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307 - 瞎掰掰2011/4/20 20:19:00
TP和AK轮流着,先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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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城外荒山之地,几座相连的巍巍高峰俨然已被削平一半,除了绝境,再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眼下的漫山遍野,厚密的云层堵得满天,给这大地更添一分死寂,渺小的人类在这样的天地之间,就要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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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什么都晚了……
站在不知什么时候也会跟着塌陷的山崖边,靠着背后粗糙的石壁,俯瞰脚下白茫茫的一片,智久脑中就剩这一句话,什么都晚了,该想的该说的,该珍惜的该期许的,还有很多该这个该那个,通通都来不及了。她就这么半靠半撑的站着很久,久到连嗓子干涩都浑然不觉。
就在刚才那一霎那间,她亲眼目睹有人滚下去,有人陷进石槽,还有人……还有什么?手心尚余那人的温度,耳边甚至还回旋着他最后叫她名字,名字?哈……那个人什么时候都称她郡主的人,竟然叫她名字?在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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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豁达,一甩手一飞身,做得这样洒月兑,把你的医者仁心狠狠的扎在我心里,不管我是不是信这套,是不是愿意接受,凭什么,凭什么你总要违背我的理念?现在好了,满意了?呵呵,死了吧,死透了!我不会心痛,绝不!我更不会为你掉一滴泪,你这样无用的人,不值得,不配!!而我,我舍得……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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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干笑着无力的沿着石壁往下滑。
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根本承受不起那个人消失了,离开她所能看得见的地方,也许不用再担心顾虑,也不用再被莫名其妙的事干扰,这样很好……不是?
良久,她心里回荡的依旧是那句“晚了”,睁着眼仰望灰蒙蒙的天,大概出神了太久,不知何时细雨无声的浇洒下来,仰着脸,满是雨水。重新把思绪拉回来,满目的血丝,眺望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明明是隔着透明的雨,却仿佛隔了整个世界的绝望,她竭力的保持清醒,眼中的雾气来了又去,去了又回,反反复复。山崖间一阵凉风吹过,口中道出残缺不全的只字片语飘散在这风里,绝望的就如最后一次道别,“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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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然的转身,朝着已经岌岌可危的下山路去,低头的一刻眼角滑落的一颗泪水被她的大步冲散在身后风雨中,她来不及再顾念其他,理智告诉她务必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现在城里城外有太多需要她去了解的情况,她的父亲,姐姐,还有生死不明的同行人。
身处山地又逢地动,她必须立刻找到自己的位置,要保持冷静,要抛开一切该死的感情,要即刻回去,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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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头也不回的大步往下走,路已不是来时的路,扭曲变形的根本分辨不出,从一堆砸落的山石翻越到另一堆,又从另一堆再爬下来,勾破一只袖子,蹭掉一只马靴,她只想再走快些,好似这是最艰难的人生路,不管用走的跑的,还是爬的,只要过去了,她就再也无所畏惧!
只是走得太快了,最后的一小段斜坡一不留心失足翻下来,到了山脚又被树桩子一绊,磕到膝盖就再也站不起来,本不算什么太大的伤痛,她却痛得大声哭了,忍了近两个时辰就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
如果有些事物从来都没有,那这一生对此便不削一顾,可一旦拥有了,再失去,就仿佛是从自己心里生生的挖去块禸,连骨带血的,所以她曾说,她的人生从来就不.要什么爱情,那种可笑又可怕的东西,碰到了就跟沾了毒瘾一样,慢慢的习惯依赖,习惯对方的存在就是那么“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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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无用的不是你……而是,我……”
当然,有些人从不允许自己“无用”,即便是这种时候,她擦红了眼眶重新站起,已经是山脚的岔路口了,只要在这等着,不管是朝中哪路的大臣总会寻来,但她似乎没有要等的意思,转身朝着另头山谷的方向飞奔去,什么冬雷震震夏雨雪,她这种走在刀尖上的人估计没这命活到那时,但就今朝,就当下,找到那个人,不管是生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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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真——”
“斗真——斗真!!!!”
“斗真……我舍不得……舍,不,得……”
“不.要死!!听到没有!!出来!!”
“斗……真……”
……
……
悲哀莫过于心不死,明知道这样的百丈悬崖落下去不可能有侥幸,明知道这种时候别说她一个人,就是满城的禁军也不定能够找到,所以,她理智的告诫过自己,不过这是在不久之前,现在的她,怕是疯了。
对,疯了,所以才又想起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对她说:
——我生田斗真发誓!无论哪时哪刻,何地何势!只要你回头来看,我一直都在那里……没有意外!!
我回头了啊,为什么看不到你?你这个骗子……明明说一直都在,没有意外,那现在也没有,是不是?你只是跟我开个玩笑而已,马上就会出现,但这样的玩笑,不好笑啊……
——你先不.要急着回绝我!待到数十年之后,这辈子走到尽头,那时我再问,你再答,好不好?
不好!!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现在就来回答你,我这人耐心不好,等不了十年那么久,你个骗子到底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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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下午,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荒无人烟的山谷,像痴人一样走到双腿没有感觉,就连疲惫都感觉不到,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天为人至此,呵……可笑?那么,我都疯了为何上苍还不把人还给我?还给我!!
放声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那个名字,但终是徒劳,天更暗了,除了黑,还是黑,满山的苍凉没有半点人的气息。她甚至连火把都忘了打,毫无目标的游荡在可能会有流石的山间,雨还在下,不大不小,却没有要停的迹象,她突然发现,每次在她最难堪的时候,天总下雨,不知是上天对她额外眷顾,还是,可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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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山沟的泥浆,每走几步就滑一脚,溅得她半身狼狈,与平日判若两世界的人,她知道,她找不到了,尸骨无存,是的,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她艰难的拖着脚步往回走,全身各处的磕伤撞伤开始侵蚀她的身体,只能任凭这痛搅得她七魂去了六魄,她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三步一停,除了风划过在耳边轻不可闻,还有什么传了来,好像是离了自己很远的声音,叫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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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到底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只怕是人了魔,罢了,罢了。
她满脸凄凉的笑了笑,满心自嘲着这辈子欠下最大的一笔“血债”,这心病,大概再没哪个御医会治了。她正是如此努力的适应着新的未来——那个再没有生田斗真的未来,可老天却喜欢打瞌睡,人间事态总要漏算几件。
那棵一丈余高的苍劲古树下,一点白底青花纹,竟然贸然出现在她视野。
有那么一时间,她止步不前,死了吧……早就死透了吧?突然就泄了所有本该有的勇气,不自觉的往后一退,那一退就这么定住不动了,好像前面就是再不能踏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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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在那里很久,久到回过神来飞一样的冲过去,树下那人很平静的合眼躺着,乍一看除了额头上一块半只拳头大的淤血,就再没别的。她蹲下身,_chan着手探到对方口鼻间,她实在抖得太厉害了,以至于感觉不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闭上眼,一颗颗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只是再不能像先前那样哭出声,张了张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尸骨,原来还是有的……
“久,儿……久儿……”
又听道这个熟悉声音唤她名字,她双目紧拢,一旦睁开,又什么都没了。突然,左边脸上一片温暖,什么人在替她拭泪,她一惊,睁眼只见那躺在地上的人双目半开,浅浅的牵出个笑,“好不容易……你又下来山谷,干什么。”
她足足呆滞半刻,吸着鼻子说,“掉了只鞋,我下来……找鞋……”
生田抚着对方头发又笑了笑,“哦,那,找着了么?”
她摇头,“没有,却发现一个差点骗了我的愣头傻子。”
“恩,高兴么……”话没说完,被人扑了满怀,颈边湿成一片。
只听怀里的人呜咽说,“高兴得,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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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40 - 瞎掰掰2011/4/22 21:49:00
当和也再次睁开眼,咫尺距离一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注视她,四周漆黑,但那眼神足够炙热,电石飞转般传递着太多东西,她发现自己不合时宜的想起平关那次,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惊恐。
对方带起个笑,“别动,把手给我。”这样说着眼里却无半点笑意,甚至说,凝重至极。
逐渐适应周围的黑,她这才看清自己眼下所在的位置,一个摇摇欲坠的大石上,前面一条探不到底的横沟足有一步多宽,想也没想把手交给对方身子一跃,被人牢牢箍进怀里。她犹然感觉那人拍在她背上的力道,口气也顿时柔下,“呼……没事,没事了……”和也稍抬头,见他满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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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惊一场,二人站起来,立刻开始分析此刻的状况。
仁看了看四周,一面在地上寻着木棍石子,一面说,“我们命大,从上头的山口滑落到这山洞,这里空气潮湿,土质疏松,定有小溪,那就是说……有活路。”
和也凝眉站在洞壁边不动,伸手抚在壁上,又贴近不知听着什么,突然眼前一晃,是对方已生起火把,瞬间黑洞被火照得通明,她半眯着眼悠悠道,“你听,东南方向有声音,这洞看上去年代久远,但见其凿刻却是出于人手,它的出口太过隐蔽,设计者故作玄乎的把出口建在荒山压顶的乱石之下,不该是一般猎户常用之所,可能是……”她没说完,一转身见对方拿着火把就站在自己跟前,近得很。
仁似笑非笑,“继续。”
她斜他一眼,“可能是过去有钱有权的人造来用于某些用途的‘密道’,当然这么个造法……显然不是一般的‘有钱’了。”
仁点点头,“你是说,这洞可能出自历代某个权势盖天之人的手笔,或者……皇室?”
和也轻笑,“我没这么说。”绕他走过几步又道,“不过,总好过天然的荒山野洞,人造的地方越复杂,也越有可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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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再多话,带着仅有的一个火把朝里走去,边走边丢下身上的饰品当作记号。这个洞不小,两个人牵着手走得小心翼翼,终于走到再也无路之时,俱是大大的失望,如此复杂之_Xue竟是死洞?
这一走已经个把时辰,到了最深.处,仁放弃般瘫到地上看着对方仍不死心的繁复推敲,他无力的唤了声,“和也,休息下吧,不行大不了我们再折回人口,没准有人能够找来相救嘛。”
对方皱了下眉,那人口早被封住,估计等他们变成两具白骨也等不到谁来救!她又想了会儿,忽然一脸疑惑的转头看他,“你……有办法了?”这家伙,一有什么混点子便是这幅德性,绝对错不了!
他“啧啧”两声,回了个神采奕奕,和也没好气的翻了一眼,耐着性子讲,“请太子爷授计。”
对方邀功似的一笑,“这里三面是壁,却比方才多了不少空气,如果我说我们眼下就靠在出口上面,你信么?”
对方侧身指了指身后那堵厚得跟什么样的巨石,只能不削。
仁站起来,顺带捡起地上一样东西,笑笑说,“好东西啊……”
和也定睛一看,蛇皮?突然眉目渐朗,“蛇……水蛇洞!”又转念一沉,“可是那又如何,这堵着是大石,不是沙包。”
仁蹲下来苦着脸,“是啊,多大的巨石啊……竟恰在这里挡着呢……”被对方无情的扫一眼,“好好……我说,我这不在说嘛!喏,其实一走到这就闻到一股味道,熟悉啊,我的好格格,你定一心想着如何走出去才没留意,我们啊……”见对方被他越来越低的声音引过来,直到双方间的距离近得足够混淆呼吸,才一笑道,“坐在救星上了——硫磺。”
和也微愣,就着对方顺手握在手里的黄色泥沙,凑过去闻了闻,抬头一个赞赏的眼神对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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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随着一声巨响,一个更大的洞口出现了,头顶一线天,估计已经傍晚,洞很大,大到中间还有一条小溪,水流潺潺是活水,尚不知是否通到护城河。仁太子满意的吹一下口哨,偏过头却见身旁的人低眉不语,他调笑着问,“不懂水性?我懂啊,安心!”
和也还是咬着唇不说话,脸色却越来越沉,突然就恶狠狠的看一眼旁人,“谁知道这水多深多长?山崖上为什么要拉我?或许在那里我还能逃过一劫,你要死,为何非得拉上我!”
对方一怔,不知她怎么忽然如此,迟疑一下道得委屈,“这不是本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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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自顾自的走开,从溪边捡了一块石头就抱着膝盖在地上刻起什么。
仁觉得奇怪,一脸疑惑的凑过去,“写什么?”
她头也不抬说,“遗书。”
“用石头?”
她眼神转而变得复杂起来,“要是死了……总该留下点什么。”
仁笑笑,“哦,那把我也刻旁边吧。”
和也手上一顿,没由来的火大,“关你太子爷什么事?我就快死了,我留给我哥!他要哪天还能回来,到了这里……也好知道当年我死在这!”这样不留情面的说,却藏不住泛红的眼眶里一层水色,“至于你,不是我的谁!”
仁一呆,转而一阵沉默,对方擦擦眼,继续背身刻她的遗书,仁又轻声问,“和也,你刻了什么?”对方不回,又说,“这样……不会风化吧?”还是无声,“世子要是……永远都发现不了呢……”,“呐……和也……”
“住口!不用你管!”她低声一句,那人乖了,但不消一会儿又念,“我是想说……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把你带出宫,宫里很牢固……一定没事的……”他道得很轻,话里透着懊悔。
和也眼一合,自语道,“早知道?早知道……我早该走了。”她说得随意,却还是完完整整的落进一旁人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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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然是决定要走的,当这件事终于被证实的时候,仁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上次那一夜他想了很多,有些人,有些事,不断交叠着浮现在他脑海,后来渐渐发现,原来自己做不了什么情圣。
过往十年的感情留下或浅或深的悲哀,悲从何来?到底什么让它变了质?一厢情愿?政治立场?他不知道,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这太过复杂的过程有人说得明白吗?如果真的明白,那就不会用一句简单的明白或不明白来作回答。
有些人为了爱情便肯舍了天下,有些人不肯,这就是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永远做不了情圣,因为他舍不得,舍不得他苦心经营的政治前途,舍不得随他经历风雨或已死去的人,舍不得那个可以施展拳脚的欲望之位,但其实,他更舍不得的,还是这条好不容易撑过二十余年的烂命。越来越多的事实让他学会残忍,学会割舍,他只能选择解月兑,选择给自己自由,选择对那些历史上的情圣大骂一句:去你妈的空谈误国!
再后来,他开始想,自己对这格格到底是哪般感情,知己?爱情?生死之交?他想了很久,竟是分不清楚,但无论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至关重要。他已经不在乎把一些感情分得过于细化,只是当他知道这个人要离开得时候,没由来的心痛,不是难过悲伤,而是无休止的焦急烦躁。
如果说有些人只能缅怀,有些事只能回忆,生命中已经过去的岁月谁都无能为力。无论爱过,恨过,快乐过,悲恸过,最终还是被时间无情的翻过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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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相思一寸灰,半寸留给了昨天,半寸守住今天。
但他,是不是还有资格守住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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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声问,“你,真的想要离开?”
她肩膀微微动了动,声音却已平复,“是,迫不及待。”
又是一阵沉默,他终是忍不住开口,“是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还是……我?”他看着对方背影不敢眨眼,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回答对他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心就快要跳出来,屏着呼吸慢慢的等。
过了很久,那人淡然说,“不论哪个,都是。”
“不论哪个?”他不由走上一步,“你说……离开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
“是的。”那头简单的两个字。
“不是……我是说……”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听的懂。”她站起来,“不过,没下文了。”
“没……没下文?”他突然提了声,“这就是你的结论?”
对方微弱的叹了一声,“是。”然后头也不回的朝那小溪走去。
仁压了口气,“你冷静过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是’?!”
“那还要怎么样?”她住步回过身,“担着自己都望不到头的感情义无反顾?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没有半点伟大,也伟大不来,而你是太子,那些责任于你……”
“责任?别他妈的跟我提责任!”对方突然打断,他很少爆发的这么快,“这满世界都是我的责任,不管我喜不喜欢,乐不乐意,我做的还不够?和也,我扣不起那么大的帽子,而你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说……迫不及待?没有下文?”
“对,没有下文!告诉你,你是因为每次生死关头都和我在一起,所以才会觉得‘特别’!但这样的特别很快就会过去,然后我只是你那些红颜中的一个,一个过客……既然这样,那我又凭什么陪你再扯天马行空,蹉跎年华?”
“……你!你好啊……好啊……”对方哽了不下数回,赌着气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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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半刻,他还是选择妥协,“和也,我们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天,可能真出不去了,别再争这些……”和也牵起个笑,表示同意,两人各怀心事打算先离了这里再说。
仁牵牢身旁的人从小溪浅水处渡下去,“这里水还不深,你别松手,没事的。”
“嗯。”
“呐,你说,我们会不会游到一半脚被绊住?或者碰到大水怪什么的?”
和也一板一眼说,“那我,死,定,了。”
“喂!看我携着你这么辛苦,好歹来句‘我会陪你一起死’啊!”
和也看着水已淹到胸口,心不在焉道,“哦,陪你死。”
仁翻了大白眼,转而一手把人拦腰抱住正色道,“快到石墙了,我们必须从水下潜过去,抓住我……不会有事,放心。”说着将人搂得再紧一些,“吸气——”
“扑腾”一声,二人没人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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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事实没有太不乐观,溪水并不太深,依稀还能看到水底,但上头的山石不知还有多长,仁无暇考虑太多,只能带着人奋力的往前游,希望能快一些抵达出口。
和也屏着气勉强的睁开眼,眼膜触水一阵刺痛,这让不懂水性的她很不习惯,不过好在这样的疼痛并没持续太久,她努力的撑开眼,如果能早一点寻到水面出口,或许她便不用死了。
由于顶上的山石越来越低,二人只能被迫潜得更深,就在离水底仅剩一丈的地方,她猛的一惊,隔着那干净清澈的溪水,猜,她看见了什么?!
——荒山之中别有洞天,这溪流底下竟然遍布着一块块相连的石碑!聚神再看,碑上篆刻的文字整齐的排列着,她吃惊不小,在离得最近的时候眼尖的扫过其中几块,心中更是漏跳一拍,张口要说什么,可这一张口就真完了,一长排气泡顺水窜上,她慌忙闭上眼一阵挣扎,却在下一刻被人堵住口,除了一股气流灌进她口中,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一时间,两人浮在水中头发被纠缠到一起,分不清谁绊着谁的,谁又困着谁的。
不幸中的万幸,那太子之前设想的各种莫名其妙的死法都没出现,再拼了命的往前半程,“哗——”的窜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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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最终到达对岸,仁一面替她拍背一面自己大口大口的吸取空气,半刻,待那人缓过气来,转身就抓着他道,“刚才……你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
“水底……水底遍地的是……”她又呛了两声说,“文字!还有形似地图的绘刻,凿在那种地方,会不会就是……宫里流传近二十年的……当年木村国师留下的奇书?!”
“……是嘛?”对方继续绕着手替她顺气。
和也见他漠不关心,“世人皆说这是传言之物,可遇而不可求,你不想知道那奇书写得什么?可能是绝世兵法,也没准是中原宝藏,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仁突然一笑,“我倒是有一丁点想看啊,不过那会儿……我能有那闲工夫么?”
对方想起刚才,叫他一提有些尴尬,偏过头说,“那你现在可以再潜回去。”
“都说那遍地全是,我就算重新去看,也没那记性全背下来啊,什么一目十行的本事,我还真没有,要不……等你哪天水性好了,再陪我下去?”
“不.要,绝,对!”
“哈哈哈哈,那不就结了,”他也不再逗她,笑笑道,“什么奇不奇的书,它要真那么神我现在就大喊一声‘把那些王八蛋通通灭了!’嘿……没管用啊。天下不该是任何一样被神化的东西所能取代的,就靠一个说法?一本天书?太能耐了吧!”
半晌,和也轻微的叹了声,顺目一笑,“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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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天色逐渐暗下,空中飘着很细的雨,不过这对两个已经浑身湿透的人而言,显然可以忽略不计,在一片灌木丛前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火,搭了架子烘着外衣,和也卷在一旁不说话,火光忽隐忽现的映在她脸上显得几分寂寞,仁走过去,“冷么?”她摇了摇头像是有些困了,对方看看她,“等着,我去找些吃的。”
这一去便去了很久,直到和也开始担心起来,他倒回来了。他一把扯下木架上的外衣披在对方身上,转身一踢,灭了火堆。
她有些诧异,却见对方回过头来笑,“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荒山野岭的竟然还有操着队形的兵?我起初当是自己饿得眼花看见自己人了,不料那帮家伙操着一口纯正‘鸟语’,今天大开眼界啊,原来大杰还真养了不少畜生。”
和也摇头苦笑,这运气,都赶上什么了,是不是每次和这人一起就总也安生不了,“我跟你……真是天煞的不对盘!”
开始8CJ
- 6372 - 瞎掰掰2011/4/24 21:46:00
这边古树下,险经一番生离死别的二人终于开始正视眼下的状况。原是生田跌下山崖后恰好被这棵千年古树托了一把,这树尤其粗壮茂密,所幸才保住性命。这在他人看来简直就是上天庇佑,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竟然只是摔了腿,没有一道伤口更谈不上血流不止,是的,一点磕破流血的迹象都没有。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当生田单脚撑起来,突然眼前一片模糊,不过还好,很快又渐渐有了景物,该是头着地时不慎撞到引起的,方才本是晕乎没想听到一个疯子漫山遍地的叫他名字,生田想,如果再来一次,即便没有这棵古树,自己还是愿意换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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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断续续的地动山崩将这山谷中央变得盆地一般,找了根棍子起火,才勉强扩大视野,遥遥望着四面都是黑漆漆的山石,这傍晚的荒山很是诡异,智久这才几分心悸,生田见她有些紧张,笑着握她的手,想这人竟在这种地方渡了整整一个下午,还真难为她了。
生田腿伤不轻,另一个半扶半撑着他走,显然在这高低起伏的山间十分吃力,途经不知什么杂乱无章的树,火光一照,树条飘啊飘,看着阴森森,她蹙着眉心,“今夜若走不出去,没准是要在这过夜。”刚完,见身旁的人甩手熄灭火棍,抱着她肩膀朝树丛一滚。
对方一个惊诧,毫无料想的在草丛间滚了几圈最后被他压在身下,一些碎发扫在她脸上,刚要开口,对方食指点在她唇上,“嘘!”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近得若非这种状况估计快要擦枪走火,身下的人知道事情不对,大气不出。
又一会儿,生田慢慢将头滑到对方颈侧,“听,像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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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二人便再不动了。而事实证明生田的耳力确实够好,来的果真就是野狼,万幸的是,只有一匹,狼这种喜好群居的野兽碰到一匹那真该是天大的幸运,它有着敏锐的嗅觉,一步一个脚印,仔细寻找着今夜的晚餐,伴着时不时从齿间发出的磨牙声,叫人不寒而栗。
生田尽可能轻的耳语,“不远有被用作熏香的草,那气味野兽惧之,这狼独自出来觅食必然谨慎,你躺着别出声,我很快就……”
她摇头,“不成,一起去。”
“两个人,动静太大。”
“你腿脚这样,如何能,我去。”
生田敛神视她一眼,“那才是,死路一条。”
于是再没给对方回绝的机会,生田万分小心的挪开,只这一动,他糟糕的发觉眼前好像又模糊起来,虽然只是傍晚,但其看着却跟深夜无差,狠命的揉了下眼,还是一样,他立马发现似乎有些不妙,从高处坠下额头落地却不见血,恐怕这淤血全数积在脑中,这才碍了视觉。不过就眼下这节骨眼显然无从再想这些,因为他并非一人,动作迟了些还是在没有激怒野狼的情况下摸到不远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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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畜生就如生田预想的一般,因为独自行动而变得异常小心,原地不动的人透过前方杂草缝隙紧紧的盯着那头每一个动静,只听“咔嚓咔嚓”的响声好像已经朝着这边探来,秉着呼吸头皮阵阵发麻,手心的汗随着缓慢的脚步声一层层的渗出来,就在那野狼离得只有七八步之遥,鼻间忽闻一股渐浓的烟味,夹杂着说不上的刺鼻香,很快这味散得越开,只听不远几声“嗷嗷”的叫,随之草丛间一阵悉索,直到响动平息,方知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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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生田终于回来,见那人依旧保持他离开时的姿势侧躺着不动,刚想说“没事了”,却一眼瞥见什么东西正缠在对方那只掉了马靴的脚上——蛇!一条赤底白纹的七步蛇!
他刚一靠近,她便觉脚腕猛然被缠紧,白着脸道,“你站……”,这“住”字还没说,脚上却忽然一松,只见对方已捏着蛇头一处笑了笑,“以前常听御药房的杂役说起捕蛇之事,我自己,倒算头一遭。”
地上的人适才整个一软,这接二连三又是野狼又是毒蛇,竟不敢去想这一夜可否还要与此为伍?亏得这人这种时候还能学以用之,不然只怕几条命都不够填的,心有余悸的撇了撇嘴,刚站起来,就见他似要把蛇放走,“你作甚?”
“不过是条幼蛇,毒牙还没长全。”说着才松手将它放回地上,下一刻却叫对方一个准的踩下去,生田看看她,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呢……”
她只看他一眼,“待毒牙长齐长全了,你我还有命在这说话?”
生田无语,这利索心狠倒着实像她所为,摇摇头也不再说她,后者见他站得不稳,立刻上来扶着,二人见天色愈暗,今晚想必走不出去,便决定先找个安全些的地方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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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堵往里凹陷的石壁下暂坐下来,除了足衣,生田那脚踝肿得就跟馒头大小,怕是连骨头都该断了,智久暗暗心惊,任谁想到这一路话语平缓的人竟是伤成这样,叫她怀疑这人是不是木头做的居然半声不吭!转过头细看才发现他满额的汗,伸手去拭自己手心也跟着一片冰凉,如此,再不能拖了。
她转身寻些树枝藤条来,生田看看她,“你这是干什么?”
对方“咔嚓”一下把枝干折成两段,头也不抬道,“接骨。”
“你会?”
“不会。”
生田一阵苦笑,却掏了衣下一只小瓷瓶想都没想就抛给她,后者接过,愣了一愣,转而秀眉紧蹙绷起了脸,这回是看着他一字字道,“我是说,我不会治,充其量看过府里的人给马接骨,替人接是头一次,一失手,你下半辈子就瘸了。”
生田痛得越发厉害但还是勉强带出一笑,“哦。”说了就往身后枯草堆上躺下去。等了良久,但觉夜风带雨吹在自己赤果的脚踝上,颇有寒意,而那人却迟迟没有下手,正想说“没什么疼的,你只管治”,可这才张口,脚下猛然一阵剧痛直窜脑门,冲得他低低的一声闷哼,想来这脚踝已被对方扳了直。
智久跟着倒吸了口凉气,忙将小瓶里的粉末尽数点在伤处,替他穿了足衣,心神略定,又拿了刚才折好的四根树枝,两根垫在脚踝下,两根按在上头,用树皮牢牢绑住,无论好坏总能使断骨不至移位,至于更完善的,那只能等回了宫再作调理。完了这些总算让她安心不少,适才挪到他身边一坐,话却是道,“接错位了,可不怨我。”
生田无力的笑说,“不会不会,瘸不了。”
“废话,那是我接的,”对方背过去,轻嗔一句,“要真瘸了,那也活该你受。”
生田拖长音,“诶——”
那个转过脸一时来气,“我说过没准哪天就连你也杀了,但我现在改了主意,我不杀了也不准你死,就连你自己也不行!”
生田无奈给个笑,“呐,你这可冤枉我了,我都还没考虑这层的事儿,人就下来了,再说其他人,时下也不知如何。”这一说便见对方神色暗下去,拍拍她背上安抚道,“别太担心,定没事的。”
她把头搁在膝盖上,“阿玛那里我倒并不十分担心,怕只怕到时城中一旦乱起来,姐姐那身子也不知撑不撑得住。”
生田听着略有猜到什么,但见她面容疲倦便也不去问城中如何就要乱了,又这么靠着休整,他抬起手,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视力似乎越发不对,盯着半刻终是放弃,再转首却见对方垂着头像是睡了,这会儿又是夜凉又是饥饿居然还能睡着,想是这人今日整一下午累透了,于是伸手揽着让她倚得舒服些。
漫长的夜细雨密密,山谷间的风听着就跟虎啸一样,智久满脑子想着城里城外那些事,睡得极不安稳,后半夜兴许是冷得哆嗦,不时的往对方怀里靠。这样的饥寒交迫下,生田发觉自己的眼皮也开始打架,不过在这荒山野地的却不能跟着睡死,好在脚踝隐隐传来的痛楚也好让他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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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值得庆幸的是,这晚再没遇上什么豺狼虎豹,于是当天色蒙蒙亮起,那好歹睡了一夜的人揉了揉眼醒了,可结果是她再度睁开眼,心却又凉了一截,眼前所能看到枯草荒石还是与昨夜一般颓废,只是这朦胧胧的天地间怎又剩她一个?那人腿脚伤成那样,还能去到哪里!
于是披霜带露的走出去,把这四周寻了一圈,那半凉的心总算活过来,她三两步走到一棵树下,见那人手里采摘的几枚不知名的褐色果实,便什么气都没了,摇头笑说,“我只怕这会儿还在做梦。”
生田支着一截粗实的树枝转过来,“梦再好,最后都是要被饿醒,”笑着抬抬手上的东西,“尝尝,甜不甜。”
智久把这硬壳的野果在石头上敲开,闻闻还挺香,掰了一块白色果禸递到对方嘴边,谁想那人动也没动,她微微一愣只当他不喜欢,也未在意,看看四周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走出去,不然一旦山体塌了,可真揷翅难飞了!”
生田点点头问,“日光在哪边?”
对方嗤笑说,“当然在你身后了。”
“噢……”生田抬手往西北向指了指,“那昨日我们的上山路该在那个方向,走罢。”
智久本要搀着他,见他不肯,便也不再多说,顾其支着树干行走不便,就只身在前头找着平坦些的路,谁知半晌却不见他跟上,回过头看他扶着石壁摸索,宽慰道,“才天亮,不急,我们行慢些。”
生田抬头笑说,“好,你先走,我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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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着,前头的人果真又放慢脚步,时不时的回头与身后那人说话,一面估摸着方向一面尽量挑着好走的路,但再怎么挑,山谷就是山谷,又被震得四分五裂,再往前一处崎岖高坡像是必经之路,翻过这头,没准便能找到自己昨天下山的山脚岔口,如此似乎就快看到希望,心中略一欢喜,转身道,“快了快了,我们可以出……”话说半句一顿,遥见那人落在很远,心道自己一味的走又是忘了他脚骨有伤,磕了下额头折回去。
她连忙扶着笑说,“见我走得急,也不叫住我!”
生田伸手盖在她手背上,“我好像……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你指的方向果然不错,翻过那边就该看到出口了。”
生田摇了摇头,就跟说着平常事般,“不是,我大概,瞎了。”
“……诶?”那个抬头看他,脸上当下乌云密布,厉声骂着,“生田斗真!现在我们是要尽快出去,不是说这些有的没的!”
生田无奈道,“没有,我是真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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