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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台灯2009/9/17 20:08:00
他死了。
肢体冰凉,嘴角僵硬,最后的愿望未能说出口。
安睡吧。他说。
手指轻轻掠过他的眼廓,带着细微的怜悯。
黄昏暖洋洋的光铺满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点湿气。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他在他身边种下一束深红色的野花,凑近也闻不到香气地,仿佛早已死去。
他站起身,膝盖上的泥土纷纷洒落。
纵身跳下深渊。
他起身,没有瞳仁的漂亮眼睛直视前方,双脚踩过一束深红色野花。
汁液四溅。
他的额发被风吹起。
静静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
他已死去。
-END-
2 台灯2009/9/17 20:08:00
Chapter One:April shadow
他从操场中央经过,闻到从女孩儿身上散发出来的类似桔梗花的味道。
四月的天气与之合衬。
他看到那个少年,微皱眉,脊背挺直,从远处走过来,带着清晨特有的温柔湿气。
他也知道,每个周末傍晚,少年如这般离开,穿过一道道繁忙的红绿灯,穿过一条僻静的老街,去隔壁学校等待他长着虎牙的小女友。
制服整洁干净,侧脸不若真实。
少年越走越近,他移开视线,发现鞋上沾了灰尘,便蹲下来小心擦拭,阳光在他稚气的鼻尖蜻蜓点水一般留下淡淡的浅口勿,校服的立领洁净如常。他抬起头,看到少年朝自己看了一眼,又径直走过去。
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他想,一起打球,写作业,散步,烦恼,等电车的时候还可以谈论旁边矜持的可爱女生。
他望着少年渐渐隐没在晨曦中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他记得在某个下午,吵吵嚷嚷的教室,少年坐在角落读一本书,封面写着,《丰饶之海》。阳光穿过他的身体,在书脊处形成一段圆润的阴影。
他看着少年缓慢地翻动书页,指甲是健康的粉色,发梢却微微发黄。
那时的少年单纯地像一只兔子,咀嚼青草的时候眼神湿漉漉的,透着漆黑的光芒,身体微微发抖。
他站在不远处,微笑。
可他也不止微笑,也许会随波逐流,但目的明确,偶尔思考生活,他并不想与生活背道而驰——至少转过脸时不会装作一脸幼稚的严肃。
他在空荡荡的夜晚百无聊赖,被突如其来的思念噎得满脸泪花。
少年的呼吸令他手脚冰凉。
他也曾贫穷潦倒,食不果腹,睡在下水道,为人所唾弃。他乐于拾起脚下的一颗烟头,端详着上面残驳的口红印,然后狠狠吸它们人肺叶。
他躺在诗情画意的河堤,构思一首配得上少年清秀侧脸的小诗。
那是他的曾经。
他的校服立领清洁得体,他与少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次是稍远的街边公园。
鲜红美丽的夕阳余烬散落,将一切美好的容颜刻做回忆,他看到长着虎牙的小女友向少年索要钱包,取出两张纸币后,起身走向远处的贩卖机。
少年拿着钱包的手迟疑着,这令他感觉愉悦,他看到少年将视线延伸至地平线,这时世界仿佛已空无一人。
他在少年耳边轻唤他的名字,光一,光,一。
声音滴进肺里穿肠烂肚,呼啸而过触手可及。
小女友的长发拂过少年的肩侧,她问,他是谁。
手指预谋般指向钱包里一张黑白色,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照片,像在指认罪大恶极的凶手。
左边是少年,那么右边是谁?
他起身离开,将痛苦和美好卷做一团扔进风里,空气形成的密集泡沫像一条湍急的河流把他从少年身边推开,发出唧唧咕咕的声音,一眼望不到头。
是不是这样的缓慢_Tun噬总比灾难更叫人心生芥蒂?
他的全身胀得发酸发涩,空虚渗透进饱满的神经,让快乐不可逾越,像是天堂。
他借助没关的窗户来到少年的床边,熟悉的脸即使在睡梦中,也仍然透着脆弱的哀伤,他的手悬在少年眉间反复移动,他想,我没能挽留的,同样也没能阻止。
连嘴角的弧度也从未改变的他的少年,过着懵懂的快乐生活。
他叹口气,带着一点不一样的微笑,朝着少年饱满的嘴唇俯身下去。
这会是一个梦,这只是一个梦,如同他们重叠在一起的影子,如风一般随时间而去。
风卷起窗帘上下翻飞,触到他校服的边角,轻轻将之变为粉屑。
在四月带着花粉颗粒的回忆里,没有什么像样的真实能最终留下来。
可是少年啊,我们竟从未相遇。
7 台灯2009/9/19 1:18:00
Chapter two :August shower
“你会因为自己的不开心,去杀死你喜欢的人吗?”
说完这句话,瀑雨就来了。
被大雨逼近的风劲道十足,两个人迎着风眯着眼,傻乎乎地站着。
堂本刚突然转身,捧住光一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甚至发出了“啪叽”的声音,像卖弄噱头的夸张舞台剧。做完这件事后,他提着书包走进滂沱大雨,很快被雨幕淹没。
他仍然是个有点懦弱的孩子,同样的,过分勇敢。
堂本光一半个小时前把他从一群坏孩子那里解救下来,甚至放弃了接下来的补习课程,陪他站在房檐下发呆。
然而两个人的沉默毕竟和一个人不同,光一静静看了一会总也不肯减弱的雨势,渐渐地有些尴尬。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很荒唐的事。
然后他想着要是我也这么冲出去,到家的时候衣服就会全湿吧。
他再次担忧地看了看渐渐黑沉起来的天空,一鼓作气冲进了雨里。
脸上要命的触觉也随之消失了。
这一天堂本刚被坏孩子揪住衣领威胁的时候,堂本光一正在学校操场听一个酒窝很深的女生紧张到声音发抖的告白,他耐心地听完,温柔地说,我会考虑的,然后转身走掉了。最近天气很好,虽然有点热,天空却很漂亮。
女生的眼睛还是挺大的。
于是再一次遇到堂本刚,时机就往后推了推,只看到他一边抻着衣领一边拖着步子走在路边。
他悄悄加快了速度,片刻后便走在了他身边。
嘴角青紫,看上去有点狼狈。他嗫嚅了一下,还是决定什么都不问的好。
大约并行了五分钟,堂本刚突然说,你能不能请我喝一听可乐?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烬消失前,他们仍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默默喝着两听可乐,凉丝丝的,刺激感顺着舌尖一直冲到喉咙Deep,正适合这样的天气。
堂本刚说,谢谢,很甜。
光一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唔了一声。
“……你会因为自己的不开心,去杀死你喜欢的人吗?”
光一愣了愣,同样的问句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即视感,他转头看着堂本刚,后者把可乐罐放在椅子上,正惬意地开始享受起难得的晚风,好像那句诡异的话并非从他口中说出。
“那个……”
“我要走了。那么再见。”堂本刚看了一眼表——他手上戴的表仿佛很贵重,起身朝光一点了点头,朝反方向走了。
光一默默地看着他走远,突然停下来,又转身往回走,停在自己面前,稍微弯下腰,双手扶着自己肩膀,像恶作剧一样笑嘻嘻地一口亲在脸上,自言自语地说着“差点忘了”,晃悠着真正走掉了。
眼神一直放空一样直视着前面一颗柏树,片刻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的是……好奇怪的一个人。
走在回家路上的堂本刚,一手轻握可乐罐,一手将拉环举到眼前,从小小的洞里看着这个世界。
只有一个模糊的界限而已。
“砰!”
拉环掉到地上,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很轻微,是他擅自给它配了音。
那仿佛是什么有趣的事,他因此笑出了声。
清秀的少年在教堂忏悔,他说这以后所发生的所有事,都将是真实而偶然的,它们不可避免。
请原谅。
10 台灯2009/9/21 0:39:00
Chapter three :January Miss
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会有少量降雪,街上除了年轻女孩的短裙,到处都充满隆冬的气息。
堂本光一看到他的一瞬间,才想起来有十年没见到过他。
发了点福,蓄了胡子,头发也留长了,只有走路的姿势没有变,慢悠悠的,让人永远摸不透要往哪儿去。
两个人在并不算汹涌的人流里互相看着,擦肩而过,毫无惊讶,眼神都有点过分平淡。
或者也未必。
光一就这么一路走到交通灯下,停下来,身边有很多同他一样等待绿灯的人。
然后他发现,堂本刚也站在身边。
他严肃地看了他几秒,后者外套里露出来的背带库带子和小胡子违和感太强,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天色也许阴沉了一些。
“Hi”他说。
“我就知道。”记忆里少年的声音并没有变多少,尾音带着柔软的弧度。
“呃……不是……”
绿灯亮了,刚招呼他,“……走了。”
融合在陌生的人潮,他们保持着相同的步调,背影渐渐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这是崭新的两个人。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了一间刚似乎很熟悉的咖啡店里,落座后刚去跟老板打了招呼,光一四下看了看,人不是很多,看表情似乎都是熟客。
怎么从表情看出来的?他也不知道。
他并没有太敏感的神经,或者说他并不喜欢敏锐地自省自己的敏感。
这个人,和十年之前他所做的,都无法纳人他人生的正常轨道,就像当初过分自然地接受了他的出现,他也自然地接受了他的消失,不问原因,不求结果。
因为没有理由。
而他又是为什么一眼就认出来他,还像只是两个礼拜没有见面的老同学一样坐在这里喝咖啡,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准确地说,是感觉不真实。
刚回来后月兑了外套,背带库里的毛衣颜色很亮,手肘的地方起了一点毛球,看起来生活感十足。
然后打量了一下他的黑色毛呢大衣,轻轻笑了一声,点了今天店里的特供。
“还是不能吃甜?”
“唔,也不是……”
“就这样。”对方大概没打算听他的意见,点好两碟点心后,一脸愉悦地把点单交给了侍者。
光一在内心耸了耸肩,看来有的人就算过五十年,也不会变到哪里去。
——可他仍然知道,可他仍然被警告。
他们都已死去。
这过程中并没有说太多话,十年没有交集,并不是努力说话就能挽救什么,他们对对方毫不知情,生活,工作,友情,爱情,没有一件了解,想知道,又不知道以什么措辞开口。
所以他们只是简单交流着最近的天气,国情,生活琐事,比如今天其实是去超市给未来一个星期的赶稿囤积粮食。
光一才知道刚现在的工作是给杂志画揷画,他看向他的手,很仔细,左手和右手,左手有一串黑色珠子,右手没有戴戒指,还有。
伤已经痊愈了。
当然,过了十年,什么伤都会痊愈。
沉默半晌,刚突然放下手里的勺子,稍微前倾,伸出自己的右手,越过他面前的碟子,覆盖住他的左手。
指尖有一点凉,掌心是温暖的。
“是一样的。”他这样说。
但是十年前,他们仍然杀死了彼此。
故事,生活,欺骗,亲口勿,瀑力,羞耻,脆弱,它们无处不在,所谓的爱并不能与之抗衡。
堂本刚死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口勿,它本可能错失于与任何一个人的互生好感中,但它仍然成功杀死了他。
他们找不出开始,只好草草记住结局。
堂本光一在那个瀑雨倾盆的夜晚把他抵在潮湿的墙上亲口勿,并且在他试图反抗时扼伤了他的右手。
是你先这么做的。是你做了没必要的事。是你先给了我希望。
少年圆圆的眼睛里充溢着眼泪,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他茫然无措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即使他从未后悔。
被口勿杀死了的人一夜之间消失,像被瀑雨冲刷过的公路,白得彷佛不真实。
而堂本光一,他又是被谁杀死的呢?
他们同时望向窗外,看到细碎的雪花,正在轻敲这世界。
在一起,他们很快乐。
有时候,他们又会很伤感。
这一切本就如此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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