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教主腐版第一楼#####

101条,20条/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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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我是新地发表于:2007/4/15 20:08:00

 [IMG]http://photo5.hexun.com/p/2007/0414/89943/b_07ED6347A8429ED66693DF0C05F42BCC.jpg[/IMG]

82我是新地发表于:2007/4/15 20:09:00

圣世万代2007-4-15 19:53:00

啊呀

那个谁谁谁

我又看了一遍那个辛德瑞拉。真是写的太好了。

我儿子的同人文都不看两遍呢。

辛德瑞拉。fu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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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的美丽是无限大的,我一个不喜欢看文的也因为教主开始认真阅读了


83圣代发表于:2007/4/15 20:28:00

图片点击可在新窗口打开查看

这个就是辛德瑞拉光头版吧

fufu!


84认识我的都知道我是谁发表于:2007/4/15 21:44:00

想问2007-4-12 22:54:00
那篇JUST FOR ONE NIGHT是谁写的啊?写的超有感觉的,不过不会就这么完了吧?到底教母知不知道那个金发女郎就是教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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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偷俺文= =

85圣世万代发表于:2007/4/15 22:28:00

抱住楼上的

you写的辛德瑞拉真的好好看

让我萌了。怎么办


86认识我的都知道我是谁发表于:2007/4/15 22:59:00

临睡前搬篇长的……哈欠

淳圣的,雷者绕道= =

HOLLOW

(取形容词性第二种意思:空虚的,虚伪的,不诚实的)

题记:

Look into your eyes. There is nothing inside.

I’ve got the whole world, except your heart.

What are you thinking about? Our lie or our love?

Or we don’t even have either of them?

One day you left, without giving a word.

I stayed, and always be here to wait.

What are you thinking about? Our body or our soul?

Or we don’t even have either of them?

It is too far away from here. So far that I can’t touch it.

We’ve gone too far away from here. So far that we can’t come back.

Pick up you hands. Make a hollow world.

There is nothing inside, except what ever last…

——from 同名歌词《hollow

 

我的家住在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高中的时候,从家到学校要走过一条长长的坡道,不算很陡,但无论从哪一头望去,都好像没有尽头。

我喜欢一个人在这条坡道上,低着头慢慢地走,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够悠闲地享受一种安静的孤独,看不到尽头的路,好像永远会在脚下延伸。

 

无论在哪里都会有它特定的生存法则。在学校这种地方就是这样,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容易你必须笑,不管心里是不是正在骂娘。时间久了我早已习惯对每个人摆出同一张笑脸,习惯了迎合他们的趣味,习惯了对每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打哈哈。被人骂“八面玲珑”的时候我也在笑,因为只有我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不管有多少人自作多情地把我当成朋友,我也只是对他们笑笑而已。

只有在这条坡上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可以望着天空想走多慢就走多慢——天空有一种空洞的色彩我形容不出,是白还是蓝,只是每一次想要伸手抓住的时候总觉得它很遥远。

与其说是喜欢拉开距离,还不如说是依赖距离产生的安全感。

然而惬意的时间总是很短暂,我听到身后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习惯性地站住,习惯性地回头微笑,然后看到那个人同样微笑的表情,只是有些微妙的不同。

“早安,小圣,”他笑着朝我挥手,眼睛眯成两条细细的线。

心里涌出一种奇异的不安,我转过身加快脚步。

“小圣,等等我!”他的喊声在安静的早晨总显得特别吵,他小跑着追上我,很自然地一把抢走我手里的书包,“我帮你拿。”

“不用了,没多重……”我把书包抢回来,扭过头不看他,“你用不着这么勤奋吧每天都来这么早……”

“因为我想跟你一起上学啊,”他笑着把手搭上我的肩膀,“走吧,要迟到了。”

我知道自己不会迟到,因为我总是会第一个来,为了能悠闲地享受每天早晨短暂的孤独。但是这种悠闲从某一天开始就被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肆意地破坏掉了——他会在每天早晨的某个时候从后面大声叫我的名字,然后小跑着追上来,笑得好像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好事,让我莫名其妙地想发火。

“喂,脸皮厚也要有个限度,”我把他的手从肩上拿下来瞪了他一眼,“干嘛非要和我一起上学?”

“因为我们正在交往嘛,”他笑得不动声色,轻易说出那个令我窘迫的答案,“一起上下学是最基本的部分啊。”

“谁……谁说要跟你‘交往’啦……”有一种莫名的热度攀上我的耳根,蔓延在整个脸颊上,挥之不去。我用力地推开他,一个人飞快地向前跑去。

 

不公平啊。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却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不管过几天,眼前还是会不断地浮现出那天的情景——橘红色的夕阳,火烧云浓浓的色彩,我爬上学校天台的时候看到那个人背对我站在铁丝网前,瘦高的背影被阳光用柔和的色调描摹出来,让人莫名地有种想要触摸的愿望。

“找我什么事?”对他我并不熟悉,所知道的大概就只有一个名字。他叫田口淳之介,高二的时候转来以后和我同班,大概坐在我后面的某个地方。而他给我的印象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轮廓——没有朋友,一个人窝在不合适的桌椅之间,微驼着背,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老式掌上游戏机,不和任何人说话,就那样安静地一坐一整天。

就像一尊沉思者雕像,然而从他的身上找不到罗丹忧郁的深沉。他的四周好像始终竖立着四堵高墙,把所有的人和事情隔离在一米之外。

他转过身,逆光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到握着铁丝网的一只手微微地一紧,忽然有一架飞机低空飞过,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但是我分明地看到他嘴唇的开合,“我喜欢你。”

这算是告白吗?我想,那个时候,我除了惊讶之外也许是高兴的吧——想着“我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喜欢啊”,不管他是谁,总还是有点小小的感动。然而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男孩要向另一个男孩告白,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过来。

“和我交往吧,”后面的半句清洗地印在我的脑子里。

对于“交往”的意义,我始终不能搞得很明白,和八卦军团呆在一起的时候常常会听他们谈到关于“交往”的话题,而我所能做的,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描述,然后在脑子里拼凑出零星的语句。

“交往?”如果想一起玩的话没问题啊,根本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虽然并不熟悉,但对他也并没有讨厌的感觉。然而他的笑容却让我疑惑,或者说,有种迷陷的危险。

大脑持续在一种死机的状态,迟疑的瞬间,发现他的嘴唇已经贴上我的。

没有言情小说里所写的深入和纠缠,只是轻微却又紧密地贴在一起,有一种柔软而温热的触感,放开的时侯我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淡淡的桃子香味在舌尖散开。

迷惑地抬起头,碰上他的目光——他淡淡地微笑,眼神里的温柔,似乎夹杂着一丝玩味,仿佛可以看透我的一切。

居然被吻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诧异地捂住了嘴,一瞬间时间好像定格,夕阳很美好,一只乌鸦大叫着“呆子呆子”从头顶缓缓地飞过去。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躲在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回想起那种眼神,会有种身体和灵魂一起被洞穿的错觉,身体贴着隔间的木门软软地瘫坐在地上,好像短路了一样动弹不得。

颤抖的手指轻触嘴唇,指尖微凉,感觉到唇上的温度,却烫得吓人。

突然觉得不甘心,为什么他就可以很自然地笑得那样自信满满,而我却必须躲起来还要尴尬得耳根发热?

背后传来敲门声。

“你没事吧?”声音里带着我无法忽略的笑意。

“妈的,没事才怪!”突然间觉得委屈,明知道很丢脸,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涌出来,“看你都干了什么啊混蛋……”

只是觉得很丢脸,一切的一切,发生得没有任何征兆,面对他的询问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能掌控自己的感觉,让人觉得羞耻。

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甚至连呼吸都可以听得清,我仰起头望着空洞的屋顶,长年被水浸渍的白色墙皮颓败地耷拉着,摇摇欲坠。

“田口同学……你……是开玩笑的吧……”

好不容易集中起力气站起来,我打开门,厕所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走掉了吗……”我转过头四望。也许是轻松,也许是失落,本以为他还会和我说些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

柔软的感觉似乎还停留在唇上,望着空荡荡的厕所,突然有股怒气冲上我的头顶。

“那家伙,耍我吗!”

我知道我自己矛盾,明明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却还在潜意识里希望他逼迫我给出答案,所以很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把一切的纠结和莫名就这样丢给我,一个人轻松地消失掉?

“混蛋!”冲着门口大喊,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尴尬,借以解嘲我复杂的心情。

“你终于出来啦……不要骂那么大声好不好?”他从门口闪出来,摊着两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耍别人很好玩吗?别看错人了,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生气的样子比装笑脸的时候可爱多了,”他从容地望着我笑开。

“哈?”

原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望着那张脸我知道自己死定了——再一次对视的时候,他的眼神像一根刺,和他的那句话一起深深地扎进我的心里。

胸口有一种骤然抽紧的疼痛感。

 

每一天的午休时间的教室里都是一样的喧闹,实在不知道有些家伙为什么到了高三还可以那么精力充沛地四处横冲直撞。我一个人坐在位子上,脸埋进手臂间闭上眼睛,脑子里完全被同一幅画面占据着,耳边嗡嗡作响。

“生气的样子比装笑脸的时候可爱多了。”

“因为我们正在交往嘛。”

已经好几天了,本以为下了课他会立刻粘过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嘲笑我的窘态。事实证明是我太自恋么?为什么上课时我一直不能集中精神,而回头偷看他的时候他却总是一个姿势叼着铅笔聚精会神地望着黑板的方向?

那个笑容后面的真实想法我一直都搞不懂,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在某些方面是这么“单纯又迟钝”的人。

而现在我又很没有骨气地回头看他了——他依然窝在那套不合适的桌椅之间,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游戏机,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儿诡异。

实在不知道那个破玩艺儿有什么好玩,意识到自己竟然看着他在恨恨地咬着嘴唇的时候我真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我希望他怎么做呢?走过来对我笑然后我再红着脸逃开?

“喂,小圣,”突然有人从背后拍我的肩膀,我吓得一哆嗦,回过头,看到一张写满玩世不恭的脸。

“赤西……我的魂被你吓掉一半了……”

这个叫赤西仁的家伙是我所谓的“好朋友”,之所以加上“所谓”,因为我其实很讨厌他。他是从上一届留级下来的,和田口几乎同时到我们班。至于留级的原因,好像是因为打架——两败俱伤,他休学一年,对方直接被退学了事。

然而境况和田口完全不同——因为“打架事件”,赤西在我们班里有着绝对的“威严”。

“怎么这么没精神啊?”赤西转到我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突然把脸凑得离我很近。

感觉到湿热的气息我本能地跳起来往后退。

他看着我的反应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没什么……”我郁闷地坐回原处,“不要突然离我这么近……”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从被告白到现在,好像变成了只有我一个人在烦恼——也许从一开始在意这件事的就只有我一个人,田口那家伙根本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一直聚精会神地打他的游戏。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很奇怪啊,”赤西站在我身边突然露出坏笑,“你从好几天前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热。

“哪……哪有……”我慌忙解释,“我只是……睡眠不足……”

“哦?是吗?”他又凑过来,“可是你从上课的时候就一直不停地往后面看了,是哪个?麻美,还是杏子?”

“都说了不是……”我叹了口气。

这家伙很烦,从认识的时候起就是——八卦神经发达,说话不顾后果,出手没轻没重。他一直喜欢用力拍或者揉别人的头顶,认识他之后,我头顶上总是有一块地方头发比别处短。

“好啊田中圣,”他突然伸出手,毫无预警地在我的头顶上拍了一下,“你老实交待,是不是交了女朋友?还是有什么别的好事瞒着我?”

头顶传来很生硬的疼,我揉着被拍的地方皱了皱眉。

“我能遇到什么好事……”我趴下继续装睡。

“嗯……反正你这几天不正常……”

偷眼看他,发现他正托着下巴作沉思状,我突然觉得很滑稽,扯起嘴角却又笑不出来。

“呐,我说……”我趴在桌子上反复地卷起教科书的一角然后展平开来,“交往……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嗯……有很多事可以做啊,”他仍旧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逛街、看电影……”

“那不是和普通朋友没区别?干嘛还要搞那么麻烦……”

“喂,田中圣,你是哪个世纪的人啊?”他一脸好笑的样子,“就算没交过女朋友,漫画总看过吧?怎么可能连交往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抬起头朝他笑笑,“我可是把青春都献给空手道了,不像某些人。”

解释不清的时候就会想要搪塞,随口说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理由,就这样蒙混过去。但是赤西仁从不会嘴下留情,每一次都会骂我不诚恳。实在看不出他那样的“诚恳”究竟有什么好——如果人和人之间注定要彼此伤害的话,为什么不寻找一个表面上的平衡让大家都好过一点儿呢?

“又扯到我身上,”他不满地看着我,很自然地伸出手用力揉我的头顶,“你就不能有一次不把话题岔开啊?这样真的很无聊。”

“你就不能有一次不‘蹂躏’我可怜的脑袋……”我苦笑着把他的手推开。

“话说回来,干嘛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有人跟你告白了?”大家都叫他“笨蛋”,可是我知道他在这种方面却比任何人都要敏锐得多,“快说,是我们班的女生吗?还是隔壁班的?难不成是学妹?哇靠你小子太幸福了,居然有学妹向你告白……”

我收回刚才的话,因为我发现,虽然他的感觉很敏锐,可是脑袋却完全不够发达,以至于每次都会往和事实完全相反的方向推理,然后自以为是地做结论。

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他已经快速完成了构架整个事情经过的过程然后飞快地跑去别人那里八卦了。

很快就围过来一群和他一样八卦的人。

“看不出来啊小圣。”

“快说说是谁?长得可爱么?”

“胸部大不大?”

“接吻了没?”

“该不会已经做过了吧?”

我一只手托着腮帮子静静地听他们聒噪,四周好像有上万只鸭子在吵,而我觉得世界很安静——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直到背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喊。

“去死吧!”

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回过头。那个“世界唯一噪音”的来源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们。

赤西皱了皱眉,“喂,田口,你很吵哎。”

“有吗?”田口看着他,眼睛很贱地眨呀眨,“我不觉得啊。”

“笨蛋”赤西仁和平常一样很容易地被激怒了,他朝田口走过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拉向自己。

“我从以前就觉得你很讨打了——整天坐在那谁都不理,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算了赤西,”我走过去拉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想再休学一年吧?”

八卦军团一起走过来劝架,僵持了一会儿,赤西松开了手。

“这小子让人超级不爽的!”他啐了口吐沫,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无聊的人渐渐散去。

我抬起头看田口,他仍然是那副表情,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任何的波澜。

突然觉得这个表情有点儿熟悉,就像从镜子里看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你神经病啊……他可是有名的点火就着……干嘛惹他生气?”

“我也不爽他很久了,”他毫不妥协。

“在学校里打架会有麻烦啊……”

我承认我讨厌赤西,但我真的很怕麻烦,无论如何都想用相对轻松的方式生存,虽然这种方式需要付出并不轻松的代价。

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心疼的表情,“挨那一下很疼吧?”

我微微地愣了一下。

“你刚才没在打游戏啊?”

“怎么可能有人神经粗到喜欢的人在旁边都不去注意的啊……”他把脸转向别处,可是不知道是否错觉,我好像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羞涩的表情。

黑线,“喜欢的人”?说我么?不过撇开这个不说,原来并不是刀枪不入的,这个人。

“我以为你会啊……”意识到这一点我突然很开心,“我以为你除了那个游戏机之外都看不见别的东西呢。”

他很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原来你会吃醋的啊……”认真的口气让我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真想立刻破壁而出,就随着窗外的上升气流飘到哪里去都好。

“我我我……我才没有……”看到他那种样子我就会莫名其妙的紧张,想要转移话题结束这种尴尬的谈话,“赤西那家伙你就别理他了……他就是那种人……”

“下次我帮你打回来。”

我不知道学校附近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多飞机经过,每一次我想要听清某句话的时候,都会有那种声音出现,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朝我笑笑,“放学以后去约会吧,我们。”

“哈?”

 

我承认我又一次被他打败了,一败涂地。

并排走在那条坡道上的时候,我深切地怨恨时间的漫长。

不时地有同学从我们身边经过,拍拍我的后背和我道别,然后用异样的眼神看田口一眼再匆匆离开。

让我想立刻被天上掉下来一架钢琴砸死。

身体僵硬得迈不开步子,回过神抬起头看的时候已经落在他后面很远,他站在前面回过头看着我,眼睛被夕阳的余晖映出好看的金红色。

“好慢啊小圣,”他笑着抱怨,朝我伸出一只手,“我们牵着手吧,这样你累了的时候我可以马上慢下来。”

我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路好像比每天都要长。

“我……我才不要呢,两个男生拉着手太奇怪了……”那种尴尬的热度又开始爬上脸颊,我努力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脸转向一边。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诚实一点儿呢?”无可奈何的语气靠近,突然有温热的感觉包裹住我的手,同样粗糙的触感传达到身体深处的温度让人心安,“你看,很自然嘛。”

望着他的微笑我突然了解,那细微的不同究竟是什么,于是不自觉地勾起手指反握住他的手——想要放纵一次,就算真的很不知所谓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就……一下哦……”脸上又开始发烫,“看到人要马上放开。”

“知道啦,”他大大的笑脸转过去,继续往前走,握着我的手开始放肆地打起了晃悠,“我们去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随便……”

“又来了,想什么就说出来嘛,”他突然凑近我,笑脸在我的视线里无限倍放大。

“我,我知道了,拉面好了!”我忙不迭地后退,却因为牵在一起的手而无法逃开。

“了解!啊……肚子快饿扁了,学校真抠门儿午餐都不让人吃饱。”

“明明吃得比谁都多……”

“咦?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一直都在看我?”

“才,才怪!你很吵哎……”

“有吗?”

“真的。”

“不是很好吗?”

“一点儿都不好……”

“小圣我们吃完饭去打游戏吧。”

“不去,我要回家。”

“不是吧,第一次正式约会哎。”

“不要老是把那两个字挂在嘴上啊,拜托……”

在大街上手拉着手肆无忌惮地大声说笑,故易无视路人异样的眼神,感觉天空的颜色变得更淡了,空洞的感觉美好得无法触及。突然会担心——放纵过一次,大概就会管不住自己了吧?但是离开轨道自由飞行的感觉真的很好,未知的东西除了令人恐惧的一面之外,大概也会让人忍不住想要期待。

 

吃饭的时候我又一次确认他的食量惊人。这家伙的胃连接着二次元空间么?为什么可以一直吃一直吃都不会觉得撑?

“你没问题吧?”我开始担心他吃坏肚子。

“没关系,我每次只吃八成饱,”他拍了拍肚子,“应该还可以再吃点儿别的,小圣还想吃什么?我请客。”

“免,我饱了,”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我用尽全力撑住身体以不至于滑落,“你这家伙是什么生物啊……怎么这么能吃……”

“应该是遗传吧,”他笑笑,“我妈妈胃口就很好,呵呵。”

“真是恐怖的基因……”该用什么来形容他?蝗虫?还是火蚁?

我转过头,看着他慢慢地嚼着碗里的东西——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的侧脸看上去还算很优雅,除了嘴角沾着汤汁满脸幸福的样子。

让人忍不住想要一脚踹过去。

时间静静地流逝,四周的嘈杂似乎都已经不存在,只剩下细微的咀嚼的声音,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

“喂,我说……”我低下头望着碗里剩下的汤,“你那算什么啊……究竟……”

“什么算什么?”他抬起头看着我。

“什么‘喜欢’啊……‘交往’啊……到底算什么嘛……为什么要找我呢……男生和男生交往……不是很奇怪么……”

他突然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我。

时间又一次定格在那里,除了我脸上不断上升的温度。

“你……你干嘛盯着我啊……我只不过想不明白……”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很认真的语气,“我们,都是一直一个人。”

胸口又一次狠狠的抽紧,一种让人窒息的疼痛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末稍,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表情——很痛,让人无法忍受的疼痛令我又一次想要逃离。

“我才没有一个人呢……”我努力地笑出来,从椅子上起身,“我有很多朋友的啊,如果你想加入进来的话随时都可以。”

我想,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可以卖,我决不会再说出那样的话。看着他受伤的表情瞬间冻结成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突然感到恐惧,从头顶冷到脚趾。

“朋友?”他冷笑了一声,突然伸出手用力拍向我的头顶。

熟悉的痛感,然而这次却愤怒得无法抑止。

“你干什么啊!”想都没想就一拳招呼过去。

他闪身躲开,冷眼看着我,“怎么,对我就不能容忍一下了?”

“田口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吗?”又是冷笑,“你可以说你讨厌我,无所谓,但是那种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朋友’,别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

我呆呆地看着他——生气的表情,自从知道有这个人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

送我回家的路上他一直不说一句话,一个人低着头在前面走,甚至不回头看我一眼。我知道我是真的得罪他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挽回,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家门口,抬头望去,灯还亮着。

“上去……坐会儿吧……”我走到他面前。

“不用了,”他转过身。

“田口!”望着他渐渐地走远,我突然害怕他会就这样永远消失在黑夜里,“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他站住,转过身。

“你自己想怎么样呢?”

“我只是……想活得轻松一点儿……”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胸口再一次抽紧,疼痛让我忍不住想弯下身子,倒在地上再也不要起来。

“那你就轻松地活着吧……”他叹了口气,转过身继续走远,“也许是我错了,我们并不一样……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声音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像一阵风,瞬间吹散。

“什么啊……”眼前一片漆黑——谁来救我?谁都可以,就算把我囚禁起来,把我关在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家门的。身体里好像灌满了水,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

“我回来了……”我站在玄关脱鞋子,妈妈从屋里走出来,脸色铁青地看着我。

“怎么这么晚?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她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放大,“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放了学就马上回家?是不是又跟那帮坏孩子出去混了?你要我说多少次?这样你怎么能静下心来念书?怎么去考大学?”

我虚弱地抬起头望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她已经完全失望了,就像对那个我应该叫他“爸爸”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失望一样。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想回答,听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掺杂进哭泣的时候,神情麻木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妈……我很累了,明天再说好么?”背靠着房门缓缓地坐在地上,听见门那一边她的哭泣,她用力地捶打着我背后的这块薄薄的木板,声音大得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她的声音在我的整个房间里回响,就像一种恐怖的咒语,缠在我身上久久不散,“你要考上一所好大学,不能输给那个女人的儿子!你听到了没有?你不能输给他!这样你爸爸就会回来了……他会回来的……”

“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我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声音低得好像是说给自己听,“早点儿放弃他不好么……那个人……根本不值得……”

过去的事,忘掉不是比较好么?他们告诉我要离婚的时候我反而松了一口气——争吵终于可以结束了,结束以后会重新开始,而世界可以稍微安静下来。然而我发现自己错了,世界永远不会安静,我所能做的只有捂住耳朵,微笑,忘记。

“原来他和我结婚以前真的有一个情人……”

“原来他们一直没有中断过来往……”

“原来他们有一个儿子……”

“怎么办小圣……他说要和我离婚……他要离开我们……”

够了够了够了!就不能安静一点儿吗?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不要这么没骨气好不好?”

“他不爱你,你明明知道!”

“我们没有他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在他眼里,那一个才是他的儿子吧?”

我已经用尽了一切办法把耳朵堵上,那些声音却还是不会消失,就像早已经钻进脑袋里休眠的虫,在合适的温度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新孵化出来。

她的声音在门的另一边渐渐地消失,天已经全黑,窗外的街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对不起妈妈……我已经累了……”至少面对她的时候我懒得去伪装自己——就让她彻底地对我失望,彻底地放弃,这样的话,我们两个就都可以得到解脱了。

电话铃响起来。

我拿起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慈祥。

“小圣啊,我是爸爸,最近好吗?”

“一般。”

“学习很紧张吧?”

“还好。”

电话两端同样的沉默。想说什么呢?对这个我应该叫他“爸爸”的人,说什么呢?

“妈妈在偷听呢,挂了吧。”

“小圣……”

“别再刺激她了,如果你真觉得抱歉的话。”

觉得心疼么?面对他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歉疚和她的绝望,我会觉得自己才是受害者。至于我出生以前他们发生过什么我从来不想去问,即使真的有谁更对不起谁,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意义。

妈妈已经疯了,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

 

生活继续,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有很多天没有在那条坡道上遇到田口,我又回到了和八卦军团打哈哈的日子,一切好像回归原点。

只是偶尔会觉得失落。

“我就说不可能,要是真的,我头给你!”

“可是我真的看见了嘛。”

“光说不行,证据呢?”

几万只鸭子和每天一样在我周围聒噪,我一只手托着脸听他们聒噪,习惯性地回头去看田口。不知道是否错觉,我好像和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碰触,然后他飞快地把脸转向别处,或者是埋进一本根本是拿倒了的书。

“喂,田中,你也觉得不可能对吧?”突然有一只手落在我的肩膀上。

我回过头,“啊?啊,是啊,真好笑啊,哈哈哈……”

当我看到他们全部用一横一点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知道自己接错了话茬儿。

“你根本没在听嘛……”不满的抱怨。

“啊对不起……你们在说什么?”

“关于赤西和一个老男人去旅馆的事啊。”

“哈?”

觉得讽刺么?明明是一个最喜欢八卦别人的人,现在变成了谣言的主角。

“我说,你真能肯定那是男的吗?”

“绝对不会有错的,还是个秃顶呢。”

我玩味地看着那个振振有词的人,“我说山下,你们不是从国中就是朋友了么?这么讲他不太好吧?”

他愣了一下,搭讪着笑了笑,“可是你不觉得很恶心吗?竟然和男人……”

“恶心?”我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突然有种想要恶作剧的想法,“会吗?”

“哎?难不成田中你也……”他的声音立刻飚高了一个八度,“不会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这么多同性恋啊……真受不了……”

我笑着转过头,正碰上田口的目光朝这边飘过来。

“同性恋多着呢……”我自言自语。

“哇靠,可别传染我啊……恶心死了……”山下忙不迭地往后躲,不偏不倚地撞在赤西的胸口上,他回过头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由白变青,“啊……仁你来啦……怎么这么晚……”

我没有去注意赤西脸上的表情,报复的快感把我淹没了,同时还有更深切的空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不能不去在意,从我身后某个方向投射过来的眼神,以及他脸上不再平静的表情。

田口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拉住我的后领把我拖出门。

我的脑子里出现一小段的空白。

“喂,你干嘛啊?放手,很疼哎!”

他把我拖到楼梯的拐角放开,望着那张不明原因扭曲的脸我突然觉得他很高,被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的感觉让我有点儿不自在。

“要说什么……”我避开他的眼神。

“觉得恶心吗?”

“哎?”

“我问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恶心?”

我抬起头看着他——又是那种认真的表情。

“没有啊……”

“觉得恶心就直说,”一拳落在我脸侧的墙上,“讨厌我就直说,干什么一直看过来看过来?我很好笑吗?那就笑啊,不用忍着,和他们一起笑就好了!”

他什么意思?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不是由他先开始的么?

“他们在说赤西,你吃什么味啊……”我有点哭笑不得地推开他,“我从来没有想笑你,也没说过你恶心,是你自己要乱想的。”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躲着你?”原来世界上真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你他妈少自作多情——一开始惹我的是你,自己要生气的是你,不甩我的也是你!本来我还想为那天的事道歉来着,但是我真的忍你很久了,田口,最后说一次你不要太过分了!”

吃惊吗?看到那么干脆地反驳一个人的自己,看到他愣在那里,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就那样扔下他一个人跑回教室。八卦军团已经各自散开,赤西铁青着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山下表情尴尬地望着窗外。

 

那之后世界真的安静下来,没有了每个课间几万只鸭子的聒噪,竟然突然有一天开始觉得寂寞。

我还是会很不争气地回头去看田口,虽然每次都骂自己没用,但是脖子上好像是安上了弹簧,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扭过去。

而他总是会和我对望一下然后把脸转向别处。

是气愤还是委屈?我终于发现冷战确实是一种对身心的双重考验,或者说,是双重折磨。

黑板上的公式会幻化成他脸上不同的表情,吃饭的时候会长时间盯着盘子发呆却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有时候会突然觉得眩晕,闭上眼睛耳边总是嗡嗡作响。不知不觉间发现已经被一种纠结的情绪占据了,不甘心,却又无法摆脱。

这样下去我会发疯,但是凭什么?

完全不知道。

某一个早晨,长长的缓缓的坡道,我一个人提着书包慢慢地走。有时候真希望永远这样走,不要到达什么地方,不需要放下什么,拿起什么。

突然被一个高大的影子罩住,我抬起头,看到田口逆光的脸。

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解嘲。

“早安……怎么还来这么早啊……”我尴尬地冲他笑笑。

“习惯了,”他咬了咬嘴唇,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没什么……”他低着头往前走。

我小跑着追上去,第一次发现他的步长有这么大,每迈出去一步,都好像有我的两步那么远,而他的背影好像在离我越来越远,无论我怎样追赶,都好像无法触及。

第一次感觉距离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好像全世界都在陷落,而我站在一个孤立的点上,无论朝哪边看都是迷茫的一片。

间接地想起常做的梦,水很深,岸边有很多人在看,却没有任何一个伸手拉我,我拼命地呼救,看到的却只是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

回过神的时候田口已经离我很远,我站在还空无一人的操场上,头顶的天空是一种无法触及的空洞的蓝。

昨天明明还有很美的夕阳。

我走进教室,里面静静的,才发现只有我们两个人。

“不要走那么快啊……”我搭讪着朝他走过去——为什么一切都调过来了?明明,不是他一直跟在我后面的吗?

他低下头不理我,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我往前走了一步,“不要再赌气了啊……”

这时候多希望窗外飞过一架飞机,不管是什么声音都好,只要不是这么安静。可是四周偏偏都是静静的,除了他翻书的声音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我道歉还不行吗?”忍无可忍了——凭什么?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他可以毫不在意地突然靠近然后撤离,而我却必须一个人在这里纠结?

他抬起头,“你不用道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突然觉得这样的对话很讨厌——避开话题的要害,遵循着某种平衡优雅而巧妙地周旋,我急切地想要解释,而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我机会。

觉得悲哀么?心里的墙,可以用一句话就轻易地铸成,却要用几百倍的力气去打开。

很丢脸,明明知道,但是眼泪还是抑制不住地涌出来。

“好好听我说啊混蛋……”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揪住他的领子把他按在地上,周围的桌椅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

眼泪因为重力而滴落下来,落在他的脸颊上,沿着利落的曲线滑下去,“我不讨厌你,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说错话是我不好……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我并不是那么聪明的人,你突然说那种奇怪的话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反应啊?你很过分你知道吗……别他妈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我,说句话好不好……”

渐渐地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是一直不停地说不停的哭——好像已经很久没当着一个人的面哭了,看见他露出担心和愧疚的表情,突然有种惨淡的胜利的感觉。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仰视着哭得很没形象的我,突然抬起手轻轻擦拭我脸颊上眼泪的痕迹。

“很帅啊,你现在的样子,”声音里带着我无法忽略的笑意。

我呆呆地望着他,任凭他的手在我的脸颊上磨蹭,环上我的脖子,把我的脸拉向他的。

直到嘴唇贴合的时候,淡淡的桃子香味在舌尖蔓延开来,熟悉的柔软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想要沦陷。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一直都想要听你说……”声音低低地回响在我的耳边,像一种真诚的诱惑,“你知道吗?那天在天台上我紧张得想死……第二天看到你的时候就想马上逃走……每一次和你说话我都会担心……真的很怕你会说我恶心,怕你会嘲笑我……”

“原来你也会紧张……”

撑起身看着他,突然想大声地嘲笑自己——我们。

一样的笨拙,一样的胆小,一样的不诚恳。

“真的很像呢……”所以才会一直一个人。

我的声音渐渐变成了笑,看着他,放肆地笑着向后倒过去。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骨节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

“喂……不要笑了啊小圣……这样我觉得好丢脸……”他不满地抗议。

“活该,谁让你害我丢脸来着?”

“不要这么小气嘛……”

“小气的是你,不就说错一句话吗?如果我今天不爆发的话你打算晾我几百年?”

我不知道,这一瞬间的释怀对我们意味着什么。静静的教室里只有笑声在回响着,解开了什么,纠缠了什么。

 

从那一天开始了不知所谓的“交往”,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每天两次走过那条长长的坡道,偶尔会勾着小指,看到别人的时候会马上放开,然后相视而笑。

然后我知道那家伙对几乎所有的电子游戏有着痴迷的爱好,同样感兴趣的还有在回家的路上那间小小的书店里看霸王书,两个人并排站在书架前,故意无视老板杀人的目光,捧着同一本格斗漫画看得忘乎所以。

再然后我知道他一个人住,他说因为父母工作都在很远的地方。他的房间很整齐,书架上摆满漫画和各种模型,还有数不清的游戏软体。

然而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父母的照片,房间里的全部告诉我他一直是一个人,而他也从不向我说起他父母的事。

感觉是被复制了一般的相似,对视的时候,胸口有种抽紧的疼。

“我也好想一个人住啊……”没有门禁,没有吵耳的唠叨,不用连走路都小心翼翼——妈妈对发生在我周围的一切都有着特殊的敏锐感觉,而每次她发现了什么之后,随之出现的总是那句话。

“你不可以输给那个女人的儿子!”

我只见过那女人一次,几乎没有任何印象——而那个时候爸爸尴尬而略带歉疚的神情却深深地刻印在了记忆里,每一次想起来都想要大声嘲笑。

“真肮脏,你们这些大人!”

那时我甚至想,如果永远都不长大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见不得光的情人,不会有毫无感情只能互相伤害的婚姻,以及只是充当婚姻牺牲品的孩子。

至于我“不能输给他”的那个女人的儿子,我从来就不知道在哪里。

“小圣,”厨房传出田口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泡面你要牛肉味还是海鲜味?”

我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他背对我站着,那个瘦高的背影让人有种想要碰触的愿望。

“只有泡面吗……”

“抱歉……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家伙……”

整齐的房间,大概只是假象吧。骨子里那家伙根本就是比我还要幼稚,只是一个人挣扎得太久,蒙上了某种虚假的成熟意味。

“随便吧,反正都是泡面而已。”

记忆中吃泡面的情景只出现过一次——十岁的时候,妈妈回老家去主持外公的葬礼,我和爸爸面对着烧焦的食物大眼瞪小眼,最后终于把它们倒进了垃圾箱里。

“小圣,泡面你要牛肉味还是海鲜味?”

“只有泡面吗?”

“抱歉……我的手艺你刚才也看到了……”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的家伙……”

相似的情景,相似的无奈的笑容,突然觉得熟悉,有种淡淡的酸楚从心里涌出,咸涩的味道从嘴角渗进来,浸染舌尖的整个神经网。

“小圣?”回过神的时候那家伙正担心地望着我,“你怎么了?”

“没有啊……”我抬起头傻傻地冲他笑,眼泪沿着脸颊滑下去滴在桌子上,忘了去把它擦掉,“只是……讨厌吃泡面而已……”

想要对他再诚恳一点,然而关于我的过去,仍然不想说。我低下头拚命地把面扒进嘴里卖力地嚼着,却怎么也咽不下去,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胃里涌上来,我只能抱歉地朝他笑笑,飞快地冲进厕所。

马桶里浑浊的旋涡慢慢地陷下去,我缓缓地站起来,身体里好像灌满了水,摇摇欲坠。

突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我的肩膀,修长的十指,在我的胸口纠结出好看的形状,突露的骨节上泛起苍白的色彩。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不想吃的话放着就好了啊……”

转过头,看到他心疼的表情,突然有点莫名的伤感。

“可是只有泡面啊……”

牛肉味还是海鲜味,这道可笑的选择题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欺骗味觉的借口而已。

他把头埋在我的脖子和肩膀之间,嘴唇柔软的触感在皮肤上磨蹭出麻痒的感觉,在身体的深处引起莫名的躁动。

“我也不喜欢泡面哎……”

“那你想吃什么?”

“你不是一直问交往是要做什么吗?”湿热的气息落在我的脸上,低低的声音就像最真诚的诱惑,“我告诉你吧……”

拥抱的时候,真的很疼。

嘴唇的贴合,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深入的纠缠,舌尖的缠斗,把淡淡的桃子香味搅浑在彼此的唾液里,渐渐地夹杂进血的甜腥;放弃一切的杂念,只是疯狂而执着地撕咬着彼此的身体,想要咬碎那些作为人的伪装,只是作为野兽,传达最原始的欲念;深入的时候,胸口陡然间抽紧的疼痛,比任何一次都要更猛烈,但是无法停止,不想停止,想要那种甜美的痛楚永久地持续,直到在灵魂的深处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就像一场血腥的献祭仪式,望着他脸上沉醉的表情,我好像看到学校门口那条长长的坡道缓缓地在面前延伸。

于是跟随着一种陌生的节奏,梦呓般地重复着一个单调的音节。

“淳……淳……淳……”

那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之后每一次喊出这名字的时候,胸口都会有种抽紧的疼。

 

第二天早晨我被衣服里手机震动的蜂鸣声吵醒。

把妈妈在那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责骂轻轻地挂断,我转过头看着躺在我身边的人。

突然觉得,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的感觉,很温暖。

“难道这就是书上说的‘初夜效应’么?”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起来了……”

“早安,小圣,”他睁开眼睛,淡淡地微笑。

“早,”我伸出手去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把早安吻印在光滑的额头上。

他却因为我的动作而愣在那里,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没有啊,”我转过身,“别神经过敏,傻瓜。”

我想我们之间最美好的时间大概就只有沉默吧,静静地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目光相遇的时候,又会露出了然的笑容。

“呐,小圣……其实你喜欢我对不对?”温热的掌心落在我的背上,温度随着轻微的摩擦传过来。

“哈?”我回过头,调侃地笑,“你为什么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管,我就是想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望向窗外。

“今天肯定要迟到了啊……”

“不要岔开话题啦……”

“呐,淳,”我回过头望着他,“既然已经迟到了,干脆旷课吧。”

偶尔还是会想要放纵——甩开讨厌的东西,然后眯起眼睛懒洋洋地望着天空。

他笑着张开手臂又一次包裹住我,身体碰触的部分,有同样的温度。

 

有时候在想,所谓的“美好回忆”,其实都是放屁吧?因为美好的东西总是会轻易地消散,而留下的,永远都是痛苦的东西。

必须承认那是我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天,小小的空间里,不会因为多了一个人而觉得拥挤或者烦躁,安静地没有任何声响,两个人背靠背坐着,仿佛静止。

“淳……我们……回不去了吧?”

“嗯……”他转过头看着我,“要回去了吗?”

“还不想……”我仰起头望着天花板,“我不想回去……让我再呆一会儿……”

妈妈说感情是单行线,一旦付出了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我想这也许就是她的悲剧开始的原因。

傍晚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没有从屋子里走出来质问我,她静静地一个人躺在床上睡着,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我走过去抱住她的身体轻轻地摇晃,她在我的手臂间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只是随着我越来越用力的摇晃而增大身体晃动的幅度。

我知道这是她对我的惩罚——她容忍了我太久,我和爸爸,我们都是自私的男人。

抢救室门上的红灯暗下去的时候,头顶的节能灯管正在无力地闪烁。穿白色衣服的医生朝我走过来,那种颜色在我的眼睛里,好像是地狱。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他表情沉重地看着我,“她服了过量的安眠药,要是能早两个小时送来也许还有救……”

我呆呆地望着他——很奇怪啊,这次,一点儿都不想哭。

“麻烦你了……”我转过身,淳正在那里望着我,表情掺杂着愧疚和心疼。

我朝他笑笑,“晚了一步,真的回不去了呢……”

也许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也许潜意识里希望她可以以这种方式解脱——她为了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把自己逼得太苦,同时也把我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是报复,只是翻来覆去已经不知道谁才是赢家。

始终存在着一种复杂的感情——曾经恨过她,为了绑住一个男人的心,任性地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但是有一瞬间是心存感激的,在和淳对视的时候,告诉自己我并不是完全多余的一个人。

葬礼上我终于又看到了爸爸,我坐在丧主的位置上看着他走过来拜祭,面对妈妈的照片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竟然可以看到久违的真诚。然而我突然觉得害怕,面对着那些至丧者,陷入一种无助的境地。

开始觉得眩晕。

也许那时候妈妈一个人主持外公的葬礼时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不管曾经的感情是依恋还是憎恨,靠自己最近的人离去了,其他的东西,尽管很近,却显得不可触及般的遥远。

隐约看到妈妈口中的“那个女人”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地望着我们,觉得她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面目可憎,甚至,还有点儿可怜。

“我会照顾小圣的……毕竟他也是我的儿子……”爸爸望着那张黑白照片自言自语。

我不知道,如果妈妈还活着,会如何回答。

“爸……如果我考上大学,你会回来么?”我望着他的眼睛突然问。

他抬起头无辜地看着我,那种眼神突然让我觉得有点熟悉。

他看着我苦笑,“我还可以回来吗?”

“是啊……”我低下头,“回不去了……”

感情是单行线,我知道他只是选择了对自己诚实。

“不过……妈妈看到你来会高兴的……她一直那么爱你……”

我抬起头时,淳正站在妈妈的遗像前,和转身准备离开的爸爸目光相遇,长久地对视着,脸色突然变得和门外的“那个女人”一样苍白。

 

回到学校,发现学校里一如以往的喧闹,只是八卦军团里少了赤西,据说转了学。

山下看到我的时候还是会笑得很不自然,而我选择不去在意。

“听说……你妈妈去世了……”

“嗯。”

“节哀顺变啊。”

“嗯。”

已经没有多余的话想说,少了一个人,连家里也变得空空荡荡的,站在某一个地方,好像可以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回响。

“小圣,你爸爸又出差了……”

“他好像根本就看不见我……”

“怎么样才能让他看着我呢?”

“小圣……你答应过我的……要让你爸爸回来……”

回不去了——世界在于我,已经变得很安静,静得让我有时候突然会感到害怕,就像所有能证明我存在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消失。

能安抚我空虚的只剩下淳掌心的温度。

然而拥抱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开始一直飘向别处。

“出了什么事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敏感,只是不知道,如果连他也离开的话,我的世界还会剩下些什么。

他只是抱着我看着一个方向发呆。

“小圣从来没有问过我家的事呢。”

“你也没问过我啊。”

惊醒时会发现,已经靠得太近的我们,对彼此的一切都并不了解,也许是因为太近了,近得没有办法看清。

“那我现在问可以吗?”

“你怎么了突然?”

“只是想知道。”

他从来不给我确切的解释,有时候会觉得他有点儿任性,但是时间长了,开始慢慢地习惯,变成一种理所当然的东西。

“我啊……没什么可说的啊……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在我国中的时候。爸爸有一个情人,还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我觉得爸爸是比较爱那个女人所以才要离婚的吧,其实我无所谓——与其一直互相伤害还不如分手,但是妈妈一直都想不开。”

就这样说出来,好像是件很轻松的事情,过去的一切在用语言描述的时候都会变成清清淡淡的一幅简笔画,不管它曾经有过多么浓重的色彩。

“说说你家?”

“我很讨厌我爸爸,因为他是突然冒出来的,在我国中的时候。那之前我也见过他几次,可是妈妈没告诉我他是谁。他们是情人,爸爸有妻子,他们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国中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是我爸爸,说他已经和前妻离婚了,马上就会和我跟妈妈成为一家人……我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件事,甚至拒绝跟他的姓,然后就一个人搬出来……”

我愣住了。

“果然很像啊……我们……”

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真的有如此相似的故事么?

还是说,根本就是同一个故事?

然而我不敢问,不敢去戳穿,害怕他给出我想象中的答案。

于是根本不给他说清的机会,就这样以吻封缄。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嘴唇柔软的触感,淡淡的桃子清香在舌尖散开。

“你……不想听完吗?”

“听完了会怎么样?”

“也许你会讨厌我……”

“那就闭嘴吧,傻瓜……”

最终我选择了当一只鸵鸟,把头深深地埋进沙子。

因为我已经彻底地败给他了——那个“我不能输给他”的人。

很疼,胸口陡然抽紧的疼痛,在整个身体蔓延。

“小圣……其实你喜欢我对吧……”

“傻瓜……”

我闭上眼睛,好像看到学校门前那条长长的坡道,没有尽头地延伸,天空有一种空洞的色彩我形容不出,是白还是蓝,只是想要伸手抓住的时候总觉得它很遥远。

“是真的喜欢我,对吗?”

“你明明知道的啊……”

突然间发现,我的世界,其实一直都很安静。每一次闭上眼睛,空旷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

“淳……我爱你……”

如果交握的十指可以证明彼此,胸口那种甜美的痛楚,不知道是否可以命名为爱情。

                    [完]

 


87圣代发表于:2007/4/16 0:53:00

49街有深山文

哈哈


88辛德瑞拉发表于:2007/4/16 20: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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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掉页


89甜筒好吃..发表于:2007/4/16 23:15:00

记得俺还在的时候,是镇帮CP小kk~教主总受~
俺走的时候疯狂性迷恋外场CP本田道~教主持续总受~
于是乎..现在的CP是啥= =+

90甜筒好吃..发表于:2007/4/16 23:18:00

教主的楼..
持续的不能FY么..
泪滚

91=________=发表于:2007/4/17 10:25:00

不能不f!

92...发表于:2007/4/19 18:07:00

给教主FY!

93暗恋无辜发表于:2007/4/19 21:48:00

继续顶

94= =发表于:2007/5/15 13:12:00

圣代来顶楼!!!!!!!!!!!!!!!

95~~发表于:2007/5/15 13:37:00

留爪啊!!!!!!!!!!!!!!!!!!!!

96圣世万代发表于:2007/5/16 21:17:00

tl

97教众甲发表于:2007/5/29 13:47:00

免费相册

带图顶楼。。。。。。。。。。


98.发表于:2007/5/31 2: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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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不是那个什么允浩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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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太可爱了


99.发表于:2007/5/31 2:23:00

今天翻了他

100.发表于:2007/5/31 2:23:00

f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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