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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A2010/2/26 19:00:00
伪文艺纠结架空产物,踩雷需谨慎
隔壁家有,应该会速结(?
[1]红
深夜十点钟的时候广场上的钟打了一个喷嚏。
之后是一个余味绵长的呵欠。
坐在广场喷泉前面的松本润抬起脑袋,他看见挂在钟楼塔顶那个体积庞大的表盘上,深蓝色的时针和金黄色的分针重合在了一起。但是狭长尖锐的秒针却并未停留,一直向前赶路。秒针是红色的。
——在此之前的一个瞬间,它们三个是重叠在一起的。
于是他知晓这城市的夜是从那一刻起开始渐渐苏醒过来的。
树立在广场中央的那块石头开始发作了。
瓷砖地缝里面泛起水渍,栏杆摇摇晃晃像是病人,松本从自己所在的台阶上纵身跳下来。那块大得仿佛上帝一样的黑色石头,正在悄无声息地碎裂,从龟裂的表面月兑下沉重的外衣。之前松本曾经试图在它的身上裹满了石蜡,以掩盖它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效果不赖,至少人们在经过的时候还是会留下类似于胜利或者自由女神一样的宝丽来快照。之前每一个凌晨时分,松本带着经书和蜡烛前来祈祷,他让那本圣经注视着自己,把伤口治愈把裂痕清除,把蜡油滴在石块新出现的缝隙之上。
同时也滴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觉得这样的话应该算是一种相对公平的救赎仪式。
赤果的石头它的内心其实是潮湿的。
寂静夜色里面只有松本润一个人看见这一场盛大华丽的毁灭,欲望之石在他眼前静默坍塌,没留下尸体却是纷纷扬扬的骨灰。黑色碎片洒落在纯白的大理石地面上,是诅咒一样的颜色,风声扫过留下肮脏的灰。原本漆黑的夜空从西方边缘泛起温暖动人的红色,赤潮缓缓漫至云层上面,倏忽间有黑影从最遥远的天际掠过。如若一声微弱的叹息。
赤果的石头它有奔腾的心。流淌着的Ye_Ti是血。是眼泪。是关于劫灾的种种暗示。
就快要来不及了。松本润想想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当务之急其实是,再见樱井翔一面。
电梯的数字在跳。红色的一只眼睛盯住人在看。
松本站在电梯门前用手指敲打自己牛仔库里面的硬纸盒,他回头就能看见大厅里管理员正趴在监视器前面打瞌睡。人们在赶赴死亡的路途上欢声笑语,红色数字兴奋跳跃不已,眼看就要蹦出黑色小框,电梯轰隆隆地直往地狱里面坠。没有一个人在等待永生的奇迹。
跨进门之前松本故意仰起头做出一个鬼脸。
他总是这样,即使明知摄像头永远拍不出自己的搞怪英姿,也宁愿多一刻来体验美丽遗憾。
是该醒醒了。电梯门闭合之际松本握紧拳头开始为自己倒数计时。这里距离樱井宅不过2分钟回忆旅程。
4层。穿着情侣衫的男女把手放在彼此的口袋里。
松本掏出库兜里面的纸盒敲出一根烟,转瞬_Tun吐出烟雾将亲密爱侣逼至电梯另一角。
他一向认为自己所做的即是自己所要说的,所以肆虐张狂全然不在意。三天前他从自己的床底下捡到一张泛黄相片,他们穿着相同颜色的袜子躺在床上拥抱,尘封气息保存漫长时光里面仍然光鲜且温顺的笑容。那是他所不熟悉的自己,和他再熟悉不过的樱井翔,从那时起他开始疑心自己错过了记忆里面某一站。
直到此时此刻松本仍有困惑,放在自己外套口袋里面的那张照片,到底算不算自己的伪装一种。
9层。门开一刻小情侣逃离雾都空间,头也不回,不看他。
没有什么是需要念念不忘的。松本手中的打火机撞上了食指关节,是硬碰硬的爽快。一周之前他们争吵,从厨室水池一路厮杀缠绵到卧房软床,两相交战,暗无天日片甲不留。
——几乎就要像所有世间爱侣一样竭尽全力出生人死。
13层。电梯停在无人等待的窗口。松本一直按住开门键不放,大发慈悲等待着那个或许仅仅只是错过了的乘客。
交往第23天的时候樱井翔开始喊他亲爱的,松本润捂着自己的眼睛说你能不能别让我看到你穿了垫肩的样子。秘密分为两种,樱井翔不知道的,和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真相也有两种,松本润知道的,和他知道却不知道为什么给忘了的。
松本忽而想起某个深夜里难熬的梦,樱井翔苦着眉头跟他说。从我这里,只能看见你一个人。
烟蒂就快要熄灭了,松本放开了手,他得回去了。
回忆停在14层。41天前松本润在右手边的那扇门上整整敲了一刻钟,直到里面那人开了门他开心地笑,把自己仅有的一个行李包扔进门里面。他大声跟樱井翔说,我回来了。
41天前他们相识并且开始交往同居。
樱井翔在新买来的拖鞋上面写他的名字,润。他们住的大楼顶层有鸽棚,蓝色鸽子划过泣血残阳就像一首破碎的诗,松本润坐在阳台上抽烟,除了自己的名字他不解释任何有关自己的破绽和线索。他一直认为带着秘密去ML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樱井翔握着酒瓶靠在阳台栏杆上看他。他们从不拥抱。
门要关了。松本发发狠把手中短短一截烟蒂扔在脚下,狠狠碾碎蹂躏之后,走了出去。
樱井宅的门牌上写了歪歪扭扭的两个英文字母,Spark的S,和Justice的J。松本一边拿出钥匙一边皱起眉毛,他已经能看见门里面的沉沉黑夜。
酗酒比吸烟更为恶劣,因为它让你不清醒。松本拿着黑胶塑料袋把排成一排的易拉罐全部拢进去。他说,你不用这么折腾了,就算是酒精也不可能把你清洗干净的。
樱井坐在地板上无奈地抬起头来看他说,我只是需要取暖,我觉得这个夜晚简直长如漫漫寒冬。
窗外月亮在他话音落下瞬间碎裂成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落在彻夜未眠的眼睛里。
有戴着假面的魔鬼宣称,他看到了天使的死亡。
——这故事正开始。
[2]地平线
人潮人海的游乐园里面相叶雅纪游刃有余地穿梭来去,他一边自顾自爽朗发笑,一边侧身高举起手中食物饮料与队伍里面五颜六色的气球与糖果擦肩而过。绝似一条身手矫健的比目鱼。
五十米深蓝里面只有他把小丑制服穿成一面旗,招摇,且惹人注目。
在碰撞发生之前他连眼角的皱纹都是带着笑意的。
直到旗帜上面出现碎裂的红色Ye_Ti,沾染上事故现场的动人色彩。
相叶逆着光抬头,对方藏在帽沿之下的脸上绘着一横一竖交叉而成的图案。黑色花纹隐没在阴影之中,那张脸上有形容不出的诡异可怖。
真是不好意思。那人逆着光冲他伸出手,手指修长指节温和,相叶抬起脸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罹患上失语症只是在一瞬间的事情。
实在对不起。那人又开口,直直伸出一只手杵在相叶的眼前,似乎是要非要他看个清楚不可。
你看看,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手掌打开露出蜷缩的黑色。一枚黑色的羽毛。跌坐在原地的相叶这时候好像回过神来,抬起脸来仰望喧哗星空,远处赤潮一样的天际让他心悸: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只是一句提醒,表随意降落。
后面有人踹他一脚说怎么半天还不起来。相叶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语言能力,他回过头说,和也啊东西都被我洒掉了。语气里有类似自豪的意味。
就知道你本事了。二宫和也从人群里面挤出来拖他的手拉他起来,卖了力气却还是懒散的样子。
散落的薯条分布在小路周围,两只脚踩过去发出清脆声音。相叶被二宫拖着往前走,不低头,也不回头看身后那个黯淡的像是影子一样的人。
抵达人群最外侧二宫停住脚步道。你身上有那个纹身。
啊。相叶张了张嘴定格不动,却看见二宫偷偷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
你右肩后面的蝴蝶骨上面,有个一模一样的十字架刺青。你们是一伙儿的。
相叶站在原地,双手放在库子侧缝上紧紧贴着,手心的汗水沿着臂肘顺流而下,汇人一场难堪的无言以对。二宫绕了半圈走到他的正前方,整了整他的衣领道——
真糟糕,外套都被弄脏了。早知道就不让你穿这么帅过来了。
从人群中央传来歌舞升平的欢呼声。
旋转木马在跑,摩天轮在转,人们在疯狂列车上哈哈大笑。游乐场里的天使是会讲话的移动糖果。
太扫兴了。二宫抓着下巴露出一丝失望之情,排了这么半天队结果还是没能进去鬼屋里面瞧瞧。
会看到的,很快了。相叶攥紧了自己口袋里二宫的手,把汗水黏在两人的手心里。在烟火爆炸之前他闭起眼,平白无故地难过了起来。
被烟花映衬的夜像是无辜的白日。
据说有三颗星球。一颗收集用完的原子笔,一颗收集碎了的洗手皂。
还有一颗网罗多余的快乐包括焰火烟花,等等。第三颗星球叫做乐园。
十四楼的阳台上樱井翔刚刚喝完第4瓶的最后一滴,金色的烟花渐渐变了颜色,发黄,发红,发紫,一场壮观的火灾袭击了他窗外的天。他没有关窗子,觉得有点儿冷。
地板上有十几个空荡荡的啤酒罐,排成曲曲折折的S形。
樱井坐在铺着红色毡毯的地板上开第五瓶。地毯上画着扭曲的图案,每当樱井试图躺下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倒在一个热血沸腾的胸腔里面,像是把耳朵凑在贝壳前面,能听见一颗死了的心脏的怒吼。
——其实是夜风漏进来的低声呼喊。但是他懒得站起身关窗。
樱井把自己的外套往身上裹得更严实一些,第五瓶的第一口已经不能让他有暖意。门口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刚刚跑去外面过完烟瘾的松本润。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洁癖。至少松本声称自己没有洁癖,他说他只是想要居住在一个无烟的环境里。他这么说的时候樱井按照惯例没有反驳他。
他们的关系持续了一个多月。樱井觉得应该还可以继续,至少现在他还不累。
据说今天的狂欢有特别节目。
嗯?松本用脚踢开地上的空瓶子,在樱井的右手边坐下来。他也不关窗,也不开灯。
特别的。特别的,焰火。
嗯。松本玩弄着手上的打火机。漫不经心地燎过自己的手心。
火焰太美丽它让世界扭曲了。他这么感叹道。
喏,快看。樱井推搡了他的肩膀,松本下意识地抬头往窗外面瞅。他什么也没看到。
他什么也看不到。因为最后的烟火是黑色的。
——或许可以代表神迹降临的黑色。
松本回头瞥见他们糜烂颓丧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软床。于是一张床两个人还有不会关的窗,日子打发起来总比想象中的更容易。
松本又侧着脑袋看樱井,对方的眼睛里总有含义不明的笑意。让他觉得莫名挫败。
他口勿了樱井的右脸,谨慎小心,生怕惊动了什么。
你看,生活其实还可以更简单一些,只要一个阳台。一个阳台,两个人。
即使你的爱人习惯灯火通明地ML,也没什么关系。
偌大房间里面忽而泛起惊心动魄的回音。
灯光点燃了漆黑夜色,显出狰狞可怖的光明。樱井坐在原地无力问道,你这一次开灯又是为什么。
该让我好好看看你了。松本走回来坐在樱井的旁边,把自己的手放在对方冰冰凉的后颈上,慢慢摩挲。
什么事?他试图把樱井额前的刘海拨开,打算看清楚他的眼神。
嗯。也没什么大事。就二宫告诉我说,他说城里面混进来了异类。
樱井凑到松本的脸侧,用自己的鼻尖若有似无地蹭上松本的耳垂。他吐气,暧昧的酒精味道鬼鬼祟祟全部钻进了松本的耳朵。
这消息真是振奋我心。松本锁住了自己的双臂挂在樱井的脖子上,俯过来的眼神里面刻着某种坚决的字体。
被彻底抱拥着的樱井在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口勿他,说,你知不知道你每次ML之前的表情都很特别?
嗯?松本眯着眼,象征性地表现出好奇。
太酷了,简直就是视死如归。
T.B.C.
8 C2010/2/27 9:03:00
为毛格式这么乱= =
[3]酒徒烟鬼
你把门打开我就告诉你是谁最后杀死了谁。
狐朋狗友樱井翔认得不少,像二宫和也这么不识趣的却只有一个。
凌晨四点他熬不过门外嘎吱嘎吱的声响跑去开门,才发现跟着来的一个相叶雅纪也是让人头疼的无辜表情。和也说了,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我觉得没错。
你什么时候倒觉得二宫和也犯过错了。樱井让过一个身位,推推搡搡地把相叶拖了进来。
想开香槟了,两个人喝不过瘾。
走在前面的二宫不由分说地把大脚印踩在门里面能映出人脸的地板上,举起手中的黑色玻璃瓶,回头挤眉弄眼得意地笑。
酒精派对么,算我一个。
哗。二宫故作惊叹一声,歪脑袋看了看披件睡衣靠在卧室门边的松本润,转瞬眨了眨眼睛道。我想到今天该玩什么了。
大理石镜面上面倒映四把椅子的四只脚。
樱井放下三只杯子之后皱了眉道,可惜我已经把今天的份额都喝完了。
没有。那些是昨天的。
坐在他身旁的松本接过他手中最后一只玻璃杯,按在红木餐桌上一声小震动。
二宫挨着相叶坐在他们对面,摇晃着椅子悠悠地开口,你看快乐只有不到一瓶,我们可得好生分配。
规矩其实简单。说一个秘密,换一杯酒。
但是得是别人的秘密。
表说成出卖那么难听啊。
作为开局,先干一小杯吧。
二宫率先站起身来一饮而尽,他觉得自己的胸腔Deep开始沸腾——让我们为自己所犯的罪忏悔吧。
第一杯。
有人死了。仪式上放了黑色的烟花,碑石塌了,诅咒应验。有魔鬼混进了我们的城。黑猫在街上摇摆,我们的房子里面有奇怪的声音。门徒们在到处搜查,这只是第一轮清洗,会有无辜的人牺牲。我们在仪式上遇见有十字刺青的人,像鬼一样的人。相叶雅纪你在说谎,你看烟花的时候没有睁眼,你把你的手先松开,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有鬼进来又怎样呢,这座城从来都不算是天堂。你们得知道,上帝死了。
第二杯。
我见过你。从中心广场向北200米处酒吧后巷,有人一周前在那里被流弹身寸伤。或许你有健忘症,忘了流血晕眩忘了麻醉清洗,忘了结伤疤。41天前城里面没有猫,樱井翔的钱包里面照片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他送你假的花。没有花蕊的玫瑰。我是瞎子聋子哑子傻子,穿伪装好累。我们从楼梯上来,看见7层楼梯间有猫粮。
第三杯。
猫都走了。猫都走了他却从未告诉我有过这样一段事。他半夜三点钟起床,接玫瑰花瓣上的露水,放在5ml红色塑料杯里面,放在冰箱拉门第二格芥末酱的旁边。那只猫有白色花纹,耳朵是黑色的,很小一只,无论我喂它什么它都不发出声音。我猜可能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像是坏人。
第四杯。
亲爱的不是的,那只猫是哑巴。还有,没有离开这么一说,那只猫死了。
樱井翔摸着鼻子开始笑,他看见二宫和也把自己剩下的半杯红色Ye_Ti倒进相叶雅纪的杯子里。他站起身去关上阳台的窗,红色丝绒窗帘直直垂到地板上,遮住了窗台上泛滥成灾的塑料玫瑰。
他关了灯,在蜡烛幽魅的光投在每个人阴暗的脸色之上。既然这么多困惑,不如去问问那个家伙。
那可是最好不过。对面相叶点点头,挤出一个并不算很舒服的表情。
烛台最上面的那根蜡烛通常很难点着。
打火机耗尽了。
火柴迅速熄灭。
后来是樱井拔了另一根燃着的蜡烛下来,才盛开了生生不息的火焰花。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二宫趴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自己的双臂带几分醉意嗤嗤地笑。就通灵啊,其实就是招魂。啊,随便你怎么想了。
通灵?松本跟着重复一遍,用疑问口口勿。
死了的人的灵魂。
二宫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闪着狡黠的光。其实我也不信,我看不到。从某种角度来看我算是无神论者。打从三年前他们去问接近快乐的最佳方式到底是饮食还是睡眠结果得到割腕的回答之后,我就不信了。
松本坐起身子,把手摊平放在桌子上,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你说的灵魂,指的是什么意思?
哈。按照门徒的说法,就是人死了之后剩下的东西,能去天堂的那种东西。你不知道么,门徒说要是魔鬼的话就没有灵魂,死了就是没了,像气体,噗的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至于门徒呢,这里的人通常管他们叫天使。
松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问二宫:为什么它不去天堂?
大野智说那是因为他做了让神嫉妒的事。
他叫大野智的么,这个名字。松本突然靠过去,趴在樱井的后背上扑打睫毛开心道:如果我养一只猫的话,我就管它叫大野智。
要怎么问他,问他到底鬼在哪里?谁才是鬼么?
不是的。樱井微微直起腰,松本润并不算沉,但是吹在自己后颈上的呼吸起伏让他感觉异样的痒。大野君并不负责给出答案,他只给我们指出答案。我们提供选项。这样的方式。
拿一张纸写我能想到的所有结果么,那该多累。
后来实在觉得麻烦,就拿书籍或者报纸出来,或者图案也可以的,大野君看到答案就会划出来。相叶抬起头看看黏在一起的两人道,不过小翔画的画,大野君可是一点儿也不能理解。
啊。松本忍不住笑出声,说我知道一本书里面一定有这问题的答案。我去拿。
你的这本书上面怎么有红色的痕迹。
是烫伤,只不过它忘了该痊愈。
相叶没有继续追问,在烛火里一页页翻过去发黄的纸。
灯芯爆裂,书本在_chan抖,樱井能看见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面拍起起伏不定黑色的浪。
红色的曲线出现第276页第九行——
爱里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因为惧怕里含著刑罚。惧怕的人在爱里未得完全。
一直靠在角落的二宫只瞥一眼便打个长长呵欠,大野先生这是在劝说人们要勇往直前么。
T.B.C.
12 E2010/3/1 22:14:00
[4]你给的猫
说谎不是相叶雅纪的本能,从来都不是。
他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二宫真相,更觉得二宫应该告诉自己真相到底是有多重要。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猫粮什么的我们根本就没看到过。二宫蹲在街道一旁,从口袋里面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上。他点火,斜睨着眼露出隐隐关切意味的眼神,故意吐出烟圈套在相叶的脖子上。
你装傻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可爱,以后别搞那一套了。
相叶缩了缩脑袋,用外套的帽子挡住自己的脸于是声音含混。我还是不习惯在日出之前喝酒。
二宫又说,那就别在料理里面放那么多芥末,眼泪什么的,都是个体心理暗示作用。
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二宫递过来烟,相叶看了看牌子突然抬头认真道,和也,我不是都告诉你很多遍了么,烟要买好一点的牌子来抽。
反正都是吐圈圈,我该要有节制地挥霍才对。二宫侧过脸借火给相叶,面对面隔一公分的距离他看见相叶眼角的纹路有潮湿痕迹,却没有按照自己的惯例指出尴尬。
他们蹲在路边,各自有各自眼前萦绕的雾。路灯下面飞蛾在做最后的挣扎,破晓之前没有人承认自己流过泪。
对面的建筑里或有燃起点点滴滴的灯火,唯有十四楼是一色的黑,像冬天的海。
多年以前的盛夏公路,街道两旁全是摇曳不定的猫薄荷。
樱井翔用力踩着单车经过风一样的夏天,他用力瞪着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变形了的美丽,把飞扬起来的衣摆想象成一个膨胀的庞大的衰老的热气球。他不喜欢任何有关翅膀的比喻句。
汗水黏在额头上,像一张永远也撕不下来的自白书。证明他只是天真无畏。
男孩们站在路边的榕树下冲他张牙舞爪,在喊他人伙,樱井翔头也不回地拒绝说我要载着我的小情人去看日出。口哨声和嘘声此起彼伏,樱井翔大笑起来,笑过之后用力抿紧自己的嘴唇。
他放开把手,高高举起双臂,踩着单车向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隧道冲了过去。奋不顾身。
太过年轻始终是一个错误,但是樱井翔觉得那个时候即使后悔了,也没有用。
天空被纷杂的树枝切割成一块一块零零落落的碎片,没有一块拼图能够与周围的图案完全咬合,要么参差相接,要么就是身首异处。完美其实不算是一种完美。
左臂的袖子里面似乎爬进来了蚂蚁。樱井翔换个姿势去枕自己的右臂,他转头的时候恰好能看见倒在一旁的单车。单车后架的书包里面有一包薄荷糖,绿色的,已经开了封。
那种味道是绿色的。
按颜色区分味道的做法后来没有再继续,樱井翔的解释是他的嘴巴已经变成了色盲,就算不是色盲,也是色弱。最后的味道是潮湿而且阴翳的,桦树杨树榕树还有高大的香樟,满世界都是深不见底的绿,这片树林里只剩下恍惚黄昏。
可是我不喜欢这种味道。
小情人的声音沙沙哑哑的,樱井翔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张了嘴巴等着薄荷糖跳进来。他一直闭着眼睛,能感觉绿色的固体融化,变成Ye_Ti腐蚀他本来想好要说的话。樱井翔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淡淡的青草味道了。
一直躺在旁边的男孩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惊奇地说,原来真的是绿色的。
我也不喜欢日出,还有海。
我知道啊,你就只喜欢我。樱井翔跳起来,拍了拍自己库子,把薄荷糖倒在自己的手上数了数。一颗。两颗。三颗。
男孩闭着眼睛,伪装平静的嘴角处有一丝轻微的_chan抖。
笑就大声笑出来啊。樱井翔这么说,把手中的糖全部扔到看不见的枯枝败叶之中让谁也找不到。等到好多年之后,这里的树结出来的果实就都是薄荷味的了。
那样的话,到这里来的人就得窒息而死了。
樱井翔回过头,看见男孩迅速闭起自己的双眼只留下_chan抖的眼睫。樱井翔走过去跪坐在他的旁边把手放在那个家伙的脖子后面,两个人佯装平静最终同时笑出声来。
快天黑了。樱井翔说。小润啊,你要是不喜欢日出,大不了我们去看看日落。
夜里醒来的时候樱井翔突然忘记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了,他只是看着对面松本润把头整个埋在睡袋里的温顺模样就觉得心里面很深的地方已经满满的了。直到帐篷外面一声又一声海浪哗啦啦涌人夜色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梦。
樱井翔摸到自己口袋里面的烟。他回头看看睡着的那个人,然后蹑手蹑脚地从帐篷里面爬了出去。
是那种模糊了的画面,但是没有缝隙,很踏实,让人心安。樱井翔打开烟盒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根,他犹豫再三却没点火。深夜的海边,他穿短袖T恤和肥大的短库做沙滩大男孩的打扮,像是随时准备开心到跳起来。
不过海风经过的时候,仍是能清楚感觉到冷。
樱井翔没有点烟,默默地在沙滩上坐了一会儿才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发现松本润是醒着的,就盘腿披着毯子坐在那里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一点点不确信的样子。樱井翔于是爬过去坐在他的身旁,用毯子把两个人完全地包起来。
松本润脸也不曾转过来便开口道,你要是敢不辞而别的话,我会杀了你。
我不会先走的。樱井翔伸出双臂,把自己滚烫的手心放在松本润瘦削突兀的肩胛骨上。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没有发笑,自己的恋人连说情话都是一副咬牙切齿地要命模样,偏偏他还是甘之如饴。
樱井翔觉得这样子的自己,简直就是没救了。
拥抱的姿势久到手臂几乎要断掉了。
亲爱的。樱井翔尝试性地开口问道,可是如果是你先离开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他听见绵长的呼吸声,如愿以偿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坚定的潮汐声是大海的_Tun吐吸纳,能让每个人睡梦沉酣。
T.B.C.
14 F2010/3/4 20:11:00
TO LS:只是单方回忆所以会有一些个人心理原因的误差,稍后应该会有另一方视角补完如果不弃的话(←应该吧?
?
?
[5]畏光
黑夜能让人更真诚,它让我们更相信自己所说的谎言。让我们有不被拆穿的安全感。
松本润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面不愿意起来。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无意识伸手发现旁边没有人,才发觉樱井翔已经悄悄出去了。
眼角余光能瞥见角落窗帘纹丝不动。他得出结论外面是一个阴沉湿冷的白天。
他开始回味之前睡梦中的画面,还有睡着之前嘴巴里面苦涩的酒精味道。
最后好像有人在朗诵诗篇段落,有人听懂了之后拍手鼓掌。相叶雅纪在门口跟樱井翔道别眼睛却穿过房间盯着另一个人,二宫和也似乎有点儿着急说我们表错过悬疑推理风格的舞台剧。松本润想不起来自己当时站在什么地方,凌晨时分的樱井宅里面好像没有他落脚的地方。
他想起来樱井翔,最后樱井翔贴在他的眼前让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记得浓烈呛人的酒气十足。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口勿过去,或许在理智之外他是可以摆月兑洁癖纠缠进行酒精作用下的激情热口勿的。至少他曾经狂热到试图把自己的脸跟自己的手区分开来,就在刚刚醒来之前的梦里。
——你爱我那一点,手还是脸?
——你的手。
——左手还是右手?
——左手。
话毕松本看见对面的人用砍刀剁下来自己的左手扔在地上。他觉得很不屑,心想如果我说是脸又会有什么结果,然后他看见对面的人伸手正开始扯下自己的脸皮。松本刚要伸手过去想要拦着,便醒了。
——他有点后悔自己没能看见期待已久的樱井翔月兑下面具的真实模样。
在更久远一些时候,他做过一个稍微简单一些,更易于理解也更易于实践的梦。
内容很简单,一个清楚的门牌号码,还有一张模糊的脸。松本把自己的衣柜整理一遍之后尽力选择出自己中意的两套,和梳洗用具一起,放在一个卡其色的旅行背包里。
后来他在十四楼结束自己的漫长寻找,樱井翔的脸出现在那个出现在他梦里的门牌后面。松本润觉得很累,但是又很踏实,像是走了很久终于到达终点,而在那之前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我猜我们之前应该是见过的。他听到41天之前的樱井翔这么说。
电话轰鸣牵扯神经剧痛。松本记起自己是不习惯穿袜子睡觉的,他现在全身上下仍是穿戴整齐一丝不苟,这只说明樱井翔之前虽然口勿他,却没有碰他。樱井翔根本没睡就走了。
喂。松本拿起红色听筒听见对面的人平静语气之下完全不加掩饰的几丝诱惑。
如果你总是失眠,不如来看我变魔术吧。
阴天不开灯的地下室就像是鬼魅重生的地狱——即使这地下室,是隶属于教堂管辖的地下室。
偌大房间里面是巨大的圆形会议桌,樱井翔坐在右手起第一个位置。他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久到忘记了自己需要一场完整的睡眠。他一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人,漆黑的面罩之下是一双温顺的眼。
坐在主持席位的门徒讲了什么樱井全然不去听,他一直盯着对面人的眼神看。直到散会的铃声响起,着黑衣的使者鱼贯穿过木门走出这阴暗之所。
樱井在走廊一侧扯住了那个人的衣袖,拉住对方钻进地下室角落惊起尘土飞扬。
你这是干什么!
是该我问你,你打算要怎样?
我能怎样?
他们叫你去杀人。
不是杀人,是除掉魔鬼。这是我的职责。
樱井叹口气,他用自己并不擅长的感慨口口勿说,我不信你真的可以把匕首揷进一个人的胸膛里面。
总得有人死,软弱一刻说不定要有更多人陪葬。
可是他并没有作恶,也不曾伤过谁。
出乎樱井所料,对方也是一声伤感叹息。那人低头道,你知道的,遭受惩罚的,并不一定是犯错的那个。
从过道天窗仰头可以看见外面的草地,灰蒙蒙的憔悴的绿色。
苍白的光线里灰尘恣意飞舞,好似一条浑浊的溪水,让人晕眩也让人心有余悸。樱井伸出左手在光路的溪流当中洗涤自己的掌心,温度灼热却不曾烫伤过谁。
樱井看了看地毯上面肮脏的污渍仿佛自言自语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即便是神的裁决,也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那人说完便转身,迈向走廊尽头拐道。
我并不渴望公平,我只是期望有一次微乎其微的叛逃。这句话樱井没有开口,他快步跟上那黑衣人的脚步,追了上去。
早晨他离开家门的时候松本润仍在睡梦中,半张脸陷在枕头里面有温顺安静的表情,无任何防御的乖巧姿态让樱井翔恍惚。_chan抖的羽睫似乎昭示着一个起伏的梦,含糊不清的梦呓里面依稀出现了自己的名字,樱井忽而觉得自己心里面深得几乎要忘了的地方,流出了滚烫的Ye_Ti,像一滴巨大的温热松香包裹住自己,眨眼间就是几万年过去。
突然间樱井希望自己只是一枚琥珀,连时间也不能打扰他静止的永恒。
他把窗户关上,窗帘拉好,锁上门之前他仔细确认,自己的家确实如同一个只有黑夜的人间乐园。
41天以来松本润有时候喊他全名,有时候说喂,大多时候还是客客气气地叫他翔桑。不过很久前,樱井还记得很久以前自己的掌心粗糙但是握紧了什么就绝不会放手。那时候那个声音叫他,翔,温柔地像是在念诗一样。
——如今想来几乎遥远到像是没有完全发生过的事情。
走廊尽头是一扇满是铁锈的门,樱井跟着相叶灰头土脸地钻出来,弄得一身狼狈。松本从街对面走过来,眼睛里面满是促狭笑意,如果不是因为双手被捆了起来他甚至想拍手哈哈大笑。
二宫站在一旁话也不用讲。他有张长于诡诈的脸,笑起来像孩子一样。
他把弹簧刀抵在松本润的脖子上道,你们都说说看,我到底算不算是一个好人。
T.B.C.
17 G2010/3/13 0:52:00
[6]蔷薇战争
玫瑰是一种天然的止血剂。
有些植物的名字天生和死亡有关:鸢尾、罗勒、芸香、迷迭香和美人樱。还有绣线菊和黄花九轮草、菖蒲和甘松,它们的名字像是精灵。鹿舌草具有一种香甜的香子兰气味。金缕梅能够让人在紧张的时刻呼吸平静。
桔梗是另一种具有止血功用的植物。
黏稠Ye_Ti缓慢碎裂在灰色瓷砖上,最深的红色接近于黑。
玫瑰他是一种天然的止血剂。
他们停留在广场上,在教堂门前。在干涸的喷泉中间是曾经巍峨的预言。
樱井半摊开双手无奈地靠在栏杆上。黄昏漫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遇见什么。
二宫示意松本坐在自己身边的台阶上。然后他收起手中的金属器具,打量完毕地面上的Ye_Ti之后说,我竟然不知道血液原来是这么肮脏的颜色。
那又怎样,你又不用血来洗澡。
我是不用……你倒是问看看他要表用。
相叶不防被二宫的眼角余光瞥到,觉得手心里的汗水都是冰凉的。他们总是把夜晚过得太过冗杂所以白日太短,转眼又是夕阳余晖落下。
你们要表听一个关于夏天的故事。
不等到答复二宫便独自接话道,不回答便是你们都有兴趣了。
我去年大概六月的时候,开始计划用手头的现金进行长期投资,我屯了一个冷藏柜的豆腐,打算正式建立一个麻婆基金用以味觉训练。我甚至还买了一个榨汁机,我觉得相叶雅纪是可以做出来能吃的麻婆冰淇淋的。后来有一天停电,冰箱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烂了,麻婆面包上面长出来了绿毛。那几天睡觉我们都不关窗户,我发誓以后再也表吃麻婆了,连闻都不愿意,从那以后冰箱都是空的了。我们大多时候吃泡面,偶尔也喝汤。不过今天我突然很想念一种味道,我开了冰箱,在最下面的冷藏间里面找到了这个。
二宫得意地晃了晃自己手上的刀,说为了解冻我用水冲了两个小时。我能用扑克牌玩一些小把戏,不过我更喜欢这玩意儿。
他语气恬淡像是在抱怨阴沉天气,看也不看相叶道,如果你非要杀人,不如我来替你好了。
总该有一些事情是你不愿意去做的,总有人在说什么不得不。
相叶雅纪觉得那些统统都是屁话,善恶的判别该是一种坚信,而不是摸黑行路中的盲从。他和二宫共同生活多年所形成的评价标准说来虽然奇怪,但是很有效——如果某一件事他不能接受二宫去做,那么他自己也决不会去做。比如杀戮。
他想自己绝不可能用在地下室与樱井翔交谈的语气来劝解二宫。种种理智不能参与其中的,是为讨人厌的,感情。
他看着他。在二宫侃侃而谈的时候樱井翔一直走神,看着不远处的松本润,看得出了神。
松本原本白皙的颈间有了漂亮的伤口,并且开始结痂。樱井暗自猜测,如果是魔鬼的话总会从伤口之中长出带刺的蔷薇来吧,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该送松本润什么花才对。
松本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眨眨眼睛露出一个狡猾的表情。
——纪念你进驻樱井宅第10天。祝开心。
松本润捧着一大把塑料玫瑰坐在餐桌对面抬眼看他。
——因为你有花粉症,所以送假花咯。
松本润低下头去闻根本闻不到的馥郁香气。
——我就是知道,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松本润并不主动口勿他,但是会主动回应他的口勿。樱井翔对此感到很满足了。
有的花不开放所以从来不会垂败。
樱井把回忆放在抽屉里面不上锁,就像用完了的记事本一样珍视,但是再不去检阅。他以为自己已经用一种稍微得体的方式忘却,等到抽屉打开他却忍不住唏嘘。松本弯着腰坐在门廊最边上的台阶上面,半仰着脸听二宫和相叶说话,些许是出于好奇,却忍不住打个呵欠,还不能捂嘴。樱井翔于是忍不住感叹自己怎么可能忘了这个人。
瞬间他幡然醒悟自己已经和那个人隔了多少个年头。
你知不知道我想了多久才能接受你这么一个人么?
如果不杀他你明白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我不想失去你啊。
傻瓜,那你总该知道我喜欢你吧?
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能保证。
……知道的啊。夏天的时候就知道了。
弹簧刀摔落在喷泉池子里面,冰凉刺耳声音。二宫几乎要红了眼睛,他想若不是因为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他不会觉得自己该有这么委屈。他忿忿不平地对相叶道:有时候我真恨你是一个好人。
如果我不是一个好人的话,你不会爱上我吧。相叶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眼睛。如果觉得累的话,不如好好睡一觉。
二宫能闻见相叶的怀抱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酱料味,厚重有实感。
那你觉得他是好人么?
二宫突然回头问道,努嘴指向松本润。
他有点儿可疑,还藏秘密,我说不好。樱井翔沉默片刻,递出一个飞口勿,松本润笑笑接下冲他点点头,发梢扬起来有半张脸的愉悦。我只是觉得他值得,我想相信他。
那好,我预祝你不会因此感到后悔。
多谢好意。樱井翔解开捆在松本润背后的手,让后者能够自由地伸个懒腰。
二宫站在后面突然笑道,我刚刚跟松本润先生打赌说你一定说服不了我们相叶,结果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
我的确不能让他松手。不过,樱井翔背对着二宫偷偷摸摸地笑了,我知道这种事情你一定会帮我的忙,毕竟我俩交情这么多年……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大概就真的得死缠烂打了。
缠他什么,难道你也要投资麻婆了么。对面的人用食指戳戳他的胸膛,语气里是暗含骄傲的埋怨声色。
樱井翔扭头看着松本润不再淌血的伤口露出一丝苦笑,我只做植物的投资。这一次还是用玫瑰的花瓣来敷一下吧,不知道这次要多长时间才能好了。
我有经验,一定不会耗费很长时间的。
注:本章前两段出自《FIGHT CLUB》的小说,原谅我的擅自引用吧。
T.B.C
19 H2010/3/27 13:13:00
自我勉励于是来贴文= =
[7]钥匙和它的主人
一把钥匙能开一把锁,一把锁却能约会不止一把钥匙。
要开一把锁,得先在钥匙身上刻一些伤痕,才能契合另一个崎岖不平的心。有的钥匙生锈了,但是你把它揷到弹簧锁里面就会发出一声喑哑的咒语,然后锁开了,露出真相。真相是锁总会比较容易心软,也心细。
窄巷Deep,苔藓爬上了岸,拉长的人影湿湿地缠在一起。红头发老女人拿着旧钥匙敲着厚厚的红色砖墙,一个又一个问号穷追不舍。
你是锁,还是钥匙?
松本润在后面又问一遍,你到底有几把备用钥匙?
好像只有一把。
放哪儿了?信箱里面?
给你了。
松本润无奈摊手,他说等到明天早上我们可以打电话叫人来撬门了,到时候你记得再配一把钥匙放在信箱里面。
樱井翔点点头,挨着松本润靠墙坐下。
老式公寓里面的吊灯瓦数并不高,忽明忽暗像是一袭孤独的浪。
樱井船长坐在漩涡的旁边默数计时,他想念自己最初沉下去的那一只锚。
你还记得昨天夜里最后的烟花么?
不怎么好看。我忘了。
那是他们搜索异类的信号。
就你知道。
他们找不到你的。
这个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樱井把手放在自己的盘起来的腿上,手心向上缓缓浮现出右手掌之上的黑色十字架刺青。因为我也是他们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哦。松本从鼻子里面哼出来一声勉强算作应答,他把手伸进樱井的外套口袋里面一通摸索,问道:你有没有烟?
没有。我告诉过你了,很久之前我就戒了。
那这是什么?松本拿着翻出来的战利品,狐疑地盯着樱井。他翻开烟盒,里面已经长了霉。
戒的时候难受,就随身带着一根烟,看一眼就等于已经抽了一口,干过眼瘾。记得好像是别人送我的烟来着,结果这一盒还没抽完,那人就不辞而别了。樱井突然沉下声音道,抽烟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你还是戒掉吧。
松本轻声笑道,戒了还能怎样?再学你当个酒鬼么?他从自己的兜里面掏出打火机,烟叶受潮不易点燃但是他锲而不舍,终于看着一寸一寸燃烟尽了。抖落的烟灰堆积在走廊地板上,像一个袖珍的坟墓。
这样就好了,你算是成功戒断了,也不用再等着那个人回来了。
你简直比我还要霸道。樱井捡起烟盒又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他想了想说,但是我好像能慢慢习惯你这种独断专行了。
那再好不过。松本又伸手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面摸,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边翻出口袋一边带出坚决发言。每个人都习惯自己不能习惯的,戒掉自己不想记起的,伤口一愈合就能忘了疼,都是天经地义的贱脾性。
我一直以为你们的照相术是拍不出来我的。
他把照片放在自己眼前细细端详道,我又不能相信这是你画出来的作品。
原来被你拣去了啊。樱井从左边凑上来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照片上的拥抱货真价实,然后现实之中他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犹豫该不该靠的太近去看松本润的眼睛。都是以前的照片了,那时候我还不是你认为的那种恶劣酒鬼呢。
这个人……真的是我?
樱井笑起来,学着松本把手放在对方后颈上温柔抚慰。他说,是不是你,难道你自己都不清楚么?
跟一只猫交往比较难,还是跟一株玫瑰交往比较难?
被宠物咬伤的脚后跟,镶嵌着花刺的手指,白纱布,一点点红幽幽地渗出来。这个年代的天长地久都是不动声色的,就像拉环躺在易拉罐的身体里面,根本不用交谈。
你知道最厉害的锁是什么?
是戒指。
能锁一辈子。
正午的阳光灿烂得让人眩晕,松本润看不清周围的景色,他看不清街对面的店招牌,看不清脚下的地砖图案,也看不清刚刚经过自己脚边的猎犬品种。他唯一能看清的,是站在自己对面的樱井翔。
在五个指头上套满易拉罐拉环的傻乎乎的樱井翔。
你这是干嘛?
简易戒指咯。樱井翔扬声答道,你用这个可以锁住我,让我不离开你。
松本润连笑的过场都省却,他扬起手来拍在樱井翔的肩上,说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感动我。
我还有其他的准备啊。被期许的樱井翔得意起来,他从背后举起来拿出自己的小盒子道:公平起见,我也得把你锁起来,以防万一你落跑。
除非你有了新的伴侣。
除非你死去。
残存烟灰粘在松本的手指上,他低下头,百无聊赖地涂抹地板。照片躺在一旁,松本像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一样。
樱井靠着墙壁安静地坐着,用眼角余光能瞥见松本敞开的衬衣领口里面挂着一根黑色的皮绳。你干嘛不把戒指戴在手上?
挂脖子上面不容易丢。
樱井靠过去把戒指从松本的衣服Deep捞出来,是一枚造型夸张的钢戒指,黝黑的骷髅头咧着嘴巴露出八颗牙齿在嘻嘻哈哈的笑。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我不知道。
是别人送的么?
……我忘了。
这种东西很丑,不如扔掉。樱井开口对松本道,你比较适合漂亮的装饰。
比如说?松本兴致勃勃地抬起头,恰巧对上樱井的目光,瞬间静谧溺死了人。
比如说,你可以把樱井宅的钥匙挂在这根皮绳上随身携带,这样我们就不用在午夜三点蹲在公寓走廊里面,而可以干一些更靠谱的事情。
我不懂什么事情是靠谱的。
樱井又向前靠得更近一些,他的鼻尖抵在松本的脸上,摩擦起火。他忍不住叹道,如果魔鬼都生成一张骷髅面目或许世界就能少掉四分之三的诱惑。
松本在他的颈窝里面点头,说你也知道其实错不在我。
——为什么是骷髅头?
——哈哈。证明就算你丑的像它一样,我也喜欢你。
——……还不如你的易拉罐拉环。
——那也不能换。
——太霸道了。
松本润看着对面张牙舞爪的樱井翔,披着一世界的阳光好像神采飞扬的小王子。他偷偷摸摸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是谁也没发现。
——就连那时候的樱井翔,都不知道。
T.B.C.
21 I2010/3/28 21:24:00
[8]孔雀与飞鹰
年轻的时候樱井翔并不觉得理想是很大的东西,他咬着果酱面包看着橱窗里面银色的飞机模型折身寸闪亮的光。嘴巴里面草莓酱甜腻得过分,他的手上有两枚光亮洁白的羽毛,是刚刚从拐角枫树下面捡到的,裹在手心里面滑腻柔顺像一个秘密。
他看见一个小孩,在肩膀后面揷上双翅,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叫,简直就像是快乐到飞起来。
樱井翔又咬了一口面包,他知道自己并没有一个轻盈到凭借两根羽毛就能起飞的灵魂。
松本润站在他的旁边,把胳膊肘撞在他的腰上。从眼角余光露出再单纯不过的好奇,他问他,为什么你总是对这种东西好奇?
如果有些事情你做不到,渐渐地就会扭曲成一个梦想。
我不能理解,你说的梦想又是什么东西?
如果你觉得有些东西你舍不得,那些东西就是你的梦想。樱井翔把另一只手上的面包塞到松本润手里,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所以啊,最好表有什么是你舍不得的,不然最后都会变成让自己难堪的事情。
松本润困惑不已,他皱着眉头道。我怎么觉得,你就像是我的梦想。
雨后晴空下面樱井翔突然就握了他的手,然后亲了亲他的嘴唇。
大雨过后的街道上面没有什么人,他们站在橱窗前面躲雨,但是等到天放晴了却并不着急离开。虹彩挂在遥远天边,淡得几乎看不见。
你在看我吗?
没有。
你是在看那只鸟吗?
那是鹰。樱井翔一直仰着脸,他知道松本润也在一直盯着那个黑点,也和他一样,觉得脖子酸痛不已但是始终不愿意低头。我真是好久没有看到飞过的苍鹰了。
松本润突然笑说,其实也没必要那么向往绝对的自由。
樱井有过一支用苍鹰羽翼制成的羽毛笔,不好用,写一个字就漏一滴墨水。
在他细牛皮封面的记事本里面,一行隔着一行,间或出现晕黑的墨迹。泛黄的旧纸页上是一些让人觉得羞愧又欣慰的句子,在乱七八糟的墨点映衬之下显得孩子气十足,连他自己也没有勇气再翻出来看。
人们在街头巷尾交头接耳交换魔鬼的踪迹的时候,他正在灯下回忆白日的一次甜蜜放纵。当嘴唇碰在一起的时候有轻微晕眩世界安静得仿佛在云端上面,他想这个时候他大概算是离天堂最近的人。
他甚至忘记了这么一个道理:那长着翅膀的,并不一定是同一类人。
就像鹰不会在孔雀的身边降落。
漂亮的鸟类揷满一身姹紫嫣红蹲在院子里,转一个圈,再转一个圈,随便别人用眼神用话语用食物来赞美自己,都是一副疏离神气。它的福气是它生了美丽羽翼却不用为了飞翔而挣月兑什么。它抬头能看见一个盘旋的黑色身影但是从来都不会羡慕。它不需要做梦,它离做梦的季节太远了。
区别一只鸟和另一只鸟的关键是它到底需要多大的鸟笼。
被放逐的鹰有一整片天空,云层散开之后那是一大片没有围栏的牢狱。于是就算翅膀是不同的颜色也不必担心,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关在一起的。
我想和你私奔。
好啊,去哪里呢?
去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时候。
松本润突然站起身,拉着樱井翔沿着回旋楼梯一路冲了上去。他跑得很急,喘着气挥着手。樱井翔跟着他匆忙的脚步觉得累,却并没有问什么。
这时候的天台空旷,从露台望下去能看见这座城市疲倦的睡意。松本看看他,又看了看脚下呼啸而过的风声,他站在栏杆外面张开双臂,背后拖着比影子还要巨大的黑色的羽翼。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记得你的名字。
——樱井翔听见他这么说。
我最亲爱的,我知道你决不会忘了我。
樱井眯起眼睛,他知晓忘却是多么困难一件事,也知晓回忆是让人沉沦的一个陷阱。他看着松本垂下来的衣摆上面有黑色的绒毛,忽然觉得鼻腔里面发痒。
穿双排扣拿破仑夹克的男孩抱着一捧假花等在路灯下面,路灯亮了,又暗了。后来下了雪,弥漫整个世界是让人心动的白色雾霭。手表指针停摆,他等了很久。人们把各种各样的香味流放在街头巷尾,从发酵的朗姆酒,到飘香的小甜饼。他的刘海上面有一层霜白的雪花,他跺了跺自己几乎冻僵的双脚,接着等。
我不得不承认那时候他有那么一点儿不知好歹。樱井忍住打个喷嚏的冲动,把松本身上的黑色都剥落下来。
但是我喜欢他这样子。松本回过神来,他又看着樱井的脸出了神,好像记忆里面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张脸一样。我希望他永远这样——
他停下来,等着樱井揉着鼻子慢_Tun_Tun地问他,永远怎样?
永远年轻,永远装嫩,永远不知好歹,永远热泪盈眶。
只有在俯视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这座城市最丑陋的模样。中心广场处的火焰升腾而起,转眼便_Tun没水泥森林一角,从黑漆漆的窗户里面伸出来红色的舌头,舌忝 舐着每一寸或有疑惑的空气。
松本从栏杆上面跳下来,黑色的翅膀因为不合理的尺寸而显得笨重拙力。他回头看了看自己,但是真漂亮,最外侧长的羽毛锋利如刀能划破夜幕,纯正的黑彷佛能滴出墨来。
你太好看。樱井露出一个精致的笑容,他问松本,不过你打算就这么招摇着飞过我们的城么?
不。松本摇了摇头。我不能,这只是装饰品。他脸上是一点点的无奈,说要回到过去总得需要那么一点点代价。
樱井翔追问他代价是什么。
好看,但是没有用。松本换上一副得意表情自顾自笑了。就像孔雀的尾巴一样,是没有用的装饰品。他伸出手戳了戳樱井的背,说你得去一楼大厅偷那个管理员的钥匙,然后去地下车库把他的车开出来,然后,载我去火灾现场看一看。
遵命,我亲爱的魔鬼阁下。樱井感到耳畔一阵温暖的风,他想自己其实很久没有流过泪了。
告别亲口勿结束之后樱井又忍不住回头看看,逆着光跟随他的那双眼睛里面全是的明朗笑意。
一想到他终于要踏上自己渴望已久的私奔旅途,樱井简直忍不住想要吹起口哨。松本润在后面笑了,他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曲子,却也不由自主跟着开心起来。
他注视着樱井的背影,冲那个一直在雪地里面等着自己的男孩轻声道,我们走吧。
T.B.C.
26 J2010/3/29 13:17:00
[9]大地
十字路口之前二宫扬起手来懒洋洋地挥舞了几下,待追光打了过来,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面前的车牌号。
樱井推开车门率先走了过去,正巧瞧见见他身上撒着几片焦黑的灰烬,像咒语。
为什么这种时候我还是要看见你们?
因为这种时候只有我们才有闲情逸致来做个善良的人。樱井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本黑色软皮的笔记本,封面皱皱巴巴的都是折痕。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二宫扬起半张脸拿下巴指着后面的松本润,我记得你数个小时之前还在这里告诉我说,你还不能确定他是否是个好人。他说完之后立刻自嘲地笑了,不过人都会变,几个小时之前我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怀疑主义者,但是现在我也想做个好人了。
樱井看着二宫,问他要去哪儿。
我哪儿也不去,相叶雅纪说要我在这儿等一会儿,他马上就回来。二宫把那个本子在库腿上面拍了拍,掸落一地灰黑尘埃。
松本靠在车门上面拿出打火机,他问他需不需要一支烟。
这时候火势已经渐渐微弱,但是仍有浓烟滚滚淌出来直奔夜空最中央。两层高的教堂只剩下一副骨架苟延残喘,乌黑的窗框里面望不见内里的状况,不时有人捂着口鼻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什么话也不说,连大声呼救都没有。奇怪的沉默。
二宫远远地站在街角低着头吐出长长一口气,松本的烟似乎受了潮,能闻见一股软绵绵的雨水气味。但是他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不时抬头瞥一眼那扇洞开着的栅栏门。
我等挺久的了。二宫用两根指头把烟灰掸在自己一直珍视的那个笔记本上面,然后示意松本润也这样做。我已经看完了他所有的日记,可是他还是不来,真是磨蹭。他歪着脑袋抓着下巴思考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道,其实我真的很讨厌知道他的秘密啊。
对于我们爱的人,有时候应该让他们多保留一些秘密。樱井翔这么回答他。
有一段时间相叶雅纪对无限天空产生极大的兴趣,他一度想了解云端上面是不是他所向往的天堂。他做过一只巨大的风筝,乘着它飞越了一条沉默的河。他积攒了三千六百个氢气球,说这样能直线上升进人传说中的乐园。他甚至宣布自己还会再存上三千六百个,他告诉二宫那时候他们就能双宿双飞了。
二宫只用一句话就结束了这一段荒诞的科学探秘,他说你的神到时候会用飞机来接你回家。
后来相叶便不再猜测自己的最终下场,他说反正能跟和也你在一起就算是圆满了。
再后来相叶说如果我有秘密,那是因为我不想跟你说谎。
红色的潮水忽然爬上了岸,一寸一寸有条不紊地_Tun噬他们的脚。相叶突然站住,他回头看着教堂Deep幽魅的光,他说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人的声音。
二宫看着他慢慢地把手松开,他说我要回去看看和也你在这里等等我。
门上的过梁被烧断,砸在他们的左脚边。二宫琢磨着自己手上还能不能握住他想要的一切,他看见自己放弃拉扯相叶迈开双脚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在相叶往他手里塞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明显感到自己的鼻腔里面要爆炸,简直呛到流泪。
就好像是吃到酸腐梅子一样,忍不住从眼睛里面流出来无关紧要的水。
你想不想看看?这里面有十二种详细缜密的关于杀死你的各种方案。
松本摇摇头,他说我没兴趣看这种无关痛痒的玩意。
怎么会是无关痛痒啊?二宫笑起来,他说那些人找了好久才搜集到你的个人信息,要是弄丢了他们大概很没面子啊。
哈。我去那面看了看,人都走光了,已经没有人出来了。樱井从台阶上面跳下来,他问二宫,你还要继续等下去?
别这样,让我问问你,你等他等了多久?
我记不清,好像挺久的。樱井分析不出身旁二宫的表情,夜风掠过发梢他看见二宫的眼睛里面泛出红色,月光是冷冰冰的灰白色。思索片刻他再次开口道,但是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等待有没有结果。
不等了。二宫敲敲自己酸痛不已的肩膀,伸开双臂舒展筋骨甚至打了个呵欠。我得去找他,我就知道他找不到回来的路。
我讨厌辩解我也讨厌表白。我都快忘了最开始是怎么和他混到一起的了。
我们之间有速度上的误差。一起去散步的时候他总是走在前面,脚下生风发梢乱跳,隔着我有二十几步那么远,我很慢的,而且不愿意为了谁加速,所以他老是回头。如果看到我没跟上来,他就又再折返回来,这样反复,多走好几程。
人多的时候我从来不喊他的名字,也不看他,我自己知道放他在哪里就够了。
我会慢慢去找他。反正这座城只这么小,总有一天能找的到。
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礼拜的吗?
把右手放在胸前,左手放在右手上面,闭着眼睛苦着脸,拼了命从眼角挤一滴眼泪出来,然后压着嗓子说。啊。啊啊。阿门。
他说大地之上一切生命都会得到宽恕,眼泪会洗涤我们犯下的错。但是他又说错了,眼泪肮脏,只有火焰能给予这个世界最纯粹的洗礼。
见鬼。我现在才知道他在他的上帝面前也会说谎。
只要被爱人宽恕你就能去天堂。松本润突然开口道,二宫察觉到半米之外的樱井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说真的么?二宫拍拍身上的尘埃站起身来,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句,问完之后自己突然笑了。以前我觉得自己无论怎样都不会死得很难看,但是现在我想做个好人。二宫把未抽完的烟蒂按在笔记本上面,火光转眼腐朽了那些灰色的笔迹。他说,我唯一后悔的是我没能来得及忏悔。
如果可以的话,就祝我好运吧。
说完这话二宫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漆黑的门里面,一直沉到底。再没有回声。
T.B.C.
30 K2010/4/11 18:10:00
[10]手
私奔道路上满是零星飘落的雨丝,碎裂在挡风玻璃上面滩成一汪眼泪。雨刷不停摇摆,发出低沉的声音。副驾驶旁边的窗户洞开,他们的车子里面有点儿冷。
松本润刚刚问他到底还可以去哪儿,樱井翔想想说我也不知道。
沉思了片刻他发现自己是真的对前路一无所知。
夜雨温柔扫过,在他的鬓角前额留下潮湿脚印。樱井翔稍微向左侧歪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他看见后视镜里面自己的表情是明目张胆的得意,松本润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让他觉得此时此刻得到真的和平。
温度是一步一个脚印攀升起来的。樱井翔呵着气,背后的手里面藏着一团火苗,烫得他几乎要座位上面弹起来。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松本润,发现后者微微_chan动的睫毛上面挂上了晶亮雨滴。
——就连此时的雨也愈发狂热起来。
换樱井翔提问这时候还能回到哪里。松本润特意停顿片刻才发问,你的话会去哪里忏悔?
一秒种反应之后樱井翔忍不住笑成月牙,他说,我不怎么忏悔,我从来都是死不悔改。
松本润困惑不已,等着他的下一句解释。
但是我会感谢我的主,赠我屡败屡战的勇气。
车停在一栋低矮的白色建筑前面,若不是门牌上的十字鲜花完全看不出是教徒集结的场所。樱井翔先跳了下来,绕过来拉开门等松本润下来,放那只手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突然察觉到手心里冰凉的金属意味,于是忍不住凑过去在松本润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说这一次真的算是锁牢了吧。
松本润没说话,略微地点了点头,然后笑了起来。
从虚掩的大门中传来唱诗班的歌声,宛如来自远方神的召唤。
壁画上有许多形形色色的面孔,反倒是零星坐在大厅里的人都是相似的漠然面孔。
樱井翔牵着松本润在最后一排坐定,老迈的牧师正抱着经书布道,长下巴几乎要垂到封面上。合唱团是四个穿白色长袍的黑发男孩子,他们挽着手站在后面眯着眼睛打瞌睡。小房间里面人并不多,暗黄色的灯光摇摇欲坠。
他们一定想不到会有恶鬼进来这神圣殿堂。松本润眨眨眼睛问樱井翔,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不待回答他就贴出正解,我只想把那副主神画像用铅笔改成骷髅头。
樱井翔不置可否地扬起嘴角道,你这可不像是忏悔者的语气。
如果忏悔的话,二宫是不是就能找到他的路?
那可不一定。樱井翔抓抓头发有点儿无奈地抿起嘴,他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神原谅的。
真是困难啊,要去到你们的天堂。
是啊。樱井翔却不怎么沮丧,不过只要能和爱的人在一起,去地狱其实也无所谓。他垂下睫毛带着笑意看着前排的长椅后背,好像上面有什么神奇的咒语。
哗,你这家伙。松本润凑过去,不禁感叹这是需要挥霍多少气力。蓝黑色水笔誊写出一整篇的祷告文,密密麻麻爬满了楠木皮肤,却只有一句话——
如果你回来。
山谷之中开放的花朵,不会因为你是好人或是恶人而吝惜自己的香气。这种公平是神能给予我们的最好的裁决,因此我们要相信主会爱怜这世上一切生灵。
你们的一切都可以向神坦白。似乎是被牧师的最后一句话催眠,松本润站了起来直直往讲坛上面走过去。
樱井翔却忍不住在后面喊他说,喂,你还没信过教吧。
不必在意他是不是教友,主会宽恕我们每一个人。牧师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我忏悔。我出走是因为我找不到可以信任自己的一颗心,我总以为不说再见就可以不用再见面。回来的路比离开时候的路程长了太多,不过回头还是能看见有人还是在原处,何其荣幸。这个世界来不及停留等待,所以表白只要说一次就够了。虽然我不习惯承认但是其实事实是这样的,爱他是我。
台下有女孩子站起来大声鼓掌,并且举起右手与他击掌,坐着的众人齐齐高举双手呐喊,感谢上帝!感谢主!
松本润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看见樱井翔也走了上来,就挨着他的左手站在他的旁边。
我不忏悔。若恋上一个人是罪,那么下地狱也是痛快。这个世界太多等待又太少奇迹,我只是一个天真的信徒。等到以后会有人来翻阅这故事,有人不屑自然也有人鼓掌,漫长时间罐头里面我们都要过期,为什么不一起发霉。我的执迷不悟是心甘情愿的。我很在意他,不能再容忍他离开我身边。
旁边的人大声鼓掌并且喊道:Give me five!樱井翔用力跟松本润击掌,把后者的手掌拍红然后觉得自己的手指要被戒指咯断了。
嘴唇贴合嘴唇沾染潮湿气息,樱井翔抬起手臂把松本润揽进怀中,眉毛、鼻子,然后是牙齿、舌头,这一次亲口勿好似放纵堕落。他的温柔是夏夜尽头静谧的湖水,能让人忘乎所以地沉溺。樱井翔发觉那双手不知不觉间攀上自己的肩,简直要烫伤他的蝴蝶骨。他看见松本润的眼睛里,又漫出了那种要命的歇斯底里。
语气暧昧的传教士松本润跟他说的咒语是,进人永生的第一步是我们得死。
求生的念头在樱井翔的脑海里面转瞬即逝。在很久以前,他想起在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么奋不顾身的拥口勿彼此的。
牧师合起书本从讲坛上面走下,人群渐渐散去。十字架上面的神像垂着脑袋审视一切与原罪有关的物,他的双臂之下生有灰色羽翼,介乎天使魔鬼之间。
黑与白调和出来的黯淡灰影,笼罩在长夜尽头不曾散去。
生命是病,思念是毒。
只是我们每个人从自己的回忆里面饮鸩止渴。
T.B.C.
32 L2010/4/12 23:37:00
[11]耳朵里的海
要知道,最小的海就在恋人的眼睛里。
嗯。如果你听的话就能听见耳朵里的天涯海角。
回到过去。马达变成红色单车,黄色叶片一枚接一枚长回树枝上,绿了又绿。
蓝色天空大到永远也读不完,踩着单车的樱井翔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的真心话。身后一直有人在戳他的脊椎骨,沿着蜿蜒路途从腰间一直爬到右侧蝴蝶骨,然后停住,在他的右肩上开始跳芭蕾。
樱井翔转过头去看见看见一张呲牙咧嘴几乎要笑得化了的脸。他佯装气愤道,你再这样呆会儿翻车别怪我。
后面那人立刻拿走不安分的手,但是半晌也不说话。
樱井翔也不着急,放慢了速度悠悠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松本润在后面怯怯地说。如果我都听你的,那你能让我抱一会儿么?
这个你让我考虑一下咯。樱井翔_Tun进一口凉爽的风,汗水吃透了他的背心,周围大片的梧桐叶子在风中噼噼啪啪地鼓掌,他笑说那好吧就算我答应了。
一双手臂从后面绕在自己的腰间。樱井翔歪着脑袋想想说你难道要做我的安全带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松本润喑哑的声音听起来别扭失真。不过你别要再胖了,不然我都要抱不住你了。
前方隐隐传来海鸟鸣叫的声音,却也压不过樱井翔断断续续的笑声。
海岸线上斜斜扎着一面旗子,沙滩上都是凌乱的脚印和表白的话。
松本润捡到一只硕大贝壳,他费尽气力挖出蚌禸却一无所获。樱井翔笑问他如果有珍珠的话他要怎么样。松本润想了想说,那就把它扔回到海里去。
不远处一双拖鞋问另一双拖鞋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潮水把单薄的誓言冲上了岸,清亮的声音在说其实我们在海滩上能比较容易看到奇迹。
支楞着耳朵的白猫钻进了桌子下面。
盛开的蔷薇在窗外面摇晃。
夜色缱绻。
小王子会笑的眼睛其实是会说话的,他想还好我最后没有恨自己太痴情。
单翼的鸟是没办法飞越世界末日的。
天空只见过成双人对的翅膀,哪怕一只苍白,而另一只漆黑。樱井翔突然说你得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里面,然后我们才能找到救赎。
松本润抬起眼睛戏谑地笑,想要厮守的心居然需要被救赎,多奇怪的信仰。
说得也对,或许我该把我不想要的那个部分还给他们。樱井翔握紧松本润的手抬头看着墙壁上的木刻经文,隽永的句子闪烁安详光芒——
神说,爱不加害人。
门外面的青藤遮住了栅栏一侧的小木门,他们沿着小道走了过去。
樱井翔扯开丛生的荆棘往庭院的更Deep走,他的嘴角划伤了一道血丝,说起话来表情轻微扭曲。用刺青的手我没办法抓牢你。
松本润紧紧跟他在身后答道,没关系,我抓牢你也是一样的。
于是樱井翔立刻回过头凝神细细地看松本润,后者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是好奇。樱井翔说我觉得你现在特别好看,松本润嗤笑一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凑过去亲了亲樱井翔的脸颊然后眨眨眼睛,露出无辜的笑容。不过我只奇怪你怎么知道门徒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但是大野智先生可是知道的。
地狱的秘门在这一天开启,给归来的天神。
他们口中的欢乐之地,盛放罪与罚,丑与恶,残损的羽翼与爱情。
九扇门前各自有不同颜色的花,但是其实它只是一间房。一间高大漂亮的白房子,有美丽的花园和院子,篱笆上爬满了葡萄蔓。
松本润探出头打量了一下,笑说我终于也要见识神的居所了。这时候樱井翔却转过脸来认真看他,我进去了,你等我。
松本润刚想反驳,却被樱井翔打断。他又重复一遍,说,你等着我。
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面前松本润不得不承认自己完败。他说,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会一直等的。
——直等到时间溺死了苦守着的人。
樱井翔在门前回头看他,举起手臂比划出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那个表情简直让人难以忘怀。
松本润觉得握紧的拳头里面隐隐作痛,他卸下自己的戒指攥在手心里。
他在便道上站着,不敢多走一步。凝神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错过了性命攸关的那一刻。
直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松本润追随着樱井翔回到车上,发现对方正露出两颗门牙乐得快发疯。
你就回来了?
没事啊。樱井翔抬起手说,以后要是文身的话也只是写你的名字上去就好。
松本润沉默,看着樱井翔的眼睛露出一丝镶嵌着怀疑的喜悦。反倒是樱井翔先开口,他说,我们不去私奔了,我们回家。
这一刻松本润终于站在地面上享受踏实欢欣。他听见疯狂的海啸几乎就要把自己完全湮没了。
T.B.C.
33 M2010/4/12 23:40:00
[12]九间房
车子启动的瞬间有闪着银色光芒的东西咕噜噜滚了出去。
松本润看着车窗外面,犹豫了一下,是戒指。
你等等,我去捡。
不用了,我们还是走吧。
被扯住衣袖的樱井翔回头有点儿无奈地皱眉,你表告诉我你就这么放弃了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樱井翔跳下车子,轻快地走到路旁,他弯腰四下打量黑漆漆的下水道口。周围安静,没有期待也没有失望,他低着脑袋认真地搜索每一块地砖缝隙,最终在台阶下面发现了那枚漆黑的骷髅头戒指。
他捡起戒指小心擦拭,然后回过身去看松本润。
光线在一瞬间聚集在他的手心变成太阳。
松本润变形的脸贴着车窗玻璃看着他笑,像一株傻乎乎的向日葵。
时间定格在玻璃墙短暂下落并碎裂的瞬间。
然后松本润在一片死寂之中看着樱井翔晃晃悠悠地倒下去。
他推开车门试图到街道那边去,在迈出第一步之后却被绊倒了。他双手撑在地面上试图站起来,发现自己做不到。他能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近似疯狂的笑声,但是这条街,这个地方,却是坟场一般的寂静之所。
碎裂的玻璃尸横遍野。金鱼拍打着尾巴叫嚣死亡。
松本润能听见自己的chuan_Xi声,又粗又重。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了。
而樱井翔就躺在对街,耍赖一样不等他过去叫他就不起来。
时间慢成注满了金属的固体河流。
而旅客的双腿在一片泥泞之中举步维艰。
过了许久樱井翔爬起来,他扶着路边的台阶栏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靠在墙壁上困惑地摇摇头看着眼前的红色,有些许懊恼的样子。他看了看自己被玻璃碎片割破了的左手,然后用手背往自己的眼角蹭了蹭,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怎么还真的是死不了了啊。
你倒是敢给老子死一个看看!
——隔着半条街的松本润扯着嗓子喊破音,然后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扶着他。
亲爱的。樱井翔费力地往前走了一步说,喏,戒指给你。
松本润几乎要哭出来,他伸出右手说,别戴食指了,戴无名指吧。
遵命。樱井翔举起发抖的右手把戒指往松本润手上套,试了三次之后他嘿嘿笑说,好啦。
松本润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觉得整个肩膀几乎要垮掉了,他征询地看看樱井翔淌着血的额头,说我们走吧?
嗯。樱井翔点点头道,我们该回去了。
让我来开车,我带你回家。
拉开车门打算在驾驶位坐下的松本润被樱井翔拉住。他看了看对方左眼裂开的口子,没再继续反驳,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听话坐好。
发动机发出锐利刺耳的声音。眼前飞扬的灰尘散开,车子再次上路了。
我刚刚躺了多久?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松本润侧身坐在位置上僵直着上半身,牢牢盯住他死死地看,似乎咀嚼了很久这个问题才终于回过神。他说,我不知道,好像很久。
我刚刚,好像做梦了。樱井翔哈哈笑起来,抬起左手在自己的额头有意无意地蹭了几下,右手还抓在方向盘上。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场景,那时候,我们俩到处乱跑,骑车去海边,好像。我趴在什么地方睡着了,但是又不是睡得很踏实,你以为我睡着了,偷偷亲了我啊。哈哈,想想就觉得,樱井翔摇摇头说,真是,太美了我。
你的头晕吗?松本润忍不住打断他说,等回去了我就拿医药箱给你好好包扎一下。
樱井翔摇摇手示意自己不需要。他继续嘻嘻哈哈地笑说,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好极了,要是你能过来亲我一下就圆满了。他又笑,不过还是算了吧,会把你弄脏的。
话音未落松本润凑过来在他的左脸上留下温柔的口勿。
樱井翔噤了声,嘴上却还是挂着来不及抹去的笑意。他能看见前方一条发光的公路,映照着两旁的樱花树都闪闪发亮。
刹车踩下去也是能划破耳膜的尖刻悲鸣。车还没停稳松本润就匆匆往楼里面冲,才跑出没几步却又折回来。樱井翔歪靠在车门上轻声冲他咧咧嘴巴,好像是在说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你在笑么亲爱的?我有点儿看不清你了。
于是松本润跌跌撞撞又奔回去抓住他的手,他用连自己也觉得奇怪的嗓音开口道:已经到了啊,我们回家去啊。
再说一遍给我听吧。樱井翔用手心里面潮湿黏腻的Ye_Ti,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松本润一怔,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真是被骗惨了。
没人知道小王子要走多少光年才能离开他的寂寞星球。
也没人知道小玫瑰最后是怎么长出了刺。
在遇见之前发生的故事都是短暂的。
单车沿着海边流浪,在每一个会说话的贝壳前面停留,收藏关于青春的美好祝愿。在深绿色的树影之下他抬头看见眼花缭乱的光,那种复杂让他觉得几近眩晕的快乐。他靠在大树下面做梦,把单车靠在另一辆单车旁边,做关于爱情关于未来的梦。
他记得另一个他在靠近之前的呼吸灼热。
他也记得在亲口勿之后出现在耳边的几不可闻的表白——
樱井翔,我爱你。
松本润顿了顿,用那种奇怪喑哑的声音重复道:樱井翔,我爱你。
身旁的人渐渐垂下了他的手,灰白色的脸上仍是流着血的心满意足。
翔君?
翔?
翔。
松本润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樱井翔脸上的血污,然后细细端详自己的爱人。他扔下自己所有的伪装让夜风吹散,紧紧拥抱着樱井翔在熹微晨光之中缓缓跪下来。低沉压抑的吼声从远方传来,松本润听了很久觉得自己的声音实在太过晦涩,水滴一滴一滴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他才发觉自己在流泪。
滚烫眼泪灼伤他的皮肤,让他觉得心都疼了。
T.B.C.
34 N2010/4/12 23:43:00
其实最后这段勉强算做尾声了
[13]六只鬼
如果他死了,这个故事就是个悲剧。
但是如果是你死了,这个故事就是个秘密。
仅仅是个秘密而已。
葬礼安排在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
樱井翔一大早起来便与大野智亲密会晤,详细探讨完毕流程之后对方问他打算穿什么出席。
窗外是腐烂颓靡的金色阳光,有几只鸽子扑打着翅膀飞过,留下一层浓郁的黑色影子。樱井翔背靠着墙壁,看看手旁相框里面笑得开怀的两张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几乎要一轮美满别无所求了。
他说我打算穿白色西装过去,我要跟小润求婚来着。
尴尬沉默里他几乎能听见斟酌再三的呼吸声,一分钟之后大野智沉着批复:那你记得穿有垫肩的那套。
跟你讲啊。樱井翔得意地笑,我就算是头上套着内库也能将其拿下啊。
这一句之后却没等来对方惯例的沉默,而是关门之后清脆的响声。
留樱井翔独自夸张地笑出眼泪。
牧师把左手放在圣经封皮之上,在春天的微风里面老人说让我们大家默哀三分钟。
着黑衣的人挥挥左手画了个圈,然后把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接下来是关于爱与和平的恩赐,让我们大家一同欣然接受。他看着每一个人手里的青铜匕首说,关于恶的肆虐就到此为止,神应允了我们每人巴掌大的归宿,记住,每人一刀。
那人顿了顿,用手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强调说,每一个人一刀。
樱井翔回头看,穿着风衣的松本润正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走过来。
大风声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他看见松本润脸上全是几乎要融化的笑容。
人群向他那边移动过去,包围住他。
巴掌大的应许之地。
每人一刀。
直到鲜红血液开成了花。直到玫瑰布满了他的胸膛。
樱井翔走过去,他看着人群慢慢散开。
他看见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而他最爱的人已经在绿草地上安睡。是那种婴孩一样的甜美睡梦,是自打他离开之后再没有看到过的,舒展的眉。
亲爱的。他尝试着推了推松本润。
小润哪,这儿这么冷,该起来了。
他又把手放在松本润的额头上,他说,那好吧就这么开始吧,你就这样也成。
无论贫穷或者富有,无论健康或者疾病,我都会爱惜你,尊重你,不弃不离,直到——
直到这个世界忘了我们曾经来过。
大野智远远地站在树下,抱臂看着他,不发一语。
你说他到底去哪儿了?
他哪儿也去不了。他没有灵魂。他是魔鬼。
樱井翔注视着远方说,就算是魔鬼,也应该回到地狱的吧。
大野智别过脸故作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没有爱的这座城,就是地狱啊。
凋零的叶子在他面前打着旋坠落。
远方有孩子的笑声,还有长笛断断续续,仿佛幻觉。
樱井翔恍惚着回头看,那一路漫长的交战他曾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去回忆。风声呼啸着穿过他的脑海,眼前松本润的脸幻化成沙漏里面的细沙,统统消失不见。
像是从未出现过。像从未回来。
过去放在手上,手放在心上。
洁白的鸽子沿着教堂高大穹顶扑啦啦飞起来。食指和中指交错,比成一个十字放在眼前。
青铜大门上刻着温和的狮子,开门的时候露出笑容。
金色光芒里面樱井沿着走廊往Deep走去。
天花板上涂满了几何图案,大野智站在梯子上抱着调色盘发呆,鼻尖还蹭着一块斑白。相叶雅纪和二宫和也挤在讲坛上面小声说话,相叶说了什么然后后知后觉捂上嘴巴,二宫拍着他的头毛嘻嘻哈哈地笑。他看见松本润,就坐在走廊尽头的台阶上,支楞着下巴望着高大的彩色玻璃窗出神,眉稍隐约的期冀在黄昏柔光的映照之下显得动人落寞。
樱井就在走廊这一头静静地站着,注视着在等待着自己的松本。
在两个人之间最遥远的距离,叫爱情。
从很远处传来庄严肃穆的歌声,让人禁不住潸然泪下。
那是些没有方向的喑唱,它们到处流浪,它们没有故乡。
那些破碎的声音在唱,哈利路亚。哈利路亚。
END
29L的GN俺对不住了,光明实在给不了因为LZ就是个挺黑暗的人(收工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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