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708 - 瞎掰掰2010/9/24 23:50:00
A团的最后一个CP来了。。
============
福海的西岸栽绿布红,几株矮木丛后,正有一个身躯凛凛锦衣男子,这人眉如墨,鬓如裁,神采奕奕相貌堂堂,下颚处略生着些胡渣,乍一看是个不修边幅的大男人,此刻,他正端着一纸刚从侍卫那儿呈来的书信。
?
长濑智也,禁军统领,若非喜帝到场外加众臣云集,一般鲜少在宫中露面。这统领吧,真要说起来,上头能压着他的不少,比起关外坐拥百万的大将也就小巫见大巫了,不过就是这么三五万把的兵,有时候还就能要了人命。据说当年明丞相和光亲王为了禁军这个位置闹得撕破脸来,最后被光亲王捷足先登,于是提了自己的亲信坐稳统领之位,霸占着这个“上风口”的位置呼风唤雨直至今日,那明丞相为此是没少挤兑。如此,可见这长濑大人是多受王爷待见才把他搁在这儿,搁在一个表面上忠君护国实质上围着皇城谁进谁出都得在他眼皮子低下,说得再直白些,必要时掐着皇城咽喉一堪大用的,就属他了。于是乎,这官,大可大,小可小,整就一个叫人闹心的位置。
?
说起长濑智也,他本是大杰边关一个小族的酋长之子,塞外的人,身材健壮,比起中原人更高大些。当年大杰朝建国初期,边关冲突不断,喜帝命诸位将领平定外藩,那时堂本老王爷在世,他的军功显赫哪是一般人好比的,而那时长濑的部族只是草原上的一个小部落,因常年受其他临边大部族的欺凌日益飘零,直到老王爷用他的铁骑踏平大草原,成了那里的新主,驱走了邻国的滋扰,他们终于被划人大杰的领土。酋长因感激大杰为他们赶走敌人而将自己最器重的长子赠与老王爷,示意对大杰永远的忠诚。
?
岁月逝去,峰回轮流,一代枭雄的老王爷死了,留下年轻的光亲王面对群雄四起的年代。从踏进中原的那时起,长濑一直坚信弱禸强食、则优劣汰的准则,大杰的护翼能保护他的族人不受大部的欺凌,能保护他的故土安稳无忧的生活在大草原上,他一直是这么坚信着的。
?
直至两年前的某个深夜,长濑独自一人在京城偏道上执行公务,却在那里撞见一个本该锦衣玉食安居深宫的人……就在双方拔刀相向、一触即发的时候,对方突然问了一句,“你觉得,什么才是大草原上的准则?”,长濑答道,“胜者为王。”那人立了半刻,摇头笑了,“是制约,和平衡。”
长濑无法相信,伴着自己多年的理念,就在那个夜里,竟然慢慢的化作无形,而也是从那刻起,自己的世界像是开启了另一道天窗,直通广阔无际的那方故土……
?
他说,“草原上的人用了千百年才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他们懂得适应,更懂得珍惜,看似落后的民族其实有着我们中原文明不曾拥有的力量,当然我们可能意识不到这点,老王爷用铁骑踏平了那里,这真的是在保护你们?” 那人扔了手上唯一的一件兵器,抬首望着空中一轮皎洁,“那甚至比连年的战争更可怕……如今你穿着大杰的服饰、行着大杰的礼仪,是不是也快忘了自己的祖先是如何千山万水来到草原,忘了你们的语言、你们的传承……这些,是你想要的?一个就要消失在大草原上、名存实亡的……民族?”
“不,不是,绝对……不是!!”长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仿佛想要跃跃欲试些什么,“对……你说的对,可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对方又笑了笑,他身后黑压压的死士静得没有半点响声,长濑只觉得咧咧的夜风刮得他耳朵生疼,良久,那人又说话了,“天地之间,万物一体。优择劣汰?杀戮和征服一个已经存在了千百年的文明,到头来毁掉的到底是它……还是你我自己?与你说这些,是因我同样珍惜现在脚下的这边土地!我要将它握手心……即便双手血禸模糊,都不在乎!!”说着漆黑的眼眸竟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的寒意,不过很快的一闪而过,“至于那片辽阔的草原,大杰还没有真正的实力去驾驭它,劳民伤财的想要征服它……换来的不过是无休止的瀑虐……”
?
“你是说,也许有那么一天……大草原还会重获自由?”
“也许吧……世事无常,有时候一个国家花了数十年努力也抵不过一场灾难,人定不一定真能胜天,顺其自然罢……现在你明白,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长濑深深的看他,一个盘踞在心底不知何时已蒙上尘埃的念头,渐渐的,竟植根壮大……
?
那夜最终长濑没有和那人刀枪相交,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多少年之后,愿在祖先神灵的保佑下,草原上的人们还能在蓝天之下策马奔腾,生灵万物能在胡杨树看得见的地方生根、发芽。如此,简单。
?
在那之后,长濑仍旧跟着光亲王,只是心中多了一份信念,一份让他蠢蠢欲动的信念。
?
************************
?
四月的天,阴沉沉的像是大雨将至,空气凝固似的叫人透不过气。去往京城的船上,一个身着素色衣衫的女子将头搁在后梁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半张半合,望着远处早已看不见的岸边。
若不是父亲为了生意上的事执意举家迁移,润是万万不愿离开故乡去到那么远的京城,她并非是个矫情的女子,但这次的迁移让她冥冥中有些不安,想了想或许是自己舍不得故乡的一砖一瓦,如此要去适应一个全新的地方,心头难免抵触罢了。这是一艘很大的船,船舱里许多人抱着虔诚和期盼的姿态向往那个被称作“天子脚下”的地方,不过还是受不住里头的嘈杂,这才坐到船尾处来。
?
天空打过几个响雷,但却仍不见下雨,海面上一片死气沉沉。心底莫名的不安又升腾起来,揉了揉额角索性闭起眼来。
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醇厚的让人听着很舒服,“姑娘,你没事吧?晕船?”
润睁眼看去,和这声音很相配的英俊男人,不过并不像是中原人,他一身简单的布袍,见打扮是个大咧咧的主,那人略皱着眉,眼里几分关切,润挥了挥手又再度闭上眼,不打算与个陌生人纠缠。
?
不料那人又探过半个身子,“真的没事?”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啊,对了!我有法子治的,等着等着……”
还不待对方开口,这人就噔噔得跑回船舱去了,不过半会儿折回来,手上拽着个酒坛,三两下撕了封纸递了过来,船一晃,险些洒出来。
?
润看了眼那人硬是递给她的坛子,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真是酒,还是够劲道的白酒。她低声回道,“多谢公子好意,我不喝酒。”
男人不依不饶索性一屁股在她下阶的空处坐下,润转头看看他,那人一脸期待想必未曾听见,于是只好笑了笑,捧起那坛子喝了一口,将酒还给他,乘其不在意的那档子功夫转首吐去,又作势拭了拭嘴,心道,现时的骗子都爱装个好人。
?
“谢谢。”
那人见她道谢更是摆出大大的笑脸,开始套近乎,“姑娘不是南方人吧,我也不是,我叫长濑智也,刚才你喝的是我们那地特酿的女儿红,晕船喝点这个保管舒坦,出来办桩私事,本来是带去给帮贪杯的兄弟,今个遇到你,你可有福了。”
润见这人倒挺自来熟的,讷讷的问了句,“女儿红……不是江南才有?”
“哈哈哈哈,这不套用个文雅的名儿嘛,味道差不多,差不多……”
?
又过了许久,忽闻船舱里几阵惊呼,长濑笑了笑,“去去就来。”说着起身拍拍衣裳走开。
紧接着,润又听到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一会儿,只见长濑一手押着一个华服男子出来,脚上还踩着一个骂声连连的,船内不少人簇拥着出来,润见一旁那个在船上卖艺的小姑娘缩着身子发_chan,大约明白发生何事,心道是,若长濑真是骗子,那这人管得未免太多了些,想着,不禁笑了出来。
之后,长濑又像没事人似的重新坐下与润天南地北的扯,即便对方只偶尔接应几句,他也依旧兴致勃勃,最后润实在抵不过他的追问,只好道了名字。
“我叫润,松本润。”
?
漫长的水路每隔几天靠岸总会有人下船上船,长濑依旧挂着幅好脾气的笑脸每天找润闲扯,一来二去润也习惯了,不过多数时候她只是听,听长濑讲他远在塞外的大草原,那里随处可见雄鹰翱翔野马飞驰,那里天连着地,地连着天……
润听着听着竟然有些着迷,她想,那种以天为盖地为庐的豪迈地方,自己该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
临下船的时候,长濑硬是塞了坛女儿红给她,说是留作纪念。润发现这个看似马虎的男人没准是个侠肝义胆的,在这么一段揣着不安的路途上碰到他,回头看来这一路也温暖了许多。只是,曲终总要人散,长濑看着她,郑重的说,“那个,往后若遇着什么难处,到这个地方找我,我是说……你倘若有空的话,也能来。”
润笑着看对方塞给她的一张纸条,上头不知是隶是楷的书着一排字,想来定是在船上黑灯瞎火时写的,拽在手里很长时间,皱得不成形了。
润笑了笑,找他?那是不可能的,至多在很久以后,还能回忆起这样一个陌路的男子。忽然有些伤感,于是这回的道谢与之前那回相比显然多了分真心实意,“谢谢你,长濑大哥。”
那一声‘大哥’叫得长濑恨不得当下就死皮赖脸的求她一定要来找他,可这还不及回过神,那人已调头走进人群中去……
不知还能不能碰见啊……长濑闷闷的扫了一圈,方才迈步离开。
开始8CJ
- 3709 - 瞎掰掰2010/9/24 23:51:00
漏了,囧
=========
润随一大家子人在京城落定下来,家中原本就是从商的,这一到京城,父亲在生意场上更是如鱼得水越做越大,就当她想这辈子都该如此太平安然的时候,一场改变她、或者说是连带着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劫数就这么骤然而至。
生意大到一个地步,牵扯进些不该牵扯的官道事,于是那一天,就跟在船上遇到长濑的那天一样,天上电闪雷鸣,地下死寂一片。松本家一天之内落魄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连同当时一同卷人是非的相叶家,亦落得同样的下场。
也就是在那天,当瀑雨终于劈头盖连的砸下来,她带着一身的狼狈遇上了那时正返京的当朝摄政王,那个高居骏马的王爷细细的打量着她和雅纪,说,“若你二人不服这造化,那就跟我走吧。”
?
?
润从光亲王府出来已是第二天清晨了,她本以为的“很久以后”也并非太久,那日,正是新上任的禁军统领来王府一坐,就这么毫无准备的再次相逢。
当长濑终于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的时候,那人已站在他跟前了。
“长濑……大哥?”
长濑觉得这声音像是从天外来的,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结巴许久说不出话来。于是他知道,松本、相叶两家遭变,索性被王爷所救,心下立马给王爷嗑上几个响头,长长的舒了口气。
?
不过光亲王并未将这二人安置在自己府上,而是特意安排了京城一处幽静的院子,那里侍儿成群,如奉上客,当然她们二人知道这些都只是暂时的。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光亲王几乎没有来过,只是那禁军统领隔三差五走得勤快。有一回夜里院子着了火,长濑是扔下一堆公务拔腿就往这儿跑,当见了那人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好好的一个大男人竟是一下子红了眼眶合掌拜神,于是院儿里的下人都知道,这长濑大人对润姑娘,有情。
?
长濑觉得这枯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生动起来,原先的“隔三差五”逐渐变成没事儿就往这“顺路看看”,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他刚踏进院子就听院里的下人说光亲王欲将二位姑娘带进宫去侍奉太子,而那二人似乎都无多大惊讶之色,皆是毫无犹豫的承了下来。
四五个侍女咬着耳朵,说雅纪姑娘也便算了,只那润姑娘定不是个好人,长濑大人待她如此她都能一负了之,这样的女子即便往后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也是个良心被狗吃了的!
?
好人?润常常觉得好笑,自己不过是王爷的一枚棋子,不论是知恩图报也好,为自己重拾生存之道也罢,什么狗屁良心她都表,她只要一条生路,一条不甘命运重新来过的生路!而这恰恰是王爷能给她的,那么,王爷就可以是她的信仰!其他的……再不需要了……
?
当长濑狠狠的抓着她的臂膀,死死的盯着她一身华贵,想着这人若是说一句“情非得已”之类的话,自己就不能计较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而那个一改常色的人是笑得那么无所谓,只冷冰冰的几个字,“您,严重了。”
长濑大喝一声,后跌数步,苦笑得痛心疾首,“严重……严重了……哈,哈哈哈,严重了……”你待我不及我待你的万分之一?即便是王爷的意思你也没有半点为难?这大半年的原来自己只是个笑话,一个赠你一坛女儿红的……过客?
无人的院子长濑仰天大笑,他终道,“我总在想每一天都把你连血带禸的刻在我的骨子里,到死的那天,那就抹都抹去掉了!可我还是看错人了……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就算是根刺扎进皮禸里,我也要连根拔了!!然后……我,还是我!!”
?
*********************
?
西岸一地平坦的林间道上,身材高挑的女子气色较好,一身烟色宫绣罗纱搭着件轻薄质地的孔雀丝,兴许是这衣裳无结无带的缘故,乍一看,整个瞧不出是有了身孕的。
润见看席那儿人多,这才独身去到附近走走,一步一步小心的踏着脚下的路,想着从这儿绕个近路回去。一抬首,正望着前方海岸边那人将手上的信撕成几片。
?
自那会儿进了宫,二人难免也是见过几回,只是每回都匆匆而过,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已是无关痛痒,就如他最后说过的话,连根一起拔了。说来,长濑替王爷做事这是她一开始便知道的,可眼下又是哪番状况?下头侍卫上呈的书信每封必要王爷亲自过目,即便信上只是些小事,谁人也无权擅自撕了信函,眼下,那人显然是越了规矩。
润转而一想,也不愿参合这档子事,正要绕个路走,却不留神踢落一处小石。
长濑警觉的一回头,“谁?!”
瞧见对方,长濑分明一愣,一时忘了手上还握着信函,定了定神,便冷嘲热讽的走上去。
“润主子这是迷路了?虽说宫里头日子也住得不少了,但到底不似京城小院那种地方,还是带个人的好。”
润挑了挑眉,“多谢大人建议,这路……我还是认得的。”
“诶,不能这样说,宫里的路都长得一个样,连嫔妃娘娘们都不定个个清楚……噢,何况你如今这身子金贵,出个漏子那是大事,你说呢?”
“我认不认得自不用你个外人操心,” 润不冷不热往他手中一瞥,“倒是大人你,王爷的规矩……可是记不清了?”
长濑一听这才恍然,忽的拉下脸来,目光紧紧的锁着对头的人。
润不削一顾的瞪了回去,“难不成有人欺君罔上……如此说……这私藏的事定不止这一回了?啧啧……你也知道的,王爷疑心重了些,你今儿个撕的是信,可没准他日撕的……就是自个儿的脑袋。”
长濑一咬牙,“你到底知道什么?”
润心下暗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刚才这状况若是给王爷的眼线看去了,就真死定了!今朝什么日子?这儿什么人没有!撕信犯得着在这儿撕么!这人怎么还是这么笨?笨死算了!
“知道?那倒要问你,有什么事不能叫人知道的?”润反问。
长濑一时说不上话,润看了看,“不说话?那是真有问题了?本来呢我是不确定的,不过现下确定了。”
长濑死死的盯着对方像要把她生_Tun了。
润笑了笑,伸了手指划过那人腰下佩刀,话语一冷,“要么直接杀了我灭口,要么……就给我走开,别挡路!”说罢径直要走。
长濑果不其然赶上两步,一把拉过她手腕,将之握得死紧死紧,润暗骂这人蛮力怎么更大了,再不放开自己这骨头都要断了!半晌,对方像是极力压制一番,低声喝了句,“滚!”这才松开手来。
?
润一个跄踉不稳,长濑这才想是自己用力猛了,刚要去扶,旁边有个清凉的声音传来,是小凉,正好将人搀稳。
“主子,长公主那头都到齐了,这来请你过去,”小凉一转首,“啊,长濑大人,樱井大人正寻你人呢。”
小凉走过一步,瞧见长濑手头那撕了的信,乖巧道:“大人这……交与小凉来扔吧。”
长濑一顿,嘴笨得一时卡在那儿,却见边上那人脚一软,小凉连忙又去扶着。
“主子……?”
“站久了头晕……”润低着眉,“赶紧走吧,不候着万岁爷圣驾定要叫人落下话柄……”
说罢,也不再看身后那人一眼,便由小凉扶着离去。
?
留下一人望着渐远的背影,神情复杂难辨。良久,回了神,将手中的信扔进一旁的福海,纸张浸了水,很快的不见踪影。
开始8CJ
- 3753 - 瞎掰掰2010/9/29 23:45:00
预算失误,赛个龙舟还是得搞点事出来,
于是两章更不完T T
==========
名葩绰约草葳蕤,隐映仙家白玉墀,一转眼,已是申时三刻,一切安妥的圆明园又更热闹了。
蓬岛瑶台上,长一辈的妃嫔福晋坐了,小字辈的后眷方才人席,一时间,视野所及之处已是没了字眼形容,福海四周的荷花悄然绽放,红的、粉的、白的,高高低低,婷婷蔓蔓,近处瑶台上个个盛装打扮的佳人如娇如媚平分秋色,端庄的不少,可人的甚多,放眼望去,整个圆明园里花美人美,各式各样的美都挤到了一处去。
若不是此地的宫人早已见惯,只怕要将眼下光景看作虚幻,只不知看在稍远处三五而来的王公大臣们眼里,又是哪一个更胜一筹。
?
众人一坐,宫婢们逐一呈上包着各馅儿的粽子及水果糕点,统一由纯银碟子盛着齐齐摆开。喜帝圣驾未至,湖岸架起的锣鼓这会儿却都有序的敲开了,离得稍近的人方能瞧见穿梭在荷叶下的红色锦鲤被吓着似地闹腾起来了。
“众位姐姐瞧着,今年的赢家倒是谁人?”倾着身子神采满载的人蹬着双上千颗彩珠镶成老虎图案的花盆底鞋,如此童心未泯又独此无双的,宫中上下只她内公主一个。
前座三两个女眷回了头,“长皇兄这趟恰逢回宫,桂冠总该是他的。”
“也是,打仗成的人,指点这龙舟定不也在话下。”
“如今这势头,何人不顾忌着,若胜得夺彩,皇上看着欢喜,除了那黄马褂没准又给封个头衔……”
?
一旁颔首闻着茶香的人低眉不语,领子下方一圈参差不齐的金色流苏耀目异常,迎着日光衬得她脸更小了,也不去回应前方那些人的话,只悠悠的看一眼左手边的。
“妹妹一向慧眼,就妹妹看是……”
身旁那人扭过头,今日一身藕荷色宫装与池中花色相得益彰,稍稍盖去平日眼中的一丝凛冽一丝勾人,梨格格经由御花园里长皇子与公主那场别扭多少探出些什么,沉了半刻,反道是,“擅布兵的,未必就擅龙舟,我倒觉得我朝丞相更具胜算。”
那郡主哪会听不出此话半点蜜糖半点苦,言下之意是说其父赛赛龙舟行,带兵布阵就不行,正搁了茶,又听另一人接了话头。
雅纪只是支着下巴淡眼扫过微微起风湖面,不知有意无意的念,“擅龙舟的,未必就擅治国……”
智久心称这下好,自家输了那是不懂带兵,胜了又是不懂治国?转而“噗嗤”一声笑了,“雅纪姐姐定不知了,往年回回摘冠的人……可都是王爷呐!”
雅纪面上微微一僵,知她这话中几分嘲讽。
“啊,说来是啊……”内公主探过头,“往年不论龙舟、狩猎还是试剑……样样都是光一王兄独个揽下,莫不是这回依旧……”
“谁人说的。”一句不轻不响伴着几分断然,众人看去,是小凉扶着润主子盈步上了瑶台,“今儿个的赢家,该是仁太子才是。”
雅纪一笑上前搀过她坐下,“你这是把我的话给抢了去。”
智久勾了勾嘴角,“呀,巧了,正与姐姐们一个心。”
和也凉凉的看一眼,轻哼了声无意再说。
?
是时,那二位说及的主也不分先后的到了。
那朝冠附艾草,身着黑底绣四爪金龙绸袍、踩着青缎碎石纹朝靴的是那长皇子,除了身后侧三两个弘义宫的下人,其余十几二十全是罕在宫中出现的面孔,九不离十是此番随主回京的边关将士,这席年轻人顶多才二十出头,处惯了外头的风吹雨打,一时对眼下这副遥不可及的“太平盛世”有些适应不过。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未察觉,途经园中大道直至蓬岛,不长的一段路,竟让擦肩而过的大小人物无不退开几步,这种遮盖不去的威严,是身处繁华之人不曾见过的。
长皇子方在瑶台下立定,边上的侍女便接过他肩上那件轻薄的八团褂,他放眼扫了圈福海,登时才想起今日这赛舟的事。
?
另一方,仁太子站在阶下不远处向十来个小卒胸有成竹的比划着什么,那些小卒也不知听明白多少,时不时如捣葱蒜般的点头应着。
雅纪锁眉看了会儿便弃了,叫她烦心的事不只一桩两桩,既然王爷说了无妨,那就先搁着罢。
和也这边望去,正是将那人的表情看了个全,明明想笑嗔句整日扮猪吃老虎也不闲累,却又生了点心疼似的笑不出来。
不消一会儿,那头才算“指点”完了,撩着袍角走上瑶台向列为妃嫔长辈道了个安,在这些不问世事的人看来,仁太子显然要比远处那位目空一切的长皇子懂得长幼之分。
?
又过片刻,终于听到公公一声高亮的传报——万岁爷圣驾这才到了。
喜帝由身后一群侍人跟着,左右各一宫婢掌着障扇缓缓步来,瑶台上的众人纷纷起身下了阶去恭迎,在场的宫人埋首而跪,主子们按着品级或屈膝或颔首,齐齐道着恭迎之词。
和也刚一俯身,就让边上的人不轻不重的一撞,侧首一看竟是那太子不知何时蹭来她身旁。
“刚才要笑不笑的想什么呢。”
和也瞥了一眼,草草的回了句“没什么”便把身子压得更低些,圣驾在前哪个还交头接耳嫌命长的。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跟着压了压身藏在前头一席人后,和也才安心,却听他改了口气一句莫不着边的话,“格格今个大早没去探研箭术?”
和也刚想回句“没有”,却又顿时懵了,才要发问,只听前头一句“平身”,只得随众人一同起了身子,一回头只道,“你说什么?”
那对方看了看她,也说不上几分玩笑几分认真,这回是换了他含糊一句,“没什么”。
下一时,愣住的那个恍然明白他所言何事,不及唤住,已见他侧身走开去。
所有人起了身,只见那精妆无瑕的长公主拖着一袭不知几殆鬼工的繁复宫装几步上前扶过喜帝,后又陪同登上瀛洲亭,众王公大臣随之。之后,待瑶台上的后眷们重新人了席,今朝这龙舟竞渡才总算开始了。
?
说这竞渡用的龙舟也是颇为讲究,状如蛟龙的长舟系花绑结模样别致,并排着恰能容下两人。依着往年的传统,每方二十五人,其中舵手、锣手、鼓手各一人,余下划手二十,要在船头船尾揷上旗帜,皇亲国戚的揷黄旗,各路大臣揷蓝旗,每方之间必有表演龙舟皆是揷了红旗,这一来是增加观赏趣味,二来则是给前两者衬个“好看的面子”。
怡人的福海一下子被换了个脸,湖面上锣声、鼓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湖中湖岸的呐喊鼓劲声整齐划一又一浪高过一浪,一时分不清个你我。
不一会工夫整个圆明园就如炸开了锅,停了手头事的太监宫女纷纷驻足而观,年小的更是偷偷拥去围栏处瞧个清楚,难得如此热闹的日子里,掌事的公公也睁个眼闭个眼不去说教。
?
不出一个半时辰,这闹腾无休的竞渡已是塞过数个回合,出场的方阵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这赛事虽热却不出半点岔子,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的顺当,此中原由怕是除了只作观赏的喜帝,其余人心下都是再明白不过的。
是说这一局九方人马的赛事,每局必有那么一两队出自王室,如此,无论这位爷平日在朝上举足轻重也好,安分守己也罢,到底是在喜帝眼皮底下共赛,凡是与“皇”字、“王”字沾个边儿的,几乎无一列的外全数胜出,而同局中代表大臣的龙舟,皆是默契的跟在其后才闯过终点,至于揷着红旗的表演方,那是铁定的列在最末。
时过数年再次开办的竞渡,这些暗规矩似乎不用明说大伙儿心中也各自有数,于是乎,连带着六部在内,朝中大臣所领的龙舟尽是挨在不前不后的位子上,当然了,这数局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例外的,如那枢密院和禁军两方,便是各自在那局中没个犹豫的摘了第一。
在众人看来,枢密院那位高居从一品的大野智向来就是这么个不知避讳的人,其不拘奉承客套之举实乃不足为奇,而今次这另一个视“暗规矩”于无形的,便是新展头角的禁军上将樱井翔,此人从官来无论大事小事,他的言行似乎就是要昭告所有人——他无可忌惮。
?
紧锣密鼓的竞渡还在进行,瑶台上一众观赏赛事的后眷中有一人缓缓走下一处,那岸头不远处正有一下属恭恭敬敬的候着。
“相爷眼下仍未到,定是公务繁多耽搁了,”那人说着扫了眼已在岸边候场的一排长舟,“我们此番可需……”
那只身而立的女子抬首随他望去,很快明白对方为何请示。那一排九只龙舟,除去五只揷着红旗的,其余三只船头一片明黄,这是最后一场了,竟是撞着彼三方皆是皇室!
?
福海面上拂过的风比来时更大了,胸口散着的长发被大风掠起,迫使她眯起双眼,而此时,远处的三方明黄就像这胡乱挡住她视野的发丝,硬生生的有些刺痛她的眼。
“皇室颜面啊……”半晌,她轻笑一声,在这风中听不真切,“需要?”
开始8CJ
- 3780 - 瞎掰掰2010/10/3 0:56:00
这段掰得无比烦躁TAT,这些男人还没赛完
掀桌!!
PS,龙舟从左至右是:红/黄(光王)/红/黄(仁)/红/蓝(丞相)/红/黄(亮)/红
==============
随着一记响亮的锣声,最后的九只龙舟划出起点,福海上由北朝南的横风似乎更凶了,加之三百余只船桨的奋力翻搅,水波的起伏也跟着激烈起来。
兴许是这局的主子都太大了,岸边数排击鼓的人使了浑身劲道愈加卖力,就连龙舟上划手们齐喊声也盖了去。
?
?
一开始,四只长舟的速度倒也不分前后,就当台上多数人心道这场子或许没了“暗规矩”,定成一轮精彩的时候,这头却很快的生了变化,起初几乎一直线的四舟已在一眨眼的工夫换了局面,仁太子那队划手显然体力大跌不复先,而光亲王的人马则如何看都不再使劲,半刻后,竟还不及太子那队,很快落在最后,几乎要与后方清一色红旗的表演舟挤到一块儿。
瑶台上的看客哗然一片,想那王爷是多心高气傲的人,如何得了这般境况!纷纷向不远处瀛州亭望去,只见其半低着头凝神吹着杯中浮叶,全然不往心里去,似乎这湖面上赛舟的还未轮到自家。
润收了视线看一眼雅纪,后者面上也无多少惊讶,想必之前面见王爷的时候已听了其与下属的吩咐话,如此倒也安了心。
?
?
瀛洲亭上,仁太子悄然望了眼身后侧那人,心知他有意拖在最末只为做与喜帝看,暗笑一声,好一个识君喜怒又照及颜面的好贤侄,暗下骄兵惯到天上去,却在台面上安安分分不露半点豺狼之心!一转眼,又让自己紧紧的盯着湖面,咬牙握拳,摆出一脸急躁。
今日长公主与光亲王皆是坐君侧,前者一转首,对方正押了口茶看过来,二人相看了会儿一句不说,又把目光移回福海。
?
?
又过半刻,遥遥领先的两方已将其余龙舟甩得很远,明相一方总比长皇子那方仅仅领先一个船身的位置,而因湖面大风的缘故,两方龙舟难免偏移,前一方的船尾时不时的撞上后方船头,这让后者每每发力却又被大风带着前者撞回来。
?
?
在接二连三的碰撞后,明相一方的人虽说无心,但也总算意识到了。
“啊,对不住了,”只见为首的京兵站了起来,看到后方船上的人张张肃颜,忍不住笑了笑,“我说是谁呢倒也跟得紧,这里不比穷山僻瓦的泥巴水……这儿的水,娇贵,经不得蛮力折腾,得用巧劲儿,哈哈哈哈……不急不急,你们慢慢划,慢慢划……”
这话一出显然是满满的调侃轻视之意,在外打仗之人顶要紧的无非军纪,稍年小的被这一说有些毛火,刚要起身说什么,前方掌舵的参军只朝他看了一眼,他便忍下气一字不吐又坐下了。想起先前将军只说随便与这些人玩玩,不必认真。
?
?
然而,京城的兵已然半个官僚,最最见不惯的便是眼前这些成天喊打喊杀的人整一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样,于是又是那么不轻不响的嘲讽开了。
“诶,这国家年年的税收也不知是否白白花去了,说是喂了边关那群看门狗吧……那地儿打个破仗还久攻不下!”
“这不,敢情那么多银子也就养了一群软脚虾……百姓整一个心寒呐!”
“哈哈哈哈……如此说来那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你我就不及了,哈哈哈哈……”
笑语未断,只见对方参将一个示意,将士们奋力划桨,那龙舟也一下子提了速就要超上来,为首的京兵见状倒也暂且收了嘲讽挖苦,一改正色示了令,两方龙舟这又带着摩擦前前后后的角逐起来。
?
?
或许是天公并不作美,呼啸的大风一个劲的扫过湖面,尽管双方划手都已用足了力,可这一黄一蓝的两只龙舟仍旧齐齐偏往一侧,而长皇子一方也始终无法超过前者,又是一阵狂风卷过,船上的人有些睁不开眼,那大风带着蓝舟向另一方吹,不一会儿,后者只得硬生生的靠在侧岸边的铁栏下。
待风势稍稍过了,两只僵持不下的龙舟已搁在一块儿,船头的方向互相牵制着无法前进。长皇子的将士见如此下去谁也无法动弹,于是大伙儿默契的欲往后退划出困境,可就当他们刚一往后留出空隙,对方的人竟是将其借力,执着船桨狠狠的往其船身一撞!这一来,蓝舟得了力终于摆月兑牵制,而黄舟被猛的一推一撞,随着湖面起伏大大的一个翻转,整条龙舟上的人不及抵住晃动就已全数落进湖中!
?
?
不知是谁大声一句:“吆!这下,真变软脚虾了……”
“哈哈哈哈……”蓝舟上的人笑得前俯后仰,也无心赛舟了,三三两两搁了手头船桨来看笑话。
?
湖面溅起的大片水花湿了船中人的衣裳,不过这已无关紧要,那为首的京兵笑着弯腰捞起浮在水上那面对方船头撞落的明黄色旗帜,湿哒哒的抖了抖,“落水狗也得认得主人不是?”又闻船上一阵肆无忌惮的笑,随即将旗扔去水下那参将的脸上,“盖着盖着……别一会儿主子都认不出了……”
?
?
“妈的,再说一句试试!”
对方一把扯开旗帜怒吼一句,其余二十来个将士无不面色发青。
“这关外待久了耳朵也不好使了?我说,”那京兵清清嗓子,“跟你们主子一样,连姓什么都不……”话未说完,只见一只船桨“呼”的一声贴着他脸旁砸过。
“……喂!你们干什么!!住手!!”
舟上的人只觉一阵剧烈摇摆,这才想到这些打仗的比起动口,从来都更喜欢动手!随着接连几声落水声,撕扯到最后就连蓝舟也一同翻了个向。本都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这一刻终是大打出手!
?
?
一时间,看台上的人纷纷站起身来,翻了龙舟本是不吉之兆,何况还连翻两舟!照祭师的话说便是祸不单行,双双而至!众人无不去看喜帝脸色,果然已不出一言正襟危坐。
岸边击鼓助威的人见状立马停了手上动作,顿时,整个园里除了打斗声,只剩水花四溅的“哗哗”声。
然而水中的两方此刻已打得不可开交,战兵终比京兵更擅水性,那参将一把扯过对方为首的将其按下水,周围的人或拉或推一齐蜂拥而上,登时湖面上已起大片波澜,后方揷着红旗的龙舟见状俱不敢劝,只得停在湖中央进退两难。
?
?
直到过了良久,忽闻“砰——”的一声巨响,在座的无疑都一阵大惊,寻声望去,长皇子脚下那只矮鼓竟被生生踢裂一道口子!
下一刻,湖中打斗的一方像是听了军令般不再出手,望一眼岸上的人,又各自相看一眼便弃战向岸边游去,而一度将他们惹毛的京兵看情形再闹下去定会不好收场,虽不解恨却也相继折回岸来。
?
?
双方的人尽数落得一身淌水的模样,当紧挨其后的京兵攀上岸,只见刚才那众目睽睽下将鼓踢裂的人此刻正不发一言的端坐着,心下哪能买账?那为首的咂了记嘴,“只会夹着尾巴回来讨钱讨粮的……今日若相爷在场,哪轮到他出来主事儿!”
这一句不轻不响,远处的众臣听不见,却偏偏人了前头那参将的耳,好不容易压下的火瞬间窜过头顶!想来再如何忍让对这群官僚而言尽是些屁话!!
“国家的银子白喂了哪帮畜生,你们不知?!”转过身狠狠的一记拳头朝后方挥去,“老子今天就算死,你们也别想活着!!”
那京兵的脸上当场被打出血来,就在所有旁观者不及应对之时,双方的人又再一次拳脚相加混成一片……
?
?
瑶台上的主子已纷纷走下,内公主被刚才这幕吓得不清,御驾跟前,管对方骂了你十八代祖宗,凡先动手的便是罪无可恕!她急急的向瀛洲亭上望去,长公主立刻领了意思,转头瞥见喜帝面色又沉一分,紧眉朝其摇了摇手,示意此刻劝言只会适得其反。
只听喜帝一声咳嗽,长濑连忙反应过来,“全都给我拿下!”
禁军得令速速上前,很快的,混战双方被强行拉开压在地上。同一时候,福海上另两只龙舟一前一后闯过终点,不过那头光景倒无人再去上心。
?
?
这边,无不挂彩的两方人由禁军压制着跪在圣前,喜帝闭着眼不道一句,他在等,等着谁人给他一个交代。
一时场面忽然安静下来,宫人们齐数退到最后埋头立着,众主子不动声色的眼观局势,暗自称着此事与己无关,该站出来摆平的人,又是哪个?
?
?
瑶台下,智久沉色望了望对头不远处的依旧端坐的长皇子,想必认定了此事起因不在他方,这会儿是不打算出来主话了,再看眼喜帝身侧的长公主,似乎还不到她来息事的时候,至于另侧的光亲王,自家与长皇子冲突一起,最过闲眼冷观的人无非是他!
“啧,不吉之兆啊……”只闻周身有人云淡风轻的凉凉一句。
智久叠在身前的双手紧了紧,并未察觉手心却已微微湿了,许久,合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身正欲上前的那一刻,听到远处高亮的传报由远而近:
?
?
“明——丞——相——到——”
开始8CJ
- 3793 - 做梦er2010/10/4 10:4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