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535 - 瞎掰掰2010/9/6 21:44:00
“啪,啪,啪……”
几声不轻不响的拍掌声,二人一顿,齐齐回过身,这一看,脸上神色即刻变得微妙起来。
“刚还听人说,长皇子回京数日却不上朝,想不到是在这儿习箭?”款款走来的人一袭简单的雪白罗衫挽着桃色披帛衬得其素妆如画,她笑着上下一番打量,“长皇子这是才起身呢?呀……格格也在,大清早的真是巧啊,二位如此兴致……刚才的那箭,好不精彩,”说着又回过头去,“是不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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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另一人这才慢慢走出,丁香色的一身配着晃眼的蝴蝶步摇,七分秀美三分可人,她弯了弯嘴角却不那么自然。
“长皇子的豪气多少了得,手把手的教人习箭可是头一回?这好福气的……不知宫里头的其他妹妹们可能沾上些边?”
亮心下暗叫不好,眼见着小内脸色愈发古怪,这人再说下去定要出事,于是狠狠的瞪她示意她别再挑了,可他瞪的是谁?那郡主哪会忌他半分?不过,话已至此已是恰到好处,环着双臂只待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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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哥哥这也不带我玩。”
内走上前伸手刚要碰到箭筒,就听亮大声一句,“不许碰!!”
对方显然被吓了一跳,亮这也发觉自己语气不对,忙添上一句,“这东西利得很,割破手了不好。”
“行,那你来!”对方拾起脚下那块蒙眼的黑布往他胸口一扔,便取过侍女盘中的茶盏大步走去树下。
“喂……别胡闹了!”
“胡闹什么?亮哥哥你别放水,要玩就玩大的!”
见状,随行而来的侍女纷纷去劝,但对头那个像是铁了心的,看样子是十头牛都拖她不动。亮看看对面的人已经站定,那杯碟靠着脸颊不过半指距离。
亮的面上百般复杂,哪里料到这根本没有的事说来还自己理亏?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手上这箭若不发,今日这遭怕是不好收场了。
心里一沉又重新将那块黑布蒙起,一旁的小太监只得怯生生的递上箭筒,亮慢慢的从中抽取一支,又慢慢的架到弦上,自始至终半低着头,动作也与之前的大手笔截然不同,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想象这前后竟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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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格格与那郡主相对而立,从和也这角度去看,长皇子握弓的手似乎有些不稳,想想也许是错觉吧,这样的人,岂会握不稳箭?
这或许是作为将军的亮最慢最顿的一次拉弓,那弓抬至一半的时候,他分明静默了会儿,紧接着是一声重重的叹气,收了手一把扯下蒙眼的黑布扔在地上,再抬头眼中竟有几分难得一见的神色,他低沉的开口:
“算了,我看还是……”
清晨的御花园像是更静了,静得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很久,直至听到落地开花的响声,是树下的人把那雕花精致的杯碟一同摔得粉碎,一时间,在场的除了另三位主子,其余的人纷纷跪了一地劝主息怒。
在所有人看来这下内公主是真的生气了,接下来比如气势凌人或楚楚可怜的过来给对方一巴掌这种事,对于这位太过养尊处优的公主来说确实是不会做的,于是只见她走过来对那一人之下的长皇子大声一句“爱做什么做什么,你们继续”,便转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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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同而来的宫人依旧埋首跪着不敢跟去,长皇子眼睁睁看她走开又担心她闯个什么祸,想想这场闹剧在多数人眼里不过是皇家兄妹闹个别扭,于是连忙追出去,经过那郡主身侧还死不死的念着一句,“给我记着!”
“彼此彼此。”答话的人浅浅笑,环着双臂视若无睹。
那边,和也隐隐的察觉这似乎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时抬首方见智久朝她走来,于是收了心思迎上去,只是这会儿二人心中所想的,又是另一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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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急急的追出去,没想到对方步子还够快,途经紫金玉桥撞翻宫女们手上的托盘,亮不是脚力没她好,只是太了解她,这会儿气头上还是跟着她身后为妙,她快,自己也快,她慢些,自己也慢些,只是一路上迎面而来的奴才丫鬟不明事由,亮只得不住的道着“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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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跟她绕过九曲长廊,这儿的人才渐少了,亮几步赶上去。
“做什么生气?不让你碰那些是怕你稍有大意划破手了。”
“没听见没看见没听见没看见……”前面一个头也不回继续走。
“拿起弓箭是要对着你,我哪里敢身寸啊……”身前人发上那枚蝴蝶步摇透过阳光一摆一摆的让亮看得眼花。
“没听见没看见没听见没看见……”接着碎碎念。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头没脑的嘀咕什么?”亮探过头去。
“你说谁没头没……”内突然停下一转身,“啊……痛!!”正撞着后面人的额头,“你跟那么近做什么!”
“你肯与我说话了?”亮赔上笑意正要伸手替她揉揉,却被一掌打开。
“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听没看了,讨厌的人怎么还在!”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凶一些,“不许跟着我!!”
亮心下笑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再想想这人哪回有隔夜仇的,无事无事,见她又调头走开,忙厚着脸皮赶上去。
如此一段长长的宫路走来,前头一个始终小小声念着亮所谓没头没脑的嘀咕,后一个不停的好说歹说也不知对方到底听没听见,直到二人走回漪兰阁门口,亮正欲跟进去,不料被那人先一步命人“嘭”的一声关拢,亮一没留心一头撞上那堵厚实的大门,这回额上生疼的换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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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不敢开门便全数告退了,亮在外头等了又等,这才发觉事态不妙。
“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有意教格格习箭……”扫眼四周也无他人,“是是,是教了,但绝非那郡主说的,我与她只是恰好遇到,碰巧,碰巧……”这种话说到后来简直白烂得连自己都嫌恶俗。
“你这没弄清状况别马上给我安个大帽子,压死我了不是?”
“那一箭不发并非我箭术不精,而对面是你,我连拉弓的勇气都没了,那手抖啊抖的,我真他妈还是个护国将军?出息……”说着自我唾弃一把。
亮又扣了扣大门,“你出来吧,有话好好说,随你怎么出气都不还手,好不好?”
可这一通好话说尽也不见里头有任何动静,亮真是难得的好脾气,既不叫人,也不硬闯,大约又过了半会儿,那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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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亮忙上前两步,还未及开口,只见出来的人一脸赌气的举起手上不知什么东西,重重的扔在地上。
“——小,亮,退散!!!!”
久候的人显然一愣,低头去看,竟然是个巴掌大小的小人,上头歪歪斜斜的扎着木签,那小人上也没传说中的生辰八字,就顶天立地的写了个“亮”。
亮突然有种被彻底打败的感觉,这什么跟什么啊?!她先前关在房里就在捣鼓这个?敢情自己身在边外这无厘头的人还常那小人发泄?!
亮甩甩头一个箭步走上去,“我刚在门外说的话你倒是听到没有?”
那人支吾了句背过身去,也不知听没听到,亮想还是没听到的好,那种话还真不适合自己说。
“不生气了?”
“谁说的!”内一听又回过头来瞪他。
亮见她气呼呼的模样简直喜欢透了,伸了双手捂在对方两颊,看了看她,再开口却一改先前。
“刚才那堆废话不听也罢,我只与你说,我在关外多吃几年风沙也没关系,可若连你都不愿理我,叫我怎么办呢……”
对方抿着嘴,脸颊明显感觉这人捂着自己的掌心比上回更糙了些,有些事她也不是全然不懂,只是知道眼前这人不愿让自己听到看到,不是欺瞒而是小心翼翼的护在背后,这会儿听他如此说,突然就鼻子一酸,将之前的别扭抛到脑后,“这样的日子……还要几年么?”
亮细细看她,指腹轻轻擦过这人软滑的脸,“不会太久了,夜总有破晓的时候,那一天,终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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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亮一笑道,“御妹若不气了,可好答应个事?”
“什么?”
亮歪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受刑”的小人,“往后不准扎小人出气!会应验诶!”说罢捂着胸口被木签扎进的地方佯装痛苦。
“胡说什么!”内皱眉一脸不信,探手摸摸他胸口,“我这不连生辰都没写嘛……天底下叫‘亮’的多了去……”
亮占了便宜怕她溜走,于是赶紧将她搂进怀里,扯出大大的笑,“谁说的,我这万一应验了你怎么办?”
“喂喂!叫人看见……”
“没事没事,看见了也当我们闹着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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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以后不准手把手的叫人习箭!”
“好。”
“不准那样看人,看格格更不行!”
“好。”
“不准……”
“什么?”
“还没想到,往后再说!”
“好。“
二人说闹着又往回走,穿过廊道,走回御花园,内好像看到什么,于是拉了拉身旁那人的衣裳闪进假石后头。
“小亮小亮,她们怎么还没走?”
亮探出半个身子,那头僻静的矮亭旁,一身雪白和一身暗紫,是那郡主和梨格格面面相聚,看这气氛似乎有些不妙,不过亮这会儿是没心思再管那些了。
转头看看臂腕里的人,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仇人似的,现在又‘小亮小亮’的叫,听着舒服,这么个剔透得没半点瑕疵的宝贝,能被自己捧在手心,真好,像那种“三千红颜都不及你一笑,我就好你这口”,那样的话,是不用说的吧?
内不知矮亭下那二人是为何事僵持,但也无心去猜,于是偷偷看一眼身旁的人,心底暗暗念着:小亮小亮,我不准任何人喜欢你,因为我还没喜欢够呢!就是那格格、那郡主,或是往后别的什么人……通通不准!一个都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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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68 - 瞎掰掰2010/9/8 22:56:00
现在上班每天一早出门,晚上到家都十点了。。写文累啊T T
下节端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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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边矮亭旁,相持不下的二人又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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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日梨格格陪同长公主听完戏回到寝宫已经人夜,一踏进前堂就见搁在里头的三大箱贡品被人翻得遍地都是,一屋子奴婢跪在一旁话不敢言,脸面红红显然是刚被“教训”过了,这厅堂前方站的是位在宫中颇有权柄的姑姑和敬事房的两名小太监。
事很简单,就是今年的端午宴往后挪了,敬事房那一早从各地进宫来的端午贡积得太多,这才分发时出了纰漏,那掌事的姑姑说,本该送去留凝轩的一对白玉镯子错送至此,那可不是一般的白玉镯子,是贵州的某位大官再三关照送给丞相小女,话不挑明也知是官道上的门路,想盼朝上那第一权臣眷顾一眼,最好的法子无疑是博他住在宫里的小女儿一笑,平日机会难逢,这不,端午贡的时机再好不过。
那姑姑说,情非得已这才带人过来清点,若打搅了格格还请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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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也听着对方倚老卖老的说着“客气话”,又转头扫了眼自己宫里被掌了嘴的侍女,心下好笑,半夜三更私闯她锦和宫打了她的人再说一句“海涵”?
人道是打狗也得看主人,那姑姑原是留凝轩的人,只因近来敬事房管事的大公公抱病返乡这才临时调去看管,于是和也不想节外生枝,便不打算追究。
可那姑姑并非就此罢休,兴许是宫里做事的时间长了习惯吃软怕硬,一口咬定那价值连城的白玉镯子就是送来此处,找不着那就是被这里哪个小宫女私藏了,若不寻到她回去也不好交差,于是大张旗鼓的叫来侍卫去丫头们房里一间间搜,又狐假虎威叫来数位老嬷嬷对所有丫头挨个儿搜身,全然视一旁静坐的人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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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四个侍女被拖下去已是深夜,那坐着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接下来的事,不过是主子杖责奴才,本是不说也罢,可那姑姑却不太傻,板子才挨了三四下就当场“晕”了,梨格格本是不欲将事闹大,正起身之际见小草端上茶水,无意的一瞥,恰见其额发下那道淡不去的疤痕。就当众人以为此事就要收场的时候,这面无表情的主子却又重新坐下,闭着眼,一字一句的开口了。
“晕了?那就重重的打,打到醒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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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最终那姑姑被抬回留凝轩,再之后的事和也便不知了,不过想想也能猜到,即便那郡主事前毫不知情,不过一旦知道,以其与明丞相如出一辙的手段,怕是不会再留着这么个奴才,那些,自然已和她梨格格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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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边的二人站着有些时候了,直到其中一个打破沉寂。
“昨夜那奴才没个分寸,这事儿我也刚听人说,叫妹妹受了惊,我这便给妹妹赔不是了。”话是这么说却不见真有什么动作。
对头那个像是预料之中的不在意,“姐姐哪里的话,小事一桩,误会罢了。”
智久淡淡笑,“我就说呢,我们梨格格拿的是三倍的俸禄、三倍的贡品,区区一对镯子岂会人眼……那东西定是叫敬事房弄错送去别处了,那些个奴才不分青红,改明儿一齐罚了。”
和也心下好笑,敢情这是吃准了她锦和宫私藏了那什么镯子?不过开口却是,“诶……人孰无过,差错也是难免的,何况端午宴将近,那头忙乱了手脚自是常情。”
对面的人心道,昨半夜听手儿说那姑姑被打得只剩半条人命,这会儿又装哪门子的慈悲?
“瞧妹妹这心肠软的,杖责是轻,我就见不得妹妹半点委屈了,已将那奴才撵出宫去,好给锦和宫讨个公道。”
和也嘴角不由一动,好一副坐北朝南的口气,不过那奴才是竖着出去还是横着出去……只有眼前这人自个儿心里有数。
“郡主做事向来有根有据,待我更如亲姐姐般,我这都不及谢过,往后无论大小的事儿,就算不便与长公主说,也定会差人先告知姐姐。”
对方一听这话假得也够可以,含着笑眼从其身侧绕过半圈,又一打量,“妹妹到底是正统的将门虎女,就如刚才握弓的模样……光是这么看着就叫人喜欢,换了别人……是学都学不来呢。”
声音软糯得好听,但听在和也耳里显然是句句带刺着挖苦,硬是弯出漂亮的笑意转回身,“这句真是折煞我了,如今莫说是虎,”渐又压了声在对方耳侧,“即便是龙……没准都比不得一身鹤袍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对者脸色微微变了,低着眸子开口是,“高处不胜寒,也不知多少豺狼虎视眈眈着……呀,我自不是说妹妹你啊……”
“不打紧,”和也笑笑,“既然高处,那可要站稳了,万一摔着了,定不轻的……”一顿,像是懊悔说错了话,“我这嘴笨的,姐姐莫往心里去。”
后者扬了扬眉,“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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