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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蒙面扔2009/2/14 21:21:00
封面:
“黎耀辉,不如我们重新来过?”
SIDE A
这天是情人节,中居恰好遇上一个难缠的客户。
年过五十的真山专务胖的脸和脖子一样粗,一双小眼睛嵌在禸头禸脑的脸上,就像谁用刀在禸丸子上刻了两条细缝一样。
他长得粗苯,人却精明,和中居他们公司一项合同中,他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签下了,中居后半年的业绩都不用愁,签不下,那一个多月以来的辛苦也就白费了。这时候正到了关键的档口。这天中居和另一位同事又去拜访真山,真山仿佛兴致格外高,便提出要一起去喝酒。还不能挑一般的夜店酒馆,嫌粗鄙。
中居心中暗骂了一句,装样拿乔!一面掏出手机给同居人发了一条短信:我今天可能又得晚回,你一个人先吃饭。太晚了的话就不用等我。
木村拿着手机托着腮,面对一桌子食材晃神。
他和中居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目黑区有名的一家GAY吧。那天他的一名好友因为通过一个梦寐以求的角色甄选会,于是邀他们一起去GAY吧庆祝。木村本来一向拒绝去GAY云集地,他不是不好(hao第四声)玩,也不在乎交往对象性别——他说,他们这种人,最最不在乎的就是俗规——只是嫌那里太乱,怕不干净。可偏偏那天鬼使神去了。
随后与中居的相遇,回家,在他租的屋子里住下就更显得不可思议。而最最不可思议的是与中居处了这几年,吵架无数次居然也就着这么过了下去。
是啊,以前两人相处还时不时吵个嘴,现在连吵嘴的机会都难了。
木村掏出纸烟袋,弹了弹烟盒底,叼了一根烟在嘴里,然后坐在地板上背靠沙发自己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
上午,那个制作人跟他说的话,一直在他脑袋里打转。
“木村君,你是有灵气有才华的人,现在这个机会你不抓住,还在犹豫什么呢?钱不用你担心,只要你人过来,一切我们都给你安排好。”
“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这一定是一部电影史上留名的佳作。”
“这么好的机会,一个演员一辈子也许就只能碰上一次。”
“人生苦短呐!”
木村最后还是等来了中居,不过看样子他能回家已经是奇迹。醉的人都不清醒了,软软地倚在门外就睡了过去,要不是木村一直没有睡,听见门口动静不对立即起来看,只怕中居就要躺在公寓的廊厅里过一个晚上。
木村抱着一身酒味的中居进房,看见领口有一个艳红的唇印,那丝丝香水味就夹在酒精里——意外的是,香水并不像是廉价货。
第二天,木村睁眼的时候,中居已经走了。晚了,地铁就太挤,中居的公司本来离家就远,迟到了,这个月的奖金也就没了。
木村摸着已经失去温度的另一半床。摸着摸着,就摸到中居的枕头底下,然后从下面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拆开小盒子,慢慢掏出里面的巧克力,一点一点吃了起来。吃完了巧克力,他昨晚打算好的那些,把巧克力给中居时要说的说词和想法全然忘却了。
SIDE B
床上闹铃嗡嗡嗡地响起,中居闭着眼睛伸手往床头柜摸,摸到了闹钟,拍了一下。
响。
再拍一下。
继续响。
中居将闹钟用力往地上一摔。
世界清静了。
他自己也醒了。
爬起床,站在由半个阳台改装的盥洗室里,他一面刷牙一面眺望这个在晨曦中同他一道清醒的大都市。
买菜的家庭主妇已经出门回来,早起晨练的老头老太太在街道边慢悠悠甩着老胳膊老腿,准考生们骑着自行车飞快地驶过。而惯常吃的那家热狗摊子早已架起来,国字脸男人脸上挂着他早已看惯的憨厚笑容。住得远的通勤上班族们已经西装笔挺地奔忙在求生的路上。
这个城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每天,中居看着阳光下,这些像蚂蚁一样为了生活繁忙奔波的人群,就觉得自己真是没有什么好抑郁阴沉的。
但可悲的是,太阳每天都下山。
SIDE A
中居和木村在一起的机缘太过巧合,中居对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总觉得难以置信。他们太像两个世界的人。中居做着一份最最普通的白领职业朝九晚五,唯唯诺诺。而木村做着最漂泊自由而放荡的工作。每天不知道混迹在哪儿,也不知道明天又将在哪儿混迹。
中居见过他们聚会的时候样子,每个人满口“艺术”、“成就”、“梦想”。其实,其实满脑子都是吃喝嫖赌,男盗女娼。当时中居抱着胳膊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一群男男女女群魔乱舞,他的西装穿得笔挺,只觉得自己和他们一丝相同的地方都没有。他心里这么想着,厌恶地别开脸。
那天,木村拿回一沓影片来看,时逢周末,中居半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木村打开床对面的电视,然后爬上床抱着他一起看。
一开场便是两个亚洲男人滚在一起撕咬亲昵。中居笑着骂他,你大清早欲求不满啊,看这种片子?木村将手指放进中居的嘴里去堵他,示意他表做声接着往下看。中居就顺势叼着他的手不松口。
故事倒不复杂,两个亚洲男人也是成名已久的演员,五官精致,演技高超。木村只觉得自己也像到了那湿热的世界尽头,那房子都像会呼吸一样,带着微微起伏的律动,不安而又惊惧。瀑布宏大而美丽,他想,要是哪天自己和中居也牵着手站在那,会是什么样子?
中居看了会儿,不太明白。情节沉闷而无味,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看得无趣,脑子侧侧地一偏,看见木村专注的脸庞,目光灼灼。便忍耐着,继续看。
不知不觉间,中居在声色光影里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是上一次木村跟他吵架的情形。当时木村和中居刚好上不久,一天木村和他那帮演员朋友在外面 胡天胡地地,不知怎么就和一个女人上了床。中居自然大怒——他倒非单纯为了嫉妒,木村将那种理所应当的坦荡态度让他痛恨。
事实上,那天他和木村大打了一架以后,恶狠狠地将木村赶出了公寓。
木村气鼓鼓地在朋友那将就了一夜,第二天估摸着中居上班去了,打算把自己的行礼收拾走。房屋大门的门锁未动,但他放置重要物品的箱子被中居一夜之间换了锁。
中居下班回来到时候,看见木村又若无其事的在厨房做着晚饭。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他上前去搂住他的腰。听见怀中这个男人的心在胸腔里,和自己的心一同,一下一下地跳。
木村看着中居沉睡下去,斜了斜身子,让他睡得更舒服些,心思却还在电影上。他想起那次甄选会。
听帮忙联系的朋友说,对方是地下电影圈刚刚崭露锋芒的新锐导演,拍的片子不多,但是拿出去也是受世界顶级大师瞩目的。
他去了,那导演一眼就看中了他。这没什么可稀奇的。木村在这个圈子里一向被朋友们捧惯了,虽然大家彼此都存着不服气的心思,但是他的天赋却让人没得挑。
但是,没有钱。
导演和制片筹了又筹,但还是少一部分。言语中,那意思是如果想接下这角色,就得自己垫一部分进去,也有个同舟共济的味道在里面。
木村自己都温饱不足,日常靠着中居不露声色的补贴才能过得不倒面子,又哪儿来的钱去投片子里。
但是那个角色和本子又实在好。他想来想去怎么也不甘心放弃。
这个男人会不会理解自己呢?他低头看这熟睡的男人,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把握。
看着看着,他俯身口勿口勿中居的嘴角。中居的嘴很好看,呈菱形,木村细细地舌忝 舐着,心,就像电影里的阿根廷经年的空气一样柔软饱满湿润起来。
中居睡得正香,木村加重了口勿的力度,中居被口勿醒了,模模糊糊睁开眼,问,怎么了?
木村含糊地答道,没事,就想亲亲你。
中居反手搂住他的脖颈,闭着眼睛将舌头送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木村又踌躇了几天,那边导演托人传话来问他的信儿。他才下决心和中居说。
SIDE B
木村从国外拍完戏回来,刚下飞机就被朋友接过。他这两年在国外多,在日本少,要是自己开车,真怕了连路都不认识了。
前面驾车的就是那个带他去GAY吧的朋友。那人现在安心地在事务所里做他的IDOL,混得不差。但就是老毛病不改,从机场往都市里的这段高速路上,那人的嘴就没闲住过。
“你这次又风光了吧?片子还没真落实拿奖,媒体这边就开始捧你了。”
木村嘿地笑了“哪里有?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烦!追着赶着问,哼,那帮兔崽子。”开车的男人眯缝起眼睛从后视镜里看木村。
木村这几年少了几分当年的天真炽烈,多了些意料之中地沉稳与决断。倒是更显得迷人。
“怎么,这你还不满意?自打那次一鸣惊人以后,你这两年是越发得意了,还想怎样呢?”那人打趣他,“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坏脾气比前两年更厉害,可偏偏这世界上就不缺我这样——你总不给我们卖一个好脸色,我们还要死命贴着你。你说这贱不贱?”
“满嘴放屁!”木村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倒是你,明明年纪也不小了,更那些十几岁的新人竞争,也不显你老相,是不是当了吸血鬼,不老不死了?”
“因为有人疼啊。”那人洋洋得意地拖着腔,“我家那位可不错。我说,这两年没少听你闹绯闻,怎么还没一个定下来的?”
“没意思。”木村说,“都没意思。除了拍戏,那些男的女的,都挺没意思的。”
“什么样的才让你觉得有意思?像当初那个天天和你打架闹出走的小社员就有意思了?说起来,当初你跟那个小社员好了那么长时间,我们都以为你要被招安了,没想到你还真舍得,说走就走了。”男人就这汽车里的点烟器点了一支烟递给木村,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里,“不过小社员,啧啧,那长相,那身条,那屁股……做社员真可惜。怪不得他降得住你。”
“你他妈没完了?”木村的脸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
可惜这一套唬不住老朋友,那人还再说:“得得得,不说就不说,对了,你现在打算住哪儿?我那房子也空着,老朋友估计还不知道你这样就回来了,但是联系过来开派对我那地大也方便,又快。”
“……不了,你既然还记得那个小社员,就送我去那个小社员那儿吧。”
SIDE A
木村运道真的不够好。他跟中居摊牌的那天,中居刚刚经受了人生一次很大的冲击。
和中居一起签下那单大生意的同事,前一天偷了公司的客户资料和数据,裹着一大裹生意,跑了。
中居进公司的时候,公司已经向地方police署报了案。police围了一厅,做笔录,取证,分析指纹,听说通缉令不日就要下来。
中居和那个潜逃的同事平时是搭档,那人跑了以后,次大的嫌疑就落在了他身上。
平时给大家泡咖啡的女派遣员今天偏偏少泡了一杯,轮到他的时候,女子说:“唉呀,真是……我忘记了呀。”中居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己去茶水间泡咖啡,他一进茶水间,原本闹哄哄的气氛立刻僵硬起来。每一个人都用奇怪的眼色打量着中居,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编织出一张无形的厚网,将中居裹得紧紧的。
一整天,大家都比平常还要忙碌,只有他闲在电脑前。
一夜之间,他就被孤立了。
中居躲进厕所,掏出烟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香烟和那些情绪一同在他全身循环着,被默默消化着。
上一次……上一次被这样看,尚且是他和木村同居没多久,被公司的人撞见他俩亲热。同性恋的名声立刻就传遍了全公司。
那些人的眼光,比现在的……还要刻毒三分。
他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懦弱地转校生,矮小,自卑,贫穷。被所有人孤立,每天还要被父亲逼着上学——上学就是去受欺负的。
他记得他那时候后面坐着全班最漂亮的小女孩,每天都带着一个很漂亮的饭盒,里面装了香喷喷的饭菜,穿着红色的漆皮鞋,粉色的公主裙和白色蕾丝衣服来上学。
而他的衣服永远都是哥哥的二手衣服,饭盒里永远只有海苔饭团。那个美丽的小女孩在他眼里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却又美丽无比。他虽然还小却也明白,自己喜欢那个小女孩。
“给你!”一天那个美丽小女孩突然对他说,然后将自己的饭盒推给正在吃白米饭团的他。中居盯着那个女孩看,女孩眼中一点高傲的神气让他心里好像被扯开一样痛。
他一扬手打翻了那个饭盒,然后飞快地逃了课跑回家。
很多年以后,他才明白,他是自卑了。在那样漂亮、高傲而又自信的人面前,深深的自卑了。
这是一种比孤单和寂寞更可怕的情绪。
于是在公司里被曝光一周以后,他实在是呆不下去便辞了职。
那天捧着杂物回来,木村看着门口强打精神的中居,微微有些诧异。
“辞职了?”
“恩。”
“……辞了就辞了吧。”木村接过他手里的纸箱,然后拥住他,“没什么大不了,辞了再找新的就是了。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我养你。”
“切……”中居用鼻子回答了他一句,却将脸埋得更深了一点。
在这样的城市里,能有人相依为命,那也是好的。
他实在是一个人孤单贫苦得怕了。
而这么个认定要跟他相依为命的人,在执拗地说那些异想天开的白日梦的时候,就更让他生气。在外被背叛的中居总恨木村这份天真,他真是不明白这社会的险恶不成?!
“那是骗子!是骗你的!”中居又一遍强调。他不明白,为什么木村能要拍戏,却不肯好好地进事务所,老跟着一帮子自称艺术家的人混在一起。这回摆明又是骗他这个冤大头的,他还傻乎乎不肯听。
他的这份天真当恋人的时候看来还带着点孩子气的可爱,可是若过日子就显得太过蠢笨。受了伤害只怕都不自知。
木村也气得说不出话。他开始还有耐心跟中居讲各种各样的道理试图说服他,至少要他理解他,可当中居口不择言骂他吃软饭骗钱的时候,他的拳头“呼”地就招呼上去了。
“你他妈这辈子就这点出息,眼里除了俩小钱什么都没有!”木村恨恨地骂。
“那是老子拿汗,拿胃,拿身子拼命挣来的?有什么不对?”中居撑着手还了一拳,“你妈个混蛋,没吃没穿你还艺术个屁!”
“满脑子除了吃喝拉撒,你丫就不会想点别的?低级。”
“哼,哈哈哈”中居擦去嘴角一点被打出来的血迹,气极反笑,“是,我他妈是不懂,你他妈这么艺术,不也穷得要跟我这个低级混在一起吗?你他妈的艺术换得来钱吗?!艺术,你他妈所谓的艺术不就是一张脸吗?!”
木村“呼”地扑上去,掐住了中居的脖子。
中居一个不妨,被他扑倒在地,两人就像野兽一样在地上翻滚着打来打去。
屋子里的物件被他们撞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SIDE B
这些年,辗转反复,木村慢慢地,慢慢地才明白了一些东西。
当年的自己和中居都太傻了。
他们已经有了爱,却不懂如何保护这份爱。
他爱着中居,却执拗地要对方和自己都明白这份爱来源于哪里。中居明明爱着自己,却永远都无法从自己那获得安全感。
直到千帆过尽,心里面的那个总还是没有变过。狭小房间里的甜蜜被时间发酵得越来越大,填得他心里满满的,总留不下给别人的余地。
如果,如果再一次……
他想,这次他一定要好好的跟中居重归于好,他鼓了这么久的勇气,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中居也会明白的。虽然,当年的确是自己……
但是,中居是爱他的,他有把握。
可,万一中居不接受怎么办?
不详的念头又转了回来。木村立刻摇摇脑袋,要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赶出去。表去想,这不可能,中居不可能这样。
木村手里的烟燃得只剩短短一截烟屁股。
下午三四点正是阳光刺眼的时候,他对着窗外出了这么长的神,醒过神来,觉得眼睛都开始疼了,要流出泪水一般。他将卡在头上的墨镜架在鼻子上,仰身躺在后座上,迷迷糊糊打起盹来。
老朋友从后视镜里看过去,遮了大半个脸的墨镜下,他的嘴角微微挑了起来。
SIDE A
木村一个人慢慢收拾着自己的包裹,他是一定能要走了的。钱的问题,总归还是能想出办法的,但是这个地方,他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那天木村才彻底死了心。
他明白了,中居是爱他的。
但是中居也从来没有认真瞧得起过他。
就像他从没认真瞧得起过中居一样。
他们这到底是爱了。
可爱的是对方的什么呢?
那些为了琐屑小事而发的争吵,又有什么意义呢?
真是,没意思透了。
木村收拾好所有的东西,然后一个人在屋里转圈。
这是中居最喜欢的杯子,他这么大的人了,在盥洗用品上喜欢用小孩子的卡通图案;这墙纸,是他和中居一起选的,当时选了一天,中居选中的那个花色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土气得要命,跟他怄了一天的气,最后还是依木村的意思挑了这苹果绿的淡色,两人又花了一个周末,才一点一点全部贴上;这些CD中居总嫌打扫麻烦就随随便便搁在那里,以前总是自己管,以后他也要多经心才是,不然中居最喜欢的尾崎丰绝版CD坏了可就难再买到了;还有自己那些电影碟片,也都留在这里吧,万一那天中居想看了,不知道也会不会想起他……
木村的手指一点一点将这个家几乎全部划过一遍。
这是厨房——那次,他冬天拍下雨戏发了烧,是中居在厨房里给他熬了一锅白粥,虽然他醒来以后发现厨房几乎都烧光了,结果摁住中居狠狠打了一顿屁股。
这是浴室——那次新年,他俩因为约好一起向家里出柜,好永远在一起。结果都被赶得过年不能回家,两人索性在大年夜喝得酩酊,然后在厨房胡天胡地了一晚上。
那是阳台——他如果不拍戏就喜欢斜倚在阳台上,那儿能看到从地铁里出来的中居狼狈地挤出来的样子。
还有中居,那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听到他沙哑得厉害的烟酒嗓,还以为他是一个玩乐的高手,却没想到能守着自己过了那么久……
但是,一定要走了。
再不走,自己只能跟这个男人一样,守着这么小小的一方天地,枯坐到死。
他不甘心,他还有那么大的抱负,那么多的梦想。
离开也许不是最安逸的道路,但是那是奔向梦想的必经之途。
走也许不一定能得到幸福,但是不走,他一定不会幸福。
所以现在就得走,如果中居回来,他就更舍不得了。
“砰。”
SIDE B
又是周末。
中居捏着烟卷往下看,头顶心型帽子的小女孩,果露着光洁的小腿,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微笑着给路人分发这商店派送的巧克力。
情人节啊……中居想,这个时候还要出门,可真烦。嗯,也不知道那个成名的人现在怎么过着他的情人节呢?
果然,短视的还是自己啊。
那样美丽的人,也原本就不是可以跟他相依为命一辈子的。
他才真傻。或许,当初不肯放他走,也是因为自己怕见到这一天的到来?
不知道。“也许”这种事情,最荒唐。
突然门口门铃响,中居站在阳台上诧异地转过头,不明白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拜访。
希望表是那个讨厌的整天带着发卷的房东。中居心想,她有个大嗓门,胖身子,一个躯壳可以装得下两个自己,跟她说话中居总觉得像对着十面高音喇叭。而且她因为常年顶发卷,身上还有一股最熟悉也最讨厌的GASTBY发蜡的味道。
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啤酒,他拖拉着脚步走到门口开门。
“我这儿不收电视购物,谢绝……”
“推销”二字还没说出口,他看清了门外那个人惊诧的大眼。
他站在门外,说,老朋友回来找你,也不请我进屋坐一坐?
中居沉默地让开门,木村将随身沉重的黑色背包顺手放在门厅鞋柜上。
中居扫了一眼,还是他走的时候背走的那个背包,这几年益发磨得破旧了。
木村熟练地往鞋柜里摸,看见曾经两人放鞋的地方,一双女式软拖傍着一双男拖安静地躺在那里,便愣了一愣。
他一抬头,中居已经走进阳台。
他随着过去,中居不看他,眯缝着眼,斜斜地倚着阳台看天的远处。
落霞很美。中居想起来,和木村同居的三年里,他从来没有一次好好欣赏过这样的晚霞。
“又不吃晚饭光喝酒?不是说过这样对你的胃不好么?”木村带着熟悉的GATSBY发蜡香味靠过来。这味道让中居觉得很腻。
中居往侧走了一步,避开了木村的亲昵,依旧斜斜地靠着。
木村瞬间有种“他在防着我”的感觉。
但是他不气馁,他有自信,他从中居看他的第一眼里就笃定,中居依旧还是爱着他。
“想不想我?”木村眼角勾起,右手支撑着身体,也同样斜斜倚着。
中居没作声,放下手中的啤酒罐,然后眼睛望着远方,沉默不语。
木村拿起那罐残酒,就着他喝的地方呷了一口,然后拉住中居的手臂,向以前一样,温柔而强硬地口勿上他。
唇舌缠绵的时候,他嘴里的酒渡到了他的嘴里。
口勿总有停止的时候,中居扶着栏杆,用手指拭去嘴角残留的酒渍。深口勿让他缺氧,恍然间只觉得眼前时空模糊交叠。那些深深浅浅的日子好像从来没有远离过。
“中居,不如我们重新来过。”他双手圈住他,头贴着他的脖子,嘴黏住他的耳廓,轻轻地说。
中居缓慢而坚定地拿下他的手,往门厅走。
这时候余光已经照不进屋里。木村看着中居背光站着,半个身子和半个脸都隐人黑暗之中。
“木村,你要是没有找到地方落脚,这里暂借你住一晚上,我去别人那儿。明天,你走的时候,记得关好门。”
说这话的时候,中居在微笑。
他微笑着着看着这个三年后归来的昔日爱人。
这让木村想起当年他和他一起看过的那个电影。
他记得看完以后,中居问他,电影里说的什么。
木村说,一个男人想和另个男人重归于好。
中居不屑地笑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重新来过。
中居轻轻关上大门。
光阴潃乎之间全然褪去。
木村一个人倚在阳台上,慢慢喝掉剩下几口的残酒,看着指尖的香烟同落日一同化为灰烬。
2009年2月14东京傍晚,无风,微凉。
封底:
“一直以为我跟何宝荣不一样,原来寂寞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一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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