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416 - 瞎掰掰2010/8/27 20:29:00
来晚了...先放过渡,明天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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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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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晚膳时候,徐徐晚风穿过府中别苑从那挽了半边的门帘外吹进屋子,带走白日的少许暑气。
边座的人还透着一路的疲惫之色,却是颇有兴致的把玩手中一把象牙柄的纨扇,左看看右看看,掩不住的笑意,这块素白的六角扇面上并无半针绣花,只画着简单不过的一池红黑鲤鱼,画工虽精可这色泽却有些暗了,于是这执扇的人咯咯笑出声来。
“我的好姐姐,这要叫不知的人见了,定当我们相府缺金少两的,去年的扇子这还拿来凑合。”
屋里的另一人此刻正闭目养神,耳不闻口不答的由她嬉笑。
坐着的人一指柔荑绕着象牙柄末端数寸长的赭色流苏,一圈一圈,“那枢密使大人好归好,但免不得有些奇奇怪怪……叫人看不透他,倒不如……”
“不如?”二宫懒散的撑着头稍稍睁眼。
边上人看了看她,深知这面上温婉的女子实则每做一事必先盘算,这回竟不计得失的助那樱井翔真真出乎意料,这份情谊着实难得,于是笑意更浓了。
“依着我看,倒觉得那樱井大人做事雷厉风行,果断大气,姐姐不如……”
“想说什么?”二宫眉一挑,知她要胡扯什么,索性断章取义,“这人的事……不管他往后做什么,你都不许揷手。”
智久本就玩笑话,也知对方是有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顺势摇着手中的纨扇轻轻扇着,心道如此死心眼的,往后没准吃亏,不过随即又被自己这想法逗乐了,吃亏?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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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南行可有什么好事?”二宫说着也坐起身来,“从回来起便满眼是笑。”
对者愣了愣,方才想起自己今天早些时候是与生田太医同来……心中正添紧张,却又听她开口,“妹妹这好兴致的,倒叫我怀疑……前阵子传来京城的喜讯,是不是差错了……”
智久闻言,竟是暗暗舒了口气,原来是说这个,稍回神,只道:“那龙裔……并非坏事。”
“噢?”二宫笑笑端了台上凉却的汤药,“我虽不人宫,也能猜着这会儿宫里有多热闹,那么多未出阁的女眷定是吃不下睡不着了,那金枝谁不想攀,出自情意还是权势,自是另马事了……”
另头的人笑得坦然,“其实……我倒愿这小皇子早些诞下。”
“怎么说?”
“且问姐姐,可觉得那边外的长皇子甘愿吃上几年风沙,回头来还捞不到半点好处?就这么大方的,把理应属于他的皇位拱手送给个整日游手好闲的皇弟?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二宫一称,“你的意思……这小皇子若一出世,以大杰朝的信仰,到时候二皇子亦能当稳这继位人?”
“不错,让个没实权的‘继位’,不也正是当初阿玛与那王爷如出一辙的意思?”
二宫笑着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不过,这如意算盘也不光是你我会打……说来,依现时光景,泠月宫里的那两位主……可是该查查了。”
“查?”
二宫垂睫不语先将手中汤药饮尽,苦得皱了下眉,“宫里头的事……妹妹该是比我懂的。”
边上人笑笑,“姐姐好生调养不必劳心,改明儿我自会叫手丫头多去给那二位主子请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你身边那个手儿……”二宫又抿了口清茶润喉,语气依旧平平如水,“太过聪明的人,往往留不长久……”
“我于手儿知根知底,姐姐这又疑心重了。”
旁者莞尔,“兴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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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半刻,直到外头有些嘈杂声,家丁扣了门柱探进半个身子。
“大小姐,刚才……”掀帘的家丁似乎有些急切,见里头还有一人,一顿,又再颔首,“啊,二小姐……”
“这么晚了何事?”
那人跨进屋子面色微沉,“刚得来的消息,长皇子在今日早些时候先一步回京……现时,已进宫门!”
话音落,上座二人俱一怔,一个停了手中摇扇,一个眉头已紧。
家丁立在那儿,久久不听上座人应话,正要复之,却闻二宫平色道:
“可确实?”
“确实,确实!现时宫里都知道了,小字辈的全数赶去太和殿前恭迎!”
二宫思量前后,忙问:“只他一人回京?”
“呃……”家丁顿生疑惑,“长皇子回来,自该还有不少关外兵士随后将至……”
闻者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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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退出的那档功夫,二宫眼里神色已是变幻几回,能这么放心的返京,那准一世子定还留在边外,只是……长皇子虽算不得喜好铺张,却也不至于如此低调,这趟回来如何才知晓?他这趟……又是要回来做什么?
这么一来屋子里忽然静了,直到二宫收回些思绪,转首见一边的人早没了刚才的柔和模样,也是多少猜出她的心思,弯了弯嘴角,只道:“这便差人备轿吧。”
“原本是要在家住上些日子再走,”那人搁下纨扇浅浅笑,“不过自不急着今晚就赶回去‘请安’,是不是?”
二宫见她扶案起身,不知是不是南行累了,挡不住的疲倦之色,面上笑容也不复先前,只得摆了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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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圭儿端着梳洗衣裳进屋只见主子一人,轻轻揉着额角似有心事。
二宫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合着眼,这会儿头更痛了。左思右想,那准一世子留着实乃大大的麻烦,这样的人于长皇子,就像如虎添翼,若二者联手,定是不可估量的后患,当初自己一己私欲放过他……眼下看来是走岔了……
方才,那世子没死的事自不好跟自家妹妹去说,依着她天地不怕的性子,此番回宫若与那长皇子再起冲突,免不得要天翻地覆。
二宫抿了抿嘴角眼眸渐暗,眼下那世子虽在边关,但梨格格却在宫中,要将其骗回京城也并非难事,只要人一人京,即便自家什么都不做,那摄政王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毕竟那世子明明未死却迟迟不回京面圣,到时候在喜帝面前冠他个‘欺君’,也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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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世子,留不得!
然,似乎一切都能规进自己的算计,只是……若这会儿才将此事告知家父,以他的脾气定会彻查,到时候那笨蛋为了义气没准牵连进去……头一低,正巧对上那柄画着红黑鲤鱼的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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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圭儿轻声唤。
二宫不经意的咬过下唇,“阿玛可睡了?”
圭儿到底是跟她久了,很快明白些什么,“奴婢见书房灯还亮着,相爷定还未睡。”
坐着的人沉默着复又掂量,片刻后,紧了紧手中绢帕正要起身。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圭儿赶忙上来替她顺气,只见她眉目皱着面色泛白。
“今儿个生田太医才说了,主子这病最忌劳心费神……”说着将她扶着坐下,“身子总是自己的,主子不在意,圭儿瞧着都心疼,那些事啊,主子暂莫操心才好啊……”
稍稍平下气的人额上生出汗意,望着门外惬静的别院却也进不到眼底,良久后,才合眼叹了声,歪着头取下一枝碧绿的发簪,“罢了,沐浴歇息吧……”
开始8CJ
- 3444 - 瞎掰掰2010/8/29 22:04:00
是说末三人回到皇城已是第二天午时,仁太子与雅纪刚一踏进宫门还没见着中丸和田中,就听一早候着的宫女传话,说是长公主有请二位去那长春殿一趟。二人连日赶着回来风尘仆仆,虽不解其由,但既是长公主特地关照的,自无不去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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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殿正气豪迈,落地大门饰万字锦底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正厅内,高大的祥凤万寿纹琉璃屏风两边敞开,石膏堆塑的五福捧寿纹天花柱各立一方,正前壁上一幅苏轼彩绘,大气中不失皇家的典雅,另左右各设一尊数尺有余的屏宝座,除此之外,殿内无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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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右屏宝座上的男子,一袭难能一见的墨蓝色锦袍,海水江牙绘底,四爪青龙盘腾,系一指宽的漆黑腰封,同是墨蓝的银丝边发冠,他膝与肩齐,背脊直挺,黑眸深邃,眉宇间更是掩盖不住的那股英气,若是与许多久居皇城的贵人相比,多的是份霸气,少的,是畏首畏尾!
他只是随性又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这个男人,就是绝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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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左侧座上一身新奇宫装的长公主,身后宫婢适时的替其摇扇,此处不再是江南雅阁,不计尊卑便好众人围坐,于是其余所有人只按序立在阶下两边,今天似乎挺热闹,就连几个未满封王年岁的小皇子也纷纷来此接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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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殿堂中的一切似乎都是有规有矩的顺当,众人的话不论是出于礼数还是别的什么,乍一看倒也融洽得很。当然了,真出自情谊的人也不是没有,某位公主脸上那种不参半点虚情假意的纯粹笑容,在三两个有心人看来,不知是该好生羡慕,还是嗤笑一声。
直到殿外由远而近传来的,几声在宫里听来不成体统的话谣,殿内的人或哑然或失笑,这,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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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太子与雅纪踏人正殿抬首见着上座的人,二者俱是一愣。
半分工夫,仁太子眉间已生变化,只是这变化细微得即便是稍近处的梨格格也未探见,皇兄忽然回来,他事前竟分毫不知?
忽然沉寂的大殿里,十几二十双目光投向迟来的二人,一同等待这先开口的一方。
像是过了很久,上右座的人一笑慢慢道:“皇弟此番江南之行,真是辛苦了……”话末不看太子而是意味深长的扫过雅纪。
这调侃的意思雅纪哪会听不出,嘴角一弯硬是扯出些笑,只向那一进来便在颔首品茶的长公主欠了欠身,就立去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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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此次回宫,如何也不预先通告一声,做弟弟的也好早些返京迎驾才是。”说话的人眉半挑,不冷不热。
长皇子的笑意更深了,“诶,皇弟南巡体察民情民意何等辛苦,我就是受不住塞外酷暑,这才回来避上一避,啊……我差些忘了,边疆塞外吹风吃沙的……皇弟岂会去那种鬼地方。”
话落,众人分明见殿中央那人脸色有变,仁虽知对方这话无非是将二人不合的戏份演足,但刚才那句,未免有些点着他心底的刺,不过很快的,又配合让自己眼中的火腾得更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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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殿内有些尴尬,安静得唯有长公主手中茶盏碰触间发出的清脆声。
沉默之际,忽闻一声训斥,“愣着做什么!”
虽是句半吊子的话,但那手儿有多心巧,一听便了她主子的意,赶紧应声去那偏房搬座,她这一动,上边的长公主似乎茶也喝够了,方才抬了眼。
“瞧我这记性,”笑得像是真疏忽了,向那殿门处的宫人们示意,“还不快去多添些座来?”转眼又笑盈盈的看了眼右下阶的人,“何况润妹妹若站久了,便是我的不周了。”
闻言的人忙圆着话,“长公主向来关爱有加,妹妹惭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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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刚一坐下,便听殿外宣着光亲王到,这个时候,该是刚办完公务顺道而来。
这光亲王总是走到哪儿都一股清风,今日也是同样的,而长皇子从来都见不惯这人里外不一的那套工夫,于是在他还未驻步前,已先一句“王兄免礼”。
光亲王笑笑在那太子左手边才一坐稳,宫婢就立刻奉上香茶。
“据闻长皇子昨夜归京,今日早朝却未逢面,本王甚是挂心,这才来得唐突,”光亲王的语气总是平得不那么近人,却也是意料中的客气,“相隔数月,长皇子仍是风采依旧啊。”
上右座的人忽然想起上回临走时为夺硫磺让这心高气傲的王爷吃了暗亏,且这人绝非大肚量的,这次没准被其反咬,于是不伤大雅的搁起二郎腿来,“噢?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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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的,这殿内其余众人似乎对光亲王的到来并不担心,但凡长公主在场,那王爷如何都会顾及一二,何况依眼下情形,也真不像是来挑事的。
不过之后的发展似乎有那么些许出乎意料,那二人就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儿谈起治国之方、君臣之道,内容平常,却是不觉疲惫的持续很久。
席间,长公主对此不予言辞,除了在场唯一一个将门出身的梨格格硬是被长皇子问及几回,众女眷或不明所以,或只作不了,那几个年小的皇子更是一早听得乏味无趣,心不在焉,想着请个安的竟如听先生说教一般,早知如此定是不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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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这不大不小的接风礼就这么平常的结束了,没什么起伏没什么跌荡,似乎所有人都不曾留意在这滔滔不绝的言谈中遗漏了什么,那个已该是大杰后梁的皇太子,自始至终都被晾在一边,国事战事,无须与之共相讨,无须与之共同谋。
过了很久,像是不在意的伸了个懒腰,落得暗自嘲讽一番,那股久违酸楚感,可笑的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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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灵鸟啼鸣,朝霞腾起,第一缕明媚普照大地,整个杰尼皇朝就如从一片混沌中看到新的希望,那是大杰的第一个皇子诞生了,不知当时在多少人看来,废去一个六足四翼、掐断龙脉的不祥公主,换来一个“千秋万代”是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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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的故事似乎是每朝每代都有的,正宫所出的长皇子聪明过人、文武双全,没有他学不会的,没有他得不到的,于是乎,二皇子?还有二皇子什么事?
就像是千遍一律的过程,受宠的总是很没创意的欺负不受宠的,只是那个不受宠的没有很笨,甚至有些小聪明。他知道自己有小聪明,不过同样也知道,这会让他死的更快。所以,他努力把性格中的懒散占了上风,人生啊,若不能反抗,那就试着接受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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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子的他一直半吊子的说话,读书,和那个受宠的斗斗小心眼,就如众人暗地里戏说的,这样的人,将来如何能成气候?不过后来他喜欢上个小格格,于是他想自己是不是该摆月兑眼下‘鸡肋’般的存在,再这么下去生怕自己喜欢的人也会跟大家一样看他不起,但事实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仁依稀记得有那么一段日子,几乎宫里全部的同龄人都围着长皇子前后,唯独那个玲珑的小格格毫不介意的跟他一起玩闹,偶尔也一起整整那个被捧在掌心的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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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又过了几年,二皇子十五岁,连他自己都以为若能一直这么安分下去,将来封个亲王什么的兴许也会不错的时候,一切竟悄然的起了变化,而这变化的源头,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探问。
那天早课,太师问最前排的两个孩子,“若有一天能为天下之君,又遇抉择之时,就像唐玄宗般,该选的,是江山?还是美人?”
那个不可一世的孩子想都未想直言道,“江山美人,皆得。”
而另一个趴在桌上露出一脸的无所谓,“哪个都行,没哪个……也行。”
然后,在众人的鄙夷中心安理得上完那天的早课,哪里料到这却点燃了兄弟二人多年来的那根导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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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远远就见喜帝正在关心长子的课业,他大笑着说,“亮你大言不惭,那就让天下人都看看你的能耐!”看着父亲与太师行远,仁突然鼻子发酸,但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么矫情的情绪,低头看着被自己捏成一团的功课,那种不甘和讥讽满满的堵在心口,于是习惯性的尝试忽略,吸了吸鼻子正要走,却被一个身影挡住。
“怎么?不服气?原来皇弟也会有这种表情?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人满不在乎的说着仁从来不能让人知道的事,这样的满不在乎。
仁恶狠狠的瞪回去,但只换来对方愈加调侃的话,毫不顾忌的说着哪天得了权势就要把他贬到杂草不生的爪哇国去!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死掉!
终于,在少有人途经的偏宫前,一场毫无预警的干架,两个人十五、六年来从来没有真正放手干过一件本就该属于孩子的事,彻彻底底打到彼此都挂了彩,打到亮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原来藏着这样的性子。在这场像瀑风雨般的干架后,两个气喘嘘嘘的坐在地上,死死的盯着对方,僵着僵着,就像谁动一下谁就输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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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先笑了起来,然后另一个也跟着大笑特笑,像要把这十几年来的怨气都笑出来。
亮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起身走到仁面前,“你小子真够狠啊,谁说你无能的!老子第一个扁他!”小小年纪说着一些狠话听上去有些别扭,可听进仁的耳里,竟是在想自己也许不用被贬到那什么爪哇国去了,眼前这人,或许也并非那么的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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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二人平身头一次聊了这么长时间,直到快至晚膳时候宫里的小太监急急寻来,临走前亮突然抓住对方手臂,“江山和美人,你到底要哪个?”
另一个反问,“你呢?”
“废话,老子都要!”依旧人小口气大。
仁想了想,头歪着说:“那我还是随便,你得江山美人是你的,我得的话……嘛,老子都无所谓!”学着亮的口气,仁哈哈的笑出来。
“臭小子!”亮笑着看他,过了很久,撞了一记对方的脑门,“那老子也无所谓,就是天塌了,你我都一起把它扛起来,叫老子一声皇兄,老子保你荣华富贵,管他天皇老子的,我都一脚踹了他!”
这大概是仁第一次在对方眼里看到那种属于兄弟间情谊,突然有些哽咽,头一低,极力克制情绪,含糊的两个字轻得就他自个儿听见。
又是一阵沉默,当仁抬起头时,被对方狠狠的敲痛脑袋,“笨蛋!叫给鬼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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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有了跨越性的转机,但也依旧相安无事,一直到了亮十八岁那年,皇室特地为其安排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狩猎,而那时光亲王和明丞相的势力已日渐壮大,谁都知道长皇子是最有可能继位的,而说来戏剧的刺杀,也来得迅雷不及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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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医们全数撤出景仁宫已是深夜了,亮急匆匆的进去,看到的是床上那个面色惨白的人。亮知道本该躺着流血的那个该是自己,那些似虎豺狼的权臣想杀的一直都是自己。回想白天在丛林间,一支长长的冷箭不知从哪儿身寸过来,当仁看似为争猎物邀功实则猛的扑向自己,一刹那的工夫,自己已被他撞下马去……而那支箭,实实的扎进对方胸口……
亮坐在床沿回想了一遍又一遍,自己这条命怎么活过整整十八年之久?长皇子,多可笑的称呼,原来自己竟愚钝至此,直到此时此刻才深刻体会到自己是处在如何一个四面楚歌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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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睡得很不安稳,时不时的咳嗽让他伤口像再次裂开般,于是稍稍的睁开眼来望着白花花的墙顶,那一瞬间脑中闪出的苦禸计,真要用命来换的话,到底值不值?即使到了回报的那天,也得有命才行啊……若箭再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直到今天亮还记得,那个面无血色的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那句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的话。
“皇兄,十七年,十七年了……咳咳……总算,总算……找到我这条……烂命……烂命的用处了,哈……哈,真没,白活……”
坐着的人浑身一僵,那是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滋味,良久,也不管这人正重伤卧床,用力的握住对方的肩膀。
“仁,别再妥协了,”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的誓言,“我们联手,联手把这江山……扛下来吧!!”而你今日的这一箭,若有可能,这辈子,定会还你!然,这最后一句,亮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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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作为大杰朝的长皇子被送去关外历练,临行前,光亲王和二皇子代表皇室带着人马去往城门送行。
骑在黑色战马上的人已成英姿飒爽,犹如雄鹰欲飞,而拖沓在后的那个依旧懒懒散散,玩世不恭,谁都知道近些年这两个皇子闹得势不两立。仁麻木的说着“恭送皇兄”,而亮居高临下的反讥,“皇弟可要替我好好的照顾阿玛,只此,莫要忘了才好。”
亮说完正要转身,仁叫一声,众人当他是要上去搅事。只见后者大步走到马下,一个伸手拉下亮的衣领扯到自己跟前。
“父王?是皇妹吧……放心,我不会忘。”说着一脸得意的松开。
亮低骂一声,“臭小子!”
然后拉着缰绳背过身,压低声色说着启程前的最后一句,“记得,我们的,江山,美人。”
话落,头也不回的迎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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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一脸平静的立在原地,随着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一种异样的念头终于有形的爬上心头,马蹄留下的扬尘迷糊了他的视野,直到最后他都没能明明白白的说一句,这世上啊,总是有那么些东西,它是不能拿来共享的……不过他知道,这句话,自己是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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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就这么站了很久,久到腿脚发麻眼睛发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忽然,他望见地平线的尽头,一长排黑影慢慢腾起,回头一看,不知何时一同前来送行的大臣早就不在了,空空如也的城门口,只有他独自一人。
一时间起风了,两边大树的枝叶随着愈来愈大的疾风沙沙作响,经不起折腾的树叶如同雪花似的飘落下来,城门口的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耳边不知何时变得清晰的马蹄声响得让他头痛欲裂,慌乱中重新转过身去,竟见十万大军从西北方呼啸着驶来,黑压压的将士,齐刷刷的战马……一切,都让他定在原地,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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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直到那支气势盖天的大军越逼越近,看清了,终于看清那为首将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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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仁‘唰’的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chuan_Xi,原来……是梦……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衣襟和背后早已湿了一片,心跳快得像要从喉咙下迸出来,转首一看窗外,夜还未央。
感觉到肩上被人悉心的披上一件衣衫,方才如梦初醒,开口说话却是声音沙哑。
“吵醒你了?”
雅纪摇摇头,只身下床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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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双目紧闭,噩梦……为何会做如此奇怪的噩梦?那个将军的脸,他真的看清了……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发现双手竟然有些微_chan。
雅纪坐回床沿的时候那人已不再大口喘气,亲手将茶盏递过去,指间相触让她不由一怔,对方的手……何时冰凉一片?!
仁接过茶却迟迟不喝,低头看着茶水愣愣的有些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一抹叫人难以捉摸的细微弧度,渐渐浮在嘴角。
殊不知,从头到尾雅纪无声的看他,秀眉起伏间,脸上神情几分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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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58 - 澳洲无JP2010/8/30 21:41:00
那啥一句,听到长皇子自己说在外吹风吃沙,怎么觉得特喜感= =
这一更写得真不错,看到了兄弟情义,又看得人很心酸。
兄弟两个从小时候的打架开始做了约定,直到现在依然是要一起扛起江山。可是那句话说的好,有些东西是不能分享的。现在能合力扛起江山,到真的扛起时,还会依旧同心么。
就觉得,这两人有日后要Fen_Lie的可能。不过也有可能两人扛起江山后,长皇子放弃江山,过上远离皇宫的逍遥日子。希望是后者。
长皇子白天当着大家的面子,虽然说是做戏,但也说了一句刺到太子心里的话,所以太子才会晚上做那个梦吧。毕竟人长大了,面对宫里的事事非非,不会再像小时候那么单纯了。
雅纪看到那样的太子,也会想到什么吧,也许会告知光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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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95 - 瞎掰掰2010/9/4 22:09:00
御花园一处宽落的绿荫地,三面巍峨挺拔的古柏都有些年份了,枝叶交错着远远望去就像一座墨绿的小山,这会儿还很早,此处的空气更是额外提神。
“唰——唰唰——唰——”
声音并不很响,却十足的干净利落,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而过,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那人一个转身轻盈的落地,点剑而起之时,骤如闪电,落叶纷崩,枝头的鸟儿受了惊吓,全数扑扇着翅膀飞去别处。
无论是身形还是身手,这无疑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可他此时偏得一副随随便便的模样,宽大的白色里衣显然是起床不久还没换去,在这视端庄为礼数的皇宫大院里,竟还有如此不修边幅的主?不过说来,此人至今还住宫中也是因其久驻塞外才迟迟没在宫外立府,可这能是“邋遢”的理由?罢了罢了,这些俗套的规矩在他看来顶多就俩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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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练剑的人额上虽不见汗,但毕竟人了夏,这么一套剑法习完也是热了,停下动作把剑交与一旁上来的小太监,又随手将领口再扯开些。
一早候着的婢女倒上凉水走来,这女孩儿年纪虽小可稚气的脸上却有几分谨慎,刚调到弘义宫做事,听人说这长皇子狂傲不羁,也不知有哪般难伺候,因而这一套倒水送茶的动作小姑娘做得格外仔细。
或许是她太慢了亮才有些走神,那茶碟上的杯子雕花精美,工艺上乘,而端茶的人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怕把它摔了洒了,就像……这奢华至极的皇宫以及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一样被所有人捧着护着,其实呢,不过是只一砸就碎的破陶瓷,合着就是喜欢往自己面上贴金,盛水而已,若在边塞连水都喝不上一口的时候,又要这些雕花图文的茶盏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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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低着头的女孩儿待对方将杯子重新放回碟上正要退,却听那人不紧不慢,不痛不痒的开口了,而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让这个不过豆蔻的小姑娘吓懵了。
他只是说,“将这杯子端高些,站在那。”
当说话的人毫无自觉的从一处架上取来弓箭,又向小太监吩咐下什么,不经意的抬头,看到的是对面大树下,刚才那小丫头面色煞白好比死灰,于是无奈的笑笑,又向另一边候着的三五个年纪稍长些的宫女,抬了抬下巴,“你来。”
那被点到的宫女也是一惊,见对方说完这句便低头选箭,楞了很久,发现眼前这主显然不会像仁太子那样怜香惜玉,于是生生把那个‘不’字咽下,心一横,硬是给自己壮了个胆走去树前。
刚开始双手托着茶碟举在耳侧,很快又缩回一只手,可这无疑让另一只手抖得愈发厉害,只是这杯碟不住的碰撞声对面的人恐怕听不见,她紧紧的闭上眼,想那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军理应箭法不错,若不失常,也许自己能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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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长皇子忘了,真忘了,这儿的人——胆儿小。
当他从匆匆回来的小太监手上接过一块黑色的布带,那小太监的声音有些_chan巍巍的,“长皇子,您看这……是不是……不用蒙眼了?”
蒙眼?!这话一问在场十来个宫人个个像被钉住似地,这回没选上自己做靶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心悸往后如何侍奉这样的主子?至于那端着空杯的婢女,显然已经花容失色,口不能言。
相反的,那人好像并不当回事,拿过布带慢条斯理的蒙在眼上,又草草的在后头打了个结,亮随手拉了拉弓,弓弦发出“嘭嘭”的响声,他肆意的笑了笑,“玩玩罢了,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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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他的语气太过平常,周围的人腿脚开始发软,这主在蒙眼前好像连那头人站的位子都没好好看上一眼……宫里虽然常有主子打死奴才,但大小也算个事儿,可真没见过杀人就像喝口白水一样简单的,然这位爷,他就真是玩玩,只不过玩得大点——玩个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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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太监无法也不敢多说,只得往退开几步,亮提了口气,慢慢的抬手,慢慢的拉开长弓……
几个看似简单的动作连贯起来竟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其实这样的人不需要瞅准目标多看半刻,在毫无犹豫的瞬间,那是一种感觉,一种本能,不过这些并非人人都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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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嘘——”
稍远处的宫人刚要开口道安,见来人已示意免礼。
那人脚步很轻,走近些才看清大树下的婢女抖得厉害,看样子真是怕急了,想了想,于是她无声的示意,那宫女如获重生,脚一软险些瘫在地上,幸得另两个宫人扶去一旁。
很快的,来人单手端着茶盏立在原先那人的位子上,微微眯起眼来望着迎面的人,弓已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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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一记呼啸紧接着是那茶盏碎裂的清脆声,正当碎瓷落地众人皆松口气之际,那发箭的人“唰唰”的又再抽出两支一齐架在弓上,再次拉满的速度快得让人看不真切。
——咻——咻!!
后两声像是连在一起,在场的人瞠目结舌一时难以反应,第二箭几乎是贴着树下那人的耳侧定在树上,而第三发更是正中前一发的箭心,完全没有预料的——双箭齐发!三箭全中!!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全然不敢相信,而在这之后,那主事的人方才收手,当他自己扯下黑布的时候,突然呆了,有些合不拢嘴的惊讶之色,这会儿换作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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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束银光园中起,万里已_Tun匈虏血,长皇子,箭法了得。”
树下的人一身暗紫系腰的裙衫,同色的珠链交错着嵌在挽起的乌发里,侧首笑看三枚长箭。
而那个被夸的人反倒一时楞了,万万没料刚才这箭竟是向她身寸去,不过很快的,嘴角一扬,“刚才些许动静时就该猜到,如此胆识,除了梨格格你,无二人。”
和也颔首笑了笑从树荫下走出,随手将剩下的杯碟给了一旁的宫人。
“后两箭格格能躲却不躲,是信得过你自己,还是信得过亮?”
“皆是。”那人弯起眼来。
“这么说,”亮弯腰凑近些又发一问,“格格是把性命都堵上一半?”。
对方知他是玩笑罢了,笑眼半挑,“将军你,不值?”
“这帽子扣得够大啊,值!怎么不值,太值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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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欣赏眼前这女子,无论是胆识还是气魄,低头看了看手中仍握着的弓。
“人人都知东山将军的长子是举世无双的神箭手,殊不晓得原来他家小女才是……”亮低了声,“若不是你兄长亲口与我说起,我还真不知道,格格到底藏了多少本事?”
和也忙退开半步,“和也只是儿时贪玩试过几回,长皇子这便莫要取笑我了。”
亮听她这么一说反倒起了兴致,指了指定在树上的箭,大笑道:“若格格三发之内能将我刚才的箭打落,格格问什么,亮就答什么。”
这话再明白不过,长皇子是一早猜出眼前这位格格心下挂念何人,这便坏心眼的使个诈。果不其然,手中的弓随即被人一把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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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左手持弓右手取箭,这人用的弓弦很紧,真摆开架势有些吃力,手感依旧但跟自家兄长比还是差了一截,什么‘绝世无双’定是哥哥胡乱开的玩笑,这长皇子还真信了?何况如今与儿时那股新奇劲儿自然不好相提并论,不过她从来不是个光说不做的,一咬牙就要将弓拉满。
“喂喂……”亮一看状况不对,“你这倒是多少年没握过弓啊?别硬撑啊……”
“谁说硬撑!”说罢抬手对准那头。
亮见她肩头微微_chan动却不肯松手,料她是在嘴硬,不过眼下显然劝不回她,摇摇头心里暗骂那边外的世子,于是也未多想,索性张开手臂绕过身前的人,使出的力道恰好助她握稳,而那全神贯注的人更是全然忘了身在何处。
又是“咻”的一记呼啸,身寸出的箭不偏不倚的打落之前那枚,二者相视一眼,半晌,俱是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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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几声不轻不响的拍掌声,二人一顿,齐齐回过身去,这一看,脸上神色即刻变得微妙起来。
“刚还听人说,长皇子回京数日却不上朝,想不到是在这儿习箭?”款款走来的人一袭简单的雪白罗衫挽着桃色披帛衬得其素妆如画,她笑着上下一番打量,“长皇子这是才起身呢?呀……格格也在,大清早的真是巧啊,二位如此兴致……刚才的那箭,好不精彩,”说着又回过头去,“是不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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