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3901 - ==2010/10/18 10:23:00
- 3910 - 瞎掰掰2010/10/19 20:55:00
清早天色未亮,锦和宫这头有公公来传,说是喜帝召见,请梨格格这便去御书房一趟。
和也赶紧合了衣裳走出,“请问公公,这么早,可是……”,那公公倒也好说话,压了声道,“万岁爷起得早,这赶在早朝前召见也是有的,格格无须担心。”待那公公一走,和也连忙唤了小草梳洗更衣,见她睡意未尽,便也不叫她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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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的禁宫仍由一片朦胧罩着,一路前往御书房几乎连个人影都很少见,想必是连各宫的侍人都还未起,这个时辰喜帝急着召见,未免叫人心中忐忑,于是只得揣着心思加紧脚步。
正埋头赶路,却与迎面忽来的人一撞,定睛一看竟是郡主身边那个手儿,对方似乎吓了一跳,立即赔着不是,“奴婢见过格格,刚才鲁莽,格格见谅……”说着便俯了匆匆而过。
和也稍有纳闷,想这丫头打第一面起就没把她这格格放在眼里的,今日如何自称“奴婢”了,下一时,鼻间闻得一阵怪味儿,在这清早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唐突,转过身,只见刚才那人急急离开的背影,不由一愣,这都热天了,怎还穿得如此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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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和也到了御书房,才知被召见的并非就她一人,侧座上,那仁太子搭着睡眼哈欠连连,见这发困模样也是刚到不久。简而言之,是万岁爷隆恩浩大要替东山将军立座功臣庙,这无疑是大杰有史以来破天荒的头一回,于是便叫梨格格亲自上那万安寺一趟,以尽孝道。另一边,仁太子则是代表皇室前往万安寺祈福,欲求上苍保佑大杰的第三代正统皇脉得以平安诞生,事不迟疑,便嘱咐二人即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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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御书房出来天色才稍稍亮了,二人各自折回寝宫打点,和也就着来时路走,一时想起之前闻到的那股怪味儿,心中正生疑惑,恰见脚前方地上些许褐色粉末,不禁愈发觉得奇怪,于是顺着这些洒落的粉末走,不过她只走了半会儿就停了,这路倘若再走下去,便只通泠月宫那后园。
和也弯了身子伸手捻起脚边尚未被风吹散的颗粒,放近些闻了闻,顿时整个一僵,听到背后轻微的脚步声,倏地一回身,只见数步之遥,正是方才撞上自个儿的手儿,此刻,她正一脸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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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僻静无人的弯道上只她们二人,一方大惊一方失色,面面相对。
手儿心下已不知多少念头跳过,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慌了,慌得不像自己,手心开始不自觉的捏紧,时间犹如凝固起来,那对方始终含着一双冰冷的眼睛看她,看得她进退不是。
像是过了很久,久到听见不远处开门的动静,紧接着是几个宫婢丫鬟的说话声,手儿这才被唤回神来,正打算开口,却见对方慢慢走来,扬手将她打住。
“我不想知道。”说了,擦肩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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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宫里似乎格外清静,听闻朝中某位大臣府上办喜,喜帝与长公主纡尊降贵被邀去一坐,仁太子和梨格格是一早奉命去了城外的万安寺,至于那长皇子即便回京也很少真待在宫里,就在刚才,内公主差人过来说去畅音阁听戏,润是半点都不愿动,正想三两句推了,雅纪念着二人一个不去说来也不赏脸,于是一口应下,那润儿自然也就得个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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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月宫的后园里,润坐在长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舀着宫人刚端上的冰糖银耳莲子羹,身后还有两人一下下的摇扇,边上,知念坐在青石凳上借着月光绣着一副莲花图,时不时“哎哟”的小声咕哝,定又扎着手了。
润浅尝了一口,又懒洋洋的问知念,“你这丫头以往见着针针线线就皱脸,何时学起绣花了?”
知念听了问话抬起头,想了会儿竟热了脸蛋,支吾着说,“是姑姑关照的,过几日就要交呢。”
“是么,倒不见小凉绣,”润瞟了眼那副才显轮廓的莲花,“是姑姑吩咐的,还是有人情窦初开?”
这轻轻一句,问得知念心儿一_chan,忙扔了手上东西,“主子误会了!主子就是给知念十个胆,知念都不敢啊……”
润本是无心,叫她这一惊一乍倒才想起宫里人说的,上一辈妃嫔那会儿养虎为患,自个下头的宫婢到头来飞上枝头踩在自个头上的事,又看了眼知念,这丫头与小凉一样生得玲珑可人,不由的一叹,她并非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会重蹈覆辙,或者说她更盼着那一天快些来,但愿那时便是自己逃出牢笼重获自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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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念见她不说话,心里一阵受怕,“知念虽笨却有自知之明,除了侍奉二位女主,绝无非分之想……”
“好了,你这是瞎说什么,我哪有半句苛责。”润摇头。
知念听她语气平和,这才舒了口气嘟了嘴道,“主子险些吓死知念了。”
润一阵好气,笑着放下金勺,“近来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听听。”
“还不是要去热河了嘛,宫里大大小小不论伺候谁的,哪个不是想尽法子要跟着去,听宫里有些资质嬷嬷说,每年这会儿要去不成的,那往后争权夺利的日子就更难熬出头了,宫里头人多,若一个夏天没露面儿,上头的主子们哪还会记着有这么个人呐……”
润听她说得露骨,也不责她,想想这话的确没错,半会儿,又见她笑得一脸欢喜,“我家主子就不同了,听说今儿一早万岁爷还叫殿下亲自去到万安寺祈福呢。”说着抬起头,却并无见到预想中对方的半点喜色,“主子?”
润回过神,淡淡问,“你说殿下他,可好?”
知念不解,只点头,“当然好。”
“那些王公大臣,可好?”
“主子说的哪一个?”
润直了身,“那你主子我,可好?”
知念歪着头,“主子是……刀子口,豆腐心……”
润伸手往她额上一指,“你倒学会伶牙俐齿,消遣你主子了。”
“呀!”知念一记吃痛。
润“扑哧”笑出声,便听捂着额头的人道,“主子笑了,那就最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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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主仆二人说笑了会儿,之后,润唤人将茶几收拾了,又说要再坐坐,便让知念和候着的宫人全都退了。月色下倾,光影斜斜,一时有些生困,揉了揉眼,方才小心翼翼的侧身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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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26 - 澳洲无JP2010/10/20 18:30:00
最开始二宫格格噎长皇子那里看的好欢乐 XD
不过长皇子既然来了,肯定是有重要事情,最后那个匕首也算是回敬了二宫格格了吧。给丞相一个下马威神马的。
就怕最后真的连累了世子跟内公主,长皇子就后悔一辈子了
最后那里又笑了,打喷嚏的枢密院大人 XDD
就是希望小内不管怎样,别被卷进纷争里吧。挺单纯的孩子,不忍心
梨格格也是聪明的女人,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就表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宫里生存的准则。手儿这算是逃过一劫吧,不过总会爆发的。就觉得日子不远了,小皇子可能保不住了。同觉得是手儿要嫁祸郡主。反正要给哥哥报仇,自己也不想活了,到时候就一口咬定是郡主指使的。
知念这是给枢密院大人绣东西呢吧
热河那里期待486出场,跟丞相是不是有点什么故事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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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30 - 瞎掰掰2010/10/20 23:34:00
大约巳时过半,天色早早暗下,宽落的宫道上,只见前方小太监打着几盏灯,正是膳前被请去五公主府上的几位后眷,是说若平常人摆个小宴那郡主也不见的就会赏脸,只叫那人是五公主,出嫁前与其也算亲密,这才同宫中几位主子一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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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自幼温柔贤淑,如今可谓安定有落。”
“做公主的自是好过我们了,只待万岁爷指了婚搬去公主府,往后便事事安然,不必整日存个心思。”
“说来五驸马相貌堂堂,人品出众,叫人好生羡慕。”
“呀,哪个急等着指婚呢?记得妹妹可是一心念着长皇子要当皇妃的……”
“我哪里说过,尽拿我开心!”
一阵不伤大雅的嬉闹,一边,智久只笑着听,也不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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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一程,远远听到些嘈杂声,夹杂几声不清不明的惊呼,一席人听闻动静缓了步,智久遥遥望去,见着那头点点星火在黑夜里忽闪不定,当下一惊,忙唤裕儿前去探问,那裕儿一路小跑还没多远,就闻另头不知谁人大喊道,“不好了!!失火了……失火了!!”
这一呼让在场的人个个吃惊不小,宫里除了御膳房,好端端的哪来明火!于是连忙由小太监提着灯一路赶去。
只是还未离得太近,已望见一团大火猛的腾起,智久心中咯噔一记,想这一霎那工夫,木柴怎能烧得如此旺,不过还不及细究,就见十几二十个宫人纷纷惊慌失措的奔出来,一愣,那失火的竟是前头金碧飞檐的泠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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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儿连忙抓住个颇为狼狈的侍女,“为何突然起火?”
那对方大口喘气,慌乱的直摇头,“我在后屋收拾,突然,突然就……我不知啊……”
又是接连的“噼啪”声,那火苗子像是遇着什么一点即着的东西,被突然引着扩散开,蔓延之快让人不可思议,咂舌间已窜上宫殿旁的树干枝丫,枝干一断,直直落下,又掀起一阵惊叫。
在场的几个女眷早已花容不再,纷纷用帕子捂着鼻口,裕儿见状连忙将主子往后护了护,后者忽然想到什么,一声叫住逃窜出的一名宫女,“你们主子呢?”
“雅纪姑娘与公主听戏去了,在畅音……”
“我问你,润主子呢?”
“我……我不知……”那宫女显然被大火吓懵,“嘭”的一声跪在地上。
正时不知谁人大声道,“不好了!润主子还在后园!!”
这话一落,在场的所有人俱是大惊,方才保住性命的宫人无不软了腿脚,又一时,火光满天映红了周身一片,远处闻询而来的人也愈来愈多,哪个敢在这会儿折回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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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面色一沉,“还不救人!!你们主子倘若出个差池,一个个的全都提头去见皇上!”
“是……是!!”在场的小太监吓得脸色大变,连滚带爬的奔回去。
余下的宫婢自知失责,这火势分明凶多吉少,齐齐跪了一地一个劲的磕头,“郡主开恩!!郡主开恩!!此事不关奴婢的事啊……”
裕儿见边上的人脸色不对,忙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火!!”
这时,方见一大群大内侍卫急急赶来打水扑火,泠月宫四周火光升天一片混局,噼啪作响的大火中不断传来宫婢的哭叫声惊呼声,连连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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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来的女眷走上前,“郡主姐姐快走吧,这境况……定有麻烦!”
“这事我们担当不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智久瞥过一眼,竟是些独善其身怕惹是非的,“既然与你们无关,做何怕受牵连?”
“啊……我这记起还有些事儿,我……我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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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身,见手儿急急跑来,“刚听人说主子在此,吓死我了!”
“长公主可在宫里?”
手儿摇头,“晚上随同万岁爷出宫去了。”
智久又问,“几位管事的娘娘又在何处?”
“德妃娘娘卧病,令妃娘娘今日也不在宫中……”
闻者登时一愣,只见四周围着的侍卫宫女太监统统看向自己,就连方才几个女主眼下也都退后着不再出声,这才明白,今日的主话人,唯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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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本该宁静的夜晚被搅得人仰马翻,洒水声,碰撞声,声声相叠,宽整的道上侍卫宫人撞破了头,火光映着漆黑的夜空刺目无比,漫天的烟味呛得人双眼难睁,而后园的那个方向,正有阵阵黑烟屡屡冒散。
像是过了很久,久到在场的人心都悬到嗓子眼,才望见不远处终有五六个人影走出狼藉……
直至真真切切看到这宫的主子由侍卫和知念护着平安走出,那些宫人才一时月兑了所有力气跪坐在地,今日,他们可有保命的一丝希望?
只是人算并不如天,就当所有人舒了口气,忽然“嘭”的一声,瓦上一处尚未熄灭的苗子直落而下,底下那侍卫出自本能的一挡,残木落偏,遇着边上那人一段雪白的织锦攒珠缎带,一触即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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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知念大叫一声,边上那人考究的缎带正与整件衣裳相连一体,润还不及做何反应,当下所有人已大惊失色,瞬间的死寂中唯独一人声音,“泼水,快!”
侍卫傻了眼,不顾一切将剩余的半桶井水往那人背后泼去,这一泼,便知自己今日命悬一线!
“主子……主子!”知念吓白了脸,连忙将人扶着,奔走上前的三个小太监六神无主,却见对方已先一步软下身昏晕过去。
下一时,当场的所有人呆了,半晌,皆是齐齐看着方才指示之人,智久脚下一迟,“愣着做什么,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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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65 - 瞎掰掰2010/10/25 21:31:00
苦手,这段如有BUG,请大家一笑了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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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很快到了西厢,来的是今夜当值太医和另两名医师,待丫头们把来人引进里屋,智久忙唤了跟前一个瘦高个的,“兹事体大,为何不请中居太医?”
那小太监低着头,胆战心惊,“中居大人早前随万岁爷出宫去了……小的们,不敢惊扰圣驾……”
智久扫过一眼,门口候着的七八个人清一色埋了头,她向来见不得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这一来更是恼了心的半字不愿多说,摆了手将之打发去。
裕儿走来轻唤了声,“这会儿,生田大人该是在相府替二宫格格复诊,主子可要差人去请?”
对方一听,当下反手将她拉住,又望了眼内室那堵帘子,今晚的事儿谁都料不准,万一,倘若真有个万一……不知得有多少人赔上性命,这样的事……是无论如何不愿让那人受到牵连,话一出口却又静得不容反驳,“不必了,一位太医该是足够。”
裕儿一怔,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竟有微微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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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屋中,十来个宫女端着盛着拥进拥出,并非瞎忙乎,而是真急了,急得三两相撞乱了手脚,这样夜,注定漫长难熬。
丝罗帷幔里的那人气色不复,密密的冷汗从额上渗出,肩胛后的一片灼伤已叫女医师细细上药,润昏昏沉沉的说不上浑身哪处作痛,过了许久,耳边悉索不断的嘈杂声让她微微睁开眼,抬手揪着一旁医师,只迷糊不清的念着“皇儿”,这几声虚软无力的“皇儿”听在正替她包扎脚踝磕伤的太医耳里又再惊出一身的汗。
大约过了一炷半香的时辰,那郡主撩了帘子进来,屋内的一袭人方要行礼已听她问话,主诊的太医略略说了一番,说到最后却始终不在点子,来人见他话有遮掩,便示意随她出去,那太医无法,也不好再做推托。
知念又重新换了块暖帕,润眼前一片模糊,模糊的一侧首,恰见先前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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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说无妨。”
“回郡主,润主子脚踝磕破是轻,肩后灼伤也不重,只是……只是那井水过寒,又是受了大惊,动了胎气,眼下是……”
“是什么?”
“请恕下臣直言,假使高烧倒也罢了,可这偏偏低热,加之气息不稳,心脉不齐,倘若再这么下去,想必不出几个时辰,定有危险。”
智久一晃眼,又问:“可有救急之策?”
那太医想了想,缓道:“有是有,不过药性过烈,对身怀六甲之人似乎……”
“保住龙脉,大人几成把握?”
“一成……”对方埋头汗如雨下,顿了顿又摇首,“……都没有。”
话一出口,只见对方身子一软扶着案台坐下,正时,手儿走进,“主子,刚差人去探了,万岁爷的轿子还在府外候着,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那太医闻言头皮发麻,却见坐者面无改色的抬了眼,利落道:“就照大人的意思……莫再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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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屋金纱帐下,润半昏半醒的被丫头扶起喝水,不一会儿,又有下人端了汤药进来,她全身无力又是阵阵发冷,那丫头一边小心翼翼的捧着汤碗一边替她顺气,这药才喝到一半,润只觉原本就隐隐作痛的下腹更是愈发翻搅起来,整个像被火烧似的,登时意识到什么,“这是……什么药?”
那丫头吓得一抖,还不及回应,手上被人狠狠一扫,汤药连碗翻得一身,众人面色俱白,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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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不下二十余个下人两侧侯着,只听到里头传来句句嘶哑,要见喜帝,见太子,一声声嘶哑得连不成调,下人们惊得满头是汗,全是埋下头大气不出,可这份安静让里头的声音显得愈发凄惨。那声音渐渐轻了下来,后又是一阵哀求声磕头声,传进手儿耳里,就如一把把尖刀划过心头,眼里不住闪过些异样,却又一咬牙稳住心绪。
侧转过头看了眼唯一坐着的人,她只在先前皱了下眉,就再无多大反应,只默默的撑着额角闭着双眼,即使事实确实情非得已,然,只要她认为是正确的,那结局不管如何惨不忍睹她都不眨一下眼睛!若那天万安寺外的人换做是她,她亦会同样果断的先斩后奏!手儿眼眶湿润,这样的她,与其父太像,像得让自己恨透恨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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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知念冲进屋,只见床上那人与侍女一推一拦间,跌跌撞撞的起身,顿时大惊连忙上前拨开人群硬是扶她坐下,那锦缎丝被一掀,只见血红的一片刺目惊心!想要惊叫却张大了嘴发不出声……
台阶下的太医解释无望,只得把额头磕出血来依旧不敢起身。
“主子!!主子你别吓知念……醒醒啊……”知念泪如断线,恰闻屋外有人传,生田大人到了,抹了把泪急道,“快,快请……快请!!”
“是……是……”一屋子宫婢慌忙应。
不过,直到床榻上那截华贵的锦帛染上大片殷红,一双玉手生生扯破丝被,直到润彻底昏过去,那生田太医都始终没来的及赶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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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说生田回了太医院,听闻出了大事便火速赶来,宫殿一角狼藉成堆,进了前厅方见满屋子人静静候着。
适才听了外头传报,坐着的人顿时惊醒一般,睁了眼只见来人风尘仆仆,“别进去!”
生田一愣,“为何?”
智久扶案起身,“主诊太医与几位医师都在,你莫叫他们分了心。”
按理若非喜帝准许,主治太医到了,旁人的确不可再去揷手,只是生田扫了眼个个不敢抬头的宫人,心弦不由扯紧,又见那人垂眸走来却不言语,更是几分不安。
正时,听到几声脚步,是那主诊的太医从里屋出来,他面有沉色,许久,才低首摇了摇,智久顿觉一阵晕眩,下一时,前厅里的宫人皆是无声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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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的一番死寂,裕儿见她面上虽无波澜,却一脸少有的倦色,直至搀她走到门槛,那一地的宫人依旧埋首跪着,半晌,听她无力的问,“他们,可回宫了?”
“方才回了寝宫,该是刚要就寝……”言下之意,那些侍卫仍无一人敢去告知。
智久嗤笑了声,合了合眼,又仰头望着寂静的夜色,找不到一颗星辰。
裕儿浅浅道:“主子,时候不早了……”
智久回头看了看生田,对方同是一脸沉默,叹了声,“回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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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西厢一阵进进出出,主诊的太医又是换药又是开方,生田一旁看着也不好揷手,待他们走了已是子时三刻,两名医师依旧留在前厅值夜,在这之前,雅纪倒从畅音阁回来了,见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只得强打精神吩咐侍卫清理狼藉,生怕火苗未尽又亲自带着小凉巡查一遍,待全数善妥已快过了丑时,问了下人,说润主子还在昏睡,心知这人比谁都要强,何况都这时辰了,还是暂莫去吵醒她,于是带着一身疲惫和满心疑虑叫小凉伺候歇息下了,是场瀑风骤雨也罢,只待天亮了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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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念从里屋出来刚要拐去廊道,就被人一下子捂住口,心下猛的一惊,那人倒已松手,转身一看竟呆了,正是平常日子极少露面的禁军统领。
凡宫中大事最先传到的往往都是禁军处,早些时候,长濑正与樱井翔等人在城门驿站商议热河一行的禁军调配,恰见宫门口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进出,这才得知宫中失火。他到此已经很久,独自一人在外转了又转,终是熬不下去。
“人呢?”沉着声开口,也无半点多余。
知念还没想个明白,对方的目光让她不敢推托,结巴道:“主子……刚醒,喝了茶,在里……诶?大人你不能进……”话未完,对方已倏地掀帘而去。
知念被愣在原地,举了手不知该不该进去拉人,于是隔着门帘进不是,退不是。
好一会儿,听闻里头“哐”的一响,是器皿砸碎的声音,发懵之余肩膀被人推了推,一惊,转头看,幸好只是小凉。
“你做什么,要进不进的,润主子可好些……”
“——嘘!”知念指指屋内。
小凉反应倒快,压了声问:“谁?”
知念咧了咧嘴,俯在对方耳边道:“禁军的……统领大人。”
小凉也是一愣,二人不敢再说,只这么呆呆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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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润见了来人惊得忙要撑起,这种时候,竟要见着最不想见的人,开了口,才发现自个音色发哑。
“这儿也是你好来的……出去……”说着扫落床边茶几上的东西,瓷片落地溅到来人脚边。
长濑看着那人分明是在硬撑,“你这么折腾,底下人哪个受得住你?”
润心头一冲,勉强提了声,“这些何时要你多话,谁人准了禁军统领就好夜闯后宫!”
长濑见她面无气色又是一口冷言冷语,竟也不忍与她吵嘴,“是是是,我吃了豹子胆了。”
润动作一迟,嘴上却又更毒了,“你这是来的哪一出,要怜悯就不必了,要看笑话就看完了赶紧……赶紧滚……”
长濑走了去,只顾顺她的意,“是是是……”
润着实没料他会这么应着,一时想到以前那些平淡日子,眼眶险些生热,回了神又道:“个个都说我是良心被狗吃了的,如今就算是报应……大人你可满意了?”
“是是……不是,”长濑刚在床沿坐下,就见她瞪大了眼像要发狠,恍然间竟是松了口气,低了声道:“谢天谢地,你还有力气与我吵。”
润气由心来,这人从官多年怎还敢如此越矩,卯足劲去推,“是有人存心找骂!”
长濑见她面容憔悴得不复平日灵动,心像叫人狠狠揪了一把,便依旧低声顺着“是是是……”,但对方混身虚月兑外加肩后灼伤哪里推得动他,来来扯扯索性把人一揽,恶言道:“这再糟蹋……是跟谁过不去!”
润一惊,心头却是五味俱全,“你不_要活了我还要活……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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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小凉与知念听着争执声逐渐弱了,不住相看一眼,这下好,她们宫里的茬子是越来越多,不知倒好,知了便是硬着头皮同坐一船。小凉胆_chan的想,是不是她们这宫和那禁军犯冲,一个统领一个上将,往后要闹出个大漏子,自个儿和知念定是逃不过的……
大约也就一盏茶的时间,面前帘子“呼”的一掀,是那统领大人出来了,二人赶紧低了头,长濑略略一打量,却又立着不再移步,小凉一个激灵,侧身一退让出身后的路,不经前厅即能直往外头的侧门,长濑又看了二人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再之后,知念进了内屋,床上那人不知何时又昏沉沉的睡下了,走近掖被时方见她眼角泪痕未消,心头不禁动容,前半夜众人泣声连连时都不见她有泪,而梦里,或许又该是一番外人不识之味。
小凉折回前厅,恰见两位医师正交头接耳,见她一出便也不再说了,中央,一地的下人仍是埋头跪着没有一个起身,今夜,众人注定无眠,命有几分长,天一亮,便听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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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濑出了泠月宫,长长的舒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大约寅时了,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虽说禁军出人无阻,却也不便在后宫逗留太久,待出了宫门,远处下属急跑上来,“大人。”
长濑巡视一周,值夜的侍卫各立一方,各执其职,一切似乎还是那么的安然无异,良久,方听他沉声道:“命人速去摄政王府……告知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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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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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扣门打破,也打破了这新一天的安详。
留凝轩大厅,裕儿才叫人开了门,就见喜帝身边的大公公领着七八个侍卫踏进来,裕儿见这架势多少不解,只听那对方肃然道,“传万岁爷口谕,请郡主这便随他去御书房一趟。”
说着,手儿正扶着这头的主子从内室出来,顺手替她将还未梳全的发束理了理。
裕儿很快道:“这……可是为了昨夜……”
“昨夜主诊的太医,死了,”那公公的阴着脸,一字字道:“半个时辰前,推去宫外,斩首了。”
话落,裕儿哑口无言,智久一愣,滑落手上一把篦子,轻轻的“啪嗒”一声,边上的手儿同是一_chan,连忙弯腰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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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双方俱是无言,那公公半眯着眼打量身前不远处的人,面上似是惋惜,似是玩味。
裕儿看了看,来人个个挺胸直背的立在跟前,这模样哪里是来“请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押人”,忽然想到什么,往后挪了挪,只埋头压低了声,“主子,相爷……外出办公去了……”
公公也听不见她嘀咕,等了等,像是有些不耐烦了,“众位主子可都齐了,郡主,莫叫万岁爷等久了。”
“你们两个,今儿不必跟了,”正中那人往身侧看了看,又正眼视着外头,那公公自始至终都没进过眼里,平了心,只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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