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端午生2010/3/5 21:44:00
全J? 蜗居
蜗居就是那个地球人都知道的蜗居……楼主更新不定。雷者请自由点叉。
00.
“我想有套房子。”
“一套我自己的房子。“
01.
笨手笨脚的拎着一大袋需要粉碎的内部资料往办公室走的时候,锦户亮一直低着头看脚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牙咬得紧紧的。
这是一家外企。老板富二代,美国回来的,作风洋派,宣称“你所具备的实力决定你做的工作,你做的工作决定你所拿的薪水“,照他的论调,像锦户亮这种跑腿打杂给各部门送材料打印文件顺便端茶倒水买外卖送咖啡的,就是这个资本主义金字塔底层的底层,他的工作性质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业务员“,其实锦户亮知道,什么业务员,说的通俗一点叫做蓝领,说难听点就是朝不保夕老板一个不高兴就立马收拾铺盖滚蛋的临时工。
将所有的废弃资料丢到碎纸机里的时候,锦户亮多么希望那些瞬间碎成泡沫的都是坐在电脑前拽的二五八万的那些人的丑恶嘴脸,然而,事实与他所期望的恰恰相反,那些人依然在电脑桌前趾高气昂,而他依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被压迫人民。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打起精神接电话:“喂。“
“锦户亮!“那边很大声的喊着:”我想死你了。“
锦户亮换过一只手拿电话,脸上的不耐烦渐渐换成了笑意:“雾绮。“顿一顿:“你又坐在马桶上翘着二郎腿给我打电话吧。”
“诶!亮你好神奇!“那边很兴奋的说:“那老王八就知道剥削我,他妈的上个厕所都恨不得记分记秒的,我不就只有这点时间给你打电话嘛,怎么样,想我没?”
“嗯,嗯,是是是,知道你不容易,我家雾绮为了买房子最近是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吃的是草……”
“得了你!你那张嘴啊,越说越不靠谱!“雾绮笑的甜蜜,都能想象到脸上的娇蛮表情,”什么跟什么,现在咱攒的钱,能买起一平米不?别说一平米,能买的起几块砖?还有那物业费啊什么什么费的,还要慢慢努力呢……“
用肩膀夹住手机,将粉碎的文件丢到垃圾桶里:“为了表彰你的这种精神,晚上回家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
“还是算了吧,我姐让我今天去她那儿吃,我不在家你肯定不好好吃,所以,只好委屈我的小亮去找你表哥吃了。”
“嗯,知道了。好好工作吧。”
挂掉了电话,锦户亮的内心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自从表哥涉谷昴被音乐老师推荐,从大阪乡下被选人日本少年合唱团去东京参加集训的那一年起,锦户亮的世界观就改变了。
本来他只是一个喜欢抱着画夹涂抹山野的景色,直到日落黄昏再顶着一身泥巴回家的野孩子。可是表哥集训时每每打回家里来的电话描述,让他的内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就向往着那东京的软帐红尘,十里繁华。幼小的他,眼里仿佛可以看到东京的高楼大厦,东京的车水马龙。
东京的女孩子好,东京的章鱼烧分量足,总而言之,东京的什么都好。
而大阪乡下呢?
大阪乡下有帝国剧场么?
大阪乡下有东京巨蛋么?
大阪乡下有接天的NHK高楼么?
表哥的声音即使隔着长长的电话线都带着不屑。
是啊,大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就连房子,都是单薄破旧的农家小院,一家六口人拮据的住在一起,连放个屁都不敢大声,怕吓着旁人,饶是锦户亮在学校里人缘如此好,都不敢请同学去家里玩。
那时候起,他就天天日想夜想,就是做梦也想要去东京,尤其是在那样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而现在,地标一样耸立的东京塔就矗立在眼前时,锦户亮的心却再次的冷下来。
为什么日本在全世界自煞率最高?为什么日本的各路教派盛行?不是因为人脆弱,而是因为人们太累了,只能通过死亡与虚幻的宗教,寻找感情的寄托。
能不累么?自己累也就算了,何苦再拖上雾绮跟自己一起受累?
锦户亮叹气,雾绮如此单纯,4年的大学生涯3年的商场打拼丝毫没有给她纯真的眼睛增添一点污浊,她还是刚见面时那个傻乎乎的小女孩,直线思维的觉得只要努力挣钱攒钱就能够买房。
可是……
她不知道锦户亮对两个人守着不到20平米过日子的生活已经有些厌倦,
她不知道锦户亮对天天开水煮白菜紫菜包米饭的伙食感到腻烦,
她不知道每次锦户亮陪她去菜场看见她穿着精干的铅笔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却为了一根芹菜的价钱厚着脸皮与小贩讲价感到难堪……
那是他锦户亮发誓要用尽一生去呵护疼爱的女朋友。他的宝贝。
但是他什么也不能够给她。房子,他买不起。车子,他养不起。没有上述两点的他,自然婚也是结不起的,这也注定,无怨无悔的跟了他7年的雾绮,就连给他生个孩子这样简单的愿望,他也应允不起。也难怪她姐姐雾艾达从来不愿意雾绮领他去她们家吃饭,没谁愿意把自家姑娘倒贴给穷光蛋。
他知道,今天晚上雾绮肯定是在她姐姐雾艾达的陪同下,在哪个高档的法国餐厅,面对着哪个面目迥异但一律年少有为的男人,巧笑倩焉。
每周都会进行一次的活动,雾绮不说,但是锦户亮也知道,这项活动叫做联谊,通俗点来说就是,相亲。
嫌贫爱富,有什么不对。
“锦户亮,部长让你马上去他办公室。”经理秘书卡茨雅敲开工作间的门,看了眼正在发呆的锦户亮,一丝不苟的说。
锦户亮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刚走出工作室,他就感觉办公室里职员的眼睛长了钉子一样朝自己飞过来,然后又无声无息的散去,对于这些微妙的表情,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默不作声的理理短发,跟着卡茨雅走向那扇金色的大门。
果然,卡茨雅只是送到门口,朝他笑笑,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微微苦笑,打开门。
“部长,您找我?”
“是这样的,今天晚上6点有个应酬想让你代表我们部里去参加,”中年的女部长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这是具体的项目,你先看看,反正业务你都熟悉。小亮啊,部长拜托你,一定要加把劲儿,努力把这个合同给我拿下了---最好是饭桌上就把约签了。如果能成,我们----立刻加薪,好不好?”
说着说着,女社长的手就不规矩的伸过来,拉住锦户亮的领带,暧昧的蹭着。
不着痕迹的闪闪身,锦户亮点头:“知道了,部长。”
然而下一秒钟,一个人的重量迅速的压过来,手指已经伸向了白衬衫,摸索着扣子一粒粒的解开,口勿凌乱的落在他的发间,颈部,耳后:“我想要了,现在。”
“部长,卡茨雅就在门外。”
“她不会说出去。”
她当然不会说出去。整个企划部都知道的“秘密“,不需要谁再去费心传播。
“部长,我的家庭状况填着未婚不代表我就没有自己的爱人。你给我的薪金不值得我为你卖力又卖身。我只是职员,不是牛郎。我想今天晚上是我为公司做的最后一个业务。抱歉,我请辞。“
卡茨雅在走廊的阴影处低垂着头缩成一团,门里面的对话让她感到无措。
犹豫了半天,她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02.?
不能再等待部长那几乎等于放屁的所谓加薪。
这是锦户亮从部长办公室里出来时几乎怒火中烧到要月兑口而出的一句话。
是的,那个中年女人明知道他熟悉业务,却迟迟不给他提职加薪,为的就是这种普通职员都不愿意去的业务应酬,可以推给他这个拿钱很少的临时工。再加上不定时办公室里暧昧的性骚扰……
扯掉领带,锦户亮去茶水间给自己接了一杯咖啡。
说来说去,就算你有东大的毕业文凭,就算你努力改掉了乡音,在东京人的眼里,你还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大阪人,你还是一个农民。
我们挣得是东京的钱,整个东京都是我们的,他们有什么权利看不起我们?
这是上大学时被东京的同学挤兑时,跟他关系很好的那个千叶来的漂亮少年山下智久说的。
------那还可以很放肆的在校园的林荫道里大声唱着“青春啊---“要不然就是”想要一直活在极限,把东京握在手心“这样的歌的我。
而现在,锦户亮真的心灰意冷,他很想回到大阪。很想很想。
7年的时间,总算让他懂得,东京不属于锦户亮。不属于所有的穷人。那些妄图淘金的异乡人永远没法在东京实现他们的梦想。它是天堂,但是对他们而言,它是相反的方向。
一个温柔的带点金属感的声音传来:“小亮,借我根烟。“
扭头就是卡茨雅笔直的站在门口,朝他微笑。
还好她出现不是为了安慰。锦户亮松口气,递过烟盒,看着这个一向严谨的女孩松开发辫,长长的卷发散了一肩,接过烟眼神冷漠的点火,吐出长长的雾。
“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女孩完全褪去了白领的高高在上,居然兴致勃勃的递过去钱包,里面小小的一张旧照片显眼的摆在外面。
“诶---看不出来,你小时候还真是丑的让人心痛。“
卡茨雅也不以为意,很自然的接话:“那旁边那个男孩呢?“
锦户亮眯了眯深邃的眼睛聚光:“挺难看,跟你挺配的。而且那衣着品味……比我刚到东京的时候还土。“
“他是A.J.“卡茨雅站在窗前,视线悠悠的飘向远方,任风把长发吹得缭乱。
“A.J.?!怎么会?!”
锦户亮吃惊的看向窗外的巨幅广告牌。那个充斥在公交车、地铁站、电视、娱乐杂志上的著名音乐人此刻就在广告牌上默默凝视着自己。手里拿着最新款的DOCOMO手机,眼底眉梢都是成熟而诱人的风致。刻意撩开头发露出眼角的那颗泪痣,让他既有男人的性感,又有女人的妩媚。
“当他第一次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我说,怎么会。“
“小亮,我们在同一个公司里共事一年,难道这个城市除了叫你愤世嫉俗、失望透顶,就没有教给你什么别的东西么?”
“谁都想要过的好,但是你必须明白怎么去付出。不论是什么样的付出。”
“有些东西只有狠下心去表,才能够成功。哪怕那曾经是你最为珍惜与在意的。”卡茨雅狭长的双目里藏着难以察觉的哀矜。
锦户亮已经听明白了七八分,以为一向公事公办的卡茨雅是部长的说客,有些讥诮的回答:”可是我不是A.J.。部长也不是你。我只想有份工作,还不至于不顾廉耻的卖禸。“
“没有人让你卖禸,你大可以离开,当然,你离开也同样不会有人去在意你那不知道几斤几两沉的自尊。”
锦户亮刚想反驳,却看见卡茨雅有些冷冽的眼光而收住了几乎月兑口而出的话。
“看来你的生活尚且没有被践踏的面目全非,甚至游刃有余到你可以在金融危机的关头毫不犹豫的翻脸走人。算我白好心一场。“卡茨雅笑笑,掐灭手里的烟,扎其头发,又恢复了那个不苟言笑的秘书嘴脸。她离开了。
觥筹交错,男人们开着半荤半素的玩笑,装模作样的谈论着国家大事。对方公司的代表搂着锦户亮的肩膀一口一个兄弟,喝的面红耳赤,还不断的兄弟我敬你一杯我敬你一杯,但是一旦锦户亮拐弯抹角的谈到合同,又立马开始打官腔哼哼哈哈不出个所以然。锦户亮酒喝得不少,业务却一点儿没办成,脑子里也因为卡茨雅的话搅得乱哄哄的。烦闷不已。
一席刚散,又被这群人哄着去续摊,却是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居酒屋。锦户亮一看这架势就懂了---对方压根就不怎么诚心想签这合同,索性想走,可是还没张口就被人一把拉进了屋子里。
可是一进店,锦户亮立刻发现气氛有些微妙。人们都很安静,而自己除了金融报刊以外从来无缘得见的老板---他的boss他的hero---长濑智也,姿态恭敬又有些讨好的与一个男子站在小吧台前共饮。
那男子背对着锦户亮,也看不出容貌。但是看这架势,应该是个人物。不知道同行的人是因为忌惮自己老板还是那人,居然一个吱声的都没有。锦户亮犹豫了一下,喊了声:
“老板好。”
那两个人原本就没有谈话,这时两个人的视线更是同时朝锦户亮递了过来,老板是不满与疑惑,那个人却是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他这样一转脸,锦户亮才发现,这个人生着一张很漂亮的面孔,看年岁应该跟自己相差无几,很面善的样子,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没看长濑,只盯着锦户亮问了句:“你的人?”
长濑笑的有些尴尬:“市……”看到那人的眉峰一挑,赶忙有些忌惮的改了称呼:“大哥,这人,不是总部的,你看,我---真没什么印象---”然后有些匆忙的问锦户亮:“你哪个分理处的?哪个部门的?”
锦户亮顾不得诧异---长濑的年纪一看就比那人大了很多,却恭敬的管他叫大哥。老老实实的说:“我第六分理处。企划部的。”
长濑挠挠头:“哦---行,没你什么事了。那大--,大哥,我刚说的那个事情你看---“
那个人勾了勾嘴角,那样浅的弧度几乎不能称之为“笑“,最多只是一个傲慢而敷衍的表情:“我还是那句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而且生意已经做那么大了,何必跟那些小企业抢禸吃。什么好事情都让你一个人揽干净了,不合适吧。”然后站起身就要走人。
长濑一看他当着这么多小职员的面,把话毫无转圜的说到这个份上,也有些急了,赶紧拉住那人的袖子:“别,大哥---,我这儿还没完呢,你看看我这事儿办的,我请你去银座,你也不去,说居酒屋就好。结果,这还没谈几句---你这样我可真没法做了。”
同行的几个人一看这场面,赶紧扯幌子想闪人,锦户亮也想走,却听见那个人声线稍稍温和了一些:“本来以为你还带了什么人,结果就你自己。早知道只有你一个人,我连来我都不会来,你这张脸---我早看够了。”
长濑一听,立马意会,转忧为乐道:“那您是答应了?这个好说,好说!那个谁,锦户亮是吧,我们换个地方续摊,怎么样?这居酒屋---太不像样了,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啊……”
大老板都发话了,饶是锦户亮实在倦怠,也没办法说一个“不”字。
更何况-----
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个英俊的男人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好像一个讨糖果的孩子。
头很昏,很痛,身上一点儿劲儿也没有,脑子也迷迷糊糊的,锦户亮只知道自己在一辆行驶中的车上,还是辆他攒两辈子的钱也买不起的好车。身上很冷,脑门上却一层薄薄的冷汗,开车的是长濑,那坐在他身旁的是……?
忍不住朝他旁边那人的身上靠过去,紧紧地蜷成一团,双手握拳抵住胃部。
“不舒服么?”那个人的声音很温柔,但是有一种人,就是再温柔也让人觉得有距离,好比他。
“疼……”锦户亮死死咬住嘴唇,只是更紧的抱住自己。
然而下一秒钟,他整个人被轻轻的圈进了一双有力的臂膀里,然后什么柔软的不可思议的东西触碰了自己的双唇,打开自己的牙齿,一边试探着缠进去一边含含糊糊的说:“表咬嘴唇,哪里痛告诉我。“顿了一顿,“如果讨厌这样,也告诉我。”
大脑还来不及反映,身体已经本能的朝着那团温暖靠过去,锦户亮的神智几乎陷人昏迷,只知道紧紧抓着那个人的衣领,仿佛世界淹没时那最救命的一根稻草。放纵自己耽溺在那不真实的热度里。而那个人仿佛察觉了什么一样,修长而温热的手指探进西服里,轻轻按揉着他的胃。
说出的话却跟手里的动作完全相反:“长濑先生,你还是去开公交车比较合适。”
长濑急的满头大汗猛踩油门:“大仓先生,快到了,马上。”
话音刚落,碰巧一个红灯。把他们正拦在十字路口。
大仓冷哼:“你什么时候开始当守法公民了?有闲情等起红灯来了。“
锦户亮在怀里无意识的一个_chan抖打断了大仓忠义没有说完的话,他把唇贴在瑟瑟发抖的锦户亮耳边安抚的说:“别怕,快到了,马上,再忍忍,再忍忍,好不好……“
然后转脸对着长濑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开!罚的钱我十倍还你!“
随后他们两个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是锦户亮已经支撑不住到了极限的身体,好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一般,他缓缓的,缓缓的,堕人了沉沉的黑暗。