人，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说捡就捡回来了。
一直让他睡地板盖床单可以吗？伙食费怎么办？说到底还是要找到他的家人吧？……
五月的某天，东京的某个公寓，雨天，垂头丧气的大野智打开厕所门。
“早安。”
门口笑的灿烂的青年让人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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