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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不想加班2010/1/2 22:29:00
宫·垣
? 他的坟，称厌恶。他的冢，名怨恨。 他的墓，唤迷惘。他的棺，为痴傻。 ? 引子 大尊江山由太宗一手打下，岂料天妒英才，太宗才坐了七年的龙椅，便驾鹤西去了。时太宗膝下二子，长子拓哉二十有三，次子光一未满十六。 大丧之训传来，朝廷上下一夜间分为两派——中书令景为首的拓哉派，和门下侍中喜多川为首的光一派。拓哉派认为，自古长幼有序，且光一还是个孩子，自己心智尚未成熟，更何谈掌管一个国家？光一派则以光一为皇后嫡系，而拓哉是贵妃庶出为由，按当时子凭母贵的传统，坚持光一理应继位。 正当双方互不相让，争的难分难解之时，局势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拓哉带着妻子中居，儿子和也，云游四海去了。只留下短短书信一封，寥寥几语，上面写到：吾性自由放任，相较高坐于庙堂，更喜游走于山水。吾弟光一，虽年幼，但性坚韧，品端直，加以时日，定成一代明君。还望诸位多加辅佐。 于是，历史翻到了新的一页。光一继位，成为大尊高宗，改国号为堂本。原中书令景告老还乡，喜多川升迁为新一任的中书令，并自封辅政大臣，大刀阔斧的改组内阁，意欲辅佐幼主，指点天下。 ?
3 不想加班2010/1/2 22:36:00
一
堂本十七年·冬·京城
凤雅院——京城一等一的秦楼楚馆，专供达官显贵玩乐之用。平日门庭若市，夜夜笙歌。今日却极为冷清，只有闲眠阁，隐约传出一些声响。
这闲眠阁是当朝中书侍郎山下智久以同袍锦户亮的名义长期包下的，名字也是山下取的。最初锦户提议为温柔乡，虽被山下嗤之以鼻，但碍于老友的面子又不能全盘否定，故而改名闲眠阁，皆有浮生偷得半日闲之意，深的门下侍郎龟梨和也的赞许。于是，这里，就成了三人狐朋结党，狗友营私的最佳之地。
“永福楼的清蒸鲈鱼，和满阁的佛跳墙，大庆喜的叫花鸡，还有这顶顶重要的——醉方休的女儿红。”屋内的锦户指着桌上菜肴手舞足蹈，“怎么样？怎么样？京城四绝，让本大爷通通都买齐了！这叫什么？这就叫本事！”
“哼，不就让你买几个菜嘛，锦户大人，您这么夸口，至于吗？”一旁的山下横了他一眼，说道。
“要不山下大人您去？”锦户不满，“敢问，您可知今儿个什么日子？”
山下翻翻白眼，“什么日子？”
“冬至！”只见锦户激动地拍案而起，“哪家店今儿不是提早打烊？！你小子若能能买到其中这四绝中的两样，我锦户亮从此名字倒着写！”锦户转向一旁服侍的娼妓，问道“您说是不是啊？悟琴姐姐。”
“锦户公子神通广大……”话未尽，女子已被山下揽人怀中。他将酒壶壶口对上她的嘴，印上她的唇，留下淡淡酒痕。旋即起身，沿着桌子走了一圈，其间，壶口滑过晓棋的后颈，绕过知书的指尖，点过通画的耳垂，他本人，也从锦户的左手边，到了锦户的右手边。山下俯身闻了闻桌上的菜色，又就这壶口饮下一口，拍了拍锦户的肩，意味深长的一笑，道：“京城四绝虽好，却难敌这凤雅四姝啊。”
这回轮到锦户翻翻白眼了，“下流。”
“锦户君此言差矣，”山下作揖道，“小生此乃风流，绝非下流。”
“让一贯风流的本少爷也加人，何如？”问外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
山下锦户二人闻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推门而人，一个白皙纤瘦少年，眉目清秀，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件粉色锦纹长褂，手摇金骨折扇，脑后银丝发带微微飘动。
看此人装扮，非富则贵，锦户觉得面熟，却又一时间想不起名字，眼神示意山下，认识吗？山下略略摇头。
“公子何人？有何贵干？”山下问道。
“咔——”少年将折扇一收，笑容诡异，“江湖人称玉面杀手小粉红，”折扇直指锦户，道，“有人出钱，取他性命。”
“多少银两？”山下问。
“不多，”少年答，“九两十钱。”
锦户心中本有一个问号，究竟在何时与何人结下梁子，以致要去取自己性命？他还来不及把自己所有认识的人细想一遍之时，这个问号，就伴随着“九两十钱”变成了一个惊叹号。堂堂尚书仆身寸，竟然只值九两十钱。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欲发作，山下抢白道，“九两十钱？锦户大人乃堂堂尚书仆身寸，九两十钱换他一条命，是否不太公道？”
锦户发现，刚才还和他抬杠的山下智久，似乎没有那么讨厌。
“公子有话不妨直说。”少年会意。
山下不紧不慢道，“这样，我愿意多出四两九钱，只要少侠饶他一命，此人要阉要割任少侠处置，可否？”
“成交。”
“痛快！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山下一笑，“君子一言。”
少年马上接，“驷马难追。”说罢，便要上前拿人。
生死关头，仆身寸大人毕竟是仆身寸大人，锦户冷静下来，这少年与山下两人一来一往，言语间十分默契。定睛再仔细一瞧少年面容，拍案而起——
“内博贵，你耍我玩呢！”
少年忍笑，“大胆锦户亮，竟敢直呼本公……本公子名讳，该当何罪？”
“以下犯上，按律当诛。”山下进言。
“来人呐，拖出去，斩成六段。”
“斩我？本大爷先把你个小贼人大卸八块！”说罢便扑了上来。
扑是扑到了，不过扑到了另一位。此人打扮与小内有几分相似，锦户见了，急忙下跪行礼，“小人无意冒犯，罪该万死，还望公子恕罪。”
“锦户大人不必拘礼。”那人柔柔的说。她便是同样女扮男装的生田斗真。
小内对着生田，指着锦户，恶狠狠地说，“大哥不必心慈手软，此人命比草贱，皮比墙厚，务必诛他九族，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好了好了，你也玩够了，别说这些不吉利的。”生田劝道，“侯爷他们也快上来了，小内你还是快点人坐吧。”
在山下的示意下，娼妓们纷纷告退。
小内东张西望，讲出一句憋了好久的话，“这就是你们的大本营？刚才那几个就是‘妓女’吗？你们经常一起玩吗？”
“小内！”生田皱眉。
“回公主，”山下说，“她们四个名为琴棋书画，人如其名，琴艺，棋力，书画功夫都十分了得。”
锦户想，是啊是啊，书画功夫都十分了得，床上功夫那更是不得了，了不得。
山下又补充道，“臣等，也只是偶尔与其切磋一二罢了。”
闻言锦户低下头，做出一个天不知地知，人不知我知的包含鄙视的表情，心中默念一万遍，山下智久你这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啊。
“切磋的太过频繁，即便家兄身体无碍，家严恐怕也要担心啊。”新来客毫不留情的揭其疮疤。
“仁？”看着进门的赤西和龟梨，锦户惊呼，“今日稀客真多啊。”
山下撇撇嘴，今天到底吹的什么风，平白无故多了三个女人。使了个眼色给龟梨，仿佛说：侯爷，还劳烦您提点，今日寒室如此蓬荜生辉，究竟是何原因。
龟梨偷偷给他一个苦笑，公主之命难为啊，兄台，你就多担待着点儿吧。
山下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待大家坐定，寒室主人举起酒杯，装模作样的说：“《汉书》有云，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虽传至我朝，此习俗以不盛。然不妨我等把其作为把酒言欢，小聚倾谈之契机。今日更有二位公主屈尊大驾相陪，实在是臣等之荣幸。在下还望诸位尽兴而归。”言必，一口饮尽杯中酒，将杯口朝向大家示意。
“智久表哥好厉害，”小内有样学样，“大家不醉不归。”
锦户冷道，“等会麻烦你朝左边坐，省的又吐我一身。”
“锦户亮，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看见你这死黑皮就讨厌。”
“斗真公主啊，你坐她左边可要小心……唔……”小内踩了锦户一脚，功力极高，只伤其小趾前端，疼痛难忍。
“我们姐妹，给各位大人填麻烦了，请各位大人海涵。”生田说。
龟梨道，“哪里，倒是这淡菜薄酒，让二位公主见笑了。”
言语间瞥见身边的赤西抬头正想将酒一饮而尽，龟梨赶忙旁低语道，“慢些喝，这酒本质还是烈的，喝快了伤胃。”又给赤西碗中填了块鱼，“鲈鱼性平，多吃也无碍的。”
赤西不语，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
说起来，除开君臣关系，这六人也颇有渊源。龟梨算是两位公主的堂兄，小内又是山下和赤西的表妹，三位公子更是旧日同窗今时同袍。
这不，才酒过三巡，这群人已天南地北，海阔天空聊得十分投机。
到了末了，众人只觉意犹未尽，还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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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不想加班2010/1/9 19:39:00
二．小寒
三九寒天，进贡的狐裘长袄也不能完全抵住这刺骨北风，把刚从凤雅院出来的山下公子冻的瑟瑟发抖，急忙钻进轿子，捧着下人送上的怀炉，才得少许暖意。一路上都有淡淡药香，定是小寒时节，不少人家忙着补熬一些进补偏方吧。醉意随着暖意泛起，山下隔着门帘叮嘱轿夫从今井府偏门进，自己伴着药香打起盹来。
行至偏门，正巧山下醒了，便道，“就停这吧，我自己进去。”落轿，掌灯，山下提了提衣领，欲沿小径回自己房。瞧见赤西房内烛光未灭，山下改变主意，决定先去那里会一会他的宝贝妹妹。
这厢赤西正在桌边看龟梨推荐的《南洋杂记》，讲得南洋一带一些匪夷所思的神怪故事。内容虽然荒诞离奇，但情节丝丝人扣，读来十分有趣。赤西沉浸其中，山下什么时候已站在她身后，浑然不知。
“人定时分依然孜孜不倦。贤妹，来年赶考恩科不成？”山下讽道。
赤西闻声先是一惊，后淡然的翻过书册，将封皮展露给他，“闲书而已。”
山下不依不饶，“甚好，贤妹破书万卷，若不嫌弃愚兄蠢钝，愚兄愿向贤妹讨教讨教。”
赤西放下书册，“兄长一醉，便又爱讲笑了。”对上山下，微微一笑，“京城之中，山下智久的大名，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又道，“四岁喑诗，五岁作赋，十六殿试夺魁。如今更是官拜中书侍郎，乃社稷之栋梁，朝纲之希冀。”
“呵，过奖，过奖。”山下冷笑。
赤西再接再厉，点其死_Xue，“天下人更是知道，年轻才俊的山下智久，其父乃中书省门下侍中泷泽，其外祖父更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喜多川。”
“只可惜，”山下不怒反叹，“外人不知，这山下智久还有一个美艳不可方物，心计天下无双的妹妹。”伸手抚上赤西的脸颊，“不然，她的风头，定在这三人之上！”
赤西转头避开他的手，“承让！”二字铿锵有力。
二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气氛尴尬。
此时山田找来，在门外唤道，“小姐，少爷可在你房里？”
山下道：“凉介，什么事？”
“回少爷，老爷找你到书房叙话。”
“你去回老爷，我马上就去。”
叙话？哼，训话吧，山下想。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向门外。
“等等，”赤西冷道，硬气的把一杯热腾腾的浓茶往山下怀里送。带着一身酒味去会你爹，你还能活着回来么？
山下看看杯子，又瞧瞧赤西的冷眼，心下苦笑，赤西仁啊赤西仁，你我再怎么相互厌恶彼此憎恨，始终，也是一条绳儿上拴着的蚂蚱啊。
接过，一饮而尽。
大步流星地出门，到门口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那只彼端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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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侍中泷泽秀明，二十年前以一篇《义经》锋芒初露，金榜题名。此人才华浓烈如牡丹，性情淡雅似水莲，深得当时九五之尊的喜爱。刚过弱冠之年，便得到多方权贵的争相拉拢，最终与时任门下侍中喜多川的小女儿今井翼喜结良缘，投人喜多川的麾下。
多年官场的摸爬滚打，其官位扶摇直上，心性倒是未增半分骄奢，反而经过时间的打磨，更显得稳重，将“大隐隐于市”发挥到了极致。在自保为先的权利世界，泷泽虽密友不多，但树敌甚少。诸公不论真心或者假意，人前人后都尊称他一声，泷泽大人。
可对山下而言，其父泷泽，往好里想是不怒而威，往歹里论就是白面罗刹。对他，他只有三分畏三分惧三分怕一分敬。爱？恐怕半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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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书房口，山下借地上的影子，拢了拢头发又顺了顺袍子，确定一切都纹丝不乱，再深深吸气缓缓呼出，定定自己的心，轻轻敲门，“爹，是孩儿。”待泷泽应声，他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人。
他看到他的父亲泷泽，就坐在那儿，烛光闪动，他的光影忽明忽暗，难以捉摸，如同他的心思。
一阵死寂般的骇人沉默，泷泽悠悠开口，“最近，看的是什么书啊？”
这个问题山下没有防备，近来他只读美色不曾认字，情急中想到刚才一眼瞥见的，胡乱答道：“《南洋杂记》。”
“《南洋杂记》？”泷泽重复道。
山下硬着头皮继续胡诌：“恩，孩儿最近对游记颇有兴趣。”
“是这样……”泷泽顿了顿，转而问，“听说，你近来和侯爷、锦户，走得很近？”
山下心中打鼓，这东一枪西一炮，到底是想训什么？“呃，冬至聚过一次。”
“二位公主也来了？”
“对，侯爷带来的。”
“他们兄妹，感情挺好。”
“是。”山下不明所以，不敢莽然造次，只得一字一顿的顺着回话。
“内公主可好？”
“烂漫活泼依旧。”
“斗真公主呢？”
“温文尔雅依然。”
“你姨母，刚皇后呢？”
问至此处，山下突觉柳暗花明，答曰，“听小内公主说，皇后娘娘近来身子骨不太爽利，可能是天寒所致，孩儿已与娘亲商议，择日一同人宫探望。”
泷泽湾湾嘴角，继续道，“古语云，近邻犹胜远亲。亲戚间还是常常走动为好，切莫让他人占了先机。”
山下智久人称京城第一才子，名副其实，礼乐书数，无一不通，论才情，可谓青出于蓝。只是自幼深庭内院长大，锦衣玉食，性子纯良，城府不深，比世故，实在欠缺火候。
此刻，他只觉摸到了泷泽的心思，心下大喜，又想在其父面前展现一番，便改了先前忸怩模样，直直的说，“仆身寸之位乃锦户世袭所得，其养父长濑病故后，皇上为显其仁义之心所赐。此人家族背景不深，理世之道乏善可陈，若非顾及尚书令国分，孩儿以为其味同鸡肋是也。”
山下见泷泽不语，一鼓作气，“皇上和先王本非一母所生，当年二人又争夺皇位，兄弟情岌岌可危。皇上如今膝下无男子，对先王一族更有所防范，礼数上给龟梨封侯之后，久久无其他动作。”
泷泽向来不喜其子恃才傲物的德行，方才山下阐述的头头是道，局势看的通透清明，他才略感此子可教。道，“如今政局分为三派，尚书令一派，中书令一派，皇上自成一派。如今我们的确先机占尽，可来日方长，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不出任何变故。皇上对我们忌惮已久，苦于无力弹劾，然其羽翼丰满之时，就是我们穷途末路之日，所以万事定要小心。国分太一乃两朝元老，任他时局变化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来都未曾明确表态，其心如海底之针，不得不防。长濑虽已不在，但国分与其私交甚好，对锦户千万不可大意。侯爷的情势则十分微妙，目前独立于三派之外，一旦有一派与之联手，对另两派有百害而无一利。侯爷和我同属中书省，平日也有接触，我看他年纪小小心智极为老成，处事圆润光滑无丝毫破绽，对他，要多花一些心思才行。”
“爹说的极是，孩儿定当铭记于心。”
“恩。”泷泽点头。
又是一阵沉寂，山下心道，差不多可以走了。我佛慈悲，有惊无险。恭敬地问道，“如无他事，不知，孩儿可否先行告退？”
板了一晚上脸的泷泽，笑了，道，“无他，只是仁儿最近在读的书，也叫《南洋杂记》，你们二人可以探讨探讨。不过她那本，讲的是神怪奇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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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不想加班2010/1/23 23:43:00
三．大寒
相传，“年”是一种头上长角，凶残瀑戾的巨大神兽。此兽贪欲无度，涂炭生灵，天怒人怨。后来，太白金星与地藏菩萨联手，灭其身形，毁其灵魄，替天行道，为民除患。作为纪念，百姓称除“年”的这一天，为“过年”，即为避过年，除去年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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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初一，光一帝的生辰，文武百官携家眷人宫贺喜。
席间杯酒正酣时，中书舍人长谷川道：“今日乃新春佳节又逢皇上大寿，可谓双喜临门。小臣有一提议，大家一起来作春联助兴，如何？”
光一不知有诈，欣然应允，“诸位爱卿无需拘泥，大可畅所欲言。”
小山道，“一人一联已为旧法，此处正有三位佳人与三位才子，何不让他们合作一出？”
加藤接话道，“小山兄所言有理，内公主心思伶俐，山下大人才华横溢，这一组倒是不错。”
手越道，“侯爷是皇上的侄子，赤西小姐是皇后的外甥女，可谓十分匹配。”
草野继续道，“斗真公主的娴静与锦户大人的机敏，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呵呵，”光一笑道，“才子佳人们，你们觉得如何？”这戏，排得还真熟练啊。
“一切由圣上/父皇定夺。”六人异口同声。
“来人呐，备笔墨。”光一道。
侍者将三张案几搬至殿中，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六人行至几旁，小内和山下站在中间，龟梨、赤西，斗真、锦户，分靠左右。
先瞧右侧，卖弄诗文非锦户强项，他一脸茫然，无计可施。斗真见状贴心道，“我来作联，大人执笔，可好？”斗真道出锦户所思，他乐呵呵的咧开了嘴，“甚好，甚好。”
再看中间，小内附耳私语，眼珠回转主意乱冒。山下凝神倾听，连连点头略略提点。二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后观左侧，赤西一言不发，自顾自地默默作出上联。写完示意龟梨，龟梨来回读了两遍，提笔作出下联。二人相视一笑，皆不言语。
待三对都完成，锦户先道，“小臣不才，愿意先抛块青砖，以引各位的美玉。”双手分执上下联，字体奔放不拘一格。斗真在旁道，“春光春日春景和；春江春水春风动。”
“好文采，短短十四个字中六字为春，看似有景无情实则情景交融。”刑部尚书横山道。
龟梨先向光一行礼，后与赤西各执一联。上下联都为行书，上联放纵流动，近于行草，下联端正平稳，更似行楷。龟梨道，“上有鲲鹏志江山万里如画；国呈龙虎姿社稷四时皆春。”
门下给事中中丸道，“此联对仗工整，气魄雄浑，既赞万岁，又美新春，更颂我朝大好乾坤，应景非常。”
中丸话音刚落，小内迫不及待大显身手，嘴角眉梢隐不住的得意。山下为其执联，站其身后，自信从容。联上所书笔力遒劲，姿态优美，神韵形质俱佳。小内先偷笑一番，后高声朗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谁比我堂本皇帝，小苑西回莺唤起一庭芳草此间有舜日尧天。”
众人一时语塞，后啧啧称叹。中书舍人增田赞道，“上联豪放下联婉约，以逆求对，妙哉妙哉。”公主啊，这马屁拍得，更是天上有地下无。
“哈哈哈，果然有趣。”未免节外生枝，光一先行掐断话头，“个个都作的好，个个都有赏。”
“谢圣上/父皇。”
总管太监察言观色本领一流，明白皇上的心思，为堵悠悠之口，马上机灵的送上今天一道大菜——金银饺子。
话说这金银饺子并非山珍海味，吃来却是规矩颇多。这么多饺子中，只有一个包着金，两个包着银。通常，御膳房的掌勺会把这三个饺子放在一盘中非常明显的位置，而侍女太监一定会把装有这三个金银饺子的那盘，送至皇上所在的首席。皇上装作无意，由金至银，吃到这三个饺子，并龙颜大悦，妃嫔臣子则要立马跟上，恭贺皇上鸿运高照万事大吉云云。年年如此，无一例外。
方才前车之鉴，光一不敢懈怠。面上装作随意，心却紧了又紧，万万表再出差错才好。他缓缓夹起了“金饺子”，放进嘴里，无心品味，只求含金。直至确有异物，吐出看之，状如黄豆，金光璀璨，放定了神。刚皇后笑道，“恭喜圣上，首开为金，大吉大利。”光一道，“天佑我朝，盛世兴隆，千秋万代。”百官附和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继续，光一夹起“银饺子”，放人口中，慢慢嚼，面皮上好，嚼劲十足，馅料上等，口齿留香。只是，这饺子已从头至尾要到稀烂，却没有银子！这本该包裹着小碎银的饺子居然没有银子？！光一骇然，大事不好。此时刚望向光一，次者为银，洪福齐天这句话已到了喉咙口，见状，又_Tun了下去。她再看向喜多川，其父胸中的翠竹，茂盛的脸上都可见。刚只得抿了抿唇，无话可说。
一切都尽在光一的眼里，百感交集，回天无力。为了保留剩余不多的颜面，他只得动了动僵硬的嘴角，道，“苍天仁爱，上庇天子，下佑良臣。今朕首金已得，诸位爱卿一心向朕，肝胆为国，今定亦有所得。”言罢，中书令喜多川，便将竹筷高举，平于头顶，筷间一块拇指盖大小的银块，散发谈谈的光。而这微弱的银光，却足以照亮整个大殿，惊醒群臣的魂魄，灼伤光一的双眼。
加藤道，“大人忠良宽厚，辅君主，护百姓，群臣典范。”
小山道，“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大人启贤君，明众臣，太白金星是也。”
银光本灼眼，碎语更刺耳。光一突然起身，缓缓走至喜多川面前，道，“朕继位以来，十七寒暑，承蒙扩大人提点，盛世太平，大人功不可没。”随后，拱手，以表谢意。
喜多川毫不谦虚，只是顺道，“皇上乃真龙下凡，一代明君。”
光一不接话，又行至尚书令国分面前。鹬蚌相争，岂能让渔翁得利？喜多川，恐怕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光一道，“太一大人统管六部，整日为国操劳为民忧心。这小小的金银饺子，可稍稍解乏？”
国分心中正大骂喜多川，太白金星主杀伐，你要威胁皇上兵戎相见，与我何干——当下，他受姧人所害，口中一块“小石头”，吐不得，咽不能。又逢光一前来“寻仇”，前狼后虎，危险非常。好在他委身于虎狼只见这么多年，百炼钢早已化成绕指柔，任他局势再凶险，也终能化解。国分含含糊糊期期艾艾的说：“圣上才德兼备，天资过人，又得喜多川大人辅佐，恩威并重，尧舜禹汤。微臣只一心做好本分。”
哼，老狐狸，光一笑道，“大人过谦了。扩大人若为启明长庚，那太一大人就是地藏菩萨。二位大人卧龙凤雏，朕有幸得之，江山之福啊。”
喜多川和国分纷纷行礼，“皇上谬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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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后，光一屏退左右，独上高楼。大寒节气，风烈如刀。他毫不畏缩，迎风而立，黑发飞扬，衣袂飘飘。
今日种种，如这极逆寒气，确能伤其身形，但远不能动其灵魄
他俯首，这雕栏玉砌，金砖金瓦的琉璃皇城，是他的；他远眺，这奔腾万里，巍峨雄壮的江河山峦，是他的；他仰望，这星辰闪耀，风卷云涌的浩瀚苍穹，是他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事到如今，天涯路已望尽，不妨放手一搏。
光一心意已决，管他是太白金星抑或地藏菩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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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不想加班2010/2/15 22:42:00
四．立春
每逢东风解冻，冰雪初融时分，今井府内的家丁就开始打点赤西小住西郊的大小事项。
源起赤西儿时某个春天，感染了一次很严重的热症。起先皮肤潮红，浑身隐约可见细小红点，府里的郎中只觉是普通热病，煮了几副解热汤让她服下。谁知赤西却连日壮热不解，舌质更布满紫红小刺，形同杨梅，家人大为紧张。泷泽连夜进宫禀明圣上，得圣上垂怜，御赐太医数名，为其小女会诊。御医认为赤西得的并非寻常热症，而是红热症。此病来势凶狠非常，若调理不当，半月之内定可使患者毙命而亡。并且此病初春高发，小儿间极易传染，故建议将幼子山下转至他处暂为居住。今井闻言立刻差人将山下送至其父喜多川府上，又求助其姐刚皇后，得到宫中不少名贵药材。几位御医连番亲自熬药喂送，皇上亦多次派人关心赤西病情，可惜赤西不仅毫无起色，反而皮肤开始月兑屑，脉象也渐渐无力，陷人昏迷。御医只得述实道，时已病人骨髓，司命所属，无奈何也。
自赤西病痛以来，今井日日斋戒，求神拜佛，恳请菩萨慈悲庇佑。得知道御医弃药之后，更是向菩萨发誓愿折损自己的阳寿来延长女儿的性命。也许是慈母之心感动神明，数日后，沉睡的赤西竟然苏醒了！再经泷泽细心调理照顾一番，赤西面色红润，精神爽朗，虽然身体仍较虚弱，但较大病之前已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赤西的右眼角，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颗泪痣。
泷泽说，这颗泪痣，印证了经历此次劫难的赤西，将从此月兑胎换骨，重新出发。他更将喜多川起的礼奈二字改为单名——仁。他道，仁，由一人二横组成。横意为土，一横薄土，二横中土，三横厚土。薄土贫瘠，无可滋养；厚土深埋，万物无活；唯有得中土养育之人，汲天地灵性，以自在成长。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赤西礼奈，多了一个赤西仁。
唯恐赤西旧疾受染复发，每年早春时节，今井都让其去西郊别院小住。一来别院地处郊外，人丁稀少，空气清晰，较京城大院的今井府清净许多，适合休养；二来别院附近有处专供皇亲国戚的天然温泉，有防病强身，舒畅身心的疗效。
主张一切从简的赤西，将侍女知念都留在府里，仅拿着少量行李，坐上了去西郊的马车。出城不久，她打发车夫回府，自己步行至长亭——她的雷霆在那儿等她。“一年不见，你还好吗？”赤西抚着雷霆的鬃毛，雷霆欢快地提起前蹄，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赤西笑，一个翻身跃上马背，扬鞭而起，策马狂奔。她意气风发，利落潇洒，更甚男子。
她先行至温泉，把雷霆交给看门的小厮，“侯府的马，务必好生照看。”随后独自一人去往后山谷底，时已黄昏，夕阳渐渐西下，她又处背光之地，视线昏暗。谷底人迹罕至，杂草茂密至膝，不时勾住赤西的衣摆。她索性将下摆扯去，方便行动。日降月升之时，赤西终于来到了谷底。高山深谷中的漫天繁星，雾气迷蒙下的粼粼波光，赤西感到似乎又回到了童年。
小小的龟梨带着小小的她胡乱寻到这里，两个孩子见此美景兴奋异常，在这一处不为他人道的温泉中嬉戏起来。玩累了赤西爬上岸，随手裹上外衣往旁边一躺，手肘搁在脑袋下面，乌黑的眸子里落满了璀璨的星星。龟梨跟着上岸，穿好衣服，坐在赤西身边。左手托起赤西的脑袋，右手把她的手肘移开，再挪了挪了身子，让赤西好枕着自己的腿。赤西眨眨眼，蹭了几下，找到个更舒服的姿势。“以前……他一直这样靠着我。”赤西说，“原来……是这样子的感觉……”龟梨拉着她的手，鼓励她，“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听。”她忆起往事，一开始断断续续如泣如诉，后来滔滔不绝如怨如慕。他知道，她正在讲给她自己听，于是他配合的不发一语，当她因为痛苦而停顿时，他抚着她额际的头发，轻轻安慰。“就是这样的……”讲完了，她补上两个字，“小和。”他俯下身子，紧紧抱住_chan抖的她，“仁，我父王常说，要往前看，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好的啊……”赤西喃喃。
“什么好的？”龟梨略微晚到，站在她的身后。“今次还是不下去泡一会儿么？”
“没什么。”赤西不回头，道“侯爷，您缺席迎春宴，不怕皇上追究么？”
“皇上自有百官相陪，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这里，少你一个也不嫌不少”，赤西边说边笑，“但多你一个就嫌多了。”
“那你当我龟壳好了。”
赤西忍笑不语。
“雷霆很想你，这几天激动的不得了，在马场里又叫又踢。本来性子就躁，那会儿更弄得鸡飞狗跳，连带疾风也受了伤。”
“谁让你的疾风老招惹它。”自作自受。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和疾风才愿意招惹它。”龟梨叹气似地。
“雷霆和我一年一会，依然投缘的很；疾风和你朝夕相处，却和你一点也不像。”赤西鄙夷道。
“我倒觉得它和它主人挺像。”
“我说的是疾风对雷霆这一点。”
“我说的也是这个。”
“懒得和你瞎扯。”赤西理解了他的意思，作势走远了几步。
“呵呵，”龟梨坐下身，“仁。”唤她，待她转过身，他拍了拍腿，“过来”。
赤西不理会，龟梨又拍了拍，“这边”。
赤西这才如同儿时一般，枕着他的腿躺下，“我没和你讲过吗？很硌人啊，一点也不舒服。”
“那是自然，谁让我是龟壳呢，硬呗。”他轻轻托起赤西的脑袋，解开她的发髻，三千青丝散落开来，好似一条乌黑的绸，盖在龟梨的身上。“这样舒服点没有？”他问。
赤西眨眨眼，蹭了几下，找到个更舒服的姿势。对啊，他是一个龟壳，一个世上最坚硬的壳，能够保护满身是伤的自己；一个世上最暖和的壳，能够温热冰凉彻骨的自己；一个世上最宽大的壳，能够包容满腹坏水的自己；甚至……这是一个世上最听话的壳，能够……只要……
“侯爷……”赤西道，双手攀上龟梨的脖颈。
“嗯？”龟梨顺势前倾，四目相对，赤西眸子里一泓似水的星光，晃动着他的神智。他又前倾一些，在赤西的眼里，撇见自己发髻上的簪子。他好奇赤西眼中自己的模样，又俯身几寸，终找到了自己的眉眼。赤西的瞳中是自己的瞳，而自己的瞳孔中印着的，竟是一个唇红齿白的赤西。
看到这一幕，龟梨脸上的笑意荡漾开去。他闭上眼睛，任理智缴械，欲望夺权。
唇畔相触，舌尖轻抵，辗转缠绵，意犹未尽。依依惜别之时，还扯出一根长长的银丝。有情有爱，即便只是一个轻浅的口勿，依然可以销魂噬骨。
之后，他抚着她额际的头发，开始不着边际的讲一些古今怪谈。她枕着他仰面而躺，乌黑的眸子里落满了璀璨的星星。只在他停顿的时候发出“恩”，“哦”，“呵”的音节。回想他们初相识时，她是个多话的孩子，噼噼啪啪讲个不停，他则是在旁边静静的聆听她说的每一句。日子久了，便从她讲他听，转为她听他讲。
注意到赤西困意来袭，龟梨褪下自己的外衣替她盖上。她下意识的牢牢握住他的四指，他则用拇指温柔的摩挲她的手背，借此回应。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时光若能快转，让他们一夜白头，那会是上苍最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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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莫说LZ不给力2010/8/27 22:38:00
五．雨水
话分两头，这边厢，山田双手捧着个大白瓷缸，眼见和山下的距离越拉越远，小声嘟囔道，“少爷少爷，您走慢点成麽？”
因为先前山下奉其父泷泽“亲戚间常常走动”之命，和其母今井一同人宫探望身体微恙的刚皇后。当时今井注意到皇后殿中养了金鱼数尾，且品种都是号称“金鱼正宗”的龙睛，猜想皇后最近必对金鱼起了兴致。之后便为投其所好，命下人四处寻觅，几番周折终于高价求得了两尾极品墨龙睛。今日山下正是受遣，专程前往宫中献宝，以免“让他人占了先机”。 原本出门时，山下说这雨不大，山田捧着瓷缸也不方便，于是二人和打一把伞。可走着走着，他只顾自己躲在伞下欣赏今春第一场细雨，山田却现在连个伞边儿都沾不上了。
山下回头看到他的小仆人被淋的直哆嗦，笑骂道，“你自己走快点不就得了。”
“少爷，天雨路滑，我摔残了都不打紧的。可这缸墨龙睛若有个闪失，奴才即是化作猫，有九条命都赔不起啊。”
“凉介，我一直没看出来，原来你小子还挺忠心的嘛。”
山田心里一阵紧，完了，一时忘了他每次“奉旨人宫”心情都不好。只好“嘿嘿”赔笑。
山下道，“人宫之后，鱼呢，我会自己捧着，亲自送到皇后娘娘手上。凉介，你就前往净身房。像你这样的忠仆，我这厢小府怕把你给埋没了，还是割爱献给圣上吧。不过你放心，毕竟咱们这么多年主仆一场，我会交代个经验老道的公公，替你做痛快些，免你多受苦的。”
“呃，主子，您看，宫门到了，雨也快停了。伞奴才我替您收着，缸您自个儿可拿好咯。皇宫哪是我这奴才可以进的呀，您还是快去快回，我在这乖乖等着您，嘿嘿，等着您呢儿。”
那边厢，斗真随手撩拨了下琴弦，便俯在琴身上，聆听雨水沿着廊瓦滴人鱼缸的声响，回味着缸中两尾龙睛曾经灵动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即便酷暑严寒都熬过了，却终究，还是等不到真正的春天呐……但愿你们来世，不再是只能困囚在瓷缸的龙睛，而是可以畅游于湖海的草鲫。
春光春日春景和，春雨淅沥扰春绪；春江春水春风动，春娘闺中怨春愁。寿宴上的对联，恐怕要加上这两句，才是生田完整的心语。
生田的生母准一，原本在宫中也只是个无名无姓的侍婢。偶得酒醉的光一临幸，并诞下龙女后，才被册封为嫔，妃都未及。家中无权势，君前无恩宠，准一所居的宁清宫也向来十分宁静，冷清。然而，这样冷宫般的境遇，终于在生田九岁的时候被改变了——那一年，准一去世。出殡当日，她第一次隔着众人，遥遥望见她的父皇的模样。失去了卑微温暖的母爱，得到了强大冰冷的父爱——有了华衣，有了锦食，有了仆人，有了随从。她得到了真真正正的公主名分。
儿时的生活起伏，使生田领悟了很多事。比如，她和内不同，内有做皇后的生母，当中书令的外祖父，即使她俩都有着公主的身份。而实质上，公主的名分对生田而言，只是徒增枷锁。她充其量只能算是其父皇权贵斗争中的一颗棋子。将来不是被远嫁藩国和亲，安抚外族；就是被赏赐给贵族联姻，巩固皇权。如若光一和她的夫家起了冲突，以光一的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得脾气，她最好的下场，就是赐死后殉葬皇陵。宠妾虞姬尚用一腔抵死柔情，成全了项羽的纵天豪情。自己却只能长眠在孤寂的皇陵之中，陪伴着她的，只有那追封的，永安公主或者静贞公主之类的谥号。
宫中亭台鳞次，回廊曲折，山下人宫后兜兜转转，方向一时难辨。问了两个小宫女，才摸对了门路。
“山下大人真是得泷泽大人真传，仪表堂堂，风姿不凡。”
“恩，将来必是喜多川大人那样的大人物。”
走的不远的山下这两句听的清楚，这算拍马吗？山下自问，哼哼冷笑，可惜啊，拍在了疮上。
手中的鱼缸微_chan，两条小鱼不安的快速游动起来。山下俯视之，果然是上品。两条龙睛身上的青灰已完全退去，通体混黑，不夹杂其他任何颜色，品种十分纯正。更可贵的是相比其他墨龙睛，这两条的尾部宽大舒展，好似蝶翼，游在水中犹如蝴蝶翩翩起舞。
呵，血统，品形，再好又有什么用？始终也不过是玩物罢了。
玩物若想获得真正的自由，除非有人把这困着它们的鱼缸打破。只是在那一霎的自由之后，是漫无边际的死亡。不过届时大家一起死，倒也不寂寞，山下心道。
山下，寒窗苦读十载，一朝考取功名，得以报效朝廷，终成贤臣良将。儿时他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他发现，不管自己怎样优秀，在大家的眼中，他始终都是中书令的长子，尚书令的外孙。他的出色，是一定的，浑然天成的。根本不需他为山下智久这个独立的角色做任何多余的努力，他只要扮演好喜多川家族中的一员就好。如同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外祖父；如同他那母仪天下的姨母；如同他那端庄贤德的母亲；如同他那卓尔不群的父亲一般。
这，都是命，唯有顺从，无法反抗。
可日子一长，他也竟心里偷偷盼着一个什么人，有朝一日能来打破这困着他的鱼缸。
“大人，”生田唤道，“山下大人。”
“臣山下智久，叩见公主，公主千岁。”说是叩见，但是山下捧着鱼缸，只得略略躬身。心想，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宁清宫。
生田道，“大人不必多礼。不知大人打哪儿来，要去往何处？”礼节上的问候。
山下下意识的顺口撒了一慌，“刚向皇后娘娘请了安，臣看这两条小鱼挺可爱，向娘娘讨赏得来，带回家玩玩。”
生田往缸里一看，“这两尾，可是墨龙睛？”
“是的，公主也喜欢金鱼？”
“不瞒大人，自己养的那两条，几天前故去了……”又补充道，“书中云：春始属木，生木必水；东风解冻，散为雨也。或许是太娇贵了，在这本该万物萌动，欣欣向荣的雨水时节，却……”顿了顿，“哎……也许是命吧……”
山下心头猛的一亮，你说的对，这就是命！
反思片刻却又安抚道，“公主不必介怀，它们定是得道成仙去了……”
“成仙？”
“是啊，逃离这束缚自己的鱼缸，纵情于江河去了。”
生田惊讶于山下居然也有这样的想法，道，“如若如此，皆大欢喜。承大人吉言。”
山下笑道，“不如微臣借花献佛，将这二尾小鱼赠予公主，还望公主笑纳。”
“这皇后娘娘御赐给大人的，我岂能夺人所爱。”
“哪里，”山下道，“正所谓，春光春日春景和，春雨如酥润春心；春江春水春风动，春鲤悠游献春姬。”
见自己在皇上寿宴上所做的对联，山下居然一字不变的记得。并且改的与当下如此贴切，平仄更是工整了许多，生田只得腼腆道，“拙作而已，大人见笑了。”
“公主如此才情，微臣十分佩服。”
“恭敬不如从命，我会好好照看这两条小龙睛，助其完成修行。”
“待其羽化之日，还要劳烦公主将这个喜讯告知微臣。”又加了句佛号，略显顽皮本色。
生田笑道，“一定。”
正所谓：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人夜，润物细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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